《（快穿）下一个更好》作者：山药药药粥 文案 两句话简介：叶夜这辈子没什么大的爱好，只想谈恋爱。在现实世界里死了，就换个世界继续谈。 一段话简介： 系统:【您不是攻略男主吗？】 叶夜问:“这和我追别人有冲突吗？” 系统:【没冲突吗？】 “没有的。”叶夜回得斩钉截铁，“你别怀疑我业务能力。” 和我一起念！天涯何处无芳草！下一个更好！ 【第一个世界】（校园）一个合格的校园渣男，就要学霸校霸两手抓。 【第二个世界】（霸总）一个合格的白月光，就是你不仅得不到，还要做你婶.婶。 【第三个世界】（娱乐圈）离婚就离婚，下一个更乖。 【第四个世界】（修仙）白月光哪有收服小变态刺激。 【第五个世界】（星际ABO）听说过Beta追Alpha吗，我就是了。 *主角谈恋爱的时候非常真情实感，渣的时候也是。 *主角渣男,纯粹的快乐爽文，撩就是了 *努力自圆其说 *祝食用愉快 内容标签： 系统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夜 ┃ 配角：可怜男子无数 ┃ 其它：快乐渣男 一句话简介：撩完就跑，真刺激 第1章 学霸校霸两手抓1 叶夜是个长得好看的普通人。 他生在一个吃喝不愁的家庭，没经历任何情伤也没有任何心理阴影，爽朗地长到了27岁，谈了很多恋爱，但最后都分手了。 平心而论，叶夜是个好男友——对于男孩子而言。他体贴温柔，俊朗非凡，细腰长腿，情话不要钱地往外倒，看着你就让你觉得你是天是大地是唯一的奇迹。可每一任男朋友……没有例外的，每一任男朋友都无法接受叶夜除了自己以外同时和别人交往。 最后一个分手的男孩子瞪着叶夜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你……你在说什么啊？！你难道是玩弄感情的人吗？！” 叶夜很委屈啊：“我没有，超认真的。” 男孩子口气软了下来：“那你就不要开这种玩笑……” 叶夜眨眨眼：“我也没开玩笑，我的确是在问你能不能接受我同时和别人谈恋爱啊。” 男孩子懵了。 叶夜还是很真诚：“我对你是真心的，对别人也是啊？” 男孩子直接拿杯子砸了过去，那杯子不偏不倚地狠狠砸到叶夜的脑袋，他整个人往后仰了一下，连人带椅地摔到了地上，脑袋又狠狠磕到地上，眼前的一切都变的模糊。 叶夜认为自己没这么脆弱的，他挣扎了一会儿，却发现意识远离了□□，记忆的最后就是看到那个砸他的男孩子惊慌失措地冲过来抱着他哭，好难过的。 所以这么喜欢我为什么不答应啊。 叶夜在心里嘟哝了一句，就彻底陷入了黑暗。 等再睁开眼时，叶夜已经站在一片模糊的光影之中，看着面前穿着黑色夹克自称时空管理局派遣员的男人，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要求:“你的意思是，让我穿梭在不同的时空里攻略不同的人，攻略完就能换个世界继续攻略，对吧？” 对方点点头。 叶夜眨眨眼，不敢置信:“还有这种好事？” 派遣员微微一笑:“当然了。” “按个手印就好了吧？”叶夜说着，已经爽快地往派遣员递来的文件上一按，文件亮起些微光芒，紧接着就消失在了派遣员的手中。 派遣员一愣，没想到这次的签约对象如此轻松:“您不用问问任务完成的奖励什么的吗？” 叶夜也一愣:“可以毫无负担地撩了就跑不是奖励吗？” 派遣员:“......” 派遣员微妙地:“也可以是。” 他偷瞟了眼面前穿着衬衫，身长玉立的漂亮男孩，对方脸上既没有对已经死亡的悲伤或者不舍，也没有任何对自己即将穿梭不同世界攻略角色的勉强，反倒是满脸的意气风发，甚至带了点跃跃欲试。 想想自个儿接待过的灵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有崩溃的有悲伤的有讨价还价的也有随遇而安的，满心满眼只想泡人的还是头一个。 正想着，对方已经看了过来问:“那么，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做任务？” —— 初秋的屏垵市犹带了点夏季的燥热，快死的蝉拖着破败的嗓子吱儿哇吱儿哇叫个没完，高二三班的班主任陈老师坐在办公室里，看着今天刚刚转学来报道的男孩子，头痛。 男孩生得一张白白净净的好皮相，正是青春水嫩的十六七岁，一双桃花眼又大又明媚，招人的不得了。 不用想也知道，班里的女孩们短期内是别想多用心读书了。 “等等快上课了的时候你就和我一块去教室，你可以现在先像想自我介绍。”陈老师头痛归头痛，但依旧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好老师，“不用太紧张，我们班很友好的。” 男孩瞧着倒是一点也不认生，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轻快地回了句:“谢谢老师。” 叶夜并不难过自己刚刚死了或者刚刚被前男友——叶夜思索了一下还是这么称呼了——砸了，他的注意力和他对感情的态度一样涣散，几乎是在睁眼的一刹那就开始琢磨自己怎么好好接替这个身份。 在这个世界里，叶夜还是姓叶，只是名字变成了一个斯斯文文的晨阳，听着就像个什么青春疼痛小说里的悲情男二，躲在角落里对女主爱而不得，默默付出最后还要顶替男主锒铛入狱。 然后系统告诉他，还真是。 叶夜:“哦豁。” 叶晨阳本来是个快活的普通男孩子，成绩也不错，前途一片大好，虽然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转来了新的学校，但他性子好按理说也应该混得不错。差就差在叶晨阳转学第一天就和同样骑着自行车女主撞了个正着，两人互相道歉了一波，又认了认彼此的校服，发现居然是同校的，干脆就这么一块来上学了。 然后反正无外乎就是一见钟情日久生情，叶晨阳犹豫着要不要表明心声，那头女主已经羞答答告诉他自己喜欢男主陈鹤。于是满腔少年心事无人说，他默默化作了一个助攻，最后甚至为了女主的爱情，替失手杀了人的陈鹤入狱了。 叶夜为疼痛青春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我是来泡人的吧？”又赶紧补充:“我是给。”如果要泡女主角他只能原地自杀。 系统答:【是的，您放心。您的任务并不是按照原有的剧情走，我们是根据原主遗愿进行剧情反转的系统。】 叶夜眨眨眼，接受良好:“那我任务是什么？” 【阻止陈鹤（男主）与安耳雅（女主）在一起。】 叶夜:“？” 【并且让陈鹤也体验一回求而不得。】 叶夜抬起了眉梢:“哦？” 他懂了。 虽然他严重怀疑原主的意思应该不是他和系统准备做的那样，但既然他没说清楚—— 叶夜对着镜子一笑，瞧着里面俊秀明朗的男孩子笑出了一颗虎牙，可爱得不得了。 ——反正都是求而不得，原主应该也能接受。 所以此时此刻，避开了和女主路上自行车相识，提前到了办公室报道，正跟着老师往高二三班走的叶夜，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他的攻略对象了。 此时预备铃已经响过，走廊上的学生大半都回了教室，叶夜跟在老师身后，侧头看着绿茵茵的操场和暗红色的跑道藏在树木的阴影里，忽然就想起自己高中时追的体育委员。 叶夜从小就浪，加上父母开明，性取向从没遮掩过，以至于高中开学没多久，他就已经明目张胆地看上了班里高高大大的体育委员，并且毫不犹豫地主动示好——他还记得对方红彤彤的耳朵和结结巴巴的摆手，在黑漆漆的夜里泛着湿漉漉雾气的眼睛——当然最后还是分手了。 可惜当然是可惜的，不过叶夜对每一段结束的感情都挺可惜的。 瞬间的怀念之后，他已经跟着陈老师走到了教室门口，后者和他说了句先在门口等一等，就腿一迈进了教室。 叶夜乖乖站在原地，隔着教室的窗户快速地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坐在最后一排懒洋洋翘着腿的男孩子身上。 “陈鹤？” 系统肯定地:【陈鹤。】 果不其然，这个班里长相最出挑的也就这个男孩子了，就算是坐着也看得出手长腿长的，加上那一脸懒散，和系统告知的小混混身份八九不离十。 青春疼痛爱情小说嘛，乖女孩就是要喜欢一个坏男孩，然后为他哭为他笑为他堕胎为他闹，最后一切不可挽回的时候，男主才会幡然醒悟世上只有女主好，然后两人一起说服男二背锅，自己过上快乐人生。 叶夜对原主的选择没什么好说的，反正自己不是原主。 可能是盯得久了点，教室里的陈鹤目光一转，懒洋洋地看了过来，对上了视线后还挑了挑眉，带着分年少气盛的傲慢嚣张。 叶夜装看不懂，就听到里面的陈老师讲完了铺垫的开场白，转头对他说:“进来吧。” 叶夜上了台，转头面对着底下一排排小朋友，目光再次直截了当地落在了陈鹤的身上，露出了明朗朗的笑容来说:“大家好，我是从X中转来的叶晨阳。” 陈鹤再次和叶夜对上了视线，他隐约从那双明艳的桃花眼里看出了什么，但还没等陈鹤琢磨出个所以然，转学生已经收回了视线，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破烂爱好，就被老陈给指派到了—— 陈鹤眉头一皱。 看着转学生背着书包，脚步轻快地走到了自己的桌前，对他点了点头，又笑着说:“你好。”然后就直接坐在了前桌。 这一切和原本的故事情节并没有差别，原本的叶晨阳也坐在陈鹤的前桌，只不过叶晨阳并没有老盯着陈鹤，甚至在安耳雅同时出现在两人跟前之前都没有过多交集。 当然了，现在不一样了。 陈鹤坐在最后一排，叶夜坐在倒二排，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叶夜对这个位置表示认可，然后飞快地打量了圈周围的的人，倒数两排大半都是不怎么读书的学生，懒懒散散，昏昏欲睡，除了叶夜的同桌。 这位同桌从叶夜进门到坐下基本没抬头，一心一意认真地在本子上写字，叶夜瞟了眼本子，是数学题，挺难的那种。 叶夜又瞟了眼人，长刘海遮了三分之一的脸，黑框眼镜又遮了三分之一，只剩下一个白白的尖下巴，压根看不清长相，只觉得阴恻恻的。 叶夜琢磨片刻，凑过去说:“我是叶晨阳。” 阴恻恻的同桌阴恻恻地回:“嗯。” 叶夜直起了身子，和系统说:“我刚刚凑过去发现他鼻子很挺。” 系统:【？】 叶夜突然回忆往昔:“他像我初中班里的学习委员，不爱说话，也孤僻，成绩好，天天做数学题，不过我那时候年纪小，也不敢招惹他，一直有点遗憾。” 系统:【...？？】 叶夜一笑:“你懂我意思吧？” 系统:【？？？】 系统:【您等一等，不是攻略男主吗？】 叶夜问:“这和我泡同桌有冲突吗？” 系统很茫然:【没冲突吗？】 “没有的。”叶夜回得斩钉截铁，“你别怀疑我业务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预收推荐: 《一觉醒来少奋斗二十年》 点击作者专栏可收获一个全新的温馨治愈甜文_(:з」∠)_ 第2章 学霸校霸两手抓2 距离叶夜转学来已经过了一周，在这一周里，叶夜不仅和陈鹤混了个脸熟，并且终于知道了同桌的名字叫顾奕笙——很标准的青春小说里会有的名字——也有幸见到了一次女主角。 这天午休下课，女主角安耳雅和朋友在走廊里聊天聊的久了点，正好被出教室的叶夜给撞见了。 安耳雅个子娇小，巴掌脸，大眼睛，眼尾下垂，看着就是个温顺又乖巧的性子，惹人怜惜。叶夜路过她时多看了两眼，对方似乎察觉到了，有些疑惑地抬眼看过来，就对上一个陌生男孩的友好微笑。 那张脸太好看，她脸一红，又把头低了回去。 虽然这位小姑娘是原先导致叶晨阳万劫不复的根本原因，但此时此刻故事还没发生，男女主还不认识，他自己也直接跳过了不撞不相识的剧情，所以对安耳雅倒也说不上敌视。 按照原来的剧情设定，安耳雅原先有次被另一所高中的小混混勒索时，正好让陈鹤给撞见了，陈鹤和那群混混本来就有过节，加上安耳雅长得也好看，于是就上演了场英雄救美。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安耳雅一颗情窦初开的心也挂在了陈鹤的身上，陈鹤也渣得不负众望，玩了几天就腻味了，只有女主还沉浸在爱情的迷幻剂里，成天和叶晨阳分享少女心事。 而所谓英雄救美的剧情，就发生在今天傍晚。叶夜琢磨着剧情，心里已经有了个初步的想法。但这些都可以暂且不谈，他此时此刻的主要目标——叶夜轻快地走进了食堂，视线在食堂偏僻的几个角落里一扫，就一眼发现了独自躲着喝汤的顾奕笙身上。 食堂大半的座位都是六人的长桌，也就只有疙瘩角落里放不下长桌的地方有几张小方桌，勉勉强强坐的下两个人，餐盘也不得不交叠一部分才放得下，还挤的慌。 从来的第一天起，叶夜就成天和顾奕笙挤一张小方桌，即便顾奕笙换了好几个位置，也基本从来没搭过叶夜的话，叶夜还是会锲而不舍地凑过去，露出招牌笑容坐在他对面。 叶夜当然知道这对顾奕笙实在是有够烦的，但对待这种孤僻又话少的，刷满存在感才是最重要的。 成效还是有的，顾奕笙下课一次跑得比一次快，估计是想争取在叶夜打完饭之前吃完。 叶夜排队等着打饭，一边让系统帮他注意着点顾奕笙，叶晨阳这皮相又白又乖，甜的一塌糊涂，每次对着食堂阿姨一笑，鸡腿都能白送个给他。 于是今天的叶夜也喜提了一个白捡的鸡腿，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正准备端盘走的段奕笙边上，张嘴就喊:“顾奕笙！” 还是慢了一步的顾奕笙:“...” 他维持着举着餐盘的姿势顿了顿，最后还是默默地放回到了座位上，然后坐了回来——这是叶夜这几天最大的发现，在碰到事件触发选择的时候，段奕笙往往会选择一个不那么费劲的结果。 比如说，坐下装死比逃跑被自己这个过份的自然熟的同桌追要好一点。 自来熟的同桌坐下之后又开始一个人的自言自语表演，顾奕笙低头看着自己的餐盘，听着对方把今天路上的风景，头顶的天气，老师上课开的玩笑说了一通。 男孩声音和他的模样般清清亮亮，叽叽喳喳在他耳边盘旋，顾奕笙一如既往地没有打断，直到对方快吃完开始喝汤的空隙才兀地开口说:“你一定要和我吃饭吗？” 这话看着像是隐晦的不耐烦，但顾奕笙的声音四平八稳，长刘海遮了一半的脸连表情都看不分明，倒更类似于一道题怎么也想不出答案而虚心求教。 叶夜眉眼一弯，笑得情真意切，声音蜜里调油:“是啊。” 而且不仅仅是一起吃饭而已哦。 顾奕笙没说话，叶夜已经站了起来说:“我吃完了，一块回去吧？” 正午的太阳照得人昏昏欲睡，叶夜走在前，顾奕笙走在后，他一抬头就能看到阳光把少年人照得闪闪发亮的模样。 顾奕笙还是不明白。 他是知道叶晨阳这种人的，长得一副好皮相，性子开朗，爱说爱笑，天生就是人群中受欢迎的那一个，每回下课前桌的女生都会转头明知故问地讨教一些问题。 而他也是知道自己这种人的。 这一周来每一次，每一次叶晨阳拿着餐盘掠过无数明里暗里窥探的目光，直接坐在自己跟前的时候，顾奕笙甚至都能听到那些女孩们疑惑的小声议论。 “他们关系有这么好吗...？” “好稀奇啊，和顾奕笙这种...” 走在前面的男孩子突然转了过来，顾奕笙也跟着停了脚步，保持着一段距离听叶晨阳说:“顾奕笙，你走快点。” 他们本应该是彼此都心知肚明互不干扰的，两个世界的人。 顾奕笙低下头，揣在兜里的手指抽了抽。 叶夜并不知道顾奕笙心里的想法，他这一路虽然走在前头，但还是一直非常体贴地注意着对方的步速，让他们俩不至于隔得太远。 谁想得到这人越走越慢越走越慢，从食堂到教室十分钟的路快二十分钟了还没走到， 叶夜叹气，开始庆幸自己初中的时候没有去泡自己的学委，不然以他那时候的耐性，泡是肯定泡不到的，指不定还要气得叫人打他。 系统及时提醒:【您别忘了还有陈鹤呢。】 叶夜看着低头不语的顾奕笙回:“记着呢，这不题都得先做难的吗。” 叶夜已经研究过了那个主要任务——既然要的是男主求而不得，索性把男女主的感情从根源上就岔开。 往哪岔呢？ 叶夜一抬眉。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 暮色四合，安耳雅退了两步，看了看自己画完了一半的黑板报，算了算剩下的时间应该画得完，就把粉笔收回了盒子里，收拾收拾书包离开了教室。 她走出校门的时候，天已经暗了大半，路上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安耳雅穿过了校门口收拾的小摊，拐到了大街旁的小巷子里。 她家不远，一般步行就能到，只不过今天在教室里逗留得太久了，才打算抄个小道回家——一般这也只有从楼与楼之间扔下来的垃圾和酸臭味也没什么事——但今天似乎是不一样的。 安耳雅走到一半时，看见了不远处靠着墙抽烟聊天的几个男人，即便是在昏暗的巷子里也能清晰地看见他们颜色鲜艳的头发，听到声音，他们纷纷看了过来。 安耳雅僵硬地顿了片刻，又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实在有点心虚，干脆硬着头皮就走了过去，想着只要快点穿过去应该就没事了，毕竟无冤无仇的—— 一只手啪地挡住了她的去路，安耳雅停在了原地，想起自己准备写的黑板报内容好像还是注意安全。 黄色寸头的小混混叼着烟，凑近看了眼安耳雅的校服，“哟”了声:“这校服，一中的好学生啊。” 另一个说:“操，这不是和那小子一个学校。” 安耳雅紧张地后退了步，撞到了一个胸膛，那人的手抓住了自个儿的肩膀。 “做什么做什么，我们可不对小女孩动手啊是不是。”染了一头绿色卷发的男人捏了捏她的肩膀，笑嘻嘻的目光落在了安耳雅白皙的后脖颈上，“交个过路费就行。” 安耳雅不受控制地发抖了起来:“我...我...我没带...” “没带没关系啊，你还可以——”绿色卷毛的手往上滑，指腹刚摸上了女孩裸露的皮肤，就听见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你们在做什么？” 黄色寸头眼睛瞬间亮起凶恶的光:“我日他妈，就是这个一中的——” “砰！” 安耳雅睁大眼睛，面前的黄色寸头突然就倒下了，不知打哪来的黑色的书包重重坠到地上，激起了一片灰，安耳雅呆愣愣抬头，瞧见一个逆光的少年身影，听见他冷声说:“他们做什么你看不出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打算抄小路去网吧的陈鹤才刚看到一伙眼熟小混混的背影，下一秒就被迫拉开了战局——他甚至都没看清那个强行开战局的人到底是谁，直到小混混爬了满地，才后知后觉地转头去看。 然后看到了一张称得上熟悉的脸，来自于那个瞧着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转学生。 陈鹤真没想到。 毕竟叶夜在学校的时候，校服总是穿得整整齐齐，上课听课也认认真真，见到老师问好，见到同学打招呼，整一个乖乖巧巧好学生的模样。 但陈鹤还清晰地记得刚刚眼角余光看到的模糊身影时，对方下手打得又快又狠，完全不是一个从来没经验的人。 陈鹤疑惑又好奇，看着那位转学生拍拍袖子，转身去扶刚刚混乱中跌坐在地上的女孩，脸上依旧是那副学校里笑眯眯的温和表情:“没受伤吧。” 被一个漂亮男孩温声细语地关怀，而且之前还刚刚对自己施以援手，安耳雅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她忽然认出自己中午的时候好像见过对方，连忙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 “没事，我和那位同学善后，你先走吧，别被人瞧见扯进这事里了。”叶夜端着温柔体贴的表情说，“以后女孩子晚上一个人走要小心哦。” 安耳雅还想说什么，可是眼角余光看见地上躺尸的混混们还是闭上了嘴，对着叶夜又道了次谢，就抱着书包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心翼翼地哔哔两句我还有一个在双开的文！是娱乐圈题材的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小声） 第3章 学霸校霸两手抓3 安耳雅对陈鹤的爱慕，追根溯源，就是这一场歪打正着的英雄救美，在原来的故事里，陈鹤依旧打趴了混混，只不过受了点伤，安耳雅于是强行带着他去了小诊所。 陈鹤不算个好人，也看见了面前女孩的娇软和眼中星星点点的倾慕，于是随口说了两句温柔的话，做了些似是而非的事，这才导致了之后一系列的我爱你你装□□我然后玩弄我践踏我让我堕胎可我还是该死地爱你的青春疼痛故事。 既然主线任务就是阻止男女主角在一起，叶夜也就干脆从最开始就打断了两人的相识。 送走了安耳雅，叶夜转身去看陈鹤。 少年身量高，少说也有190，加上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本身就足够吸引人。 更何况相较起顾奕笙的沉默和避让，陈鹤显然要张扬傲慢的多，想来也从不缺女孩的青睐，自然对安耳雅小心翼翼的爱慕看不上眼。 如果不是最后关头安耳雅黑化地推了叶晨阳顶罪，估计陈鹤还是一个多余的视线都不会给她。 陈鹤是个渣男，渣得理直气壮，渣得得天独厚。 叶夜深谙此道。 他和陈鹤对视了一眼，然后弯腰从地上捞起了自己刚刚扔过来的书包，又顺手拍了拍甩在了背上，对着陈鹤一笑，依然是那副温软乖巧的模样:“我想陈同学应该很熟悉接下来该怎么做，我就先走了。” 陈鹤没想到对方把女孩儿劝走了的下一步就是开溜，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问道:“你刚还和那女的说和我一块善后。” 转学生的桃花眼望了过来，带了几分促狭的笑道:“哄骗小姑娘的话罢了，陈同学怎么也信了。” 那笑意又浅又薄，覆在那张白皙秀气的脸庞上，让陈鹤的心口一跳，他隐约觉察出对方和在学校里的模样并不相同，不仅仅是身手，应该还有其他更—— 陈鹤眯起了眼睛，看着转学生离开的背影。 ——更有意思的。 一离开陈鹤的视线范围，叶夜的脚步就得瑟了起来，提溜着小书包快快乐乐地往家走。 原主父母都是打工族，家境一般，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父母经常不着家，叶晨阳最开始转来时，叶家父母打得是离近点好照顾的主意，照顾是仍然没照顾到几次，儿子还被女孩子给蒙了心智自毁前程。 不过当然了，叶夜本人并不在乎叶家父母着不着家，不回来显然会更好一点，否则他还得小心点别让对方看出自己儿子换了芯。 此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路边的街灯璀璨，叶夜站在红绿灯前抬头看对面大楼耀眼的LED屏，脑海里突然响起了系统的疑问:【我还以为您会留下来和陈鹤对话。】 叶夜挑眉:“为什么？” 【毕竟是您与陈鹤的第一次正式接触？】 叶夜把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摇头晃脑:“这么说吧，我和在校的形象有差却什么都不说就走，他会觉得我好神秘，好不一样——而好奇往往是爱情故事的开始。” 系统表示受教:【我明白了。】 此时正好绿灯亮起，叶夜一拉书包刚想走，就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街对面，迅速脑内呼叫系统:“对面那位正要走过来的，是顾奕笙吗？” 系统斩钉截铁:【是的。】 叶夜笑了，笑得明目张胆，不怀好意。 他亲爱的的学霸同桌，想来今天是因为没有自己在边上虎视眈眈，才放心地在学校读书读到了清校才离开。 可惜，赶的好不如赶的巧。 叶夜觉得老天助他。 顾奕笙不觉得。 今天终于没蹲他回家的叶晨阳，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再次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摆着无懈可击的漂亮笑容，喊他:“顾奕笙！” 顾奕笙愣是听出了几分春风得意来。 他迅速往边上退了两步试图拉开距离，叶夜迅速跟进:“好巧啊，居然这里碰上你。” 顾奕笙低着头拒绝回复。 叶夜又问:“你刚从学校里出来，是不是要回家吃饭啦？” 顾奕笙沉默了几秒，难得地回了句:“不。” 叶夜抬眉，飞快地瞟了眼顾奕笙的表情，但对方的刘海防御太强，他只能看到对方微微抿起来的苍白嘴唇。 叶夜脑内连线系统:“我能得到顾奕笙的家庭情况吗？” 系统答:【不可以。】 叶夜惋惜:“这样。” 他交过的男朋友各式各样，由此知道的各种原生家庭也千奇百怪，再对顾奕笙如今的性格和刚刚的回复一揣测，叶夜已经自行脑补完了对方可能存在的家庭背景。 可惜不能马上对答案。 “那你是要在外面吃吗？”叶夜猜归猜，嘴上已经非常顺着杆子往上爬地提出建议，“我也没吃，不如搭个伙？” 顾奕笙身子侧了侧，似乎想拒绝，叶夜已经毫不犹豫地上手去拉他的胳膊:“走吧！我知道个超好吃的店！” 话音未落，叶夜根本不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拉着他的手就跑了起来。顾奕笙被拽得踉跄几步才跟上了脚步，知道现在甩开手拒绝只会让情况更复杂，他索性放弃了挣扎。 顾奕笙看向那个牢牢握着自己胳膊的手，白生生的，忽然觉得对方的掌心有些太热了，即便是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他的温度。 叶夜很顺利地把顾奕笙拐到了家小吃店，他自从成了叶晨阳之后就常来这家店里吃东西，也算是个熟客，加上长得好看会说话，老板娘每次看到他都很亲切:“哟，小叶，带朋友来吃饭啊？” 叶夜点头:“对呀，也是我同桌，人可好啦！” 第一次得到这种评价的顾奕笙:“...” 老板娘笑着擦擦手，指了指墙上的菜单:“瞧瞧要吃什么，阿姨给你们做好好的！” 叶夜笑眯眯转头看顾奕笙:“你想吃什么？我比较推荐芋饺，老板娘家自己做的，味道超好。” 顾奕笙抬头看看菜单，都是小吃店常有的配置，又垂下头，慢慢说:“都行。” “那我可就自己点了哦。”叶夜也不多说，转头就喊，“姐，两碗芋饺！” 秋日的夜晚已经有了几分寒意，但好在小吃店里的的烟火味十足，连带着空气都暖和了起来。顾奕笙看着叶夜抽出边上筷桶里的一次性竹筷，拆了薄薄的塑料包装，又跑去把另一桌的垃圾桶搬过来扔进去，最后郑重其事地把筷子交到了自己手里。 他的手指蹭在顾奕笙的皮肤上，其实是感觉不到什么的，但顾奕笙莫名又想起了刚刚隔着衣服仍能感觉到的温度，于是连带着被蹭到的地方都泛起一股微微的热来。 叶夜撑着下巴说:“顾奕笙，以后如果你不回家吃饭的时候，也可以叫我一起吃晚饭。”他另一只手里的筷子夹了夹空气，笑着道，“反正我都是一个人吃饭。” 系统:【！】 叶夜脑内欣慰一句:“看来你懂了。” 坐在对面的顾奕笙闻言，暗暗看了眼面前的男孩，这才注意到对方脸颊边上的擦伤。 顾奕笙皱了皱眉，还没说话，老板娘已经端着两碗热乎乎的芋饺上了桌，叶夜也重新笑着拿起筷子点了点碗边:“终于来了，快吃吧？” 碗里腾升的热气模糊了叶夜脸上的笑容，顾奕笙在某一瞬间想要询问他脸上的伤口和“一个人吃饭”的原因，但下一瞬间就被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最终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 两人相安无事地吃完了这顿饭，叶夜一路送顾奕笙到了附近的车站，说自己家近，先送顾奕笙上车了再走。 顾奕笙一如既往地不吭声，叶夜也不在意，又絮絮叨叨地哔哔了几句小吃店老板娘的趣事，等到车来了才冲顾奕笙招招手说:“那明天见！” 直到顾奕笙上了车，叶夜仍然站在原地看着。然后，他看见顾奕笙站在了窗户边，隔着玻璃，两人对望了会儿，他那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似乎也说了句—— “明天见。” 第4章 学霸校霸两手抓4 有句话说得好啊，有什么因，就会有什么果。 和顾奕笙吃完快乐芋饺的第四天，叶夜依旧勤勤恳恳地以叶晨阳的身份来上学，然后就在校门口碰到了安耳雅。 在见到叶夜的刹那，她白瓷一样的脸上就泛起一阵薄薄的红，小心翼翼地搭话:“你...你好，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是昨天被你救了的...” 叶夜倒也不是很吃惊女主芳心暗许的对象变化之快，毕竟真要说起来，安耳雅喜欢的是那个平淡生活里突然出现的英雄，再加上后来陈鹤有意无意地靠近和暧昧，最终才会陷在爱情里出不来。 他低头看着娇小柔软的女主角，笑着说:“当然是记得了，怎么了吗？”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他摆了摆手，“如果是感谢就不必再说一次啦。” 自小时候懂事以来，叶夜就非常明确自己喜欢的是那些又皮又凶男孩子而不是笑语盈盈的女孩子，所以即便哄骗安耳雅想来非常简单，叶夜还是决定保持距离，一是觉得缺德，二是自己也不需要别人替自己顶罪入狱。 安耳雅被他的话给堵了一下，讷讷地支吾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了一袋水果糖递了过去:“那，那这个，你能收下吗。” 可能是叶夜想要拒绝的表情太明显，安耳雅又急促地补充道:“不值什么钱的！里面也...也没多少...” 眼瞧着女主雾蒙蒙的眼睛开始泛红，叶夜默默想了两秒，还是伸手把糖袋子坚定地按回了安耳雅的怀里，明了地冲安耳雅笑了笑:“礼轻情意重，对吗。” 安耳雅一愣，从这句话中意识到什么，她慢半拍看了看被推回来的糖袋，原本红彤彤的脸淡了两分，嘴张了又张，还是一句完整的都没说出来。 她意识到男孩看出了自己小心翼翼的倾慕，并在随后毫不犹豫地婉拒了。 安耳雅感到一些窘迫，她抬头看向男孩带着歉意的漂亮眼睛，又有些隐隐的不甘和委屈，她想或许是自己太突然了，或许再试一试...再试一试，她也能得到男孩的侧目。 叶夜并不知道女主角在暗暗策划攻略他，但凡知道了，他此刻立马就会在女主面前原地出柜——可惜他并不知道。甚至看着女主收回了糖果小声道歉，还以为自己把她从一片苦海中成功挽救回来了。 叶夜并不是个薄情的人，一定要说的话，他甚至是有点过于博爱了。虽然对女孩没有兴趣，但鉴于自己刚刚才狠心拒绝了一个花季少女的爱慕，叶夜还是非常体贴地和安耳雅聊了几句无光痛痒的天，和对方走到了教室所在的三楼。 安耳雅轻声细语地和叶夜再见，叶夜也笑眯眯地摆摆手，一转身就看到陈鹤站在他边上。 叶夜小心脏差点飞出去。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但就是莫名在瞬间有种诡异的当面给男主角戴绿帽的感觉。 陈鹤插着兜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打量了圈面前的转学生，他看了对方四天，这个人始终是是以往在学校时的装扮，白色的校服干干净净，规规矩矩背着双肩包，看着乖巧又温顺，全然看不出昨天晚上袖子撸起来跳脚骂脏话的样子。 陈鹤的视线最终落在对方那张疑惑看着自己的脸上，嘴一咧:“你还挺会装。” 叶夜摆出更加迷茫的表情，似乎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说着“借过”从陈鹤身边走过去——然后狠狠往对方的鞋子上踩了脚。 陈鹤吃痛地倒抽口凉气，惊怒交加地瞪过去，就看见满脸不好意思的转学生在对上他视线的时候，从漂亮桃花眼里溢出来的得意笑容。 叶夜真诚而欲盖弥彰地说:“我完全听不懂陈同学在说什么。” 说完也完全不给陈鹤跳起来暴打自己的机会，转身就走，并且维持着好孩子的形象和走廊里碰上的数学老师乖乖打招呼。 新买的白球鞋上的鞋印格外显眼，陈鹤阴恻恻地磨了磨牙，耳边又听着对方一口一个老师好，差点被气笑了，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轻轻松松追上了比自己矮了一截的转学生。 “转学生，我看看你能装到哪去。”路过叶夜的时候，陈鹤扔下这句话。 叶夜自然是听到了。 “他是不是根本没记住我叫什么？”叶夜问系统。 系统:【概率上来说，是的。】 叶夜记仇:“他是第一个记不住我名字的男人，给我等着。” 系统好奇:【以往没有吗？】 叶夜当真想了两秒，确定道:“没有的，炮友都有想和我打回头炮的。” 如前所述，叶夜的确是个好男友，在419届都是出了名的，别人打完炮要么翻脸不认人，要么转身就睡，叶夜不一样，叶夜还要夸奖一番对方操作得当，第二天离开前还会准备早饭备好温水，温柔体贴的一比。 陈鹤的威胁姑且抛后，叶夜进了教室之后一眼锁定了顾奕笙，开开心心就坐到了他边上的位置，并无视了陈鹤的死亡凝视，转头和他说:“你今天还是来得这么早啊。” 顾奕笙慢腾腾地把早读的课本从书包里拿出来，没搭腔。 叶夜跟着也把课本抽出来摆好，然后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一呆，身体就趴了下去，闷声闷气地问顾奕笙:“顾奕笙，你吃早饭了吗？” 顾奕笙略一偏头看了他眼，难能可贵地:“嗯。” 叶夜颇有点真情实感地垮了:“我又忘记带了，我想我会饿死——” 这下没等顾奕笙决定开口与否，旁边桌的同学已经听到了，她转过身问:“晨阳，你没吃早饭吗？” 叶夜点头，委屈。 同学笑着大方分出了一瓶热牛奶:“我妈今天给我带多了，吃也吃不掉，分你吧。” 叶夜立刻接了过来，对同学千恩万谢，刚给牛奶插上吸管往嘴里塞，坐在后桌的陈鹤朝叶夜的凳子猛踢一脚，叶夜下意识手一用力，牛奶瞬间滋了满身。 叶夜:“......” 顾奕笙也愣了一下。 陈鹤抱着胳膊坐在后桌，笑得张牙舞爪，摆明了是故意找茬的。 叶夜默默放下了牛奶，露出符合乖学生身份的敢怒不敢言眼神回头看了看陈鹤，同时在心里恶狠狠地和系统说:“他幼稚！” 系统表示同意:【男主角目前才十七岁。】 灵魂年龄二十七的叶夜:“......” 因为人设限制叶夜并不能马上教小朋友做人，只能在心里给陈鹤又记上一笔。 他一身奶味着实有点微妙，叶夜索性把外套给脱了，正打算叠一叠塞桌子里，边上就递来张纸。叶夜顺着那白生生的手指看上去，瞧见的依然是顾奕笙完美的刘海防御和苍白的嘴唇。 叶夜笑着接了过来:“谢谢！” 顾奕笙收回手，把剩下的又塞回了包里，仿佛无事发生过。 叶夜也很想当作无事发生过，可是接下来的一整天——一、整、天，陈鹤都充满了看戏的恶意，踹他的凳子，故意伸腿绊他，还在午餐时碰翻了叶夜的餐盘，有看不过眼的试图维护正义，人高马大的陈鹤也非常配合地说了句:“不好意思，没注意。” 叶夜当着同学的面，只能不高兴地说:“陈同学对我有意见不如直说。” 陈鹤轻飘飘回了句:“哪有什么意见，真是没注意。” 经过大半天的折腾，叶夜已经完全没脾气了，看陈鹤的眼神就像是看亲戚家的熊孩子，陈鹤既然摆明了装傻，他也懒得管，蹲下身收拾好地上打翻的菜就走。 其他就等秋后算账。 叶夜没想到的是，陈鹤是真的勇。 今天傍晚正好轮到叶夜值日，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一起吃了芋饺的原因，顾奕笙头次没有一放学就避他如蛇蝎地窜走，而是默默选择坐在位置上继续自习。 顾奕笙什么都没说，但在叶夜的眼中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叶夜笑得仿佛一朵太阳花，他自说自话地对着顾奕笙的背影留了句:“我等等就回来！”就拎着垃圾桶像只花蝴蝶般扑棱棱走了。 此时学校的人已经空了大半，零零散散的几个大概也都是留下来看书或出黑板报的，叶踩着夕阳夜提着垃圾桶，一步一个影子地往下蹦，高中生们的日常垃圾堆了满桶，他心情愉悦也不觉着重，甚至在脑里和系统分析顾奕笙的态度转变。 眼见着下了楼梯一转弯，还没看清路呢，迎面就是个虎虎生威的拳头朝着他面门直接招呼过来。 叶夜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这一拳下去，自己十有八九得毁容。 这个认知让叶夜瞬间凶相毕露。 叶夜大学的时候曾经谈过一个男朋友，是那时候来学校军训的教官，教官身板直，屁股翘，皮带扎出把细细的腰，罚他们的时候笑得幸灾乐祸，两人独处的时候更是坏心眼一大把。 叶夜清楚地记得对方尖尖的虎牙，带着老茧的手以及——叶夜迅速闪身躲过那一拳，眼角余光已经看清了那个不长眼的二百五是谁，更是怒从心头起，垃圾桶往前一推打断对方下一步，然后猛地挥拳砸过去——以及打人一百零八式。 那时候教官捏着十八岁叶夜的手，充满了莫名其妙的忧虑说:“你这么浪，以后绝对会被人打。”然后就手把手教了他一大堆有的没的的打人招式，一大半在揩油，另一半让叶夜此时和二百五互相胖揍。 二百五高高瘦瘦，凶凶恶恶，叶夜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陈鹤。 第5章 学霸校霸两手抓5 只恨作为青春疼痛小说的男主角，陈鹤作为后期能够杀人放火的小混混，无论是身形还是力气都高了自己一头，叶夜暴揍了几拳出了口恶气，陈鹤就直接把他掼地上骑上来，双手摁在叶夜的肩膀上呼哧呼哧喘气，满脸兴奋笑容:“你终于不装了？” 叶夜已经出了心头的恶气，一个眨眼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就成咬牙切齿变成了无奈郁闷，他睁着双故作无辜的桃花眼说，和和气气问:“你有病？” 陈鹤笑起来，他突然发现自个儿还挺喜欢这转学生软软和和地说脏话，他压低身子看了看叶夜的脸，鼻子里呼出的热气都吹到了叶夜的脸上:“刚刚那样才是真的你吧？” 叶夜笑得乖巧:“陈同学这么关心我干嘛？你喜欢我？” 直男陈鹤:“？” 叶夜有理有据:“戏弄我，欺负我，然后把我压在地上地咚，不是喜欢我？” 直男陈鹤驳回:“不是。” 两人无声对视了几秒，叶夜面无表情:“那你能不骑我身上了吗。” 陈鹤迅速利落地起身证明自己是个笔直的直男，给叶夜让了个位置，又看着叶夜从地上爬起来，垂着头的侧脸看着还是那副人畜无害，他晃了晃身子，找回了主场，又好奇起来:“你这身手练过的吧，好学生。” 叶夜把领口重新压平，转身去提垃圾桶，头也不回地反问:“陈同学这么喜欢管闲事吗？” 陈鹤插着兜，慢悠悠跟在叶夜后面，瞅着他裤脚一小块灰扑扑的痕迹说:“还真可能，不过你不考虑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他拖了个长音，“不然校服之后可都得脏了。” “你这么光明正大地在威胁我啊。”叶夜总结。 陈鹤笑了:“对啊，你不服可以和校领导说说看。” 说个屁，校园疼痛青春不需要校领导，叶夜忍不住和系统吐槽一句:“这就是男主的金手指吧？”怎么搞事都没关系，除非剧情要你退学，否则没人管的动。 系统答:【是的。】 叶夜有一点羡慕了。 陈鹤大步走到了叶夜的身侧，眉梢微挑，似笑非笑:“你这么装着给谁看呢？” 叶夜瞥他，想起那个求而不得的任务，也没否认:“反正不是给你看。” 陈鹤讶异，他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对方还真是有个装的对象。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垃圾站附近，隔了段距离陈鹤没再跟着，转而走到附近的一棵树下看着转学生拎着垃圾桶去了垃圾站，点了根烟。 叶夜回头的时候，就看见陈鹤大摇大摆地站在一棵榕树下面吞云吐雾，榕树的边上是一根路灯，灯杆上贴着四个大字:禁止吸烟。 隔着段距离，叶夜指了指那块牌子，高个的男孩子回头看了眼那块牌子，嘴一咧笑得吊儿郎当，甚至直接站在了那个灯杆下，完完全全是一副属于这个年龄段才会有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傲慢轻狂。 幼稚得甚至有点可爱了。 叶夜跟着笑起来，拖着空垃圾桶走到了陈鹤的跟前，手一伸，说:“借根烟。” 陈鹤瞧着对方细嫩白皙的脸有些意外:“嚯，你们好学生还会抽烟？” 转学生抬眉看他:“你不是知道吗？”他脸上终于不再是那种装模作样的笑容，而是另一种和在巷子时一模一样的促狭微笑，“我可不是一般的好学生。” 陈鹤蓦地有些兴奋起来，就像是看到刚刚他一拳砸过去时，看见对方脸上没有掩饰的凶狠神色一样，仿佛是在拆一个层层包裹的礼物，费尽气力总算是窥见了些微内里。 但还不够，他太好奇了，想要再看得清楚些，直到拆掉外面全部漂亮的彩带。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放在手中打了个转说:“今天借的烟，可是要还的。” 叶夜想了想说:“那明天我给你带份家楼下的早饭。” 陈鹤:“？” 叶夜真诚地补充:“很好吃的糯米团，配豆浆正好。” 这副认真推荐的样子让陈鹤觉得好玩，加上他本来也还没想好怎么让他还，干脆就答应了下来:“行。” 两人达成了莫名其妙的交易，陈鹤抖了根递过去，正打算再把打火机拿出来，转学生已经伸手打断了他:“不用这么麻烦。” 那只白净细瘦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拽着自己的一按，然后就叼着烟凑了上来，用他的烟头点燃了自己烟。 他们离得很近，甚至有一些太近了，陈鹤清晰地看见对方的眼睫毛，比他见过的其他人要更浓密，更细长，垂下眼睫时看不清的双眼皮褶皱在抬眼时又会凭空陷下去，显露出上挑的眼尾。 陈鹤在劣质的烟草味中想，男人的眼睛居然能和他见过的女孩儿眼睛更好看。 烟头慢慢地闪烁起了火光，陈鹤听见转学生吸了一口之后拉开了距离，隔着袅袅升起的细烟，他挥了挥手指间的烟:“谢了。” 两人一块站在禁止吸烟的牌子下抽着烟，边上还放着个半人高的大垃圾桶，如果此时有哪位放学未归的学生路过看见了拍下了，画面想必还有几分荒诞好笑。 叶夜望着天边落日最后一抹光晖即将隐于西山，估摸了下前后出来也十几分钟了，想到教室里还坐着个小宝贝，干脆掐灭了烟，转头和陈鹤说:“明天见了，陈同学。” “——明天可别再折腾我了。” 陈鹤听到后一句时脸上不由得带上笑来，指间夹着烟看他的背影走远。 另一头的系统好奇问道:【没想到您还会抽烟。】 叶夜把烟头丢在路边的另一个垃圾桶里，又举起袖子迅速闻了闻，随口答疑:“以前学坏的，不过后来答应了某个前男友戒烟就没再碰了。” 系统迟疑:【那刚刚...】 叶夜摆手，散掉那丝若有若无的烟味:“一切都是为了新的缘分。” 等叶夜回到高二三班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顾奕笙仍然坐在原位上看着书，头顶白色的灯光照亮了顾奕笙单薄的肩膀，连姿势都没怎么变。 叶夜轻手轻脚地把垃圾桶放好，迅速跑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去洗了把手和脸，检查了番自己的仪容仪表，确定自己仍然神采奕奕之后满意地折了回去。 回去时顾奕笙已经停止读书，开始收书包了，叶夜一惊，生怕在下面给陈鹤耽误的时间让自己错过了共同回家的剧情，忙跑回座位迅速收书包，对照着黑板上的作业胡乱地点了几本出来，手忙脚乱地往包里塞，总算是赶在顾奕笙起身之前也收完了书包——那个被陈鹤弄脏的校服被团成一团抱在了怀里。 叶夜迅速发出邀请，装作自己正好赶上的样子，笑得比花都灿烂:“顾奕笙，你也要走啦？干脆晚上还和我去吃饭吧！” 顾奕笙没说话，叶夜已经再一次伸手去拉对方的手腕，催着他跟自己离开:“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走吧走吧！” 最后顾奕笙一如既往地没有在这种情况下提出反对意见，似乎完全是被逼无奈之下的最优解，叶夜也不拆穿，免得无意中戳破了对方今天难得的些微软化。 叶夜拉着顾奕笙踢踢踏踏地下了教学楼，半跑半走地到了校门口的十字路口等红绿灯，他呼出口气，想起今天刚发的试卷来，转头问:“顾奕笙，今天化学模拟卷子你是不是拿了年段第三。” 顾奕笙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抿了抿唇角，从喉咙里闷出个:“嗯。” 叶夜“哗”地笑来，眼睛亮晶晶的，全是远处街道上的灯光折进去的:“你太厉害了！” 原主成绩不算好，但也不算差，为了不在奇怪的地方影响剧情，每次考试都是系统模拟原主的水平代考的，自然是完全比不上顾奕笙的分数。 叶夜也强不到哪去，他不喜欢学习，却总是很喜欢擅长自己不喜欢事情的人——比如顾奕笙。 所以这一句他说得无比真心实意，几乎要溢出来。 叶夜感觉到，顾奕笙的手忽然轻微地颤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握着的手腕，细细瘦瘦，好像一掰就折，又顺着那手腕一路往上，看到那瘦削的尖下巴，苍白的嘴唇，好看的鼻梁骨，最后对上藏在眼镜和长刘海下的眼睛，大大方方地冲他笑弯了眼睛。 绿灯亮起，他的同桌拉着自己的手腕走到了对街，顾奕笙忽然意识到，对方在等红灯的时候也没松手，可谁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顾奕笙抬头，看到霓虹灯的光影一层一层滤过少年的肩膀，游过交叠的手臂，最后划过了自己的眼睛。 顾奕笙抿紧了嘴，才压住了想要上弯的嘴角。 两人很快到了叶夜选好的快餐厅，这里是叶夜左手边的另外一组同学倾情推荐的便宜大碗好吃，简直就是快餐店中的模板。 叶夜亲测非常满意。 快餐店的人很多，根本没有单独的空位，两人只能去和别人拼桌，又因为饭菜和人群而感到热气腾腾，叶夜抬头就能看到顾奕笙总是苍白的脸上难得地扑了层红。 叶夜心都要被这抹红给漂亮化了。 吃饱喝足，叶夜又准备着送人回家，转头看到出来碰到凉凉的夜风又白回去了的顾奕笙，还没来得及惋惜，耳边就听见改装摩托车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叶夜循声看去，看见几道彩虹般颜色鲜艳的车影迅速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叶夜“咦”了声，突然想起了过几天有一段属于女主角安耳雅的情节好像和这群飞车党有关系，那时候给女主解围的是陈鹤，现在陈鹤根本不认识女主—— 叶夜:“。” 算了，送佛送到西。 安耳雅押后再议，叶夜再次尽职尽责地把顾奕笙送上了公交车，站在车站对着窗户摆手。 而顾奕笙也一如既往地和叶夜告别，上车回家，拿出一串小钥匙打开了门，漆黑一片的房子里只有书房的玻璃门里透出些朦胧的白光。 他安静地关门脱鞋，然后光着脚踩在客厅的地板上，轻轻地走向自己的房间。他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发了会儿呆，把今天刚发的卷子拿了出来，看着上面的分数。 他以往每回不管分数如何都不在意，只是今天，只有今天，他却忽然想拿去看看书房里的那个人会说什么。 顾奕笙拿着卷子，敲了敲书房的门。 里面安静了片刻，才出声让他进来，顾奕笙捏紧了卷子，低头走了进去。 “有事吗？”坐在书房凳子上的人没有抬头。 顾奕笙把卷子递了过去，然后轻声地说:“这是我的卷子。” 那人伸手接了过来，从边上摸了根笔，甚至没看一眼是什么分数，就在上头签了名，然后又递了回去:“拿回去。” 顾奕笙看着那张卷子没有伸手，直到对方不耐烦地抬起头皱眉看他时，才接了回来:“谢谢...” 他停顿了会儿，细声说:“...妈妈。” 顾奕笙走了出去，把书房的门重新关好，退了两步，站在书房投出的光之外，嘲笑自己般地轻嗤了声。 第6章 学霸校霸两手抓6 往后的几天里，叶夜依旧兢兢业业当着学校里的乖学生，每天拉着顾奕笙吃饭散步聊人生，变着花样地卖乖示好，而顾奕笙正式学会了放学下课等他一起走。 这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已经拐上床了。 叶夜至今都记得那天放学他被老师叫去问适应地好不好，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他边听边走神想着今天的日常吃饭估计要泡汤了，回教室却看见顾奕笙背着书包斜靠在桌子边上等他，手里还翻着单词卡。 叶夜简直要怆然涕下。 而陈鹤，叶夜开始隔三差五地以借烟的名义送早餐，从糯米团到小笼包，从千层饼到黄金糕，叶夜揣着热乎乎的早点从后门绕进来，塞在陈鹤的抽屉里。 然后在那天早上的第一节 课，叶夜就会闻到后面传来的早餐香气，陈鹤无处安放的长腿还会穿过椅子踹自个儿的脚，觉得不好吃的话还会多踹两脚。 多余的进展是没有了，但好就好在陈鹤的确没再折腾叶夜了，班里的同学只当陈鹤的脾气来得莫名其妙，去的也莫名其妙，没过几天就忘了个干净。 在这种有事找陈鹤，没事顾奕笙的快乐日子中，叶夜好歹没忘记要去帮安耳雅过个剧情。 在原来的故事里，有一段对于安耳雅来说意义非凡的情节。正如青春片里都有一个矢志不渝的男二一样，同样也会有一个随时反目的女二。 女二号叫温媛，和安耳雅是一个小区上下楼的邻居，和循规蹈矩的安耳雅不同，温媛初中辍学后就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两人虽然只有在寒暑假才碰的上面，但安耳雅一直都发自内心地羡慕和喜欢着洒脱的温媛，而温媛也一直照顾着单纯可爱的安耳雅。 温媛漂亮，也会利用她的漂亮，现在在一家酒吧打夜工，卖啤酒的同时还会利用陪喝酒赚外快。 于是在某天，得知了温媛工作场所的安耳雅出于好奇和对循规蹈矩生活的一点点小叛逆，她溜进了酒吧里想要给温媛一个惊喜，然后就碰上一伙飞车党正把温媛往包间里拖。周围的音乐声太大，温媛的尖叫轻而易举被掩盖，而看到的人都在冷眼旁观，安耳雅惊恐地上前拉扯，被甩到边上后，抄起啤酒瓶砸向了其中一个的头。 在这份鲜血淋漓，暴跳如雷之下，就是男主陈鹤的二次英雄救美。 温媛和安耳雅混乱之中躲进了包厢，安耳雅颤抖着手打电话给陈鹤，再次得到了解救。 在安耳雅的眼里，陈鹤是自带柔光来保护自己的英雄，安耳雅再不可能离开他。而对于陈鹤而言，他其实本来就讨厌那伙飞车党，大好的机会可以趁他病要他命，安耳雅倒是其次了。 但这回男女主压根不认识，安耳雅也没自己的电话，叶夜担心自己改变了剧情导致这两个女孩碰到故事之外的危险，只能巴巴地赶来解围。本想着是以不知名的好心人身份在温媛被飞车党拉扯时就出来阻止，最好让安耳雅见都见不着自己，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叶夜刚走到酒吧门口，就碰上了陈鹤。 两人都是一愣。 今天是周六，华灯初上，街上热闹非凡，陈鹤穿着工装裤和黑夹克，嘴里叼着烟，身边站着小弟和两个漂亮的小姑娘，瞧着叶夜“咦”了声:“转学生？” 他的目光顺着叶夜的动作看向了灯光鲜艳的酒吧大门，地上还撒着两三张“性感学生妹”的小卡片，嘴角就咧开个笑来:“不是吧，你就来这种地方啊？” 一边的大卷发女孩咯咯笑起来:“陈鹤，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同学瞧着可乖，却喜欢这种地方。” 叶夜:“。”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我也没看出来。”陈鹤扬眉看他，露出做作的惊讶表情，“你要是真有这种需求，我可以给你推荐更好的地方，那边女孩也漂亮的多。” 另个黑直发的女孩眉眼弯弯地看过来:“介绍什么啊，我就挺喜欢他这模样的，那些小姐多没意思，不如和我谈。” 黑直发女生妆容秀丽，叶夜多看了两眼，不由得在心里赞美了句眼影上的闪粉，面上已经笑眯眯地拒绝了:“不用了，我是去找个朋友。” 陈鹤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一迈步就走到了叶夜边上:“你还有这种地方的朋友啊？” 叶夜瞥他眼:“不可以？” 陈鹤又好奇了起来，他偏想看看转学生进去究竟是做什么，于是张口就编:“我也有朋友在里面，一块进去啊。” 叶夜信你个鬼，直接转身就往里走，陈鹤立马跟了上去。 大卷发的女生“诶”了声:“什么啊陈鹤，不是说了去打台球吗？” “你们去。”陈鹤头也没回地摆摆手。 打台球哪有转学生有趣。 酒吧里的音乐声极大，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欢呼声，混杂着酒味和烟味涌了上来。叶夜眯着眼睛踮脚看了圈，终于在个阴暗的角落里看到了几个男人抓着其中女孩的手往包间拖。 来迟了。 叶夜回头幽怨地看了眼陈鹤，后者回以不明所以的挑眉，完全不知道转学生这满脸的指责来自何处。 现在是没法从最开始解决问题了，只能上前英雄救美暴揍飞车党——叶夜脑中灵光一现，一把抓住陈鹤的手腕就往案发现场跑。 在原来的剧情里陈鹤可以一打五，想来现在他仍然可以一打五，他完全可以兵不血刃地解决女主的危机！ 陈鹤被他拽着在人群中东倒西歪挤来挤去，今天刚换上的新衣服都被碰翻的酒给洒湿了:“喂！喂——！你要干嘛啊！” 他们俩中间隔着两个人，陈鹤甚至看不太清转学生的脸，但握着自己手却又紧又烫，然后就听见转学生声音带着莫名其妙的兴奋说:“打人啊！” 陈鹤正想说他可不帮忙，就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热乎乎的手一松，那股拉着自己的热度迅速离开了皮肤，陈鹤眉头一皱，视线已经掠过了几个人的头顶，去看发生了什么。 他看见了一个女生抡起了酒瓶要砸破一个人的头，紧接着就被突然出现的转学生给拦了下来。 陈鹤看了两秒那个女生，觉得有些眼熟，但还没等他想起来，转学生就狠狠一脚踹翻了冲过来的另一个男人，然后猛地转头，穿过了好几个人，直直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喊了声什么。 音乐声盖过了转学生的声音，但那双桃花眼在昏暗的酒吧里却亮的吓人，像是有温度般窜上了心口。 陈鹤咧嘴笑了。 陈鹤加入混战之后叶夜就迅速退居二线，把狼狈的温媛从地上扶起来，拉着两个小姑娘躲进了包厢里嘱咐千万别出声，然后转头对上安耳雅泛着水光和喜悦的眼睛，满满的全是感激和—— 叶夜暗自叹气，而身后的陈鹤虎虎生威地把那个刚刚拖拽温媛的男人按在地上疯狂摩擦，显然是意识到了赶巧这是个老仇人。 毕竟陈鹤作为市一中有头有脸校霸，没几个仇敌实在是说不过去。和这群飞车党的具体缘由不过是地盘之争和谁的嘴巴更不干净一点的结合体。 叶夜除了最开始那几下，现在想抓了个小杂鱼打两下意思意思都找不着，全被陈鹤一脚一个踹地上了，自己的职责只剩下安慰两个惊魂未定的女孩子。 温媛倒是慢慢就自己恢复过来了，对上叶夜的视线甚至还感激地笑了笑，一双大眼睛即便是花了眼线也依旧顾盼生辉，转而去安慰脸色苍白的安耳雅。 安耳雅脸色苍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但嘴上还是说着没事没事，抓着啤酒瓶子的手打着哆嗦。 叶夜叹口气，从安耳雅手机拿下了那个差点让人脑袋开花的啤酒瓶:“这就给我保管吧。” 安耳雅泪光朦胧地看了看叶夜，又看了看那个啤酒瓶子，眼泪堪堪止住，她细声细气地说:“谢谢你...又救了我。” 温媛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神在两人中间打了个转，笑了起来:“你就是我们阿雅说过的那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男孩子吧？她可和我念叨了好几次。” 安耳雅脸蓦地一红，推了一下温媛:“媛媛！” 叶夜笑了笑，装作并没有听懂温媛的弦外之音。 温媛却站起来认真打量了一番叶夜:“模样是真的不错，我都差点喜欢上了。”她转眼一瞥安耳雅怔愣的神色又大笑起来，“我开玩笑的，阿雅！比起他，我反而更喜欢——” 叶夜感觉到肩上一沉，一个热乎乎的胳膊突然搭在了自己的肩膀。 叶夜回头看了眼，飞车党已经互相搀扶着跑光了，显然被男主给打怂了，又抬头看陈鹤的脸:“辛苦了。” 陈鹤斜眼睨他:“你这一次两次的，拿我当枪使？” 叶夜立即做作地惊呼一声:“我以为你不会发现的。” 这事换别人，陈鹤就要把他揍到爹不认娘不亲，但转学生那双映着光的眼睛盛着笑意，陈鹤就觉得也没那么惹人嫌，但还是难免不爽地伸手掐住叶夜的脸狠狠扯了把，然后顶着叶夜的死亡凝视说:“那是你运气好，那些碰巧都是我的'老朋友'了，否则现在满地找牙的就是你。” 叶夜当然知道，否则他也不会每次都这么大摇大摆地挑衅了——风头他来出，打人陈鹤上。 见叶夜没搭腔，陈鹤晃了一下叶夜的肩膀暗示:“不感谢我？” “给你带早饭。” “一周。”陈鹤提出条件。 “三天。”叶夜反驳。 “四天。” “成交。” 陈鹤满意了，他看向站在面前的两个女孩，冲着叶夜挑起了眉问:“哪个你朋友？还是——都是你朋友？” 听到“朋友”两字，安耳雅看了过来，那双水波荡漾的眼睛透着股期待。 破坏小女孩儿的期待实在是太过分，但吊着胃口给希望更过分，叶夜看着安耳雅说:“不是，这是隔壁班的同学，另一个我也是第一次见。” 安耳雅垂下了头，温媛倒是笑着看向了陈鹤，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她个子高，几乎快赶上叶夜，一双腿又长又细，穿着短裙，直让人把眼睛往她腿上贴:“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温，温媛。谢谢你的帮忙啊！”后一句是对着陈鹤说的。 原来的故事里，陈鹤对温媛的态度是很简单的，不主动不负责，心情好了哄两句，心情不好直接失踪。事后自然是被安耳雅撞见过的，然后就是姐妹翻脸，渣男冷眼围观。 叶夜抬头看陈鹤的反应，结果发现陈鹤在看他，眉头还皱着，像是在研究什么。 但那只是短短一瞬，陈鹤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似笑非笑地对温媛打了个招呼:“我是陈鹤。” 温媛马上接上一句:“今天如果不是你们，我和阿雅不知道会碰到什么事，如果不介意，喝两杯再走吧？我请你们。” 叶夜想拒绝，但考虑到他前面还说着自己进来找朋友，现在救完了人就溜实在是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只能应了下来。 陈鹤看他应了，就也跟着坐下了。 温媛很快端来了酒，似乎本来想要和陈鹤说点什么，但又被经理给叫走了。陈鹤拿起酒瓶看了眼牌子，就准备开盖喝两杯，眼角余光却看见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离转学生越靠越近，也不知道在说啥玩意儿。 那脸雪花似的，又脆弱又白净，眼里的神色也不加掩饰，全是柔软的爱慕，看着人腻得牙都要掉了。 陈鹤不想喝酒了。 他把酒瓶重重放在了桌子上，咣一声响，吓了那女孩一跳，转学生也转头看了过来。 陈鹤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女孩究竟在哪见过——这是转学生第二次救她了。 陈鹤说:“这地儿太吵，转学生，我带你换个地方。” 安耳雅愣了一下。 叶夜本来就在琢磨着怎么找个借口合情合理地离开，没想到陈鹤这么贴心，连不讲道理说走就走的锅都背上了。叶夜故作犹豫，左右张望，最后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安同学替我和温媛说一声，我先走了。” 安耳雅想挽留，可站在心上人背后的高个子眼神太凶，安耳雅只能点了点头。 叶夜跟着陈鹤走出酒吧，街道两旁的灯光璀璨，叶夜深吸了口凉凉的空气气，觉得通体舒畅，耳边就听着陈鹤的声音带着股极力掩饰的犹疑问:“那个女的，就是你在学校装好学生的原因？” 叶夜抬头看陈鹤。 少年人生得高挑，眉目带着这个年纪的冷冽凌厉，他眼神闪烁又裹挟着试探，嘴角也抿着。 小男孩就是这点好，即便是刚出头的小心思也根本压不住。 叶夜笑弯了眼睛说:“是又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陈鹤就是一块砖，哪里好用往哪搬 第7章 学霸校霸两手抓7 听到叶夜似是而非的反问，陈鹤的脸古怪地僵硬了片刻，又恢复了以往的懒散口气说:“那你眼光可真够差的，那种女的一看就没劲，也就脸还能看看了。” 没想到自个儿有朝一日还能看到男主角吐槽女主角没意思的叶夜觉得有点好笑。 陈鹤又说:“你要真想泡漂亮的，我那朋友哪个不如那个女的了。”说的应该是今天站在陈鹤边上的黑长直。 叶夜懒得理他，伸手拍了拍陈鹤的口袋，勾了勾手指。陈鹤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干嘛？” 叶夜扯着声音:“烟——” 陈鹤下意识摸了一下刚刚被拍的兜，把烟盒掏了出来，新奇地笑了:“你怎么知道我烟放这，我自己都记不清。” “你以前都是放校服的这个兜里，想想也知道啊。”叶夜瞥了眼傻乎乎的小朋友，干脆自己伸手从陈鹤的兜里把打火机给摸了出来，用手挡着风，点上了一根烟。 陈鹤看着跳跃的火光照亮了叶夜根根分明的睫毛，心想这转学生现在这副模样明明比在学校要更好看——陈鹤皱了皱眉，在心里又疑惑地重复了遍——好看。 叶夜伸手在发呆的陈鹤面前一挥:“想什么呢？难道是今天和你示好的那个女孩子？” 他要确定一下在没有女主的情况下，男主和女配还有没有发展可能，如果有的话——这个求而不得的任务就有点麻烦了。 陈鹤也给自己点了根烟，两人靠在街边的栏杆上吞云吐雾，来往的人中偶尔有女孩投来了打量的视线，陈鹤也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说:“没有，她也就还行。” 叶夜脑内吐槽:“不愧是男主？” 系统应和:【不愧是男主。】 叶夜追问了句:“不漂亮吗？” “你要是个女的，比那个女的漂亮多了。”陈鹤漫不经心地呼出口烟。 叶夜笑了，半大的男孩是薛定谔的直男，在不真正接触到之前，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笔直笔直的小旗杆。 现在就差打开柜子，看看里面的直男出不出来了。 叶夜想的清楚，为了泡顾奕笙不翻车，他和陈鹤在学校里不能有太多的交流，也不能和陈鹤说得太过了直接一槌定音，也就是渣男守则的第一条，绝对不能暴露出主动的意思。 不过两人这么单独相处机会也不多，叶夜左右一思量，转头对着陈鹤的脸喷出口烟说:“也算个烟友了，陈鹤，我告诉你个事。” 他看着陈鹤的眼睛，温声细语地说:“我不喜欢女的，所以，那个女孩子不是我在学校当好学生的理由。” 直男陈鹤:“...？” 陈鹤的世界观被这句话撞得晃了晃，他有些发愣地看了会儿叶夜，才意识到了什么:“那你——” 叶夜拍了一下他胸口，把烟在栏杆上摁灭了，歪着头对他笑了笑:“放心——放心。我对你没什么意思，只是不想给人家小姑娘带来麻烦。” 他说得轻巧直白，看着自个儿的眼神坦坦荡荡，陈鹤想自己应该是松口气之类的，可心里那丝丝缕缕的不快却跑了出来。 陈鹤又看了眼转学生，在对方抬眼看过来时摆出不在乎的神色:“男的女的随便，你眼光好点就行。” 叶夜哈哈一笑，把烟头抛到对面的一个垃圾桶里:“我喜欢最重要。”他挥挥手，“行了我要走了，下周一我会记得给你带早饭的。” 陈鹤愣了一下:“不说好了我带你换个酒吧吗？” 叶夜笑着叹气:“骗小女孩儿的话，陈同学这是个什么记性，怎么又信了？” 和在那条巷子时一样，转学生的眉梢眼角都缀了笑意，只是比起那时，要真情实意多了。这变化让陈鹤觉得高兴，于是笑着摆摆手:“行了行了，下次我会记着了。” 离开了陈鹤的视线范围，叶夜就径直回了自己家，原主爹妈今天下午回来待了会儿，准备了个晚饭就又忙去了，想来原主多多少少也是因为缺少家庭的温暖才会被温柔又会照顾人的安耳雅给俘获了。 但叶夜并不缺爱，相反的，他的家庭父母关系格外和睦，自己又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从不缺少家人的亲亲抱抱举高高。 也不知道是不是得到的爱太多了的原因，叶夜也从不吝啬给任何一个对象满满当当的关怀和宠爱，然后也毫不吝啬地这么对下一个。 叶夜扑倒柔软的床上翻出手机，在微信列表里划拉了两下，找到了用纯蓝色做头像的顾奕笙，笑眯眯地开始骚扰:【顾奕笙在吗？顾奕笙在吗？】 在顾奕笙第一次主动留下来等他之后，叶夜缠着顾奕笙两天才要来了的微信号。 发完消息，叶夜非常有耐心地边等待回复边刷微博，过了三四分钟，手机才叮咚一声:【？】 是即便在通讯网络上也没有任何差别的顾奕笙。 叶夜噼里啪啦地打:【今天晚上天气挺好的，微风，有月亮，要不要出来吃夜宵？】 这会儿顾奕笙回得稍微快了点:【不。】 叶夜挑眉，摸了摸自个儿出门前刚吃过原主爹妈准备的饭菜的肚皮，面不改色地打:【可我没吃晚饭，我要饿死了。】 微信那头陷入了沉默。 叶夜继续回去刷微博。 过了十分钟，那头终于回了个:【吃什么？】 叶夜小人得志，笑眯眯地说:【吃什么都行，先见面吧，在每次你上车的那个车站。】 这顾奕笙啊，面冷心也冷，但好在用各种各样的温言软语和美味佳肴捂了许久，总算是捂化了个口子，而破了口，接下来的比之前要容易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叶夜是真喜欢顾奕笙那模样，他从初中看到他们学委时就在想，这样冷冷淡淡，看上去油盐不进的人谈起恋爱，应该是怎么样的。 如叶夜所说，今天晚上天气很好，有一点点风，月亮弯弯地挂在天边，叶夜发完微信就直接一套外套出了门，早早侯在了公交车站边上，手上还提着一杯热乎乎的奶茶。 他等了大概五分钟，顾奕笙才从公交车上下来。叶夜立马扑上去，笑眯眯地打招呼递奶茶，在对方犹豫的档口直接把袋子挂在了他手上:“这家我喝过，可好喝了。” 这还是叶夜第一次在除了上学以外的时间见到顾奕笙，和他想得一样，顾奕笙穿得简单，灰t恤白衬衫，黑色的长裤，衬着小顾同学腰细腿长，白的发光。 叶夜满意微笑。 顾奕笙只得提着奶茶，问了句:“要吃什么？” “吃夜市吧。”叶夜迅速回答，习惯性地伸手去拉顾奕笙的手腕，并且暗自期待下次就能拉手了，“走吧？” 顾奕笙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他被叶夜拉着，一前一后走在窄窄的人行道上，耳边是喧嚣的车声，手上提着的奶茶摇摇晃晃，路灯把叶夜的影子拉长，然后和自己的重叠在一块。 顾奕笙一步一步踩在了影子上。 屏垵市的夜市在一块商业区的边上，整条街都是各种各样的小吃，死之前叶夜就喜欢吃这种垃圾食品，几乎每任男朋友——从富家子弟到粘人奶狗——都会被叶夜带去吃夜市，以至于在那里碰到前任的概率也格外高。 不过换了个世界，他就又高高兴兴地带着顾奕笙来吃这些小吃。 九点多正是夜市开始热闹的时候，叶夜生怕把顾奕笙走丢了，拉着手腕的同时，还把两人的外套打了个死结。 顾奕笙看看结，看看叶夜。 叶夜说:“双重保险，这样你就不会找不到我了。” 顾奕笙垂眼又看了看那个死结，轻声说:“嗯。” 接下来就是叶夜开开心心地乱窜，顾奕笙默不作声地跟着，顺便拎着叶夜看到好吃的还一定要给自己也买的那份，两人手上都满满当当的自然也没法拉着点，好在那个衣结尽心尽力地连着两人，才不至于被挤开。 但前面怎么说的来着，叶夜在夜市碰到前任的几率总是格外高。虽然不能称之为前任，但叶夜仍旧是碰到了不想碰的人。 黑长直“呀”了一声，笑得惊讶:“这不是陈鹤的小同学吗？” 叶夜想，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啊。 黑长直边上的大波浪往叶夜身后看了眼见是个阴沉沉的男孩，奇怪地挑了下眉:“你不是和陈鹤去酒吧了吗，怎么这下又在这了？” 顾奕笙的心一沉。 叶夜的心一凉。 这大波浪怎么一句话就把所有不该说的都说了。 不过事已至此，为防止现编被拆穿，还不如走原路:“我进去找个朋友，没找到就出来了。” “那陈鹤呢？”大波浪抱着胳膊问。 “可能还在那。”叶夜假笑，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你们可以打个电话问问。” “什么呀，我看你是觉得那边的小姐姐不够漂亮吧。”黑长直又窜了出来，笑眯眯地说，“考虑考虑我？我长得不差哦。” 叶夜觉得自己以后果然还是得少来夜市。 这什么莫名其妙的修罗场啊，甚至不是自己真正脚踏的第二条船。 叶夜没法转头去看顾奕笙的表情，实际上他如果看了也看不出什么，顾奕笙垂着头，手里还拎着那些吃的喝的，看上去阴沉沉冷冰冰，只有扣着那些塑料袋的手指因为有力而微微发白。 没得到叶夜的回复，黑长直只当他不好意思，又靠近了些:“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去玩呀？” 叶夜试图婉拒:“我和别人一起出来的。” 黑长直看了眼，满不在乎:“又不是小孩子，你朋友找得着回家的路的，对吧？”最后两个字轻轻飘飘的，落在顾奕笙耳朵里，其中的排斥轻蔑，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此时却和针一样扎了进来。 他当然听得懂女孩口中的逐客令，只是...... 顾奕笙能看到对面女孩明媚的长相，即便在昏暗的夜色中仍然熠熠生辉。 只是他不想走。 第一眼见面自己就知道叶夜会多受女孩儿喜欢，那双眼睛，那张脸，那盈盈如水的笑意，似乎只要他想，就能够得到爱慕。 可顾奕笙后来却忘记了。 那双桃花眼太温柔，他居然也相信了其中的柔情蜜意是献给他的。 顾奕笙满心惶惶叶夜当然不知道，他看着黑长直咄咄逼人的目光和扫过顾奕笙时轻蔑的口吻，就有点不乐意了。 “那不行。”叶夜说，轻描淡写地，“我在追他呢，好不容易才约出来的。” 黑长直懵了懵，大波浪诧异地睁大眼睛。 顾奕笙那张常年如冰雪一样的脸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震惊和迷茫。 “我没说过吗？” 男孩转身看他，那真是一张漂亮的脸，多情的眼，他伸手来拉自己的胳膊，掌心那么烫，烫得他心乱如麻。 “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黑长直:刚有兴趣的小男生原来是给，我好悲伤，我在雨中拉肖邦。 第8章 学霸校霸两手抓8 很多年之后，顾奕笙仍然清晰地记得在那天晚上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膛，想要不顾一切地蹦到对面笑意盈盈的男孩手里。 他从未希求过得到他人的爱意。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父母不爱他，别人作文里常常描写的稚气而温馨的三口之家从来都不存在于自己的生命中，所以即便最开始叶夜三番四次挤到自己身边释放好意，他也没有正面回应过。 他认定了这份好意是一时兴起，却怎么也想不出其中原因，他抵触又怀疑，躲了又躲，却还是像从来蜷缩在巨石后阴影里的枯草，终于晒到了温暖的阳光，舒展了枝叶那般恋恋不舍。 他渐渐地，胆大包天地，想要占住这个人。 即便如此，他也从来不敢希求，得到对方的喜欢。 直到叶夜站在夜市缭绕的熏烟中，背对着漂亮的女孩，对着自己伸出手，大大方方地说:“我喜欢你。” 顾奕笙的思维和记忆都在那一瞬间都停止了。 他睁大了眼睛，只听到自己的心如擂鼓，一声又一声，要震碎自己的躯壳。 顾奕笙那瞬间甚至是听不明白那四个字的，他把那四个字拆开，重组，在唇齿间仿佛咀嚼，仍然没有明白它们的意思。 他记不清叶夜是怎么和那个女孩解释的，也记不清他们如何离开了夜市，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坐上了公交车离开，只记得拉着自己的手，和临别时叶夜眼睛里的光芒如同闪烁的星星:“周一见。” 顾奕笙有些恍惚和迷茫地走在路上，每一步都好像没踏在实处上。他拿着钥匙打开了家门，看着黑漆漆的客厅。 妈妈今晚有事没有回来，触目所及的唯一光亮只有从客厅落地窗外折射进来的点点白光，让空气都带上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冷冰冰来。 他身上还裹挟着夜市腾升的烟雾和热气，以至于他第一次不想走进这个家里。 顾奕笙从有记忆开始，就知道妈妈不喜欢他。 她不喜欢看他，不喜欢和他说话，也不喜欢抱他，但凡他发出声音，就会被妈妈警告，但就连警告都是冷冰冰的，掉在地上似乎都能砸出声响来。 顾奕笙也不是没有争取过，可不管是优异的成绩还是不堪入目的试卷，摆在妈妈的面前，都不会得到太大的反应。 唯一一次窥破她冷漠原因的时候，是初中时妈妈出去喝多了酒，回来时看到他的脸，毫不掩饰憎恶和愤怒地说:“别让我看到你的脸。” 伸手准备去扶她的顾奕笙愣愣地收回了手。 妈妈从没殴打他，责骂他，要求他，她只是完完全全地——无视他。 兜里的手机嗡地响了一声。 他低头拿出了手机，看见屏幕中央横着的信息。 【做个好梦。】 手机屏幕的冷色荧光照亮了顾奕笙的脸庞轮廓，那总是平直又冷漠的唇角，恍若冰雪消融地弯了起来。 他握紧手机，就像是心里揣着一把火，热乎乎地烘烤着他，连客厅里呼啸而过的穿堂风都无法吹熄。 他想自己的确能做个好梦。 陈鹤就不一定了。 他坐在网吧里刚准备通宵打个爽，就忽然被人给掀了一边的耳机，陈鹤抬眼从屏幕的反光里看见了来人的大波浪一挑眉，头也没回地按了个Q:“不是去吃夜宵了吗？怎么来找我了？” 大波浪扭头看了眼黑长直，后者只是耸耸肩，她就又转了回来说:“你知道我们在夜市碰到谁了吗？” 陈鹤漫不经心地问:“谁啊？” “碰到今天你今天那个好学生了。”大波浪身子前倾，胳膊搭在椅子背上。 陈鹤嘁一声笑起来，他还以为对方是乖乖回家休息去了，没想到是换个地儿玩去了——想到这，陈鹤又有点隐约说不上的不高兴起来，想着既然是转了个场玩，怎么就知道撇开自个儿。 大波浪瞧着人表情忽晴忽雨的，又转头看了眼已经坐下开机的黑长直，后者注意到她的视线一耸肩:“你想说就说呗，反正本来也没多大事。” “这还不够大啊？”大波浪嘀咕。 黑长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不再回话，动作利索地输密码玩游戏了。 陈鹤听着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哑迷，在回城的间隙随口问了句:“说什么呢。” “你知道那个好学生喜欢男人吗？”大波浪下意识压低了点声音。 陈鹤按鼠标的手一顿。 又很快意识到什么，伸手把耳机直接摘了，侧头看了过去:“你怎么知道？” 大波浪一愣:“你这是本来就知道？” 黑长直也转了头过来:“鹤哥，你这就不厚道了，知道了早和我说一声啊，我也就不跑去约他了，结果还对着他小男友说得挺不礼貌。” “小男友？”陈鹤表情古怪地重复一声，“他有男朋友了？” 黑长直想了想:“准确来说还不算吧，那好学生还说在追人家。” 理智上，陈鹤知道这和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关系的，但却又忍不住一再追问:“......长什么样？” “长刘海，黑框眼镜，瞧着弱不禁风的，怪阴沉的。” 第二个词出现的一瞬间，陈鹤几乎立刻就猜想到了一个人，但是这个结果太诡异又太不可思议，让他下意识地想去否定。 顾奕笙？ 就顾奕笙？ 陈鹤几乎是恼怒起来了，他想叶晨阳的眼光真是烂到家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他想起男孩站在黑夜中，夹着烟仰头看他时染了光晕的眼角，像破碎的星星堆积在眼角。 顾奕笙配得上他？ 陈鹤气得胸闷气短。 而另一边，安耳雅也注定辗转难眠。 叶夜和那个面色凶狠的瘦高个离开之后，温媛才赶回来，她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显然是被酒吧的经理给教训了一顿。 她踩着高跟鞋匆匆走回来，才发现偌大的包厢里面只剩下了一个安耳雅，她垂着头坐在沙发上，头顶的灯光五彩斑斓地晃动着，显得一身朴素的安耳雅凄凉无比。 温媛叹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她的边上，伸手温柔地扶住她的肩膀:“阿雅，他们走了吗？” 安耳雅小弧度地点了点头。 温媛叹着气坐下，手一伸把小姑娘搂在了怀里:“那你等等我，我下班了一块回去好吗？我先给你点杯橙汁？” 安耳雅抓紧了温媛的上衣，温暖的体温熏热了她的双眼，她哽咽着说:“媛媛，他是不是根本不可能会喜欢我。” 温媛沉默片刻，脑中却浮现出傍晚那个满身燥热火气的瘦高男孩，又很快回过神来摸了摸安耳雅的头发:“乖啦，他只是没发现你的漂亮。我教你怎么打扮自己，然后他就会爱上你的！” 安耳雅抽了抽鼻子，最后点点头。 如果叶夜听到了这段对话，可能会气得撅过去。因为在原来的剧情里，安耳雅就是因为想要变得更讨陈鹤喜欢而去向温媛请教，从而有了之后的在酒吧被下药，被路人□□，怀孕，打胎等等一系列青春文学必备要素。 可惜叶夜此刻想当然的不知道。 对于顾奕笙和陈鹤是否能够睡个好觉，他毫无心理负担，而对于安耳雅绕了个圈仍然遵循原有剧情的情况，他也全然不知。叶夜悠闲地把身体托管给了系统让他做作业，自己则潜入了意识深处，睡了个安安稳稳的觉。 —— 周一的清晨，下了薄薄的雨，天地之间一片雾蒙蒙的。 叶夜早起打了个呵欠，把校服拉链拉到了顶，撑着把原主的经典直男蓝色格子伞出了门。 他踩着坑坑洼洼四处积水的水泥路，倒没忘记去早餐摊给陈鹤买了珍珠肉丸和茶叶蛋，又坐上了晃晃悠悠的公交车，和系统打赌在告白之后的第一天见到顾奕笙会有什么反应。 系统保守估计:【可能他暂时不会有什么改变。】 叶夜大胆猜测:“也不一定，闷不吭声的人总是比你以为的要更骚一点。” 系统迟疑:【比如说？】 公交车即将到站，叶夜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路说着“借过借过”挤到了后门，站在早高峰的人群中，忽然透过车门看见了站台上的身影。 叶夜愣了愣，然后大笑起来说:“比如，会来接我上课。” 车门一开，叶夜就迫不及待地往下跑去，也顾不上躲着点积水，连伞也没撑，就扑进了顾奕笙的伞下。 然后他抬头，笑得比太阳花还灿烂:“顾奕笙，在等我吗？” 顾奕笙被吓了一跳，恍神的片刻听到这句话，耳朵尖不受控制地晕了丝红。 “......”他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因为一贯的性子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抿了抿唇角，转身就走。 他本来只是想装作偶然路过，等到叶夜下来的时候或许看见自己就会跑来找他，他们就可以一起走进班里。 变成现在这样只是因为—— 顾奕笙不动声色地垂眼看他，看见非常自然跟了上来的叶夜耳廓上湿漉漉的水痕，忽然想伸手去捻着细细摸索。 ——因为想更早点看到他。 第9章 学霸校霸两手抓9 陈鹤气了一整夜，连在睡梦里都是咬牙切齿的，一会儿是叶晨阳带着笑的那句“我对你没什么意思”，另一会儿是黑长直的那句“那好学生还在追人家”。 于是难能可贵的——或者应该说是绝无仅有的起了个大早，出门时还把正在准备早餐的妈妈给吓了一跳。 他急匆匆地吃了早饭，随便抓了把鞋柜上的雨伞出门，一路踩过积水和地砖，溅起来的黑水弄脏了他的白球鞋也不在意，只想着早点到班上抓住叶晨阳问清楚。 那股子莫名其妙的恼怒经过一晚上的发酵不仅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愈演愈烈，陈鹤自己尚且分辨不出这份气势汹汹的个中原因是什么，却已经暗自打算不讲道理地挑个时间把顾奕笙揍一顿了。 他走得气势汹汹，心里已经想好了等到了教室要怎么怎么做，却在半道上就看见了人——叶晨阳从公交车上跳了下来，扑进了另一个人的伞底下，从交错的伞沿之下，陈鹤可以看见叶晨阳弧度柔软的脸庞，眼睛弯弯，满是笑意。 和在巷子里的漫不经心不同，和酒吧里对着两个女生时不同，和轻声调笑自己时不同，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叶晨阳。 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有多喜欢眼前人的叶晨阳。 陈鹤满腔的恼怒，仿佛一个气球被针轻轻一戳，噗地瘪了。 他站在一片雨幕之中，嘴角动了动，才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句:“...眼光真差。” —— 叶夜见到陈鹤的时候，是早读即将开始的六分钟前，陈鹤一如既往地踩着点进教室，书包要掉不掉地挂在肩膀上，懒洋洋慢悠悠，除了对上自己视线的瞬间就飞速移开以外毫无破绽。 叶夜心里好笑，想着十七八的男孩果然和白纸一模一样，转头就看到顾奕笙从书包里拿出了作业，心里一动也跟着掏作业叠了上去:“帮我一块交了好吗？” 这还是叶夜第一次主动要求帮忙，顾奕笙很顺畅地点了点头，接过他的作业站起身去找组长，叶夜也赶忙抓紧时间掏出包里给陈鹤买的早餐，利索地直接丢到了他桌上。 此时早读将近，班上一片混乱，几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最后两排的暗中交易。 陈鹤抓着那一小个珍珠肉丸，抬眼看着叶夜靠在椅背上毛茸茸的后脑勺，憋了口气说:“叶——” 顾奕笙作业交完，转身走了回来，叶夜脊背瞬间挺直离开椅背，陈鹤再次看见对方的脸迎着顾奕笙笑得温柔明亮。 陈鹤心态崩了:“......” 一整个早上，陈鹤仿佛在最后一排坐化了，往常不管早餐好不好吃，他都是要踹踹椅子腿的，但今天叶夜居然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坐了一早上椅子都不带晃。 叶夜当然知道原因，但也没打算专门去做些什么，毕竟他边上还有个热乎乎刚出炉的顾奕笙小宝贝呢。 乍一看，顾奕笙和以前是没有差别的，他依旧安静，沉默，孤僻，但当叶夜在数学课上假寐的时候，就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顾奕笙小心翼翼放轻的呼吸声，关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和轻轻的，偷偷摸摸的，在课桌下碰了碰自己的指尖。 而最明显的莫过于，中午他们俩一起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顾奕笙在叶夜点完菜后以一种奇快无比的速度，抢先用校园卡刷了钱。 叶夜拿着校园卡，愣在点菜窗口前。 而顾奕笙端着餐盘故作镇定地去找座位了。 系统说:【检测到您内心情绪波动较大。】 叶夜憋不住满脸的笑，抖着手去拿餐具说:“是的，我要被可爱死了。” 顾奕笙就是个温柔乡，叶夜任务都不想做了，只想溺死在里面。 但在溺死之前，叶夜还得处理一下历史遗留问题，比如陈鹤。 中午的午休时间有两个半小时，叶夜和顾奕笙吃完了饭就回了班，班里的同学三三俩俩地趴在各自的座位上准备午休，有的看到了叶夜还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顾奕笙一般是不睡觉的，他会在中午的时间把早上已经布置了的作业做完。而叶夜也不睡觉，他假惺惺了问了句顾奕笙要不要吃零食遭到（想当然的）拒绝后，就自己跑下楼去买了。 午后的操场人烟稀少，叶夜熟门熟路地进小卖部买了个日后就要涨价的五毛钱辣条揣兜里，就拐到了小卖部后面的拱门里。 学校后是片居民区，大半是教职工居住地，此时家家户户炊烟四起，几乎也没人下楼，所以陈鹤每次都在居民楼的背面抽烟。 有幸跟过一两回的叶夜捕捉了一只野生的陈鹤。 陈鹤看到他时微微一愣，憋着口烟也忘了吐，呼噜呼噜地就从鼻子里飞了出来，把叶夜给逗笑了:“干嘛呢。” 他眼光往陈鹤脚边一撇，满地烟头，感觉都快抽一包了，于是往他面前一凑，明知故问得笑说:“青天白日的，陈同学抽这么凶？” 陈鹤没看他，瓮声瓮气回:“你管我。” 叶夜抱着胳膊肘，也不在意地转话题闲聊:“早上肉丸好吃吗？” “...你还关心我觉得好不好吃？”陈鹤阴阳怪气。 半大的小孩就这点不好，有事不说，不爽不说，就会阴阳怪气的膈应人。叶夜其实不生气，他曾经也是一句噎死一个大叔的小混球，但现在情景需要，叶夜眉头一皱，表情就带了几分莫名:“你是看我不爽的话，那我就走了。” 陈鹤嘴角往下一压，一脸宁死不屈拒绝配合。 叶夜转身就走。 走了笼统还没五步，陈鹤说:“你回来。” 叶夜居然愣是品出了几分委屈巴巴的意思来。 陈鹤看着男孩折了回来，但依旧是隔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有点不高兴，伸手就要把他拉过来，结果被对方迅速闪开。 陈鹤挑眉，充满控诉。 叶夜摆摆手说:“你那块烟味太重了。” 陈鹤:“啊？” 叶夜说:“我今天来本来也就是打算说这事的，我以后不抽烟了。” 陈鹤一怔。 转学生站在居民楼的阴影下面，他的肤色很白，眼睛很亮，校服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陈鹤问:“为什么？” 叶夜看看他，又看看天，早上一二节课后雨就停了，但天仍然是阴沉沉的，就像是陈鹤此时黑黝黝的眼睛。 “烟味太重，有碍好学生形象。”叶夜认真作答。 陈鹤一辈子心眼比西瓜大，但就这一次，他敏锐无比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说:“因为顾奕笙？” 叶夜配合地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又意识到什么的眨了眨眼，笑了起来:“你那两个朋友说的？” 这基本也就等于默认了。 陈鹤深吸口气，理智让他没必要再追问下去了，于是他把烟往地上一扔，又用鞋底捻灭了，随便挥挥周围的烟味就走到了叶夜的边上，又把话题转到了最开始:“早餐太少了，我吃不饱。” 叶夜瞥他，似笑非笑:“行吧，下次给你买馒头，管饱。” 两人结伴从居民楼重新走回了操场，又在教学楼底下分道扬镳，叶夜好奇，随口多问了句:“你下午旷课去干嘛？” 陈鹤在一片香樟树的影子里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走了。 叶夜下意识地觉得对方是去打游戏，上楼梯上到一半却猛地停住脚步，想起原来剧情里的另一件事来——正如叶夜曾经吐槽过的那样，除非是剧情需要陈鹤退学，否则陈鹤怎么都不会退学，而似乎就是在这个下午，陈鹤被当初在酒吧打过的人再次找上了门来。 这场斗殴从结果上看来，是对方的胜利，毕竟陈鹤就一个人，即便主角光环加身也双拳难敌四手。但狠就狠在，陈鹤是真的牛逼，直接就抢了对方的刀砍倒了两个。 少年人满身火气，最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做事也根本不顾忌后果。 原来的剧情里，陈鹤之所以能侥幸逃脱，是因为安耳雅那天下午因为复习痛提前请假回家，在路上撞见了满身是伤的陈鹤，惊恐之下迅速报警，又跌跌撞撞带着陈鹤赶到医院——最后导致了陈鹤被直接退学。 叶夜卡在楼梯上:“......” 所以如果这次他不去，陈鹤如果又和人打起来了，安耳雅又因为根本不认识不淌浑水，那陈鹤？ “主角死了会怎么样？”叶夜试探性提问。 系统:【...世界会崩塌。】 系统迅速验算，又补了句:【您的顾奕笙也会随着小世界一起分解。】 叶夜倒吸口气，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楼梯上方落了下来，叶夜抬头，逆着天光，看见顾奕笙站在楼梯口。 叶夜脸上下意识就带了笑，又往上走了两步:“你怎么出来了？” 顾奕笙的眼睛微微闪动一下，答非所问:“下午课快开始了。” 叶夜脚步一顿，心里叹口气，面上已经迅速地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了楼梯，几步窜到了顾奕笙的身前，把外套脱了塞在他的怀里小声说:“顾奕笙，我下午要旷课。” 顾奕笙微怔，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捉对方的手腕，但叶夜已经和阵风一样又跑开了，站在楼梯底和他说:“帮我请个假！” 那阵风吹来了股陌生的烟味，顾奕笙皱起眉。 他闻过这个烟味。 是后座那个小混混身上的。 第10章 学霸校霸两手抓10 救陈鹤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打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陈鹤到底是在哪里挨打？ 在原来的剧情中，对于陈鹤挨打的地点只简单地描述了一句“安耳雅回家路上无意扭头看到的一条狭窄巷子”——但安耳雅家在哪，回去看到的那条巷子又究竟是哪一条，无意扭头是侧头还是一百八十度地螺旋扭却是没有也不可能详细提及的。 而且因为叶夜慢了好几拍才想到这事，就算是想和上次那样跟着安耳雅找巷子装路过也已经找不到陈鹤人了。 叶夜站在教学楼底下，抬头看了看天，低头看看地，最后决定和系统讨价还价:“你就不能告诉我嘛，主角死了对你对我都没好处。” 系统回得冷酷:[也没什么影响。] 叶夜挑眉:“小世界崩塌一个没关系吗？你们不用冲业绩吗？” 系统:[不用的，我只是数据而已。] 叶夜:“......你怎么和我看的小说不一样。” 系统说出警世名言:[纸上得来终觉浅。] 叶夜:“...你还挺有文化。” 此路不通，另寻他法。 叶夜的目光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安耳雅的教室门口，心中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负责高二的老师说来说去其实也就那么几个，低头不见抬头见，安耳雅班的班主任正好就是叶夜班的地理老师，而这节课—— 叶夜拿出手机翻了翻课表，嘴角一弯就笑了起来。 ——是地理课。 叶夜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 这具体可以表现为以前为了追书法社社长而埋头苦学书法近一年，也可以表现为叶夜现在一本正经地打了报告进办公室，问了坐在门边的老师教地理的林老师坐哪后，大大方方地去她的桌上翻学生登记表。 谢天谢地，叶晨阳这皮相一看就像个好学生，又乖又甜，所以即便偶尔有老师瞥过来，也没升起任何的怀疑。 叶夜就这么摆着副帮老师跑腿的乖巧脸蛋，手脚利索地从层层叠叠的卷子底下翻出了登记册，总算是大浪淘沙地摸到了安耳雅家的住址。 系统不帮忙，叶夜只能来纯靠运气，比如说给安耳雅家导个航，开始随机抽取幸运小巷进行调查。 叶夜从学校边的矮墙翻了出去，顶着下午大太阳叹气，小世界会不会毁灭他其实不是很关心，但是小顾同学的手都还没摸清楚，就绝对不能灭。 而叶夜向来是一个欧洲人，SSR都会比别人多抽两张。 但这一切，陈鹤暂时都不知道。 五分钟前，他被堵在了网吧边上的小巷尽头，背后是三米高的围墙，他的后脚跟踩在了地上垃圾袋的边缘，从巷□□进的阳光正好照亮了他面无表情的半张脸。 来堵他的人其实不过也才五个人，但巷子不宽，却是足够围得密不透风，陈鹤抬眼扫了圈，还都是酒吧里的“老熟人”。 说到酒吧，陈鹤就会想起那天靠在街边栏杆上眉眼带笑的叶晨阳，但接踵而至的就是那个该死的傻逼顾奕笙。 陈鹤心气不顺，那把没处使的怒火在胸膛中熊熊燃烧，最后化作目光扫过几人手中拎着的砍刀和不知道哪掰来的木棍时的嗤笑:“就这些？上次还没被打爽？” 十七八岁的男孩，又凶又狠，一张嘴从来吐不出什么好词，也从来不知道怕死两个字怎么写，即便是被木棍打到了头，砍伤了手臂，也会在摔倒在地的下一秒重新站起身子，带着满脸血扯出个挑衅的笑容来。 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讨人嫌，也真真是足够青春和疼痛。 打头的男人看着面前的人高马大的少年一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弓着背，冷笑了一声:“就你这样？还打？”他声音轻佻，拎着刀的手腕打了个转，刀片蹭过风呼呼作响，“陈鹤，那天当英雄的感觉好吧？风头也出过了，现在磕个头叫声爹，我也就算了吧？” 陈鹤闭了闭眼，他的眼前已经有点发黑，左眼的睫毛也被鲜血濡湿，黏成一团，他在心底发笑，声音却降了微弱的调:“真的？” 男人大笑起来，他听出陈鹤语气中的示弱，于是大摇大摆地走近了两步想更加恶意地用刀尖去抬陈鹤的下巴:“当然，当然，我们也不是不——” 陈鹤猛地睁眼，凶光一闪而过，捂着肚子的手飞快往前猛抓，就打算去抢那把刀——只要他抢的到那把刀，即便是这只手掌被砍伤也是值得的！ 变故就是在这一瞬间突然发生的。 半块板砖也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投来，陈鹤只隐约感觉到了呼啸的风声擦着他的脸颊，狠狠砸到了男人的肩膀上，伴随着一声惨叫，男人手中的刀喀喇落地。 “刚刚你们拿刀威胁人的样子，我拍下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陈鹤回头，看见那个漂亮的转学生就像是凭空出现在那里一般站在高墙之上，巷口照进来的阳光有所觉般爬满了他雪白的校服，堆积在他的领口上，让他脖颈的皮肤几乎变成了温暖的橙色。 陈鹤一时恍惚，他嘴张了张，到底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赶紧滚，或者我叫警察。” 陈鹤背对着那群人，听见他们僵持了一会儿就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还不忘在口头上占两句便宜，说得难听。 要放在之前，陈鹤铁定要把对方的鞋子塞嘴里让重新学说话，但他现在失血过头，眼前发黑，头晕脑胀，更不用提在看到叶夜的一瞬间，心里那股一直撑着他的火气就如同见了光的吸血鬼，滋儿哇滋儿哇地不甘惨叫着，全都烟消云散了。 现在还能站着，全凭一口不能丢脸的真气吊着。 叶夜艰难地从三米高的墙边摸着空调外机落了地，拍拍袖子走到了陈鹤的跟前，看着对方满头满脸的血呼啦欲言又止。 青春疼痛文学真的好猛。 叶夜难得心虚了把。 说到底能惹上这些人，一半是剧情必然，一半也是叶夜甩锅，这才导致这好端端的男主角被打得这么六亲不认。 叶夜认命，张开手臂说:“走吧，我陪你去医院。” 陈鹤轻声笑了，一不小心扯到伤口，笑声又变成了倒吸凉气，吸溜吸溜的。 叶夜笑话他，说他是个反派命，偏偏有个英雄病:“如果不是我来了，你今天就死在这。” 陈鹤不怕死的，只是现在心中明明暗暗的，却有些舍不得。 转学生很瘦，肩膀单薄，手腕纤细，两人磕磕绊绊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个统一的步调往前走。陈鹤努力吊着口气，不想把全部重量往对方身上压，但意识到底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渐渐涣散了。 剩下的事，陈鹤都记不太清了，只隐约听到转学生和医生的对话，断断续续地，最后通通回归了寂静。 等到他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全身都像散了架一般酸痛难忍，连头都在隐隐作痛。 陈鹤瞪着天花板深吸口气，对这样的自己有些不耐烦。 “别乱动。”有人警告。 陈鹤一愣，侧过头，看见转学生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 从小到大，陈鹤的作文都写得很烂，所以即便是在此情此景之下，他仍然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这一瞬间他眼中的场景。 白炽灯，点滴瓶，晚风，摇晃的木头窗，和坐在靠背椅上穿着校服的转学生。 陈鹤的心突然就塌陷了。 他的鼻尖连同他的心一同酸软了起来。 他本来有很多更普通，更正常，更随便的问题可以问，但是陈鹤看着叶夜，开口问的却是:“我不行吗？” 叶夜抬眼看他:“？” 陈鹤探究地，认真地，不甘地说:“顾奕笙都可以，我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叶夜:小直男乖乖，把柜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mp3 第11章 学霸校霸两手抓11 陈鹤的确是个活的渣男，但他的渣大多来源于他年纪尚小的不负责任和自知好皮相的傲慢懒散，活脱脱就是被女孩儿们的爱慕宠坏了的小朋友。 叶夜不一样，叶夜也是个渣男，但他是个死了又活的渣男，从根本上就有了质的飞跃，更不用提他从来都不是被动等待的那一方，而且对待任何一段感情都是百分百的真心实意热情快乐——至于结局就暂且不提。 陈鹤在叶夜的跟前，就是个弟弟。 像陈鹤这样的男孩有个共通点，他们非常一致地认为能够自己送上门来的都不是好东西，他们就要和别人不一样的，看不上自个儿的——或者干脆是属于别人的。 就是贱的很。 病房里的白炽灯闪烁了一下，有几只蛾子扑棱在天花板附近，发出滋滋的翅膀扇动声。叶夜听到了陈鹤的话，却又像是有些没明白其中的含义，眨了眨眼才说:“...你什么意思。” 陈鹤咬了咬牙:“既然你喜欢男的，喜欢我不比喜欢顾奕笙好吗？” 叶夜抬高眉，似乎被他说的话给逗笑了:“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我不比顾奕笙好吗！”陈鹤的右手锤了一下床，急得有些口不择言，“那小子瘦弱的像麻杆，整天阴沉沉的和哭丧似的，就算是你再寂寞也用不着选他吧？！” 叶夜差点没憋住笑，他心想如果此刻坐在陈鹤的跟前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一般大的男孩子听到这话怕不是当场就要翻脸了。 是真实的直男发言，满嘴没一句有用的，气死人倒是一套一套的。 叶夜皱起眉，莫名其妙地看着陈鹤沉默了会儿才慢腾腾地说:“你觉得你比顾奕笙好？” 陈鹤微微一愣，那张鼻青脸肿的脸上愣是显露了几分自信来:“难道不是？” 叶夜拿出手机点开前置摄像头，直接让他自己看。 陈鹤肿了大半的眼睛往屏幕一瞟，然后迅速撇开头，用后脑勺对着叶夜，另一只还能动的手费劲地捂着脸嚷嚷:“现在不算！” 叶夜大笑起来，笑得陈鹤从脖子红到耳朵尖。 陈鹤坚持不把头转回去，男孩面对心上人的自尊心让他决定用后脑勺完成对话:“我过几天就会恢复的！” 叶夜拿着手机看了眼时间，装作仍然不解陈鹤话中意思的问:“你在这和我强调什么，我喜欢谁和你又没什么关系——”他看着陈鹤后脑勺上还挂着血痂的短发，漫不经心地揭开了那块遮羞布，“——怎么，你喜欢我呀？” 病房里的气氛登时一僵。 陈鹤沉默了很久，久到叶夜不得不假装现在才读懂了气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愕然地提高了些声音:“你该不会真的...” 病房中仍然是一片安静。 “是又怎么样。”过了很久，陈鹤才闷声说，“你都喜欢得上顾奕笙，我喜欢你有什么奇怪的？” “你不是个直的吗？”叶夜问。 陈鹤暴躁地啧了声:“我不知道！” 还真是个难伺候的暴脾气。 叶夜不说话了，陈鹤又有点不安，他谨慎地侧了点头瞥了眼叶夜，看见对方抬眼看过来时又慌张收回了视线，梗着口气说:“顾奕笙那么个——” “顾奕笙挺好的。”叶夜截了话头。 小顾同学又闷又骚，白白净净，每次脸一红就和红霞飞满天一样让人心痒痒。 叶夜眼睛瞥向病房的门前，看到那块灯照进来的光被遮了一半，扬起了笑，声音清晰无比地说:“反正我挺喜欢的。” 陈鹤又气又急，说出来的话和小朋友抢玩具的耍赖差不了多少:“他可以，我就不可以吗！” “喀喇”一声，病房的门开了，顾奕笙提着一个书包站在门口，走廊冷白的灯光从他肩膀上滑了下来，他看也没看病床上的陈鹤，而是直接看向了叶夜:“走吧。” 叶夜乐坏了。 小顾同学听墙角听高兴了，出来宣誓主权了。 叶夜毫不犹豫地离开了陈鹤的床边，啪嗒啪嗒跑过去，就看见顾奕笙朝自己伸过来的手，眼睛登时一亮，毫不犹豫地一把牵住。 吃醋使闷骚进步。 叶夜还不忘带着满脸恋爱的喜气冲陈鹤说:“那我走了，陈同学照顾好自己。” “叶晨阳！”陈鹤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 顾奕笙转头看了眼陈鹤，把他的病房门直接关了，然后一手拎着叶夜的书包一手拉着叶夜这个人走出医院，他感觉到那只毫不犹豫就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仍和以前一样滚烫。 他感到身后的叶夜拽了一下自己的手，顾奕笙停下脚步看他，就看到对方凑到了自己耳边说:“只有你可以。” 顾奕笙那颗萎缩的心再一次，再一次，无数次，为眼前的人疯狂地跳动起来。 顾奕笙通红着脸，收紧了手指也没躲开视线说:“...嗯。” “我送你回去。” 叶夜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这是第一次，不是叶夜站在车站看着顾奕笙回家，而是两人登上了同一辆公交车，旁若无人地拉着手走到最后一排坐下，叶夜打了个呵欠，从善如流地靠在了顾奕笙的肩膀闭目养神。 顾奕笙僵着肩膀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移动视线，去看男孩额上的流动的光影，看他挺拔的鼻梁，看他犹带笑意的唇角，只希望这一刻可以拉得更长一些。 叶夜是在家楼下和顾奕笙告别的，考虑到原主父母不会马上接受自家儿子是个给，他们俩并没有说太多，但叶夜爬了两楼又探头，看见顾奕笙仍然站在楼下抬头看他。 对上他的视线，顾奕笙有些猝不及防地闪躲了一下，最后还是傻乎乎地举手招了招手。 叶夜趴在楼梯口冲他笑，和系统说:“小年轻真可爱啊，不管怎样的性格都会犯傻，年纪再大点，就没有这份情怀了。” 系统:【您似乎还有。】 叶夜哈哈笑起来，也对顾奕笙招手:“不一样啦。” 这场莫名其妙的依依惜别一直延续到了叶夜不得不进家门了，他在微信上催促顾奕笙回家，就脱了鞋进家门，又懒洋洋地去冲澡，站在热水喷头下发出一声舒畅的叹息。 系统再次出现:【陈鹤...您打算以后怎么办？】 叶夜往手上挤洗发水:“别管他就好了。” 【就可以了？】 “就可以了。”叶夜笑起来。 “你要想，如果他得到了，其实不一定会喜欢我多久，甚至有可能还是觉得女孩子好。可他得不到我，他就会记得我一辈子，即便这份感情淡了，他也会记得有个人他当初怎么都得不到。” 简而言之，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原主对安耳雅也是如此。 事情做到这一步，其实任务基本上也都完成了，安耳雅和陈鹤不会在一起，陈鹤也的的确确品尝到了求而不得的滋味。 但和小顾的恋爱才刚刚开始呢。 正式进入恋爱状态的顾奕笙开始一点点有了明显的转变，每天早上叶夜下公交的时候，都会看到顾奕笙等在公交车站，手上提着早餐，见是他便会露出笑来。 那笑容轻轻浅浅，挂在顾奕笙冷清的脸上，迷得叶夜心头乱跳不辨东西。 他们会一起进教室，一起吃午饭，再浪费顾奕笙宝贵的学习时间去小卖部买辣条，坐在主席台边上晒着太阳吃光。 叶夜会被太阳晒到昏昏欲睡，就干脆屁股一挪倒在了顾奕笙的腿上，享受膝枕。顾奕笙低头看他，看被笼罩在阴影中的男孩笑弯的眼睛，到底是没忍住，弯腰轻轻地亲吻在了他的眼角。 叶夜一愣，看到顾奕笙小心翼翼的表情，索性笑着直接伸手去勾他的脖子，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教他成年人的亲吻方法。 亲得顾奕笙满脸通红，气喘吁吁，黑框眼镜都从鼻梁上滑了下来，让叶夜不由自主地舔了舔牙。 啊，十八岁，你什么时候到。 叶夜无声叹息。 叶夜这厢恋爱谈得干柴烈火，陈鹤那厢出了院却是越看越气，他自然是没无聊到告老师或者当着全班的面让人下不来台，但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直接在厕所堵了叶夜说:“你当初欠我的早餐没有给完。” 叶夜愕然抬头看他:“你是一定要在厕所谈早餐吗？” 陈鹤恼羞成怒:“你别给我转话题！” “你住院的医药费还是我垫的。”叶夜提醒他。 陈鹤愣了一下，立马掏手机:“我还给你。” “不用啦。”叶夜洗干净了手，挑眉笑看他，“同学一场，互帮互助，而且——” “就当补偿我没空给你买的早餐。” 陈鹤:“......” 陈鹤看着叶夜摆摆手要走的背影说:“你就不怕我找人把顾奕笙打残废？” 叶夜脚步一顿，转头看了过来，那张总是似笑非笑的脸第一次完完全全沉了下来:“陈鹤，别给脸不要脸。” 陈鹤没再说话，他性子里的自负让他没办法把身份放的更低，只能硬生生咽下了心中翻涌的酸涩和苦意，向着和叶夜全然不同的方向离开。 再之后，陈鹤基本上很少再来上课，就算是来了也是趴着睡一整天，头都不带抬的。 叶夜全当不知道，毕竟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用再想法子勾着陈鹤了。 作者有话要说：叶夜看着小顾:可爱，想... 这个世界开始进入完结倒计时√ 第12章 学霸校霸两手抓12 和顾奕笙在一块之后，叶夜基本没再怎么注意过安耳雅的消息，只是后来有次周末和小顾同学去图书馆的路上正好撞见了她。 安耳雅穿着黑色的短裙，掐着把细细的腰，上身搭了件针织开衫，雪花般素白的脸染了脂粉，原本细软的黑发烫了个不明显的卷，站在街头似乎在等人。 两人视线正好碰见，安耳雅微微一愣，眼神带了点慌张地闪烁了一下，又很快稳定下来，扯着嘴角笑了笑:“好久不见呀。” 彼时叶夜拎着两杯奶茶，背着书包踩着帆布鞋，和初见时几乎没有任何两样，望着变了风格的安耳雅眨眨眼，才笑了说:“好久不见，你变了好多。” 安耳雅笑得平静，一点也找不出当初青涩腼腆的模样:“还好吧。” 叶夜也不多说，冲她摆了摆手:“那我走啦，还要去图书馆。” 他走得轻描淡写，和当初出现的时候一样突然又随性。安耳雅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黑裙子，想起自己当初在酒吧接受了温媛的建议，一步步学会了化妆打扮，期待着有一天能够以最漂亮的模样出现他的面前——然后却无意看见了他和另一个男孩牵着手在操场散步。 光明正大，理所当然。 那真是一个阳光晴朗的日子，安耳雅却站在树叶繁茂的阴影中无声哀哭，只觉得心脏片片碎裂，又在之后去酒吧买醉，才会...... 安耳雅的睫毛垂下，神色一片冷淡。 —— 对于安耳雅的思绪翻涌，叶夜全然不知，他提着刚买的奶茶，扑棱棱地奔向了图书馆，成功在图书馆前蹦到了顾奕笙跟前，后者也伸手把他抱了个满怀。 顾奕笙作为一个闷不吭声的学霸，即便是谈恋爱了，叶夜也不能带着他玩物丧志。他是来做任务的，可以随时抽身而退，但对于顾奕笙而言，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一生。 虽说高考并不是人生唯一的选择，却的确是离开原来的家庭迈向全新生活的重要转折点。 而顾奕笙可以得到更好的一切。 二十七岁叶夜深思熟虑，最后干脆直接把周末的约会地点定在了图书馆。 下午读书复习做作业，晚上吃饭逛街谈谈心，是十成十的学生时代了。 市图书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周末还在这里的大半都是在准备各类考试，安静的似乎只有脚步声。 叶夜在下午温热的太阳光下趴在了数学卷子上，下巴垫在手掌上，歪头看着顾奕笙笑，笑得顾奕笙心慌意乱，不得不伸手去捂他的眼睛，小声说:“做卷子，别看我了。” 叶夜扒他的手，然后放在自己嘴边吧唧亲了一口，也悄悄说:“你做完了给我抄。” 顾奕笙红着脸摇头，严肃拒绝这种不能共同进步的方式:“你做，不会我教你。” 已经毕业好多年的27岁老叶夜头好痛，然后把身体托管了，直到讲题的时候才出现。 被抓出来做数学卷子的系统:【...】 时间就这么一步一步推移着，冬去春又来，叶夜和顾奕笙一起，在圣诞节时商店巨大的圣诞树下合影，在跨年夜时从家里的窗户翻出来去放了烟花，又在大年初二时笑着给顾奕笙递了一个红包。 红包里塞着五十二块钱，和一张纸条。 顾奕笙看到钱的时候想退回去，又被叶夜给按了回去，为了防止出现过年时叔叔阿姨们之间常有的拉锯战，叶夜迅速脱手说:“以后你可以给我包个大的。” 顾奕笙顿了顿，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把纸币重新叠整齐放回红包。 而纸条写的是:“新的一年，我还是喜欢你。” 顾奕笙抬头看他。 他的眼睛带了温亮的光，明明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而轻，口吻却是郑重的，即便是因为不适应如此直白而红了脸也认真地说完了:“我...明年也是，后年也是...一直都是。” 叶夜跟着笑了起来。 这真是一个少年人所能给的全部温柔了。 在这样相亲相爱的氛围之下，两人维持着几乎没有吵过架的和谐记录——唯一一次吵架是因为叶夜懒得带伞，看雨又不大，于是干脆不撑伞来上学，结果被等在公交站的顾奕笙抓了个正着。最要死的是叶夜第二天还感冒了...从此以后叶夜的书包里永远有一把伞——来到了高三。 高二三班成为了高三三班，教室换了，座位也换了，是根据高二期末考重新排的座。 毋庸置疑的，顾奕笙去了第一排，而日常摸鱼叶夜即便千般不愿万般不舍，还是去坐了第五排。金锐而来的同桌是个双麻花辫的小姑娘，一张圆脸，开朗又爱唠嗑，和叶夜生疏了没两句就迅速混成了好朋友。 顾奕笙心不在焉了一节课，下课走过来时，就看见叶夜和小姑娘头挨着头看视频，两人笑点出奇一致地看到某个画面就捂着嘴趴在桌上各自发抖，显然相性极好。 顾奕笙:“......” 虽然叶夜和顾奕笙在学校时并不怎么遮掩两人的亲密，但在班里还是多少收敛了些的，再加上人群中仍然是异性恋占多数，大部分同学只知道两人关系不错，也从没往情侣方面想过。 顾奕笙内敛惯了，一向也不会主动去说什么，只有是有些时候，但他又一次发现叶夜身上的光芒如此明亮，照耀到的不止是自己时，才会有某种幼稚的冲动想去宣示主权，去证明自己才是被那阳光所偏爱的。 只是顾奕笙刚走过去，叶夜就似乎和装了雷达似的哔哔哔转头看了过来，伸手握了下他的手腕，亲亲热热地问:“你过来啦？” 麻花辫的小姑娘眼睛在他们两人之间滴溜溜打了个转，突然明白了什么，边打手势边小声做了个口型:你们俩... 叶夜眨眨眼，从善如流地也做口型:男朋友。 小姑娘捂嘴，没想到在现实里碰到真的了。 叶夜转头看他，又恢复了平时的声音说:“对吧，顾奕笙。” 其实不用证明。 顾奕笙想。 他对自己总是最独一无二的。他是被偏爱的。 顾奕笙轻轻一笑，看着小姑娘说:“对。” 但不用证明以及发现小姑娘对叶夜没有任何意思是一回事，压着叶夜好好读书复习早日和自己重新坐同桌是另一回事。 顾奕笙开始逮着叶夜做卷子。 叶夜苦不堪言，又因为看穿了对方的小心思而不由自主地觉得有些可爱，到底是耐下了性子认认真真读起了书，就当作陪顾奕笙度过这个对他而言真正的青春。 高考倒计时一百天的时候，正好是顾奕笙的生日。叶夜瞒着顾奕笙早早准备好了蛋糕和礼物，在旅店开了个带投影屏的房间，站在昏暗的房间中央捧起蛋糕，跳跃的烛火闪烁在他的脸上:“生日快乐，我的小顾。” 前十七年，顾奕笙从没真正度过一回生日，小时候不知道，长大了也就无所谓了。 但在第十八年，顾奕笙得到了人生第一次生日快乐，和哼得歪歪扭扭的生日快乐歌。 他在蛋糕前闭上眼睛许愿，希望叶夜一生健康、顺遂、快乐，并祈求苍天予他些微恩赐，让他来陪伴对方。 许完愿他抬头，看见他的心上人笑得比花灿烂，像是蓄谋已久。 十二点钟声响起时，叶夜伸手抱住顾奕笙覆在他之上的身体，贴在耳边说:“十八岁的第一天，开心吗？” 顾奕笙的眼镜早不知道扔哪去了，他直起身子，年轻而充满力量的身体完整地暴露在叶夜的眼前，他往上一抓湿漉漉的刘海，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流淌在他的眉目之上，好看的惊心动魄。 叶夜刚被好看得屏住呼吸，就听到顾奕笙说:“...可以再来一次吗？” 少年人就是这点好，平日里再平稳再老成，做事时的满身热烈却是怎么都掩不住，几乎要把人淹了。 叶夜笑眯眯地说:“你是寿星，今天做任何事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夜，小顾是个大人了。 第13章 学霸校霸两手抓（完） 之后的日子仿佛按下了x8的加速键，抓着叶夜重新把省质检的错题做透做懂，拿到准考证，熟悉考场，翻开高考的试卷，等到顾奕笙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出了考场。 直到很多年后顾奕笙都记得那天傍晚，他站在考场的门口往外看，看见天边一片沉沉的暮色，仅剩的余晖照亮了操场，已经有跑得快的同学离了场，学校的大门打开，焦心等待的父母拿着水和零食，上千迎接自己凯旋而归的孩子。 他和叶夜没有分到同一件考场，考前也约好了说考完直接回家洗漱好好休息，等到第二天再约。他弯腰拎起放在地上的书包，顺着楼梯跟着人流一层层走下去，他听见身边有人在对答案，有人在打电话欢呼苦难结束，也有人在无声啜泣。 顾奕笙听着，想起高考前在学校呆着的最后一天，他们各自把书本全部装进包里准备带回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难说那时候顾奕笙是不是忐忑不安的，他问叶夜：“你打算考哪？” 叶夜停下收书包的手抬头看他，那时候也是傍晚，只是阳光更大，从男孩背后的窗户照射进来，让他的眼瞳变成了一种近似蜜糖般浓稠的颜色：“我都行，看你啊。” “一个学校？” 叶夜挑眉看他，十分坦白：“考不上。” 虽然他被顾奕笙抓着补习补了大半年，但底子在那，即便称得上是一句进步神速，也是跟不上天资聪颖的，真要说也就是从二本线飞到了一本线而已。 顾奕笙没吭声。 叶夜警觉地看他一眼：“你一定要去你能去的最好的学校。” 人在十八九岁的时候总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冲动，那些冲动在当时看来是极其壮烈和浓墨重彩的，但在足足大了近十岁的叶夜眼里，实在是不值得。 即便是什么三千小世界里的其中一个青春疼痛文学世界，叶夜也希望里面连炮灰都算不上的背景板顾奕笙能够收获他值得得到的一切。 “你放心考，我保准和你一个城市。”叶夜信誓旦旦。 至于他自己，反正比起给陈鹤顶包入狱，原主还能正常上大学已经可喜可贺了，也就说不上什么人生不人生，值得不值得。 说到底，一个为了女主都能入狱的人谈什么自己的人生哦！ 没错，叶夜就是这么双标。 顾奕笙其实也想说，你也要选自己能去的最好的学校，能不能在一个城市并不重要。但是他看着叶夜，想了又想，看了又看，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顾奕笙暗自唾骂自己的自私，却又因为对方毫不迟疑的偏袒而放下心——叶夜答应他的事情，总是能做到的。 走出校门的时候，顾奕笙看见叶夜站在校门口，夏天的阳光照在男孩的脸颊上，笑容明媚又快乐：“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么重大一天的结尾，得和你在一起。” “晚饭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去吃。” 这场高考，对于大部分来说，仅仅只是人生一个阶段的结束，但对于顾奕笙而言，却是一个神奇的，全新的开始。 而对叶夜来说，在顾奕笙看不见的地方，他和系统进行了一场讨论。简单而言，系统表示了叶夜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标榜着青春疼痛文学的高中时代也正式宣告了完结，叶夜随时可以脱离任务世界了。 叶夜窝在顾奕笙的怀里，抬头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小男孩，对系统发出了灵魂质问：“你一定要这时候和我探讨这种问题？” 系统：【系统检测这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叶夜：“……”什么时机？贤者时间？ 叶夜懒得争了，挪了挪脑袋，被迷迷糊糊的顾奕笙伸手摸了摸后脑勺：“有一定要脱离的时间限制吗？” 系统心如止水：【没有明确的限制，但是越早越好。】 叶夜打了个呵欠：“那就别急了，先把答应他的事做完了再说。” 系统：【………】他严重怀疑以宿主这今天许诺一个小事后天许诺一个大事的调调得和顾奕笙混到白头偕老。 事实和系统猜的其实相差不多，叶夜和顾奕笙一起报了北方的大学，虽然顾奕笙的开学时间比叶夜晚了几天，但他还是和叶夜买了同一天的车票，把人给送到了学校，又和他一块买好了所有生活必须品。叶夜也在几天之后装病敲了军训跑去陪顾奕笙开学，忙上忙下地凑热闹。 两边同住的舍友稀里糊涂地就看着两人无声胜有声地坦然出柜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虽然叶夜和顾奕笙的确报了同一个城市的学校，但到彼此的学校仍然要坐个一小时的车，两人的见面频率只得降到了一周一次。叶夜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小顾这两年在自己的热情带领下总算是渐渐开朗了些，虽然仍然少言寡语，好歹瞧着也没那么不近人情，有时候还会冷不丁开个小玩笑，正是交点朋友的好时候。 更何况见不到的时候，叶夜每天晚上都会开手机视频和顾奕笙逼逼，顾奕笙大多时候仍然是不说话的，但表情温柔又认真，即便叶夜是在说今天食堂的午饭吃了什么，也听得无比端正。 到了周末的时候，他们就会一块跑遍所在的城市，把微博上所有推荐过的店铺一间间吃过去，硬生生把原先瘦条条的小顾同学给吃胖了一圈，反倒是好看了不少。叶夜在晚上掐了把小顾长了肉的小脸蛋，又扒开刘海细细打量了圈小顾的五官，在第二天正式把小顾拉去剪了头发。 那陪伴小顾度过是十几年的长刘海哗啦啦落下，露出光洁的额头，疏朗的眉目，和第一面就勾得叶夜魂牵梦萦的高鼻梁。 就这么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叶夜陪顾奕笙过了十九生日，二十岁生日，二十一岁生日，叶夜送了衣服，送了钢笔，送了一副精致的银边眼镜，看着小男孩日渐挺拔的脊背和宽阔的肩膀，和逐渐成为习惯的浅浅微笑，已经是和高中时初见全然不同的另一个人了。 叶夜非常满意。 而二十一岁生日之后，系统在日常统计数据的时候，突然发现宿主在许诺的频率上慢慢减少，时间跨度也越来越短，以前是“明年寒假我们去滑雪场滑雪”，现在最多也只是“下周去吃那家意面店吧”——即便是在顾奕笙说起毕业后一起租房子的时候，叶夜也只是歪头一笑，不置可否，然后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就好像未来的所有计划被叶夜一手抹去了。 可在日常生活中，叶夜仍然是那个叶夜，看到顾奕笙时眼睛仍然闪闪发光，满心爱慕和体贴入微没有任何变化，和高中时一模一样。 顾奕笙被叶夜的爱毫无保留地灌溉着，一无所觉。实际上如果不是系统会统计数据观察情况的话，他也不会发觉。 顾奕笙的成绩依然优异，伴随着毕业季的到来，他申请保研成功，留在学校和老师研究课题，同学们都将各奔东西，所以即便还没到领毕业证的时候，也已经把毕业照和散伙饭提上了议程。 拍毕业照的那天，依然是个不负众望的好天气，叶夜从学校溜了出来，抱着捧精心准备的花束，千里迢迢地奔到了顾奕笙的学校，一眼就瞟到了站在最后一排，穿着毕业服的顾奕笙。 看到他，顾奕笙二话不说撇了边上叽叽喳喳的舍友，朝他走了过来：“你怎么来了？” “你人生的重要时刻我哪能缺席。”叶夜说得一本正经，“当然是来合照的啦。” 被撇下的顾奕笙舍友又被顾奕笙给抓过来拍照，小伙子也见了叶夜四年，格外熟络，甚至还笑嘻嘻叫了声“叶哥！” 叶夜照单全收，咧开一口白牙：“毕业快乐啊。” 小伙子挑着角度给两人拍照，看着手机里两个高挑俊朗的男孩靠在一块，脸上笑容灿烂，忍不住啧啧两声，把手机还给叶夜时忍不住说：“叶哥，以后你和老顾结婚一定要请我们吃饭啊。” 叶夜瞥他：“同性婚姻法可没通过呢。” 小伙子连连摆手：“哎呀，就大家私底下办办的那种，老顾上次和我们吃散伙饭的时候可是说已经想得好好的了。” 叶夜回头看了眼被其他同学抓着合照的顾奕笙，叹气似的笑了起来。 叶夜呆了一下午，走得时候没让顾奕笙送，打了个的回学校，路上才想起忘记说毕业快乐了，于是点开微信和顾奕笙发了句“毕业快乐”。 发完之后叶夜和系统说:“走着。” 【正在脱离任务世界】 【脱离完成】 1月13日下午，五点二十分，一辆出租车与货车相撞，出租车司机与货车司机均有不同程度的外伤，出租车上乘客当场死亡。 叶夜到底是没给顾奕笙过22岁生日。 系统看了看被重新放回意识世界的叶夜问:【您怎么选择了这个时候脱离世界？】 “答应的都做完了。”叶夜眨眨眼，“也陪了小顾好多年，是时候换下一个了。” 【您不喜欢他了？】系统问。 “还是喜欢。”叶夜看着面前的一团光亮，说得振振有词，笑得理直气壮，“只不过对下一个更期待一点点。” 作者有话要说：小顾:你妈的，为什么。 第14章 白月光和替身情人1 边慎十二岁那年的圣诞节，下了一场A城史无前例的大雪，他趴在窗户上向外看，看到街道上的孩童嘻笑打闹，巨大的圣诞树在雪白的天地间闪闪发光，彩带悬挂在房梁之间，热闹非凡。 “小少爷。”管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边慎的身后，他恭敬地半弯着腰站在只有一盏书桌灯亮着的书房中，“休息时间结束了，您该去练琴了。” 边慎转头看他，十二岁男孩的脸还有没完全消退的婴儿肥，一双大眼睛黑漆漆的，映着那点窗外的光说:“我想去那看看。” 管家微微一顿，随后便垂下了眼睛，声音依旧温和轻缓:“少爷，老爷不过这些节日的，如果知道你跑出去，他会生气的。” 边慎想起了总是面色沉沉的男人，把剩下的请求憋回了嘴里，从窗台上一跃而下，任由管家上前帮他把褶皱的裤腿拉平，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眼远处的繁华街道，才抬腿往钢琴走去。 手指搁在琴键上刚刚按下第一个音时，边慎听到了楼下大门打开的声音，侯在一边的管家也是一愣，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抬腿走到了走廊去看情况。 “小少爷，老爷回来了。” 边慎跟着管家下了楼，果不其然在家门口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也是边家的当家，边宸。男人一身考究的西装，外套着厚重的风衣，神色一如既往的寡淡，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边上还站着另一个少年。 说是站，其实是拄着双拐的，边慎顺着他的裤腿往下看，才发现对方有一条腿从膝盖往下的裤管是空荡荡的。 “边慎。”父亲喊他，声音带着警告，边慎急急把目光收回，低头听着他父亲说，“这是叶濯，以后就是你哥哥。” 边慎谨慎地抬眼去看这个突然出现的叶濯，少年的脸色是不正常白，五官柔和，眼尾下垂，鼻尖被风吹出一块红，像......像兔子。 边慎在看叶濯，叶夜也在看边慎。 这位日后的霸总渣攻今年才刚刚十二岁，白衬衫，小马甲，梳着一丝不苟的三七分小背头，站姿挺拔，表情收敛，可见家教之严格。 叶夜和系统感叹:“霸总也不是好当的。” 上个世界结束没多久，叶夜就义无反顾满怀期待地奔到了第二个世界，没想到前脚他才活力四射闭上眼，后脚再睁眼时他就体弱人虚，仿佛被抽掉了半条命，还断了一只腿。 这个世界里，叶夜是边宸老友的孩子，叶濯。叶濯曾经也是名门之后，家财万贯，知书达礼，前途无量，没想到爹妈旧日仇敌寻上门，二话不说设局绑架了他全家，再下了狠心慢慢折磨，最后还是边宸及时发现赶了过来，才救了只剩一口气的原主一命——原主爹妈就没那么好运了，双双死在了当场。 叶濯的腿因为受伤过重只能进行截肢，边宸对叶家的爹妈挺讲义气，看着他们唯一的后代叹了口气，把人养好后干脆接回家，和他亲儿子一起养。 叶濯虽然从鬼门关被钞能力捞了回来，但腿废了，也留了病根，身体状况并不好，真要说也没几年搞头，说不清啥时候就驾鹤西去了。 叶夜思考，得出结论:“听起来我要走白月光路线。” 系统:【是，也不是。】 叶夜洗耳恭听。 这次的任务来源，并不是叶濯，而是另一个名叫叶清安这种一听就很悲催的名字的人，事实也相差无几。 叶濯是边慎的白月光，边慎十六岁情窦初开，刚意识到自己喜欢这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哥哥就暴毙了。边慎那个恨啊，又气又悲，然后就碰上了叶清安。 叶清安是个勉强能够糊口的酒吧的驻唱，不仅和叶濯同姓，长得还有那么几分像。边慎在街上偶然看见他，恍惚只觉得叶哥哥回来了，一路尾随进了酒吧，随后展开激烈攻势，叶清安被打动了，信以为真掏心掏肺，爱得要死要活，到头来才猛地发现边慎是把自己当替身。 当替身也就算了，边慎在不久之后认识了主角受，和所有霸道总裁文一样，主角受家境清贫，但坚韧不拔，各种各样的巧合让两人逐渐熟悉，并随后和主角受上演了一把宁死不屈小白花，强取豪夺霸总爱。 在和主角受你侬我侬你追我我追你的戏份中，边慎逐渐忘了叶清安的存在，也忘记了心头的那抹白月光，意识到月亮终究只是月亮，眼前人才是心上人，顺利he了。 叶清安就像是一块无关紧要的背景板，被霸总用过就忘了。 叶夜不胜唏嘘:“惨绝人寰。” 叶清安心头恶气怎么能平。 系统没有发表看法，转而发布任务:【根据叶清安的遗愿，任务有两个，一是希望您能成为白月光中的白月光，深深刻在边慎的心上，让他一辈子都忘不掉你。】 叶夜有些惊讶地挑眉，又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追问道:“然后呢？” 【二是希望你成为叶清安，勾引他，然后抛弃他，找到更好的归宿。】 一次穿越，两种体验。 叶夜欣慰点头:“非常狗血，我喜欢。” 所以此时此刻刚跟着边宸到边家的叶夜低头看着一无所知小霸总，温温柔柔深藏功与名地一笑:“你好。” 边慎长大之后是个和他爹一模一样心思深沉的霸总，但此时此刻他才刚刚十二岁，虽然有点少年老成，却还是有些天真稚气的。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叶濯，后者的睫毛上还缀着一小片雪花，像是从风雪里走出来的兔子精，努力像父亲一样稳重地压低了还没变声的嗓音:“你好，我是边慎。” 冬日的冷风吹从敞开的大门吹了进来，叶夜张嘴刚想多唠两句，就被风吹得喉头一痒，先咳了起来，边宸听得刚皱眉头，管家立马心领神会地迅速关门。 边宸说:“你腿脚不方便，我让管家在一楼给你清个房间出来，缺什么也和他说。”说到这他垂眼瞥向一边抬头看过来的边慎，“如果他打扰到你了，也不用客气。” 叶夜暗自啧啧，都说严师出高徒，但边宸实在是有些过于严苛了，对着边慎压根没什么好脸色，也难怪边慎那么缺爱，原来的叶濯也没做什么呢顶多和善了点，结果就成了霸总心头一抹白月光。 叶夜怀疑了一秒边慎是不是边宸的亲儿子。 系统解答:【是。】 那就是霸道总裁的通病，除了对象以外谁都不爱，包括自个儿儿子。 想归想，叶夜面上毫无破绽地露出了悲伤中夹杂着感激的表情，仰头看着边宸，轻声说:“谢谢叔叔。” 至此，叶夜正式入住边家。 边宸工作繁忙，没有多待就又离开了，留下管家和司机把他为数不多的行李搬进了整理出来的房间。虽然说来似乎有些仓促，但管家显然是专业的，等叶夜拄着拐进去的时候，那个房间除了有点空以外基本看不出原先起做什么的。 管家在他身后利落地把折叠轮椅展开，推到了他身边:“明天就会有专门的工匠来重新设计桌椅柜门的，今晚如果造成了任何不便非常抱歉。” 叶夜笑着道谢，心中感叹着大户人家的有钱和细心，把拄拐往床边一靠就坐在了轮椅上，目光自然落在了站在门口不远处默默观望的边慎。 叶夜转而看向管家，客客气气地问:“我能和小少爷聊聊天吗？” 管家回头看了一眼，再转回来时依旧是温和笑容:“自然，以后您和小少爷还要相处很长时间呢。我去给二位准备点茶水点心。” 管家说完就迅速离场，职业素养极好。 看到管家走了，边慎有些不安地晃了晃脚后跟，显然不知道该不该也离开，犹豫的档口，屋内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冲他招了招手。 边慎迟疑片刻，还是迈步走过去。 叶夜掏出在来之前就从医院护士那哄来的两颗大白兔奶糖，伸手放在了边慎的掌心里，莞尔一笑:“送给你。” 边慎低头看了看，眉间起了个小褶皱，似乎没懂是什么东西。 叶夜评价:“孤苦伶仃小霸总，居然没吃过大白兔。” 系统反驳:【他有专门的甜点师傅。】 叶夜:“......” 他抬头瞥了眼，看管家没回来，就直接拆了包装，迅速塞进了边慎的嘴里，边慎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嘴，脸颊上都被塞出了个凸。 那模样有点傻里傻气的，叶夜觉得可爱，忍不住伸手呼噜了把对方的头毛，看着对方一丝不苟的发型被揉乱了几根毛，笑眯眯地问:“甜吗？” 边慎从没被这么亲热地对待过，父亲冷淡得像屋外的大雪，管家看着温和却又有距离，他看着面前的“哥哥”，有些糊里糊涂地下意识嚼了两口嘴里的糖，甜甜的奶味就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甜。”长期的教育让他表情严肃地回答，那模样仿佛是在批改什么重要文件，又马上家教良好地接上一句，“谢谢你。” “不用谢。”文明用语不能忘，叶夜说完，又仿佛一个拐卖小朋友的变态般把仅剩的那颗塞进了边慎的裤兜里，“那这颗你也拿着。” “我们就算认识啦。” 作者有话要说：叶夜:说好是泡仔，怎么就成了带崽。 友情提醒，根据上一个世界的套路，大家不要站错cp哦嘻嘻。 第15章 白月光和替身情人2 叶夜这人，学习不咋地，但记性却很好，尤其在追人这码事上，他的记性更是好的离谱。 就算是在穿越之后，叶夜仍然能对任何一个前任的爱好和脾性如数家珍，滥情的理直气壮又真情实意，奇怪的不得了。 所以在短短几周的时间内，叶夜已经和边慎达成了关系的初步进展。 到底是个小男孩，虽然被管教得极其严格，性子也远远没有同龄人那么活泼开朗，但也还没达到成年以后的无坚不摧，冷若冰霜，经常会悄摸摸地观察他，带点好奇，又带点不自觉的讨好。 叶夜递过去的那两颗糖说来老套，却也正式拉开了两人友好相处的序幕。 边慎平日里都很安静，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静悄悄的，也没啥表情，不管是坐姿还是站姿背都挺得很直，像个小古板，只有看到叶夜的时候，那双和年龄严重不合的眼睛才会闪一闪。 叶夜注意到后都会笑眯眯地冲他点头，次数多了，边慎也会试探地露出个小小的笑来。 起初他们俩并没有什么私下相处的机会，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边慎的时间安排又非常满满当当，一会儿弹琴一会儿看书，一会儿背英语一会儿练书法，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能聊上两句。 叶夜额外注意过，边慎没有表现出特别明显的事物偏好，不挑食也不多吃，叶夜瞥了眼自己碗里的西兰花，心想边慎应该是被专门管教过这方面。 毕竟霸道总裁绝对不能在吃的地方被抓住把柄。 叶夜观察了几天，终于找到了能合情合理与边慎相处的机会。 边家的势力庞大，其中牵扯的关系也相当庞杂，加之小霸总年纪还小不能保护自己，所以边慎并没有和同龄人一同上课，而是有专门的家庭老师来进行课程辅导。 边宸本来也打算给叶夜另外找一个辅导功课，但叶夜旁听了回边慎的课，震惊地发现对方12岁已经在上初三的数学课后，选择提议自己和边慎一同上课就行了。 边宸沉吟片刻，看着模样15岁的叶夜点头答应了，上课的地点也从边慎的小书房转移到了叶夜的房间，管家会按时按点准备专门的桌子和椅子。 给他们上课的是A市出名的男老师，姓陈，五十来岁，语数英全面发展。 叶夜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坐在轮椅上听他从文言文讲到现代史，倒是想起之前顾奕笙趴在图书馆洒满太阳的桌上给他画几何辅助线的模样，那时候小顾的睫毛都在发光，好看的不得了。 叶夜想着，又想到和顾奕笙度过的无数个快乐夜晚，再想起身边的未成年，内心发出一声长长叹息，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边上的小朋友又在偷偷瞥自己。 对于边慎而言，他并不排斥这个最近出现和介入自己生活的“哥哥”，从有记忆以来，这座大宅子里除了自己就只有管家会和他说上几句话，老师一周才来三次，父亲比老师出现的时间还少，更不用提聊天了。 他本来有很多很多话想说，但日子久了，那些话和着无处挥发的小性子也就全部被吞进肚子了。 直到这个“哥哥”出现。 他看上去只比自己大两三岁，瞧着柔软又脆弱，四肢都极其纤瘦，连说话的调都是软的，眼尾带着种病态的红，越看越像兔子精。 边慎停下笔，发现自己在笔记本的边角画了个胡萝卜，赶紧就给翻了页。 他想抱抱兔子。 两人就这么半生不熟地相处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边宸回来，说有个晚宴要参加。放在以往，边宸要带的当然只有自己的儿子，但如今有了叶濯，也没有放着他一个人呆家的道理，索性决定带着都去。 为此，叶夜还收获了一套高定西装。 晚宴的那天，叶夜仍然是坐着轮椅的，跟在边宸和边慎的身后一出场，就引起了全场的注意。 圈子里谁不知道呢，曾经的叶家只剩下个半死不活的叶濯。 边宸挡得住细细碎碎的讨论，但到底拦不住其他人或明或暗往叶夜腿上探寻的目光。叶夜本人并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但考虑到叶濯的人设，还是低低垂了眼。 边慎就是这时候突然站出来的，他手里端着一盘小蛋糕，有点笨拙和僵硬地递到了叶濯的面前。叶夜讶异抬眼，对上小男孩小心翼翼探寻的目光，然后他说:“蛋糕很甜。” 就像是当初叶夜给他拆糖的时候。 小孩子对气氛的感官总是格外敏锐的。 叶夜非常感动，接下了那块蛋糕，顺便摸了摸对方的小脑瓜，小霸总精心整理的头发又给摸出了两根呆毛:“谢谢你，能带我去阳台吃吗？” 边慎转头看向边宸，后者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最后点了点头。得到允许，边慎伸手推着叶夜到了宴会厅边上空无一人的小阳台上，背后的玻璃门一关，两人跟前就只剩下了闪着星光的夜空和底下映着光的游泳池。 叶夜叉了口蛋糕，送到边慎的嘴边，小霸总认真解释:“是给你的。” “第一口给你，当你推我过来的谢礼。”叶夜笑着说。 边慎皱眉:“那是小——唔。” 叶夜收回见缝插针戳进小朋友嘴里的叉子，笑得眉眼弯弯，还不忘调戏句:“我是你哥哥，别和我争。” 边慎擦了擦沾到嘴边的奶油，眉头还揪着，就感到晚风一吹，刚刚笑眯眯戏弄他的少年突然压抑地咳嗽起来，他咳得并不重，但眼角鼻尖的红色又泛了出来。 边慎有点不安，他抬头看看月亮，想着这里太冷了，应该把人推回大厅里，里面有暖气。但里面人的目光又那么让人讨厌，他又不想让这个“哥哥”不高兴。 左思右想，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从经典电影上看来的场景，解开自己的格纹小西装，搭在了叶夜的肩膀上。 叶夜:“？” 叶夜掩着嘴，低头看看搭在自己肩头紧巴巴的小西装，又抬头看看穿着小马甲的边慎，心就软了半拉。 小男孩多可爱啊，处处透着天真的浪漫，虽然以后渣得一塌糊涂，但现在还一点错都没有。 叶夜的内心充满了父爱，轻声说:“谢谢你，小绅士。” 小绅士挺直了背说:“不客气。” 边家的礼貌用语真的教得好好。 阳台下的游泳池倒映着闪烁的灯光和星星，叶夜心念一转，唇角就放了下来:“我以前挺喜欢游泳的，每年夏天都会和父母去沙滩。” 系统:【...】 来了，宿主又在凭空卖惨。 边慎听得一愣，下意识去看对方的断腿，又在看到时慌张收回视线，嘴唇动了动，也不知道怎么说，背在身后的手指纠缠在一块。 叶夜像是沉浸在伤心事中，持续卖惨:“被...的那天，我还在和父母说今年的沙滩去哪儿，听说在哪儿有块粉色的沙滩。”他说着，忽然笑了，眼睛里含着泪没落下来，“你听过吗，那块粉色沙滩？” 叶濯有双软乎乎的下垂眼，含着泪红着眼眶的时候最让人想做点奇奇怪怪的事。 边慎年纪尚小，被那双眼睛盯得不知所措，又是哀伤又是同情，意识不到更多，只凭着直觉上前两步，生涩地抱了抱他兔子精哥哥的肩膀。 好瘦。 边慎抱到了兔子，心想。 多吃萝卜才能变胖。 此时最讨厌吃胡萝卜的叶夜还不知道日后他餐盘里总是比别人多了一倍的胡萝卜是哪来的，否则不管怎么说他也要狠狠摇晃边慎小朋友的脑袋瓜让他清醒一点。 但叶夜一无所知，他只是伸手抱着小霸总，拍了拍对方薄薄的背部，和系统感叹人小就是好骗。 系统:【这不就是您想要的吗？】 叶夜咧牙一笑:“你说的对。” 两人深情相拥升华感情的档口，有人推开了阳台的门，边慎反应迅速地收手站好，叶夜也跟着抬头去看。 叶夜眼睛猛地一亮。 来人大约三十出头，穿着一身讲究又低调的黑西装，领口系到了最高，肤白貌美，银框眼镜高鼻梁，细腰长腿黑皮鞋，时隐时现一截白生生的脚踝，让人心脏砰砰跳。 边慎喊:“叔叔。” 叶夜悟了。 在原来的故事线里，的确有一个霸总的叔叔角色，叫边淩。边淩出现的次数不多，大半时候是作为男主安排的后手出现装逼的。这位叔叔角色明明天资聪慧，还掌握多年人脉，但不争权也不夺势，只是一心给男主铺路，等到男主功成名就之时再安然退休，去国外度假——让人觉得仿佛暗恋男主他爸。 而这种背景板一样的角色，作者也想当然的，并没有安排任何的感情线。 叶夜和系统说:“我好兴奋啊。” 系统:【您...算了，我相信您的业务能力。】 叶夜跟着边慎喊:“边叔叔。” 边淩的视线从高高的地方落了下来，划过边慎，不轻不重地落在叶夜的身上。 “嗯。” 作者有话要说：叶夜: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小霸总:不！你不可以qaq！ 叔叔:来。 第16章 白月光和替身情人3 边淩有张叶夜一看就想做点乱七八糟事的脸，狭长的眼睛掩在镜片之后看着冷清又懒散，但衬衫的领口偏偏还扣到了最上一颗，把万种风情都一并收拢在西装里。 叶夜和系统说:“太犯规了，是我完全喜欢的类型。” 系统:【严格而言，他也是您叔叔。】 叶夜笑弯了眼:“那不是更刺激吗？” 系统:【...】 宿主好骚啊，骚不过。 边淩的视线重新落回边慎的身上，慢腾腾地说:“我在宴会厅没看到你，就找了过来。” 他的声音低而温沉，是只有三十来岁的男人才会有的声线，听得叶夜腿软。 而未成年小朋友的声音甚至还没换声，细声解释说:“大厅太闷了，我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和哥哥出来透透风。” 听到哥哥这个称呼，边淩微微抬了一下眉，似乎才终于明白过来叶夜的身份，又瞧见少年细弱的肩膀上紧巴巴的小西装，慢悠悠地像是打了个招呼般说:“叶濯。” 叶夜适时地低下头，露出截细细白白的脖颈，看上去乖巧又脆弱:“边叔叔。” 在此之前，边淩和叶家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全没有边宸的熟悉，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叶夜也不急这一时，安静如鸡地坐在一边听叔侄俩对话了几句，边淩就离开了。 只是在边淩离开后不久，阳台的门再次被打开，一个年轻的侍应生手中抱着块折叠整齐的毯子，俯身递到了叶夜的面前。 叶夜讶异，伸手接了过来，抬眼恍若不经意般让视线掠过了侍应生的肩膀，看到站在宴会厅中间晃着红酒杯和别人对话的边淩。 男人脊背宽阔，灯光如华美的丝绸般潺潺从肩头泄下，侧脸精致冷淡地不近人情，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边淩微微弯了些唇角，冰雕般的脸瞬间染上了春色。 叶夜不行了。 又贴心又好看偏偏还一副性冷淡的样子，他爱死了。 叶夜郑重和系统宣布:“他就是叶清安所说的更好的归宿，我要泡他。” 系统已经不挣扎了:【好的。】 可叶夜虽然嘴上说的信誓旦旦，但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和生活环境，能碰到边淩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四舍五入一下等于没有。 但这种事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在没有边淩叔叔的日子里，叶夜专心致志地和小霸总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如果说那两颗糖是认识的序幕，那天夜晚两人在阳台的短暂相拥就是正式结交的象征，从那天开始，边慎开始会在没事时来找叶夜玩。 说是玩，一个少年老成，一个断了腿还不怎么能吹风，出去玩基本是不可能的，只能在每天吃饭前的半小时坐在一块下棋。 可以说是非常霸总的玩耍方式了。 叶夜不会下棋——因为泡的前男友没有一个喜欢下棋，他也就根本没去涉猎过——于是每到下棋的时候就会让系统代打，他自己缩回意识里研究别的能和小霸总套近乎的。 说到底，边慎就是个幸运又可怜的小孩，普通小孩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资源他唾手可得，但同时，别的小孩所拥有的廉价快乐童年他也从没接触过。 叶夜思索了一晚上，第二天问管家要来了边家的地址，开始网购。 管家站在叶少爷的背后看着对方一个几十块的东西还货比三家，欲言又止。 叶夜也不是没考虑过玩一些更简单的游戏，诸如翻花绳，可是今天他教边慎会了三招，第二天再见面的时候，边慎就能无师自通地往下翻，直到翻成了一个叶夜根本没见过的图案。 叶夜:“...” 更不用提什么益智游戏，跟边慎一块玩，也不知道益的是谁的智。 所以叶夜的选择目标很明确，就是小时候给他带来过童年快乐的破烂小东西。于是从那一天开始，A城富人区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边家在淘宝，每天都有快递小哥战战兢兢开着小电瓶进来给人打电话，然后表情复杂地交到看上去风度翩翩气质不凡的管家手中。 也是从那天开始，边慎每过几天就可以从叶夜那里得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那总是放满原文书和奖杯的书架上，突然就多了四驱车溜溜球以及一盒色彩缤纷弹珠，还有几个纸叠的青蛙和千纸鹤。 边慎一头雾水地收下，又在叶夜的带领下很快找到了玩的窍门，两人坐在房间里看着视频学花式溜溜球，又在搭出来的短短车道上比四驱车，“哥哥”的身体总是温热地贴在身侧，让边慎不由自主地想要再靠近、再再靠近一点。 那些做工粗糙的小玩具颜色鲜艳，点亮了边慎单调的房间。在睡前边慎坐在床上远远看着那块色彩，想起的却是那个送礼物的兔子精哥哥带笑的眼睛。 最好能用一个瓶子，把他的笑声藏进去，让自己伴随着这一切睡去。 他想着，把床头灯关了，躺倒在床上，听见门外管家轻声离开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再不掩饰地露出了一个绝对不是父亲允许的大大的笑容。 而在另一边，叶夜正费劲地把自己扔进了浴缸洗澡，他仰头靠在浴缸边沿，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原主的身体残疾让叶夜的十分被动，他根本不可能主动去寻找边淩的痕迹，所以只能窝在家和小霸总玩游戏，培养感情。 值得欣慰的是，伴随着一天又一天的接触，叶夜可以清晰地看出边慎对自己的依赖与日俱增，那双总是压抑暗沉的眼睛在看到自己时已经会毫不掩饰地露出喜悦来，然后细细软软地叫:“哥哥。” 半点人间感情都没有从父母身上得到的小男孩实在是太容易攻略了，他只需要陪伴他，对方就把好感度填满了百分之八十。 叶夜对养崽没什么意见，小霸总也的确可爱懂事，但一码归一码，见不到边淩他要死了。 叶夜问系统:“你知道边淩什么时候才能来看看他可爱的小侄子吗？” 系统秉公执法:【无法透露。】 叶夜耍赖皮:“没有爱情的滋润我会消极怠工。” 系统:【正牌男主就在您身边。】 叶夜振振有词:“是以后注定要渣我男主，他不是真爱。” 系统不理他了。 今天也依旧没法从系统这里得到什么情报的叶夜只能随遇而安，他在浴缸里泡了个浑身舒爽的泡泡浴，才拖着身子踩在防滑垫上，慢腾腾挪到了放衣服的地方，靠在墙角开始艰难穿衣服。 在最开始的时候，管家其实是有安排专门的人来协助叶夜洗澡穿衣服的，但叶夜实在是适应不良，尝试了两次就婉言谢绝了这个提议——反正不过是穿衣服花的时间长了些，但原主现在每天闲得也就只剩时间了。 衣服架的对面就是一面半身镜，叶夜伸手抹掉了上面的雾气，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圈叶濯——羸弱、纤细又白皙，下垂的眼尾和丰润的嘴唇，也难怪原来什么也没多做就能在边慎的心上留下道疤。 叶夜冲着镜子莞尔，镜子里的小少年也扬起了轻轻柔柔的笑容，露出一个很浅很浅的酒窝。 叶夜非常满意。 就是不知道边淩满不满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叶夜实在念了太久让老天受不了了，第二天的傍晚时分，叶夜和边慎刚下完了一把网购来的飞行棋，管家就敲门通知:“小少爷，叶少爷，老爷回来了。” 边宸基本不着家，难得回来一次，自然要夹道欢迎。两人匆匆收拾了一下，管家便绕到叶夜的背后推着轮椅走到门口—— 叶夜眼睛蹭地一亮。 站在门口的除了边宸，还有边淩。还没完全关牢的大门之外偷偷溜进了一丝霞光，攀在边淩侧身抬头的鼻梁上，从下睫毛一路滑到了鼻尖。 叶夜和系统赞不绝口:“神仙美貌。” 系统摆事实讲道理:【上个世界您也曾经这么夸奖过那位攻略对象的脸。】 叶夜装作听不见。 边慎喊:“爸爸。叔叔。” 叶夜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是把边淩给盼来了。 边宸略微点了点头，抬手把脱下的外套交给了边上等着的管家，管家接过后又绕到另一边接下边淩的风衣。 “边淩今天留宿一晚。”边宸侧头吩咐道，“帮他清个房间出来。” 边淩解开袖口，漫不经心地问:“我以前那个房间呢？” 边宸:“给叶濯了，他腿不方便。” 叶夜还真没想到，但对上边淩望过来的视线后就迅速迷茫地眨了眨眼，小声说:“我不知道...” 边淩手微微一压，截了话头和边宸说:“我不喜欢上楼，你一楼还有没有房间？” “你要就有。”边宸对管家打了个手势，后者迅速应了声，抱着衣服下去准备了。 边慎显然也听到了刚刚的对话，站在叶夜边上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小声说:“你别担心，叔叔没生气。” 叶夜一笑，也拍了拍他的小手:“知道啦，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昨天晚上就要发，结果晋江抽了一直发不出去，气死我了 这两天心态不好，我争取周四更鸭。 第17章 白月光和替身情人4 边家的这顿饭吃得安静，两个大人自然是不会在餐桌上聊公事，边慎在父亲和叔叔的凝视下更是乖巧如鸡，唯一的外人叶夜自然更不会开口，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往边淩身上瞟。 有句话说得好，有花堪折直须折。 他起先还在犹豫要不要等他变成叶清安的时候再来泡边淩，因为现在这个叶濯的身份实在是过于短命，说不定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他就原地去世了。 但转念一想，等他成为了叶清安，接触边淩的机会就更少了，而且等到了那时候，他是边慎的人，边淩对着一个自己侄子的小情儿怕不是不仅毫无性趣，而且还得觉得自个儿不知廉耻。 所以最好的解决方法是什么呢？ 叶夜慢悠悠切开面前的牛排。 成为两个人的白月光和替身情人不就完事儿了。 晚饭之后，边淩和边宸进了二楼的书房，两人简单讨论了几句近段时间的风向，边淩就把话题转到了叶濯的身上:“你怎么就想到了收养他，也真不怕给自己引火上身。” 圈内的大部分人都知道叶家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亡命之徒才会被差点整锅端了，旁系都怕被牵连报复，所以即便叶濯捡回条命也当他不存在，只有边宸愿意站出来。 边宸坐在椅子上点燃了指间夹的烟，闻言挑了挑眉说:“你是没瞧见过，这小孩当时坐在病床上的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像个小狗。” 说着他的手指抖了抖，烟蒂落在了烟灰缸中，一贯的冷淡又傲慢:“况且我这总不至于连个小孩都护不住。” 边淩不喜欢烟味，索性走过去把窗户打开了，视线下意识一扫，倒是意外地看见了刚刚还在说的少年被边慎推着在花园里散步。 此时日暮尽数消散，只有泛着一丝暗紫的夜空上挂着细细的上弦月，边淩垂眼看见花园上的两个人不知道说到什么，两人都蓦地笑开了，少年背对着看不清，而小男孩笑得收敛，两只眼睛却满是欢喜。 边淩说:“边慎最近爱笑了。” 边宸应了声:“管家有说，他和叶濯关系挺好的。” 花园里的人笑完了，似乎正打算离开，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却像是忽然有所感般回过头，在茫茫夜色中猝不及防地和边淩的视线撞到了一块。 边淩一顿。 下一秒，那个少年弯起眼睛笑了，苍白的脸在月光下被镀了层温玉般的光泽，下垂的眼角因为笑意而显得更加温顺可欺。 边淩微微颔首，然后退了两步，离开了窗户边。 瞧着可冷淡可不近人情了，但叶夜一点不意外，毕竟人家好歹也是个叔系高岭之花人设，总不能像小顾同学一样随便撩撩就入套了。 边慎并没有注意到叶夜刚刚的转头，他正忙着把对方腿上的毯子拉好，等他站直身的时候，叶夜瞧着和无事发生过一样平静，甚至还笑眯眯地掐了把自个儿的脸。 小霸总的脸白皙无暇，一捏就出现个红印子，讨人喜欢的很。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年纪的边慎一点也不臭屁，他并不排斥叶夜有时候的动手动脚，就算是被掐脸摸头双管齐下，都是一副任揉任捏的态度，乖乖巧巧地站在原地，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你，搞得叶夜都不好意思更用力欺负一点了。 他们又在花园里兜了两圈，边慎十分体贴地把叶夜送回了房间，便打算回自己的房间看小霸总养成不可或缺的英文原版书。 临走前，叶夜突然就坏心思一动，忽然伸手拉住了边慎的胳膊。后者被拉得一个趔趄，赶忙急急站直身子，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坐到了叶夜的腿上。 虽然叶夜腿上的伤已经痊愈了，但在边慎的眼里，那显然是不能轻易碰触的伤口——对于原主来说的确如此，但在叶夜看来就只是爬床难了点。 “怎么了吗？”边慎站稳了后转过身，视线在确认过叶夜的腿安然无恙后轻声问。 “只是想说，谢谢你每天都会陪我。”叶夜像是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角，眼睛映着灯光，像太阳下破碎的浮冰，“我以前一直希望有个弟弟陪我一块玩，现在虽然很多都变了...但能认识你，我也很高兴。” 看着宿主张嘴就编设定的系统:【......】 边慎措手不及被这温情灌了满头，慢了两拍说:“不用谢，这没什么...我...” 即便是在脑子发昏的情况下，边慎也没有忘记礼貌用语。 叶夜笑着看他，看得边慎的视线逐渐飘忽，脸也因为局促而红了起来。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哥哥”突然伸手轻轻拉过边慎的的胳膊，然后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边慎彻底懵了。 他睁大眼看着面前和兔子模样的哥哥，呆呆愣愣地抬眼，几乎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脸。 叶夜松开手，声音柔软而温沉:“是晚安吻，祝你今晚好梦...” 灯光下，叶夜无比清晰地轻声喊:“...弟弟。” 什么叫白月光？ 又白又靚又温柔，重点还得得不到。 怎么才能合情合理得不到呢，虽然我对你好的一塌糊涂，亲亲抱抱举高高，但我是真心实意拿你当弟弟。 叶夜满脸兄长的正直微笑，看着边慎糊里糊涂地离开了房间。 边慎震惊，迷茫又不知所措，却又忍不住在走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时，捧着那颗鼓鼓胀胀的心脏，小心翼翼露出了笑容。 小霸总刚刚十二岁，尚且无法明白更多的青春心思，他只觉得那些暗藏于心的感情终于有了个可以寄托的地方，从那之后得到的所有温柔关切都来自那个人。 这厢边慎还没回过味，那厢叶夜已经轻手轻脚地挪动轮椅，慢腾腾蹭到了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开始蹲点。 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叶夜向来贯彻这个方针。 边淩的房间就在隔壁，前面回来的时候叶夜还看到管家和别人在整理里面，可想而知等到边淩从书房出来准备睡觉的时候，百分之百会路过自己的门口。 叶夜这人，在神奇的地方，充满了神奇的耐心。就像是当初为了追求书法社学长，耐着性子认认真真学了一年半的书法，等到和学长分手的时候，叶夜甚至真的能写出一手勉强能看的毛笔字了。 此时此刻也一样，为了能够碰瓷边淩，叶夜选择守株待兔。 好在老天爷从来格外眷顾叶夜。 很快，叶夜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不急不缓地从楼梯上踏下来，然后一点点靠近了门口。 说时迟那时快，叶夜二话不说直接以最利索的速度从轮椅上滚了下来。 边淩在门口停住，视线转了过去。 里面一阵磕磕绊绊的声音，他停顿了两秒，还是出于基本的礼貌和关心伸手敲了敲房门:“还好吗？” 里面没有回答，反倒是又一声“砰”，似乎又摔了。 边淩眉头跳了跳，干脆直接伸手转开了房门。 房间还是他以前住过的那样，头顶灯光明亮，轮椅翻倒在边上，照着跌倒在地撑着身子的少年人格外狼狈，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有点羞耻，又有点不安——倒真和边宸所说的一样，像只小狗。 “需要帮助吗？”边淩问。 叶夜有些讶异，又很快明白过来，少年人的自尊心强，如果贸贸然上前搀扶难免可能会令人不快。但叶夜没有不必要的自尊心这种东西，他低下眼睛像个绿茶般轻声说:“麻烦边叔叔了。” 边淩听了，也不再犹豫，大步走了进来把轮椅扶起来，又伸出手，帮着叶夜从地上爬了起来。 叶夜趁机多捏了捏高岭之花的手，瘦削，纤细，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就像边慎在叶夜眼里是个小屁孩一样，叶夜在边淩的眼里也不过是个小朋友，对于叶夜意味不明的捏手边淩并没有在意，只是扶着人坐到了轮椅上。 “以后自己小心。”边淩看了眼低头沉默的少年人说，“如果不方便可以让管家找人帮你。” “我自己能行的。”叶夜摇头，“谢谢叔叔。” 边淩本就是出于长辈的身份随口一提，闻言只是多看了眼瞧着文弱的小男孩，也不多说:“有受伤吗？” 叶夜迅速连线系统:“我觉得我可以有伤。” 系统:【但你没有。】 叶夜振振有词:“你可以让我有！” 系统:【可以，但没必要。】 叶夜开始摆事实讲道理:“上个世界我完成得很好，还额外多攻略了一个角色，就算是滞留时间略长扣掉了大部分积分，我觉得我也可以兑换一个伤来。” 系统:【...】 没见过花积分换伤口的。 系统:【好的，正在为您兑换。】 系统话音刚落，叶夜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肘传来了一阵疼痛，他下意识伸手捂了一下，边淩的眼神就直接落了下来。 “袖子撩起来。”边淩说。 作者有话要说：叶夜:我是一个绿茶，娇滴滴，装可怜，哼哼唧唧。 最近作者在现实中泡仔嘻嘻。分享快乐。 第18章 白月光和替身情人5 叶夜是惯会示弱的，从没有那种什么大男子主义的想法，如果示弱可以得到偏爱更是乐此不疲，毕竟他的人生信条从来就是开心就完事儿了。 于是此刻在边淩的一句话下，他象征性地撇开视线犹豫片刻，还是慢慢卷起了袖子，然后就看见手肘上一大块的青紫痕迹，在原主过分苍白的手肘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叶夜指责系统:“流血不是更有冲击力吗？” 系统冷酷无情:【您只是摔到了，不是割腕了，地上既无尖锐物体，您也穿着长袖，划伤是不可能的。】 叶夜被这么有逻辑的解释给卡了一下。 而边淩的眉头在看到那块青紫后小弧度地皱了皱:“手臂活动的话，其他地方会痛吗？” 叶夜依言动了动，那块青紫被拉伸的时候带了些微钝痛:“有一些...” 边淩略微点头，往后退了半步道:“我叫管家来。” 叶夜迅速阻止:“不必了，边叔叔。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伤...”他抬眼看着边淩，“管家叔叔如果知道了，就会不放心我自己呆着了，我不喜欢别人来看着我...” 半大的少年深吸了口气，那双湿答答的下垂眼带着点哀求和半遮半掩的不甘:“我还能照顾自己的。” 某一瞬间，边淩似乎想到了什么，如果不是叶夜一瞬不瞬地盯着看，那点转瞬即逝的动容怕不是根本捕捉不到，因为在下一个眨眼之后，边淩依然是那个冷清清的边叔叔:“知道了。” 他最后瞥了眼叶夜手肘上的青紫:“我先回房了。” 当真是半句都不多劝，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叶夜自然不会也不能阻拦，坐在轮椅上一副乖巧自立的表情看着人离开了，才慢慢操作着轮椅往房间里的独立洗澡间挪动。 但该怎么说呢，人生处处是惊喜。 按照惯例，叶夜本该熟练地从浴缸里爬出来然后靠着墙一边看镜子欣赏美貌一边穿衣服。可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在从浴缸里爬出来，伸手扶着洗手台借力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叶夜的脚底猛地就呲溜一滑。 在身体失控翻倒的时候，叶夜就知道彻底完球了。他没有任何准备地，一脑袋狠狠地，砸到了洗手台上，发出了声让人头昏脑胀的“嘣！” 叶夜眼前一黑，浑身光溜溜地晕了。 躲在世界意识深处的系统:【...】 他就知道，宿主这么浪迟早有一天会翻车的。 为了防止剧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飞驰，系统的视野迅速遍布了整座边府，先探查确认宿主的情况，就转而去看男主角边慎和宿主的日常双开攻略对象边淩。 边慎在二楼的房间里看着英文原版书，小男孩坐姿端正，眉头紧皱，手中笔一圈圈打着转，时不时在边上的笔记本上做上几句笔记。 但写着写着，边慎的视线就被架子上放着的一小盒弹珠给移了过去，那盒简陋又粗制滥造的弹珠像是什么奇珍异宝般在小霸总的眼里发了光，让他不由自主地盯着看了很久，久到他的脸再次通红起来。 尚且不知道喜欢是什么的边慎把那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小心思变成了小萝卜，藏满了这本英文摘抄的字里行接。 他悄悄想，我要对“哥哥”天下第一好。 而在另一边，边淩打开电脑后叫来了管家，完全不打算解释地说道:“麻烦，帮我拿瓶活血化瘀的药。” 管家也没问发生了什么，只是躬身应下，很快送来瓶药水。边淩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邮件，头也没回地点了头，直到回完电脑上的信件才拿起那瓶药水往叶夜的房间走。 此时夜色渐深，边淩敲了敲门，却是许久没有得到回应。他皱了眉停顿片刻，再一次不请自来地拧开了房间的大门，视线扫了圈，很快就注意到了停在洗浴室门口的轮椅。 边淩在门前没有听见水声就猜想到了什么，又敲了敲门确认没有回音后，就直接拉开了浴室的门。 浴室的灯光冷白，原本温暖腾升的雾气还被围困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伴随着门的打开迅速逃窜出去，边淩视线下移，看见半大的男孩闭着眼睛倒在地上，额头上又是一块泛紫的青。 边淩把药水往洗手台上一放，伸手把男孩从地上抱了起来。 瘦条条的年轻男孩，在躯体伸开时能看见清晰的肋骨，他的身体很白，但是脸蛋却因为热气被熏得带了一丝暧昧的红晕，细长的手脚蜷在自己怀里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 完全是下意识地，他的视线划过了那截断了的腿上，断了的地方伤痕还很清晰，无声昭告在之前曾经遭受了怎样的对待。 边淩收回目光没再多看，他自小生在富贵家庭，从没伺候过人，更不会帮叶夜穿好衣服，只是抓起边上的浴巾把人随意裹了起来。 边叔叔的动作着实称不上多细致，叶夜愣是被边淩的动作给弄清醒了，意识回归的一瞬间，额头上的疼痛和近在咫尺的低调香水味让叶夜以最快的速度了解了情况。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叶夜二话不说选择继续装晕。 边叔叔的肩膀宽阔，手指温度偏低，偶尔碰到叶夜裸露的皮肤时就会泛起一片鸡皮疙瘩，他把叶夜像抱小孩般抱着，然后放到了床上。 叶夜睫毛颤都不带颤地装死。 边淩把人放好后就折回去拿了药水，看着男孩沉默了会儿。 最开始选择送药是一时恻隐之心的顺手而为，本打算嘱咐对方暗示擦药就离开，只是计划偏偏从来赶不上变化。 他到底是坐了下来，拧开了盖子，把药水倒在自己的手心，然后轻轻按在了男孩的额头上揉了揉，男孩低低地哼唧了声，似乎终于清醒睁开了眼。 边淩看着他，心想，又是这双眼睛。 因为疼痛笼上了雾气，眼尾和鼻尖也跟着红了一截，叶夜的眉头轻轻揪了起来，像是委屈又像是痛苦，盯着边淩好一会儿才打着颤音说:“边...边叔叔......” 边淩问:“你知道自己在浴室滑倒了吗？” 小少年脸上露出了做错事的不安表情，半天才小声回答:“知道...” “下次不会这么好运，正好我过来。”边淩感觉到自己手揉着的那块皮肤的微微发热便收了回去，“你仍然坚持自己可以？” 小少年的瞳孔颤了颤，明明看上去是一折就断的脆弱和纤细，却带着股执拗露出了笑容说:“是，我可以的。” 边淩无声和他对视了会儿，然后轻轻笑了一声，他的眼睫低垂，唇角上挑了个浅浅的弯，刹那间就像是冰川被灼灼烈日照融了大半，让人的心头都因为这抹笑意而颤动。 叶夜要死了，想溺死在边淩的嘴角里。 边淩说:“我知道了，不会多说的。” 小少年瞧着有点发愣，在听到声音后才回过神，脸颊染了点点红晕说:“谢谢叔叔。” 叶夜醒了，边淩也没有多留，再简单交代了几句就把药水留下走了。叶夜躺在床上傻乐了好一会儿刚刚边叔叔的惊鸿一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仍然只是裹着浴巾躺在被子里，赶忙就近从衣柜里摸了套睡衣穿上，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脸上那块伤。 淤青其实不大，有些发肿，其中一半藏在头发里，另一半用刘海勉强能挡个大半，不是大问题。 叶夜连线系统，追评本次积分兑换服务:“你看这个伤的部位比胳膊好。” 系统不为所动:【是吗。】 叶夜开始认真分析:“伤在脸上总是显得更楚楚可人一些，而且要是不小心被发现了也能引起心疼和关怀，再卖个惨，可以迅速加快感情进展。” 【边淩已经知道了这个伤。】系统提醒。 叶夜微微一笑，不怀好意:“这不还有边慎吗。” 伤不能白挨，循环利用才能节能环保。 于是在第二天，叶夜在和边慎两人的日常碰面时，恍若不经意地抚了一下额头又火速收手，成功吸引到了小霸总的注意。 小霸总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但同时他也敏锐地注意到了“哥哥”的掩饰，并没有马上询问，只在饭后推叶夜回房间时才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看看你的额头怎么了吗？” 他的语气慎重又认真，像是面临着什么头等大事，让叶夜不由也软了调，拍了拍边慎的小脑袋说:“只是摔到了，没什么大事，但你想看就看吧。” 边慎得到了许可，轻手轻脚地慢慢抚开了叶夜的刘海，终于是清晰地看见了那块青紫的伤肿。 他向来聪明又灵敏，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了可能导致这个伤口的原因，眉头也因此皱在了一起，嘴角抿着往下压了个弧度，慢慢轻轻吸了口气，又把刘海恢复了原样。 “我会快点长大的。”边慎看着叶夜，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你等我长大。” 然后他要把兔子哥哥好好地，好好地，保护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霸总信誓旦旦:等我长大！！ 然后白月光就挂了。 好惨哦嘎嘎嘎。 今天作者泡的仔放我鸽子了，特更新一篇，让叶夜泡仔。 第19章 白月光和替身情人6 如果说边慎是登录游戏必刷的日常任务，每天都得勤勤恳恳地刷好感度，那么边淩就是稀有掉落的副本，让人千盼万盼掐着时间点冲进去，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就是为了能在最后打开宝箱时，看到脱光光的边叔叔在箱子里高贵冷艳的一瞥。 为此前面是刀山火海都在所不辞。 边淩两人第一次正式接触的第二天就离开了，离开前绕是叶夜的目光多么的依依不舍如胶似漆，边叔叔也没有多看他一眼，接了管家递来的外套就径直告别离开了。 叶夜的望眼欲穿没有引起边叔叔的注意，小霸总却是注意到了，他站在叶夜的边上，转头就看见“哥哥”看着门口轻轻皱起的眉。 他脸上的怅然若失太浓重，温亮的眼睛里全是边淩的背影，边慎甚至不用多想就能猜到原因来自于叔叔的离开——可叔叔只来了这么一次。 为什么？他们有接触吗？ 边慎背在身后的手指缠绕在一块互相拉扯，突然开口喊:“哥哥。” “哥哥”闻声收回了视线，侧头看向他，看到那双眼睛里此时只剩下自己的倒影，边慎终于觉得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平了不少，轻轻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调一如既往:“我前两天学了一首新曲子。” 叶夜很配合地“咦”了声，弯了眉眼，温柔地轻声问:“那我能够听听吗？” 小霸总挺直了背，黑漆漆的眼睛攒了一层薄薄的骄傲和笑意，他说:“随时都可以。” 伴随着叶夜在边家呆得时间愈来愈长，边家方便叶夜生活的变动也越多，比如说上下二楼的电动轮椅轨。 也多亏了这个轨道，叶夜偶尔才能够去未来男主的房间看一看，并且在看见那些整整齐齐摆在原文书边上的劣质玩具时露出了白月光胜利的微笑。 当然了，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能够方便在边慎的心上划上更深的一道痕迹。 叶夜操作轮椅停在钢琴的边上，撑着下巴带着笑，看十二岁的小男孩一本正经地坐在钢琴边上，落手，流畅地弹奏起来。 在原来的故事线里曾经提及过这么一个设定，作为一个合格的霸总，必然琴棋书画都样样精通，但或许是原来的叶濯也曾经认真听过他的弹奏，所以在白月光逝世后霸总也鲜少再碰钢琴。也正是因为如此，边慎才会被酒吧驻唱弹吉他的叶清安狠狠地一击即中。 在边慎的眼中，叶清安就是他的叶濯哥哥以另一种方式出现了。 但叶夜这个人，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格外上心，既然要做白月光，就要做最白的白月光，光是让霸总少碰钢琴有什么用，要就要让他这辈子看到钢琴都痛不欲生。 感谢上帝，叶夜会弹钢琴——因为想要追求楼下钢琴店的老板——所以在边慎弹到一半的时候，叶夜数着拍子在最合适的地方突然加入了。 边慎讶异转头，看见边上的“哥哥”跳跃在琴键上的手指和嘴角轻轻的笑容，他忽然再一次、再一次更清晰地意识到，在那起听闻来的灾祸之前，他的“哥哥”曾经是不亚于任何一个贵族子弟的人。 再后来，直到边慎十五岁、十八岁、二十五岁的时候，他都清晰无比地记得十二岁那天早上的光影划过叶濯睫毛和鼻梁时的弧度，记得对方点缀了笑容的唇角，和在停下手时转头说得那句“真开心啊”。 是意外把他带到了自己身边，也把光带进了自己世界，而他要尽全力留住这些光影、音乐和这个人。 打那之后，叶夜就隔三差五地去听边慎弹钢琴，然后挑着自己会的合弹。严格说起来，他会的其实不多，精通的几首还是贴着打听来的店老板的喜好学来的。那时候满心满眼都是那个戴眼镜的店老板也没注意，现在和边慎弹多了几次之后，叶夜居然还真的隐隐弹出了点门道，感觉学起来都顺利了不少。 叶夜和系统吹牛皮:“说不定我还是个音乐天才。” 系统实事求是:【准确来说，您不是，而叶濯的确有些方面的天赋。】 叶夜:“？” 系统好过分一AI。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人几乎每天都呆在一块，弹琴聊天看书，然后在个天气好的日子去边家的私人花园里透透气，能接触到的人简直是屈指可数，每天看到的最多就是管家和司机保镖。叶夜不敢细想这种生活，想就自闭，也就可想而知边慎这种过于早熟的性格是怎么来的了。 但最重要的是，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即便叶夜每天睡前都会无比真诚地祈祷明天会碰到边淩，边叔叔却居然真的一次、一次都没有再出现过。 久到叶夜不由得开始思索是不是叔叔这个线太不靠谱了应该换个人泡了，比如说发展一下保镖下线？玩忠犬养成？ 直到冬天正式过去，春天到来，边家院子里的树叶凋零又发了新芽，叶夜才再次看到了边淩。 那天是个雷雨天，叶夜本来窝在房间里和边慎玩着飞行棋，耳边全是雨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忽然就听到了管家藏在雨声之后的讶异询问:“您还好吗？” 然后叶夜就听见了另一个声音传来:“嗯，麻烦给我拿条毛巾。” 叶夜飞行棋也不玩了，把骰子往桌子一放，对着没听清发生了什么的边慎说:“我听到边叔叔来了。” 话音刚落，叶夜就敏锐地捕捉到边慎不知道想到什么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又很快掩了过去，点点头站起身推着叶夜出房门去看。 时隔一个多月，叶夜再次看到了边叔叔。 或许是这场暴雨下得太突然，边淩从头到脚都被淋湿了，叶夜出来的时候他正摘下眼镜擦头发，似乎是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他们，也抬眼望了过来，瞧着多少有些狼狈。 边慎愣了一下:“叔叔，您怎么了？” 边淩把湿漉漉的头发往后一梳，但还是有两缕落到了前额，正好悬在了左眼的上方，映出浅浅的阴影，让叶夜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边淩解释:“出来没带人，没想到下雨了，所以就近过来了。”他停了停，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叶夜，最后落在边慎的身上，“边宸还在M国没回来？” 边慎回答:“好像是的。” 作为一个成熟的霸总，边宸一年365天大概265天都不在家，对于这一点叶夜已经习惯了，并且毫不在意，人不在没关系，钱在就行了。 边淩点了点头，把已经被擦湿了的毛巾还给管家说:“我今晚留宿。”又转而对边慎说，“边慎，去衣帽间给我拿套衣服，我等等还要出去。” 管家很快就离开去整理房间，而边慎犹豫了一瞬间后也点了点头，现场忽然就只剩下了两个人，混着屋外哗啦啦的大雨声。 叶夜掐准了时机迅速小声说:“边叔叔，去洗个热水澡吧，不然容易感冒。” 边淩垂眼看着这个半大男孩半是紧张半是小心的示好表情，没有马上回答，反倒是问了句:“你还有摔吗？” 叶夜弯了眼角，开心地说:“很少了，我已经渐渐知道怎么做了。” “这样吗。”边淩说着，忽然俯下身，最终停在叶夜的脸侧，湿漉漉的水汽和之下属于成年男性的味道瞬间笼罩了叶夜，低低的声音漫不经心地说，“我看到了，小朋友。” 叶夜被小朋友给苏得懵了懵:“什么？” “你吞口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边叔叔:我发现了！你对我有意思，你这个爱装可怜的小朋友。 泡仔失败，悲伤更文。 第20章 白月光和替身情人7（大改） 屋外的雨声渐大，混杂着水珠砸到玻璃上的闷响，边淩那句听不出情绪的“你吞口水了”声音太低，叶夜竟然愣是反应了十秒钟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什么。 他慢了一拍转过头去看边淩，脸上还完美地挂着属于叶濯的表情，即便是对上边叔叔冷泠泠的眼睛，也没有任何动摇和变化。 系统及时出现:【您暴露了。】 叶夜叹气:“美色误事。” 系统问:【接下来您想怎么做？】 叶夜没有回答，他看着边淩的眼睛，脸上的迷茫和疑惑一点点消失，他的脸涨得通红，边淩眼睁睁地看着那片绯红从少年的脖颈一路蔓延到耳朵尖，那双温驯又天真的眼睛睁得圆圆亮亮，似乎饱受惊吓:“...边叔叔。” 边淩不动声色地缓缓直起身子，没有回话，只是看着原先如同清泉般的少年忽然就像是被玫瑰花染红了般，绽放出奇异的艳色来，眼睛里的光像盛满水水波荡漾。 甚至不用过多求证，一切都昭然若揭。 边淩并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他独身至今从不是因为找不到人陪伴，相反的，多的是人对自己示好和求爱，直白的含蓄的，热烈的漫长的，男人的女人的——于是他也毫不意外地注意到了男孩眼睛里的期待和迷恋。 边淩难免觉得好笑。 叶濯甚至还没成年。 边淩不说话，少年却在沉默中迅速稳定了情绪，他很快低垂下的眼睛，嘴唇轻轻颤动了一下，又重重抿起，那片绯红也因此渐渐隐匿于苍白的皮肤之下。 边淩没有多说这个最终不算彻底戳破的秘密，他带着少许上位者的怜悯伸手轻柔地拂过少年柔软的鬓发，声音里却带着隐晦不明的警告意味:“叶濯，好好待着。” 手下的少年低垂着头，没有说话，像是饱受打击，又像是心灰意 系统担心询问:【宿主？】 叶夜:“嘘，欲扬先抑。” 边淩的话音刚落，叶夜就听到了背后楼梯上的脚步声，边慎回来了。 边慎抱着从衣帽间拿出来的衣服走到了两人身边，他感觉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下意识觉得可能是叶夜哪里冒犯了叔叔，身子一晃就挡在叶夜的面前，举高了手递过去:“叔叔，衣服。” 边淩自然是不想让他乖巧的侄子知道什么的，他接过衣服道谢，淡淡瞥了眼又乖巧如鸡的叶夜就回房换衣服。 确定边淩房间的门完全关上了，边慎才转头过来，目光一丝不苟地掠过叶夜的表情，确认对方没什么受伤的样子才小声询问:“你和叔叔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聊了几句。”叶夜摆出了忧郁中透着坚强的笑容，说出标准的绿茶语录，“能发生什么，你想多了。” 边慎的目光微微闪烁，敏锐地察觉到“哥哥”突然低落的情绪，但既然叶夜没有要说的意思，他也选择不多问，只是点点头，想着左右边淩没那么快好，于是又扑棱棱跑进房间里把飞行棋给搬出来，和叶夜在茶几上继续玩，打算给他转转注意力。 叶夜自然不会拒绝小霸总的体贴温柔，在下棋的过程中慢慢调整了表情，给边慎表演了个在线多云转晴，同时也捕捉到了小霸总注意到自己表情变化后轻轻松得一口气。 叶夜不由感叹小霸总一颗心挂在叶濯身上的时候，真真是最完美的情人，不仅长得帅身量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重要的是有钱还忠心——只要白月光不死，他也没想不开去找了替身情人，硬要渣人之后才发现真爱，想来也不会有后面那些劳什子事。 但恨就恨在白月光不仅死得早，还是个直男，而霸总不甘心之余又找了替身情人，才导致了此时此刻以及之后将会发生的一系列你爱我我不爱你你要得到我我要做你婶婶的事。 叶夜看着此刻对自己未来生活一无所知的小霸总，一阵唏嘘。 造化弄人哦。 等边淩从房间里洗完澡换完衣服出来时，管家也已经处理好了晚上的接待事项，站在门边，垂首恭敬而恰到好处地递上了一把黑色的雨伞。 屋外雨仍旧没停，边淩来的时候是一身湿透的西装，走的时候也只是换了身干净的西装，除了少了□□看上去没什么差别。 他伸手接过雨伞道谢，回头看了眼在茶几边玩着幼稚游戏的两个男孩，边慎注意到他的视线，旋即规规矩矩地抬头告别，而那个叶濯—— 边淩本以为对方会和受惊的兔子一般闪躲视线，或干脆低头不看向他，可并不是。少年就那么坦然地抬头望向他，那双有着柔软下垂眼角的眼睛里或许是藏着几分受挫的阴影，只是此时只剩下一片风平浪静，仿佛先前两人的交谈不过是一场梦。 然后少年说:“路上小心，边叔叔。” 边淩微微扬眉，像是意外，但到底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叶夜也收回了视线，表面继续和边慎认认真真下飞行棋，实际上在脑内跟系统开讨论会。 系统再次询问剧透提醒:【您之后打算怎么做？】 叶夜骰了个6，对着边慎得意一笑，把最后一辆飞机开了出去，和系统说:“既然被识破了，那就只能按识破了的路线走了。” 系统沉默两秒:【这和上次的情况很像，您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我的确是个主动的人，但这两次都是意外，我本来都没想这么直接的，尤其是边叔叔。”叶夜表示无辜。 系统满是怀疑:【是吗？】 “是的。”叶夜长吁短叹，“我本来其实是想走小白花默默勾引路线，现在不行了，那就直接点吧。” 【直接可以吗？】系统问。 “有什么不可以？”叶夜笑回，“高岭之花就是给人摘的。” 叶夜话音刚落，管家走到了边慎的身边，弯腰轻声提醒:“小少爷，四点有与林、傅两家少爷的聚会，您该去准备了。” 作为一个未来霸总的接班人，圈内的人际交往也是不能落下的，所以每隔一两个星期边慎都和同龄人有场小小的聚会，聊什么叶夜不知道，但想来也不是什么自己听得懂的，所以从第一次知道这个聚会开始他就很识趣地拒绝了边慎询问是否要一起去的邀请。 且不说他作为没落又寄人篱下的曾经叶家小少爷如果在聚会上碰到熟人是该摆什么表情，就算是不认识的人背后的窃窃私语和礼貌微笑之下的打量视线都够让叶夜无奈的。 演黯然神伤也很累的。 边慎何等冰雪聪明，即便舍不得离开他的兔子哥哥，也担心对方独自在家的无聊和委屈，但一听叶夜的婉拒也就明白了，之后便再没有询问过。 只不过此时飞行棋还没下完就要离开，边慎难免有点微妙的内疚，就像是突然抛下了对方一般。他犹豫着抬头看向对方，还没等斟酌着开口，就听见对方噗嗤一笑，对方的食指轻轻摁在了自己的眉间:“别皱眉了，飞行棋什么时候不能玩，我不动这盘，等你回来下完。” 边慎一愣，小少年的唇角轻轻抿起，带了笑意:“好。等我回来。” 两人达成了约定，边慎也不再犹豫，跟着管家上去收拾着装，叶夜就留在楼下随手抓了份放在客厅边上的财经报纸装模作样地瞟了两眼，然后看到了上面满页密密麻麻的英文。 叶夜:... 叶夜不信邪:“系统，给我开翻译。” 不影响剧情的情况下这种举手之劳还是没什么问题的，系统回答:【...好的。】 说来就来，满页的英文转瞬英译中，叶夜自信一笑，然后那个看了一段看不懂的专业名词后还是放下了报纸。 算了，他这辈子就不是个霸总命。 泡霸总还可以。 等到边慎再下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身精致贴身的格纹三件套小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瞧着精神奕奕又早熟冷淡，但在看到叶夜之后就快步走了过来，平平板板的眉眼也起了涟漪，指着钟给叶夜算自己几点回来，如果出了一点意外最迟几点前绝对回来。 活像是给女朋友报备行程的小奶狗男朋友。 叶夜哭笑不得，但面上十分给面子地点头答应，笑着看边慎交代完了之后又吩咐厨房给自己准备点茶点才回了两回头地离开。 偌大的边家突然就只剩他这么个只能算三分之一的主人，吃了两块厨房端出来的蛋糕后就默默滚回了房间睡觉，打算等随便哪个需要攻略的人回来再说。 出乎意料的是，率先回来的是边淩。 叶夜是被敲门声叫醒的，迷迷瞪瞪睁开眼时只看见没拉紧窗帘的窗外成片的彩霞，雨不知道什么已经停了，他这才恍惚意识到已经是傍晚时分后姗姗来迟地应了声:“我在。” 敲门的人微顿，然后叶夜就听见了管家说:“叶少爷，吃晚饭时间到了。” 边家生活可以说是非常规律了。 好在叶夜也已经习惯了，他应着好的好的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把衣领袖口拉好，蹦蹦跳跳地挪到了轮椅上，吱溜溜开门，再被管家送到了餐厅——然后就一眼看见了坐在长餐桌左侧第一位的边淩。 边家餐厅的顶灯是温暖的黄色，照耀在边叔叔不近人情又冰雕玉琢的精致侧脸上，让叶夜的小心肝砰砰跳。 这要是能拐上床得是个什么风景。 叶夜心潮澎湃，面上稳如老狗，毕竟已经吃过一回吞口水的亏了，绝对不能再崩纯情小朋友的人设了。 于是等边淩转眼过来看他的时候，叶夜已经收敛了自己满心的黄色废料，只是对着边叔叔不卑不亢地笑了笑，慢慢移到了固定位置上。 食不言寝不语，边淩对着叶夜微微点了点头，就专心吃饭，叶夜也得以抓紧一切机会偷瞟边淩，从鼻尖到下嘴唇，再到滚动的喉结和手背隐隐露出的静脉颜色。 叶夜赶紧喝口水稳稳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大改！ 第21章 白月光和替身情人8 一般而言，吃饭的时候聊天是非常促进感情的，尤其是吃火锅一类热气腾腾的食物，隔着腾起的烟雾瞧对方就像是开了十级美颜，更不用说热气上脸的时候热血也上了头，十分容易打的一片火热——当然如果化的是不防水妆容的小姑娘还是需要谨慎考虑——小顾同学就是被叶夜约饭约着约着约床上去的。 只可惜边家吃饭从没有聊天的习惯，吃的也是冷漠精致的小盘菜，坐在面前的也是比原来自己还要大上几岁的边淩边叔叔，而不是不谙世事的小顾同学，叶夜完全没有机会故技重施。 但好在叶夜完全贯彻了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的优良传统，饭一吃完，边淩正准备上楼去书房，叶夜就立刻出声拦截:“边叔叔。” 边淩脚步一顿，叶夜迅速接上下一句:“您想去花园转转吗？” 俗话说得好，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饭后的花园散步一直都是叶夜和小霸总边慎的日常活动，虽说叶夜没法百步走也活不到九十九，但夜晚散步聊天从来都很浪漫，也是增进感情的好活动。 男孩的声音清朗，边淩垂眼看他，却是想到了自己白天揭穿他时对方满脸的惊慌失措，剧烈晃动的眼瞳就像巨石投入湖中起了大片的涟漪。 但此时此刻，男孩眉目平稳，既不避让也不躲闪，直直地看向自己。 不合时宜地，边淩产生了一丝好奇。 他没有拒绝叶夜的邀请，和叶夜一块到了边家的花园里。此时夜色已深，月光如水，柔嫩的花瓣上仿佛覆了层薄纱，边淩看到面前少年弧度柔软的发梢和脆弱苍白的脖颈，单薄的肩膀撑不起有些宽松的睡衣，于是露出了一小截从薄薄肌肤下凸出的脊椎。 边淩想，这个小朋友的确是太瘦了。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边淩的面上没有显现分毫，视线也很快收起望向别处，耳边就听见男孩说:“边叔叔，您可能不会当真。” “我本不想让您知道的，因为我猜想到您不会把十五岁小孩的话当真。”男孩说着抬起了头，月色顺着他的脸颊落在了微微凸起的喉结上，他甚至露出了一点笑容，浅浅的酒窝浮现在他的脸颊上。 边淩没有回复，更没有反驳，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叶濯不过是他哥哥一时怜悯捡回来的小孩，体弱气虚，年少腼腆，他看着他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于是偶尔难免也会生出几分同情心。 他认定是自己前两回一时心软的举动才会招来了少年人不成熟又一头热的爱慕，于是才说了那一句警告。 “可爱是真的。”少年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梦中一般，那双弧度柔软的眼睛在暗夜中亮起星光，没有半分卑微祈求，只有满心欢喜，“边叔叔，我喜欢你。” 叶夜说得十二万分的真心实意，再不遮掩眼中的爱慕，满满当当的，几乎都要从眼眶中落下来。 这份真诚的爱慕是如此的浓墨重彩，遮天蔽日，和以往叶夜望着每一个男朋友时分毫不差。 边淩接触过很多人的示爱，但那都是成年人之间博弈，再单纯也带着利益牵扯，再热烈也有权衡利弊，远没有面前一句“我喜欢你”干脆。 边淩觉得稀奇，也觉得讶异，他在黑夜中微微扬眉，声音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在追求您。”叶夜抿着嘴角笑起来，说出的话和脸上的腼腆根本搭不上。 “......”边淩垂眼看他，逆着光，叶夜分辨不出对方的表情，只听到对方冷酷无情地回答，“那么，我拒绝。” 叶夜:“...” 系统:【出师未捷。】 身经百战叶渣男冷笑:“他等着。” 和系统说归说，叶夜面上只是微微一愣，又马上笑了开:“那我继续努力。” 边淩忽然笑了。 叶夜一阵目眩。 边叔叔笑的原因并不难猜，八成不是笑话自己痴人做梦，就是笑话自己年少轻狂。 但叶夜并不在意。 他现在可是实打实的十五岁，半大男孩的爱慕就是这样的，不管不顾又热情真挚，只要方法用的对，没人扛得住——上个世界的陈鹤是个反面例子暂且不说。 兴许是今夜的晚风太缱绻，又兴许是月光太温情，边淩并没有再说什么，就像是从来不信圣诞老人的冷漠大人对着小朋友的天真网开一面的那句“嗯，圣诞快乐。” 但叶夜觉得不够，他不仅要这句网开一面的节日祝福，还要对方亲口承认世界上有圣诞老人—— “边叔叔，你下次什么时候会来？” 夜晚散步活动返程途中，叶夜忽然问。 边淩漫不经心:“不知道。” 叶夜又说:“那我可以加您的联系方式吗？” 边淩不为所动:“不可以。” 叶夜沉默片刻，又说:“边慎应该有您的联系方式。” 边淩停下，瞥叶夜，后者睁着无辜的眼睛望回来。 ——还要对方做自己的圣诞老人。 叶夜得到了边淩报出的一个手机号，他点头应着前脚刚录入到手机，后脚就直接拨了出去，然后在边淩秘书的温声问候中对边淩摆出了上当受伤的表情。 边淩看着他，忽然弯下腰，隔着极近的距离摁掉了秘书的电话，然后重新输入一串数字，似笑非笑道:“叶濯，我倒没发现你胆子这么大。” 他声音不大，尾音带着点哑，身上浅浅的男士香水味萦绕在叶夜鼻端，说完就学叶夜刚刚那样直接拨出了电话，然后拿出了放在口袋里震动的手机，递到了叶夜的面前。 这次是真的号码。 也是真的起了几分兴趣。 原先只以为是个无处容身的小狗，后来偶然撞见了对方和柔软外表全然不同的性子，再到现在得寸进尺自己伸出的手。 说不上喜欢或讨厌与否，更多是一时兴起，他好奇对方会怎么做，又会做到哪一步。 如果叶夜知道边淩的想法，大概会得意洋洋地笑起来。苍天可鉴，无数爱情故事的开始就起源于好奇，更不用提叶夜是个你退一尺他进一丈的不要脸冠军。 边淩很快就会知道叶夜是怎么做的了。 追叔叔和追小男孩不一样，追小男孩死缠烂打没关系，围追堵截也没关系，表面怎么恶声恶气视若无物，哪天消失了对方心里指不定怎么慌。 但追叔叔不行。 成年人让给谈情说爱的时间不多，更不用说日理万机的边叔叔了。 第二天一早边叔叔就离开了，半点都没多留，叶夜照例和小霸总在门口夹道欢送。和上一次一样，边淩一走，很长一段时间都再没出现在叶夜跟前，但叶夜也没急着马上给人发消息，而是继续每天持之以恒地刷小霸总的好感度。 在刷好感的过程中，边宸回来了两次，其中一次是给小霸总过生日。 开春之后不久的四月份，就是边慎的生日。 边家的生日宴会自然热闹，叶夜也再次穿上了身高定礼服，但碍着身份和身体原因，所以识趣地躲在不怎么起眼的角落里喝茶，看着各种各样的人上前和边家搭关系。 叶濯死得早，算起来也就三四年光景，叶夜也没打算费心让叶濯死前绽放出什么光芒，安心泡仔就完事了。 而作为宴会主角的边慎，即便总挂念着兔子哥哥一个人呆着会不会太无聊了，但来往宾客如云，也根本没法陪着他。 叶夜其实不无聊，他安心地窝在角落里看着形形色色的俊男靓女，大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一个赛一个的精致好看，赏心悦目。 有钱真好。 叶夜想起自己以前短暂交往过的一个富二代男朋友，论资本肯定比不上边家，但长得好看穿衣有品，坚持锻炼还饱读诗书，眼尾缀颗细细的痣，简直是给圈的模范楷模，在一块的时候让围观者都不知道该羡慕哪一个。 当然最后还是分手了，分手原因无非是叶夜又碰到了更喜欢的，而富二代也不是个会低声下气挽留的，两人在咖啡厅里还算和和气气地聊开就分了。 当然了，边慎担心看过来的时候，叶夜还是摆出了一副虽然我很无聊但是我也很坚强的笑容，引得小霸总抽了空就过来偷偷拿点小蛋糕什么的，还学着边淩第一次出现那样准备了一个薄毯。 而边淩，并没有来生日聚会，据叶夜旁敲侧击打听来的消息，边淩是去了国外来不及赶回来，但礼物还是没落下的。 送了什么叶夜不知道，边慎也没功夫拆，但并不妨碍叶夜给边淩发了第一条短信:【我是叶濯，边慎让我帮忙向您道谢，他很喜欢您的礼物。】 然后发了第二条:【而我很想您。】 至于边慎为什么不自己道谢这种明显bug...反正两人都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没所谓了。 此时距离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左右，冷酷无情的边淩在当天宴会结束，叶夜准备入睡前才姗姗来迟地回复:【不用谢。】 完全无视叶夜的骚言骚语。 而边宸第二次回来的时候带来了新的决定——边慎就要作为跳级插班生，离开边家的保护圈去私立学校了。 虽说边慎在家也学习得如鱼得水步步高升，但还是那句话，一个真正的霸总人际交往圈绝对不能落下，前十二年的庇护和九年义务教育一样到期即止，是时候让他自己走出新天地了。 最重要的是，那还是个寄宿学校，一个月回来两天的那种。 叶夜没想到日常小霸总好感任务就这要么结束了。 边慎也没想到。 他迟疑地闪动了一下目光，谨慎而规矩地询问:“那哥哥呢？” 边宸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询问地看向叶夜。 日常小霸总刷好感任务结束固然可惜，但边慎好感值已经非常稳固了，说不定别那么成天见还能小别胜新婚一点。但如果为了小霸总一起去刷学校副本，顶级稀缺边叔叔副本掉落的几率可真是约等于无了—— 叶夜摇摇头，笑容中透着丝丝卑微:“我在家里就好，学校不适合我。” 说完他看向边慎，温情款款:“在学校好好学习。” 当事人发话了，边宸和边慎都没有再多说什么，所以即便边慎千般不舍万般不愿，还是只能独自踏上上学路。 而叶夜这个留守儿童开始每天在边家养老，试图蹲点边叔叔，并和边家上上下下服务人员达成了友好社交。 只可惜等风等雨的叶夜依旧没有等到行踪不定的边叔叔，只能隔九差十地寄去问候。 即便叶夜在边家无聊到和系统学会下象棋了，也从来不会多给边淩发消息，毕竟发消息的主要用途是告诉边淩自己还喜欢他，其他都是顺带的。 问候内容千奇百怪，边慎在的时候说边慎，边慎不在了就发自己弹钢琴的练习视频，边淩回的时候不多，回了也是言简意赅，但对钢琴演奏却是表达了一句“不错”。 于是叶夜的钢琴造诣愣是为了泡仔更上一层楼。 五月的时候，边家花园里的玫瑰花簇拥绽放，清晨拉开窗帘时甚至能看到花瓣上未落的露珠折射出得光亮，叶夜抬手就给拍了张，算了算时间也隔了段时间了，转而就给边淩发了过去。 【玫瑰开了。您想来看看吗？】 或许是巧合，或许不是。在发完短信的当天下午，边淩还真的跟着许久未见的边宸回了家。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叶夜看到边淩路过花园时，当真转头看了一眼那盛放的玫瑰花。 作者有话要说：p.s看过上一章的朋友记住再去看一次！我重修了好多！把后半段剧情改了！！！！！！ 预祝五一快乐！ 感觉自己写了很多，一看字数还没4000，我哭了，我哭的好大声 第22章 白月光和替身情人9 五月份的天已经带了几分夏日的暑气，那栏盛开的红玫瑰如同火光般点亮了花园，在眼角余光里不依不饶地占着一个位置，仿佛未读消息的红点，引得人想要去看。 边淩自然是收到了那条短信的，那条说着玫瑰花开，你怎么还不来的短信，光看一眼就让人觉察出少年人眼巴巴的期待来。 边淩可以不看的，即便那玫瑰花的颜色多扎眼，多明亮，但说到底，也只是一栏随处可见的红玫瑰。 可边淩还是看了过去。 他看见那灼灼如火的红玫瑰枝叶缠绕，也看见在玫瑰栏上方趴在窗口上的叶濯。十五岁的男孩被风吹开了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在捕捉到自己看过来的视线时，那张苍白的脸上展露出了明亮的笑容，眉眼舒展，嘴角咧开，露出白白的牙齿，像是抓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喜。 边淩轻轻一笑。 “喜欢玫瑰？”边宸的声音从身边传了过来。 边淩回首，对上边宸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嘴角仍旧是挂着笑说:“还行。” 边宸点了点头，随口道:“我看你对那玫瑰花笑得挺开心。”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大门，照例是管家守在了门边接过两人手上的包和外套，边淩耳边听见轮椅压过地面的声音，却也没回头，只是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只是觉得有趣。” 他不否认自己多少是带着逗弄的心思，像是在看一只小狗耍尽了心思想要引起自己的注意，但凡自己愿意垂眼抚摸对方的头，就能看见它殷勤摇晃的尾巴。 在边淩十几岁的时候，曾经短暂地接触过一只厨娘收养的小奶狗。那个小狗不是什么品种狗，也不知道怎么混来了这里，白色的毛发灰扑扑的打着结，只有一双眼睛黑黝黝的，像两颗小葡萄。 那只狗没有在边家待很久，没两天就被厨娘送到了外面找人收养，但在为数不多的见面里，每次见到边淩的时候都会扑过来，格外亲昵地围着他打转摇尾巴，圆溜溜的眼睛满是毫无理由的信赖和依恋。 那时十几岁的边淩穿着合身的马甲与西裤低头看着上窜下跳的小狗，嘴角的笑容和现在的近乎一样。 边淩跟着边宸准备上楼去书房时，听见了少年姗姗来迟的问候:“边叔叔。” 边淩停下脚步回头看去，看见少年人抿起的嘴角似乎还挂着点腼腆，但那双温驯的下垂眼却毫无闪躲之意，直直地看了过来。 更何况，小朋友也比自己想得要有趣的多。 “好久不见了，叶濯。”边淩说。 叶夜莞尔，目光掠过因为两人对话而同样停下脚步的边宸，到底没敢光明正大地说什么骚话，假模假样地含蓄一笑算是回复。 边宸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你们关系不错。” 边淩不置可否。 边宸又说:“你也的确许久没来了，晚上留下吧。” 叶夜眼睛一亮。 其实真要算起来，叶夜和边叔叔实际交流的场景并不多，不是两人各自拿腔作势，就是叶夜发自内心地在做一个认真的舔狗。 但交流不多并不妨碍两人之间关系氛围的变化，尤其是在摊牌之后。 作为一个体贴的渣男，叶夜对气氛变化格外敏锐，虽然很多人都觉得打直球等于是掀了自己的底牌，但在叶夜看来同时也是把关系从互不相熟往暧昧上推的重要步骤。上次的直球虽说到现在都没有实质进展，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不只是什么叔叔和认养侄子的正经关系了——而是追求者与被追求者的关系。 被爱着是有感觉的，更遑论叶夜这种放射性全天候的恋爱光波。 而直球可以让一切示好都光明正大。 叶夜在边家两兄弟书房议事的空挡操控着轮椅到了花园，对着面前成片的玫瑰花细细打量了一圈，最后折了三朵开得最好的，拿着从房间里揣出来的小刀把尖刺削了，放在腿上又回了宅子里。 叶夜对着阳光看了看那三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就放在腿上回了宅子，躲回房间里等着管家整理好了边淩晚上要留宿的房间后摸了进去——边家没攻略对象的日子里，叶夜已经和他的好伙伴轮椅配合得越发默契，相信假以时日，自己就可以用轮椅表演一段跑酷了。 这还是叶夜第一次来边淩的房间，毕竟只是偶尔留宿的，所以格外简单干净，只是整体软装的色调都冷冰冰的，叶夜扫了一圈没看见什么有用的，就把那三朵红玫瑰放在了边淩的书桌上。 叶夜退回了门边看了眼，看到一片冷色里，掉进的三点红色满意一笑。 进展慢没关系，有进展就不亏。 —— 时间就这么有条不紊的前进着，大部分时间里叶夜都是一个人窝在边家，看看电视读读书，练练钢琴写写字，偶尔还会去边家旗下的商场逛两圈搬点奢侈品回家，不说有声有色，但也说不上无聊。 而每到每一个月的月末，边慎都会得到两天休假，匆匆从学校赶回来，见一见他朝思暮想的兔子哥哥。 两天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扣去来回和睡觉的时间，对于边慎而言着实有些不够用，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还没认真看清兔子哥哥的模样，甚至还没多说上几句话，时间就已经匆匆过去了。 他总是在担心，不着边际地担心自己不在的时间里，叶濯会变成自己不熟悉的模样。只有每次回来都能看到对方一如既往地坐在门前迎接自己时，边慎那颗不知为何悬着的心才会悄悄落下来。 连边慎自己都不明白这份忧虑和惶恐来自于何处，就像是他的兔子哥哥从不出现在此处，亦或者终有一日会离去。 最后边慎把这些想法统统归咎于自己的杞人忧天，不再多想，而是相当郑重地接过叶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感兴趣开始做的甜点，拿起叉子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面不改色地吃完了一整个，又拿起纸巾矜持地擦了擦嘴角，说:“好吃。” 此时正是六月底，十三岁的边慎似乎长高了些，急急忙忙赶回来还没来得及脱掉身上的校服，但好在昂贵的私人学院的校服做工精良，款式也和西装几分相似，穿在身上反倒是衬得小霸总脊背挺拔，神采奕奕。 夏日已经来了，边家客厅的中央空调无声运作，很快就把小霸总进门前的汗给吹了干净，叶夜笑着伸手捋了把对方的头毛说:“真的吗？” 为了做好一个深深刻在心尖尖上的白月光，叶夜在贤妻良母的路上越走越远，不仅跟着甜点师傅学了甜点，还跟着十项全能的管家学了缝衣服，就等着哪天能派得上用场。 “嗯，很好吃。”边慎再次郑重点头，那张少年老成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哥哥很有天赋。” 叶夜微微一笑，开始许不切实际的诺:“那我以后经常做给你吃。” 边慎眼睛一亮，嘴角的笑容更深:“好。” 听到这话之后的喜悦来自何处，边慎尚且不明，但他已经牢牢记住了这句话——直到之后叶濯离世，又到叶清安出现，给他亲手做了一个蛋糕。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此刻的小霸总一无所知。 蛋糕吃完又是惯例聊天，边慎分享了些在学校的事情，他的性子老成冷淡，分享时也不是说趣事，反倒是和汇报工作一样，说了这个月的月考成绩，又说自己当上了班长，甚至讲了数学课新教的课题。 叶夜听得哭笑不得，等到小霸总汇报完毕才接过话茬，撑着下巴笑眯眯地问:“有漂亮的小女生吗？” 边慎愣了一下，下意识皱眉，又想起上次叶夜嘱咐的赶忙展开:“...不知道。”又有些疑惑，“为什么问？” 叶夜眨眨眼，调侃了句:“没什么，弟弟你还小。” 几乎是下意识地，边慎对叶夜的这句话感到了不甘心，他沉默片刻还是强调了句:“...我不小，我很快就长大了。” 他很努力在长大了，然后他就可以把哥哥好好保护住了。 没等叶夜说话，边慎又换了话题:“哥哥太瘦了。” 叶夜也觉得，叶濯这身体虽然现在看不出来什么，但似乎内里就是个虚空，吃多少都不会胖，大几个月好吃好喝还吃药补着，骨骼上还是只有薄薄的一层肉。 也是因为这个身体的虚弱程度，所以即便好几次把装义肢提上议程，都因为觉得承受不了复健强度而宣布告终。 叶夜也不强求站起来，轮椅除了不方便他爬叔叔的床——目前也爬不了——暂时没什么别的问题。 “那我加油囤点肉。”叶夜笑着回话，伸手掐了把边慎因为发育还没正式开始还留着点婴儿肥的小脸蛋，“你也要好好读书。” “好。”边慎点头。 之后叶夜又说了些边慎不在时边家的小事，大半都是他听来看来的别人的事，他自己的生活并没什么特别的新事。 边慎敏锐得意识到了叶夜平日里的百无聊赖，他在这个房子里生活了十三年，自然也知道其中的无趣严苛。他想着看了眼兔子哥哥，迟疑一瞬开口说:“哥哥，要一起弹钢琴吗？” 他不知道能用什么哄叶夜开心，只希望音乐能稍做安慰。 即便一个月只见两天，他们一起弹钢琴的时候也越来越默契，不管是弹到哪一个音节对方都可以轻松地加入进来，有时候边慎转头看见边上人的侧脸和笑容，都希望能够把这一切拉得足够长远。 他一面希望时间在自己的身上过得足够快，一面又希望时间在叶夜的身上走得足够慢，让所有美好和温情永远流淌，而他飞快长大，将哥哥喂的白白胖胖，再也没有坏人能够伤害到他。 可时间再公平不过了，即便边慎非常非常努力了，即便他开始窜了个子，冒了胡渣，即便他脸上的婴儿肥全部消失露出尖尖的下巴，即便他十五岁了，也没保护住叶夜被往日的仇家寻上了门。 —— 叶夜真是日了狗了。 原来的剧情里根本没有提起过叶濯还被二次绑架了，而且绑他的还是当初杀了叶家父母的同一波人。 现在距离叶夜成为叶濯已经过了两年，他辛辛苦苦放长线钓大鱼地和边叔叔各种暧昧作战，眼瞅着自己就差一年就要成年了，就可以明目张胆地勾引爬床了！！！！ 为什么！！ 天可怜见，生命危险暂且不论，叶夜痛心疾首的只有未完成的攻略任务。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门子深仇大怨才会在阔别两年之后，摸清了路线认清了人，在叶夜身边保安最少的时候把他直接打晕扛走了。 而在此时此刻，叶夜歪歪斜斜地被扔在一个仓库里，一只手拴着链子，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没看不清，只能隐隐约约辨认出几个人形，他们也不避讳，直接在他的面前讨论着。 “瞧瞧这小东西，当初那么切了他条腿居然还活着，命真大。” “我就说那时候该补一刀，你们傻批得很，现在还得再来一次。” “有什么关系，你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样，活不久的。” 说到这，其中一个猛地踹了叶夜一脚，叶夜想躲，可惜身体素质跟不上，脑袋还是直接砸到了地面上，耳朵一片嗡嗡作响。 叶夜眼前阵阵发黑，忍不住向系统求证:“我记得我是十八岁才死？” 系统答:【是的。】 叶夜斟酌片刻，得出结论:“所以我今天应该是有惊无险。” 系统:【不好说。】 叶夜:“不好说是什么意思？” 系统:【原来的剧情里叶濯的确是十八岁死的，可是您改变了很多剧情，造成的蝴蝶效应不好说。】 叶夜:“......” 叶夜心里一凉:“我以为是这种重要情节固定的？” 系统:【不是，就像如果您选择在家的时候跳楼死亡也不会阻止，只是事后的积分点数很可能扣成负数。】 叶夜暗自咬牙。 他懂了，也就是说今天很有可能是他作为叶濯的最后一场戏。 革命尚未成功，叶夜目前还不想死。 他撑着粗糙的地板爬了起来，后脑勺还一阵阵地刺痛，叶夜伸手摸了摸，摸到了一手粘腻。他嘶嘶倒抽口凉气，往后挪了点距离，耳朵还听着那三个人的讨论。 只可惜还没等叶夜想出个什么方法自救，就听见那三个人下了结论: “行了，夜长梦多，搞定走人。” 有人往他这里靠近。 另一个笑嘻嘻说:“叶小公子，两年不见，居然不爱哭了呀？上一次哭得可可怜了。” 叶夜没说话，那个人又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说:“别怪叔叔们，只能怪你爸妈断了我们的财路，又不给我们生路，正好也让你们一家团聚。” 走过来的人一把拉起他的头发，话少的第三个人说:“等等。” “左右这小鬼都是死，我们不如再捞一笔。” 叶夜一愣，迅速反应过来什么。 “怎么捞？”拉他头发的人问。 “边家。” 作者有话要说：4000+！我好强！ 白月光场即将结束，我终于要进入替身情人场了，我好快乐！ 第23章 白月光和替身情人10 那厢叶夜被扯着头发，这厢边淩正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他在早上秘书带来的最后一份文件末尾签上名字，视线便转向了窗外。 已是十一月，冬季携着寒风一道涌进了A城，天边的云层低低地压着，似乎在酝酿一场暴雪。 边淩手中的钢笔轻轻敲了敲桌面，忽然想起往年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那个姓叶的小朋友在寒风里被吹得泛红的鼻尖和挂着雪屑的睫毛，像是个用雪花堆起的雪娃娃，雪娃娃裹着红围巾穿着深蓝色的外套，看到他之后就笑得开心。 意识到自己想到了什么，边淩手中的笔微微一顿，随后发出声轻笑。 居然也过了两年。 两年，养只小狗都难免投入几分真情实意的关照，更不用提一个干干净净的少年全心全意的爱慕。 起先他以为这所谓的“爱慕”和“追求”不会持续多久，可是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叶濯仍旧是第一次坦言喜欢时的模样，柔软乖顺的眼睛在两人独处时就会泛起欣喜的光，更不用说每当自己留宿时房间里都会出现的刚摘的当季鲜花了。 花瓣上还挂着露水，湿漉漉地，把边叔叔冷冰冰的心也给淋湿了。 他讶异于少年人这份旷日持久的示爱，停留在对方身上的视线也渐渐多了几分。 想起前两天小朋友还发来短信询问什么时候回去，边淩伸手去拿手机，只是指尖还没碰到，机身就已经率先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有一通电话请求等待接通。 边淩拿起手机，眉尖微挑。 这个手机号码非常私人，知道的人本就不多，而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打开也不应该是显示“未知电话”。 鬼使神差地，边淩接起了这通电话。 “您好。”边淩说。 电话那端是一阵短暂而诡异的沉默，没有人说话，但是边淩听到了衣料摩擦的声音和什么打在身体上的闷响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边叔叔...” 刚刚度过变声期的声音仍旧有些纤细，尾音挂着微不可闻的颤，像是努力深呼吸冷静过，却还是没有忍住恐慌。 边淩眼睛睁大了一瞬间，几乎在下一秒就猜想到了什么，他抽了张纸迅速写上几个字，然后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大步走到了秘书的桌前递给她，语调放轻了几分，透着几分安抚的意味询问:“叶濯？” 秘书被突如其来出现的边淩吓了一跳，但多年的职业素养打底，几乎是立刻就看清了纸上的字，迅速拿起电话向边家住宅打去电话。 边淩看见秘书的动作之后就转身离开了她的桌前，走到了窗边。 电话那端似乎换了个人掌握，明显经过变声器的声音带着古怪的腔调笑说:“边总裁，多的我也不废话了，要还想让这小鬼活着，给我三千万，中午一点放到A城北高速公路的第三个加油站背后。” 边淩眯起眼睛看着远处高楼后愈加低垂的云层，声音似乎也染了寒霜:“之后我们去哪接叶濯？” “不愧是大户人家啊边总，一点都不带讨价还价的。”电话那头的人大笑起来，变声器处理后格外的刺耳尖锐，“别着急啊，这么水灵灵的小朋友，我们哪忍心伤害他。” “中午一点，我们等着你呢边总。” 话音未落，手机已经传来了阵嘟嘟忙音，边淩放下手机，转身看到等在自己旁边的秘书，见通话结束便立刻汇报刚刚的通话内容:“叶濯的确失踪了，暗中跟着的两个保镖被发现晕倒在商场的工具间，管家已经通知了边宸先生。” 边淩说:“知道了。” 三千万对于边家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但兄弟俩也从没有拱手送人的习惯——更何况他哥哥当初把人接回家时信誓旦旦地说了护得住，如今被三个无名之辈打了脸，估计比自己要更气急败坏。 边淩转身回到办公室，从衣帽架上抽走了自己大衣外套，手上已经给边宸打了个电话过去。 他镜片后的眼睛黑黑沉沉，神色也较以往更冷，唇角因为不悦而微微向下，即便知道在一点之前边宸绝对能够追着这通电话找到那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东西，却仍然因为他圈养的小朋友被人抢走而感到几分不悦。 他要亲自把人接回来。 十一月的正午，半点阳光也见不到，反倒是下起了小雪，瘦弱得像是一掰就折的年轻男孩被那三个人拖到了仓库外面的地上，有人去抓他的胳膊，有人拿出了刀，他们商量了几句，打量着地上人的表情露出笑容，然后恶狠狠地直接插进了少年唯一完好的腿里，仿佛剁猪肉一样又狠又绝。 “一条腿也是没，两条腿也是没。”拿刀的人发出嗤嗤笑声，“看在三千万的面子上，别说我没给你活路呀。” “今天这么冷，说不定你就活下来了呢？” 叶夜想尖叫，想骂娘，但是张开嘴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眼前阵阵发黑，剧烈的痛苦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可是他没晕过去。 叶夜感觉到鲜血顺着伤口喷了出来，浸润了地面，又浸湿了衣服，那三个王八蛋没有多留，只有小雪依旧在下，很快就把自己的身体覆上了一层染了红的白。 气温直线下降，叶夜的意识越来越涣散，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上任何一处皮肤的存在，只有伤口还有一些刺痛。 叶夜断断续续地和系统说:“我是不是要死了？” 系统冷酷无情:【是的。】 叶夜颤颤巍巍地呼出一口白气，眼睛几乎要闭起来了:“玛德，我还以为会有个遗言让我说...就没敢晕...” 话音未落，系统听见了远远的汽车驶过的声音，它脱离了宿主的身体悬浮在小世界之上，看见边淩的轿车驶来。 系统犹豫片刻，转头去看宿主因为低温和失血而清灰的脸色，到底是没忍心地说:【宿主，再撑一口气，边淩来了。】 爱岗敬业的叶夜闻言当真憋住了口气，眼睫毛抖了又抖才没完全闭上，直到听见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叶夜努力看了一眼，看见还真是边叔叔，努力想挤出个凄美的笑来:“边叔叔...” 他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我终于等到你了...” 叶夜的眼前一片模糊，以至于他根本没有看见她朝思暮想的边叔叔难得一见的阴冷神色。 “抓到人了吗？” 边淩带来的救护人员动作迅速地止血抢救，边淩看着小少年毫无起伏的薄薄胸膛收紧手指，侧头询问身边的秘书，口气分明还是一如往常的冷静平稳，但秘书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都抓到了。”她低头回答，“正准备送去警察局。” “别麻烦警察了。”秘书听见他们宛如高岭之花般的老板笑了一声，笑声冷冰冰，阴森森，像是淬了毒，掺了冰，“把人带回来。” 秘书把头垂得更低，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好的。” 刚下第一场雪的十一月，叶濯再也没睁开眼睛，他身上盖着白布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负责手术的医生在一言不发的边淩跟前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就惹了阎王爷。 刚刚救护车送回来的时候，医院里每个人可都把这位边家二爷的脸色看得清清楚楚。 出乎意料的是，边淩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看着那白布沉默了会儿就收回视线和医生说:“辛苦你了。” 医生受宠若惊地低下头:“没什么，还请边先生节哀。” “...有烟吗？” 边淩穿着黑色的大衣站在医院门口，呼啸的寒风将他的头发吹乱，指间夹了一根烟，看着远处已经积了层薄薄白雪的房屋。 边宸性子冷淡，放在心上的人本就不多，和叶濯接触更不算多，对于叶濯的离去虽说难免遗憾却也没有太过伤心，赶来后三言两语安排好了后事便走到边淩的身边，看到对方手中的烟微微一愣:“不是不喜欢烟味吗？” 边淩转头看他，低温让他的脸比雪还白，镜片也蒙了层雾，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似是而非的笑来，不答反问:“边慎知道了吗？” “...没有。”边宸眉间起了褶皱，想起边慎每回看到叶濯时的模样沉默片刻，“难得有人陪，这下估计得伤心一段时间。” 边宸说得轻描淡写，边淩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抖落了烟蒂自言自语地说:“是吧。” 边宸不想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问:“那三个人呢？” “不知道。”边淩眯着眼睛轻声嗤笑，“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脑补一下本章并没有出现的边慎小朋友开开心心回家来收到噩耗之后懵逼的心情。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嘻嘻） 替身情人叶夜即将上线！ 第24章 白月光和替身情人11 A城的12月已是深冬，沉安山上积了厚厚的白雪，天地一色的寂静中，有一个黑影如同雕塑般站在其中一座墓碑前。他穿着黑长外套，撑着黑色的长柄雨伞，偶有白雪被风裹挟着拂过他的眼睫，才能看到他轻轻眨了一下眼。 他有一张老天爷偏爱的脸，脸部的线条清晰明朗，鼻梁挺直，颜色偏淡的唇角微微向下，让他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冷冽。 隔着一段距离，袁一泽靠在他刚买的豪车上抖了抖身子，他今天出门为了形象好看穿的少，以至于现在实在是有些扛不住冻，但偏偏还不敢进车里等着，就怕边慎这阎王爷回头给他摆脸色。 袁一泽和边慎是大学同学，但他比边慎要大上三岁——并不是他留级了，而是边慎跳级了——真要让袁一泽去回忆，他也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和边家这个冷淡又老成的继承人成了朋友......大概是朋友吧。 他们认识了五六年，关系不算多密切，但多多少少也知道每年边慎都会挑上一天跑来沉安山，对着个墓碑发呆发半小时，那眼巴巴又认真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招魂。 袁一泽对着手呼出口热气，又搓了搓，想起去年来的时候好像也下雪了，自个儿躲进车里玩了把游戏，被边慎抓了个正着，那脸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睛凉飕飕的，仿佛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比如在观音像前跳钢管舞。 袁一泽好忧伤，他哆哆嗦嗦地点了根烟，惆怅地等着边慎招魂结束。如果不是今天好说歹说才让边慎同意去他刚接手的酒吧捧个场，他才不来受这个罪。 想到这，袁一泽更忧伤了。自己喜欢林家二小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打小两家就是世交，他啥好东西都捧人跟前都没泡到怀里，反倒是头回带边慎和林二小姐一碰面，骄横霸道的二小姐眼睛亮了，声音软了，娇滴滴的一声声“边哥哥”全都往自个儿胸膛上噗嗤噗嗤扎。 所以今天与其说是让边慎来捧场，倒不如说是想吸引林二小姐来酒吧。 一根烟快抽完时，边慎终于回来了，眼风一扫袁一泽，他就麻溜地把烟给掐了，哆嗦着笑了笑:“走吧？” 得到边慎的首肯，袁一泽把车里暖气打开，又放了首歌出来，骚包的红色跑车很快就消失在了沉安山的山道上。 傍晚时分，袁一泽载着边慎到了酒吧门口。酒吧靠近市中心，人流量本就大，颜色招摇的红色跑车一停更是吸引来了各式各样的视线，更有胆子大的吹起了口哨。 袁一泽嘻嘻笑着下了车，和张扬骚包的跑车不同，他生了张乖巧的娃娃脸，笑起来脸颊边还有个小酒窝。他瞥了眼那个吹口哨给了个你很懂行的肯定笑容，就弯腰开门把阎王爷请了出来。 边慎其实不适合，也不适应这个场合，小时候的娱乐活动本就乏善可陈，长大后更是一门心思扑在了工作上，只不过后来社交需要来得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 酒吧是会员制，早早得到消息守在门口的经理一看到袁一泽就利落地打开了大门边上的另一个门，谄媚地叫了声:“老板。” 袁一泽非常满意地拍了拍经理的肩膀，领着边慎往里走，通道并不狭窄，可以容纳四五个人并肩走，浅蓝色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区域。 袁一泽边走边介绍:“这是VIP通道，我猜你也不喜欢太多人，所以就走这。这上了楼呢，就是包厢，隔音一流，选的可都是最好的隔音材料。” 边慎对隔音一流这一点非常满意，并且大力赞赏道:“嗯。” 袁一泽:“......” 算了，他本来也没指望能从阎王爷嘴里听到什么称赞。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二楼的出口，一开门就是二楼的走廊，隐隐约约能听到些一楼人群的笑闹声和音乐声。袁一泽知道边慎不喜欢吵，也不多介绍和逗留，转身往包厢区走。 边慎跟在他身后，视线下意识地往大厅略略一扫，迈出的步子就蓦地僵住了。 他愕然地，不可置信地注视着大厅舞台上抱着吉他的年轻男孩，他的眼尾下垂，笑容柔软，就像是无数次，无数次他梦中见到的那个人一样。 袁一泽开门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边慎过来，回头一看就发现边慎站在二楼的栏杆边发愣，他莫名其妙地走过去顺着视线一看，就瞧见了前段时间刚来的年轻吉他手。 袁一泽挑高眉，惊奇的视线在边慎的脸上打了两个转。自打他们俩认识开始，边慎就是一张清汤寡水的死人脸，不管是怎样的美女从跟前走过——包括自个儿的心尖尖林二小姐——都稳如泰山，毫无波动。 原来是喜欢男的？ 袁一泽暗自咂嘴，嘴上已经顺当地介绍起来:“那是我们刚来的吉他手。” 边慎的睫毛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微微颤了颤，然后转头看了过来，那张总是冷静又寡淡的脸此刻片片龟裂，只剩下无处可藏的慌张，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的颤抖:“他叫什么？” 袁一泽被吓了一跳，愣了两秒才说:“叶...叶清安？” 这名字让边慎有一瞬的恍惚，他重新转头看向一楼大厅的舞台，对方刚刚弹完一曲，正在和台下的几个年轻姑娘说话，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两条长腿也从高脚椅上放了下来。 不，不一样。 边慎望着他。 他更开朗，更爱笑，眼睛里没有半分阴霾，身体健全，引人注目。 ——如果哥哥没有受过伤，大概也是这样的吧。 边慎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瞳里一闪而过的情绪，等再抬眼时他袁一泽所熟悉的面无表情，仿佛刚刚的惊慌和紧张都是错觉一样。 “去一楼。”边慎说。 —— 成年小霸总一进入视野里，叶夜就在系统提示下看见了。他趁着唱歌的功夫迅速抬头瞟了眼，只可惜二楼的灯光太暗，只看得清一个轮廓凌厉的侧脸，具体长什么样却没看见。 但就这一眼叶夜也看得出对方已然窜高长开的身形，顿时心下一阵唏嘘，和系统嘀嘀咕咕:“我也就眼睛一闭一睁，小霸总就26了。” 时间往回倒上一礼拜，叶夜刚在冰天雪地里咽下一口气，就被系统给直接抽出意识给塞进了叶清安的身体里。 于是叶夜再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一间又小又乱的破公寓，厨房厕所加起来都还没当初在边家的一个房间大。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十分钟前还是叶少爷的叶夜悲苦地看着伸不直腿的床叹气。 和体弱多病的温软叶濯不同，叶清安是个孤儿，高中没上完就辍学了，抱着个吉他闯天下，性子也更加开朗爱说话，加上一张好皮相更是格外招人喜欢，炮.友满天下。 而叶夜来的时间点，就是叶清安刚刚从另外一个地方开到A城的第三天，房子是刚租的，工作是没找的。叶夜从床上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箱倒柜地找镜子，然后终于在衣柜里翻出个还没来得及挂起来的半身镜。 叶清安和叶濯长得六分相似，尤其是眉眼那一块，都是个瞧着温软可欺的下垂眼，只是如果和其他五官拼起来就不一样了，叶濯是楚楚可怜，叶清安是朝气蓬勃。 叶夜很满意，洗把脸就揣着原主的宝贝吉他按照剧情去酒吧应聘去了。 叶清安学习不行，人也一般，但好在吉他却是弹得有声有色，也有把好嗓子——可能还有点小世界的必然性推动——叶夜顺利当上了驻唱之一，和另外几个轮班。 叶夜兢兢业业弹了一礼拜琴，终于盼来了心心念念的成年霸总。 他倒也不着急，因为边慎绝对会看见他，惊讶于长相的相似，然后就是上来认识认识，发现越来越多的相同点，最后开始代入白月光欲罢不能。 果不其然，在叶夜又唱完了一首歌的时候，他果真看到了不负众望的边慎。 倒不是叶夜和边慎多心有灵犀，纯粹是因为边慎一身黑西装混在一群来泡吧的人中间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了。 叶夜的时段正好结束，他装作没注意到那端边慎咄咄逼人的灼热目光，利落地从高脚椅上下来，先前和他聊天的小姑娘就围了上来:“清安，一起喝一杯呗，我请你。” 叶夜眨眨眼睛，脸上笑容明快地说:“那可不行，请也是我请，走吧。” 小姑娘们咯咯笑着跟在他的边上，叶夜到了吧台点单，嘴上说着俏皮话逗小姑娘高兴，脑子里已经迅速地琢磨起等等怎么和边慎“认识认识”。 酒保和叶夜这一礼拜也已经混熟了，看到他身边围着的姑娘挤眉弄眼了一番:“臭小子，艳福不浅啊。” 叶夜也不反驳，嘻嘻一笑，身边的短发姑娘也是个胆大的，二话不说就抱住了叶夜的胳膊，对着酒保说:“那可不，清安还请我喝酒呢。” 另个姑娘跟着开玩笑:“说什么呢，清安是请我、们！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酒保哈哈大笑，把做好的酒推到几人跟前，叶夜伸手接过自己的那杯就打算找个地儿坐，结果一转头还没迈出一步，就砰一声撞到个人，手里的酒也全泼对方身上去了。 叶夜懵了懵。 抬头，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他的睫毛又黑又密又翘，像黑沉沉的尾羽，自下而上看去时只觉得冷冰冰的。 是边慎。 叶夜心里一乐，得，他根本不需要想法子偶遇，小朋友自己耐不住性子过来了，隔这么近站着不就是等着碰瓷吗。 两厢对视的档口，叶夜听到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夸张地说:“边慎，你衣服脏了。” 叶夜转头，看到一个娃娃脸的贵公子大呼小叫，对上自个儿视线顿了顿，又马上睁大眼说:“叶清安，还不道歉！” 叶夜:“......” 袁一泽这演技真不行，怎么给边慎当僚机。 站在叶夜边上的短发女生杏眼一瞪就要帮他说话，叶夜伸手拦了下来，毕竟小霸总都学坏知道碰瓷了，他也省了好多事。 “真是不好意思，先生，我没注意。”叶夜抬头看边慎，揣着陈恳又陌生的语气，“您看这...” “小事。”边慎开口了。 经历了变声期的声音又低又苏，飘在叶夜的耳朵边上，让他都有点受不了地想抓抓耳朵。 不愧是未来成为霸道总裁攻的男人。 “脏的地方帮我洗干净就好。” 叶夜:“？” 叶夜抬眉，忍不住说:“您这衣服一看就是好布料，我家可能没有合适的地方洗。” “一件衣服罢了。”边慎慢条斯理地说，动作已经非常利落地把西装脱下递了过来，注视着叶夜的眼瞳格外专注，“你随意。” 叶夜实在是憋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即便边慎这么一本正经，但其中古怪又笨拙的搭讪意图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边慎看着面前的男孩低头憋着笑接过了外套，再抬头时眉眼弯弯地歪头问:“那...加个微信吗？” 边慎的心久违地，轻轻地跳动了起来。 第25章 白月光和替身情人12 叶夜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边慎非常认真地在追他，又笨拙，又认真，就像是以前他们俩还在边家时每回回家时边慎都会努力学着叶夜找点有趣事说的样子。 十年在叶夜身上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但在边慎的身上却是实实在在流淌过的痕迹，他身量变高，肩膀宽阔，年少时的婴儿肥已经全部褪去，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人的荷尔蒙，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似乎十万分的专注，仿佛天上的星星都不如你耀眼。 他们俩通过微信很快就熟悉起来，加上边慎主动邀约，两人的关系发展迅速。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即便从没有追求过任何一个人，但是霸道总裁的天赋很快让边慎掌握了要领，他约吃饭，送礼物，体贴地拉开座位，开着豪车带人兜风，在满天烟火下转头低声问:“喜欢吗？” 叶夜叹为观止。 叶清安的人设本来就是个来者不拒爱玩的，想来上一辈子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霸道总裁追爱给砸昏了头脑，糊里糊涂地就上了道，然后莫名其妙就被渣了。 但叶夜知道，边慎只是在他身上找叶濯的影子——虽然本质上都是同一个人，但边慎显然并不觉得。 理所应当的，叶夜也并不在意边慎在自己身上找另一个自己的影子，也清楚哪些细枝末节能让边慎把自己完美代入叶濯，但是显然他的目标并不是替身情人成功上位，而是功成名就主角受登场后安然退场。 所以自然也会有选择的在边慎试探性询问时回答适合的答案。 譬如钢琴。 边慎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两人正在山坡上看完一场盛大的烟花，向来都是自己追人的叶夜正心旷神怡着，就感到边慎靠了过来。 他的声音覆在叶夜的耳边，柔软的睫毛微微闪动，像是在说情话一般地问:“清安喜欢弹钢琴吗？” 叶夜被这声音苏得缩了一下肩膀躲开了些，笑着故意说:“不喜欢啊，也不会，就弹吉他擅长点。” 他说得格外顺溜，表情理直气壮，边慎的眼睛却有暗色一闪而过，他的唇角微微抿起，若有若无的笑意也跟着消失了:“是吗？” 叶夜看在眼里，暗自叹气，面上还是一派天真:“怎么了？” “有点遗憾。”边慎掀起眼帘看他，眼瞳一片漆黑，看不见半分光泽，低沉地说，“你看上去像是会的模样。” 叶夜眨了一下眼睛，半真半假地许诺:“那我有空学学。” 十年前边慎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可爱，又听话又乖巧，笨拙天真，一本正经。十年后边慎除了刚开始那两三次，就慢慢摸到门道了，说话也明里暗里地带着暗示，瞧着也阴阴沉沉的。 叶夜小声感叹:“岁月不饶人。” 系统:【毕竟他十年前回来的时候你只剩骨灰了。】 叶夜想了想那个画面，了然:“是哦，我理解他了。” 再譬如甜点。 有舍才有得，叶夜挑挑拣拣地把死之前埋的伏笔挖出来，首当其冲的当然是作为叶濯时笑着许诺的“以后经常做给你吃。” 选择做甜点的那天是两人认识将近一个月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因为边慎的主动进攻而暧昧无比。今天正巧叶夜休班，加上他琢磨着也是时候了，就发了个微信和边慎约见面。 一分钟后边慎回复:“好的。” 两人三言两语地定下了见面吃饭的饭店——主要是边慎定的——作为豪门大家的少爷，带人吃饭的地方自然也都是高档消费场所，叶夜第一回 去还装着不熟练的样子闹了点无伤大雅的小笑话，现在也已经“熟能生巧”了。 时间地点选好，叶夜就换了身衣服去了家周围的蛋糕手工坊。手工坊的店面不大，装饰也大多以粉白为主调，瞧着可可爱爱的，叶夜以前每回经过都能看到几个小姑娘跟着店主学做蛋糕。 见有人进来，店主从柜台后面绕了出来，看了眼模样漂亮的客人微微一愣，又笑了开:“给女朋友做蛋糕吗？” 叶夜背着手笑眯眯:“是呀，可喜欢吃甜食了。” 做好蛋糕时离约定的见面时间还有半小时，叶夜掐着点回家，把一身休闲服又给换成了边慎送的西装——叶夜收到的第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当初边宸给叶濯定的款式，连配套的袖扣都一模一样。 全部准备妥当，叶夜站在贴好的半身镜前腼腆一笑，镜子里的叶清安原本只有六分相似的脸蛋又多了两分叶濯的影子。 手机的闹钟准时响起，叶夜拎起粉色的蛋糕盒站在窗口往下探头，就看见边慎按时按点地站在车边抬头看他，冬末的太阳洒满了小霸总的脸颊，连带着那双总是沉沉黑黑的眸子都泛起了光泽。 叶夜在窗口往下招招手，边慎轻轻点了点头。 “记得上个世界我和你说过什么吗？”叶夜把门锁了，噼里啪啦地往楼下跑，还不忘和系统吐槽，“只有小年轻才会傻乎乎地应和着和你招手呢。” 系统停顿了一会儿，反驳道:【如果叶濯没死的话也不好说。】 叶夜想了想:“不，霸道总裁攻不能够这么蠢兮兮的，他还是不会。” 系统:【...】 说话间叶夜已经到了楼底，隔着两三级台阶，叶夜整理了一下表情，露出明朗的笑意就大咧咧地窜到了边慎的面前:“等久了吗？” 边慎看到他身上的西装明显愣了一下，黑沉沉的眼睛也闪了闪，但很快就又隐了回去:“刚到，你不用着急的。”他微微向后张望了一下，“拿着什么？” “礼物！”叶夜也不藏着，笑着就直接塞在了边慎的怀里，有点不好意思似得抿起嘴角，“我跟着老板学了半天呢，先说好，不好看你也不能说。” 边慎难得见叶清安的脸上露出这副别别扭扭表情，嘴角也沁出了几分浅浅的笑来，伸手扯开了粉色盒子上的小礼带。 风从两人之间呼呼吹过，叶夜抬起眼细细看着边慎，看见他脸上的笑僵住，捧着礼盒的手也收紧了。 高大、英俊、冷酷又寡情的边家继承人看着粉色盒子里的歪歪扭扭的小蛋糕，突如其来地红了眼眶。 他想起十年前自己一如往常回到家，忧心忡忡地想着今天这么冷，他的兔子哥哥盖腿的毯子会不会太薄了，从风雪中急急地走向了大门。 然后他推开大门，没在客厅里看见哥哥温柔的笑脸，而是父亲神色冷凝地坐在沙发上抬眼看他。 “父亲...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 “你在学校。” 那天真的太冷了。 冷到这十年里几乎每天他都会在梦中回到那个早晨，寒风刺骨，他呆呆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面无表情的父亲，只觉得头痛欲裂。 叶夜看着边慎，默默叹气。 小霸总惨吗？惨得很。白月光意外死亡，他回家时却只能从莫得感情的爸爸嘴里得到这个噩耗，满腔刚刚涌动的少年心思顿时变成了鲜血模糊的伤痕，过往的悉心问候全变成利刃一刀刀刻在心上。 但小霸总渣吗？也渣得很。就和传说中的那种忘不了前女友却又一定要去招惹下一个的渣男师出同名，他看着像是在看你，其实不是，他像是在爱你，其实也不是。 叶清安在边慎的眼里就是叶濯的同人作品，他在叶清安身上找慰藉和过往的想象，可真情实感投入的感情十分之一都不到。 “边慎！”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替身情人，叶夜疑惑地出声打断了边慎的发呆，明知故问，“怎么了？” 边慎像是堪堪回过神来，望着叶夜的脸定定地出了会儿神才说:“没什么...怎么想到送我这个礼物。” 叶夜嘿嘿一笑:“我每次路过都看到有女孩子做，就想着我们认识也一个月了，这不正好吗。” 边慎神思恍惚，闻言只是点点头，轻声道谢后就拉开车门示意叶夜上车。 很好，礼貌用语还是没落下。 粉色的蛋糕盒子被放在了后座，黑色低调的轿车很快驶离了旧城区，叶夜靠在车门上扭头瞥了两眼边慎，一向体贴靠谱的边慎显然冲击不小，还没缓过神来，也没和以前一样给他扣安全带和放点浪漫抒情英文歌来听。 直到两人到达饭店，边慎才又恢复了完美男友的人设，他把钥匙拋给门童，又伸手帮叶夜开了车门，对着抬头看过来的叶夜轻声嘱咐:“小心头。” 门边的侍从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边家的继承人，恭敬上前迎接:“边少爷许久没来了。” 边慎微微颔首:“我订了包厢。” 侍从躬身:“是的，我们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一切，请跟我来。” 边慎闻言回头，看向叶夜，声音低沉温柔:“走吧。” 叶夜不得不承认，霸道总裁真的太迷人了。 特别是背景还是金光闪闪的饭店大堂的时候。 侍从显然也注意到了边少爷专程回头招呼的另一个漂亮男孩，于是笑问了句:“是边少爷的朋友吗？” 叶夜没吭声，目光落在了边慎的身上，听见小霸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了句:“是的。” 是了，两人接触了一个月，边慎糖衣炮弹钞能力狂轰滥炸，摆着是暧昧不清的追求态度，但多的一句都不说，咬死了都是朋友关系。 叶清安是不能上台面的慰藉。 叶夜表示ok，不就是玩暧昧吗，他也可以。 毕竟没确定的关系才能更好发挥。 对话的档口，侍从已经领着两人由玻璃门进了大厅，还未待他引着两人入座，叶夜耳边就忽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边慎。” 叶夜眼睛瞬间亮起了光，他猛地回头，果真看到几步之遥的不远处站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影。 上天总是格外偏爱美人，以至于十年过去了，边淩的变化也并不明显，他穿着剪裁考究的三件套西装立在水晶吊灯之下，清冷的目光隐在镜片之后，带着身居高位者的懒散和傲慢。 叶夜心头滚烫一片，把他整个人都由里到外烫得皱巴巴的了。 但还没等叶夜多看两眼，边慎已经先一步把叶夜挡在身后，声音也冷了几个调，带着明显的疏离:“叔叔。” 边淩并不意外于边慎的态度，这几年来自打他这侄子调查清楚了叶濯的死因和过程后，就迁怒了一部分到自己身上。 边淩本就只是打算打完招呼就走，只是刚转了个身，就看见边慎的背后突然探出了个小脑袋。 边淩脚步微微一顿。 小脑袋露出了明媚的笑容，眼睛里落满了星星:“你好，边叔叔。” 作者有话要说：生怕你们被小霸总的柔情蜜意蛊惑了，赶紧放边叔叔出来吸引视线哈哈哈哈哈。 我更得真的好勤快哦，我自己都感动了，你们还不多夸夸我吗嘤嘤嘤。 第26章 白月光和替身情人13 隔着边慎，边淩眯起了眼睛。 有那么几秒钟，边淩甚至没有意识到对方眉眼间的熟悉感来自何处，但很快，边淩就从记忆的深处找到了根源——这真是一张相似的脸，带着熟悉的无辜天真，和陌生的开朗快活。 边淩转正了身子询问:“你叫什么？” 前面看到边慎的时候他就有注意到对方身后跟着另一个男孩，他本以为是对方只是自己这个冷淡寡言侄子哪一个同学或工作伙伴，但此刻看到这张脸，才意识到似乎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那个男孩从边慎的背后完全站了出来回答，他手脚细长，皮肤白皙，笑起来阳光灿烂:“叶清安。” 连姓都一样。 就像是叶濯当初没有死在冰凉的手术台上，而是治好了腿随着十年时光长成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大男孩。 边淩的余光扫过表情难看却又因为多年教养而没有发作的边慎，后者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打量，眼神冷淡地回看过来:“叔叔如果没事的话，我带清安去吃饭了。” 但兴许是突然从记忆中被翻出来的叶濯太过清晰，以至于本来不会也不该多说什么的边淩忽然开口问了句:“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次叶夜没有等边慎说话，就率先一步仰起脸掷地有声地回答:“只是朋友。” 这四个字让边慎的浑身都僵住了，在他的世界里，仿佛一切都成了慢动作，他一点点转头看过去，目光细细地划过叶清安的眉梢眼角，鼻尖唇畔。 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他站在兔子哥哥的身侧转头，看见他以一种彼时自己无法理解的眼神遥遥注视着边淩的背影。 那时候他多愚笨啊，即便那爱慕之意都要从哥哥的眼眶中滴落下来，他也毫无所觉。 而现在，他找到的替代品注视着他的叔叔，眼睛里似乎也有同样的光芒闪烁。 他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人面前宣称两人是朋友，但怎么都不能是在边淩的面前。 边慎甚至是前所未有地恼怒了起来，即便叶清安和叶濯有一百种一万种一亿种不同！！！ ——他们为什么偏偏在这一点上如此相同？！ 他不甘心。 也是在这一刻，愤怒和懊恼灼烧了他的理智，边慎第一次不顾礼节和颜面，冲动地抓住叶夜把他拽进了包厢，将边淩丢在了背后。 包厢门被大力推动地吱吱作响，叶夜满脸故作的茫然被推在椅子上，看着边慎闭了闭眼睛，然后郑重地蹲在了他的面前，声音放轻，说:“和我在一起好吗，清安。” 叶夜愣住。 边慎的眼睛是一片混沌的黑，瞳孔的深处似乎还有更多的线缠绕成一团，可是他的表情已经收拾妥善，语气也十分温柔，甚至伸出手来轻轻摩擦刚刚用力拽过的手腕:“我刚刚太着急了，可能吓到你，对不起...” “你说真的吗？”叶夜讶异地询问。 边慎微微一笑，声音低沉又柔和，像是有千言万语含在舌尖欲语还休，如果不是叶夜知道所有前因后果，都会被这副温情款款的模样给信以为真:“真的，清安...” 小霸总当真是长大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都见长了。 边慎抬头看着叶夜，看着那双和他哥哥如出一辙的漂亮眼睛，等待他的答复。 睫毛像黑沉沉的鸦羽，温柔地包裹着琥珀色的眼瞳，眼尾微微下垂，显得暧昧不清又软善可欺，叶夜满含着柔情蜜意捧起了面前边慎的脸，语气欣喜地问:“你喜欢我吗？” 边慎的眼瞳晃动了一下。 叶夜盯着他的每一寸表情，声音蜜里调油，表情也温情款款，只有眼神冷静又凛冽:“你喜欢我吗，边慎。” 边慎想说当然了，想说我从没有如此爱过、期盼过一个人，但叶清安的眼神变了，不再是他熟悉的柔软甜蜜，而满满的全是冰冷陌生的质问，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爱叶濯，胜过爱世间万物。 叶濯是万物混沌中的光亮，是冬日寒风中的暖阳，是心头朱砂痣，是床头明月光，是无疾而终，是求而不得。 可是叶清安？ 叶夜松了手，他像是从边慎的眼睛里看出了答案一般叹了口气，身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苦笑一声和他说:“你演得还挺像，如果不是我阅人无数，差点就信了。” 边慎向来聪慧，很快就意识到了对方话语里暗藏的意思。他停顿了会儿，从地上站了起来，表情黯淡:“你知道？” “我猜的。”叶夜发自内心地叹气，“但和你在一块的时候，我也希望过是我猜错了。” 如果小霸总能够真正喜欢上叶清安，也不是不行，可惜前有白月光，后有正牌主角受。 游戏人间天不怕地不怕的叶清安，难得一颗真心巴巴地递过去，得到的却只有心上人抱着另一个人低声说的一句“抱歉。” ——叶清安说到底也只是拙劣的仿制品。 大家都挺惨的。 叶夜的脸上还是带着笑:“其实说到底谈恋爱就是互相从对方身上找乐子，和你在一块很开心，我也想蒙眼做个快乐傻子——”说到这，他的笑容淡了下去，“只是找乐子你也得真心点呀。” 边慎没有说话，逆着头顶的暖光，他的表情晦暗不明，两人各自沉默了会儿，还是叶夜先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去开包厢的门:“饭我就不吃了，等你想清楚了我们再见吧，可能还能做个朋友——炮友也成。”他开了个玩笑，却像是要哭出来似得吸了吸鼻子，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一走回大厅，叶夜脸上故作轻松的悲伤表情瞬间消失，他左右张望了会儿，噔噔噔跑去抓住了刚刚带着他们进来的侍从:“你好呀。” 边慎那边暂告一段落，叶夜马不停蹄就打算去找找边叔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边叔叔都送到眼前了，哪有不去认识认识的道理。 侍从被不知道从哪突然窜到跟前的人给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前面边少爷带来的人。 刚刚目睹了全程的侍从表情微妙，又很快尽职尽责地低下眉眼询问:“这位少爷，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叶夜笑眯眯:“刚刚站在那的边叔叔，是去哪了你知道吗？” 侍从礼貌而谨慎:“您找边先生有什么事吗？” 叶夜露出复杂而欲言又止的表情:“边慎让我去找他。” 侍从:“...” 侍从觉得自己似乎窥到了什么豪门恩怨。 他略微迟疑了片刻，还是给叶夜指了个方向:“边先生去了一号宴会厅。” 叶夜顿时笑开了花:“谢谢你啊。” 宴会厅在酒店的另一端，和包厢离得还有些距离，叶夜沿着大堂走了好一阵，才找对了门。宴会厅的大门格外厚重，他费劲地推开了一个足够自己窜进去的缝隙，悄悄地溜了进去。 厅内的人不算多，却也不少，三三俩俩地聚在一块闲谈，侍应生穿行在其中及时奉上酒水，叶夜站在人群的外围顺势也从其中一个托盘上拿了杯红酒，又绕去甜点桌摸了个小蛋糕吃。 系统:【我以为您是进来找边淩的。】 叶夜点了点头:“但我饿了。” 系统:【。】 系统:【好的。】 宴会厅里中央的灯光明亮，叶夜本以为找边叔叔还得费点劲，但他一个蛋糕都还没吃完整，就他居然发现自己压根不用找，站在灯光最明亮处的就是边淩。 灯光在边叔叔细长的睫毛上浮出一个光晕，岁月对他宽容，十年时间流淌而过，也没有留下太多痕迹，他依旧戴着银框眼镜，深色的衬衫一丝不苟地系到了最上一颗，衬得肤色更是如同雪色一般白。 叶夜真想抱着边叔叔雪白雪白的脸蛋一阵乱亲，亲得他红晕满脸，看看是怎样的风景。 —— 宴会即将结束的时候，边淩才注意到了宴会厅角落里闷不吭声看着自己的年轻男孩。他穿着得体的黑西装躲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眼睛里闪烁着光亮，也不知道站在那多久了，对上自己视线时却迅速地扯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边淩挑眉，想起先前边慎抵触又警惕的目光，不知道是怎么同意对方窜到了自己身边来的。 此时宴会将散，陆续几个想要邀请边淩换个地方详谈的人都被拒绝，其他人也就识趣地不再打扰。叶夜瞧着终于没人围着他的边叔叔了，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得跑到了他的身边，仰起脸来一笑，像个没毕业的学生:“边叔叔好。” 边淩没有马上应话，就着灯光低头再次细细打量了番叶夜才开口:“边慎呢？” 早在大堂里转圈圈的时候叶夜就想好了说辞，听到边淩问话就尴尬地咧了咧嘴:“闹了点小矛盾。” 既然决定了攻略边叔叔，编谎是不行的，否认和边慎曾经的暧昧也是不行的，还不如率先承认，掌握主动权。 边淩:“难得。” 他那个侄子话不多，表情更少，就算是如今和自己置气也鲜少摆在明面上——今天倒是个意外。 边淩心念一动，忽然意识到面前这个男孩似乎就是今天所有意外出现的原因。 想归想，边淩瞥了眼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叶夜:“然后呢？” “我不认识这块地，身上也没带钱，来的时候是坐得边慎的车，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去。”叶夜陈恳地张嘴编瞎话，“想找您借点钱。” 多可趣。 穿着高定西装的漂亮男孩，张嘴就是能不能借点钱。 边淩忍不住笑起来。 “别了，小东西，我载你一程。” 作者有话要说：真正的渣男就是无缝衔接，没有间隔。 以防万一我蛮提一嘴。 边叔叔和小霸总不一样，对于叶濯状态的叶夜并没有被撩出什么多的想法，纯粹是在看小朋友好不好玩的过程中培养出了点感情（毕竟叶濯未成年...） 类似于看小狗可爱所以养了两年（叶夜:？） 第27章 白月光和替身情人14 叶夜自然是不会拒绝边淩送上门来的提议，他眉眼弯弯地笑着应了，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后头往外走。 边家在A城家大业大，一路难免有人投来视线，悄悄打量跟在边家二当家身边的漂亮男孩。但两人一前一后，交流甚少，边二当家的脸也仍是冷清清的，那些打量的视线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就又无声地消失了。 叶夜脸皮厚，也没觉得怎么样，除了额外警惕了会儿会不会运气不好地正好撞到边慎。 边慎没碰到，到无巧不成书，叶夜倒是撞见了另一个熟人。 “咦，边淩叔叔。” 走在前面的边淩停下脚步，叶夜也紧跟着停了下来，歪头探出去看了眼，就瞧见袁一泽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边淩，又看到了叶夜，瞪得更圆了些:“叶清安？” 叶夜冲他笑了一下:“袁少爷。” 和边慎接触的这一个月里，叶夜断断续续和袁一泽也私下接触了几次，其中的大部分时候袁一泽都在悄摸摸打量他，表情办是好奇半是古怪，也就只有边慎不在时才挑了空急急问了句:“你和边慎——”他有点心虚，匆匆回头看了眼，又压低了声音，“在一块了吗？” 那时候叶夜就摆了摆手不置可否，袁一泽不知道是不是从他这副讳莫如深的模样给联想到了什么，干脆闭了嘴再也没问过。 此时两人中间隔了个边淩，袁一泽看看边淩，又看看叶夜，心里有点迷茫——这是，见家长了吗？ 边淩也认出了袁一泽，只是没想到他和叶夜也认识，但他也无意探究其中缘由，转而问:“你来做什么？” 袁一泽愣了愣，娃娃脸上就飞起片红霞，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听到远远有个清丽的嗓音喊:“袁一泽！” 话音刚落，叶夜就瞧着个高挑矜贵的漂亮小姐走了过来，她生得腰细腿长，踩上高跟鞋之后竟然和袁一泽差不多高，细眉杏眼，高鼻小口，水灵灵得像朵春日枝头的花。 她过来时气冲冲的，到了跟前才看见边淩，立马表情一收神色一敛，有些不好意思和尴尬地低了头:“边淩叔叔。” 叶夜反应过来，这想必就是袁一泽的心上人林二小姐了。 边淩没什么太大反应点了点头:“出来玩？” 林二小姐讪讪点头:“是的。” 边淩“嗯”了声，又转向袁一泽:“那你是来接人了。” 袁一泽脸通红:“呃，是。” 顶着长辈的视线聊这个实在是有点尴尬，更何况边淩满脸冷淡语气一本正经，更是让袁一泽羞耻得要升天了，赶紧换了个话题:“叶清安怎么和边淩叔叔在一块？” 边淩省去了叶夜和边慎吵架的那段，就说他没法回去，自己打算送一段。 袁一泽听完，想也没想:“别麻烦边淩叔叔了，我送叶清安吧。” 叶夜:“......” 叶夜:“？” 袁一泽别是个傻的吧。 边淩不置可否，转身看向叶夜，叶夜善解人意，面不改色地说:“我还是不打扰了袁少爷了。” 袁一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边淩镜片后的眼瞳已经泛起了丝丝笑意，嘴上仍旧是不疾不徐的调调:“也是。”他回过身，看着林二小姐，一副长辈做派，“今天夜色正好，别辜负了。” 叶夜:我怀疑你在搞黄色，但我没证据。 被袁一泽引火上身的林二小姐:“......” 林二小姐背地里狠狠掐了把袁一泽腰间的软肉，面上对着温温和和，知道越说越乱，干脆直接告辞:“不打扰边叔叔了，我和袁一泽先回去了。” 袁一泽被掐得吱儿哇吱儿哇地被林二小姐拽走了，叶夜看得直笑，觉得他们俩之后应该真的能在一块。 小插曲结束，叶夜继续跟着边淩走:“他们俩一直这样吗？” 他说话的口气亲昵，半点也不像今天第一次认识自己，边淩隐约察觉到这个气氛有几分熟悉，却也没细究，回道:“两家是世交，一直很闹腾，但感情也不错。” 时间其实还是改变了边淩，只是并不显在模样上，而是藏在脾性里。他的锋锐和傲慢淡了些，倒显出几分漫不经心的随和来。 “住在哪？” 坐上了车，边淩提醒了句叶夜系好安全带后询问。 “在C区。”叶夜乖乖扣上安全带，想了想又报了个详细的地址，瞧着边淩闻言点点头，在导航里设置好便坐稳了身子。道路两侧明亮的路灯渐次后退，他下意识透过后视镜向后看，那富丽堂皇又金光闪闪的饭店在一个转弯后彻底看不见了。 边淩看着前方的红灯缓缓停下了车，叶夜收回回看的视线转而落到了边叔叔的身上，刚刚一上车边淩便将外套脱了放在后座，此时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白而清瘦的手臂，甚至可以看见淡淡的蓝色血管隐匿在肌肤之下。 边叔叔是冷白皮啊。 叶夜思绪飘散地想。 边淩注意到他的视线，手指敲了敲方向盘:“怎么了？” 叶夜微顿，旋即露出笑来:“边叔叔和边慎不太像。” 实际上，边家的三个男人都不尽相同。乍一看是很相似，一水儿的冷清，像是一篮子冰块，摇一摇都能听到丁零当啷的声，但敲开壳子，内里各有各的不同。 到底是边宸的孩子，边慎从长相到性格多多少少投射着边宸的影子。他们一样的面沉如水，少言寡语，轮廓分明硬朗，只是一个更倨傲，一个更内敛。 而边淩的长相却是精细些的，如同冰雕玉琢一般，他眉眼生得秀丽，即便掩在镜片后，轻轻笑起来时眼尾也像是夹了一抹春色。 绿灯亮起，边淩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彻底驶离了上城区，立在高架桥边巨大的广告牌灯光璀璨，将他的脸打出影影绰绰的光，他听起来不甚在意，只是随口接了句:“不像？” “长的不像。”叶夜认认真真点头回。 月白风清，人声寥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些酒，边淩起了点玩笑心思:“那你觉得哪个好？” 叶夜莞尔，说得真心实意:“各有各的好。” 边淩也不意外，这是标准答案。 “但是......” 年轻男孩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七零八落，边淩没听到后话。 原主住的地方偏僻，边淩的汽车堪堪驶入楼与楼之间的街道，外墙瞧着破破烂烂，漆也掉了大半。 边淩和边慎一样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叶夜也就解了安全带道谢:“麻烦边叔叔了。” “小事。”边淩打开顶灯，冷冰冰的镜片反出片暖光，嘴上客套地嘱咐了句，“早点休息。” 叶夜点点头，一副乖顺的模样开门下车，但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把身子矮了下来，隔着车窗说:“边叔叔，其实我认得路的。” 旧城区的路灯常坏，明明暗暗的，把年轻男孩的脸也照得明明暗暗，他的半张脸被暖黄色的顶灯照亮，温驯得像森林中的小鹿，另半张脸却被冷白的灯泡忽明忽暗地带出几分狡猾来。 “您长得好看，我只是想借着这个借口和您说说话。” 他声音轻快软和，隐隐带笑，像是笃定边淩并不会因此生气。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他又说，还叹口气，像是自己也觉得无奈，“可我想了一路，也想不到什么法子能顺理成章地要您的微信号，只能直说了。” “我能加您的微信吗？” —— 叶夜这次的轮休一连休了三天，除去第一天在叔侄两人中间打了个转外，剩下两天叶夜都呆在原主那破破小小的公寓里。 他穿来时公寓乱成一团，逼仄狭小，叶夜花了点时间才给整得干净点，除了床长实在是有点短没法改以外，瞧着好多了。 那天晚上边淩最后还是没加叶夜的微信，只是地说了句:“如果下次还能见面的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骗小孩的。 彼时系统还出来补刀补了一句:【第二次了。】 叶夜:“...” 年纪大就是难骗。 但今时不同往日，叶夜不能上前直接探囊取物把边淩手机摸来加好友，更不能直接当场背诵边叔叔的手机号表示你给不给没差。 叶濯是个亡人，他的死虽说多少是给边淩造成了些影响的，但也远没有边慎的多，对着边淩的时候，叶夜顶多借些熟悉感。 叶夜这两天瘫家里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调养生息顺便重新想想计划，只是临近中午时房门被敲响了。 叶夜以为是快递，踩着拖鞋去开门，就看见了边慎。 小霸总穿着高档西装踩着干净皮鞋，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站在贴满小广告流着垃圾水的走廊里简直是天神下凡。 叶夜懵了一下。 边慎的垂首看他，见对方没放自己进门，于是声音低低，带着点小心翼翼地喊:“清安。” 叶夜回神:“你怎么来了？”说着就把他拉了进来。 他住的地方本来就小，边慎一进来就显得更小了，小霸总没往四处多看，只是把手中拎着的纸袋递了过去。 叶夜接过瞅了眼，是家小众又昂贵的甜点。 “看见他上了新品。”边慎回答。 这家甜品是叶夜在那一个月里明确表达过喜欢的，于是小霸总也就上了点心，隔三差五会给他带些解解馋。 两人前天才刚不欢而散，今天就仿佛无事发生可不行，叶夜推回去:“我以为我们说开了？” 边慎没搭这个话，也没接蛋糕，而是按着叶夜的胳膊又给推了回去:“就当个赔礼。” 叶夜不信:“什么的赔礼？” 如果边慎此时说的是因为不喜欢你还撩你，其实这件事也算过去了。但边慎没有，他垂眸沉默片刻说的是:“那天没带你吃完饭。” 叶夜:“......” 好，看来小霸总是没打算这么简单和他玩完。 他也没打算现场表演拉锯战，就把纸袋给搁下了，看着八风不动的小霸总叹口气:“那要留下吃个午饭吗？”说完他自己回头看了眼拥挤的客厅，补充了句，“你不介意的话。” 小霸总眼睛微微亮了亮:“不介意。” 说是说留下吃个午饭，但原主家里连冰箱都放不下，吃的只剩下箱泡面。叶夜看了看乖乖站在原地的边慎，觉得对方并不会在意，就搬出了小锅加了水，插上电，放面饼和调味包，等香气随着水噗噜噗噜的水声飘了出来时叶夜又去翻了碗——是吃完外卖后特地留下的——给边慎装好。 从头到尾，不食人间烟火的边总裁都默默在一边看着叶夜忙前忙后，眼里藏着点新奇，然后垂首接过一碗热乎乎的泡面。 塑料碗廉价又不隔热，烫得他指尖微刺，腾升而起的热气模糊了边慎的眼睛，让他想起十几年前那些不值钱的小玩具，如今还安安静静地被关在玻璃柜中。 即便面对的并不是同一个人，他的感情依然被连带了过来，那张不近人情的脸落下阴影，边慎询问:“你前天是和叔叔一起回来的吗？” 叶夜一顿，想起了半路碰到的袁一泽立马明白了过来，索性大大方方应了:“是啊。” 边慎抬眼看他，他凛冽又强硬的眼角垂落了下来，带点委屈，藏着哀求，只是声音仍旧有些硬邦邦的:“别。” “别和他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边慎:可怜巴巴。 发现这个世界有点慢了，我要加快点进度了_(:з」∠)_ 第28章 白月光和替身情人15 袁一泽时常在背后叫边慎阎王爷。 明明顶着张一等一的好皮相，只要轻轻一笑就可以勾着女孩儿们前赴后继，却偏偏要板着脸抿着嘴，一副冷酷无情的阎王样，如果有女孩大胆地凑上前，还会被冷冷瞪上一眼，也不知道赶走了多少桃花运。 但此时，阎王爷在叶夜的跟前低下了头，他冷硬的眉梢软了，傲慢的眼角塌了，只为了轻声哀求对面青年答应自己不要选择另一个人。 可叶夜还是没有答应。 青年明明有着软善的脸，柔和的眉眼，带着点点笑意的唇角，好像别人不论说什么都会心软点头，却偏偏在这个请求时皱起眉，他说着“我和边叔叔也才第一次见面”眼睛里却已经写满了拒绝。 边慎是个多敏锐又聪慧的人，年少时不解叶濯眼中含义是懵懂愚蠢，如今怎么会看不出来叶清安的欲盖弥彰。他没有再多说，刚刚捧起泡面时眼中泛起的光也重新被暗色给吞了回去，声音轻轻的：“是吗。” 叶夜含含糊糊地应了声，故意回避了边慎的视线说:“快吃面，都要糊了。” 可惜边慎到底没有吃完这碗爱心泡面。 他刚坐下没多久，就接到了秘书的电话让他回公司一趟，通知来的仓促，他只能放下面碗道歉离开。 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叶夜，看见青年站在破旧的门槛边，楼道的声控灯亮了又暗，照得那张和记忆中极其相似的脸如同温玉般泛起柔光，像极了他的兔子哥哥。 可叶夜什么也没说，没有说“下次见”，没有说“路上小心”，更没有“我等你回来”。 他像是陷入了一种古怪的情绪中，一半的他冷静地与叶夜告别，另一半的他被胸膛中涌动的惶恐和迷茫冲撞得东倒西歪。 在叶夜看不见的地方，他站在楼道的暗处愣了会儿神，才伸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个薄薄的皮夹来。皮夹掀开，一张看过千百遍的照片跃入了边慎的眼睛里。 照片上是叶濯，是躺在太平间冰凉的铁架上，面色惨白的叶濯。 他们在一起两年时光，直到最后详细调查当年事情的经过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从没有过一张对方的照片。 边家势力庞大，旁枝众多，只要有心，并不难得到一份完整清晰的报告，和叶濯的最后一张照片——柔软的眼睛阖上，温情的唇角紧抿，惨白的脸再不会为任何一个人涌起欢悦——的照片。 他终于在几年之后通过照片见到了叶濯的最后一面，彼时已经成年的边慎颤抖着肩膀无声落泪，却又在泪水溅到照片上少年的面容时急急擦去。 那张照片最后被边慎从材料中揭下放进皮夹中，也在此刻被他在黑暗中拿起细细察看。 叶濯死了，死在第一场雪的十一月。 然后他碰见了叶清安，在大雪纷飞的十二月。 他们如此不同，又如此相似，边慎恍然明白，他留不住叶濯，也留不住叶清安。 口袋里嗡嗡震动的手机一刻不停地提醒边慎注意时间，他在黑暗中苦笑一声，收敛了神色，抬腿向外走去。 天边春光灿烂，远远有个青年扶着自行车站在边慎的车边，见到他时急急走过来道歉:“对不起，我刚刚没注意，划伤了您的车。” 他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了便签本和纸，动作迅速地写上自己的姓名和电话递了过来:“我有一个兼职马上就要迟到了，真的非常抱歉，您之后可以打我电话我会赔的！” 他抬起头，浓密的黑色睫毛拥护着琉璃般的眼瞳，俊秀的脸上露出仓促而抱歉的笑容，下一秒就窜上了自行车，还不忘回头大喊:“记得给我电话！”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边慎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那个陌生人已经骑着自行车跑得老远，只有那张便签被风吹得呼啦作响，上面的名字张牙舞爪。 “骆言。” 如果此时叶夜看到这张便签上的字，一定会明白过来骆言是谁，他的命运和边慎的命运在此刻终于相会，自此纠缠不休。 但边慎不会知道。 叶夜本来也不会知道。 他正忙着收拾刚刚边慎吃完的垃圾，汤汤水水倒进水池，快餐盒连着剩下的泡面扔进垃圾桶，然后把垃圾袋利落打结放在门口，瘫回床上，耳边隐约听到一阵自行车的打铃声，以及系统冷漠无情的通知:【检测到主角受骆言与边慎产生接触。】 叶夜“嚯”了声，扑棱棱爬到了窗边张望，只来得及看见一个骑着自行车远去的背影感叹:“小霸总正式的感情线终于要开始了。” 【您会不高兴吗？】系统问。 叶夜从窗台又呲溜一声滑了回来:“不高兴什么？” 【边慎会逐渐忘记您，也会放下您曾经扮演的叶濯。】 “怎么会。”叶夜笑眯眯，“人得往前走，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更何况我一开始就知道，他压根不是我的。” 边慎未来的感情线如何发展暂且压下不表，当务之急是想明白边慎这条路断了之后应该怎么和边叔叔搭上线——毕竟叶夜再渣也做不出对着刚刚被自己伤了心的小霸总说“我想做你婶婶你帮帮我”这种话的。 真要说起来，叶清安和边家从来都不是一个阶层，有幸搭上袁一泽的酒吧驻唱又由此认识边慎已经是大部分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但该怎么说呢，叶夜从来都是上天偏爱的那一卦。生得副好相貌是，长了张甜腻腻的嘴是，抱着吉他重回工作岗位的第二天就再次抓住了过来巡查的袁一泽更是。 袁一泽依旧顶着张圆乎乎的娃娃脸，穿着皮夹克内里罩着花衬衫，边上跟着经理点头哈腰地说明这两天酒吧运营情况。 叶夜抱着吉他凑了上去，笑眯眯喊了声:“袁少爷。” 好在袁一泽是个憨批。 叶夜刚说了句想和边叔叔见个面，理由都还没编出来，袁一泽就答应了，满脸都写着我什么都不想知道请你放过我，仿佛生怕自己不小心戳破了什么豪门辛秘被边慎杀人灭口——全然不知自己某种程度上是在亲自帮边慎戴绿帽。 叶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蒙了边家水深人狠的光，让袁一泽一道忌惮的很，但为了达成目的自然也不会多说，揣着满脸人畜无害的笑容，笑得袁一泽被林二小姐拧过的腰又痛了起来。 —— 边淩又看见了那个年轻男孩。 只是这一次对方并不是站在宴会厅无人注意的角落，而是在舞池中央从袁家小子的手中转了个圈，墨蓝色的丝绒西装在璀璨的灯光下泛起流光。 边淩微微讶异，下意识顺着身影追去，就看见后者越过袁一泽的肩头，冲自己笑得招摇。 也在此时，舞曲的节奏微歇，供大家交换舞伴，刚刚和边淩跳舞的年轻小姐还在恋恋不舍地躬身告别，穿着丝绒西装的男孩却已经窜到了跟前。 “叶清安。”边淩扬眉。 年轻男孩笑得明朗:“您还记得我，我太高兴了。” 边淩的目光微微一扫，看见袁一泽搂着刚刚换到的舞伴迅速消失在了视野里，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他收回视线，重新落在面前男孩俊秀又熟悉的眉目上，明知故问道:“怎么来的？” “您猜到了不是吗？”他莞尔一笑，又狡猾又天真，“袁少爷很热心。” 想起袁家小公子每回看到自己时都带着避让的眼神，边淩对热心的这个标签暂且不做评价。 舞曲再次响起。 “边叔叔。”男孩也听见了重新跃动的音符，大胆又跃跃欲试地伸出了手，“我有这个荣幸，和您跳支舞吗？” 舞曲还在进行，面前男孩的眼睛反射着星光，边淩不打算做个煞风景的老古板，于是虚虚揽住了他的腰，低声回答:“我的荣幸，小家伙。” 他们俩挨得很近，边淩身上浅浅的香水味把叶夜罩了个严严实实，叶夜甚至能够清晰地看见边叔叔扣得严实的领口上凸起的喉结。 叶夜要死了。 边叔叔太性感了。 边淩并不知道面前的叶夜脑内正在上演什么危险黄色小剧场，他的视线掠过男孩毛茸茸的发顶问:“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和边慎又闹了矛盾？” 他声音平稳，只有在说“又”时带上了调侃的重音。 此时距离两人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四天，但边淩还清晰地记得那时候边慎维护的动作和满是敌意的眼神，处处都彰显了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边淩并不否认面前男孩的脾性惹人喜欢，模样也好看的很，但他目前还没兴趣和自己侄子的小朋友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 “不是。”叶夜的眼睛眨了一下，“以后也都不会再闹矛盾了。” 边淩显然听出了对方口中的暗示意味，微微抬了一下眉，半嘲半笑:“小朋友的感情真是瞬息万变。” 叶夜微微笑了:“感情总是瞬息万变。” 他说得坦荡明朗，毫不遮掩，是游戏人间的漂亮男孩特有的嚣张自信，让边淩忍不住微微弯了唇角。 “是吗。”叶夜看见镜片后边叔叔眼瞳中染上了层浅浅笑意，像是冰解云散，春意阑珊，泛起潋滟的流光，“既然不是为了边慎，那你是为了什么来呢？” “为了您。”叶夜仰起头，目光热烈又真挚，让边淩不期然想起了十年前的另一个男孩，只是更直接，更坦率，也更惹人喜爱。 “这一次，我可以加您的微信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边叔叔:可爱，想太阳。 叶夜:我可以，别客气。 —— 试图加快进程.jpg第二个世界我觉得自己写了一百个您，这辈子的礼貌用语都写完了_(:з」∠)_ 我想写甜甜恋爱5555 第29章 白月光和替身情人16 成年人的爱情故事发展的总是突如其来，比如叶夜谈过最久的一任男朋友，其实是他在酒吧随便勾搭着去睡觉的那个骚包的酒保——叶夜以为是酒保——事后才知道，对方就是那个酒吧的老板。 那个老板也是个风流货，留着头长发，穿得骚气，笑起来痞里痞气，和叶夜臭味相投，也是为数不多跟叶夜分了手还能心平气和做朋友的一个。 陈年旧事姑且不提，叶夜想起这段往事的由来就是想要说明一下许多爱情故事的开始是从性开始的。 是的，叶夜不仅得到了边淩的微信，还得到了边叔叔慷慨的一夜情。 具体怎么发生的，叶夜其实记不太清了。他向来热烈又直接，意图明显，暗示频频，头顶水晶灯光华璀璨，映着边淩的眼神逐渐变了味。 叶清安不是叶濯，叶濯没成年，天真、单纯，不会主动勾着他做坏事。但叶清安会，他蛮横、嚣张，手脚并用地就想缠着边叔叔干点不该干的事。 叶夜前前后后的岁月加起来怎么着也有三四十来岁了，但在边叔叔欣然应约，漫不经心地摸了摸他的脖颈问:“今晚有空吗”时还是和个十六岁的小男孩似的直接懵了。 舞会的乐曲温柔缠绵，叶夜诧异地睁大眼，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突然。 边淩望着他呆愣愣的眼睛，礼貌询问道:“太唐突了？” 叶夜缓过神，认真回答:“太慷慨了。” 边淩哭笑不得。 之后便是一前一后的退场，叶夜隐约记得自己还惦记着和袁一泽打了招呼，然后就跟着后出来的边淩上了车，去了就近的一家高档酒店。 边淩似乎和这家酒店的经理相熟，打了个招呼便直接乘电梯去了房间，言辞之间多少有些熟门熟路，让叶夜忍不住问了句:“常来？” 他说话时其实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的，但可能是酒宴上喝了几杯酒，口气里还是透出几分酸溜溜的质问来，边淩回头看他一眼，电梯里温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鼻梁上，柔化了棱角，映照出某种似是而非的温柔来:“偶尔。” 也说不清到底是不是哄小孩的。 认真而言，叶夜其实是不在意这个的，毕竟一个四十一岁有钱有势长得还好的男人没有私人生活是不可信的，他自己本人光是长得好就拥有足够丰富的个人生活了。 但理解是一回事，说出来小小的酸一下当情趣又是另一回事了。 房间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红酒蜡烛玫瑰花，但叶夜一眼都没多看，他站在原地瞧着边叔叔脱了外套，解了衣扣，眼珠子就再也挪不开了。 你很难说一个总是敞开衣怀的男人为你扣紧了扣子性感，还是一个总是扣紧领口的男人为你慢腾腾解了纽扣的模样更性感。 叶夜心如擂鼓，口干舌燥。 边淩今年四十一，保养良好，锻炼得当，一靠近，那股子浅淡的香水味混着荷尔蒙把叶夜冲撞得东倒西歪，记忆模糊。 和顾奕笙的笨拙莽撞不同，边叔叔更温柔，更细致，带着薄茧的手抚过他的脊背，低哑的声音附在他的耳边，像是哄着小朋友:“嘘...小男孩，别着急，别着急。” 叶夜模糊地记着之后自己攀着边叔叔的脊背，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耳廓，哆哆嗦嗦地求饶，然后听见对方低沉的笑声，撩的人浑身发痒。 剩下的记忆混乱不堪，叶夜也懒得整理，反正第二天浑身散架地从床上起来时，边叔叔已经离开了。 床头放着边叔叔的微信号，和一杯水。 叶夜摸了摸自个儿，虽说浑身酸痛，但干干净净，衣服崭新整洁，显然边叔叔床品良好。 叶夜看了会儿那个微信号，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他不亏，他血赚。 五星级酒店来的机会不多，叶夜十分珍惜地抱着被子打了个滚，重新回到香甜梦境里睡了个回笼觉。 至于边淩......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第一步向来艰难，但只要迈出第一步，之后就简单的多，万事如此。 叶夜在梦里笑嘻嘻。 事后证明，的确如此。 叶夜在中午时被客房服务吵醒，侍应生轻手轻脚地推来了午饭，热腾腾的海鲜粥香味扑鼻，闻得小叶同学饥肠辘辘，然后瘫在床上接过了热粥。 侍应生显然训练有素，绝对不多看一眼不该看的，低眉顺眼地又从推车下拿出了洗净烘干的西装，和另一个大纸袋。 西装是叶夜昨天在酒会时床的那套，纸袋里的是一件白色外套搭着黑色内搭和长裤，款式简单——叶夜翻了一下吊牌——价格不菲。 边叔叔有心，估计还考虑到了他如果还有别的安排，不适合穿西装的可能性。 叶夜心满意足地换上新衣服，吃完海鲜粥，趴在也没说什么时候让退的五星级酒店柔软的大床上伸直了腿，掏出手机给边叔叔发送了好友请求。 此时正是下午一点，半小时之后才得到了姗姗来迟的通过提醒。 年轻的男孩女孩总是格外计较谁先加的微信谁先发的消息，仿佛迟加的就掌握了主动权。但叶夜和边淩都没这种顾虑，一个是不在意，一个是无所谓。 叶夜很明确自己现在的身份定位，他是上赶着贴到边淩身边的年轻男孩中比较幸运的一个，也不知道边淩叔叔突然动了心思是因为他和叶濯有几分相似，还是因为他和边慎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中年男人的心思很难猜，叶夜死之前也才二十多岁，泡四十岁的男人前世今生加起来都还是头一回，所以措手不及比游刃有余多得多。 反正不管是哪个原因，叶夜都不是很在意，左右爽到的也是他。他心情良好地问了问边叔叔这个房间什么时候要退，得到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你走的时候。” 叶夜再次心动了。 有钱的成熟男人真是太让人有幸福感了。 但边淩大方归大方，叶夜还不能这么快不识好歹，他又呆了十几分钟就起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把边淩亲手写了微信号的纸叠好塞进兜里，就拎着西装下楼退房。 叶夜在微信上和边叔叔说了声自己退房了，就返回去看昨天晚上之后就再也没看过的未读消息。其中大半是酒吧认识的狐朋狗友，还有两条来自酒吧经理，问他怎么没去上班。 此时下午四点半，叶夜四点就该到场了。 叶夜忘了，捂着头哀叹一声，抱着西装跳到街边去拦车，边给经理发消息道歉，说自己马上就来。 前一天还和A城最有钱的边家二当家共赴巫山，第二天就得低声下气地道歉讨生活，叶夜回家挂好干洗的高定西装，又抱起吉他一路狂奔，自己都觉得人生真神奇。 叶夜到酒吧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经理也知道他跟边慎和袁一泽的关系不简单，所以虽然表情不善也没多说什么，让他自己赶紧去后台收拾一下。 叶夜乖乖背着吉他进后台，另一个和他相熟的乐队鼓手看见他和他招呼了声:“小叶，今天怎么来迟了？” 另一个主唱笑起来:“你瞧瞧他满面桃花开，昨天铁定开荤了。” 叶夜笑嘻嘻:“这你都看得出来。” 鼓手“嚯”一下笑开:“你行啊，小叶，是谁？是前两天那个硬要请你去她家喝酒的黄发妞吗？” 主唱打他:“你得了吧，我猜是那个——”他声音压低了些，他们性子开朗什么玩笑都敢开，但忌惮于每回见面时那人冷冰冰的表情还是降了个调，“那个边家少爷？” 叶夜摆摆手:“都不是，别瞎掰了。”他面上带笑，眼睛闪闪发光，笃定道，“你们迟早会看见的。” 鼓手和主唱对看了一眼，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叶夜把吉他从包里抱出来调了调音，俊秀的脸在灯光下如同白瓷，鼓手忽然想起另一个事:“说来，小叶，昨天经理新招了个服务员，长得还挺好看，你在我们这的人气得分一半给他了。” 叶夜顺嘴问:“叫什么？” 鼓手想了想:“骆...骆什么东西。” 叶夜诧异抬头:“......骆言？” 鼓手一拍手:“对，骆言！” 叶夜:“.........” 叶夜想起来了，在原来的剧情里，叶清安在认识的一个月左右就被边慎给带去了新的公寓，叶清安一颗红心向边慎，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也就随之辞了酒吧的工作，去做边慎笼子里的小金丝雀了。 再之后剧情里的确有提到边慎又在酒吧碰到了当初剐蹭了车的骆言在兼职，但是叶夜也没太注意说的是不是原来叶清安呆的那个酒吧。 这世上真是无巧不成书。 也或许是小世界的意识觉得修罗场比较有意思也说不定。 叶夜抱着吉他上了台，有几个常见的客人和他打招呼，叶夜也一一笑着点头回了过去，他调了调话筒，目光在场内转了一圈，倒还真的看见了骆言。 骆言身形瘦削，穿着服务员的白衬衫和黑马甲，反而衬出截细细的腰来，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视线，骆言疑惑地循着望来。 叶夜没有半点被抓包的尴尬，他面不改色，对骆言微微一笑，他本来就生得张乖顺的脸，笑起来时更是让人觉得亲近。 骆言愣了愣，然后很快回了个开朗的笑容，眼睛弯弯，露出一排小白牙，活泼可爱，招人喜欢，第一天的试工结束之后还跑来和叶夜打了个招呼:“你弹得很好听！” 叶夜的撩人技术不分来者，闻言抬眉一笑，回了句:“你长得很好看。” 小白花骆言小脸一红，结结巴巴:“谢...谢谢。” 又赶紧补充了句:“你也很好看。” 叶夜哈哈大笑。 自此，骆言和叶夜算是正式认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互吹了一把的原因，骆言对叶夜格外亲近，正式入了职之后就时常带点小零食来分，总是偷摸给叶夜多一份，又“叶哥”长“叶哥”短地跟在叶夜后面，惹得酒吧里的颜控小姑娘们看着他们俩的眼神都不对了。 叶夜欲言又止。 真想和小姑娘们说他和骆言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他们俩撞号了。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边淩因为工作去了外地，边慎也好几天都没有出现，只有袁一泽偶尔来巡巡场看情况，也只远远和叶夜打了个招呼，反倒是和骆言成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叶夜对骆言没什么意见，权当陪个小弟弟玩，偶尔还招呼着一起吃吃饭，甚至顺手教了他弹吉他。 叶夜教得随便，骆言倒是学得认真，明明也就注意时间练练手，没两天却能弹首小星星，兴奋得脸蛋红扑扑，眼睛也亮晶晶的:“叶哥，叶哥，我会了！” 叶夜很捧场，原地鼓掌:“真厉害！” 骆言很高兴:“叶哥，我晚上请你吃饭吧。”又怕叶夜拒绝，他赶紧补了句，“你也请了我好几次呢。” 骆言和原主其实很像，两人的家境都不好，只是叶夜本来就没打算屯钱，花起来没压力也大方，毫无心理负担。但骆言不是，虽然他很快就会和边慎纠缠不清了，但直到真正修成正果之前，以他的性格八成是不会心安理得地花边慎的钱，叶夜才想着能帮着省点是一点。 不过这次盛情难却，叶夜刚点了点头，兜里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骆言坐在叶夜的面前，看着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的光照亮了青年如同白瓷般的脸，一抹笑意迅速地攀上了眉梢眼角，那模样就像是以前他朋友收到女朋友消息时的样子，满脸的喜气洋洋。 骆言有些好奇，只是还没问出口，就看见他的叶哥抬脸，笑得春风得意，眼睛里就像是堆满了钻石碎屑般闪闪发亮，声音轻快:“不好意思啊骆言，我今晚不能和你去吃饭了。” 骆言连连摆手:“没事的，我们下次再约。” 他和叶夜认识了一个礼拜，隐隐约约也知道对方有个断断续续在联系的人，但到底是谁，他也不知道。 骆言有点羡慕那位无名氏，叶哥长得好，性格也好，还会弹吉他，喜欢他的小姑娘一大堆，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人才赢得了他的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骆言突然想起了边慎，那天划了他的车后对方并没有再打他电话让自己赔偿，他也没有再碰见过他。 直到过来工作后才在有天下午去包厢送酒时意外碰到了他。他趁着四下无人时上去小声道歉，提起赔偿的事情，边慎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句:“小事。” 男人的声音低沉，眼瞳漆黑一片，一举一动都带着上层社会的天生贵气，让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随。 骆言脸有点发烫，不着边际地想，至少也要像边慎一样的人才能让叶哥喜欢吧。 大抵是因为酒吧经理也发现叶夜和骆言同时在酒吧的时候生意都会好上不少，所以两人的排班时间也很相似，今天也基本上是前后脚下的班。 叶夜动作迅速地收拾好吉他包，挎在肩上就往外蹦，笑眯眯和大家说再见，把正准备上场的乐队鼓手看得直翻白眼:“这是他那个神秘的小女朋友来了吧？” 主唱呛他:“你又知道是女朋友了，指不定是男朋友呢。” 骆言紧跟着也收好了包，对着两个争论叶夜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乐队成员乖巧道别，拎起东西往外走。 酒吧外夜幕低垂，街边霓虹灯闪烁，行人来去匆匆，骆言避开了几个准备进门的客人，抬头时忽然看见了站在街边的叶夜。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叶夜的面前，车窗落下，他俯下身子去说话，笑意明晃晃地漾在脸上，甜得像是能酿出蜜来。 骆言没有继续看下去，他听到了另一个低沉声音喊他:“骆言？” 骆言一惊，猛地抬头，额头直接撞到了来人的下巴，两人都吃痛地倒吸口气，骆言手忙脚乱地道歉:“对不起，边...”他的眼睛晃了一下，“边先生。” 边慎揉了揉下巴，示意没事地摇了摇头，垂眼看他，他见过这个青年几次，看见对方直愣愣站在酒吧门口才来打声招呼:“来上班？” 骆言有点尴尬:“不是，刚刚下班，离开前看到叶哥了...” 边慎的眉头微微一跳，不用多问，他几乎瞬间就意识到了对方口中的叶哥是谁。不受控制地，连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怀抱着怎么样的心情，边慎转头顺着刚刚骆言张望的视线看了过去。 他的确看见了叶夜。 他看上去没什么变化，穿着黑色的卫衣和牛仔裤，背着吉他包，弯腰站在车窗前笑得明朗，只是眼尾比以往更软，唇角比以往更弯，像是看到了什么心爱的东西，甜甜蜜蜜地说着什么。 然后叶夜拉开了车门，钻进了那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里。 边慎的眼睛微微睁大。 车门关闭的的间隙，他看到了他的叔叔，他自小就常常出现在身边，抢走了兔子哥哥关注和爱慕，接到了叶濯最后一通电话的叔叔坐在车里，正带着笑看叶夜。 作者有话要说：边慎:我恨。 —— 狂飙5000自就想把该说的都说说，然后我要写恋爱了！！！！！！！ 第30章 白月光和替身情人17 和叶夜谈过恋爱的男孩儿们最后无论是被分手还是主动提的分手，再回想起叶夜时，都会毫不犹豫地认为叶夜和他们在一起时，是真的真的非常喜欢自己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叶夜对每一任男朋友都付出了全心全意的喜欢和关心，他一看到你就笑，眉眼弯弯，唇角上扬，痴痴缠缠地赖着你，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你。 大部分人都抵抗不了这种眼神，边淩也不能免俗。 上回见面之后边淩就去了外地谈生意，一连去了七天，工作时尚且不觉得有什么，最后两天空下来了却想起那个年轻男孩攀在自己肩头软软和和的一声声“边叔叔”。 那时他用手撑起身子，自上而下地俯视他，面无表情，带着审视。而那个年轻男孩睁开雾蒙蒙的下垂眼，对上他的视线也不害怕，嗓音好像比火都要烫，一下下往他身上蹭，又热烈又温存:“叔叔，叔叔...” 仿佛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只有自己才是救他出苦海的良药。 边淩慢慢笑了笑。 他偏爱这种被毫无保留爱着的感觉的，所以当初会放任叶濯孩子气的追求，现在也才会刚回来就给叶夜发了个消息。 等叶夜出来的时候，边淩忽然想起十几年前也有过一个热烈追求过自己的小少爷，只是那份喜欢莽撞又尖锐，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闹得满城皆知，最后不欢而散。 车窗被咚咚叩了两声，边淩按下车窗，毫不意外地看见叶夜的脸出现在了车窗之后，笑意盈盈，满是欢喜:“边叔叔，您可算回来了。” 边淩问:“怎么了？” 年轻男孩眨巴眨巴眼睛，半分不好意思都没有:“想您了。” 边淩放在膝上的手指因为这句话而微微动了动，唇角洇出几分浅浅笑意来:“上车。” 男孩闻言迅速地拉开车门就坐了上来，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紧紧挨着他，原本背在身后的吉他包也被他放在腿前，边淩瞥了眼，漫不经心问:“会弹吉他？” 叶夜歪了歪头，谦虚道:“会一点。” 边淩回:“可以用来谋生，大概不止一点吧。” 叶夜:“您知道呀？” “查过。”边淩倒是半点也不避讳，又像是带了点古怪的恶意，目光自上而下轻飘飘落在叶夜的脸上。 “那我下次给您弹首曲子吧。”叶夜表情都不带变的，依旧是眉眼弯弯开开心心的模样，“您喜欢什么歌？”说到这又皱起眉犯难，“其实太难的我也不会，要是说了个我不会的我得回去现学。” 边淩轻轻笑了一声:“都可以。” 他的睫毛很长，拥簇着颜色偏浅的眼瞳，车窗外流淌的霓虹灯落在眼睛里，像是场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盛大烟火，声音低低，尾音略哑，如同矜贵的猫咪伸出尾巴绕上你的心口:“我可以慢慢挑。” 司机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就把两人送到了附近的一家高档酒店，叶夜犹豫了一秒就把吉他包直接给丢车上，哒哒哒地跟上了边淩。 边淩看他空着手，似笑非笑，明知故问:“不给我挑曲子了？” 叶夜抬脸，笑得明晃晃:“您可以挑点别的。” 年轻男孩的脸爬上了大片红晕，那双乖顺无辜的下垂眼里也泛了点水光，除了毫无遮掩的大胆笑容，就像是个羞臊到极点的乖学生。 边淩真是喜欢他这副模样。 年轻男孩的身子白皙又柔软，稍稍用力就会泛起红印子，发出小声的呜呜咽咽来，但行动上又半点都不怵，哑着嗓子，用鼻尖蹭他的耳廓，湿热的呼吸打在上面，让边淩眯起了眼睛。 没了镜片的遮挡，边淩细长的眼尾染了潋滟春色，他伸出手指轻轻挠了挠叶夜的下巴，后者配合地扬起了头，两人唇齿相接，呼吸交融，滚烫的身子紧密相合。 叶夜看着头顶灯光晃晃荡荡，边叔叔的眼睛也晃晃荡荡，他笑得满足，伸长了细细的胳膊去抱边叔叔的脖子，凑上去蹭了又蹭。 宾主尽欢，两人窝在高档酒店柔软的大床上缓了缓，还是边叔叔先从床上站了起来，叶夜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跟了过去。 边淩随手拿了挂在边上的睡袍松松扎好，重新拾起眼镜戴上，转身看他:“去洗个澡再睡。” 叶夜赖在床上:“您不帮我洗吗？” 边淩调查过叶夜，自然也知道他的排班，今天晚上本来就没怎么多折腾，闻言只是略略抬眉，冷酷无情:“自己去。” 叶夜耍赖皮:“您在床上还叫我小朋友，小朋友自己洗澡会淹死的。” 边淩没想到叶夜会这么回，望着小男孩足足停顿两秒才又开了口:“小朋友一般也会听大人的话。” 边叔叔表情平稳，语气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温和，但叶夜瞬间就听出了威胁的意思，只能嘟嘟哝哝地从床上光着屁股爬起来，吧嗒吧嗒跑去浴室洗澡。 关门前还是偷摸回头问了句:“不一起吗？” 边叔叔面无表情，镜片反光。 叶夜乖乖缩头关门。 等叶夜洗完澡的时候，边淩已经联系了客房服务把刚刚搅和得一团糟的床单被褥给换了一套，还另外给叶夜备了份新睡衣和内裤，敲敲门递了进来。 成熟大叔真的就是不一样。 叶夜感叹万分，想起当初和顾奕笙滚完床单之后只会一起赖床上，黏黏糊糊地抱着睡大觉。 叶夜穿好睡衣从浴室里走出来，水蒸气也跟着一道飘了出来，边淩打量了回，点点头:“差不多？” “正正好。”叶夜笑得甜滋滋，“谢谢边叔叔。” “不用谢。”边家的礼貌用语一脉相承，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手上拿着另一套新的换洗衣服，显然也准备要去洗澡。 叶夜迅速瞥了两眼，还是被边淩抓到了他的视线:“看什么？” “看您拿的是睡衣还是外衣。”叶夜也没遮掩。 边淩明白过来:“不会走，别担心。”说完往浴室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我让服务员热了杯牛奶，等等送来要喝完。” 叶夜迷茫地:“啊？” 边淩带了几分促狭道:“喝了牛奶才好睡觉，叶清安小朋友。” 叶夜:“......” 边淩还真没瞎说，没过多久就有人端来杯热乎乎的纯牛奶，叶夜初中之后基本就没再碰过牛奶了，看着杯子表情不由得郁闷两分，然后视死如归地吨吨吨了个干净。 服务员从头到尾都没抬头看他，见他喝完了就接过杯子躬身离开，悄无声息的。 系统忽然出现，奇异道:【您真听边淩的话。】 叶夜一听，满嘴奶味都不在乎了，立马炫耀:“我是他的小朋友嘛。” 【您这样没关系吗？】系统问，【根据大数据分析，绝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对边淩这种类型的人采取您这种措施。】 什么措施？ 底牌全亮，主动直接。 叶夜耐心给系统答疑解惑:“你看，边叔叔都四十岁了，什么小手段没见过，欲拒还迎坚韧不拔的小白花路线不适合对他。” 浴室的门打开，边淩走了出来，低着头用毛巾擦头发，湿漉漉的发尾有几根晃悠在额头上，倒是和叶夜还是叶濯时头回看到边叔叔湿身的模样重合了。 只是那时候叶夜得尽心尽力做个芳心暗许的懵懂少年在边上看着，现在就不一样了。 叶夜笑眯眯地和系统说:“边叔叔不需要也不想养自由白鸽，他缺的就是我这种心甘情愿自己钻笼子的漂亮金丝雀。” 叶夜从床边站了起来，光着脚踩在羊毛地毯上，边淩的眼角余光看见了影影绰绰的黑影靠近，才刚抬了点头，就被小男孩拉住了毛巾压低头，一个带着奶香气的吻就贴了上来。 “给您验收，我都喝完了。” 边淩的唇齿间发出声轻轻哼笑，温热的手抚向男孩毛茸茸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直到叶夜开始接不上气了才松开，呼噜两下他的头毛夸了句:“真乖。” 叶夜:嘤。 叶夜被恃美行凶的边叔叔杀了一次又一次。 晚上睡觉前，叶夜本来想蹭过去抱着边淩睡，但边叔叔手指一屈弹了下他的额头把他给拦下了:“别乱动。” 叶夜只能抱紧自己那块小被子，和边叔叔隔着点距离各自躺平，仿佛前面还你侬我侬互相乱摸是假的一样。 成熟大叔真的就是不一样。 叶夜再次感叹，半大的小朋友睡一次就是自己的了，大叔不行。 边淩探身关了床头的灯，偌大的房间登时陷入了一片漆黑，只有没拉严实的床帘外渗进了点点月色。 “边叔叔。”小男孩在黑漆漆的寂静中开了口，“明天一起吃早饭吗？” 边淩回忆了一下明天的安排说:“恐怕不行。” 边叔叔好冷酷无情一男的，叶夜瓮声瓮气回:“好吧。” 黑暗让人的听觉格外敏锐，边淩听出了叶夜口气里的丧气，沉默片刻又说:“我明天会起的很早。” 他已经逐渐适应了黑暗，于是准确捕捉到了叶夜瞬间一亮的眼睛，才往下接了句:“如果你起得来的话。” 叶夜在黑夜里狡猾地笑了。 地位悬殊的恋爱关系里，位高者的退让本身就藏着动心的痕迹，于是叶夜心安理得又高高兴兴地收下了边慎的小小迁就，并且小嘴抹蜜地抱着边叔叔一阵乱亲。 第二天叶夜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他敏锐地听见了衣服布料的摩擦声，摸着黑从床上爬起来，糊里糊涂地喊了声边叔叔。 边淩开了床头灯回头，看到一头乱毛的叶夜迷迷瞪瞪坐在床上，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小男孩朦胧的眉眼，声音也因为还没彻底睡醒而奶声奶气，满是柔软依赖。 然后小男孩蓦地笑了起来，得意洋洋地仿佛抓到了什么好东西:“边叔叔，我按时起床了。” 这场景陡然有了些不切实际的温情和亲密，边淩有瞬间的怔忡，让他有一种似乎和叶夜可以度过更加漫长时间般的错觉。 也或许不是错觉。 兴许是因为边慎开始独当一面接受企业业务，又兴许是因为故事剧情正式拉开了序幕，边叔叔作为角落配角不再那么忙碌，叶夜开始有更多的机会对边叔叔的个人生活见缝插针。 大多数时候，叶夜依然是酒吧里抱着吉他卖唱的小歌手，住在腿都伸不直溜的小破公寓里，中午和骆言一块去吃街边小吃。 然后在有的夜晚——天数间隔越来越短的夜晚，叶夜会兴高采烈地钻进黑色的昂贵轿车里，扑进边叔叔的怀抱，得到高档酒店一日游和精致美味的西式早点。 他陪边叔叔吃了很多早饭，度过了很多夜晚，他甚至还跟着视频学会了打一手漂亮的温莎结——拿骆言试出来的，然后在清晨边淩穿好衬衫后窜出来表演给他看。 他含着牙刷说得咕咕哝哝，得意洋洋:“我来给您打领带。” 边淩没有阻拦，只是垂眼看小男孩叼着牙刷皱着眉，认认真真地把领带翻来覆去地捣腾，最后满意地一拍手，拉着自己到了镜子前:“好了，我觉得和视频里一样。” 边淩抬眼看了看说:“什么时候学的？” 叶夜想了想:“前两天。”然后挑了一下眉，带着几分无法言说的意味深长说，“和同事一起看视频学的。” 边淩没有在意那个同事是谁，对着镜子微微调整了一下领带的位置，似笑非笑地睨了眼等着夸奖的叶夜:“小聪明鬼。” “去看看床头柜。” 边叔叔是个大方的金主，每回都能别出心裁地送些小礼物，叶夜也不拿乔，送啥拿啥，闻言屁颠颠就去拉开了床头柜。 抽屉里只有一个小小的蓝色丝绒礼盒，叶夜以为会是什么项链手环，但打开了礼盒盖子，只看见一柄精致的银色钥匙安静地躺在其中。 叶夜愣了两秒，回头看边淩。 “我家的钥匙。”边淩看着他，“如果你想来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撒糖真的很爽，请大家夸夸我！ 你看我写他们搞都能写4000字！！ 争取二十章写完这个世界，下个世界还在琢磨，是不是该写个古代惹。 第31章 白月光和替身情人18 边慎再见到叶夜的时候，A城已经入了夏。 那时候他已经许久没有再去袁一泽开的那家酒吧，接受了父亲手里的业务，误打误撞地和骆言有了更多的接触，独独没有再见过叶夜一面。 边慎并没有认真去想其中缘由究竟是因为A城的确足够大，还是自己的刻意避让，就让日子的重心逐渐偏移到了别的事情上。 入夏时分的正午已经有了几分燥热，太阳高高悬挂在天际，凉风都吝啬地不愿吹拂。 边慎下了车，走到了叔叔的家门口，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和边家父子俩不同，边淩一向不住在主宅，似乎是在成年后就自己在外面购置了一套房子。年幼时管教严苛，边慎从没来过，长大后又心有间隙，更是极少来往，也就只有在处理集团的相关文件时才可能拜访。 边慎站在门口等待的时候，忽然想起上一次看到边淩的时候，还是叶夜俯身趴在车窗前的时候，眉眼间都挂坠着盈盈笑意，然后车门拉开，他看见了叔叔。 此时此刻，当边慎重新翻动这份记忆的时候，才忽然想起那时车门即将关闭的空隙里，他那神色难得温柔的叔叔似乎抬眼看了自己一眼。 和满面温情柔软截然不同，他瞥向自己的视线却如同冬日冰雪，只是那时车门关得太快，他甚至来不及看清那份冷淡。 “咔哒”一声，面前的门被拉开，边慎迅速从回忆中回过了神，礼节性的寒暄还没出口，就看见了熟悉的青年讶异地看向他。 他看上去是中断了什么跑过来的，也没穿鞋子，光脚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偏长的刘海扎了一个小啾啾顶在头顶，弧度柔软而熟悉的眼睛原本还带着未褪的笑意，此时却微微睁大。 边慎一愣。 叶夜也是一愣。 拿了边叔叔的钥匙后，他其实没有马上就直接搬进边叔叔的家里，毕竟一个四十一岁的男人独身这么多年，私人空间突然多了个人怎么也会不太舒服——就算那个人是自己亲自邀请的金丝雀也一样。 在最开始，叶夜只是把酒店一日游换成了边淩家一日游，再变成偶尔多住两天，然后一点点把原主公寓里的东西搬过来，直到边叔叔家的浴室里多了副牙刷，衣柜里摆了几套格格不入的条纹T，冷冰冰的冰箱里塞了两排的AD钙以及在深夜降临，得到边叔叔温热的拥抱时才真正地登堂入室。 只是没想到前脚刚搬进来住，后脚就碰上了半个前男友上门拜访。 在看到边慎的瞬间，叶夜就迅速地反应过来为什么刚刚边叔叔坚持让自己来开门了，毕竟按照边慎的性格，上门来访肯定有提前跟边淩说一声。 叶夜差点没憋住嘴角的笑容。 没想到他的边叔叔一把年纪了，还用这种傻方法宣告主权。 只是还没等叶夜收拾好心情来和小霸总演个久别重逢，边淩已经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叶夜前面甩在沙发后面的拖鞋:“鞋穿上。” 叶夜憋不住了，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等到边淩靠近了小小声说了句:“边叔叔，您好幼稚啊。” 边淩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 叶夜立马挺直了背正声说:“边叔叔您真好，我这就穿。” 边淩不理他了，他把拖鞋放在地上，这才施施然看向了边慎，他比边慎还要高一些，微微垂下眉目便带了几分冷淡:“进书房说。” 边慎这次来，本就是为了接手集团的一项业务，这项业务之前一直都是边淩在跟，这才需要两人见面来当面交涉。 他何其敏锐聪慧，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叔叔比以往更冷淡的语气，停顿了片刻才说:“好的。” 在某一瞬间，边慎有些难以言说的荒唐和好笑，他恍惚想，没想到这个冷淡倨傲的叔叔，居然也有因为某个人而不假辞色的这一天。 但在下一个瞬间，边慎那丝戏谑的心情就淹没在了茫然里，他记得刚刚门打开时的那个叶夜，他看上去开心又快活，穿着合身的睡衣，带着明亮的笑意，似乎是被什么温暖东西完满地包裹着。 那股茫然来得如此突然，边慎疑惑地想，自己为什么从没有想过带叶夜离开那个狭小的公寓？ 他分明看到了，看到了那个不合身的床，难以转身的空间，层层摞起的箱子，可却从没有想过给他重新找个住处。 边慎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青年穿上了拖鞋，站在玄关处关了门，熟门熟路踢踢踏踏地去了厨房，打开了冰箱弯着腰在冰柜里摸摸索索。 他收回了视线。 边慎跟着边淩进了书房，眼角余光似乎看见角落里多了什么，侧过头才认出在那里放着一个红色的懒人沙发。 边淩的房子十几年来一向都冷清简洁，这点红色跳脱地出现在大片的冷色调里，突兀又明亮。 边慎看了一会儿那个软趴趴的懒人沙发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他从未真正把叶清安放在心上，才会在明知所有不方便的情况下，选择了无视。 他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他的兔子哥哥在他的世界里浓墨重彩地画了一笔之后，便消匿在了冰天雪地里，一如他来时的满城风雪。 而叶清安——边慎看到叔叔皱着眉从桌上拿起一个空的AD奶罐子扔进垃圾桶里——叶清安不会是他的兔子哥哥，他属于夏天。 —— 边慎离开时已经是一小时之后了，边淩站在门边目送着他俯身进了车后就把门给关了，转身就看到了他家小男孩歪歪斜斜地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冰棒，手上捏着游戏手柄。 边淩眉头一跳，走过去虎口夺食:“你今天吃了几根？” 叶夜的眼睛眨巴眨巴:“......没几根。” 边叔叔挑眉。 叶夜假装努力思索:“两根？” 边叔叔纠正:“这是第四根。” 非常有眼力见的叶夜看着边淩面无表情的脸，果断把游戏手柄一扔，扑棱棱地窜进边叔叔的怀里:“那我今天不吃了！” 边淩居高临下地瞥他:“这一个礼拜都不能吃。” 叶夜睁着眼睛盯了会儿边叔叔认真警告的脸，再次没憋住嘻嘻笑了起来:“边叔叔，和您谈恋爱好赚哦。” 边淩没跟上叶夜的思路，疑惑地停顿了一下。 叶夜已经自顾自地笑眯眯接了下去:“您有时候像我爸爸。” 一个对象，两种体验。 边淩垂眼看着小男孩脸上的得意又促狭的笑容，忽地伸手拽过叶夜的胳膊，在对方因为惯性贴上来时把温热的手指隔着薄薄的睡衣贴在叶夜的纤细的腰背上，带着威胁问:“再说一次？” “爸爸。”叶夜细细地喘了口气，眼睛闪闪发光，兴奋得小脸红扑扑，刚刚吃下肚的冰淇淋似乎都滚烫了起来，“您要收拾我了吗？” 边淩蓦地笑了，低哑的嗓音像把细细的钩子:“坏孩子。” 然后不负众望地把不知天高地厚的叶夜给摁在了沙发上狠狠收拾了一顿，爽得叶夜像一块微波炉里的黄油，融化在了边叔叔的怀抱里。 叶夜爱死了边叔叔每次漫长又细致的前戏，冷冰冰眉眼间挟着的春意，还有附在耳边滚烫的呼吸声，他伸手摸了摸边叔叔有汗滚过的下巴，心头滚烫热烈。 叶夜想，这真是人间绝色。 他可以看好多年。 这个念头刚刚冒了个泡泡，系统就不解风情地迅速出现了:【您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和上一个世界一样，您拖延的时间越久扣的积分就会越多。】 叶夜:“...” 叶夜真诚疑问:“真的吗，你一定每次都要在这时候和我讨论这种问题吗？” 系统:【这个问题和您解释过。】 叶夜还是很真诚:“所以我在提意见让你下次改改。” 系统:【...】 叶夜腾了个位置给搞完事的边叔叔起身，后者理清了衣服走到浴室，拿了块毛巾回来给懒洋洋又耍赖皮的小朋友清理干净。 他冲着边叔叔弯了眉眼，和系统说:“没事，分先扣着吧。” “扣完再说。” 边淩抬眼，看见叶夜朝他笑得甜甜腻腻:“笑什么？” “您真好啊。”叶夜说，目光无声落在半蹲在沙发前手里拿着毛巾的边淩身上，这个在A城呼风唤雨的边家二当家，此时就和所有如同的恋人没有半分区别，“我真喜欢您。” 他的口吻亲昵，带着十二万分的热诚，眼睛里的爱慕几乎要顺着眼角流下来。 边淩看向小男孩的眼睛。 又或许的确流了下来，才会如同岩浆般滚烫地淌过了自己的胸膛。 是从哪一天开始的？ 他默许了叶夜睡觉的时候蹭到身边如同八爪鱼再世一般地扒在自个儿身上，习惯了早上起来之后等着叶夜迷迷瞪瞪跟着爬起来抓住领带给他系，甚至会在叶夜贪凉不盖被子吹空调的时候和烦人的中年人一样皱眉指责。 那些热气腾腾的早饭，温情款款的夜晚，用无数日常琐碎堆积起来的叶夜，到底是蛮横地霸占了边淩的世界，并且在阿尔卑斯的山顶插旗宣告了胜利。 “有多喜欢？”边淩问。 叶夜笑得神秘:“您以后会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520快乐！！！孤独作者在线更文。 我感觉下章这个世界快可以完结了(??????)?? 第32章 白月光和替身情人（完） 夏季正式来临的时候，叶夜已经从酒吧辞职了。他走的那天阳光正好，热气从地底腾升而出，让远处的马路如同湖水的涟漪一般飘忽不定。 他特地挑了没什么人光临的早晨回酒吧收了东西，其中大部分都是几个驻唱之间送的零食，叶夜拿了个小箱子就全装完了。 走的时候正巧碰上了乐队的成员，鼓手还情难自制地红了眼眶:“小叶你就这么走了啊，我还没见过你说的那个男朋友呢。” 主唱打他:“有你告别说这个的吗！” 叶夜这才想起来上次自己信誓旦旦和他们保证的“你们迟早会看到”的话，干脆笑眯眯地说:“他正好送我来的，你们跟我去见见？” 鼓手一愣:“啊？可以吗？” 主唱:“不合适吧。” 叶夜笑得满脸桃花开:“没事，我男朋友可好看了，我就想炫耀炫耀。” 话都这么说了，鼓手和主唱对视一眼，就被叶夜给拉着一块去了酒吧边上的地下停车场。路上叶夜还问起了骆言的情况，才知道骆言前两天也辞职了，鼓手还长吁短叹了一番你们俩都走了以后女性客流量得少一半。 叶夜猜测骆言是去和边慎走剧情了，但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也就不多纠结这个问题了，毕竟最后霸道总裁和小白花会快快乐乐的HE就好了——边慎还是个不错的霸总的。 地下停车场的灯光并不亮，鼓手和主唱跟着叶夜一路犹犹豫豫地跟到了辆黑色的轿车边上，一眼就看出来那辆车价格不菲，还没想好摆什么表情呢，就看到叶夜打开了后座的门，弯腰亲亲热热地喊了声:“边叔叔。” 鼓手一懵，主唱迅速挺直了背。 昏暗的停车场里，他们俩看见了边家的二当家正稳稳当当地坐在后排，他的脸晕在昏暗的灯光下却像是上好的白玉，微微挑了挑眉看着他们。 A城谁不认识边家的人呢，新闻都不知道上过几次了。 鼓手想，卧槽。 主唱想，叶夜是不是想害他们？？ 这场会面最后当然是匆匆结束了，主唱拉着鼓手迅速逃离了现场，留下抱着一箱零食的叶夜和边叔叔对视。 边淩撑着头问:“你叫他们过来做什么？” 叶夜窜进了车里，黏黏糊糊地趴在了边叔叔的怀抱里:“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我叶清安傍上了边家的边叔叔，就不会有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小白花缠着您了。” “而且您这么好看，我也想多给别人看看。” 小男孩满脸热乎乎的爱慕，又带着小人得志的嚣张，如果长了尾巴现在一定和螺旋桨一样地转了起来。 边淩往常也不会主动跑一趟只为了送他来拿东西，这次是因为下午就得坐飞机去外地谈生意，才想着和叶夜多待一会儿。 他本该觉得这么做是傻的，但放到他的小男孩身上，边淩却觉得好玩又可趣。 “哪需要这么麻烦。”边淩的手指轻轻揉了揉小男孩的后脖颈，“下回的宴会你和我一道去。” 秋天来临时，整个A城都知道，边家独身多年的二当家领了个酒吧弹吉他的小男孩回了家，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小男孩有多小啊，比边二当家小了快20岁，于是难免有人在背后小声调笑，说就算是边淩也免不了俗，还是喜欢年轻水嫩的。 其中以袁一泽最震惊。 他是知道叶夜辞职了的，本以为是有了边慎做靠山，所以也没拦着。没想到再见面，他就成了边叔叔的小情儿。 袁一泽吓坏了，这是什么叔侄阋墙的今日说法节目？！是因为他上次把人带去先边淩叔叔的原因吗？！ 他在宴会上远远地就看见了叶夜，当初在他酒吧里穿着条纹T和工装短裤的青年一转身就变成了边叔叔的男伴，一身高定西装，对着每一个上前打量他的人都投去了礼貌微笑，倒没有半分局促。 远远的，袁一泽抖着手和叶夜对上了视线，叶夜眉眼一弯就朝着他走了过来:“袁少爷，好久不见了。” 袁一泽:“......是好久不见了。”他迅速地往后看了一眼，边淩似乎还在和别人说话，他也就大着胆子问了句，“你和边慎...？” 叶夜也没遮掩的意思:“好聚好散了。” 袁一泽还是有点恍惚:“怎么会，我以为你和边慎还...” “和边慎还怎么了？”一道低低的声音飘了过来，袁一泽瞬间打了个哆嗦，抬头就看见边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个儿。 袁一泽摇头:“没什么。” 袁一泽摆手:“真没什么。” 袁一泽飞速倒退:“叶清安再见，边淩叔叔再见。” 看着袁一泽火速消失，叶夜暗自发笑，接过边叔叔顺道带来的小蛋糕，冲边叔叔眨眼睛:“您小心眼。” 边淩垂眼看他，分明是如同雪山顶一般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却被叶夜这个世俗的小混帐给拖进了琐碎的情绪里，还学会了他的无赖模样，一掀眼皮，问:“不可以？” 可以。当然可以。 两人站在宴会厅的阴影里，叶夜仰头靠在边叔叔的肩膀上，笑得暧昧不清，边淩看了一会儿，就轻轻掐住了他的下巴亲了上去。 背后是觥筹交错，是灯火通明，他们俩旁若无人地躲在柱子后面交换了一个长长的吻。 秋季即将结束的时候，正好是边叔叔的生日，叶夜也没什么能给的，就悄摸起了个大早，给边叔叔煮了碗长寿面，还贴心地卧了两个鸡蛋。 边淩睁眼时就看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摆在跟前，小男孩蹲在床头，端着碗给他唱生日歌，然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根也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蜡烛，正准备点燃，就被边淩拦了下来。 边淩从床上坐了起来，从床头柜拿了眼镜戴上:“我能先刷个牙吗？” 叶夜停顿两秒:“不能。” 边淩笑起来:“不是我生日吗？” 叶夜:“给我个面子嘛，我都端到您面前了，好歹先许愿。”说完就手脚利索地用打火机点亮了蜡烛，递到了边淩的嘴边。 边淩自小就不信这些东西，也从没对着蜡烛许愿，往年的生日说到底也只是家族之间打着生日宴会旗号的会面。 可小小的火焰点亮了男孩的眼睛，像是童话里卖火柴的小女孩对着唯一的火光，又天真又温暖，边淩看了会儿，到底是低下了头，闭上眼。 他从没这么做过。 在开始几秒钟，边淩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许什么愿望，因为大部分事情他都能做到。 唯一的变数只有叶夜，他的金丝雀，他的小男孩，扑棱棱的像是随时会飞走——可他不会让他走得，他会用最好的笼子，最牢的锁扣，把小金丝雀锁在身边。 再抬头吹灭蜡烛的时候，叶夜饶有兴致问:“许了什么愿？” 边淩伸手接过了叶夜手中的面碗，倒真的和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一样语重心长地回复:“希望你平平安安。” 叶夜懵逼:“真的？” 边淩:“真的。” 叶夜眨巴眼睛，煞有其事，痛心疾首:“边叔叔，您的发言真的日趋老年化了。” 边淩眯起眼睛。 叶夜立马凑上去亲了一口:“但我很喜欢。” 于是这一年的生日，边淩不仅验收了叶夜亲手煮的热乎乎长寿面，还收到了叶夜热乎乎的自个儿，并得出“味道都不错”的结论。 冬天到来的时候，A城下了第一场雪，原主的身体怕冷，于是叶夜也整天窝在家里，身上裹着小棉被，把书房的懒人沙发拖到边叔叔边上靠着玩手机。 最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本来已经逐渐放手业务的边淩又忙了起来，叶夜曾经问过是什么情况，结果听完了也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只知道是边家和另一个公司起了冲突，闹得满城风雨欲来。 于是边叔叔处理文件，叶夜就在边上靠着他取暖，像个随身跟宠。 也不知道这模样是不是怎么看都有点可怜巴巴的，边淩在工作的间隙伸手摸了摸叶夜的小脑袋问:“想去滑雪吗？” 叶夜眼睛一亮，他死之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南方人，一辈子没见过几次雪，滑雪倒还真的一次都没有。 边淩看出他的兴致勃勃:“下个月去。” 叶夜忙不迭地点头应了。 边淩满意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书房有相关的书，去查查滑雪的要点。”然后瞥一眼他手里的手机，“不要打游戏了。” 最后这话有点耳熟，叶夜停顿了会儿，想起了以前妈妈每次看到他玩游戏都是这么说的，并且和边叔叔如出一辙地会让他去做点别的事情——只不过边叔叔是带他去玩，他老妈是叫他去拖地。 叶夜抬头看了眼边叔叔干净利落的下颌骨，即便是从这种死亡角度看，边叔叔仍然好看的惊天动地。 叶夜觉得，其实如果是边淩要求的话，让他去拖这个小别墅的地他应该也还是会乐颠颠去拖的。 边叔叔一向说到做到，他动作利索地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成功搞垮了对家公司之后，就二话不说带着叶夜去了北方，大雪纷飞，几乎迷了人的眼睛，叶夜跟着边叔叔坐着车上了山顶。 这块似乎是边家的私人会所，除了零星几个服务员并没有其他人，偌大的场地白雪茫茫，踩进去深一脚浅一脚的，让叶夜莫名想起了自己作为叶濯惨死雪中的悲惨画面。 叶夜默默抓紧了边叔叔的手。 边慎低头问:“怎么了？” 叶夜当然不会说实话，他从毛茸茸的围巾里抬起头，皱着眉毛细声细气地说:“手冷。” 边叔叔握着他的手拉进了口袋里。 边淩的手很大，温度并不高，但在冰天雪地里已经足够温暖了。 叶夜乐颠颠地笑了。 连着两天的天气都不算好，天空阴沉沉的，为了安全考虑只能暂缓外出滑雪的计划。叶夜和边淩索性窝在房间里看看电视聊聊天，顺便做点成人活动，叶夜还会在晚上胆大包天地把冷冰冰的脚搁在边叔叔的肚皮上取暖。 好在第二天的中午终于瞧见了点太阳光，雪也渐渐停了。 叶夜盼了又盼的滑雪终于正式提上了议程。 但该怎么说呢。 或许是叶夜这辈子太顺风顺水了，所以只能在奇怪的地方倒点血霉，比如说怎么都滑不上雪。 叶夜清晰地记得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和边叔叔出了房门，边淩提着包走在前，他拎着一小袋网上说的需要准备好的冻伤药，体温计什么的走在后面，在走廊里和一个穿着服务员衣服的男人迎面碰了个正着。 那个男人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只是头低得很低，叶夜起先并没有注意，直到对方和边淩擦身而过猛地抬头回身时，他才看清那双凶光毕露的眼睛。 那一瞬间似乎拉得无限长。 他看到对方掏出了□□，看到边淩惊恐的眼神，和他眼睛里倒映出来的，以滑稽姿势飞扑过去的自己。 叶夜甚至还有空想，霸道总裁的世界不禁枪的吗？ 然后枪声震耳，叶夜的胸膛一阵剧痛，他呛了口血沫跌在地上，模糊的视野里看见那人还想开枪，已经被边叔叔狠狠一脚踹翻，反手夺过了枪举手就对着来人的手腕开了一枪。 惨叫声刺得叶夜耳朵生疼，然后他感觉有人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努力睁大眼睛，也没看清边叔叔脸上的表情，他的血流得太快了，身体的温度迅速流失，他本想问一句是不是那个被搞垮的公司心有不甘报复来的，可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了。 “边...边叔叔...” 他的眼睛里全是红色，什么都看不清，喉咙里咳出了许多血沫，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边淩凑近了他的嘴边努力去听，也只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好可惜”三个字。 好可惜，我本来想陪您更久一点的。 但我只能陪您到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521快乐！！！ 众所周知，说出口的生日愿望都不会实现的。 可怜边叔叔。 —— 第二个世界写完啦，我明天得琢磨琢磨第三个世界了。 第33章 离婚吧我有别的狗了1 夜色深深，月光如水，银辉色的光从落地窗外照了进来，穿过白纱般的窗帘，落于坐在沙发里青年的眉眼之上。这本是张被无数粉丝称赞过“君子如玉，举世无双”的脸，此时却眼下一片青黑，颧骨高耸，苍白的唇角也因为心里的情绪而重重下压，浸泡在苍白的月光下，反而如同恶鬼一般。 顾子瞻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番景象，他站在玄关处遥遥和那个人对视了一眼，就恍若无事地换了拖鞋，然后提着手中的纸袋自顾自地走向房间。 “你一句话都不打算和我说吗？”沙发上的青年忽然开口，声音低哑，粗糙的像是在砂纸上摩擦过。 顾子瞻动作一顿，侧目看了过来，他有张俊朗非凡的脸，浓眉大眼，鼻梁挺直，顶着短短的寸头，瞧着倒像是一身正气，说出口的话却如同三九隆冬掉进了冰窟窿里:“你不都知道了吗？” 沙发上的青年颤颤落下一颗泪，但顾子瞻却已经根本不在乎了。 伴随着卧室房门砰地一声关上，叶夜也迅速收拾了脸上的泫然欲泣，揉着嗓子咳了两声，就轻手轻脚地去厨房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地涑了涑口，又咕咚咕咚地润了润喉。 老天保佑，半小时前他才刚刚睁眼，信息前脚刚接受完，后脚就正面杠上了原主的老公，还好两人关系不和不用多聊，不然露馅了可就尴尬。 系统照例出现:【现在为您...】 “等一等。”叶夜伸手打断，“在正式加入这个故事之前，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 系统礼貌回复:【您请说。】 “上个世界最后边叔叔怎么样了？” 那时候千钧一发，他想得不多，只知道自己死了还能活，边叔叔作为小世界的人死了就是死了，两相权衡0.1秒钟，这才来了场舍身救叔。 叶夜暗自叹气。 他死得突兀，什么事都没处理好就暴毙在了边叔叔跟前，想也知道边叔叔心态得崩。刚死的时候叶夜不是不震惊的，还振振有词地询问系统原来的剧情线里根本没有边叔叔被刺杀的剧情线啊，系统的回答是剧情改变的不可控蝴蝶效应。 叶夜无话可说。 【寿终正寝了。】系统答，【虽然一直心情郁郁，但活到了人类的平均死亡年龄。】 叶夜欲言又止:“...”这可真是冷酷无情的系统总结。 边叔叔这个结局叶夜还是挺安慰的，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边叔叔作为霸道总裁世界里的人物会不会一个想不开就跟着不想活了。 好在看来作为四十多岁的老男人，边叔叔还是稳住了。 叶夜又倒了一杯水，这才示意系统继续说说新世界的新任务。 【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任务。】系统说，【原主希望能够真正长久地被爱着，度过幸福的一生。】 这任务中透着的心酸不用多说，接受完原主身份和原来剧情的叶夜听完更是忍不住一阵长吁短叹。 原主姓叶，名字叫语秋，真是听着就让人忍不住皱眉头脑补出悲惨一生的哀愁名字。 叶语秋年少时就长得好看，眉眼娟秀如画，加上年纪小，头发稍长些就常常被误认做是女孩，闹了不少笑话。 十五岁的时候，叶语秋误打误撞被当时正准备拍摄的一部同性题材电影的选角导演给一眼相中，懵懵懂懂地就踏入了演艺圈，也由此认识了那时候和他演对手戏的顾子瞻。那时候顾子瞻比叶语秋大一岁，满身朝气蓬勃的少年气，看到叶语秋就忽然红了脸，后脑勺挠了又挠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两人因这部戏结缘，在里面扮演主角两人的少年时光，同样是雾里看花般的年少心动，只是剧里主角们最后错过了，而现实中的叶语秋和顾子瞻却真真正正地在一起了。 那时候电影大火，连带着叶语秋和顾子瞻也迅速蹿红，外加二人关系曝光，此后更是愈演愈烈，成为了圈里人尽皆知的模范夫夫。 顾子瞻对叶语秋是真心过的，那时候少年的心动声多聒噪，就算是叶语秋让他去摘星星想必也义不容辞。只是后来时间久了，岁月长了，叶语秋的腼腆温柔变成了寡淡无味，白月光落在了手里成了嘴边的白糖霜，身边又有那么多年轻漂亮的男孩送上门，顾子瞻渐渐就被别人勾了去。 起先顾子瞻还会遮掩，犯了错之后更是千百倍的柔情蜜意试图补偿，后来担心露馅说服了叶语秋退居二线不再去台前后就渐渐大了胆子，仅剩的愧疚随着留在别人那里的脏东西一并离开了他的脑子。 再后来，叶语秋发现了，他不可置信，满心茫然，独自枯坐在两人的房子里看着窗外发呆，眼泪流了又流，直到哭不出来，却还是没有和顾子瞻离婚。 叶夜猜的到叶语秋是舍不得，也是不死心，毕竟两人在一起十年之久，怎么都不愿意相信曾经柔情蜜意的恋人说翻脸就翻脸。 真正的转折点是在主角受出现的时候，是的，在原来的剧情线里，有一个主角受。他年轻，漂亮，魅力四射，轻轻松松就能迷倒一群男人，其中就包括顾子瞻——搞笑的是，顾子瞻并不是主角攻，如果真要细细去算，他其实也只是衬托主角受万人迷的舔狗而已，主角受根本看不上他。 而叶语秋就是个被连锁反应捎带了的可怜人，但也怪不了主角受，又蠢又坏的是顾子瞻。 叶夜把第二杯水喝了干净，和系统感叹:“叶语秋也是个傻的。” 系统:【或许。】 叶夜又说:“双方任何一边不爱了就分，才能及时止损。”他顿了顿，又说，“不过人都是感情动物，其实很难做到。” 所以叶语秋才会郁郁而终，然后让叶夜来帮他收获长久而真挚的爱情。 系统说:【看来您不是普通人。】 叶夜赞许点头:“你懂就好。” 叶夜认真琢磨了一下任务目标，严重怀疑其实原主的意思是挽回顾子瞻的心，但且不说叶夜真不想这么做，他顶替进来的时机也不咋样，叶语秋已经退居幕后，主角受也已经闪亮登场，顾子瞻一颗心飘飘忽忽全落在了主角受的身上。 反正原主也没说和谁幸福快乐过一生——叶夜放下玻璃杯，转身看了眼那个紧闭的房门——那么他就光明正大顺理成章地准备寻觅新目标了。 这么算来，当务之急自然是和顾子瞻离婚。 离婚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即便顾子瞻已经越看叶语秋越不是滋味，但两人相伴十载，即便不喜欢也已经默认是自己的东西了，更不用说两人对外依旧是恩爱有加的模范夫夫，顾子瞻出门在外接通告还会用上这个名头。 顾子瞻想当然不会轻易同意离婚。 所以此时此刻，叶夜依旧是深爱着顾子瞻又痛苦不堪的叶语秋，他挑了挑眉，遵从原主的记忆从柜子里拿了属于顾子瞻的杯子。叶语秋的杯子是金色的，顾子瞻的是黑色的，放在一块就可以轻松看出是对情侣杯。 叶夜又翻出了一罐奶粉，烧了热水，拿了小勺子搅拌到没有粉块，这才勤勤恳恳地端着杯子去敲了敲房门。 里面安静片刻，顾子瞻才过来打开了门。 叶夜抬头看他，这是叶语秋十年来的心上人，曾经对他低眉浅笑，对他软声诱哄，此时就却如同门神一样堵在门边，半点没有让他进去房间的意思。 “怎么了？”顾子瞻问。 叶夜直视他的眼睛，口气无风无雨，平静无比:“我泡了牛奶，先喝了吧。” 顾子瞻一愣。 他本猜想叶语秋可能会歇斯底里，会崩溃落泪，或者就像刚刚自己进门时那样死咬着牙一声不吭，却绝对不会想到对方和没事人一样站在他跟前让他喝牛奶。 事实上在原来的剧情里，叶语秋就是在客厅呆坐了一晚上，等到顾子瞻第二天出来看到一个因为精神压力和接连打击导致越发憔悴的叶语秋时，更是心生反感。 “...不用了。”顾子瞻到底是没接过那杯牛奶，他多看了两眼叶夜的脸，似乎在打量他的神色，口气随着也放缓了点，“你去睡吧。” 顾子瞻的睡眠质量一向不太好，所以叶语秋每天晚上都会给他泡杯热牛奶。 叶夜不太懂顾子瞻挡着两人一起住的房间是想让自己睡哪里。 不过原主的精神状态的确不太好，叶夜呆了没多久就觉得头痛眼涩，估摸着都是前两天原主哭的。 叶夜也没强求，他点了点头，把牛奶放在电视柜上，就转而去了衣帽间，随便拿了两件能穿出去的衣服就往外走。 顾子瞻有点反应不过来:“你去哪？” “找个酒店睡觉。”叶夜戴上鸭舌帽，拿上原主的身份证和手机，对他点了点头，“晚安。” 他走得潇洒，留下顾子瞻在房子里半天没回过味来。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夜风夹着凉意让人直哆嗦，叶夜缩着肩膀走在寒风中，和好奇系统解释了一下刚刚的操作，中心思想只有一句话“男人就是贱。” 深谙渣男心理的叶渣渣语重心长:“你上赶着他不会要的，他知道自己的地位之后，你越难过他越得意。” 叶夜走了十几分钟才终于看到了这个豪华小区的大门，在心里默默感叹了句有钱人真幸福——当然了，还是比不上边叔叔直接买的独栋别墅那么幸福。 他琢磨着今天晚上挑个就近的酒店暂时落脚，让原主的身体好好缓和点精神再议其他。 叶夜前脚走到大门边的时候，后脚正巧就碰到了辆红色的迈巴赫开进来，他只能先往边上让了让。 只是没想到的是，那辆迈巴赫在叶夜面前停了下来。 叶夜抬眼，看到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年轻男孩的脸，他戴着圆形的红色老爷眼镜，隐约看得到耳上挂着的三个耳环，讶异地喊了声:“叶哥，这个点了，你怎么在这呢。” 叶夜眼睛一亮。 还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作者有话要说：叶语秋太惨了，我被自己写的虐到了_(:з」∠)_ —— 新世界开始了！兴奋搓手手。 第34章 离婚吧我有别的狗了2 叶夜在看到来人的第一瞬间，就迅速地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起来，最后好不容易才从记忆的小角落里翻出了点微薄的印象。 坐在红色迈巴赫里的年轻男孩姓霍，名字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起了个可乐，连在一起不认真听还以为是在说喝可乐，倒显得有点可爱和不正经。 真要说起来，霍可乐和叶语秋并不特别相熟，在原主的记忆里，他和对方的接触都是几年之前了，那时候叶语秋在娱乐圈还是个说得上话的，恰逢碰到刚进圈磕磕绊绊的小朋友，秉着一向的好性子就帮了几回，还推荐了个靠谱的新戏让他去试试。 不过那时候因为帮了几次小朋友，顾子瞻还不太乐意地吃过点歪醋，叶语秋向来顺着他，后来也就不怎么和霍可乐接触了。 如今岁月荏苒，顾子瞻和叶语秋渐行渐远，反倒是那时候名不见经传的小朋友已经一路往上爬到了炙手可热的位置上，成为了当红的小太子。 霍可乐这个人虽然从扮相到名字都不太正经，却意外是个相当知恩图报的人，即便是现在如日中天了，碰到叶夜依旧是乖乖喊“叶哥”，记挂着那时候有个好脾气的前辈帮过自己忙。 此时夜已经深了，月光也不甚明亮，只有小区大门边有盏路灯还尽职尽责地亮着，叶夜正好就站在灯光下，把满脸的憔悴照得无处遁形，霍可乐看到时差点没吓一跳。 他搬来这个小区的时间不久，虽然有听说叶语秋住在这，但碰到也还是第一次。 叶夜笑了一下:“打算去附近找个酒店睡觉。” 霍可乐眨了一下眼，圈里人都知道叶语秋和顾子瞻是结了婚的模范夫夫，如今大半夜叶语秋能黑着眼眶跑出来八成也是吵架了，但他和叶语秋不熟，也没打算问，闻言只是说:“这么迟了，附近的酒店还有点距离呢，叶哥要是不介意就来我家吧。” 叶夜当然不介意，但为了人设需要还是稍微踌躇了一下，多问了句:“不麻烦你吧？” “怎么会。”霍可乐咧开嘴笑了，他一咧开嘴叶夜才发现他嘴型阔大，笑起来像犬科动物，还有两颗尖尖的犬牙，“叶哥以前可帮过我忙。” “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叶夜跟着笑了，又慢慢收了笑补充了句，“我退圈都有几年了。” 霍可乐解了安全带从驾驶座攀过来给他拉开了副驾的车门，闻言挑了挑眉:“哪的话，叶哥你要是回去，当年的枫叶们都得微博转发抽奖一个月。” 霍可乐这话是实话，叶语秋长得好性格好演技也好，粉丝基础相当牢固，当初宣布退圈的时候不知道多少粉丝在微博上鬼哭狼嚎——当然其中不乏夫夫的cp粉。 在原来的剧情里，叶语秋最后直到被顾子瞻耗死了，都没有重回影坛，他心里觉得自己懦弱又无用，更没有脸去见那些为自己摇旗呐喊的小迷妹。 叶夜觉得叶语秋心态有问题，毕竟顾子瞻才是辣鸡的那一个，但对于原主的选择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现在是他来操刀了。 他坐上了霍可乐的车，这才发现霍可乐的家离原主和顾子瞻的家就隔了两栋楼。霍可乐在地下车库里停了车，就领着叶夜坐电梯进了家门。 霍可乐开了灯:“我屋子有点乱，叶哥你别介意哈，随便坐。” 和原主家的后现代简约风不同，霍可乐家里的颜色跳脱的很，其中的主色调是红色和黑色，桌上更是摆着一篮子的零食和饮料，叶夜没忍住还多看了眼桌上的Switc以及边上摊开的游戏包里十几片的游戏卡。 叶夜有点想念当初在边淩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把游戏打的快乐时光了。 霍可乐招呼着人坐下就走到了厨房里，打开冰箱弯腰看了圈:“要喝什么吗，有啤酒和可乐。” 没想到霍可乐家还真有可乐，叶夜没忍住笑了一下，霍可乐耳尖听到了，也从冰箱门后面探头出来笑眯眯问:“是喝可乐？” “下次吧，现在喝杯水就好。”叶夜困得有点头疼，不然放以前肯定是要调笑两句的。 霍可乐瞥了眼他的神色点了点头，就拿了个玻璃杯洗洗干净倒好水，端到了叶夜的面前:“你先休息下，我把房间收拾收拾就能睡了。” 叶夜装模装样地拒绝了下:“我睡沙发就好了。” “那可不行。”霍可乐随手把眼镜摘了扔在鞋柜上，转身冲他笑说，“你本来去酒店能睡床，没道理我帮个忙你却不能睡床了。” 霍可乐长得和大部分小鲜肉不太一样，他的眉眼偏长，又是单眼皮，不笑的时候显得乖张，一笑起来却又讨人喜欢的很，配上此时站在灯光下才看清颜色的红色卷发，还挺像只摇头晃脑的小狐狸。 叶夜很欣赏这个小朋友，但还是象征性皱着眉头:“我看你应该也是拍戏回来的吧，好不容易的休息日，我占了你的床也说不过去。” “叶哥你和以前一样，想的可真多。”霍可乐看他一眼，又认真地想了想，“那这样，你要真觉得不合适，我多抱床被子，我们一起睡床——”他在自己和叶夜中间比了个手势，满意地直点头，“皆大欢喜！” 这要真是叶语秋在现场，肯定觉得不行，毕竟自己是个有夫之夫，但现在在现场的是叶夜，他本来就不大在乎这些人伦常理，更何况虽然霍可乐不是他喜欢的型，但是性格也蛮讨喜的。 “行。”叶夜爽快地答应了，“下次我请你吃饭。” “不用啦。”霍可乐笑笑，显然没当回事，进了房间忙忙碌碌地又收东西又抱被子，最后从衣柜里找了套新的睡衣，“叶哥，这有睡衣，要洗漱的话浴室柜子里还有没用过的新牙刷。” 霍可乐想得周到，叶夜也没推辞，换完衣服刷完牙就滚上了床，脑袋一挨到枕头，透支过度的大脑就瞬间放松下来，叶夜只觉得意识一沉，迅速就睡着了。 等霍可乐洗漱完出来，就看到叶哥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他擦着头发瞟了两眼，拿了吹风机躲到了厨房里，开了最小档默默吹头发。 他的意识忽然地飘到了前面刚见到叶哥时的样子，又接连地想到了最后一次在公众场合见到的叶哥，不由得皱了一下眉。 这得是因为什么吵的啊才能吵成那样。 但这些和霍可乐也没什么关系，他坐在水池边上悄摸吹干了头发，又懒得收拾，把吹风机搁厨房就自己回了房间，然后才咕噜滚上了床。 叶夜猜的八九不离十，他的确是刚刚结束了一场活动回来的，只不过并不是拍摄，而是巡回宣传终于结束了，他请导演去吃了个火锅才回得迟了。 从明天开始他有将近一礼拜的假期。 霍可乐非常舒坦，躺在床上又刷了刷手机，直到了天快破晓才安详陷入梦乡。 等叶夜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他有点头晕目眩地躺在床上缓了会儿，整个人都充斥着犹如饿过头之后暴饮暴食一般的茫然。 他慢腾腾地从床上爬起来，本以为霍可乐应该已经起了，一转头却发现对方居然睡得比自己还熟，还指望起床就有饭吃的叶夜忧郁地叹了口气。 穿了三个世界，叶夜深刻认识到霸总不好当，明星也挺苦。 他从床上起来又刷了个牙，在客厅里想了想还是进了厨房想翻翻冰箱里有没有食材，做个饭喂饱自个儿也当作报答，结果一脚踏进去，先看到的反而是一台戴森吹风机。 叶夜很快意识到这会出现在这的原因，感叹了声霍可乐的贴心，就把线一缠运回客厅，然后开冰箱准备做吃的。 霍可乐一看就不是个常做饭的，冰箱里除了饮料就是鸡蛋和火腿肠，除此之外只有放过期的水饺了。 叶夜把水饺扔了，又找到了霍可乐的囤米，凑吧凑吧做了两份蛋炒饭。 霍可乐是被炒饭的香味给叫醒的，他迷迷糊糊地从床上醒来，循着香味就溜了出来，一头红色卷毛歪七扭八仿佛经历了电爆，拖鞋也没穿，吧嗒吧嗒跑到了厨房门口才意识到怎么回事，眯着眼睛扯着嘴角就笑了:“叶哥你做饭呢？有我的份吗？” “当然有了。”叶夜回头瞥他一眼，一副好脾气模样地笑笑说，“去洗漱一下，可以吃饭了。” “好嘞，谢谢哥。”霍可乐啪嗒啪嗒又回去了。 吃饭的气氛十分融洽，霍可乐对于叶夜的手艺赞不绝口，叶夜对于夸奖照单全收，可以说是宾主尽欢了。 吃完饭叶夜也该走了，霍可乐踩着人字拖还送他下了电梯。睡了一晚上，叶夜的精神好了不少，笑着打趣了句:“你这形象也别送了，回头被狗仔抓个正着。” 他们这个小区住的明星富豪很多，门卫审查也严格，其实基本不用担心狗仔的问题。 “没事，叶哥不怕我怕啥。”霍可乐心态良好，“而且就算我穿人字拖，我也蛮帅。” 叶夜眨眨眼:“是蛮帅的。” 霍可乐脸一红，和红色卷发相得映彰:“叶哥你别应我话啊。” 叶夜哈哈笑，心里充满了调戏小朋友的愉快。 临分别前，霍可乐想了想，还是开口说:“叶哥，你下次要帮忙也不用和我客气。”他说着又笑眯了眼睛补充，“而且你做饭比外卖好吃多了。” 叶夜没有拒绝这份好意，他和霍可乐摆摆手道别，就回到了原主的家里，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好死不死地正巧碰到了正准备出门的顾子瞻。 两厢对视，叶夜差点没来得及调整脸上的神清气爽，好在专业水准够硬，眼睛一垂，就多了几分黯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叶夜夜不归宿导致顾子瞻的良心隐隐作痛了，他难得的没有直接视若无睹地擦肩而过，而是停下脚步说了句:“...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叶夜瞟了眼他手中的奢侈品袋子，心里了然，这人又要去做主角受岑清的舔狗了。 “好的。”叶夜又抬眼看他，他的眼睛很大，里面安安静静的，口气也十分平稳，“少喝点酒，早点回来。” 顾子瞻又有点愣，拿不准叶夜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说的话明明是一贯的温柔叮嘱，但表情却半点波动没有。 他惯来是知道叶语秋有多爱自己的，或许这正是因为知道叶语秋离不开自己，他偷腥的胆子才越来越大—— 顾子瞻有瞬间的犹豫，但想到岑清的脸，又把那点犹豫丢在了脑后，只是点点头就转身进了电梯。 叶夜站在原地看着他进电梯，心里小声和系统哔哔:“可惜了这张脸，其实挺对我胃口的。” 叶夜虽然也是渣男，但和顾子瞻不是同一派的渣，顾子瞻的做法他也的确看不上。 系统闻声出现:【您选好新的攻略目标了吗？】 叶夜摇头:“我现在才见了两个人，不着急。” 系统:【...前两个世界也没见宿主多见两个人。】 叶夜摆手:“这种事，讲究一个眼缘。”他笑得兴致勃勃，“娱乐圈里好看的人一抓一大把，我可以慢慢挑。” 系统识趣地换话题:【顾子瞻您打算怎么办？】 “铺垫铺垫然后找机会离婚。”叶夜很果断，“虽然他的良心已经被狗吃了，但是努努力还是能从牙缝里扣点出来的。” 叶夜说完就转身进门，把门给带上，刚坐下拿出手机，就发现霍可乐发来了消息:叶哥你家钥匙没拿... 大概是昨天晚上昏昏沉沉换衣服的时候落下的，叶夜是真没注意，想发个表情包才发现原主居然一个表情包都没有。 叶夜沉默片刻，只能手动回复:尴尬 霍可乐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哥你打出来才是真的尴尬！！ 叶夜:哈哈哈下次我找你拿 霍可乐:你现在进的去家门吗，要不我给你送过去？ 叶夜看了下天:没事，家里有人正好出去，我已经进来了，我明天过去找你拿 霍可乐也没再坚持，发了个ojbk的表情包就结束了话题。 叶夜放下手机后又看了会儿电视，等饿了再下了碗清汤寡面把自己喂饱，对着镜子瞧了瞧原主这张还是憔悴不堪的脸和满桌子各大品牌的护肤品，快乐地投入了护肤的海洋，等到一切搞定看看时间快十点了也没见顾子瞻回来，就洗洗准备睡了。 但考虑到自己的人设和之后想做的事，叶夜还是贴心地煮了碗醒酒汤，放在进门就看得到的茶几上才爬去睡觉。 凌晨一点，顾子瞻回来了。 他本就是为了去见岑清才参加的酒会，但是岑清身边的人很多，根本看不到自个儿，他郁闷无比加上总有人敬酒，几下就给喝多了，如果不是经纪人还在怕不是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头重脚轻地进了门，胡乱地脱了鞋，把钥匙捧在鞋柜上的盘子里，往前走了几步才忽然发现茶几上的醒酒汤。 顾子瞻有一瞬间的怔愣。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房间，里面黑漆漆，静悄悄，只有被子隆起了一个小包，昭示着里面有人。 顾子瞻拿起那碗醒酒汤，放得太久，已经冷了，他忽然想起以前自己喝了酒回家，叶语秋总是醒着的，端来的醒酒汤还冒着热气。 他喝太多了，脑子也有点迟钝，他茫然想，啊，那时候他是不是热了又热，才等到我回来的。 那是多久以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霍可乐这名字超可爱是不是嘎嘎嘎嘎 相信大家都看出来了，这是第一个叶夜没有主动泡的攻略对象，本世界小叶中场休息一下，轮到小叶被泡了嘻嘻嘻嘻嘻嘻嘻 第35章 离婚吧我有别的狗了3 叶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意外地居然又看见了顾子瞻。原主的身体缺乏休息，所以昨天晚上一闭眼就睡得昏昏沉沉，甚至压根没注意到顾子瞻什么时候回来了。 此时顾子瞻就睡在自己边上，离得很近，一只手甚至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叶夜轻松地抽出了手，又俯身细细打量了番顾子瞻的脸，无法否认的是，即便此时还沉在睡梦中也看得出这的确是一张英俊的脸，还正好是叶夜偏爱的其中一个类型。 真是可惜了这张脸。 叶夜这个想法刚刚出现，顾子瞻就忽然睁开了眼睛，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猛地对上了叶夜的视线。 叶夜受到惊吓，连带着眼瞳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紧接着就看到了顾子瞻轻轻笑了起来，他刚刚睡醒，声音还带着沙哑:“小秋，你还是这么容易被吓到。” 叶夜直起身子，心里翻白眼，面上已经回归了平静询问:“早就醒了？” “也没多久，你把手抽走才醒的。”顾子瞻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眼角还带着点宿醉的红，声音也放软了些，“谢谢你昨晚的醒酒汤。”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我今天陪你，想出去走走吗？” 这话说得，就像是昨晚的那碗醒酒汤唤起了顾子瞻为数不多的夫夫情谊，以至于他甚至“大发慈悲”地给了自己一天不出门的陪伴。 叶夜配合地微微笑了一下，他倒也不介意陪顾子瞻演一天短暂的良心发现:“正好，吃过早饭之后我们去逛逛超市吗？”反正昨天他煮面的时候就发现了原主家冰箱里的屯粮也不多了——当然还是比霍可乐家多一点的就是了——正好可以让顾子瞻当个免费劳动力。 顾子瞻点了点头，从床边起身，叶夜说了句“洗漱完出来吃早饭”就转身走了出去。 顾子瞻站在原地看着叶夜的背影，忽然想起在昨天喝完醒酒汤之后，他做的那个梦。 他梦到了在更早以前，在叶语秋还是那个迷人的叶语秋的时候，他每天早上起床都会和叶语秋亲昵好一阵，他会亲吻他的眼睛和鼻梁，最后细细地描摹他的嘴唇。 那时候叶语秋会红了脸顺从地被拉进怀里，然后发出轻轻的笑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顾子瞻微微皱起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叶语秋在自己的眼里就不再那么闪闪发光了？他全身的光晕似乎在某一天就全部消失了，他变成了俗人，变成了芸芸众生。 叶夜并不知道顾子瞻在想些什么，他在厨房敷衍地煮了点粥，又和顾子瞻在无话可说的沉默中吃完了早饭，就准备戴个帽子和眼镜去逛超市。 但顾子瞻拦住了他:“别戴帽子了。” 叶夜疑惑:“怎么了？” “去逛逛超市而已，那里本来就没什么人。”顾子瞻回答。 顾子瞻和原主身份特殊，常去的超市自然是会员制的，离小区并不远，去那得大多也都是富贵人家，加上今天又是工作日，真要说的话似乎也的确没有乔装的必要。 顾子瞻都没介意，叶夜自然也没什么意见，点点头说:“行。” 两人都收拾妥当之后就开车向着超市过去，又一块在超市中推着购物车前前后后转了不少地方，买了水果蔬菜和些小零食。在整个过程中，顾子瞻都表现出了超乎常理的温柔体贴，甚至可以说是笑意盈盈的，结账时顾子瞻掏出卡，叶夜推着购物车站在一边，瞧着毫无破绽的顾渣男，有些微妙的疑惑。 他可以理解顾子瞻昨天看到醒酒汤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良心发现才导致今天没有冷言冷语，但是这转变的似乎也有点太大了。 但很快，叶夜就知道为什么了。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出去的时候，本是叶夜一袋，顾子瞻一袋的，走到超市的大门口时，顾子瞻忽然探身接过了叶夜手中的那一袋。 叶夜下意识转头去看他，正对上顾子瞻低垂着眉眼的笑容，仿佛有十万斤的柔情蜜意含在唇边，如果不是因为叶夜是专业的，差点就要看不出来了—— 这嘴角的柔情蜜意是假的，眼睛里的情深似海也是假的。 叶夜眨了眨眼睛，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超市边的花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还没等完全转过身去看，就被顾子瞻的一只手挡了脸，似乎生怕被什么看到了。 叶夜:“......” 他懂为什么今天顾子瞻这么反常了，看来是恩爱夫夫的营业时间到了。 顾子瞻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倒不愧是一个坐拥百万粉丝的合格演员，就算是两人前段时间一天面都不定见得到一回，该营业的时候可半点不含糊。 叶夜似乎已经想象到了过两天的娱乐新闻标题了，他看着顾子瞻已经恢复正常状况的脸，心里啧啧称奇，轻飘飘说了句:“谢谢。” 顾子瞻系安全带的动作顿了顿，他看着青年，皱起了眉:“谢什么？” 叶夜说:“刚刚你做的一切。”他说到这里笑了一下，青年的眉目生得清丽，即便还挂着几分倦色仍旧动人心弦，他慢腾腾说，“即便是演的。” 顾子瞻的神色微冷:“你想说什么？” 叶夜收回了视线，伸手拉过安全带系好:“没什么，只是道个谢，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两人之间又是一路的沉默，当然了其中很大的一部分也是因为叶夜懒得找话题，毕竟在他眼里顾子瞻就是个注定毫无发展可能的废物，半点多的心思都不想花。 顾子瞻在想什么，叶夜也懒得猜，却没想到他们在地下车库停了车正准备离开时，正巧撞上了霍可乐。 他们几栋楼本就连在一起，地下停车场自然也是一块的，霍可乐穿着身亮眼的橙黄色大T恤，隔着十里开外都清晰可见，更不用说对方一看见自己就跳起来拼命招手。 “叶哥！”隔着好几辆车，霍可乐扯着嗓子和他打招呼，笑得眉眼弯弯。 叶夜也招手，忍不住跟着笑:“出去玩？” “是啊，朋友找我。”他说完歪了一下身子，才看见边上的顾子瞻，倒也乖乖叫了声，“顾哥好。” 顾子瞻入行早，资历深，一路走到现在，有的小辈甚至会客客气气喊一声“顾老师”，闻言也没多大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霍可乐也没在意顾子瞻的反应，打完招呼就打算开溜，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探身，目光不知有意无意地掠过边上的顾子瞻，才扯着嗓子和叶夜说:“叶哥，有空来我家玩啊！”说完眨眨眼，充满暗示性。 叶夜懂了，这是提醒他去拿钥匙，于是也眨眨眼:“好的，你路上小心。” 霍可乐笑嘻嘻地又挥挥手，开着骚包的迈巴赫离开，叶夜这才跟着顾子瞻回到他们那栋楼的电梯里。 电梯门关上时，顾子瞻忽然开口说:“叶语秋，那是以前那个小鬼吧。” 叶夜抬了抬眉，没说话。 “怎么，他是为了你搬来的吗？”顾子瞻没得到回复，不知道是自顾自地猜测到了什么，再开口问的语调都有点阴阳怪气的，“你开心吗？” 电梯叮一声到了楼层，叶夜敷衍解释:“你想多了。” 叶夜早就知道顾子瞻是个人渣，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能够在自己外面彩旗飘飘的时候理直气壮地质问自家神奇般屹立不倒的红旗是不是被窗外的小狐狸看上了。 且不说小狐狸只是路过，看上了又关红旗什么事呢？ 顾子瞻好绝一男的。 叶渣男叹为观止，并且决定快点离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小插曲的原因——又或者只是主角受岑清有了什么新进展，顾子瞻当天晚上就又忘了今天早上起床时信誓旦旦的那句“我今天陪你”跑出去了。 叶夜理所应当地没拦着，他乖巧目送着顾子瞻离开，然后掏出原主手机翻了翻。 叶语秋退出娱乐圈之后手机也换了一个，一方面是因为顾子瞻的要求，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原主是真心实意地想要照顾好这个家，所以很多以前的关系都联系不上了。 不过好在，以前的经纪人还是没删的。 叶夜抬手就给经纪人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那边的女人讶异道:“语秋？” 叶夜轻声喊:“阮姐。” 叶语秋以前的经纪人姓阮，单名一个雁字，从他入行开始就是阮雁带着，两人在一段时间里甚至是同吃同睡的。叶语秋恋旧，即便是后来名声大噪也从来没想过离开阮雁——直到被顾子瞻迷了心智。 叶语秋从退圈之后，除了过年就几乎没有再联系过阮雁，叶夜猜测其中一部分是因为给顾子瞻个安心，另一部分也是为了不再让自己想起曾经站在台上的闪耀夺目。 所以此刻接到叶夜的电话，阮雁不可谓不惊讶:“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发生什么了吗？” 叶夜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阮姐现在方便说吗，不方便的话，我等等再打。” “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阮雁叹口气，“语秋，你在我这的优先级从来是最高的。” “说吧。” 叶夜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的阳台:“...我想复出。” 阮雁:“.........？” 阮雁:“！！！！！” 阮雁:“你管这叫不是什么大事？！！” 叶夜叹口气:“因为在这之前，阮姐，还有更大的一件事要处理。” “我要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章写得不是很满意，可能之后会改，主要是昨天没更所以今天良心不安地来更了一下哈哈。 by the way，我没大纲，卡文经常一卡好多天，唯一的解决方法只有多看看评论呢！（疯狂暗示） 第36章 离婚吧我有别的狗了4 叶夜一通电话，直接把阮雁给炸了个懵，她二话不说丢下了手里负责的艺人，打了个车赶到叶夜家让他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夜让阮雁坐下，自个儿去厨房倒了杯水酝酿酝酿情绪，然后坐在了阮雁对面的沙发上，顺路把手中的水杯递过去，垂着眼苦笑了一声:“你想知道什么？” 阮雁还有点没缓过神:“你要和顾子瞻离婚...？为什么？” 她签下叶语秋的时候，他还是个少年，秀气纤细的像个姑娘，不论碰到谁都是温柔腼腆的笑容，眼中一片澄澈，如同潋滟水光。 也是在那时候，阮雁就发现了另一个公司三天两头给叶语秋打电话的顾子瞻，少年人顶着毛茸茸的寸头，每回见到叶语秋就笑得阳光灿烂，然后凑到跟前变着法讨叶语秋的开心。 她是看着两人一路走过来的，看着他们相知相伴，甚至在他们的婚礼上致辞，真心祝福他们白头偕老，恩爱不离。 婚礼上通红着眼睛的叶语秋似乎还在昨日，如今低垂眉眼满脸倦色的叶语秋却一字一句地告诉阮雁他和顾子瞻早已经开始渐行渐远了。 “他在外面有了更喜欢的人。”叶夜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太大的波动，“而我也想开了。” 阮雁逐渐回过味，越听越震惊，眉头也死死皱在了一块:“你的意思是，顾子瞻出轨了？” 叶夜眼神一黯，慢腾腾点了点头。 “他把你诓退圈了居然就出轨了？！”阮雁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简直不敢置信，“他好大的脸？！” 叶夜摆出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表情。 阮雁看在眼里，心里暗自咬牙，叶语秋和顾子瞻同期进圈，演技不相上下，资源也从来不差，本就是如日中天冲奖的时候，如果不是顾子瞻那个二百五花言巧语哄骗着叶语秋退了圈，现在指不定被人叫一声“老师”的人是谁！ 阮雁做了个深呼吸，又蹲了下来，她握着叶语秋的手，努力平稳着语调:“...语秋，你现在能下定决心我真的很高兴，顾子瞻不值得。” 还来得及。 虽然叶语秋退圈已经三年了，但之前留下的作品不少，他还没完全被遗忘。 叶夜勉强笑了一下，反握住阮雁的手:“没事，阮姐，我都想通了，我只想离婚。”他停顿了一秒，又说，“但不是和平离婚。” 阮雁一怔，就看到青年俊秀的脸上露出了从未见过的冰冷恶意:“我要他身败名裂，在影坛里再也站不起来。” 本来正想劝说叶夜绝对不能轻易放过顾子瞻的阮雁咽下了准备好的说辞，心里倒是因为叶夜的说法而感到欣慰，她最怕的就是叶语秋余情未了，还好就算语秋是个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她郑重点了点头:“好。” 叶语秋会不会余情未了不知道，反正叶夜不会。他本来看在顾子瞻长得合胃口的份上没打算搞这么难看的，但是顾子瞻渣得太别致了，他觉得只有最悲惨的结局才配得上顾渣男。 叶夜和阮雁讨论了一下怎么收集顾子瞻出轨的证据，主要的切入点还是叶夜得摸出顾子瞻平日里去的地方，然后阮雁找相熟的狗仔去捕捉合适的照片。 阮雁离开时已经近十二点了，叶夜拿了从柜子深处翻出来的备用钥匙，体贴地送她到了小区门口陪她等网约车过来，两人吹着夜风，一时无言，直到阮雁点了支烟起来:“...语秋，虽然现在说有些迟了，但你千万别因为那个垃圾而怀疑自己，你没有错。” 叶夜轻轻笑了:“我知道的，谢谢你，阮姐。” “等离完婚，我等你重新回来。”远远的，阮雁看到了她的网约车，她对着那辆车招了招手，最后轻轻拍了拍叶夜的肩膀，“那我走了，微信联系。” 叶夜嘱咐:“安全到家记得和我说一声。” “知道啦，真贴心。”阮雁笑着摆摆手，转身跑向那辆网约车，叶夜站在小区门口目送着人上了车，刚准备转身，忽然又看见了那辆眼熟的红色迈巴赫从街角拐了过来。 叶夜索性也不动了，就站在小区门口，果不其然看见霍可乐从车窗探了个头出来:“叶哥，又见面了！” 叶夜看了眼手机:“才十二点，我还以为你这年纪这回出去得通宵。” “什么叫我这年纪呀，叶哥也没大多少。”霍可乐笑得明朗，歪过头说，“再说了，平时拍戏拍综艺通得宵就够多了，这回跟着朋友去唱个K我还泡了杯胖大海。” 叶夜抬眉问:“就像下酒枸杞？” 霍可乐煞有其事:“就像蹦迪护膝。” 霍可乐给叶夜的感觉实在是太像他死前的那群损友，于是也顺溜地接了梗:“受教。” 霍可乐哈哈大笑:“叶哥要去哪？” 叶夜回答:“刚刚送朋友回去，准备回家。” 霍可乐又探身给开了副驾驶的门，讨乖地说:“那再坐回小霍的顺风车吧，可以送上门的那种。” 这小区说小也小，说大也大，霍可乐主动邀请了，叶夜就没打算跟自己过不去，加上小朋友的确讨人喜欢，他就道了个谢来坐超短途。 霍可乐把车开进地下车库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了件事:“叶哥你钥匙还在我家，要不要顺便去拿？” 叶夜也想起来了:“行啊。” 叶夜又一次跟着霍可乐到了他家，只是这回叶夜没进门，就站在门口等着霍可乐拿他的钥匙过来。 霍可乐在房间里左右转了好几圈，才终于把原主家的钥匙拿了过来，一起递到叶夜手里的还有一和小小的黑色盒子。 叶夜掂了掂那个沉沉的盒子，对霍可乐报以询问的眼神。 霍可乐笑眯眯的，狭长的眉眼弯成一条线:“是香薰蜡烛，我以前睡不好的时候经常点这个牌子的蜡烛，会好睡一点。”他说着点了点自己的眼下，声音轻了些，“我看你好像没睡好。” 叶夜有些小小的惊讶，霍可乐瞧着像个玩世不恭的臭小孩，对自己时却意外的热情和贴心。他眼睛眨了眨，也没拿乔，笑着接了这个小心意:“谢谢你了。” 霍可乐摆摆手，他拎起自己的家门钥匙，照例送叶夜下楼，两人进电梯间时，霍可乐随口问了句:“顾哥在家吗？” 叶夜也随口回:“没有。” 他的口气稀松平常，平稳流畅，连眼睫毛都没有多闪动一下，霍可乐却有些意外。他想起自己上次见到叶语秋的时候，他和别人聊天提起顾子瞻的模样，分明是满面笑容的。 是顺其自然从唇角流露出来的明亮笑容，是长久陪伴以后的浓厚爱意，在那个冬日午后闪闪发光，让远远旁观的他由衷感叹又羡慕两人之间的感情。 可现在没有了，笑容没有了，那份缱绻的爱意也一并消失了。 霍可乐又想起了上回自己看见的憔悴又狼狈的叶夜，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 电梯到底，梯门打开，霍可乐很快收敛了神色把叶夜送到了楼门口，笑出两颗小虎牙，:“叶哥回去路上小心。” 叶夜:“你知道我们就隔着两栋楼吧？” 霍可乐看着叶夜挥挥手往前走，温亮的月色一步步顺着裤管爬到了青年的发顶，又从他的发顶落到了地上。 霍可乐微微一哂。 自己又不住在海边，还是别管这么多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记得叶语秋当初雪中送炭的帮忙，即便对于对方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他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他感激叶语秋，也敬仰叶语秋，于是即便是多年以后相会也会主动出手帮忙。 但更多的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只不过这世上很多事讲的就是一个阴差阳错，霍可乐诚心不想管，但事情还是会自己送上门。 霍可乐没想到会在新开的会所碰到顾子瞻。 他本来是受圈内好友的邀请过来喝喝酒吹吹屁顺便听听八卦，只是中途去上了个厕所。 他进厕所时动静不大，关了门时才听见隔壁细微的声音，黏黏糊糊又暧昧不清。霍可乐迅速地意识到什么，咧了咧嘴感叹隔壁的好情趣正准备等等再来，就听见了一个声音说:“裤子穿好，我们回包厢。” 那声音混着沙哑听不太真切，霍可乐隐约觉得有些耳熟，却也没想起来，只听到另一个喘的厉害的声音娇娇地喊了声:“顾先生...我手抖得穿不上。” 霍可乐停了脚步，心里有一个可怕的猜想。 他无声地等着隔壁两人收拾妥当，出去洗了手，似乎还低声交谈了两句出了门，才走出隔间远远跟了上去想要推翻自己的猜想。 但即便会所的灯光昏暗，声音喧闹，霍可乐还是看清了那年轻水嫩的漂亮男孩和边上的顾子瞻，他们靠得很近，有些太近了，顾子瞻低头说了什么，那个男孩就羞答答地抿着嘴笑了。 霍可乐愣了两秒，紧接着便是难以置信的荒唐，他想起前段时间顾子瞻接受采访的那本杂志上还白纸黑字地写着—— “我最感谢的当然还是语秋，他陪我度过了近十年，我已经想好了十周年要去哪里旅游。” “我爱他，和十年前一样，从没改变。” 顾子瞻拉着男孩进了其中一个包厢。 多冠冕堂官，多虚情假意。 霍可乐站在阴影处看着包厢的门关上，脑海中再次闪过了几年前叶语秋盈盈带笑的眉眼，和两天前电梯里他冷淡平静的回话。 他再回包厢的时候，情绪明显低了不少，心不在焉地想了一下午，连听八卦都不认真了，即便好友不高兴地灌了几回酒也没回过神，直到最后回到小区时才终于下定决心。 他站在楼下给叶夜打了个电话。 “叶哥，你能下来吗，我想和你说个事。” 作者有话要说：可乐好可爱一男的。 下章估计就要开始翻脸离婚了嘎嘎嘎嘎 第37章 离婚吧我有别的狗了5 叶夜这两天和阮雁没少在顾子瞻身上下心思，但顾子瞻还有工作通告在身，在家里的时间认真来说其实并算不上多，更不用说他心思其实细的很，叶夜偷摸趁人洗澡睡觉的空档翻过两回顾子瞻的衣服兜，但都没找到什么有用的。 而阮雁那边联系了个相熟的狗仔跟了两回，每次也只看到顾子瞻按部就班地拍戏工作，虽然他们俩都知道顾子瞻多半是中途换了车，但找不到证据就是什么用都没有。 公众人物本就比普通人受到更多的关注，以至于防范意识也更重，叶夜早早就想到了顾子瞻不会这么容易被抓到把柄，所以也没急着和他撕破脸皮，偶尔见面时还是该叮嘱时叮嘱，该做饭时做饭，活像是个突然想开了的深闺怨夫，心如止水，安心生活。 他做好了打迂回战的准备，却先接到了霍可乐的电话。 叶夜接到电话的时候是晚上，他刚刚洗了个澡，头都还没来得及吹干，就被霍可乐叫下了楼。 霍可乐站在楼底的路灯下，戴着红色的渔夫帽遮了大半张脸，让他整张脸都藏在了阴影里，直到叶夜走到了他的跟前，才看清他的低低的眉眼，显得又丧气又难过。 叶夜问:“怎么了？” 霍可乐有些支吾，他隐约意识到叶哥应该是有感觉些的，可却难以判断他知道多少，而自己应该说的又是多少。他半点都不想因为顾子瞻那个人渣而伤害到面前的人，于是字斟句酌地试探着说:“我今天在外面看到了顾哥...” 霍可乐是个好孩子，毋庸置疑。他说得委婉又谨慎，表情小心翼翼，声音轻轻柔柔，比原主高了一节的身子也因为担心自己的心理状况而悄悄折了下来，边说边从帽檐下偷偷瞥他的表情。 但即便霍可乐说的时候省略了很多细节，模糊了很多画面，用上了大批的“好像”“可能”来减少冲突，叶夜也从对方说到在厕所里看到顾子瞻的时候就脑补出了整个画面。 不用多说，叶夜想也知道，顾子瞻一定是找了个年轻小男孩偷腥去了。 毕竟主角受岑清看不上他，家里的白糖霜他也没兴趣，当然还是娇娇柔柔的年轻身体讨人喜欢。 只是好巧不巧，被霍可乐给碰上了。 还真是瞌睡碰上递枕头，找线索正好碰上证据，叶夜心中好笑，觉得霍可乐就是这个小世界送来的助攻。 他抬眼正想说话，不期然对上霍可乐正小心探询过来的眼睛，后者被突如其来的对视给吓了一跳，狭长的狐狸眼睁得圆圆溜溜。 叶夜觉得好玩，看着霍可乐帽檐下滑出来的红色卷毛发梢笑了出来:“你怕什么？” 霍可乐看着叶夜的笑容，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叶哥，你是不是......”他突然觉得这对话有些残忍和荒唐，以至于剩下的半句声音都变得轻了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叶夜点了点头:“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想不发现也不容易。” 他声音温和，表情平静，眼睛里甚至带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霍可乐看在眼里，起先是松了口气的，他庆幸自己未曾给叶夜带来什么伤害，对方看上去也并不难过，但很快他又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叶夜已经伤心过了。 霍可乐想到这里，细长的眉眼都跟着耷拉了下来，自己都分不清心里那点沮丧和懊恼是从何而来，他看着面前青年还有些湿漉漉的发尾，嘴角往下压了压。 十年爱情故事，霍可乐不相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在另一半出轨后心平气和地露出笑容。 ——除非已经换了个人。 叶夜就是那个毫无波动的那个人。 霍可乐在为他的心理健康忧心忡忡，而他在心里盘算着把霍可乐给拉下水指认顾子瞻。继续做渣攻的贱受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从来只有他叶渣渣去渣别人，他还没有被渣的道理。 “可乐。”叶夜开口了，“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话音未落，叶夜看到霍可乐脸上的神色变了，原本软塌塌的眉眼也瞬间提了起来，叶夜心里一惊，猜到了什么，但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来不及了，他听到了原主再熟悉不过的，曾经附在耳边温言软语，如今却含着冰雪落下:“叶语秋，是什么忙你还得麻烦别人？” 叶夜:“......”当然是坑你啊。 叶夜认命地转身，果真对上了顾子瞻面无表情的脸，他眉眼凌厉，沉下脸更是凶狠，漆黑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自个儿。 看他的态度，应该只是听到了最后一句。 “只是个小事。”叶夜说。 顾子瞻冷笑:“说来听听？” 这副抓奸的态度让叶夜有点不适，讲道理，如果不是时候未到，他真想采访一下顾子瞻到底是什么心态，才能够在外面爽完了就来质问和别人隔着安全距离的自个儿。 叶夜张口就掰:“阮姐上次和我说她朋友那有个节目有个约好的小朋友跳票，问过我有没有能推荐的，我就想到了霍可乐。” 顾子瞻眯起眼睛:“怎么也不问问我？” 顾子瞻和原公司合约到期后就成立了自己的个人工作室，底下也签了几个小明星。 叶夜看他一眼，又低垂下眉眼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说:“只不过是件小事，你这么忙，我不好意思麻烦你。” 顾子瞻:“......” 面前这人说话的声音轻轻，瞧着小心翼翼又温柔体贴的，但说出的话落在耳里怎么听都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更何况还当着霍可乐的面。 顾子瞻眉头一皱，下意识地看向站在叶夜身后的霍可乐，后者对上他的视线礼节性地笑了一下:“我最近的确没什么事，所以叶哥才找上我了。” 他和叶夜站得近，路灯的光晕正好打在两人的脚边，恰好停在了叶夜和顾子瞻中间的位置。顾子瞻的眼中一寒，又很快调整了表情露出温柔的笑容来:“语秋想多了，我再忙对他也是有空的，只是他总是太担心我忙不过来。”他说着看向叶夜，表情带着完美无瑕的亲昵，“我会找人去的，就不用麻烦你了。” 下午的事犹在眼前，霍可乐看着面前人假惺惺的表情，简直想给顾子瞻鼓掌。 “怎么会。”霍可乐笑着说，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我很高兴能被叶哥麻烦。” 顾子瞻脸一黑。 他看着顾子瞻，声音轻快，眼睛里却半分笑意都没有，配合着叶夜的说法往下接:“叶哥，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好了。” “好。”叶夜对着霍可乐暗示性眨眨眼，“相关事项我微信再和你说。” 霍可乐一对上叶夜就笑得明朗，了然地也眨眨眼:“那我先走了。”再对上顾子瞻的时候，脸上的笑就淡了几分，“顾前辈，再见。” 霍可乐一走，顾子瞻就直接伸手拽着叶夜进电梯，手劲之大，捏的叶夜手腕咯吱咯吱响。 叶夜觉得这人不行，一点怜香惜玉的精神都没有。 他这两天睡得好，也认真护了肤，今天刚洗完澡还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下原主的美貌。原主未成年时生得秀丽，像个女孩，成年后轮廓渐渐带了男性的特征，少了些阴柔，却仍然挂着些少年气，一双漂亮的眼睛如同潋滟秋水，看得人心肝肝颤。 即便长了些岁数，但仍旧是一等一的好模样，也就是顾子瞻看了十年看得审美疲劳才会对外面的小男孩情有独钟。 叶夜好唾弃这傻逼，美玉在身边，偏偏要去外面找石头。 叶夜试图把手抽出来，顾子瞻就恼火地握得更紧:“你和霍可乐怎么回事？” “我解释过了。” 顾子瞻嗤笑一声，他猛地向前一步，伸手捻起叶夜还没干的发梢:“就这种事值得你头发都没干就下去？” “阮姐要得急而已，我问霍可乐在不在家，他说他正好在小区，我就下去了。”叶夜编谎话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抬头看着顾子瞻，用上了十二万分的演技让表情乖巧又真诚，“你想太多了。” 顾子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此刻看上去和记忆中一模一样，乖巧又温顺，眼睛里也全是自己。他不由得怀疑起自己，前面那个似乎话里带刺的叶语秋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叶语秋仍然爱他。 “最好如此。” 顾子瞻的心因为再次确认了这个认知而平稳下来，正巧电梯到了楼层，他冷哼着松手走出去，留下叶夜脸色微妙地摸了摸自个儿又红又痛的手腕。 他想起刚刚顾子瞻眼睛里瞬间的安心，忽然觉得自己把人想得简单了点——当然了，人渣的再有层次，也还是人渣。 回到家之后，叶夜照例趁着顾子瞻去洗澡的空档去摸了摸他的衣服兜。和以往不同的是，这回叶夜还真的摸出了点有趣的东西。 他拿出了小时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偷玩电脑的功夫，一边警惕地听着浴室里的动静，一边掏出手机拍那个印着会所名字的餐巾纸，纸上还写着一串手机号。 叶夜猜测这是顾子瞻今天找得小炮'友偷塞进来的，不然顾子瞻不可能粗心大意到这个地步。 叶夜好感动，甚至想匿名给小炮'友打钱感谢。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叶夜动作利落地把手机收好，纸巾恢复原状塞进顾子瞻的口袋，然后轻手轻脚地跑到厨房，给顾子瞻泡牛奶。 他要的就是顾子瞻以为一切如旧。 等到顾子瞻出来之后，叶夜就进去洗漱刷牙，顺便偷摸开着水给霍可乐发消息。 叶夜说:歪，可乐在吗？ 霍可乐回得很快:在！叶哥没事吧？ 并辅以委屈巴巴表情包。 叶夜也想回表情包，然后又想起原主没有表情包。叶夜好痛苦，发送默认表情:[ok] 霍可乐似乎没有被默认表情土到，很快又发了一段过来:没事就好！！我今天本来不想说话的，怕说错话越帮越忙，但他装得太讨人厌了，我就没忍住...... 小年轻的字打得噼里啪啦，紧接着又发了段过来:一时挑刺一时爽，事后就怕你反而被他找茬，又不敢主动找你，急死我了要。 叶夜看得直乐，觉得小朋友真是热心得可爱，鼓励道:你以后可以继续挑刺，毕竟一直挑刺一直爽 霍可乐果断同意:好的没问题。 叶夜看了眼时间，他不能在浴室待太久，于是转手给霍可乐发了刚刚拍到的纸巾照片:这是你今天说的那个会所吗？ 霍可乐:... 霍可乐:是这个。 他似乎是有些犹豫，正在输入中五个字盘旋在对话框上面良久才慢腾腾发了句话:叶哥，你打算怎么做？ 叶夜没打算瞒着他:离婚。 他顺着说了下去:我今天本来就想和你说的就是这个，我需要有利于自己的证据，本想问问你那个会所的名字，好让人去蹲点拍照。不过现在已经知道了，就不必麻烦你了。 这回那端没有马上回话，叶夜也没在意，把手机放下就先去刷牙护肤，等到一切做完了再看手机时才发现霍可乐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霍可乐说:我有一个朋友是那个会所的负责人之一，我刚刚打电话拜托了他让人查查监控，看看能不能有顾子瞻相关的画面。 霍可乐:他也会帮忙盯着，如果看到顾再过去，我会告诉你。 霍可乐:叶哥，虽然那时候是为了气顾子瞻，但我说的是真的。 霍可乐:能被你麻烦我很高兴的！ 霍可乐:请多多麻烦我！ 作者有话要说：霍可乐是什么人间大可爱，我好酸 顾子瞻又是什么人间大辣鸡（。） —— 预估下章离婚！ 我到底图什么写了三千多字还没离婚，我废话好多一女的... 第38章 离婚吧我有别的狗了6 叶夜再和霍可乐见面的时候，已经是两周之后。 这两周的时间内，叶夜收到了霍可乐断断续续发来的会所监控录像，只可惜那家会所本就是极其重视隐私的，除了门口的一个监控头，会所内部居然一个都没有。 而那些录像，霍可乐和叶夜各自都翻看了两三回，却也没有发现什么决定性的证据。 那些监控摄像头虽说尽职尽责地拍下了顾子瞻进出会所，但对方显然更是有所准备的，不仅回回都是一个人进出，有时甚至还戴着鸭舌帽做遮挡，这些录像除了能证明顾子瞻来了会所以外毫无作用——毕竟霍可乐自己有空也会过去。 但秉着聊胜于无的自我安慰心态，叶夜还是把那些拍到顾子瞻的画面给截图了下来，单独存进了原主的电脑里，又把文件夹给隐藏了。 而那张餐巾纸上写的电话号码，叶夜也发给了阮雁，就指着哪天说不定能用得上。不过在没有决定性证据的情况下，叶夜还不想打草惊蛇，只能继续和顾子瞻各自装模作样。 也是在这两周的时间内，顾子瞻主演的一部新电影即将正式上映，前段时间在超市门口被偷拍的照片也相当巧合地掐着点曝光了，#顾叶夫夫恩爱照片##护夫狂魔顾子瞻#的话题也迅速窜上了微博的热门话题，狠狠炒了一波热度，两人的cp粉更是开心地嗷嗷叫。 叶夜点开照片看了两眼，那个偷拍的狗仔技术过硬，每张照片上的顾子瞻看上去都英俊非凡，满溢爱意。尤其是那张被冠以护夫狂魔照片，顾子瞻伸手遮住自己的脸，还状似恶狠狠地瞪了眼镜头。 叶夜表情微妙地关了照片，又去两人的cp超话里逛了圈，看着里面活蹦乱跳庆祝过年了的小粉丝们一阵唏嘘，这些可怜的小姑娘回头就会发现他和顾子瞻不仅要离婚，还要撕逼。 当年有多甜，以后就有多屎。 这两个话题的热门度很高，毕竟作为圈内多年的同性情侣楷模，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各自的粉丝和cp粉规模仍旧可观，以至于在那天的晚些时候阮雁和霍可乐一前一后也看到了，然后分别发消息过来臭骂顾子瞻不要脸。 其中阮雁骂得上天入地，霍可乐骂得妙语连珠，愣是把叶夜给看笑了，以至于当天晚上顾子瞻回来的时候，叶夜都对他真心实意地多笑了一下。 顾子瞻并不知道叶夜背地里都做了什么，看到他的表情还以为是因为对方看到了今天的热搜所以开心，心里暗自肯定了叶语秋果然还是对自己一片痴心。 或许是这个错觉让顾子瞻底气足了不少，于是几天之后，他再次去了会所。 霍可乐接到消息的时候，他刚好作为邀请嘉宾拍摄完一期综艺，打算回家修整一晚就奔赴另一个即将开机的剧组，结果家是不用回了，他开着车直接到叶夜家楼下给他打了个电话:“叶哥，顾子瞻去会所了。” 叶夜当机立断地换了身衣服，又抓了个帽子草草一戴，就跟着霍可乐直奔捉奸现场。 叶夜心里还有点激动，他活了几辈子了，也没做过这种事，更不用说如果这次他成功拍到证据了，离婚就进入倒计时了。 “我朋友说他看到了顾子瞻，好像是带约了人，但也看不太清。”在红灯前，霍可乐转头看了眼边上的青年，对方着了件单调的白T和黑色休闲裤，看来的确是出来的匆忙。叶夜此时脸上放空，鸭舌帽的帽檐又在脸上打下了层阴影，让霍可乐心里又有点发慌，“叶哥，你...你要是没准备好...” 叶夜愣了一下，他转头看了过来，本来凝滞的眉眼瞬间生动起来，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眼睛藏在阴影中却仍然熠熠生辉:“我当然准备好了。” “我已经准备得够久了。” 霍可乐看了他会儿，直到绿灯亮起才收回视线，脸上也挂了笑，细长的眉眼弯弯:“那就太好了。”路灯的光亮一圈又一圈地滑过车窗，霍可乐的眼睛忽明忽暗，窗外吹进来的夜风让他的头发呼呼晃动，霍可乐忽然轻声说，“我一直怕叶哥你其实很难过。” 十年的恋人一边消费着自己，一边背叛了自己，霍可乐自认如果他是叶语秋，也不会这么快走出来。 叶夜当然明白霍可乐的意思，只是他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到底不是叶语秋本人，最开始难免也唏嘘过世事弄人，但他本人也再清楚不过任何一段感情本就很难从一而终地走一辈子。 而顾子瞻选了最差的处理方法。 叶夜半真半假地笑了:“我已经不难过了，我和顾子瞻的缘分和情谊早就被耗干净了。”他忽然想起了微博上庆祝发糖的小姑娘们，于是又转头询问霍可乐，“你会觉得可惜吗？” 霍可乐愣了一下，然后想了想:“有一些吧，毕竟这么多年，所有人都以为你们真的很好。” “我们也的确真的很好过。”叶夜想起了原主记忆里的顾子瞻，也有些感叹，“不过都过去了。”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当初那个为了讨叶语秋一个欢心都能够上天偷月亮的顾子瞻，现在也不过是个移情别恋和别人说情话的渣男。 霍可乐听着叶哥的口气心里咯噔一声，又立刻补了一句:“但我现在觉得他罪有应得。” 他说得振振有词，满脸肃穆，叶夜瞥他一眼就懂了对方又在忧心忡忡自己狠不下心，于是立马跟着信誓旦旦:“我也觉得。” 霍可乐安心了。 两人很快就到了会所，霍可乐也算是半个常客，熟门熟路地就带着叶夜直接上了二楼包厢，包厢门都有密码，霍可乐看了眼手机开了门，叶夜就看见了三四个和霍可乐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孩坐在里头。 其中坐在坎中的一个男孩看到霍可乐就招了招手，视线在他身后叶夜上打了个转:“可乐，你朋友啊？” 包厢灯光昏暗，叶夜又戴着鸭舌帽，那几个男孩没一个认出是谁。霍可乐也只是含混地应了声，让叶夜坐在最靠边的沙发上，这才问:“你看到顾子瞻了？” “对啊，就在隔壁包厢，我一发现就给你打电话了。”男孩回答，“你到底打听这个干嘛？” 霍可乐没回答他问题:“他有带人对吗？” 男孩耸耸肩:“应该是，那人看着挺小的，两人虽说没做什么亲昵动作，但一块进包厢了。” 另一个煞有其事地啧啧两声，半嘲半笑:“我前两天还在微博看到他艹宠夫狂魔的人设呢，结果今天就亲眼看到他崩人设。” 和霍可乐不同，这个包厢里的另外几个男生都不是明星，但多多少少都和圈子有些关系，对于这种现象早就见怪不怪了。 霍可乐想起微博的超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凉凉说:“他早就崩了。” 第一个开口的男生闻言顿时看了过来:“你这是知道什么内情吗？说来听听？” “其实我可以亲自下场解说。”叶夜忽然就把帽子摘了，客客气气地笑问，“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问一下我怎么才能打开顾子瞻包厢的门？” 霍可乐呆呆地回头看叶夜，结巴了两句:“这、这么直接吗叶哥？” 另外几个男孩也没想到，一个看一个，总算是确认了那个坐在灯光下的青年好像就是那个崩人设的宠夫狂魔的对象，叶语秋。 “卧槽，还真是叶语秋...” “卧槽，同样是明星，怎么叶语秋长得这么好看——” 霍可乐一脚踹过去。 几个男孩叽叽咕咕地讨论了几句，叶夜很快就得到了一个解决方法。 会所为了客人们的隐私以及以防万一客人们兴致上来了没地方发挥，所有包厢的门都有密码，密码是当天随机的，除了客人本身没有人知道，所以叶夜是没办法直接推门进去就拍照的，而且服务员的嘴巴也必须牢靠，更不可能简单就套话出来。 但好就好在坐在坎中的男生是这个会所的小老板之一，在得知了叶夜是来捉奸之后，他瞬间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叫来了会所里的经理:“胡经理，让人把隔壁包厢电给断了。” 经理:“...？” 经理心头有一万个为什么，但是他也只是个打工的，到底什么也没问，默默点头答应了下来，只是还没等他离开，坐在沙发边上的青年忽然出声叫住了他:“等一下，胡经理。” 然后长腿一迈，在胡经理胸口的小口袋里放了一部手机。 经理服的口袋并不深，青年的手机正面向内地插了进去，正好露出了背后的摄像头。 经理:“...？？” 他茫然地抬头看了眼面前的青年，对方的鸭舌帽压地低，只能看见白净的下半张脸和一点隐约带笑的眼睛。 胡经理觉得这小半张脸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究竟是哪里眼熟，就又听见了青年温声细语说:“断电之后，还要麻烦胡经理去和隔壁的先生好好道个歉。” 胡经理下意识往后面看了眼，就看见他们小老板满脸吃瓜地点了点头。 —— 顾子瞻看着沙发上上的年轻男孩，男孩生得娇娇，眼睛又大又圆，身子柔韧，性子大胆，在床上什么都做的来。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按照以往的习惯，顾子瞻其实并不会找同一个炮'友两次，但这个男孩长得和岑清相似，又主动直接地放了联系方式，他也就放任了自己一回。 想起岑清，顾子瞻就觉得心脏灼热，如同很多年之前他第一次看到叶语秋一般，他那么好看，站在日光之下，眼睛里一片澄澈，恍若春日湖水。 可是他总是没有机会接触到岑清，他甚至自压身价去剧组给他做配，也鲜少有机会和岑清正面交谈。 想到这，顾子瞻又看了一眼刚刚完事的年轻男孩，对方哼哼唧唧地凑了上来，蹭了蹭他的腰腹。顾子瞻看着他和岑清相似的脸感到一阵古怪地快意，混杂着深深浅浅的不甘心，也正在此时，房间里所有的灯啪一声灭了个干净。 顾子瞻一愣。 怀里的小男孩惊呼了声。 他看着周围的黑暗皱了皱眉，果然很快就有人来敲门，顾子瞻拍了拍小男孩，后者会意地从床上爬了下去，摸黑随便抓了件衣服穿好，就去开门。 门外站着经理，挺直着脊背低眉顺眼地对里面说:“不好意思顾先生，会所的电闸出了点问题，已经紧急去修了。” 走廊的灯光照亮了开门的年轻男孩，也照亮了他身上明显不合身的衬衫和身上斑驳的痕迹。 顾子瞻坐在黑暗里漫不经心地说:“知道了。” “十分抱歉。”经理再次道歉。 话音落下的瞬间，灯光再次亮起，顾子瞻适应不了光线地眯起眼睛。暖色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满地的狼藉和沙发上顾子瞻□□的上身，而经理保持着目不斜视地说:“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们。” 顾子瞻看着那个经理，确认对方始终没有多看一眼不该看的之后才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这家会所开得时间不久，可嘴巴严，保密性高却已经是出了名的，这也是顾子瞻选择常来这里的原因之一。 他没有在意这个小小的插曲，又和男孩腻歪了会儿才去洗澡，又换上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干净衣服，等再走出门的时候，他又是一身清的顾子瞻。 刚刚结束了一场欢爱，顾子瞻心情晴朗，只是这份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从会所的出去走到边上的地下车库时，猝不及防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子瞻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这个身影的主人——和他身边那个招摇过市的红色卷发。 顾子瞻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这个地下停车场属于会所，叶语秋和霍可乐能在这里摆明了就是一起冲着这个会所来的！ 顾子瞻心底的怒火猛地腾了起来，恼怒和愤恨让他险些就想不顾后果地冲上去大声质问，但他的理智还是拽住了自己。 地下车库的监控很多，来往的人也不少，他们的身份特殊，顾子瞻只能暂且憋着一口气，阴沉着脸看叶语秋上了霍可乐的车离开，才开车跟了上去。 他一路跟着那辆刺眼的红色迈巴赫回了小区，面无表情地坐在车座上看写两人对话，直到霍可乐摆摆手离开，叶语秋去按电梯的时候才从车里出来。 偌大的停车场此时寂静无声，顾子瞻一步一步靠近了叶夜，心头的恼恨也随之高涨。 叶夜似有所觉，忽然转过了身，四目相对，顾子瞻忽地冷笑说:“你还真是机敏。” “不过想想也是，不然你怎么能背着我和霍可乐搭上。”他阴阳怪气地笑了声，目光黑沉沉地望过去，“是什么时候？一周前？两周前？还是——更早的时候？” 叶夜没有说话，他看着顾子瞻一步步靠近，忽然咧着嘴笑了。 地下车库的灯光惨白，顾子瞻清晰地看见了面前人熟悉的脸上露出了全然陌生的，毫不掩饰的讽刺:“就算是又怎么样？” 这个表情让顾子瞻心头一颤，又瞬间就睁大了眼睛:“什么叫作又怎么样！叶语秋！我还没死呢！” 叶夜跟着说:“我也没死呢，顾子瞻。” 他声音依然是柔软的，只是眼睛一片清明，神色满是尖锐讽刺。 “我们离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写顾子瞻和叶语秋part的时候还挺zqsg的，就叶语秋好惨一男的，所托非人_(:з」∠)_ —— 我好恨！！！我熬夜写了快5000真的怎么才写到那句“我们离婚吧”，我真的屁话好多。 第39章 离婚吧我有别的狗了7 地下车库在叶夜的那句话后就陷入了一片寂静，顾子瞻怔愣地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那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脸，眉梢眼角的弧度他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来，此时此刻却觉得无比陌生。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了门，梯厢内煞白的灯光从里面撒了出来，打在了叶夜的脸颊上，顾子瞻看着他，觉得这一刻的场景似乎隐约和上次他回家时见到的叶语秋重合了。只是那时候叶语秋坐在月光中，眼神里全是水光和哀求，而此时叶夜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面前，柔软的脸部轮廓似乎都泛起了冰冷的寒光。 他看着自己，眼底冷漠平静，似乎在看一个全无关联的人。 顾子瞻的心脏似乎被什么紧紧握住，混乱的慌张和愤怒同时窜上了心口，他下意识地怒斥道:“叶语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比起顾子瞻的混乱，叶夜倒是非常心平气和，他已经从经理那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并且和霍可乐一起确认过里面的内容，随便截张图都足够给顾子瞻定罪了。 老天保佑，叶夜终于不用再对着个傻逼装贤良淑德，他看着顾子瞻脸上的震惊，反倒是笑了起来:“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我们相看两厌了，离婚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顾子瞻嘴角动了动，一时竟然有些茫然，他们相伴十载光阴，即便自己心思在外，即便他们对坐无言，即便他们相看两厌——顾子瞻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叶语秋会和自己说离婚。 他们怎么可能离婚呢？ 他们于少年相识，那时候的叶语秋红着脸，看着他的眼睛里全是星星，即便是再害羞都会闭上眼亲上来，后来他们结婚，叶语秋穿着白西装，和少年时代一般红着脸，轻声而认真地说:“我会将我的生命交付于你。” 他再清楚不过的不是吗？ 叶语秋是爱他的，用整颗柔软又炙热的心，毫无保留、深信不疑地爱着他。 所以即便他花天酒地，即便他做尽了错事，只要他回头，叶语秋都应该站在身后安静地等待自己。 顾子瞻深吸了口气，他说:“我不同意。” “我不会和你离婚的。”他咬着牙说，“你休想和我离婚。” 叶夜真的有点好奇了，他转了个身，完全地正对着顾子瞻，上下打量了圈顾子瞻，问:“你有什么理由说不同意？” 顾子瞻的脑子一片混乱，他试图想出一个理由，却怎么都理不清，最后只能从嘴里蹦出三个字:“你爱我。” 叶夜愣了愣，然后果断地摇了摇头:“我不爱你了。” 顾子瞻的心猛地空了一下，他再也压制不住脸上的慌张，伸手去抓叶夜的手腕，像是个偷来玩具又害怕被夺走的小孩子，歇斯底里地控诉:“你说过你会和我一直在一起的！” 那是在两人结婚时的誓词，那时候叶语秋望着自己的心上人，感觉到心在欢喜地跳动，是真的以为能够和顾子瞻一生一世。 叶夜试图挣来，但顾子瞻的力气很大，他甩了几次都没甩开，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顾子瞻，你也说过你会忠于我。” 原主记忆中的顾子瞻穿着黑色的西装，他意气风发，满腔爱意，眼睛里全是郑重和温柔:“我会忠诚的爱着你。” 原来的剧情里叶语秋做到了一生一世，顾子瞻却早就背弃了诺言，现在居然还敢以此质问叶夜怎么可以违背誓言。 叶夜想晃晃顾子瞻的脑子看看有没有水声。 “是你先走的，总不能指望我还留在原地继续等你。”叶夜说完，就觉得顾子瞻握着自己手腕的力气越来越大，他吃痛地眯了眯眼睛，彻底撕了叶语秋的伪装，“给我松手！” 叶语秋向来温柔，即便是以前争吵的时候也从没有大声过，只会一声不吭地躲在角落里生闷气，此时陡然提高声线，顾子瞻心头一惊，下意识就松了手。 叶夜迅速退后三步，瞥了眼电梯间。他本来还打算今天晚上装作无事发生过地回家最后睡个好觉，明天再正式开搞顾子瞻，没想到这么快两人就撕破了脸皮，这家现在也回不去了，叶夜揉着手腕看着顾子瞻，冷淡说:“我明天就让人把离婚协议书给你。” 说完叶夜就一秒都不打算多留，转身就走，顾子瞻反应过来，上来又想抓他，叶夜眼疾手快地闪过，眼中凶光毕露，毫不犹豫地一脚狠狠踹向顾子瞻的肚子。 他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完全拿出了当初和校霸陈鹤干架的气势，顾子瞻毫无防备，被踹得直接翻倒在地，愕然地看着叶夜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开。 叶夜出了地下车库之后就绕到了花坛背后蹲下以防被顾子瞻抓到。即便原主退圈了，也还算是个公众人物，此时又没到深夜，他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跑出去找地方住，于是毫不犹豫地给最近的霍可乐发了个微信。 霍可乐回到家之后就去泡了个热水澡，满心都是今天终于找到证据可以帮叶哥出口恶气的舒爽，以至于泡澡的时候还放了首嗨歌，边听边抖腿。 只是没想到他的舒爽还没持续多久，叶哥就一条微信发了过来:我和顾子瞻闹翻了。 霍可乐瞬间就从浴缸里跳起来，溅得满地是水，手忙脚乱地回:！！！你没事吧！！！ 叶夜回:没什么大事，我躲在花坛后面，就是晚上可能要去你家再借宿一下。 霍可乐卧槽了一声，这是发生了什么才把叶哥给逼到花坛后面去了，赶忙噼里啪啦地回了句:等等，我下去接你。 他把手机放下，扑棱棱从浴缸里出来，满地的水也没注意，脚下呲溜一声直接一脑门磕在了水池边上。 好在他年纪轻又常锻炼，霍可乐磕到头后发出声哀嚎，胡乱摸了摸额头确认没流血，就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随便一套衣服就拿着家门钥匙和手机往下跑。 叶夜看到霍可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那浑身湿漉漉，脸蛋红扑扑，气喘吁吁的样子，那头嚣张的红色卷发软趴趴地落下来，薄薄的白T也因为没擦干净的水而贴在了身上，叶夜默默瞟了眼那隐约可见的腹肌轮廓，暗自咂了咂嘴。 霍可乐是从他们那栋楼的前门出来的，看到叶夜的确没什么事，瞬间松了口气:“我没看到顾子瞻，他应该回去了。” 其实看到霍可乐出现，叶夜就不怎么担心顾子瞻会不会出现了，毕竟1v1他打不过，2v1还是有底气的。 叶夜笑着点点头，抬腿从花坛后面跨了出来，霍可乐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的胳膊，眼角余光看见叶夜后脑勺上夹着的一片树叶，干脆地也顺手把他摘了。 叶夜似有所觉，回头看了眼。 霍可乐低头解释:“是叶子。” 叶夜闻言，抬头笑了笑:“谢谢。” 月色朦胧，灯光温柔，霍可乐看着叶夜的含着笑意的眼睛，心脏轻轻地鼓动了一下。 那感觉稍纵即逝，只是当霍可乐站在电梯里才不确定地想，叶哥真的不太一样。 和几年前他们初相见时，不太一样。 那时候的叶语秋温柔腼腆，如同春日暖风，安安静静，半点攻击性都没有。而如今的叶哥——霍可乐看了一眼站在他边上给阮雁打电话说明情况的叶夜——他依旧是温柔的，带笑的，但那双眼睛不再平静温和，而是藏着星光奕奕。 霍可乐想，还是现在的叶哥更好...比以前好。 这是叶夜第三次来霍可乐家了，打开门看见熟悉的红黑搭配风格，甚至感到了一丝莫名的亲切感。 霍可乐给叶夜翻了双拖鞋，又照例问了叶夜想不想喝点什么，今天叶夜心情好，笑眯眯地就在可乐家要了一瓶可乐。 霍可乐跟着笑了起来，拿了瓶可口可乐回来，弯腰放在叶夜面前的桌子上。两人离得近，叶夜看到了男孩发尾上欲滴不滴的水珠，开口说:“你家吹风机在哪，我帮你吹个头发。” 霍可乐:“啊？” 叶夜有很多诡异的小爱好，比如爱带人吃夜市，以及喜欢给人吹头发。以前和前男友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无一例外地都提供了这个服务。 叶夜兴致勃勃，又问了一次:“吹风机在哪？” 霍可乐下意识地指了指浴室，然后眼睁睁看着叶哥进了浴室，然后拿着他的戴森吹风机回来，利索地往沙发边上的插座一插，冲着自己招了招手。 霍可乐后知后觉涨红了脸，连连摆手:“不用了叶哥，我自己吹——” 叶夜完全不理他:“过来坐下。” 霍可乐吭哧吭哧，犹犹豫豫，最后在叶夜逐渐不耐烦的威胁眼神中还是乖乖坐下了。 自从上次叶夜看到霍可乐帽檐下窜出来的红色小卷毛，他就一直很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手感。这回名正言顺地摸上了，倒是和想象中完全不同，霍可乐的头发软软细细的。 叶夜暗自笑了声，心想倒是和霍可乐本人挺像的。 霍可乐脸红脖子粗地坐在叶夜的面前低着头，他个子高，上身也比叶夜长了一截，此时为了让叶夜方便动作弓着背，像是一只傻乖的大狗。 叶夜看出他的局促，调笑了句:“造型师没给你吹过头发吗？” 霍可乐听出他的意思，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但脸上的热度还是半点没减，只能嘀嘀咕咕地说:“吹过......但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 霍可乐的手指抖了抖，他从湿漉漉的头发里看了眼叶夜，小声说:“都不一样。” “叶哥是叶哥。” 作者有话要说：困到灵魂出窍... 祝大家六一快乐~派小霍给大家发点糖！ 第40章 离婚吧我有别的狗了8 叶语秋少年成名，佳作不断，又生了张漂亮的脸蛋和温柔的好脾气，微博里随随便便发张照片评论都能上万，一群小姑娘们为他哭为他笑为他咣咣撞大墙，刷着始于颜值忠于人品，发誓这一辈子都为叶哥哥摇旗呐喊刷数据。 后来叶语秋发声明退了圈，微博也不再更新，粉丝们虽然伤心，但知道自家哥哥过得好也就放下了，只是逢年过节偶尔还会在叶语秋最后的那条“很高兴认识你们”的微博下问问好，再没打扰过他的生活。 所有人都以为叶语秋一定过得很好，毕竟前两天微博上还出现了#护夫狂魔顾子瞻#的话题，至今还没完全爬墙的枫叶们还对着那几张偷拍照讨论了好一会儿“虽然看不见哥哥的脸但是哥哥的背影却还是如此熟悉的帅”。 而就在顾叶CP的日常狗粮后不久，微博上一个著名的扒皮营销号忽然就发布了条微博，言简意赅地写着:【娱乐圈地震预警，你们都爱的cp疑似要离婚了。】 评论里议论纷纷，但没有一个人往顾子瞻和叶语秋的身上扯，直到有一个评论大着胆子回复了句:【是最近上热搜的那对吗？】 这条评论下面难免有人冷嘲热讽了一波楼主见不得人别人好在这里酸的言论，但很快就得到原博主的一个悄无声息的点赞。 这个点赞很快就被网友们发现，前脚刚过完年的cp粉迅速出现跳脚:【卧槽，博主想红想疯了吧，我顾叶cp十年爱情轻情比金坚你扯你马的离婚呢？！】 【世界末日了他们都不会离婚好吗！！！】 【博主没看最近的热搜吗明明感情很好，不要在这里哗众取宠了！】 【我路人一个，但是讲道理我也觉得顾子瞻和叶语秋不可能离婚，就算没感情了，这捆绑一起的夫夫恩爱还可以营销还能炒个一百年。】 【转发过500你就完了po主[微笑]】 评论里乱成一团，扒皮号却再也没有回复过任何质疑，这点小涟漪很快就被当作子虚乌有的事情压了下去，直到叶语秋重新登录了微博。 那天下午，不知道多少人手机上的星饭团上沉寂许久的关注亮了起来，枫叶们不可置信地冲到了叶语秋的微博上，看到他们的语秋哥哥时隔多年再次出现会做些什么。 叶语秋点赞了一条微博，就是那条扒皮说恩爱夫夫即将离婚的微博。 所有粉丝都惊了，微博上炸成了一团。 叶夜转发完微博就把手机放下了，阮雁正好拿着片面膜过来，叶夜乖巧闭眼抬头让她敷在了脸上。阮雁把褶皱按平，问:“所以你昨天晚上睡在霍可乐那了？” 叶夜点点头:“他今天要进组不在家，本来还想把他家备用钥匙给我，让我先住着。” 阮雁挑眉:“然后呢？” “我婉拒了，离顾子瞻太近，我怕碰个正着。”叶夜睁开眼睛，笑着看向阮雁，嘴巴甜甜，眼神温柔，“而且我想阮姐了。” 叶语秋的眼睛像一汪水，带着笑时更是含情脉脉的，阮雁被看得愣了两秒，老脸一红:“行了你，没事别撩我。” 叶夜轻轻眨了眨眼睛:“是真的。因为顾忌...”他含混地掠过了顾子瞻的名字，“这么久了一直没有联系你，我一直...很抱歉。” 阮雁怔了怔，又叹了口气:“别这么想，语秋，我从来都没因此生过你的气。” 叶夜伸出手和阮雁握了握，忽然眼巴巴问:“阮姐想我吗？” 叶语秋以前对着阮雁就会撒娇，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撒娇功力只长不减，阮雁被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得又是面红耳赤的，凶恶道:“闭嘴。” 叶夜笑着闭嘴，看着阮雁微红的脸，倒是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霍可乐低眉顺眼让他吹头发时红彤彤的耳廓，像是害臊又像是尴尬，说的话也磕磕巴巴的。 作为一个专业素质过硬的渣男，叶夜其实有感觉到霍可乐微小的好感变化，但是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可以因为很多事对很多人小鹿乱撞，真正能发展出感情的大概也就十之一二，所以叶夜即便发现了也压根没有放在心上，还和小霍联机打了把游戏。 当初在边叔叔家闲着没事干就打游戏练出来的技术这时候就体现出来，叶夜揣着游戏手柄打得霍可乐瞠目结舌连连败退，等到一局终了，霍可乐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神仙。 “叶哥，你怎么...”在霍可乐的心中，叶语秋一直都是那种成熟温柔的形象，和他挂钩的喜好也应该是做饭爬山看书这种非常安静活动。 万万没想到，他被叶哥血虐了。 小霍热心肠又听话，叶夜完全没打算费心在霍可乐面前遮掩什么，闻言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装了个逼:“好久没打，手生了。” 霍可乐服了，并且和叶夜打到了凌晨三点，以至于第二天两人出门各自工作的时候都是满脸困顿。 分别前霍可乐还从他的车里探了个头出来说:“叶哥，等有空我们再打。” 叶夜当然没拒绝。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此刻叶夜呆在阮雁家里，刚刚在微博上不轻不重地点赞了条微博。 阮雁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看了眼:“你私信都炸了。”她说着忽然笑了，有些感慨，“还有这么多粉丝记挂着你呢。” 当年叶语秋如日中天的时候，每回下飞机的时候，这群小姑娘都会前赴后继地跑上来，小心翼翼地嘘寒问暖，把礼物和信件一并交给她说:“谢谢你照顾哥哥。” 叶语秋是个温柔的人，他的粉丝枫叶们也是——阮雁黑了黑脸——只有那个顾子瞻不是。 正在此时，房门被敲响，阮雁放下手机去开门，看到了脸色古怪的小程。 小程是阮雁知道叶夜想要复出后就重新安排给他的生活助理，几小时前和叶夜商量好了离婚协议书之后就叫小程去送给顾子瞻让他签字。 “怎么了？”阮雁问。 小程抓了抓头发，小心翼翼地说:“顾先生很生气，当场就撕了，还说...叶先生要离婚，就当面去找他。” 叶夜猜到了。 当面是不可能当面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当面的。谁知道顾子瞻这种没良心的二百五会不会突然失心疯给自己一刀，叶夜的心动男嘉宾还没碰到，绝对不能死。 叶夜不吭声，阮雁干脆地翻了个白眼:“他想的美，等我找人放料出去，他不想离都得离。” 阮雁说做就做，转手就去给合作的狗仔发消息。于是很快，因为叶夜点赞而掀起讨论狂潮的微博再一次被几张照片给血洗了。 发照片的依旧是最开始预言离婚的那个营销号，照片并不特别清晰，似乎是视频的截图，但所有人都可以毫无阻碍地看清截图里的场景。 那是一个包厢，灯光昏暗，满地狼籍，开门的少年带着性'事过后的痕迹，而坐在床上光着上身的男人——是顾子瞻。 这条微博评论在短短几分钟内破万，网友们奔走相告，#顾叶离婚？##顾子瞻出轨石锤#的热搜迅速登顶，粉丝们不可置信，涌入了当事人的微博下询问求证。 【哥哥求求你告诉我这是假的！！】 【我不信，这是P的，这一定是P的，我们哥哥不可能出轨的！！】 【热评头两位可清醒点吧，照片清晰□□，没有ps痕迹，你们哥哥就是出轨了[微笑]】 【前两天还刷恩爱人设，今天就崩了，我笑死】 【这反转的好精彩！】 【难怪叶语秋点赞了那条微博，哦吼，要我我也离啊[狗头]】 【讲道理叶语秋年轻的时候哪个不比这个小三好看，顾子瞻真是疯球了。】 微博上闹得不可开交，很快就分出了两波阵型，一方臭骂顾子瞻不要脸崩人设出轨狗死全家，另一方要不坚持一个巴掌拍不响要不坚持是P的。 可闹得再厉害，也没有任何一个当事人出来说句话，粉丝们盼了又盼，等了又等，结果等到了叶语秋曾经经纪人转发了那条石锤微博，附言:【[微笑]】 基本等同于盖棺定论了。 也是在这时候，叶夜收到了顾子瞻的电话。 想也知道接起来也不会听到什么好话，并且根本不打算谈判和解的叶夜挂断，挂断，挂断，挂断，拉黑。 而阮雁正忙着处理工作手机上蜂拥而至的疑问和电话，私人电话突然也跟着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是顾子瞻。 阮雁挂断。 过了一会儿，变成了顾子瞻的经纪人打过来。 彼时顾子瞻和叶夜浓情蜜意的时候，阮雁和顾子瞻的经纪人也一起吃过几次饭，所以秉着经纪人何苦为难经纪人的精神，阮雁犹豫了会儿还是接了起来，她没说话，就听到对面也一阵沉默。 阮雁叹气:“陈岭。” “阮雁。”陈岭听上去非常疲惫，“我刚才从顾子瞻那知道些前因后果，你们想离婚我理解，可是那些照片...怎么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就发出去了。” 阮雁瞥了眼叶夜，后者正刷着微博动态，清俊的脸上映着屏幕的光格外苍白，显得十分冷淡。她想起以前总是眉眼温柔的叶语秋，心头微微颤了颤。 “我们不只是想离婚。”阮雁冷声说。 陈岭愣了一下:“什么？” 阮雁没再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叶夜听到动静看了过来，阮雁冲他摆了摆手。 这其实还是叶夜第一次亲身感受这种自己一个小举动掀起微博轩然大波的经历，以前他最多出现在微博上的就是XX学校表白墙的偷拍照里，出现频率之多，以至于后来不用发出来求助是谁，表白墙的工作人员都能直接回一句:【是Gay，死心吧。】 叶夜觉得新奇又觉得有趣，他看了一圈超话里的各种言论，最后回到了原主本来已经沉寂许久的微博粉丝群里看了看。 粉丝群毫无意外地也被炸开了锅。 【我的天，热搜那个是真的吗？？？？？？】 【艹踏马的该死的顾子瞻居然出轨？！！！我真想拿刀杀了他！】 【我比较担心哥哥还好吗...】 【秋秋千万不要想不开，为了这个人渣不值得！】 【群里有没有人能联系的上哥哥的经纪人的，我好怕他太伤心了。】 【不过哥哥前面不是还点赞了那个离婚的微博吗？】 【我哭了，哥哥太惨了...所托非人。】 叶夜看了一圈出来，跃跃欲试地问阮雁自己是不是该亲自下场了。 他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发一张离婚协议书然后艾特顾子瞻，但是考虑到叶语秋的性格，最后也只是含蓄地发了句:【闻君有两意。】 皑如山间雪，皎若云中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评论里的粉丝们瞬间哭成了泪人。 这一天的微博因为顾子瞻和叶语秋的事情几经起伏，热度前所未有地高涨，无数人哀嚎着爱情故事都是假的，神仙眷侣也会离婚，痛骂渣男小三天打雷劈。 却还是没有完全落下帷幕。 晚上八点，霍可乐转发了叶语秋的微博。 霍可乐V:@顾子瞻 出来挨打。[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霍可乐真人下场撕逼，他才是最不嫌事大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章写的我好快乐啊！ 第41章 离婚吧我有别的狗了9 霍可乐的转发十分突然，粉丝碳酸饮料面面相觑，经纪人陆哥措手不及，就连叶夜也完全没想到。 时至今日，霍可乐早就已经不是当初刚出道的那个糊里糊涂的新人了，他生得高挑又有张辨识度极强的脸，加上演技过硬，已经收获了一大筐坚定的小迷妹，加上正是上升期，叶夜本来其实没打算把他拽进这淌浑水里的——毕竟其实小霍已经帮得够多了。 虽说顾子瞻出轨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当事人之外的人发声难免会给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一种墙倒众人推的感觉，甚至质疑霍可乐是个蹭热度的。 毕竟在大部分人眼中，叶语秋和霍可乐毫无交集。 叶夜想了想，还是给霍可乐打了个微信电话，电话响了会儿才被接起来，朝气蓬勃的少年声音传了过来:“叶哥？怎么了？” 叶夜问:“你那个转发没关系吗？” “没事。”霍可乐轻快的笑声传了过来，“我想这么说很久了，讲实话，如果不是法治社会不允许，我早就雇人打他了。” “说的轻松，你经纪人得气死吧。”叶夜挑眉。 霍可乐瞥了眼那边正面无表情瞪着自己的陆哥，不动声色转身背对那双满是谴责的眼睛，面不改色地说:“没有，他挺高兴的，夸我仗义。” 叶夜一句鬼话都不信。 但既然霍可乐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再不识趣地纠缠这个问题:“那谢谢你了，等回头你杀青了我请你吃饭。” 霍可乐“哦豁”了一声:“叶哥亲手做的那种吗？” 叶夜非常大方:“菜单你点的那种。” 霍可乐高兴了，只是还没等他多说两句，那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咦”，紧接着就听到叶哥说:“有人给我打电话，先挂了哦。” 霍可乐十分警觉:“不要接顾子瞻的电话！” “当然不接。” “那行。”霍可乐说完，忽然又有点舍不得，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小声说，“你挂吧。” 他话音刚落，叶夜那边还真的干净利落地就给挂了，嘟嘟嘟的声音让霍可乐懵了懵，拿下手机瞪着那个屏幕，觉得有点心气不顺。 叶哥好过分一男的！！说挂就挂！！一个再见都不说！！ 陆哥在他放下手机之后就绕到了霍可乐的边上，看到他脸上的苦大仇深挑了挑眉:“干嘛，手机跟你有杀父之仇？” 霍可乐一惊，迅速收起手机，嘴上回:“没有啊。” 陆哥冷笑:“那你转发那条微博不和我打招呼什么意思，是和我有杀父之仇？” 霍可乐迅速装鹌鹑，避开了陆哥的视线。 这厢霍可乐被陆哥愤怒质问，那厢前脚刚刚信誓旦旦保证绝对不接顾子瞻电话的叶夜后脚就接起了顾子瞻的电话。 平心而论，这真不能怪叶夜，电话备注上写着的名字是原主的一个老朋友，常年定居国外，他看到名字的时候也没多想，以为对方是知道了消息来问情况，接起电话的时候听到熟悉的声音的时候，才慢了半拍地想起——这也是顾子瞻的老朋友。 叶夜听着对面低沉的声音，叹了口气。 “有事？”顾子瞻都跑去找两人以前共同好友借手机来打电话了，叶夜有理由怀疑如果自己这个再挂了他下次会不会直接借到原主家里去。 “我知道你在阮雁家。”顾子瞻的声音低沉沙哑，“我在她家楼下，我想和你当面谈谈。” 叶夜:“......” 叶夜转头看向对着电脑勤勤恳恳的阮雁，捂着手机的话筒说:“阮姐，你家小区的安保不行。” 阮雁愣了一下，看了看叶夜的动作和表情迅速反应过来什么，秀气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顾子瞻似乎猜测到了两人此刻的交流:“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你也可以带着阮雁一起下来。”他停顿了一下，“我只是想和你谈谈...秋秋。” 他喊秋秋的时候声音变得很轻，这是两人年少时的昵称，只不过后来年纪渐长也就不再这么叫了。 叶夜觉得顾子瞻真的很神奇，他想不到对方在今天这种舆论环境下还有心情来找自己，再一口一个秋秋的叫，仿佛昨天他们俩在地下车库里各自撕开脸皮拉扯的场景完全不存在一样。 “我不下去。”叶夜对待自己不喜欢的人向来非常果断，“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顾子瞻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秋秋，我们在一起了十年，现在你要离婚，我们当面谈谈都不行吗？” “不行。”叶夜冷漠拒绝，“我明天会让小程再去送一次离婚协议书，希望这次你不要再撕了。” “秋秋...” 叶夜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阳台拉开窗帘，果真看到了顾子瞻的黑色卡宴停在树荫里，声音冷淡又客气:“顾先生也别等了，不然我就要联系狗仔来拍你了。” 他讽刺地笑了:“我觉得还是别了吧，毕竟你已经够难看了。” 叶夜死之前就长得好，一双桃花眼四处招惹是非，说话的时候更是满嘴抹蜜，不管对象是男女老少都挑着好听的讲，听的人开心，他说得也开心——所以真要算起来，顾子瞻还算是头一个受到叶夜这么尖锐对待的人。 当然顾子瞻并不会觉得光荣。 叶夜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默默看着那辆黑色卡宴慢慢驶离了小区后才满意走回客厅。一直皱眉观察事态发展的阮雁看到叶夜回来，视线掠过他捏着手机的手说:“怎么样？” “没事，走了。”叶夜摆摆手，“他想让我下楼谈谈，我拒绝了。” 阮雁闻言迅速松了口气:“鬼才和他谈谈，谁知道有没有安排个狗仔躲在角落里偷拍，明天再来个什么私下见面疑似原谅的戏码。” 叶夜拒绝的时候没想太多，只是单纯觉得顾子瞻傻逼，如今一听阮雁打的比方才觉得以对方的演技和黑心程度也不是不可能。 叶夜自愧弗如，渣，还是顾子瞻渣。 毕竟如果是原主，即便他狠的下心离婚了，看到顾子瞻真的眼巴巴跑过来喊秋秋，说不定真就下楼去了。 阮雁不想多提那个负心汉，转了电脑的屏幕给他看:“霍可乐给你转了那条微博之后，热度更高了，热搜前五全是你们。” #顾叶离婚# #顾子瞻出轨# #霍可乐隔空喊话# #叶语秋点赞# #霍可乐疯了# 叶夜差点没被最后一个超话标题给笑死，他接过阮雁的鼠标点进去一看，全都是霍可乐的粉丝在跳脚，嚷嚷着不知道哥哥发了什么疯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霍可乐也看到了这条超话。 他刚刚挨了顿陆哥的训，又和导演编剧吃完饭，屁股刚挨床两秒钟，举起手机就看见粉丝群里一水儿的队形艾特:“@霍可乐哥哥今天终于疯了吗？” 霍可乐:“......” 霍可乐空降粉丝群，义正言辞回复:“没疯。” 他打字速度很快，哒哒哒又在输入栏里打上“顾子瞻就是欠揍”，然后看了眼不远处皱眉看微博动态的陆哥，又默默把这句话给删了，改成发送“雨女无瓜.jpg”表情包。 他一出现，群里立马欢天喜地地刷了一排“前排合影”，霍可乐捧着手机倒在床上看了会儿粉丝们才冷静下来，陆陆续续关怀起霍可乐最近的生活怎么样，还有的问起了这次的转发微博。 刚刚被陆哥掐过的耳朵还隐隐作痛，霍可乐掠过了探寻叶哥八卦的问题，挑着回复了几个粉丝说最近有新工作，还会换发型。 碳酸汽水们立马开开心心地催促起霍可乐发自拍，七嘴八舌地嘱咐好好休息，几个从霍可乐第一部 作品跟到现在的老粉更是满溢母爱地主动要求霍可乐别玩手机该睡觉了。 霍可乐一一应了下来，正准备发个晚安结束今天的话题，群里忽然出现了一张截图。 大冬天喝可乐:！！！顾子瞻发声明了！！！！ 霍可乐顿时精神一震，晚安也不发了，迅速切到微博搜索画面点进了顾子瞻的微博页面，果真看到了一条姗姗来迟的道歉声明。 霍可乐从床上一个打挺坐起来，皱着眉打开细细看了圈。 声明用语克制简洁，其中大部分估计都是出自公关团队的手笔，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顾子瞻并没有否认出轨的事实，而是表达了愧疚和歉意，声明和叶语秋十年婚姻的恩爱是事实，而自己一朝昏了头也是事实，无话可说。 他承认的坦荡，认错态度也格外诚恳，本来就不甘心的粉丝瞬间原地复活，纷纷表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哥哥虽然有错，但是错不致死。 霍可乐差点气到自闭。 顾子瞻言语之间分明是只把这次被爆料出来的照片当成了“唯一一次”而且还是“昏了头的一夜情”，虽说大家都知道出轨一次就有无数次，但是听起来总归是让人觉得还有改过余地。 与此同时，又有一小波人表示“顾子瞻演技在现在的影视圈里也算是佼佼者了，私生活归私生活，演技归演技，我只想好好看剧。” 即便明知道这是顾子瞻的公关团队在操作带节奏，霍可乐还是气得心梗，经纪人陆哥已经敏锐地直接拿走了他的手机，警告:“你别再掺合了。” 霍可乐:“陆哥，你看顾子瞻多不要脸！” 陆哥:“是他公关给力，和你有关系吗？” 霍可乐:“我觉得我可以——” 陆哥:“不，你不可以。” 陆哥看着霍可乐的脸有点无奈，他狠狠弹了一下小男孩的额头:“人家夫夫离婚互相泼脏水，你一个外人到底在发挥什么多余的正义感？” 霍可乐愣了一下，本来试图抢手机的动作也顿了顿，他巴巴地“可是”了一句，最终还是没可是出什么。 陆哥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叶语秋一直很感激，但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他肯定也知道你的好意了。” 霍可乐没吭声。 其实他知道的，年少时受过的恩惠如果真要算起来一来一回地也早就已经还回去了，但他总是下意识地想再多做点什么，想再帮点什么。 他就是想证明叶哥世界第一好，没人能抹黑他。 但陆哥说得对，他作为一个外人，更多的也没理由没立场做了。 霍可乐真是丧气。 —— 顾子瞻那里的公关做得好，网上的舆论也没再那么凶恶地咒骂出轨狗天打雷劈，反而是渐渐被引偏了重点讨论起一个演员的私人生活到底会不会影响他的演艺生涯。 但安稳了还没有两天，最开始爆料的扒皮号忽然又发出了一个视频，并且大胆地艾特了顾子瞻:【@顾子瞻一时糊涂？】 围观群众没想到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纷纷点开了那个视频，这才看见了当初那个和顾子瞻一起被爆料出来的小三出现在视频里，这个视频显然是一个偷拍视频，镜头有些晃动，四周的灯光也极其闪烁，但还是可以看清那个年轻男孩的脸。 偷拍视频的人声音笑嘻嘻问:【顾子瞻的热搜看了没？】 男孩撇了撇嘴:【别提了，惹得我也一身腥。】 兴许是几杯酒下了肚，男孩反倒是笑话了起来:【他那个声明把自己说得真无辜，我们这圈子里谁不知道他出轨出了好几年。】 【装什么好好先生呢，在床上弄我的时候，叫的还是别人的名字...】 拍视频的人“咦”了声:【叫谁？】 【就那个——】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显然是剪辑视频的人故意卡在这的，但即便如此，这个视频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也足够惊人的了。 【出轨了好几年还说自己是一时冲动，呵呵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原本以为只是□□出轨...听这意思，精神也出轨了？！！】 【牛逼啊顾子瞻】 【这几天我粉转路路转黑真的好忙[再见]】 【妈'的，我越来越心疼叶语秋了，自己老公一边出轨一边拿他造话题，顾子瞻是什么辣鸡啊。离，给我马上离婚！！！】 【我没什么别的要求了，只希望顾子瞻赶紧和我们秋秋离婚，以后别再捆绑了，我谢谢他了。】 与之相对的，面对新出现的证据，顾子瞻那边却是再也没有任何回馈，网络上的重点再度回归了轰轰烈烈的讨伐渣男态势，舆论风向也回到了“作为演员和明星，享受着万千粉丝的宠爱，人品和演技一样重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连原本准备上映的顾子瞻男主的电影都不得不往后无限延期了下去。 这件事轰轰烈烈地发酵了将近一个礼拜，两方当事人以及当初突然横插一脚的霍可乐都没有再发表任何言论，网民们等了又等，都没有等到顾叶两人离婚的消息。叶语秋的粉丝们急得要命，刷着“小女愿接下来半年不过性'生活，希望哥哥擦亮眼睛”，祈祷叶语秋不会突然心软。 好在，在第十天的时候，叶语秋再次出现在了微博上。 叶语秋V:谢谢关心，一切处理妥当。 一切尘埃落定，顾叶cp粉的官博也在这一天宣布解散。 十年婚姻，十天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忠犬霍可乐，在线摇尾巴。 —— 我本来想让顾子瞻一出事就糊的，但是想想他好歹是个娱乐圈老精了，还是要折腾一波的_(:з」∠)_ 为什么我追的太太都可以日万，她们一天是不是有48小时，我哭了qaq 第42章 离婚吧我有别的狗了10 顾叶离婚的讨论热度整整持续了将近两个月时间，虽说到了后期已经不再像是最初那样天天超话高悬，但所造成的风波余韵仍然一茬接着一茬，各大公众平台上的勤勤恳恳的自媒体创作者们仍然以此创造了诸如《明星之间是否还有真爱？》、《八一八那些年崩了人设的真爱情侣》、《顾叶十年婚姻全过程梳理》等等热门文章。 叶夜秉持着热心吃瓜、虚心受教的人生理念看完了几篇热门文章，又对照着原著的记忆拼拼凑凑，总算是对现在的娱乐圈有了个清晰的认知。毕竟任何一个圈子退出三四年再回来都会有所不同，更不用说观众喜新厌旧速度极快，新生代年轻演员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的娱乐圈。 这个世界的娱乐圈和叶夜现实世界的娱乐圈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是少了些整天忙着接广告的流量明星，更多是凭实力说话，即便有的演员长得不算太好看，只要演技足够，火起来也并没是难事。 只是即便如此，叶夜想要复出，情况也有些复杂。因为论起个人的资历，他其实算是个前辈，但近几年退圈后再无作品，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的演技水平究竟还在不在达标线上，这也就间接地导致了即便叶夜想要重操旧业也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剧本。 用阮雁的话来说就是，递来的本子中小制作难以保证质量，大制作却又是小角色有点掉价——虽然叶夜对于掉价与否并不是很在意。他当然继承了叶语秋的记忆，也知道曾经演艺生涯的巅峰时是有冲奖的本子送到手上让他考虑的，但这些过往都随着离婚协议上签下的名字一起宣告了结束。 所以叶夜并不介意从头再来。 但阮雁觉得不行。 叶语秋曾经是她悉心呵护，放在珍宝匣最上面的那块宝玉，即便如今因为意外蒙了尘，也绝对不能一朝去给那些小辈做配。于是在剧本毫无着落的档口，阮雁提出了让叶夜先上一档综艺节目露个脸，慢慢增加曝光度。 叶夜完全服从安排。 叶夜所参加的节目叫做《我们的生活》，作为一档明星谈话纪实向的节目它意外地采取了拍一期播一期的形式，观众们往往到节目播出的前一天才能从官博那里知道这次参加的邀请嘉宾之一是谁。所以当第五期节目播出前夕，官博发出叶语秋坐在拍摄场地和两个常驻嘉宾坐在一块的照片时，评论区再一次炸了。 阔别四年时间，即便是在离婚事件闹得最沸沸扬扬的档口，围观的吃瓜群众和各类科普文章都只能从叶语秋之前的作品和访谈里截图，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和当年有什么变化——直到《我们的生活》放出了那张照片。 所有人都再次看到了他。 他依旧清瘦俊秀，穿着白衬衣坐在破旧的小板凳上，眼角有了点岁月浅浅的痕迹，可笑起来的模样却和当年十五岁时分毫不差，仍然如同稻草堆里美玉般泛着莹润的光泽。 当天晚上，这条微博的转发数量远远超过了官博历来其他宣传微博的数量，以至于那天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天拍摄工作打开微博随便看看的霍可乐都看见了这张照片。霍可乐看到照片先是下意识地长按保存，瞥到来源又吃了一惊，转头就给叶夜发了微信：叶哥，你去《我们的生活了》？ 叶夜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和阮雁把从原主家里搬出来的行李运往新租的公寓——他和阮雁在三天前终于挑选好了一个保密性足够强的单身公寓，并且把钥匙还给了顾子瞻的经纪人——谢天谢地，来收钥匙的并不是顾子瞻本人。 车外的高楼飞速倒退，叶夜坐在副驾捧着手机回复：对啊，怎么了？ 霍可乐迅速回：我之前去拍的那个综艺就是这个！ 霍可乐气的哟：早知道你也要去我就应该往后推推，这样就能一块上了。 霍可乐叭叭叭：叶哥你这期一起上的嘉宾是谁啊？ 叶夜看着霍可乐仿佛根本不需要打字时间般一条接一条蹦出来的对话框，不由得思考起究竟是自己打字速度问题还是霍可乐多长了一只手。 叶夜回：你明天看看就知道了，正好贡献点击量哦[呲牙] 叶夜已经逐渐找到了使用默认表情包的奇妙乐趣。 霍可乐气呼呼：你怎么这个亚子.jpg 但实际上，等到第二天《我们的生活》播出时也根本不缺霍可乐那一个点击量了，叶语秋本身就充满了还没散去的话题热度，更不用说这是他四年之后的再次亮相。 再加上和他一起上节目的还是最近势头正猛的年轻演员——岑清。 所以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这世上无巧不成书啊。 叶夜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和原著的主角受，给了顾子瞻降智打击的岑清在复出后第一次露面撞了个正着。但说到底岑清从头到尾都根本没有主动理过顾子瞻，而叶语秋本身更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们俩相当和谐互助地录完了那期节目，甚至在拍摄结束后交换了微信号。 节目播出的时候叶夜也在电视机前看了，甚至极其坏心眼地想注册小号艾特顾子瞻来看看他的新欢旧爱同台演出，但最后还是因为怕未来哪天被什么大神粉丝发现而作罢。 节目的顺利播出顺利地把#叶语秋复出#的话题推上了榜首，连同再次被各大营销号纷纷截图的对话一块传了开。对话的内容是在节目中的傍晚，两个特邀嘉宾和两个常驻嘉宾忙了一天，终于有空坐下共同享用美食，聊着聊着，自然就聊到了叶语秋和顾子瞻的身上。 对于自己成为顾子瞻新任心上人一无所知的岑清对叶夜礼貌又小心，好奇地问：“现在叶老师有觉得生活有什么不同吗？” 叶夜笑了笑：“开心了很多。” 常驻嘉宾问：“那现在如果他就在你面前，你会和他说什么吗？” 叶夜直视着镜头，似乎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用温柔又客气的口吻说：“希望你重新做人吧。”话音刚落，叶夜听到了背后岑清没忍住的小声噗笑，又马上用咳嗽压了过去。 这个对话画面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中都被作为名场面广为流传，甚至成为了朋友圈离婚分手的重要文案，枫叶们笑到举办转发抽奖欢庆过年，路人粉们也纷纷感叹人不可貌相叶语秋看起来没那么好惹。 网友们的议论暂且不提，叶夜这次真人上镜的效果倒真的如阮雁所希望的那样得到了比之前更多的合作意图，但其中大半仍然是节目邀请，想也知道是打算从叶夜身上持续挖料，争取独家八卦。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了三天，叶夜都把新家收拾妥当了，阮雁都没有得到理想中的安排，一张脸拉得老长，也只有每天叶夜托小程去买新鲜西瓜并且把圆心最甜的一口塞进她嘴里的时候，才会稍微开心那么几分钟。 转机出现在第四天的晚上。 阮雁接到了一个相熟导演的电话，并随之传来了一个剧本。 那时候夜色其实有些深了，阮雁本来有些犯困，但在打开文档一看到剧本的名字的瞬间就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二话不说开车直奔叶夜的新公寓，把叶夜从睡梦中一把捞起，将刚刚打印出来还热乎的《择龙》剧本直接贴到了叶夜的脸上，激动的声音都在打抖：“语秋，找到了！” 《择龙》是一本在网络上大火多年的连载小说，原著的书粉众多，影视化改编的消息放出来了大半年也没定演员，据说是因为原著作者始终没有找到合心意的演员来扮演男主角，再加上投资商似乎和作者有私交，居然也就这么拖着任她慢慢选。 时间久了，大家都开始怀疑《择龙》根本没有开机的那一天了，阮雁也就压根没想过往这上面靠……谁曾想喜从天降，导演刚刚那通电话的意思竟然就是作者亲自点名让叶夜来演主角。 叶夜受宠若惊，隔天打电话向导演道谢的时候一问才知道，这部小说的作者最开始就是叶语秋的小迷妹，在他退圈之后才慢慢写出了这本小说，而其中的男主角方宇成就是以叶语秋为原型的创作的，所以之后即便放出了影视化消息也看山不是山，始终没找到心中合适的那一款——直到正主重出江湖。 该怎么说呢，叶夜的人生真的就是要比普通人要顺畅一点。 小迷妹感动落泪，叶夜也感动落泪，签合同的当天晚上就把作者约出来一起吃了个饭。 小迷妹今年其实也近三十岁了，但看到叶夜的时候眼睛里的光彩仍然如同十几岁的少女时，她和叶夜隔着一个方桌，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叶老师。” 这三个字一出口，小迷妹的眼睛唰地就红了，她含着眼泪，哽咽着露出笑容说：“能再见到您出现在大屏幕上，我真的很开心。” 叶夜抽了两张纸递过去，温温柔柔地轻声安慰，一边在心里叹气。在原来的故事线里，原主直到郁郁而终都再没有胆量登上微博，也无从听到这些一直对他念念不完的人有多想念他。 —— 霍可乐杀青的时候，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他抱着工作人员送来的花束笑眯眯地和大家一一道谢告别，跟着陆哥上了保姆车，屁股刚刚坐稳就掏出了手机给叶夜发消息：叶哥，我杀青了！ 消息发过去之后并没有马上得到回复，霍可乐仰靠在后车座上，举着手机等了会儿才想起来因为后来的戏份排得紧，自己的微博似乎也好久没营业了。 这么想着的霍可乐这才登上了微博，拿着手机挑着角度拍了张手中的捧花发微博：【杀青了。】 评论里立马有给霍可乐设置了特别关注的小粉丝们抢起前排，留言哥哥辛苦了，还有发上次他上《我们的生活》新截出来表情包的。 现在闲着也是闲着，霍可乐挑着几条留言回复，注意力却始终停留在手机的上方，等着信息跳出，可是霍可乐等了一路，等到霍可乐都到家了，霍可乐都洗完澡了，霍可乐都打了三局游戏了，霍可乐都躺上床了，叶夜还是没回。 霍可乐郁闷的今天份的可乐都不想喝了。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霍可乐和叶夜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网友关系，今天自己杀青，霍可乐本来高高兴兴，还打算约叶哥一起出来吃个饭，没想到一等就等到了半夜。 中途霍可乐也试图拨一个语音电话过去，但也没接通。 霍可乐认命地叹口气，他把手机充上电，正准备放到床头柜上去睡觉，就听见了手机“叮”地响了声，叶哥的头像跃上屏幕:恭喜放假[赞] 霍可乐瞬间精神一振，细细的狐狸眼就弯了起来:叶哥你终于出现了！ 那端停顿片刻，霍可乐疑惑地微微抬眉，手中的手机就嗡地长震起来，叶哥的语音电话拨了过来。 霍可乐吓了一跳后连忙接起来，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恭敬说:“喂？叶哥？” 叶夜的声音通过了手机的听筒传了过来，带了些模糊不清的沙哑笑意:“怎么还没睡？我还以为你刚杀青肯定已经昏倒了。” “其实就差一点，但我身残志坚。”霍可乐觉得贴着手机的耳朵有点痒，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没好意思说自己眼巴巴地等消息等到现在，只能笑着说，“直接打游戏打到现在，就正好看到了你的消息。” “那么百折不挠的网瘾少年霍可乐同学，”叶夜也笑起来，他问，“前面打电话给我有事吗？” 霍可乐本来就是为了约他吃饭才等了这么久，但对方真的这么问了之后，他却又蓦地冒出不知来处的忐忑来。 他轻轻地深吸了口气，压下了那些不知名的慌张，出口的声音仍旧是一派轻快:“其实就是今天杀青，想约你吃个饭。” 叶夜很快叹了口气:“那真不凑巧，我今天刚刚进组，所以忙到现在才看手机。” 霍可乐诧异地愣了愣:“叶哥你进组了？好像微博上都没消息...” “因为还没到放消息的时候吧。”叶夜笑了，“都是阮姐和剧组宣发决定，我完全服从安排。” 他说完这句话，霍可乐就听见了电话那端出现了第二个声音，模模糊糊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听见叶哥的声音远离了听筒答应下来，又靠了回来:“定妆照出了点问题，我得去重拍了。” 霍可乐赶忙插了句:“叶哥！” 叶夜顿了顿:“嗯？” “我改天能去探你的班吗？” 那边停顿了两秒——或者更久，霍可乐毫无概念，他盯着自己房间窗户外面朦朦胧胧的月亮，耳朵边全都是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声。 然后霍可乐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叶哥轻轻的，带着笑说:“行啊，地址我回头发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5版终于把这章写出来了！！！呜呜呜呜感谢老天鹅和我的读者小天使！！！哭哭！ 第43章 离婚吧我有别的狗了11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叶夜对于夏天的印象都停留在高中。那时候的夏天阳光明媚，年轻孩子骑着自行车飞驰而过时，宽大的校服被风吹成一个巨大的花苞，喜欢的男孩脸上有树影斑驳的阳光影子跳跃，耳边甚至还能听见碳酸饮料呲地开盖声。 所以叶夜一直很喜欢夏天，这种喜欢延续到了和小顾同学一块窝在开着空调的酒店房间里吃碎碎冰，也延续到了和边叔叔坐飞机去私人小岛上踩白沙看日落——最后终结载了现在需要在38度高温下穿上里三层外三层格外考究的白色长袍外衫，看着院子里虚假的枫叶树说：“冬天快到了。” 叶夜叹气。 第一个世界他重来了一回高考百天冲刺，第二个世界他跟着霸道总裁他叔凌晨起床扎领带，现在第三个世界了，他无悲无喜地套着古装站在烈日下，听见导演说：“特写镜头妆有点花，补一下，等等重拍。” 当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高考累霸总难明星苦，叶夜苦涩地想，前两个世界还有心上人做自己的源动力，怎么这世界到现在了自己连个心动男嘉宾都见不到，想为原主开第二春都开不动。 剧组里的演员这几天他基本已经都见过了，其中当然也不乏年轻好看的男孩，比如说对手戏最多的男二，就是个小有名气的年轻演员。那年轻演员姓谌，叫谌印，长得和霍可乐还有点像，都是小脸细眼的非典型帅哥，只是肤色更白，瞧着更阴柔气些。 但不一样的是，谌印远没有霍可乐的性格那么讨人喜欢，对谁都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头回见到叶夜的时候也只是礼节性地笑了笑，瞧着一点也不走心，更不用说还是个纯粹的直男。 叶夜只能被迫心如止水，安心拍戏。 导演一喊卡，小程助理就举着遮阳伞跑了过来，然后领着叶夜回到拍摄场地边上的躺椅上先休息一下，负责他的化妆师娜娜也迅速跟了上来帮他补妆整理发型。 叶夜接过小程递过来的小电风扇笑着道了个谢，小程连连摆手：“语秋哥才是辛苦了。” 《择龙》的原著很长，分为了上中下三卷，配角饱满，分支剧情丰富，但改编成剧后剧情的重点就全部集中在了惊才绝艳的男主角方宇成身上。方宇成天资聪颖，但少年时期坎坷流离，后因机缘巧合拜入名师门下，一路声名鹊起，最后引来了朝堂之上正在争夺皇位的几位皇子的注意，自此被卷入了夺嫡之争中。剧名《择龙》说的也正是方宇成在这场夺嫡之争中如何保全自己并且择主成龙的故事了。 所以作为男主角的叶夜不仅戏份多，要求严，要背的台词也格外的多，小程每天看着叶夜早起晚归，顶着酷暑拍戏背台词，导演觉得一个镜头不对劲就卡掉重来，心里都替瞧着文文弱弱的叶语秋捏把汗。 这么想着，小程又窥了眼面前青年的脸色，对方似有所觉，转眼看了过来，两厢撞个正着，叶夜就弯着眼睛笑问：“怎么了？” 他们俩离得近，小程助理猝不及防，视线直接坠入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连带着那颗明明钢筋笔直的直男心都颤了颤，赶忙挪开视线结结巴巴地应了声：“没、没什么。” 叶夜不知道小程助理在想什么，看他结巴也没当回事，借着化妆的功夫收了视线就低头重新看了遍剧本。 小程助理偷摸地又瞥了眼，瞧见被遮阳伞挡了一层的暗淡日光浅浅地扑在叶夜的眉间，纤长的睫毛无声落了下来，像是柔软的黑色羽毛，不由暗自感叹《择龙》果然是以叶语秋做原型写的。 在知道叶语秋接了这个剧本之后，小程助理就连夜补完了原著，自然也知道在原著中妹妹描述起方宇成的外貌时总是不吝词句，写他面若冠玉，写他眉目如春，写他风度翩翩，也写他雅人深致。这些词句读的时候不一定拼凑的出具体的形象，但如今落在了叶语秋的身上，才发现处处都透着正合适。 眉眼鼻唇合适，白衣长袍合适，发冠玉佩合适，就连一甩袖卷起的弧度也好像和书中的一模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种和角色高度的贴合性，再加上有系统把控的演技加成，导演原先对叶语秋退圈之后的演技担忧也随之烟消云散，并开始精益求精。 叶夜其实对导演的严苛没什么意见和怨言，毕竟不管什么事只有第一步迈得好，后面的路才好走，更何况这可是叶语秋复出后的第一部 剧。只不过这天热也是真的热，他面上风轻云淡的，心里疯狂想念上回喝的冰镇可乐。 然后叶夜就真的看到了可乐。 盛夏的阳光灿烂，穿着深蓝色短袖衬衣的年轻男孩戴着同色系的渔夫帽，左右张望着走到了他们搭的场地外面，也不知道是不是鼻梁上架着的那幅红色的小方框太阳镜挡住了视线，叶夜看着对方在场地周围左右看了半天似乎也没有认出自己来。 偏生男孩生得手长脚长人高马大，即便是挡了大半张脸也遮不住挺拔的鼻梁和利落的下颌骨，外围的工作人员中眼尖的回头看了几眼似乎也有了猜测，已经开始左右小声讨论了。而被讨论的对象似乎也开始察觉到了自己有点显眼，默默地往树下的阴影里挪了过去。 叶夜没忍住笑了声，吓得正在给他化妆的娜娜手一抖差点给化劈了。 接收到娜娜谴责的视线，叶夜赶紧收敛表情道歉，然后伸出手拉了一下小程的衣服说：“帮我带个人过来。” 小程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只看到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走来走去，问：“哪个？” “站在树下，像百事可乐成精的那个。” 这个特征非常明显了，小程点点头，也没多问就穿过人群去逮人。他起先离得远看不清百事可乐的脸，等到挨近了才感到有些眼熟，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已经敏锐地低头看了过来，眉眼轮廓也随之清晰地展露在小程的眼前。 小程微微吃了一惊，又很快掩饰了过去：“打扰了，语秋哥让我带您过去。” 面前的人身量高，穿着深蓝色的短袖衬衫搭着工装裤，胸口还垂着个银色的链子装饰，狭长的眉眼藏在红色的太阳镜后，面无表情时瞧着有些吊儿郎当的懒散和冷淡。但在听到叶语秋的名字时，他的眉梢微微抬了抬，脸上的疏离神色瞬间跟着柔和了下来，笑着说：“那麻烦你了。” 小程回以笑容点头答应，转身领着人避开工作人员的地方向着叶夜休息的地方走过去。 不过即便两人躲着人群走，但一路走过来还是或明或暗地收获到了各种各样探寻的视线，霍可乐全当没看见。他刚刚站在剧组外围看不清里面，如今被小程领着走进来了，几乎是立刻就看到了坐在长廊下举着电风扇的叶夜。 他似乎是从头到尾都看着自己，所以在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就弯着嘴角笑了起来。他的脸本该是很白的，只是被遮阳伞下的日光镀上层浅浅的粉色，眼底的笑意盈盈，看得霍可乐的心头跟着跳了跳，脸上也不由自主地咧了个傻里傻气的笑容来。 只是还没等霍可乐走到叶夜的跟前说上一句好久不见，那边的导演已经扬声叫叶夜过去补拍刚刚花了妆的镜头。 叶夜对自己做了个等等见的口型，然后就走到了刚刚做好标记的位置。 霍可乐的视线循着看了过去。 日光铺洒在场地中央的长衫青年身上，站在衰败的院子中间，却像是发起了光。 导演问：“准备好了吗？” 叶夜笑说：“好了。” 在这句话结束的瞬间，霍可乐看到叶夜的气质突然变了。那原本温和柔软的眉眼微微一抬，迎着阳光仰起脸，满是光亮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涌动而过，他仿佛瞬间就变身成了那个揣着温文尔雅模样，却在暗中为了达到目的而使着最阴险肮脏招式的方宇成。 他伸出纤长的五指轻轻地抚在了树干上，嘴角的笑容分明是温柔的，却又像是藏着冷冽恶意。他轻轻叹了口气，柔声说：“冬天快到了。” 分明是烈烈夏日，霍可乐看着却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心里暗自惊异于叶哥演技和气场的变化。 他想起自己来之前在电脑上重温的那部电影，那是叶语秋的出道作，也是他的成名作，更是当初叶语秋和顾子瞻的定情作。 那部电影上映的时候他还小，自然也没有去电影院看，虽然之后断断续续看过很多片段，但完整的却还是第一次看。 电影里的叶语秋刚满十五岁，他面容姣好，清瘦秀气，满眼都是青翠欲滴的天真，柔软的刘海搭在光洁的额头上，对着那时候十六岁的顾子瞻露出了一个腼腆温柔的笑容。往后叶语秋也演过很多不同类型的电影，但其中却没有任何一种角色和演技方法与此时相同。 就像是霍可乐记忆中几年前初次相见的叶语秋和那天深夜苍白着脸却风轻云淡站在小区门口的叶语秋之间有着某种错位。 那种错位感究竟来自何处，霍可乐不知道，也没打算细想，他看着叶夜顺利结束了自己的补拍镜头，又和导演一块看了回放，两人交流了几句之后才走回来，又变回了霍可乐熟悉的叶哥：“怎么来了也没和我先说一声，如果不是你长得够高够显眼，我都不知道你来了。” 霍可乐有点郁闷：“其实本来是打算偷偷溜进来给你一个小惊喜的，但没想到你先看到我了。” 叶夜看了霍可乐一眼，配合地睁大眼睛，用一百分的演技说：“哇。” 霍可乐：“……” 霍可乐感到羞耻，面红耳赤地制止：“现在就不用了！” 叶夜哈哈哈哈大笑，活像是那种把自家养的小动物欺负了一通之后神清气爽的坏主人，末了还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小动物的肩膀假惺惺说：“其实还是很惊喜的。” 霍可乐信你的鬼。 他选择性跳过了这个话题：“叶哥还没吃午饭吧，中午休息时间如果足够的话一起出去吃吗？” 叶夜毫无意见，他下午另一场戏的时间比较迟，干脆就去卸了个妆换身衣服跟着霍可乐出去吃饭。 霍可乐前段时间还刚来过这个影视基地拍戏，所以相较于只有原主以前记忆的叶夜要熟门熟路的多，两人戴着帽子穿着便服刚走进了一家日式料理店，霍可乐就利索地拿出了在叶夜换衣服的时候定好的座位信息给服务员。 叶夜没想到对方悄摸都安排好了，但也正好乐得清闲，等着霍可乐和服务员小声确认了信息无误之后就夜一块进了个僻静的包厢。 叶夜落了座，一边看菜单一边问：“你这次休息几天？” “五天左右。”霍可乐算了算，“不过接下来也不是什么很忙的工作，就是跟之前拍的一个剧组跑跑宣传，有一搭没一搭的。” 叶夜点点头，拿着铅笔在菜单上把自己想吃的画了个勾，随口玩笑了句：“就这么几天你还专门跑来请我吃饭啊。” 《择龙》选择的拍摄基地并不在叶夜和霍可乐常在的那个城市，虽然距离也不算远，但专程跑一趟其实还是有点费劲的。 霍可乐下意识回了句：“也不是为了吃饭……”这话一脱口，霍可乐自己就觉得不太对劲，那边正在看菜单的叶夜也抬起头看了过来，一边的眉梢微微挑了起来。 “那是为了什么？” 霍可乐：“……” 霍可乐顶着叶夜的视线磕巴了一下：“不是，其实也、也是为了吃饭，但主要还是，想看看叶哥。”最后几个字越说越小声。 这句话单独拎出来看其实是没有问题的，只要说的人说得坦坦荡荡就可以满是纯粹的兄弟情，但问题在于，霍可乐说的一点都不坦荡。 他面红耳赤，眼神飘忽，满脸都写着自己也不甚明了的做贼心虚。 这就不是纯粹的兄弟情了，这是社会主义的兄弟情。 这边霍可乐自己还没懂为什么好端端一句话自己说出来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那边的叶夜却是先一步明白了过来。 叶夜感叹地看着对面的霍可乐和系统说：“这我真没想到。” 系统：【可惜您并不喜欢他。】 叶夜疑惑：“谁说的。” 系统：【？】 叶夜：“？” 系统：【您当初自己说的。】 叶夜想了两秒：“那我现在喜欢了。” 系统:【......您还真是善变。】 叶夜欣然接受这个评价，并且和系统说:“你明明早知道的。” 他喜欢一个人的原因可以有很多，因为那人的眉眼动人，因为那天的阳光正好或者大雨如瀑，又或者——那是个对自己情窦初开的小朋友。 叶夜笑眯眯地转了转手中的铅笔。 第44章 离婚吧我有别的狗了12 叶夜有时候还是会想起自己第一个喜欢的男孩子。 人在情窦初开的时候总是更容易被比自己更成熟和温柔的人所吸引，叶夜也一样。那时候叶夜刚上初中，懵懵懂懂地刚刚有了性别意识，就碰上了隔壁搬来准备考研的大学生。 那段经历从现在算来实在是有些过于遥远，叶夜也已经根本记不清他和大学生是怎么说上了话，又是怎么抱着作业跑到了他的家里请求对方为自己补习，但叶夜仍然清晰地记得对方坐在只开着盏黯淡台灯的书桌前，温声为自己解释数学题的模样。 那个大学生的眉眼浸在灯光之下，就像是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白色沙滩，十二岁的叶夜懵懂地看着，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膛中横冲直撞。 就像是一张白纸被不知道哪来的手给揉皱成一团，即便此后再展平，也回不到最开始的模样了，情窦初开的叶夜在第二天起床洗裤子的时候，也明白了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后来回想起来，二十七岁叶夜可以肯定那个大学生只是一个脾气温和又长得好看的普通直男，但那时候十二岁的叶夜满身初生牛犊的莽撞，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问，天真浪漫地学着电视剧准备了礼物布置了蜡烛，又反复彩排了告白的说法，最后在情人节当晚把那个可怜的直男给吓懵了。 当然了，这个故事的结尾当然是大学生尴尬婉拒择日搬家，不过这个并不重要。 叶夜想起这件事的原因，是因为霍可乐早就唐突迈过朋友界限的亲近和关心，如果换作是原主，大概已经把霍可乐打出去了。 不，叶夜并没有说霍可乐的过度亲近和关心不好的意思，与之相反，叶夜十分乐在其中。 正如大学有人问起叶夜“你喜欢的和喜欢你的你选哪一个”时，叶夜满头雾水地回问的那句“不能都要”吗一样，无论是追与被追，叶夜都同样地开心。 他喜欢心上人被步步攻陷时渐渐泛红的脸颊，也喜欢爱慕者在小心翼翼靠近时战战兢兢的眼瞳。 都说大部分初恋都是无疾而终，但叶夜没打算让霍可乐成为大部分。 霍可乐在《择龙》的剧组呆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霍可乐几乎成为了叶夜的另一个小助理。叶夜有戏的时候他就搬了把椅子坐在叶哥的躺椅边上看着学习，没戏的时候他们俩一块出去吃个饭逛逛街。 起初霍可乐也难免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吃完饭回来的路上还和叶夜说了一通“我最近也没事正好可以学习一下叶哥你的演技”之类的借口，后来发现叶夜压根不在意后，借口也不找了，光明正大地凑过来帮忙递水递纸举小电风扇，两只狐狸眼闪闪发光。 他实在是太大摇大摆了，以至于剧组上上下下也都知道了霍可乐来探叶语秋的班。八卦的员工们好奇地看了一眼又一眼，又不敢去问两位正主，只能去拦被抢了助理工作怅然若失的小程。 什么也不知道的小程助理真的不知道，但是工作人员不信，并且开始暗自感叹叶语秋身边的人嘴就是紧。 而到了晚上的时候，霍可乐干脆就借宿在了叶夜住的酒店房间里。 最开始的时候，霍可乐其实是打算自己另外定个房间的，但叶夜笑眯眯地拿出了当初是小霍说服自己一起睡房间的那套理论说:“你本来可以舒舒服服在家呆五天的，现在来看我，没道理还让你住个房间还得另外花钱。” “而且——”叶夜眨了眨眼，“你不是来看我的吗？” 霍可乐被说服了。 叶夜托小程去给霍可乐买了套睡衣，又找酒店重新搬来了床被子，正式把霍可乐留在了房间里。 其实说是留在一个房间里，但也没发生什么。 叶夜有夜戏要拍就一起去片场，没安排的话也是和霍可乐帮忙一起对对手戏的台词，然后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轮流去洗个澡准备睡觉。 值得一提的是，霍可乐的那头红色卷毛因为上部戏的拍摄需要剃回了寸头，短短地支棱在头上，每回洗完头拿着毛巾随便擦擦就能干了。反倒是叶夜的头发几个月没修剪，长长了不少。 霍可乐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叶哥拿着还没插电的吹风机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膝盖上摊开的剧本。 霍可乐心念一动，直接爬上了床，叶夜感觉到床铺陷下去了一块，头也没回地说了声:“浴室排气扇记得开，不然再进去太闷了。” 他话音未落，忽然看见从背后探出来了一只手去拿他的电吹风。 叶夜吓了一跳，下意识松手转头，正对上了小朋友弯弯的眉眼:“我帮你吹。” 叶夜从善如流地松了手，转了回去。 霍可乐插了电，跪坐在叶夜的背后，调了几下按键确认不会太烫也不会太冷之后才轻轻拿起叶夜的头发吹了起来。 他们挨的近，霍可乐一低头就能看见叶哥因为垂头的动作而牵出块雪白的皮肤的后脖颈，还没擦干的发尾挂着水珠，嘀嗒一下就顺着脖颈滑进了衣襟里。 他下意识地循着那个水珠往下望了眼，看见叶哥薄薄皮肤下凸起的脊椎，像是轻轻一碰那层皮肤就会破开一般，霍可乐皱了眉，小声说了句:“好瘦。” 叶夜没听清，问:“什么？” 霍可乐匆匆收回了视线说:“没什么。” 头发吹完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了，霍可乐收手时叶夜还笑眯眯地说了句“辛苦了”，没想到收了吹风机又刷了个牙再回来的时间，叶夜就已经躺进被窝里睡着了。 演员生活辛苦，有时候一天的睡眠时间三四个小时也是常态，霍可乐再清楚不过。他默默看了眼确认叶哥的被子盖好了，就轻手轻脚地关了房间的大灯，只留了盏厕所门前的廊灯，又转了圈拉好了窗帘，关紧了门窗，才安安心心地躺上床。 霍可乐闻到了叶哥身上浅浅的奶香沐浴乳味道从被褥之间传了过来，他在黑夜中无意识地露出笑容，高高兴兴地睡着了。 这本该是一夜好梦的，但霍可乐做的梦却又未免有些太好了。 他梦见了那截薄薄皮肤下凸起的脊椎，梦见卷翘的发尾上挂着的水珠，梦见那点萦绕鼻尖的奶香味。 他还梦见了叶夜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辛苦了。” 霍可乐从梦里惊醒了过来。 他满脸通红，心如擂鼓，大脑一片空白，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懵了好一会儿才猛地跳起来跑厕所。 他这会儿心慌意乱，也没注意自己的动作，直接就把梦里的另一个主角给一起吓醒了。叶夜半睡半醒地抬起头，就看见小霍同学的背影闪进了厕所里，随后就传来了水龙头哗啦啦的声音。 叶夜懂了。 他闭着眼睛倒回床上，和系统深感安慰地说:“小霍从今天开始是个大人了。”语气里颇有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感叹。 系统摆事实讲道理:【...他这个夏天过完就二十三岁了。】 “我指的是——”叶夜拖了个长音，嘴角也勾了笑，“是我的大人了。” 系统:【......】 系统觉得宿主在开车，但是他没有证据。 霍可乐再回来的时候，仍然没有缓过神来。 他当然知道刚刚的一切代表什么，也清晰地记得梦里出现的一幕幕，可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坐立难安。 隔着一段距离，他站在沙发边远远看了眼床上没有改变姿势的叶夜，确认了对方似乎没被自己吵醒后才松了口气。他下意识地虚虚握了握拳，猛地感觉到手上还带着刚刚湿漉漉的水汽，又慌张地在刚刚换好的裤子上擦了擦，却仍然一脚都不敢迈过去。 霍可乐觉得自己荒唐，他惶惶站在沙发边上，思绪翻涌，混乱不堪，直到听见熟悉的声音含着鼻音问:“不过来睡觉？” 霍可乐愕然抬头看去，才发现叶哥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厕所前昏暗的廊灯亮着光，霍可乐只能隐约看见叶夜从床上半撑起了身子，紧接着便有声音从模模糊糊的黑夜里传了过来:“做噩梦了？” 霍可乐忽然鼻尖发酸。 他的心在寂静的夜里因为这句话皱成一团，他猝然想起了自己之前那些过度的操心，忐忑的邀约，鼓动的心脏，下意识的亲近。 他意识到早在这一天之前自己就已经悄悄被吸引了过去。 他控制不了自己莫名其妙涌上眼眶的湿意，也压不住喉咙里滚动的哽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在这里傻乎乎地掉眼泪。 “没有......”霍可乐憋着哭腔说，“是...是个美梦。” “那哭什么？”叶夜也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哽咽，好笑地问。 霍可乐吸了吸鼻子，低下了头。 他轻轻地说:“......我觉得我配不上。” 还有半句话，霍可乐含在舌尖，没有说出来。 ——可我还是想要。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嘻嘻嘻嘻嘻。 哭唧唧小霍。 等一个人和我一起夸哭唧唧小霍嘻嘻嘻嘻 —— 我卡文卡到崩溃。 终于写出来了！！！！我爱我自己！！ 第45章 离婚吧我有别的狗了13 讲良心话，叶夜一开始对霍可乐真没什么企图。 小朋友生得人高马大，细眉细眼，笑起来意气风发，眉眼弯弯，隔着大老远都能够又蹦又跳地打招呼，瞧着十万分的讨人欢喜，但偏偏不是叶夜的菜。 他惯常偏爱的大半是那些寡言、冷静、矜贵又自持的类型，所以每每瞧着对方因为自己的举动而染上春情，满颊滚红时才会心头灼烫，欲罢不能。 再不然就是臭味相投，狼狈为奸的同等渣男，在一起时浓情蜜意满嘴骚话，分手了也能再约上两回做个彼此舒爽的炮'友。 所以在此前的大部分时间里，叶夜看着霍可乐，就像是在看邻居家院子里养的大金毛，他回回路过都把人招呼过来摸一摸，多的想法真是一点都没冒。 ——直到霍可乐在自己面前红了脸，忐忑不安又直率坦诚地摊开了自己红彤彤的心脏。 谁不喜欢男孩莽莽撞撞，毫无遮掩的爱慕呢。 叶夜瞬间就琢磨起了去偷隔壁家的大金毛。 只是计划刚写了一半，明里暗里的暗示和勾引也才开了个头，霍可乐就在自己跟前用哭腔吭吭哧哧地说了句:“我觉得我配不上。” 你知道的吧，这世间多的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叶夜看着这个分明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年轻男孩本该乖张又凌厉的眉眼掺了惨兮兮的红，细细的睫毛因为泪水而沉甸甸地垂下来，簇拥着湿漉漉黑乎乎的眼瞳时。 叶夜输了。 叶夜当场就把计划撕了。 什么悄悄暗示，什么暗暗引导，什么欲擒故纵，他现在就想把这哭唧唧的小可怜甩上床，欺负到他缴械投降，话都说不出来。 系统瞬间出现:【您停一停。】 系统按住蠢蠢欲动的叶夜:【您现在还是叶语秋。】 叶夜懂系统的意思，但还是没忍住辩驳了一句:“叶语秋怎么了，他这个样，神仙看到都得脱裤子。” 说归说，他还是暂且按下了自己满心的黄色废料，抽了纸出来递给可怜兮兮的霍可乐笑着说:“哪有那么多配不配得上。” “只有你想不想要。” 那是很久之后，久到霍可乐已经站在视帝的领奖台上，坦然对着无数的镜头，簇拥的话筒，笑着对叶夜说出“他是我的老师、我的兄长...我的爱人”时，也仍然能够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清晰回忆起的场景。 黑夜吞没了星星，玻璃隔绝了夜风，他站在廊灯光亮的尽头，听见心上人声音温柔地说:“只有你想不想要。” 或许是错觉，或许是记忆的美化，但霍可乐总觉得在那一刻看到的叶夜和以往全然不同，他站在黑夜中，却仿佛煤堆中熠熠生辉的珍宝。 霍可乐听见自己问:“即便不应该？” 叶夜抬起了眉:“如果你真的想要，就没有不应该。”他说着拍了拍霍可乐的肩膀，“去洗把脸，然后睡觉吧。” 他看了会儿叶夜，然后接过那张递来的纸巾，点点头，说好。 而他是下定决心私藏珍宝的无耻之徒。 —— 霍可乐第二天走的时候，眼睛还是肿的。 他本就是细细长长的狐狸眼，现在一肿更是只剩条缝，惹得本来还想留个温柔体贴印象的叶夜根本绷不住，看一次笑一次，越看越好笑，甚至还想拍照留恋，最后成功地让不堪其扰的霍可乐在刷牙时戴上了太阳眼镜以防叶夜站在边上笑个不停，并且死活不肯摘。 霍可乐本来是想呆到傍晚再走的，他昨天刚刚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怎么都不想第二天早上就离开——即便叶哥笑个没完也不想。 但那厢陆哥已经一大早连打了五个电话警告他必须在傍晚准时准点准备好去坐飞机，不然明天的新剧宣传如果少了霍可乐这个男主角，他就千里打飞的把霍可乐掐死。 霍可乐迫于威慑，只能起了个早收拾东西准备开车回去。 他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多了两袋衣服和零食，前者是他借住在叶夜这托小程买来换洗的，后者是叶夜怕他路上无聊捎带来的。 霍可乐要走，叶夜也请了小半天假送他。可说是送，其实也就只能送到影视基地边上的地下车库场里，走过来再慢也就十分钟的路。 霍可乐思来想去，干脆中途又绕去吃个早饭。 小男孩的心思昭然若揭，叶夜当然没有拒绝，笑眯眯地就跟着霍可乐进了边上的早餐店。 他们俩并肩站在门口看着菜单讨论了吃什么之后，霍可乐就主动去前台点单，叶夜原地转了两圈找了个靠角落又吹得到空调的位置坐了下来。 也是在坐下的瞬间，叶夜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什么东西竖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循着看了过去，正对上一个坐在店里另一端角落里举着手机的年轻女孩。 两厢打了个照面，女生打了个哆嗦，匆匆收了手机，涨红了脸看了过来:“对、对不起，我是你的粉丝，我只是太兴奋了......”她越说声音越小，“我会删掉的...对不起......” 影视基地偏僻，来往的人也大多是工作人员，周围的店铺员工早就习惯了各路明星基本也不会上来打扰，所以叶夜出门前也只是随便借了霍可乐的渔夫帽意思意思，却没想到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碰上了小粉丝。 叶夜停顿了两秒，然后大大方方地摘了渔夫帽，对着女生笑了起来。 “要重新拍一张吗？”他笑着问。 女生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脸上还是一片空白，手已经迅速地举起了手机，屏幕里的青年看着她，又说:“离近点也没关系。” 女生的大脑已经完全当机了。 她全凭见到自家哥哥的本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往前挪了两个桌子的距离，小心翼翼地挑选了一个没有逆光的角度，然后长按拍摄键开始疯狂连拍。 她看到哥哥在白炽灯下笑得温文尔雅，看到哥哥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转头看过去，看到一抹深蓝色闯进了画面之中，把一瓶豆浆放在桌子上，转头看了过来，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女生惊愕地抬眼，看见了点完单回来的霍可乐。 即便对方戴着墨镜，但极其具有代表性的五官即便挡住了也让她能够一眼认出来。 哥哥和霍可乐的关系这么好吗？ 叶夜笑着和霍可乐解释:“是我的小朋友，想给我拍个照。” 女生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对于叶夜的这个称呼红了红脸，虽然对于霍可乐突然出现有点懵，但还是又匆匆忙忙道了个歉:“对不起，我知道这是你们的私人时间...” 霍可乐几不可见地停了停，然后扬眉露出个笑来，是粉丝常见的那种官方笑容，原本凌厉的眉眼也随之柔和了不少:“原来是这样，要我帮你们拍个合影吗？” 女生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不上镜。”她说着脖子都红了，“我我我，我能拍拍哥哥就好了。” 叶夜的目光一转，忽然伸手拉了拉霍可乐的胳膊，笑着对女生说:“那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们俩拍个合影吧。” 餐厅玻璃门外的阳光打在了他们的桌子上，女生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机，看见镜头里的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坐在木桌旁边，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对着镜头露出了灿灿笑容。 女生看着手机，恍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喜欢叶语秋的初心，就是那个十五尚未入圈的少年站在一棵杨柳树下，对着镜头灿烂微笑的照片。 后来叶语秋的笑容却再没那么灿烂过，即便是和顾子瞻结婚时也没有。 而今—— 而今十年婚姻成了笑话，她们这群枫叶们没少叹息过时光一如不回头，甚至毫无用处地幻想过如果当初哥哥没有误打误撞进圈，现在是不是会开心很多。 她们总担心哥哥满心伤痕，却憋在心里。 可现在她看到了，叶语秋坐在这个简陋的早餐店里，笑得却和十五岁那年一模一样。 真是太好了。 女生看了一眼照片里笑着侧目看向左边的霍可乐，心想，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都太好了。 当天晚上，一条偶遇叶语秋的repo微博无声无息地登上了热搜榜。 原博博主【四季如秋】显然是叶语秋的迷妹，在整整三千字的repo描述之中用了整整两千字来描述了叶语秋的惊人美貌和宠粉性格，两千字中一半在吹他脸小腿长皮肤好，天神下凡莫过于此，另一半在吹他温文尔雅翩翩公子，佛陀在世也就如此。 但能转出枫叶圈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博主在最后的一千字里提到了如今炙手可热的当红演员霍可乐。 写到霍可乐的时候，博主明显收敛了很多，直说自己不敢妄加揣测，但是两位哥哥的关系应该很好，看样子是在一块吃早饭。 或许是为了防止有杠精说自己在做梦，博主相当完整地在洋洋洒洒的三千字下，附上了整整九张图，其中大半还都是拼接的长条照片。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最后两张照片，前一张是霍可乐忽然闯入镜头转头看来的连拍拼接长图，而后一张则是叶语秋和霍可乐坐在同一张桌前的合照。 这几张照片同时炸起了枫叶和碳酸饮料们，评论和转发也在短时间内迅速增长。 【唯爱秋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哥哥今天的美貌也在超常营业！！】 【心上之秋:希望营销号不要再编排我们哥哥离了婚憔悴不堪[微笑]看到了吗，我们秋秋皮肤白里透红，一点都没影响！拒绝和某顾姓糊糊再有任何瓜葛！】 【秋秋秋秋秋:排楼上！】 【可乐不冰怎么喝:我们可乐好可爱哦！！】 【每天一瓶阔落:这么高糊的情况下我仍然看出了我们哥哥的神仙颜值！我爱了！】 【可口宝贝:可乐真是尊重前辈哇，看上去和叶老师的关系真好ww】 而就在这一片各吹各家的友好氛围里，忽然开始出现了第三个声音: 【金风玉露:姐妹们，你们觉不觉得...那个...最后两张照片...有点......[狗头]】 【夏天冷饮:楼上！！！！姐妹！！！！！我觉得！！！我觉得！！！！是熟悉的感觉！！！】 【无名网友:纯路人，无意看到这条被转到了我首页，让我想起了前两天有一个剧组的朋友和我8过霍可乐这次是去探叶语秋的班的...探了3天...咳。信不信随你们。】 【可乐的红墨镜:卧槽，来人啊！！告诉我楼上是真的吗？！我...我有点想......】 【可乐的蓝T:等等...这么说的话，你们看到了叶语秋手上的那个帽子了吗，我没记错的话，那是可乐经常戴的那顶？】 【顾子瞻今天糊了吗:我信了！！！！！是真的！！是真的！！！！】 晚上九点，沉寂许久的叶语秋转发微博: 【叶语秋V:谢谢，拍的很好。@霍可乐来收图。】 作者有话要说：粉丝:是真的，我锁了，钥匙我吞了！！！ 叶夜:没错，是真的。 第46章 离婚吧我有别的狗了14 霍可乐过了这个夏天就二十三岁了，但他出生至今，从没有谈过一场恋爱，也没有对谁产生过明确的好感。 霍可乐的青春期来得格外迟，十六岁前半点发育的迹象都没有，身高也比同龄的男孩矮了一截，自然也少有女孩青睐。 十六岁之后总算是开始拔个，却又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和父母同样的道路，入了演员这个行当，只剩下一心搞事业，对无数或年轻漂亮或性感丰腴的女演员心如止水。 他的心如止水也完美地体现在了每一次访谈上，小男孩细眉细眼，笑起来可爱讨喜，但一碰上询问“对这次合作的女演员有什么评价时”，一律都是真诚的“敬业靠谱好前辈”以及“努力认真新演员”两种标准，对于外貌只字不提。 如果再往深了问“工作和女朋友起冲突怎么办”，霍可乐也只会坦坦荡荡地回一句:“工作重要。” 次数发生的多了，粉丝们也发现霍可乐真的对谈恋爱毫无兴趣，没少调侃自家哥哥笔直如钢筋，以后就算是碰到了喜欢的女生恐怕也要凭借实力把对方气死。 但实际上，霍可乐真碰上了喜欢的人，就连发一条微信的标点符号都要斟酌再三。 什么笔直如钢筋，明明说弯就弯了。 他一天的新戏宣传刚结束，澡也不去洗就坐在床上抱着手机打打删删，犹犹豫豫，最后才一咬牙一闭眼发了过去:【叶哥，我过两天休息能再去找你吗？】 他发完之后就猛地把手机塞进了枕头底下，抓着头发在床上无声哀嚎地打了好几个滚，最后在手机轻轻的一声翁鸣里迅速跳了起来打开手机。 屏幕中央的确横着一条消息，不过不是来自叶夜，而是经纪人陆恒。 陆哥:【不要吃夜宵，早点睡觉，明天还有活动。】 霍可乐:“......” 霍可乐恨恨打:【哦。】 回完消息，霍可乐又打开和叶夜的对话界面看了看，还是没有回复。他有些泄气，前面因为激动挺拔的脊背也瞬间垮了一半，又摆弄了会儿手机才依依不舍地去洗澡。 直到晚上十点，霍可乐躺上了床，才收到了叶夜的回复。 【不用跑宣传吗？】 霍可乐说:【没关系的，中间还有空的时间。】 霍可乐这么说其实没有错，他接下来的行程安排的并不算紧凑，只是大部分明星也不会把中间空闲的两天时间当作可以去走亲访友探班的好时候。 但对于霍可乐而言，两天真的足够了。 初坠情网的男孩总是愿意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收获的完全不对等的微末报酬，这就和学生时代为了初恋对象的一句“知道今天的作业吗”就千里迢迢跑回家翻作业本是一样的性质。 叶夜答应了下来:【那好啊。】 霍可乐嘴角下意识地刚刚咧开，又在下一秒意识到自己这样频繁地拜访是不是有些招人烦，他皱着眉看了会儿那句“那好啊”，怎么读怎么感觉满是勉强。 霍可乐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末了还发了个表情包装作自己一点也不在意。 实际上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叶夜这回却是回得很快:【我没勉强。】 关了灯的房间里，握在手中的手机泛着浅浅的光，从叶哥的头像里冒出一个又一个的白色气泡来:【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叶哥说:【小程昨天刚帮我借了个电磁炉，等你回头来了我请你吃饭。】 霍可乐看着，心脏砰砰跳，眼睛亮晶晶，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他故作矜持地回了个好，催促叶哥去洗澡睡觉，然后自个儿捧着手机嘻嘻嘻笑得像个二百五。 得到叶夜的首肯，霍可乐果真在那两天的休息日里再次坐了个飞机跑到了影视基地，叶夜也如约下厨给霍可乐做了个饭。 来之前的晚上叶夜已经问过霍可乐想吃的菜，又托小程去买了回来，等一天的戏份收工之后就开始洗手作羹汤。 酒店房间的灯光明亮，电磁炉找不到合适的位置摆放最后也只能将将放在了茶几上，叶夜搬了把板凳炒菜，霍可乐蹲在叶夜的边上用着简易的塑料刀具和砧板打下手。 炊烟拥挤地围堵在开着空调关了门窗的房间里，霍可乐被呛得咳了两声，干脆起身去把门窗打开，回身时却微微一顿。 叶夜坐在板凳上，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了手肘，俊秀温柔的侧脸藏在了灯光和腾起的油烟之中，像是天上的星星因怜惜日日抬头遥望星空的凡人而坠落了红尘——到了自己身边。 霍可乐垂在两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早两年的时候演过的一部网剧。网剧算不上出名，创意也一般，他也纯粹是因为还导演的人情而在里面演了个爱在心头口难开，还要替女主追男主出谋划策的苦逼男二。 那部剧时至今日都没什么大动静，评分不高不低地挂着5.2，霍可乐拍完也就忘了，只是此时此刻他看着叶夜，却记起了那部剧里女主还没对男主完全动心时问男二的那句:“喜欢是什么感觉？” 剧本里的男二看着女主良久，才叹了口气笑说:“是战战兢兢。” “想碰不敢碰，想说不敢说。” 彼时一身清的霍可乐在和女主演对台词的时候还笑话了一句真是矫情。 他曾毫无疑问地相信自己是直接的人，如果喜欢了谁，哪怕前面有多艰难险阻，他也一定会大踏步冲到对方的跟前，直白热烈地告诉那个人自己有多喜欢他。 可是此刻他站在叶夜的身后，看见他细长的影子匍匐在地上，却觉得无言惶恐，心脏也因为畏惧了能得到的答案而蜷缩成一团。 他不由得怀疑起自己到底该不该说，能不能说，说了会不会改变什么。 叶哥如果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后辈，只是当成一个熟悉的朋友，如果他这句话说出去之后两人的关系会发生改变，半点还不如此刻的话——那他到底应不应该说？ “可乐，你来尝尝。” 叶夜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霍可乐回过神来，看见叶夜后仰在椅背上，用筷子夹了一个虾仁远远递了过来。 霍可乐立马笑了起来，几步就走了过去。 再等等。 “好吃吗？”叶夜抬眉问。 霍可乐肯定点头:“叶哥做的，肯定好吃啊。” 再等等。 把此刻拉得再长一点，等到他可以张口把星星留在自己身边。 可惜网民和狗仔们从来都不会闲着。 叶夜和霍可乐上回突然在微博上的互动已经掀起了一小波的讨论，有单纯鼓吹自家哥哥和突然磕cp的，就有以最大的恶意揣摩两人关系的。 但那到底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很快就淹没在了其他的粉丝控评里沉了底。 而这形式很快就在某个著名狗仔营销号发出霍可乐二次探班的照片后发生了改变，他发微博的时间点卡得格外好，正巧就在霍可乐两天假期匆匆回去的那天。 营销号发出的照片虽然P满了水印，像素也模糊不清，但霍可乐的穿衣风格从来色彩明亮，辨识度很高，也就根本不难辨认出他的身份。 照片上方的文案还像模像样地写了一句:【前来接人的经内部员工核实是叶语秋的助理，基本可以断定他是来探叶语秋的班。】 这条微博发出来的前几分钟，照例只有大部分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和两家的粉丝一派友好的评论，但在几分钟之后评论里突然出现了很多不一样的声音。 【我没记错的话前两天他们俩才刚上了一次热搜吧？】 【当初霍可乐给叶语秋转发撑腰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事情不简单...】 【不是我说，霍可乐还真会蹭热度呢。】 【叶语秋真是厉害[微笑]刚离婚都已经傍上霍可乐了。】 【顾叶离婚，叶语秋可是被判得了一大笔钱，以往的人脉又没断，谁知道是哪个傍哪个？（再见）】 【认真一想，我甚至有理由怀疑叶语秋和霍可乐原本就有一腿呢？只是叶语秋出手更快，占尽了先机。】 最后这种声音尤其凸出，仿佛后面有人恶意推动纵容那般越传越广，最后甚至蹦出来了一个自称叶语秋和顾子瞻多年的朋友，声称顾子瞻和叶语秋早在五六年前就是各玩各的了，现在叶语秋的做法完全就是落井下石。 【圈子里都知道霍可乐和叶语秋四五年前就认识了，两人那时候就勾搭上了，现在分手了就开始光明正大地勾勾搭搭。网民们不知道真相，我可还没忘记[微笑]】 他说得言之凿凿，甚至附上了若干截图作为证据，那些截图的上方都有日期，全都是博主和“叶语秋”关于各玩各的的讨论截图。 好不容易落下帷幕的离婚风波再次别翻到了明面上，等叶夜接到阮雁的电话告知时，微博上大半不明真相的人已经被这条看上去证据确凿的微博给引了过去。 【玛德枉我当初还真心实意为叶语秋付出了十年青春落泪过，真是日了狗了...】 【根本就是表子配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霍可乐有事吗？难怪整天对外说什么工作为重无心恋爱，根本就是早就傍上了叶语秋这个大金主了吧？】 叶夜的微博也不可避免地遭到了一波冷嘲热讽污言秽语的轰炸，他在拍戏的中途站在树荫之下一条条翻了过去，只觉得做明星真的不容易。 是个人都看的出来这是顾子瞻在背后搞事情，网络上的造谣全凭一张嘴，只要用PS搞得稍微像模像样点就多的是一大把又蠢又坏的网民跟着跳脚，指东打东。 阮雁简直气得嘴都要歪了:“干他马的顾子瞻！这是打算下地狱都拉着你一起！” 叶夜不由得为原主叹气:“对。” “我找人帮你去调查澄清。”阮雁冷声说完，停顿了会儿，声音又轻了些说，“你不要去看那些评论，都是些傻逼，好好拍戏。” 叶夜应了声，刚想说什么，手机嘟嘟两声，他疑惑地拿开瞅了眼，发现是霍可乐的电话插了进来。 叶夜眉梢一挑，已经猜到了这个电话的目的，他和阮雁说了声稍等，接通了霍可乐的电话。 “叶哥，你在休息吗？”霍可乐急促地说。 “对，导演在看回放。”叶夜侧头接过小程递来的冰蜂蜜水，“怎么了？” 霍可乐略略停顿了一会儿，咬牙切齿地说:“顾子瞻又作妖了，你最近先别看微博。” 叶夜虚伪地疑惑道:“发生了什么吗？我还没空看微博。” “...是我的问题。”霍可乐微微顿了顿，再开口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带着懊恼，“都是些有的没的的捕风捉影，我会处理好的。” 他当然是因为顾子瞻回泼脏水的卑鄙行为而怒火中烧，可这愤怒之中还藏着畏惧，他担心叶哥看到网上那些言论心里难免会对自己有了隔阂。 哪怕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霍可乐也不希望。 “好。”青年的声音从手机的听筒里传到了耳边，带着细微的震动，他温和地，毫无保留地信任着他说，“我知道了。” “谢谢你，可乐。” 作者有话要说：霍可乐呱一声就哭了:叶哥天下第一好！！！ —— 考完六级的我就是一只死鱼。 第47章 离婚吧我有别的狗了15 现在这年头，造谣全凭一张嘴，辟起谣来却是困难重重，除了两家粉丝以外的其他网友多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于是那些说叶语秋和顾子瞻各自出轨的微博和言论也愈演愈烈。 传来传去，传到最后，反倒是把顾子瞻传成了一个受害者，而叶语秋是个为了瓜分家产和霍可乐设计离婚的心机男。 而作为当事人，叶夜看得津津有味。 那些微博一个个仿佛就活在原主身边，亲眼看着叶语秋出轨的，在他们的编排里，连霍可乐都只能算是个备胎，叶语秋的地下情人们可以从街头能排到巷尾。尤其是那个煽风点火自称多年朋友的微博，就差连叶语秋出轨时用了什么姿势都给编出来了。 剧组里并不封闭，难免有人听见了风声，看着叶夜的表情也微妙了起来，叶夜不躲不避，一对上视线就笑起来，最后反倒是暗自揣测的人先讪讪地收了视线。 小程起初难免担心叶夜的状态，他又不敢直接限制叶夜的手机，只能几次三番地端着零食糖水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又因为阮雁的嘱托而提心吊胆地注意着状况...直到发现叶夜是边看边嗑瓜子边笑，看到离谱的甚至还会招呼他一起看。 小程放心了。 并且感叹语秋哥果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拍戏枯燥乏味，叶夜拍戏中途闲暇时间的休闲娱乐全都寄托在了翻看微博上今天又怎么造谣之上。 只可惜这个乐趣并没有持续地更久，在越传越邪乎的第三天，微博上开始有人仔仔细细地挑拣那位“老朋友”所发的微博截图，把那些有细微ps痕迹的时间和日期一一列出，再把文案中所写与实际的时间出入标明，末了还要冷嘲热讽上句:【这看来位老朋友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许多时间都记不清了。】 微博刚发出没多久，很快就被两方粉丝顶到了热门，前两天每次试图帮自家哥哥说话就被骂脑残粉的粉丝们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纷纷冷笑质问: 【来啊，我倒要看看谁再来说证据确凿？】 【老朋友原博转发过500了，我是不是可以举报了:）】 【还老朋友，我看根本就是顾子瞻本人吧？出轨了还不甘心，想托叶语秋下水，真是恶心透顶。】 叶夜在当天收工的夜晚也看到了这条辟谣的微博，去粉丝群里一看，果然一扫前几天的郁郁，兴高采烈地又商量起新一轮的转发抽奖。 粉丝们不知道的是，许多明星都有长期合作的微博营销号，大多时候都是无关紧要地刷刷存在感和热度，但一到像这种反转打脸，当事人又不方便亲自下场的时候也就格外重要了起来。 反正对于营销号来说，既能收钱又能攒热度吸粉，理所应当也没有什么拒绝的道理。 而这次跳出来破解所谓石锤的微博，圈内的相关人员如阮雁，自然也知道是和霍可乐工作室有关系的。 她皱着眉沉默了片刻，还是转手打了电话询问叶夜:“是霍可乐做的？” 电话那头的青年声音带着隐约笑意:“是啊。” 这番动作显然也已经不是可以用上回“仗义执言”的理由可以解释的了，阮雁作为十几年经纪人的敏锐直觉哔哔直响，她微妙地停顿了会儿才问:“语秋，你和霍可乐的确没什么关系吧？” 叶夜实事求是:“没有。” 目前没有。 叶夜想，以后不好说。 而就在这条营销号的辟谣微博出现后不久，霍可乐的工作室账号明确而直接地发表了声明，称因严重影响了艺人的工作，对造谣博主一切言论已经截图留档，希望对方能够道歉澄清，并删除造谣内容。 当天稍迟时候，霍可乐本人发布微博。 【霍可乐V:多谢广大网友关心，我和叶哥还只是朋友。】 微博发布一小时之后，蜂拥而至的围观群众和粉丝们再次挤向了评论，其中有跟了霍可乐一路的老粉丝在评论区里贴上了一张截图。 截图来自两年前霍可乐参加的一档访谈节目，留着乖乖碎刘海的霍可乐坐在深蓝色的沙发上，认真倾听主持人的问题:“时至今日，能走到这一步，有最感谢的人吗？” 二十岁的霍可乐闻言轻轻笑了一下:“我一直有一个非常敬仰的前辈，他在我对演戏陷入瓶颈的时候不止一次帮助了我。” “我们私下的交流其实并不算多，而且他如今也已经不再演戏了，但是我仍然十分感谢他，并由衷祝福他的生活幸福安康。” 截图之上，老粉附言说:【可乐和叶语秋老师四五年前认识不假，但烦请各位看热闹的网友们明白，那段时间里他也一直都把对方当成可靠的前辈敬仰。】 这条评论之下仍然有杠精质疑:【你也说了是那时候，谁知道现在？】 老粉回得快:【我就不说你脑子有没有水了，就算是现在他们之间有关系，两个都是单身又有什么不行？】 评论很快被顶到了前列，挂了热门，而点进这条评论的粉丝也从一起怒怼杠精变成了讨论霍可乐和叶语秋在一起到底行不行。 【这位杠精，您就这么喜欢我们哥哥？一定要拉个郎来配？】 【不过有一说一，哥哥单身，叶老师离婚，两人都是一身清，各自都是优秀的演员，能在一起其实真的不错。】 【楼上你说出了我的心声......我都不敢说。】 【别吧，哥哥比叶语秋小了快10岁...我不行，我吃不消。】 【姐妹+1！我也觉得不行，叶语秋还离婚过（没有说离婚不好的意思，顾子瞻是人渣！）】 【俺也一样。但如果哥哥喜欢的话，我也能接受。】 【楼上各位停一停，你们才是真正的拉郎配吧！怎么还煞有其事地讨论起来了！】 霍可乐这边的粉丝吵吵闹闹地歪了楼，叶语秋那边的粉丝也在普天同庆地又举办了一回转发抽奖，抽奖要求和上回一样简单，不求关注不用艾特，就是给我骂顾子瞻，骂的好还给加钱——但这回还多了一句，如果是霍可乐的粉丝会多送点小礼物。 毕竟真要说起来，霍可乐澄清自己的同时，也间接替自家无声无息仿佛重新退圈了的哥哥给摆脱了一身脏水。 枫叶们也没想到半个月后，无声无息的叶语秋突然被曝出参与了大IP改编的《择龙》拍摄，并在官方账号陆陆续续放起了角色的定妆照。 主角的定妆照总是在最后才能放出的，但这并不妨碍等待放照的网民一波又一波地涌进了关注里，官博的粉丝在短短几天里就窜到了老高。 在等待放照的期间，《择龙》的书迷就选角产生了不少争执，有说叶语秋完美契合的，就有说叶语秋撑不起来的，争来争去，最后被原著作者兼编剧的一条微博给堵了回去。 【作者望洋V:最近很多小可爱问我对于方宇成由叶语秋老师出演有什么看法，我的看法就是没有任何一个别的演员比叶老师更适合方宇成——因为方宇成就是照着他写的。】 像是为了呼应这个说法似的，原作者的微博发完的第二天，官博也正式发布了叶语秋的定妆照，那些质疑的声音瞬间便消匿了大半。 照片里的青年穿着一身银灰色的长袍，袍尾缀着繁复的花纹，长发工整地用精致的发冠束在发顶，然后平静地看着镜头。他长身玉立，容貌俊秀非凡，笑容温文尔雅，只有浓密睫毛下隐着的琉璃般的眼瞳里裹挟着并不分明的冷淡傲慢。 那的确是方宇成。 照着叶语秋的模样写出，又由叶语秋完美诠释出来的方宇成。 —— 叶夜杀青的时候，夏天已经过去了，连带着那最后几分暑气一并被当天属于秋季的第一场雨给淋散了。 叶夜卸了妆，接过了剧组送来的花束和礼物，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收拾了圈明天准备带走的行李后，就跟着小程一道撑着伞去剧组组织的杀青宴。 宴会定在了影视基地附近三层楼高的酒楼，导助早早订好了靠窗的包厢，年轻又活泼的年轻人们互相劝酒嬉笑，稍年长的导演和投资人笑着坐在另一桌看着。 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路过酒楼窗檐边悬挂的塑料红灯笼时，就像是断裂的银色丝链，那几分雨后的湿气窜进了包厢，又很快被喧闹的酒气掩了过去。 叶夜的位置就在窗边，每个过来的人都可以看见青年笑着坐在天色昏暗的窗边，背后大片灯笼的红光照亮了那人白玉般无暇的脸，染上层不知道是灯光还是酒气的晕红。 三个多月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相处让剧组里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和叶夜亲近了不少，今天两杯酒下肚，就有人壮着胆子借着敬酒和叶夜说:“叶老师，您长得真好看。” 叶夜笑眯眯说:“是吗？” “是啊，您长得好看，演技也好，以后会越来越好的。”那个工作人员傻乎乎笑了笑，“我敬您一杯好吗？” 有人开了头，跑来敬酒诉衷肠的工作人员也多了起来，小程起初还帮忙拦着，但看叶夜来一杯喝一杯，满脸风轻云淡，又觉得语秋哥的酒量应该很好，犹犹豫豫地给收了手。 实际上，叶夜的酒量的确很好。 上大学时候同宿舍的舍友常常失恋，全宿舍没少陪他去ktv喝酒，回回从天黑喝到天亮，失恋的舍友从痛哭流涕喝到鼾声四起，其他舍友吐的吐睡的睡，只有叶夜气定神闲地翘着腿拿着麦，唱《三天三夜》。 但没想到叶语秋的酒量菜的一匹。 小程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叶夜就和他的大学舍友一样完全喝懵了。 小程:“......” 所以语秋哥前面喝那么猛是图什么啊？！ 导演是个酒量好的，出去转了圈回来也注意到了坐在桌上快睡着了的叶夜，好笑地说了两句“不会喝还瞎逞能”就让小程把叶夜先带回去休息。 小程只能吭哧吭哧地把昏昏欲睡的叶夜扶了起来，他这一动，叶夜就睁开了眼睛，迷迷瞪瞪地随着站直了身子说:“结束了？” “快了吧。”小程叹气，“语秋哥，你不会喝酒下次就少喝点。” 叶夜嘀咕:“我也没想...” 他话没说完就断了，茫茫打了个呵欠，酒气扑了小程一脸。小程无奈地扶着叶夜下了楼，等走到了门口才发现外面的雨还没停，而自己的伞在楼上。 小程想上楼去拿伞，但叶夜闭着眼昏昏欲睡，他也不敢把人单独落在这，正是左右为难的时候，小程忽然看见外面蒙蒙的黯淡雨幕之外有人撑着伞走了进来。 雨水和灯光因为雨伞而被隔出了空隙，那人穿着一身黑，连脸都被口罩给遮了大半，但那比大部分人都要高了一截的脑袋和帽檐下细长的眉眼已经足以昭示来人的身份。 小程糊里糊涂地喊了声:“霍...霍老师？” 这三个多月以来，霍可乐没少出现在片场，小程也和霍可乐熟悉了不少，甚至加上了微信好友。他当然察觉到了对方对语秋哥的熟稔和亲近——甚至是有些过度的熟稔和亲近——但即便如此，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在现在出现在这里。 霍可乐似乎是对着自己笑了一下，但因为对方大半的脸都被藏在了口罩之下所以小程也不太确定。 “叶哥杀青，本来想过来看看。”男孩的声音藏在口罩之下，模模糊糊地听不清楚，他的视线落在了靠在小程肩头昏睡的叶夜身上，“他喝醉了吗？” “啊，是的。”小程忙把有点滑下去的叶夜又拽了把，“叶哥喝多了，我正打算把他送回去，但突然发现没带伞......” “那我带叶哥回去吧。”霍可乐伸出手把叶夜拉了过来。 小程愣了一下，下意识去拦了一下:“您...您方便吗？” “放心吧。”霍可乐说，这次小程确定对方的确是笑了，那双狭长上扬的狐狸眼弯了起来，“我会把他送回酒店的，还是那间吧？” “对...”小程有点拿不定主意，他总觉得直接交给霍可乐有些不太恰当，但霍可乐都这么说了再拒绝好像也不太好。 正在这时，叶夜再次从昏沉的酒醉中短暂地醒了醒。 他蒙了层薄薄雾气的眼睛左右打量了一圈，无比艰难而缓慢地试图思考现在发生了什么，就听见熟悉的声音问:“叶哥？” 叶夜抬起头，后脑勺碰到了男孩的肩膀，对上对方小心而明亮的眼睛。 “我带你回去好吗？”男孩问。 叶夜的目光停留在对方露出的脖颈上随着说话而微微震动的喉结，轻轻地，不怀好意地笑了，他问:“你带我回去？”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挂上狡猾的色彩，“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叶夜:进了我的家门你就走不了了哦宝贝贝。 第48章 离婚吧我有别的狗了16 叶夜从不掩饰自己是个见色起意的人，也从不介意利用自己优于常人的外貌达到些必要的目的——比如拐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孩子做点快乐的运动。 他躺在熟悉的酒店床铺上，估计是趁着他傍晚离开时进来的客房服务换好的崭新床单传来了点洗衣液的香味，叶夜处在半梦半醒的边缘眯着眼睛，看向天花板上垂吊的灯具。 然后，一块阴影盖过了灯具，叶夜的眼睛微微一眨，看见了年轻男孩的脸探进了自己的视野里，他的眉头微微皱着，褐色的眼瞳逆着光，在眼尾上扬的眼眶中安静地匍匐着。 叶夜下意识地冲他笑了，霍可乐一愣，很快也回以一个笑容，只是其中无奈和好笑的含义居多，他替叶夜把身上沾了雨水的外套脱下，又去浴室淋湿了毛巾，重新回到了叶夜边上问:“叶哥，你介意我给你擦脸吗？” 叶夜当然不介意，不管是作为叶夜本身，还是假模假样套着叶语秋脾性的叶夜，都不介意。 “你擦吧。”叶夜闭上眼睛，他柔软的睫毛轻轻地覆了下去，语气缱绻又亲昵，“谢谢你。” 举着毛巾的人似乎有些短暂的迟疑，但在犹豫之后，冰凉的毛巾还是覆上了叶夜的皮肤，小心翼翼地擦过了额头、鼻梁、脸颊，最后在短暂的停顿之下，轻轻地蹭了一下叶夜的嘴角。 叶语秋生了张好相貌，在大部分时候，这张脸都是温柔有礼，俊秀文雅的。只有在很少很少的时候，比如此刻叶夜的恶意卖弄下，这张脸才会流露出一种全然不同的神色来。 像上好的胭脂沾染了眉梢眼角，连颜色浅淡的唇畔都泛起绮丽的色彩。 霍可乐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也看见叶哥闭眼前眼底恍若星星落入湖泊的光亮，他隐约意识到自己似乎应该离开，可是他到底没有这么做。 就像是月亮吸引潮水，烛火引诱飞蛾，他半步都不舍得离开。 叶夜在他停手后睁开眼，裹挟着这种柔软又暧昧的神色，软和了语调说:“你没擦干净。” 灯光昏黄，夜色深深，屋外细雨未停，叶夜看见霍可乐悬在眼前的手，和连夜色都没法遮掩的慌乱，年轻男孩的眼睛四处飘忽躲避着，脸上一片通红:“对、对不起。” “没关系。”叶夜慢悠悠地笑了，“你要再帮我擦一次吗？” 那片不知所措的红色从他的脸颊一路蔓延到了脖颈，连带着眼瞳都一并剧烈地颤动着，霍可乐似乎是深深吸了口气，才稳了口气问:“哪里没擦干净？” 叶夜说:“嘴。” 他抿着笑，眼睛弯弯，声音像是浓稠的蜜糖:“我的嘴，你没擦干净。” 霍可乐手指攥紧了毛巾，脑子有短暂的空白，他的耳朵里只剩下了胸膛中冲撞的声音，眼睛里只剩下了面前心上人。 他不应该，可是—— 霍可乐忽地眼眶发热，有些委屈，有些可怜。 可是他想要星星，想要的不得了。 他俯下身，看见叶夜眼底的笑意近乎漫出了眼眶，如同灼灼燃烧的蜡烛滴下了蜡油，正正地落在了心尖上。 是时候了。 不要等了。 他要留下他的星星。 叶夜被一只滚烫的手轻轻扶起了下巴，尤还带着清冽少年气的薄唇覆了上来。 霍可乐显然是第一回 接吻，他的动作和姿态小心又僵硬，即便手指滚烫，呼吸灼热，但那个吻仍旧是轻飘飘的，像是一片花瓣无意落入了水间，连涟漪都只有微小的两圈，然后悄悄地离开了。 叶夜抬眼看他，看见男孩泛红的眼眶，深褐色的眼瞳浸泡在泪水之间，险险要落下来。他明明长了副嚣张乖戾的模样，可到了叶夜的跟前却总是这副委屈又可怜的表情，仿佛生怕被遗弃的小动物。 “哭什么？”叶夜问。 “叶哥，我喜欢你。” 一滴泪滚了出来，颤颤巍巍挂在了他纤长的睫毛上，摇摇欲坠。 “我喜欢你。” 他的眼泪一颗又一颗地落了下来。 “我真的喜欢你。” 他用那双红彤彤的，湿淋淋的眼睛看着叶夜。 “你能不能......”他吸了口气，发出了狼狈的哽咽的声音，“能不能...也喜欢我试一试？” 屋外秋夜的雨声淅淅沥沥，屋内男孩的眼泪滴滴答答，叶夜抬手摸了摸那张轮廓凌厉消瘦，却又忐忑惶恐的脸蛋，轻声说:“好。” 试问谁能拒绝一个泪水涟涟的男孩惶恐不安的求爱呢？ 反正叶夜不能。 他在霍可乐的惊愕茫然的目光中支起身，捧着小男孩的脸亲了下去，和先前对方的浅尝辄止全然不同。 霍可乐灼热而急促的呼吸声扑在鼻尖，叶夜半睁开眼，看着对方蹙起的眉毛和通红的眼尾，支起来膝盖微微一动，就碰上了个蓄势待发的地方。 叶夜在唇齿相依间低低笑了起来。 年轻男孩的身体就像是烈日下的干柴，一点火星就能完完全全地燃烧起来。 霍可乐的身子在叶夜有意无意的触碰下微微抖了起来，深褐色的眼睛仿佛小狗般潮湿委屈，哀求地看着叶夜。 他开口，声音喑哑暗沉，却又揣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轻声喊:“叶哥...” 他细细地喘了一口气，眼圈通红，仿佛撒着娇般乞求道:“...帮帮我。” 叶夜当然帮。 这一刻叶夜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不能帮的。 他把男孩拽到了床上，手指伸进薄薄的黑色T恤抚过他年轻健康的身体，听着男孩破碎又滚烫的呼吸，感觉到洒落在全身上下每寸肌肤之上的亲吻。 其实不需要叶夜再多做引导了，霍可乐很快就无师自通地知道了应该怎么做，摇晃的灯光下，叶夜的耳边一声一声全是男孩细细碎碎的叫唤，轻的像刚刚出生猫崽一般。 他叫他叶哥，也叫他秋秋，颠三倒四，混乱纤细，也分不清是汗还是泪水或者别的东西，弄的叶夜浑身湿答答的，然后他们交换了一个漫长的亲吻。 年轻真好，叶夜幸福地感慨，热情洋溢，翻天覆地，不死不休。 余韵渐歇，叶夜的精神因为过度的愉悦而泛起倦怠，他伸长了胳膊抱住了霍可乐肩头，如同安抚什么小动物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弓起又汗津津的脊背。 叶夜本来就喝了酒，现在搞完事就更困了，他迷迷糊糊地阖上眼，忽然听见耳朵边霍可乐小声地说:“叶哥，你不会忘记吧？” 作为合格的情人，叶夜迅速支起了点意识说:“不会的。” 霍可乐的手轻轻地摘下叶夜挂在他脖子上的胳膊，然后十指相依地扣了上去，还不忘重复强调说:“你说了好的。” “嗯。”叶夜的下巴靠在霍可乐的肩头蹭了蹭，温声细语地哄着，“小可乐，别哭了，不然明天眼睛又要肿了。” 雨还没停，甚至更大了一些，叮叮咚咚地砸在了积水中，可霍可乐几个月来盘旋在心头的忐忑惶恐，委屈脆弱，却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满腔的糖水。 叶夜掀起眼帘看了看电视柜上的电子钟，上面写着凌晨三点。他伸手轻轻拍了拍霍可乐的肩头说:“睡觉吧，委屈鬼。” 霍可乐半点没有反驳这个称号的意思，他乖巧地跟着叶夜躺在了床上。 叶夜很快就睡着了。 但霍可乐没睡着，他听着屋外雨声淋淋漓漓，看着怀里青年面容如玉，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星星落了下来，落在了他的枕边。 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他的心因爱慕鼓胀，也因欢喜酸涩，他悄悄俯下身，带着少年人莽撞热烈、无处安放的情绪，又悄悄地、轻轻地亲了一下心上人的眼睑。 霍可乐心满意足。 他又躺回了床上，过了几分钟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伸手探身，从地上乱七八糟的衣服里找出了自己的裤子，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手机上显示陆哥已经发来了十条信息五个电话质问他节目录制一结束就跑哪去了，但霍可乐并没有回复，他随手划掉了那些消息，然后认认真真地百度了一圈。 屏幕的荧光照亮了霍可乐认真努力严肃的脸。 凌晨三点半，霍可乐根据复制粘贴到手机里的信息从床上轻手轻脚地爬了下来，重新穿好裤子和衣服，捡起那个前面混乱中被丢到地上的毛巾跑进了厕所。 凌晨四点，霍可乐小心谨慎、脸红脖子粗地帮熟睡中的叶夜清理干净了身体，重新给他掖好了被子，再把叶夜的衣服单独装进了一个袋子里，然后关好了门窗爬回床上。 凌晨四点半，霍可乐坐在床上，认认真真地又百度了一圈，然后上淘宝货比三家，认真筛选，采购以后的必要物品。 凌晨五点，雨终于停了。 霍可乐打了个呵欠，下床开了点窗，清晨的风吹得他神清气爽。他复又回头看了眼睡得昏天黑地的叶夜，然后低头看了看茶几上还没收回去的电磁炉，决定给叶夜做个早饭。 叶夜是被饭香叫起来的。 他半梦半醒，感觉到腰软腿酸，好在身上干干净净，显然是霍可乐已经清理过一回了。 叶夜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想起今天还要赶车回去，索性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站在茶几边的霍可乐闻声回了头，清晨犹带湿气的阳光温柔地趴伏在他短短的头发上，让小男孩浑身上下都是毛茸茸的温暖。 他声音轻快，笑容明朗，眼睛闪闪发光。 “叶哥，你醒啦。” 作者有话要说：叶夜:阿伟死了。 —— 写剧情卡文卡一年，写谈恋爱顺畅无比。 霍可乐是世界上最可爱的霍可乐！ 第49章 离婚吧我有别的狗了17 车里的空调嗡嗡作响，小程助理开着车，间或透过后视镜往后略略张望一眼，去看蜷着腿窝在后排座上补眠的叶夜，然后又偷摸地瞥了眼坐在副驾上同样撑着头睡觉的霍可乐。 小程的心情有一点微妙。 虽然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小程已经对于敲着叶夜的房门但是来开门的是霍可乐，或者进了门之后看到床上明显被两个人睡过的痕迹见怪不怪了。 但今天早上他打开门，看到霍可乐弯着腰给坐在沙发上叶夜用毛巾擦脸的画面还是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他们挨得实在是有点太近了，气氛也实在是有点太奇妙了，然后小程眨了个眼，两人已经回归了安全而友好的距离，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全是一派的正气凌然。 小程:“？”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叶夜已经表情如常地招呼了声:“小程你来了，我东西都收好了，你过来看看有没有漏的。” 小程迟疑地走了过去，霍可乐也随之转身进了浴室，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小程好像看到了对方红得快滴血似的耳朵。 小程助理的直男神经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他说不出来。 车子拐过了一个弯，坐在副驾的霍可乐撑着头的手一滑，头咣当一声直接磕到了车窗上，瞬间被吓得睁开眼睛。阳光从车前窗铺洒在了他的脸上，霍可乐眯着眼睛摸摸索索想去掏墨镜，直到手摸了个空才想起墨镜在外套的兜里。 而外套，他刚刚给补眠的叶哥拿去当被子了。 想到叶夜，即便霍可乐的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脸上也已经带了点笑，他伸手挡住了眼前的阳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他昨晚太兴奋，也太担心一切不过是自己做的梦，所以整晚都没睡，一直等到了今天早上叶哥端起自己做的白粥，在腾升的热气中含笑抬眼看他说“别看我了，我都记得”的时候，霍可乐的心才算是完完全全地落在了实处。 而随着安心感落下的还有一夜没睡的困倦，他其实是想去后排和叶哥靠着一块睡的，但当着小程的面总归是有些不太合适，最终还是坐进了副驾驶。 这么想着，霍可乐转头去看后座睡的正香的叶夜，阳光一格又一格地掠过了青年的脸颊，像是青春电影里的慢镜头，一帧一帧地、忽明忽暗地照亮他浓密的睫毛和挺直的鼻梁。 霍可乐想摸摸他。 即便他就在眼前，但霍可乐仍然觉得想念。 他悄悄收回了视线，感觉到心在胸膛里不安份地鼓动着，于是掏出了手机，给后座正在熟睡的心上人发了一条微信。 理所当然地，并没有得到回复，霍可乐收起了手机，转而去看正在开车的小程:“叶哥的拍摄都结束了吗？” 小程猝不及防，愣了愣回答:“啊对，是的，都结束了。” “接下来还有工作安排吗？”霍可乐又问。 小程有短暂的茫然:“我还没接到通知，应该是暂时没有了，阮姐也说过让语秋哥先休息几天。” 话音刚落，小程的眼角余光就看见了霍可乐的眼睛亮了亮，他灵光一闪，嘴比脑子更快地说道:“您是有什么安排想带语秋哥一起吗？” 话音刚落，小程就意识到自己管的有点宽了，肩膀也下意识地缩了缩，就听见霍可乐说:“是有这个想法。” 小程助理转头，看见霍可乐脸上的笑容明朗，眼睛闪闪发光，满是期待，让他莫名想起了自家姐姐生的小儿子叽叽喳喳说明天去春游时的期待样子。 小程助理的心情更微妙了一点。 等叶夜醒来的时候，前排两人的话题已经告一段落各自沉默很久了，车似乎是停在了服务区的偏僻角落里，小程说了声自己去上个厕所，霍可乐点了点头，坐在原位上低头摆弄手机。 刚睡醒的时候总是有些懒惰，更不用说这具三十一岁的身体昨天晚上被霍可乐折腾来折腾去，早上还起了个大早。叶夜倦怠地保持着姿势缩在后座上，无声无息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机，眯着眼睛点亮看了眼。 他本来只是想看眼时间，但手机的提示却先一步跳进了视线里。 [一条霍可乐的未读消息。] 叶夜挑眉，看了眼前座车背上方冒出的毛茸茸的脑袋，手上已经点开了消息。 同一个车里，隔着半个手臂的距离，霍可乐说:【我想你了。】 叶夜笑了。 系统点评:【您很高兴。】 叶夜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回复说:“被爱总是让人高兴。” 系统:【...您前两个世界的恋人也很爱您。】 叶夜笑了笑:“对啊，那时候我也很高兴。” 系统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叶夜已经率先断了沟通，他悉悉索索地从座位上爬了起来，前座的霍可乐显然也听见了动静，转头看了过来。 他转头的同时，叶夜靠了过去。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霍可乐的嘴边。 安静的，只剩下空调尽职尽责嗡嗡作响的车里，叶夜看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是有一会儿没见了。” “我也想你了。” 他回的是那个微信。 霍可乐的喉结悄悄滚动了一下，他忽地大着胆子探身，揽过叶夜的脖子又亲了上去，他们的呼吸混乱地交错在一块，叶夜看着霍可乐细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颤颤巍巍地，像只小蝴蝶。 叶夜没忍住，伸手小心地摸了摸，小蝴蝶扑棱棱地飞开，露出湿漉漉的，挂着露水的眼睛。 叶夜爱死了。 小程助理回到车上的时候，觉得气氛有点怪，他迟疑地回头看了眼语秋哥，后者气定神闲地冲他笑了一下。 小程助理反射性地回以笑容，又看了眼副驾驶上的霍可乐。对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从自己上车开始就头也没回地看着窗外，小程助理只看得见红彤彤的耳朵。 小程心情非常微妙地选择了什么都不问，然后默默发动了车子，重新上路。 叶夜到家的时候，正好是下午四点多一点。有霍可乐帮忙把行李搬进公寓，小程助理就在停好车后出自直男的本能迅速地离开了。 叶夜新租的房子距离原先的小区很远，但保密性很高，附近的住户也大多都是同样需要高度隐私性的类型，以至于明明天边云彩才刚刚染上点浅粉色，小区里却见不到几个人。 两人推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回了家，叶夜也懒得收拾，先把东西推到了书房打算回头再说。他从房间里绕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霍可乐在看电视柜边上的照片。 叶夜凑过去看了一眼，电视柜上的照片都是原主的，搬家的时候也都是阮雁塞进包里带来的，作为半途夺舍的叶夜自然不会在意，后来拿出来的时候就全摆上电视柜了。 霍可乐看得兴致勃勃，叶夜却没什么兴趣，干脆转身进了厨房准备清点一下冰箱的财产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当晚饭的。 霍可乐留在原地，从上至下地扫了过去。照片有单人的，也有叶哥小时候和已故父母的，还有不少拿奖时拍的照片，照片里璀璨的灯光打在彼时青春年少的叶语秋身上，仿佛荣光加身。 霍可乐忍不住也与有荣焉，悄摸地掏出手机拍了张才再往下看。 再往下两格都是叶语秋和圈内好友的合照，其中有许多如今已经声销迹灭的老前辈，但显然最引起霍可乐关注的还是一张合照。 照片上的应该是一大群那时候关系不错的朋友，勾肩搭背地在KTV里对着镜头呲牙咧嘴地大笑，而在照片的右边，二十岁出头的叶语秋年轻俊秀，笑容明亮温和，亲密地靠在边上同样二十多岁的顾子瞻身上。 霍可乐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小的时候是看过这张照片的。比起其他明星偶像谈恋爱时的提防谨慎不同，叶语秋和顾子瞻的秀恩爱从来是光明正大的。 霍可乐好酸。 霍可乐越看越酸。 霍可乐酸得仿佛猛恰了一大盆柠檬，酸中还带着一丝涩涩的苦。 叶夜从厨房绕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霍可乐手动把其中一张照片凶狠地扑棱盖上，然后把它挪到了一堆照片的后面，装作无事发生。 叶夜:“......” 叶夜问系统:“那是什么照片？” 系统回答:【是原主和朋友聚会的照片。】 叶夜想了想:“有顾子瞻？” 系统:【有顾子瞻。】 叶夜悟了。 于是他也装作没看见霍可乐的动作，弯腰去拿放在玄关矮脚凳上的白色帽子说:“冰箱里菜没多少，我打算去超市看看，你要一起吗？” 霍可乐刚刚做了坏事，骤然听到叶夜的声音，肩膀都因为心虚而抖了抖，然后迅速地远离了照片架走了过来。 “要，我跟你一块去。” 小男孩人高马大，扎眼的很，叶夜干脆回到房间给他也找了个帽子戴上，这才一块出了门。 他们能去的超市其实并不多，附近最近的也就只有上回叶夜和顾子瞻一块去的那个，不过想来顾子瞻最近应该正在为出轨事件的后续弄的焦头烂额，也不太可能有闲情逸致来买菜。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超市是会员制的，又正巧碰上了饭点，偌大的超市除了几个导购以外只有霍可乐和叶夜两个人。 就和喜欢逛夜市一样，叶夜在死前也格外喜欢拉着前男友们逛超市。 他向来偏爱这种琐碎又日常，沾满了烟火气的活动，诸如小摊上腾升的熏烟和吵嚷的摊贩，和明亮超市里推着购物车一起讨论晚饭的傍晚。 只要叶夜愿意，他会把生活摊开，拉着每一个人走进来，用柴米油盐酱醋茶让他们不由得相信—— 他们会有更为漫长、琐碎而又确实的明天和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霍可乐:？你什么意思？？？ —— 期末将至，为了不挂科重修，在写完这个世界之后我应该会咕咕咕一会儿好好准备考试_(:з」∠)_ 第50章 离婚吧我有别的狗了18 超市虽说是会员制，平日里来的人也不多，但能办的起会员的人家也从来非富即贵，所以货架上的食品种类也格外齐全。 霍可乐推着购物车走在叶夜的边上，看着叶夜掏出手机对着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列出来的购物清单从生活用品区一路走到了厨房用品区，购物车里的东西也从睡衣拖鞋堆到了碗筷汤匙。 这些东西大多都是日常生活的必备品，而且每选一个还会问问自己的意见，霍可乐越看越疑惑，忍不住问:“叶哥，你搬家之后还没买好东西吗？” 他问的时候叶夜正在货架上对着几十条毛巾一一体验手感，闻言转头看向他，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般轻巧又温柔地说:“是给你的。” 霍可乐微微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他的眼睛睁大，狐狸眼里闪闪发亮:“可以吗？”他迟疑了一下，“会不会有点太唐突了...？” “唐突？”叶夜抬眉。 “就是...突然闯进了你的私人领地？”霍可乐说着，也有些犹豫。 他没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身边那群朋友谈恋爱的时候没少和他传播恋爱经验，其中当头第一条就是:千万不要主动提出搬进对方的家里。 说这话的富二代为了加强自己这句话的可信度，还振振有词地给霍可乐举了个例子，说他本来和某位前任女友极其合拍，两人可谓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那时候他没少觉得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命中注定，可以白头偕老相伴此生——直到对方唐突地提出了搬进他家。 那一刻，富二代说，他心中那本来如同拧开水龙头般喷出的爱意被迅速遏制了，他看着女朋友，仿佛看到了掐死他自由灵魂的洪水猛兽，于是在拒绝当天两人大吵一架，最后惨烈分手。 虽然这件事本身的可靠程度因为那个富二代的浪荡天性估计有所偏差，但霍可乐还是在和叶夜进了这个公寓的瞬间迅速回想起了这句忠告。 所以即便霍可乐在逛超市的整个过程中在心里排练了四五个晚上留宿的借口，却还是一个都没敢说出来。 但是叶夜笑了起来，他拿着选中的两条毛巾让霍可乐挑，挑完后放进了购物车里才慢条斯理地抬眼说了句:“不会的。” 灯光明亮，叶夜说得寻常，那语气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的私人领地你随时都可以进来。” 霍可乐愣了愣，然后如同看见了什么至高无上的宝贝般两眼发光。 叶夜没再看霍可乐的表情，低头去看手机上的清单，手轻轻拉了一下购物车的前段:“差不多了，去买菜吧。” 但他刚迈出一步，就被霍可乐给抓着手腕轻轻扯了回来，黑色的鸭舌帽沿划过叶夜的耳边，小男孩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个毛茸茸的吻。 叶夜转头看他，就瞧见霍可乐亮晶晶的眼睛，他笑得孩子气，毫不掩饰满脸的亲昵柔软，开开心心地拉过了叶夜的手说:“还有什么没买的，走走走！” 叶夜任霍可乐拽着自己的手，索性就一边看着清单一边指挥他去帮自己从货架上拿下来，霍可乐也乐得帮忙，两人兜兜转转地买好了大半的食材之后已经过了将近半小时，等到全部结账出门时天都黑了。 两人把两大袋购物车堆到了后备箱，霍可乐开车，叶夜坐在副驾驶上拿着买的面包，开始和分果果一样你一口我一口地掰给霍可乐。 霍可乐想说不用，被叶夜用面包堵了回去:“回去做好饭得八点。” 两人就这样一个开车一个投食地到了家，回去之后叶夜把生活用品都推给了霍可乐自己收拾，他则抱着菜进了厨房，撩了袖子准备一展身手。 隔着一个客厅，这端的霍可乐动作利索地把那些崭新的、即将属于自己的生活用品从塑料袋里一一取了出来，蹲在地上撕标签，那端的叶夜洗了菜板和青菜，调了酱料又腌好肉，点燃了灶台的火等着油烟升起。 如叶夜所说，等到八点的时候他们的晚饭才总算是正式出了锅，早就收拾好东西的霍可乐进厨房帮忙舀饭端盘子，而叶夜从高压锅里小心翼翼地端出了碗骨头汤。 霍可乐再次对叶夜的厨艺表达了上天入地的喜爱，并且以吃光了一盘炒土豆和三碗米饭对真实性加以辅佐，还主动申请去洗碗。 叶夜非常高兴地同意了，然后毫无余地地残忍拒绝了霍可乐油光水亮的亲亲。 霍可乐委屈巴巴。 叶夜装作没看到，他去冰箱拿了两小罐酸奶出来放在餐桌上后，就抱着衣服进了浴室先去洗澡，等到他出来时，正好能让洗完碗的霍可乐也洗一洗自己。 霍可乐出来时，叶夜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霍可乐走过去看了看，才发现是前段时间大火的一部都市爱情剧，里面的男主长相着实算不上亮眼，但运气好，演技也不错，加上人设贴切，居然也就这么火起来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靠近，叶夜拿起桌上的酸奶分了罐过来，他微微抬头，灯光铺在俊秀文雅的脸上，肩上还挂着毛巾，湿漉漉的发尾挂着水珠打着弯。 霍可乐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簇发尾上，看着水珠越滚越大，最后不堪重负地啪嗒落了下来，转瞬隐入了毛巾之中。 霍可乐接了酸奶，干巴巴说:“叶哥头发没擦干。” 叶夜弯起眼睛，带着暧昧不清的光亮闪烁，像是某种意味深长的邀请:“那你要给我擦吗？” 霍可乐坐了下来，闻到他们身上相同的香氛味纠缠在一块，他用毛巾轻轻裹起了那块湿漉漉的发尾细细地擦了过去。 再一次地，霍可乐看见了那块白的如同月光的后脖颈，和其下凸起的薄薄脊椎。 一切恍如昨日再现，只是这一次，霍可乐可以光明正大地遵从内心的想法，俯身低头，在那片肌肤之上印下一个吻。 擦头发很快就变了味，他把叶夜从沙发上翻了过来，看见对方眼底的暧昧不清笑意如同水波荡漾，他不由得一次又一次地亲吻那双眼睛，然后慢慢地掠过了鼻尖双颊，落在了他的唇上。 接过的酸奶滚到了沙发的角落里，但是霍可乐还是尝到了酸奶的味道。 他略略支起身子，脸被情'欲熏的通红，明亮的笑意却攀上了眉梢眼角，霍可乐说:“酸奶很好喝。” 叶夜笑了起来。 年轻男孩们精力无限，聪慧过人，最擅长的莫过于举一反三，更不用说实践往往出真知，那满身的热烈爱慕和渴望，就像是潮水一般涌上来，近乎要让人溺死在里面。 等到一切偃旗息鼓的时候，又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叶夜刚刚洗过的澡这一折腾又约等于没洗，好在霍可乐去浴室拿了湿毛巾出来帮他擦了干净，又俯下身乖乖收拾满地的狼藉。 叶夜的目光随之落下，看了眼地上的东西随口问:“前面忘了问，怎么这次还准备了？” 理性回归的霍可乐背对着叶夜，毛茸茸的脑袋埋了下去，只剩下迅速变红的耳朵对着叶夜:“我上次百度了一下，就......回来路上的休息站买的。” 叶夜坏心眼地追问:“洗完澡还带在身上？” 霍可乐哼哼唧唧地应了声:“...嗯。”他顿了一下，声音更小了，“我不想让你不舒服。” 这么一说，叶夜倒是又想起了些刚刚的细节，想想那天晚上自己睡觉的时候霍可乐一个人坐在夜里挑灯夜读补知识的画面就觉得可爱又温柔。 叶夜走到了霍可乐的跟前蹲下，看着人高马大的小男孩因为突如其来的尴尬和害臊而别别扭扭飘忽的目光，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小男孩的胡茬一天没刮就冒了尖出来，硬硬的扎着手，霍可乐疑惑地转眼看了过来，正正好就对上叶夜轻声说:“谢谢你，我很舒服。” 霍可乐:“！” 叶夜瞥了一眼，笑了起来:“但是今天就到这了。” 霍可乐立马把自己缩成一个蘑菇，磕磕巴巴地说不清话:“没有没有，不是不是...” 叶夜看在眼里，笑眯眯地表示没关系让他先去洗澡，剩下的自己来收拾，然后对着霍可乐落荒而逃的背影发自内心地和系统说:“太可爱了。” 系统:【霍可乐今年二十三岁，一米八五，常年健身，细眉小眼，以世俗眼光来看，绝对称不上可爱。】 叶夜对系统的不解风情无话可说，只能换了个话题:“我上个世界没来得及留多久就暴毙了，我剩下的积分还很多吧？” 系统:【...我们仍然不提倡宿主长期留在任务完成的世界。】 叶夜疑惑反问:“我任务完成了吗？” 系统:【......】 叶夜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回了房间，幸福地躺倒在了床上说:“我没记错的话，我的任务是让原主真正长久地被爱着，并且度过幸福的一生。” 系统沉默片刻回答:【根据任务，看来您可以留下度过完整的一辈子。】 叶夜笑了笑:“但我不会。” 系统:【？】 正巧霍可乐洗完了凉水澡回来，他窜进了被窝里，夹着凉意的身体靠了过来，然后亲昵地抱住了他。 叶夜全身心放松地窝在他的怀里，感受到霍可乐的下巴轻轻蹭了蹭自己的头顶。 “叶哥晚安。”霍可乐悄悄说。 床头灯暗下，星星隐入云层，叶夜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和系统说:“没有任何一段爱情可以真正长久到持续一辈子，除非...” 系统有些疑惑:【您的意思是？】 叶夜故意卡着点不继续往下说，笑眯眯地闭了眼睛:“晚安。” 系统:【。】 —— 当然了，叶夜和系统的对话霍可乐完完全全地并不知情。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凑巧，两人身上的工作都正好告一段落，可以完全自由地享受将近四天半的自由时光。 霍可乐本来是想着拉叶夜出去玩，但是两人坐在沙发上打开地图光是定位置就定了半天之后，还是决定推到下次两人碰到长假的时候再说。 于是在接下来的四天里，叶夜和霍可乐的生活其实和第一天差不多，闲暇的时候要不就一起打打游戏——再次被叶哥虐到妈都不认识，要不就一起看看电视。 而好死不死的是，霍可乐的曝光度远远高于叶夜，于是每次一开电视，十分之五六能看到霍可乐的电视剧、综艺节目以及各种广告。 作为事后绝对不会回温自己作品的霍可乐被迫被叶夜压着看完了一整集两年前拍的电视剧，脸都给憋紫了。 好在叶夜最后放过了他，两人一块在沙发上看起了那部男主平平无奇的电视剧，霍可乐顺道还喝光了冰箱里剩下的所有酸奶，以及让叶夜给剪秃了自己的指甲。 起因是电视剧里的男主角和女主角温情款款的互动，柔光和音乐之下，即便是明知这场面背后是高举的收音话筒和反光板，霍可乐还是心动了一下，然后悄悄摸摸询问叶夜能不能给自己剪个指甲。 叶夜没什么意见，但是叶夜不大会给别人剪指甲，于是还是礼貌反问:“你确定吗？” 霍可乐一无所觉:“我确定。” 然后霍可乐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十个手指头，看起来全都被狗啃过了。 叶夜:“......” 霍可乐:“......” 霍可乐摸了摸自己坑坑洼洼还因为剪的过短而没法再修的指甲，违心地说:“挺好的。” 完美情人叶夜有一丝尴尬，并决定勤学苦练，早日登峰造极。 四天半的时间转瞬即逝，阮雁给叶夜发来了新的通告，而霍可乐也因为工作准备去别的地方。 叶夜起了个大早送霍可乐去了机场，本来打算悄摸地在地下停车场说两句就走，结果霍可乐刚一下车，正弯腰打算快准狠打个啵，就被正好也刚刚到了的经纪人陆恒逮了个正着。 起初陆恒并没有看清驾驶座上的是谁，只是震惊于霍可乐什么时候谈了个女朋友。但等真看清了，陆恒又觉得自己还是没看清来的更好一点—— 两厢对视，车里的青年在短暂的停顿之后摘了墨镜，轻轻笑了一下。 陆恒:“.........” 陆恒:“叶...叶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霍可乐:哥！看我男朋友！ 陆哥:我瞎了我自闭了我看不了了。 —— 啊啊啊啊啊要十二点了但是我还没写完就发出来！！！ 第51章 离婚吧我有别的狗了19 作为霍可乐的经纪人，陆恒觉得自己已经早早白了头，原因无他，愁的。 霍可乐刚入行时十六岁，还远没有现在那么乖巧可爱，细胳膊细腿小脸蛋，还没成年就比陆恒高了一截，心思敏感，说话带刺，小嘴叭叭叭的能把人气出病，还压根不会听人话，在剧组成天遭人嫌。 彼时堂堂金牌经纪人陆恒被气得内分泌失调，跑去问boss能不能换经纪人他不想带这个小霸王了，原话似乎说的是“哪来的新人啊这么嚣张”，然后就被风轻云淡的一句“是霍导家的”给堵了回来。 霍导单名一个乐字，年轻时在娱乐圈里也说得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导的电影没一个扑的，如今大红的明星许多都和他有联系。只不过后来四十来岁与风情万种的女明星蒋可馨结婚后，就再少听见动静了。 霍可乐算得上是晚来得子，据说当初霍导没打算让他入行，但从小看着妈妈电影长大的霍可乐劝是劝不动的，霍导只能帮着稍稍铺点路——比如找个好点的经纪人带带——多的却是不敢做了，被小儿子知道是会生气的，也不知道是看了什么励志片，要的就是一个自己闯江湖。 陆恒懂了。 陆恒只能安慰自己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没钱治，然后回去继续带小霸王。 十六岁到十八岁的时间里霍可乐陆陆续续进了三四个组，剧组里工作人员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不多，被他不会说好话气到的倒是不少，明里暗里的小手段层出不穷，让霍可乐吃了一捆哑巴亏。 那时候最开始陆恒没少幸灾乐祸地觉得活该，直到他偶然进休息室的时候看见十七岁的小少年弓着背抱着膝盖，哭得委屈巴巴。 陆恒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还让发现他的霍可乐恼羞成怒地边暴哭边让他出去。 但也是因为这个契机，霍可乐和他的关系和缓了不少，也可能吃的亏已经够多了，他开始乖乖听话，加上本也不是什么坏心眼，又正巧碰上了叶语秋帮他，性子慢慢就改过来了。 这一路陆恒是看着霍可乐过来的，看他满身尖锐的壳脱去，露出糖心一样的内核，看他做人做事都体贴周到，笑起来眉眼弯弯，那些少年意气时候的黑历史也就只有逢年过节被黑粉拿出来遛一遛的时候才会再被提起。 所以给霍可乐放假的时候，陆恒其实没怎么管着他，毕竟艺人也有私生活，霍可乐也是个成熟的明星了，自己肯定可以把控好度。 然后陆恒留在机场的停车场看见霍可乐和叶语秋在打啵。 陆恒心态都崩了。 那一刻，陆恒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前段时间整个微博都在风言风语的那个“双出轨论”，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陆恒压根不记得自己在停车场和叶语秋是怎么寒暄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得飞机找得座位放得行李，只记得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飞机已经飞了，霍可乐在走道对面的位置上正捣鼓着眼罩准备睡觉。 陆恒顾忌着头等舱还有空姐在，只能掏出手机给霍可乐发信息，一来一回地，陆恒总算是问清楚了个七七八八。 霍可乐和叶语秋是一周前在一起的，还是他这边先开的口，好在离婚前没搅和在一起，所谓的双出轨也的确是瞎掰的。 陆恒多少是松了口气的，毕竟最坏的情况已经排除了，但这并不代表剩下的都是好事。 陆恒长长地叹了口气。 难怪啊，难怪之前霍可乐总是变着法子给叶语秋撑腰站队想法子，也难怪节目录制一结束人影都找不到一个，这么多天明里暗里的，全都是为了叶语秋。 说句实话，陆恒并不反对霍可乐谈恋爱，他走得不是偶像剧线，相比起女友粉妈妈粉和姐姐粉反而更多，就算是恋情曝光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而且早在霍可乐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他们俩就一起谈过这个问题，即如果以后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办？ 那时候霍可乐就肯定地说:“如果我喜欢那个人，我一定公开。” 而此时此刻两人坐在头等舱里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霍可乐依旧希望能够公开。 陆恒......陆恒觉得头大。 但凡这个恋爱对象不要是叶语秋——更不要是顾子瞻——而是别的随便什么新生代小花搭戏的男二，陆恒都不会这么头疼，说不定还会直接同意，然后一起选个良辰吉日公开。 但和叶语秋不行。 一波刚平，得先缓缓。 必须要申明的是，陆恒对叶语秋没有意见。相反的，他和霍可乐一样，一直很感激当初对方教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霍可乐很多。 可叶语秋离婚时闹了满城风雨，霍可乐的贸贸然站队也已经足够招惹是非，加之前段时间波脏水的“双出轨”，多的是网民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们俩的关系，无论是觉得谁沾了谁的光，亦或者之间有什么过于亲密关系，都不是什么好事。 陆恒努力整理着措辞说:【你们私下的交往我不做阻拦，但是现在先不要摆在明面上。你的事业正在上升期，叶语秋的复出之路也才刚刚开始，你们更重要的都是拿出作品和实力说话，而不是让观众把聚焦点放在你们的情感生活上。】 【每个人都有过去，叶语秋的离婚也会过去。而等再过两年，你们都做出成绩来的时候公开，说你们婚前出轨的人就会少很多。】 霍可乐答应了。 当然了，霍可乐深信恋爱是两个人谈的，在答应之后，他在当天和叶夜的视频通话里也把自己跟陆恒的对话转述给了叶夜。 叶夜也没有意见。 虽说叶夜向来喜欢光明正大地昭示爱慕，但总得就事论事，明星生活就是要比普通人的人生麻烦的多得多。 但真要说起来，对于叶语秋的名声，叶夜其实也没有那么在乎，原主的人生早就已经断送在了和顾子瞻的婚姻坟墓里，如今重新走到聚光灯下的生活，完全属于叶夜自己。 他同意地下恋情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仅仅只是为了维护霍可乐的名声，正如当初他要求顾奕笙去上能考上的最好学校，叶夜也不会让自个儿成为霍可乐璀璨星途上的一个污点。 更不用说霍可乐简直堪称模范奶狗男友，温柔体贴，乖巧可爱，如果凑到了跟前，恨不得贴在叶夜的身上被拖着走。 叶夜被非常完整地，充足地、全心全意地热烈爱着。 分居两地各自工作的时候，不管每天的通告和工作安排有多忙，霍可乐都会抽出一小时的时间给叶夜打电话，絮絮叨叨关心起叶夜睡觉有没有盖好被子，降温了有没有穿外套，睡前有没有好好保养。 在有的时候，叶夜这边清晨刚下的雨，他八点迷迷糊糊起了床还没拉开窗帘，手机就哔哔一声，那头的霍可乐发信息过来和他说记得带伞。 他们虽说定好了是地下恋情，但小男孩的胆子大，心思活跃，有时候还会在自己短暂的休息日偷摸穿着快餐员的衣服就溜进了叶夜的休息室，趁着四下无人，把摩托车头盔一抬，露出张朝气蓬勃的笑脸来。 “叶哥，我来给你送外卖啦。” 而如果两人正巧碰上了共同的休息时间，叶夜会在霍可乐热乎乎的怀抱里醒来，得到早安吻若干，然后两人起床并肩站在厕所里刷牙洗脸，有时候叶夜还会兼顾给他剃胡子。 每到剃胡子的时候，小男孩坐在马桶盖上，仰着头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叶夜，然后等到他大功告成收手的时候又亲上来黏糊糊好一会儿。 再之后他们做饭看电视玩游戏，偶尔再去超市逛逛，叶夜租的公寓逐渐被霍可乐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小朋友的Switch游戏盘甚至在叶夜的架子上摆了个整整齐齐。 等到夜色落下帷幕，叶夜就会笑嘻嘻地看着小朋友被一个眼神撩得把持不住，然后敞开怀抱跟着霍可乐一块快乐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冬天来临的时候，叶夜刚刚录制完了一档明星真人破案类的综艺节目，恰逢新的一年将至，霍可乐推了几档跨年节目的邀约，总算是把提了又提的旅行正式搬上了议程。 他们定了机票，到了一个北方的城市，天上的大雪如鹅毛，洋洋洒洒地落了满地，霍可乐拉着叶夜住在了一间山顶的温泉旅馆。 温泉旅馆的边上就是滑雪场，出于某种难以言说的心理阴影和顾虑，叶夜还是婉拒了霍可乐提议一块去滑雪的建议，转而享受了好几天的温泉和按摩——还有一点奇奇怪怪的水中普雷。 跨年夜的那天，叶夜掐着时间和霍可乐上了那座城市最高的摩天轮。 夜空中烟花绽放，亮如白昼，仿佛就在身侧，底下的游客欢呼雀跃地倒计时，霍可乐看见对面青年的眼睛仿佛有银河流淌进去，又仿佛有星球坍缩进眼瞳。 在倒计时最后两秒的时候，霍可乐俯身亲了下去，他依恋地，亲昵地凑在了青年的脸侧，于一片等待新年即将到来的声音中，清晰无误地再次重申:“叶哥！” 他像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的热烈的心情，只能用无数个超级叠加在一起，在爆发出的，如同潮水般欢呼声的那一刻，在时针和分针重叠的那一刻，说出那句喜欢你。 再一次，无数次，今天比昨天更多，明天比今天更多的，喜欢你。 于这片汹涌的，热烈的爱慕之中，霍可乐看见心上人的笑容明亮，胜过烟火和星夜。 于是他也随之满心欢喜。 第二年的夏天，《择龙》的投资商似乎找了什么门路，省去了很多繁琐的过程，将档期正好卡在了暑假的热门时间点。 档期宣布之后，剧组的宣发就开始认认真真地创热度搞营销，首当其中的自然是叶语秋这个最受瞩目的热门话题。 官博先后放出了不少花絮片段，其中当然不乏其他配角演员，但出现最后的显然还是叶语秋和搭档谌印。两人剧里是搭档，对手戏最多，戏外的互动自然也不少。 花絮里多的就是叶夜和谌印坐在一块对台词的画面，一个生得面如冠玉温文尔雅，另一个模样冷清纤细貌若好女，偶尔对错词互相莞尔笑笑，都能顺利吸引来一大批cp粉。 更不用说原作本来就是社会主义兄弟情，一切尽在不言中，再加上剧组宣传男一男二自然要搭伙上节目，互动多了，书粉和剧粉一合计，迎秋cp官博顺利诞生，还没正式开播就已经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剪辑抠糖。 一会儿是叶语秋给谌印递水了！ 一会儿是谌印给叶语秋递电风扇了！叶语秋笑了！ 是真的是真的！都给我磕！ 霍可乐:“.........” 放你们的屁！都是假的！！！！！！！！ 网上冲浪搜搜叶语秋关键词被莫名戴绿帽的小霍同学酸到自闭，当天晚上和叶夜视频聊天的时候脸都是丧的。 丧头耷脸的小狐狸哼哼唧唧:“我才是成天给你举电风扇的那一个！我还给你递水！还给你喷驱蚊液！还——” 叶夜安慰:“还和我做坏事了。” 霍可乐高兴了。 很快，在七月一号的第一集 播出之后，《择龙》很快凭借着精致华美的服化道和出乎意料合拍的演员与演技，荣登了热搜榜，并且随着之后内容的播出，引发了越来越多的讨论。 【这么多年的各种魔改剧本我本来已经对《择龙》不报什么期待了，而且之前叶语秋的事情闹那么大我真的严重怀疑其中炒热度的成分，但既然作者太太说了选角合适，我就还是看了看......然后，真香！】 【刚开始我还担心叶语秋年纪大了演不好我们成成，结果开场第一个长镜头拉开看见他站在风雪之中的样子...没错！！！是我们成成！！！啊啊啊啊是成成从书里爬出来了！！】 【剧情虽然有修改但是在合理范围里，服化道和特效也是行业平均水准之上，主角配角的演技基本在线，除了其中女三有点僵硬但是年纪还小还能接受...】 【不说了，良心剧，我每集可以截100张图！[图片][图片][图片]】 【迎秋是真的！！！太real了！！看看这全天下只有你是唯一的语气！！！看看这深情款款的对视！！！我锁了！！！[图片]】 迎秋cp热热闹闹过大年，点进超话逛了一圈的霍可乐酸了吧唧，气急败坏，然后默默地，仿佛手滑一般地，在霍叶cp的超话里无声点了一个小小的赞。 霍可乐的粉丝面面相觑:“哥哥又疯了？” 霍叶的cp粉:“争宠石锤！！什么迎秋！都是邪教！！！” 陆恒一个电话杀过来:“霍可乐！！！！！” 霍可乐拒不承认:“我不知道，可能是不小心手滑。” 事实上，大部分不明所以地粉丝的确都有意将这个点赞理解成了不小心，毕竟两人一直没有什么需要宣传互动的地方，可能也只是好奇心过于旺盛的哥哥的一个小小的手滑，最后也就只有霍叶cp内部欢欢喜喜产出了各种隔空拉郎的rps视频。 没想到两天之后，叶语秋忽然光明正大地转发了一个题目标着【霍叶相关rps丨影视作品混剪】的微博，并附言:【剪得厉害。】 霍叶cp粉震惊吃糖，而粉丝枫叶们心里一惊，胆大的实在是忍不住，小心地评论里询问:【哥哥知道什么是rps吗？】 仍处于地下恋情的叶夜深藏功与名地一笑，模棱两可地回答:【？】 小小的问号藏着大大的学问，当然了，此时此刻大部分粉丝还是下意识地都理解成了“我不知道”，直到两人正式公开关系的时候，才恍然明白那个问号的意思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时间就这么有条不紊地前进着，45集的《择龙》播了大半的时候，正巧是霍可乐的生日。 霍可乐对过生日没什么执念，有空就过，忙着拍戏上节目糊里糊涂过去了也是常有的事，今年生日的时候他正在南方的一个海滨城市准备新戏的开拍，而叶哥今天也早就和他说过有一个杂志专访，可能得晚上才有空联系。 作为演员，其实一年中大部分的节假日对他们而言都没有什么必须记住的意义，除了在经纪人和助理的提醒下在微博上发微博祝贺粉丝，对于霍可乐来说，也只有见叶夜的时间记得最清楚。 霍可乐坐在旅馆里又熟悉了一遍剧本后有点无聊，琢磨着要不今天早点睡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 某一瞬间，霍可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可能是他虽然嘴里说着不在意，但到底始终有所期盼，才在敲门声响起的瞬间联想到了可能。 他忐忑又欣喜地起身开门，闻见海风卷着浅浅的腥味吹了进来，叶夜提着蛋糕和礼物站在门口的，身上白色的短袖T恤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歪过头看他，眉眼温柔地轻笑说:“生日快乐，小委屈鬼。” 霍可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然后伸手过去紧紧抱着他。 二十四岁的生日，霍可乐坐在破旧旅馆的沙发上，轻轻吹灭了蜡烛上跳跃的烛火，无声许愿，希望此刻的幸福和美好能够足够长久。 接下来的六十年，他都能够与叶哥相伴。 —— 《择龙》于九月开学季不久后，在书迷和剧迷的称赞声中完美收官，叶夜也因此在来年的三月提名了“千叶奖”的最佳男主角和最受欢迎男性角色。而霍可乐作为男二出演的《最好的年纪》也在同期斩获最佳男配角。 紧接着这份热度，两人陆续都接下了新的工作，刚刚得到最佳男主角的叶语秋工作室账户宣布已参演的刑侦剧《黑暗摸索》，并与同样刚刚在千叶奖上获得“年度最佳潜力新人”的杨泽同台飙戏。 而霍可乐则正式进入了电影圈，主演了鬼才导演郑导的第三部 悬疑电影作品《回型迷宫》，在一片热烈的讨论声之中正式开机。 同年七月，《黑暗摸索》正式上映，宣传照上叶语秋饰演的主角林秉承穿着挺拔的警服坐在靠椅上，黑色的短发柔顺地贴着脖颈，清秀俊美的脸颊上带着如同长剑出鞘般的冷冽。 电视剧一经播出，就很快凭借着出色的剧本和演绎得到了极高的评价和赞许，并且在没有主演女性角色的背景下，两位在剧本中实力相当的正反派也让许许多多的粉丝猛磕了一口相爱相杀，在同时期电视剧中获得了收视第一。 同一时间，在阮雁的推动之下，各种电影相关的公众号和微博都相继推出了各式各样诸如《从黑暗摸索看娱乐圈新风向》、《叶语秋:演技派与偶像派》、《好剧本和好演员哪个更重要》的推文，再次趁势炒了一波热度。 十月份，《黑暗摸索》在星光盛宴上大放异彩，前前后后囊括了包括最佳男主、最佳男配、最深入人心电视形象奖等等，满载而归。 颁奖典礼之后，叶夜和同剧组的导演和演员告别，又接受了一波守在出口的媒体采访，就在小程助理的掩护之下戴了帽子和口罩，绕了个大圈偷偷溜进了过来接他的霍可乐的车里，准备一块去吃顿烧烤庆祝一下。 来年四月，为了避开由影帝戚遇主演的《挣扎》，霍可乐主演的《回型迷宫》选择在愚人节上映，因为剧情本身的悬疑掺着荒诞，反而格外映衬主题。 叶夜和霍可乐一块偷偷摸摸赶了个凌晨场去看了首映。霍可乐出于从来不回头看自己作品的男人曾经试图做出挣扎，然后被叶夜故作忧伤的一句“别人谈恋爱都会去看电影”给打败了。 直到走进了电影院取好了票，霍可乐才反应过来同样是为什么一定要看自己演的啊？！ 昏暗的影厅里零星地坐着三两个人，没有人注意到坐在第四排右边边看边吃爆米花的两个人一个是电影主演，一个是新晋视帝。 霍可乐全程眼神飘忽，叶夜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虽然为了防止散场时被抓到，他们俩在结局到来之前就走了，不过好在还有霍可乐这个看过剧本的给叶夜补全了设定和反转结局。 两人的事业蒸蒸日上，两边的粉丝各自为自家的哥哥们应援宣传，提起叶语秋的时候几乎在没有人会想到顾子瞻的时候，叶语秋发了一条微博。 【叶语秋V:不是第一天。[图片]】 微博所附的照片似乎在晚上拍的，颗粒感极重，几乎看不清背景，但仍然可以隐约辨认出是在海边的沙滩上。 月光如水，星光熠熠，戴着鸭舌帽的叶语秋和眉眼明媚的霍可乐对着镜头比耶大笑，很快就有网友辨认出了霍可乐那时候的发型似乎是在南方海滨城市拍戏时期的。 当天稍迟些的时候，霍可乐也发了一条微博。 【霍可乐:也不是最后一天。[图片]】 和叶语秋微博上所发的照片不同，霍可乐附在文案之后的照片是在一个火锅店，红艳艳的锅底之上，霍可乐和叶语秋坐在一起，同样有眼尖的粉丝看出了叶语秋没来得及摘掉的耳夹是星光盛宴那天戴的。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整个微博都震惊了，并很快因为过载而瘫痪，直到傍晚才重新运作起来。 【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官宣！！！？？？？他们真的有一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磕的cp是真的！！！！】 【卧槽.........】 【我的心情过于复杂以至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但是！！妈妈！！！我磕的rps是真的！】 【所以霍可乐才点赞了霍叶cp的微博，所以叶语秋才转发了那个拉郎剪辑——我好像懂了什么？？？】 网友们议论纷纷，陆恒和阮雁的电话被各种各样媒体打爆的档口，当初最早提及霍可乐和叶语秋相识的【四季如春】时隔三年忽然发出了两张照片。 其中一张仍然是几年前发出的那张霍可乐和叶语秋对着镜头微笑的照片，而另一张因为手抖而有些模糊的照片上，却是霍可乐侧头看着叶语秋，满眼爱慕，笑得明朗。 博主说:【当初拍到第二张照片的时候，就有注意到霍可乐看着哥哥的表情，但是因为担心是自己脑补过度，而且也怕引战才一直没有发出来。本以为一辈子这张照片都得压箱底了，没想到还有重见光明的一天。】 微博官宣的不久之后，霍可乐作为一款男士手表的代言人去了现场，在采访的环节也毫不意外地被提问到了:“请问对于网上怀疑你和叶语秋早有关系，破坏他人婚姻幸福的说法有什么想说的吗？” 面对着无数镜头和话筒，小男孩狭长的眉尾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地回道:“想说你们挺闲。” “明星也在努力生活，所以比起编排我们的生活，你们还是先过好自己的人生吧。” 作者有话要说：7000+，一章更比三章强，看了不吃亏，看了不上当。 下一章叶夜又要死了，嘻嘻。 第52章 离婚吧我有别的狗了（完） 叶夜和霍可乐公开的时候，距离顾叶的离婚案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时间总是能带去很多事情，大部分粉丝在最初的惊讶之后，也就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虽然难免有一部分适应不良的，但也识趣地不会在评论多提。 但吃瓜的路人就显然不会这么听话，风言风语虽然是少数但也从未完全消失过，以至于后来叶夜参加活动退场的间隙，也和霍可乐一样被堵在了门口。 拥堵的话筒和闪光灯之下，一个挤到了最前面的记者问:“叶语秋，对于近日微博上关于您和霍可乐关系的种种推测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叶夜看了过去，笑容温温和和:“你是指什么？” 见得到回应，记者眼睛一亮，半点不怵地回道:“对于你离婚之后迅速找到了下家，很多网友怀疑你们在离婚之前早就......”记者略微停顿了一下，大胆地补充，“偷情了。” 恰在这时，有记者按下了快门，闪光灯蓦地照亮了青年如同水墨画般俊秀无双的脸，和藏在浓密睫毛下冷淡的眼睛，他轻轻瞟了眼那个记者的胸牌道:“一品娱乐的王记者，请注意您的用词。” 记者笑了一下，顺从地道歉:“对不起，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结束一段关系以后，人人都有去寻找下一段感情的资格。”叶夜看着他，“所谓寻找时间的长短不过是自我疗伤的速度和那个对的人是否出现足够及时罢了。” “网友们有一点没有说错，我和顾子瞻的婚姻的确早在离婚之前就已经名存实亡，但其中的原因想必在三年前你们就知道的足够清楚了。” 记者微微抬眉，显然不太满意这个回答:“既然如此，您在明知他出轨的情况下，为什么不马上选择离婚，这不是在消费你们粉丝对你们的感情吗？” 叶夜惊讶地看着他，笑道:“还真是什么理你都占了，我找到前进的方向和新的爱人，你们说我早有预谋。我因为不舍和痛苦选择尽力挽回而没有马上离婚，又说我消费粉丝感情。” 记者的脸色变了变，又很快回道:“你说了这么多，仍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们在离婚之前是否有关系。” 叶夜反问:“那你有证据说明我早就出轨了吗？” 记者的嘴动了动，到底没有回话。 “你没有。”叶夜叹了口气，“明明三年前顾子瞻出轨的证据还挂在网上，你们现在却选择来怀疑我。” “王记者，或许你能告诉我，明明我才是和顾子瞻婚姻中的受害者，为什么却在这里被你们质问？”他说着，伸手握住那个几乎要递到他嘴边的话筒，转而指向了记者的嘴边，真诚又诚恳地等待回答。 场面一时安静，只有按快门的声响。 叶夜笑了起来，他的眉眼展开，嘴角上弯，像是在看个不懂事的小朋友，他把话筒塞回了记者的手中，对着其他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采访区。 当天晚上，#叶语秋回应出轨##怼记者第一人#两个热搜同时挂上热搜榜，因为休假而在家独守空闺，只能休息喝可乐打游戏的霍可乐毫不知情地打开微信，就看见了自个儿的那群狐朋狗友一水儿的在群里艾特他。 霍可乐:【？干嘛呢？】 女友众多的富二代笑嘻嘻的回道:【可以啊，看热搜了没，你男朋友瞧着斯斯文文的，一说话还真是牙尖嘴利的。】 霍可乐一愣，转而打开微博，果真看到了热搜上高悬的那两个话题，他点进去看了里面热心网友看直播时录下的视频，先是被惹人烦的记者气到翻白眼，然后再被视频里笑里藏刀、客客气气的叶哥帅到捂心脏，二话不说就给夸叶语秋讲话有理有据的营销号疯狂点赞。 点完一波赞，霍可乐回到微信界面，看到群里的聊天已经进行到了:【上次帮忙捉奸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好惹】和【什么时候可以叫上我们弟媳吃吃饭？】 霍可乐:【？你找死？敢让我叶哥平白低一辈？】 小老板:【谁让他跟了你，你就是我们几个里面最小的喔。】 霍可乐眉头一皱:【不行！】 富二代大笑起来:【那你说怎么样？】 霍可乐当真认真想了起来:【我知道了，你们叫他叶哥，叫我嫂子。】 小老板:【？？？？】 富二代:【搞屁啊？？？？？？你是0？】 霍可乐:【关你屁事。】 富二代和小老板都震惊了。 霍可乐才不管富二代震不震惊，叶哥的地位比较重要，他在群里再三强调了之后就切到了和叶夜的聊天画面，趴在沙发里翘着腿，美滋滋地打:【叶哥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那边就回:【明天的早班飞机哦。】 霍可乐回:【那我去机场接你。】 【好呀。】叶夜那边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包，【我还给你带了好吃的。】 霍可乐笑得像个痴汉，他的脸贴在抱枕上，红彤彤的，像个小太阳。他不知道爱情是不是本来就是这样，可是每当他想起叶哥的时候，就会忍不住笑起来，满心的依恋的爱慕会催促着他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见到叶哥。 和情'欲无关，他沸腾的爱意只是想要看到他、抱紧他，就像是独自守家的小狗等待归家的主人，只有得到主人的抚摸和赞赏才能心满意足。 霍可乐想。 是这么这么喜欢他。 第二天的早上，霍可乐在七点就起了床，他认真地刷了牙洗了脸，甚至特地洗了个头，吹了个漂亮的发型，提前了大半个小时到了机场。 机场里早就有收到了消息过来接机的粉丝们，她们拿着手幅和小袋子，安静有序地站在出站口。霍可乐下了车，在小姑娘们的周围悄悄看了看，在看见她们都这么支持和喜欢叶哥之后，露出了与有荣焉的满意笑容。 叶哥值得所有人喜欢。 悄悄打量完，霍可乐就回到了车上，透过车窗玻璃观望着。过了一会儿，他看见出站口前的粉丝们动了起来，她们踮脚挥舞手臂，小心翼翼地张望，发出克制的欢呼，然后跟着走在两个保镖中间的叶夜向着门口走了过来。 霍可乐忍不住笑了起来。 隔着一段距离，他似乎是转身和粉丝们说了什么，她们点了点头，停下了脚步，隔着一段距离看了过来。 他再次下了车，看见被无数人喜爱的叶哥径直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文雅柔和的脸上也随之浮现了亲昵的神色，霍可乐扯下了口罩，两人在车前大大方方地拥抱了一下。 霍可乐把头埋进叶夜的脖颈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你和她们说什么了？” 抬头后，霍可乐远远看见那几个女生捂着嘴看向他们，似乎是难掩激动地交流些什么，其中两个还原地跳了跳。 叶夜笑了起来，回头看向那群小姑娘:“说我来给发糖了。”他又看了回来道，“其中有两个还是cp粉。” 霍可乐听着，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放进烤箱里的棉花糖一样融化了。 “那就发个更大的糖吧。”他说。 然后他们光明正大地，在机场的出口，粉丝的视线之下，交换了一个柔软的吻。 于是当天#霍叶天下第一#的超话也悄悄爬上了热度榜，虽然排名并不前面，但霍叶的cp粉早就已经成为了天边最明亮的一朵烟花，在短暂而绚丽的人生中无悔地高喊:“是真的！！！！！” 在一起的第四年，因为关系的公开以及两人事业的前进，一起参加的活动和晚宴也越来越多。 巧就巧在，这一天的盛典，居然也邀请了顾子瞻。 虽然叶夜早就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作为在娱乐圈呆了大半辈子，人脉关系千回百转的顾子瞻不可能就这么容易消失，但再看到对方衣冠楚楚地站在聚光灯下，仍然觉得有点搞笑。 似乎是主办方都在看热闹，叶夜和霍可乐的座位还和顾子瞻在同一桌，还是面对面。隔着精致的糕点杯盘，叶夜转头时，不经意地遥遥和顾子瞻对视了一眼。 隔了四年，顾子瞻看着叶夜，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清俊，温柔，白皙，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一点痕迹，却丝毫不损他的模样。 顾子瞻的眼神微动。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十六岁的那个夏天在阳光下看到的少年，那时候——那时候，阳光照亮了他的夏天，叶语秋点燃了他的青春。 那是很短的一瞬间，顾子瞻想抓住那个眼神，想说上点什么，但是还没等他开口，就有一只手挡住了他的视线。 霍可乐坐在叶夜的身边，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 二十七岁的霍可乐，对着叶夜的时候像个摇尾巴小动物，对着顾子瞻的时候，细长的眉眼便裹满了全然的冷漠和厌恶。 他附在了叶夜的耳边说:“叶哥别往那看，脏眼睛。” 在一起的第五年，霍可乐和叶语秋以情侣的身份上了一档真人纪实的节目，记录他们作为情侣的相处方式和日常生活。 在这档节目里，观众们看到了一个不算大的公寓，看到了摆满两人共同照片的柜子，看到了冰箱里占满一整格的可乐，和一起打游戏，看电影，在冬天把叶语秋的脚裹进衣服里的霍可乐，而夏天半夜起床给霍可乐伸到被子外的腿涂驱蚊液的叶语秋。 采访环节里，霍可乐说:“看到那个架子上的照片了吗？其实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吧，叶哥的架子上有一张以前的合影，里面有个我不喜欢的人，我那时候小心眼，转手就给盖了相框，藏到架子深处去了，也一直以为他不知道。” 他对着镜头傻笑起来:“直到后来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架子上那张照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和叶哥一张又一张的合照，用的还都是红色的相框，超显眼的，对吧。” “叶哥真的特别好。” 镜头一转，坐在同样采访间里的叶夜似乎刚刚听完了节目组转述的这段话，他对着镜头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了。” “用红色相框也是因为，我觉得霍可乐就是我余下人生里，最明亮的那道色彩。” 在一起的第六年，霍可乐拍戏时因威亚故障导致肋骨骨折，守在医院门口的狗仔拍到了叶语秋第一时间从千里之外的城市赶了回来，并且推掉了所有工作，留在霍可乐的身边照顾。 那一段时间里，霍可乐的微博停止更新，碳酸饮料们忧心忡忡，好在还有叶语秋的微博更新霍可乐的最新情况，有时候还会录个小视频让霍可乐给粉丝朋友们报个平安。 在一起的第七年，霍可乐三十岁，叶语秋三十九岁。 没有人不知道霍可乐和叶语秋的爱情故事，甚至有热心网友们激情催婚，希望有一天可以看到两人的婚礼。 在一起的第八年，霍可乐和叶夜求婚。 满天星光，蜡烛红酒，俗套的不能再俗套，已经和叶夜初次相见时同个年纪的霍可乐惶惶望着他的爱人，他的心脏，他的一切，忐忑询问:“嫁给我好吗？” 叶夜温柔地，满怀爱意地看着他，然后说:“我不相信婚姻，可乐。” 霍可乐微微一愣。 “但我和你保证。”他真诚地，发自内心地说，“我的一辈子，都是你的。” 霍可乐的眼睛亮了起来，比蜡烛要亮，比星空要亮。 在一起的第九年，霍可乐拿了影帝的奖杯，在获奖感言里，他站在聚光灯下，站在无数的明星之前，笑着说:“我很高兴、也很荣幸能够拿到这个奖杯，从我第一年初入娱乐圈开始，我就期待着有一天能够捧起这个奖杯... “感谢我的父母，虽然我年少的时候没少和他们作对，但是他们带我看到了这个奇妙的，星光璀璨的世界...... “感谢剧组里的导演和同事，贺导真的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没有她，没有这部电影，就没有现在坐在台下听我唠叨的你们...... “还有一个人。 “他是我的老师、我的兄长...我的爱人。” 隔着无数的人群，顶着无数的灯光，霍可乐的视线温柔而虔诚地落在了叶夜的脸上，他明明在笑，眼睛里却有水光闪烁。 “谢谢你爱我。” 叶夜笑着看台上，在心里和系统说:“差不多了。” 系统:【？】 “我要在第十年走。”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什么时候？】 叶夜轻轻一笑:“你来决定。” 在一起的第十年。 霍可乐和叶语秋第一次共同出演了同一部电影里的双男主，他们有了充足的理由同吃同住还能同台飙戏，不知道多少已经结婚生娃的霍叶cp粉们感动落泪，大呼有生之年，纷纷表示电影上了一定刷爆贡献票房。 谁都想不到她们再也没等到电影的上映。 那天的戏是霍可乐和叶夜分棚拍的，到片场前两人还在讨论中午吃饭要不要叫外卖，剧组的伙食吃腻了。 叶夜和霍可乐分开之后就和搭戏的女演员站在阴凉处对了对台词，又跟着道具组重新记了一下爆破点。 今天是一场死里逃生的爆炸戏，叶夜要做的就是舍身救人。 这本来应该是一场戏的。 谁能想到最后真的变成了舍身救人。 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得问题，叶夜在错误的时间点听到了远远胜过排练时的巨大声响，看见火焰迅速地燎上房梁，女演员因为惊恐而缩在角落里站不起身，叶夜只能跑回去拉她。 然后房顶压下，叶夜猛地一推那个女演员，自己埋在了火焰之下。 系统说:【屏蔽痛觉，准备脱离。】 叶夜说:“这是你故意安排的？” 系统否认:【是意外，但也正好。】 叶夜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喊他的名字，轻轻叹口气:“看来老天也觉得我们缘分该尽了。” “走着吧。” 七月二十五日，下午三点二十七分，《无声》剧组因设备老化引起爆炸火灾，七人受伤，一人死亡。 演员叶语秋去世。 作者有话要说：霍可乐:我操。 —— 总算是夹缝里抽时间地写完了结尾，接下来我要专心备考，七月十一再更！请务必不要离开我抛弃我55555 爱你们，爱生活，爱叶夜！ 第53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01 春日的小雨总是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程朔着一身黑色长袍，胸前以暗红丝线缝制了大片晦暗的芍药花，持着木柄油纸伞踏雨走过长廊，最终停在了一处院落前。 隔着蒙蒙雨幕，他果不其然地看见坐在檐下望着院门方向发呆的少年在看见自己的一瞬间蹦了起来。 少年约莫十四五岁，芙蓉面，桃花眼，眉间一点红痣，尚未完全长开的五官轮廓柔和稚气，瞧着便讨人欢喜。 “阿朔！”少年在檐下伸长了胳膊，眼巴巴地，“你可算回来了！” 程朔面上带了几分温温笑意，走到他跟前收了伞，尚未尽的雨水自伞面滚落到袍袖之上也毫不在意，而是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到了少年的跟前:“少主要的油酥饼，我给买来了。” 少年人微微一愣，紧接着眉头一皱嘴一撇，不乐意地道:“我本是让暗一去买的，你偏不让，害我平白无故少见了你半日，就为了这么个吃食，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程朔低垂了眼睫，将油纸包放进了少年的手中:“暗一是保护你的，你让他去买这个，才是得不偿失。” “况且少主喜欢哪家的酥饼，哪有人比我清楚？” 他说话时眉眼含笑，声音轻轻，端的是温情款款，情深义重，叫面前的少年人红了脸，支支吾吾了半晌才不甘不愿地哼哼两声，抓紧了酥油饼。 程朔笑着抬眼，忽地看见对方发顶的水露摇摇欲坠，他伸手捻了捻，眉头就皱了起来:“少主头发怎么湿了？” 少年抬手摸了摸:“兴许是刚才檐下漏的，不打紧。” 程朔无奈叹气，拉着少年进了屋，把他按在座位上，解了他的发带又拿来了一块毛巾，细细地擦了起来。 透过有些模糊的镜子，叶夜抬眼去看背后的程朔，雨仍在下，滴滴答答落满地，黯淡的天光照亮了背后人俊逸非凡的半张脸，也照亮了那低垂下来的，无懈可击的温柔眉眼。 程朔似有所觉，抬眼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镜子中相触，叶夜迅速露出了明亮的笑容来。 程朔笑着收回视线，温声道:“少主下回若要等谁，便在屋内等吧，免得淋了雨。” 叶夜满不在乎地眨眨眼:“我也只会等你。” 程朔的动作微微一顿，神色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叶夜还是察觉到了对方揉搓他头发的动作似乎放轻了些，就像是生怕扯到了他。 叶夜对程朔的细节把控满怀敬佩，忍不住和系统说:“程朔真的会装。” 系统:【程朔是故事的男主角，也是这个小世界的天选之子，无论是实力还是外貌自然都是上乘。】 叶夜赞同点头:“想必也包括了演技。” 系统不置可否。 在这个世界里，叶夜所替代的人，是魔教教主的儿子，叶常钰。 魔教教主叶尹今年不过也三十来岁，生得相貌堂堂，浓眉大眼，半点不像魔教中人，武林中关于魔教的传闻很多，但真正见过叶尹也不过寥寥几人，于是他也得以能够隔三差五地换身装扮去烟花柳巷醉宿一场。 叶常钰是叶尹的风流债，当年他曾为了醉花楼的花魁姑娘与都城高官争夺不休，最终被对方的阔绰身手压了一头，心头郁气难消，加之魔教中人向来不顾律法因果，便趁夜爬上花楼，杀了高官扔到河里。 彼时他不过刚满二十，浑身少年意气，英姿勃发，笑得张扬放肆，冲花魁伸出沾了血的手:“我乃魔教教主叶尹，要不要随我走？” 或许是因为那个花魁读了不少误人子弟的画本，也或许是因为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花魁当真跟着叶尹走了，并且生下了叶常钰。 最后花魁死在了叶常钰尚未记事的时候，原因是产后抑郁。叶尹不是个好丈夫，但好在算得上是一个好父亲。 叶常钰继承了花魁的模样，也继承了父亲的天赋，他生了副昳丽的好模样，也得了个天生的魔修筋骨，他人日以继夜勤学苦练一个月才有成效的东西，于他而言不过是闲来无事抽上一天就能成的小把戏。 可想而知，如果假以时日，加上他那个混乱邪恶的父亲灌输那些所谓名门正道都是傻逼的念头，叶常钰足以在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叶尹当真傲慢，也当真嚣张，甚至没有遮掩消息厚积薄发的打算，只放任这个消息逐渐传开，引起那些仙门世家的警惕。 然后，程朔便出现了。 程朔生于名门大家，聪慧无双，天纵奇才，三岁便拜入长空门下，受玄天真人教导，十六岁在一众仙修之间位列前三，风头无俩，本该是如鱼得水的快活肆意，他却偏偏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在得知叶常钰消息的时候，程朔正因为心意败露，而索性大着胆子向师尊坦白一切，乞求他的怜惜。可无论他如何说，如何问，那高高在上的仙尊只是略略皱了眉头，便道:“永不可能。” 程朔满心爱慕转眼成了不甘，他辗转反侧，日夜思索，最后不知道怎么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倘若他能杀了魔教教主和那个所谓的天生魔种，一举端了魔教，师尊就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于是他用法器压了自己周身灵气，设局被魔教中人所救，一路处心积虑，小心翼翼，最终到了叶常钰的身边，因着模样好看正好戳中了小魔头的点，就这么被留在了身边。 再之后，他端着温柔的皮相，说着体贴的假话，将那些处心积虑藏在了最深处，只用柔情蜜意一步步引得不通□□的叶常钰进了他亲手编织的爱情陷阱里。 叶常钰懵懵懂懂一脚踏了进去，然后再没有出来的机会。 兴许是男主光环，又兴许是世界规则的偏爱，他当真借此摸透了魔教布局，知晓了教主弱点，更掌握了能够轻而易举杀死天生魔种的机会。 于是在一个阴雨天，仙门毫无预兆地乘风而来，杀得魔教节节败退，叶常钰拉着程朔匆匆说了一大堆魔教暗道怎么走怎么逃回头再哪见，还没等迈出一步，就被自己的心上人用长空门的玉剑刺了个对穿。 叶常钰震惊愕然，满目茫然，回头看去，只瞧见昔日总是柔情满溢的阿朔面如霜雪，眼神冷淡，一边说着正邪不两立，一边猛地抽出了玉剑。 剑上的鲜血滴滴答答，叶常钰至死也没闭眼。 叶夜刚听完这个故事的时候，表情十分意味深长，忍不住就和系统确认了一下剧情:“看来这个世界的意思是，我得和程朔互相演？” 系统答:【可以这么说。】 【根据叶常钰的遗愿，您的任务如下。】 叶夜洗耳恭听。 【报仇。】 叶夜等了等，发现系统没有接下去的意思才“咦”了一声:“没有更详细的要求了？比如是物理报仇还是心理报仇？” 【没有的。】系统肯定，【严格而言，是越惨越好的报仇方法。】 叶夜了然眨眼:“明白了，我会看着做的。”他略顿了顿，笑得兴致勃勃，“不就是比谁会演吗？” 于是在接替叶常钰身体的那一天，叶夜理所应当地见到了前来见他起床的程朔。 彼时天光初现，叶夜听见有人推门而入，他抬眼去看，正对上程朔望来的视线，恰似迷雾散开显现的一弯明月，莹莹皎皎，令黑夜之中的万千星辰尽数黯淡。 不同于之前的男女主、主攻受各立半壁江山，这个故事完全没有足以和男主角比肩讨论的角色，包括那个仙尊，也不过只能算是男主前期的小小目标罢了，他最后是奔着成神去的。 这是程朔的世界，江河日月都是为他而转。 叶夜心动了。 天之骄子，心有所属，不可一世。 太适合搞了。 彼时叶夜和系统说:“我决定了。” 系统:【？】 叶夜摩拳擦掌，眼冒金光:“我要泡他。” 【虽然这是您第一次选择了攻略主角。】系统慢腾腾地说，【但有必要提醒您，这次的任务并不是“攻略”，而是“报仇”。】 叶夜笑了:“如果我能泡到他，就多的是方法能够报复他。” 正如程朔能够轻而易举地置叶常钰于死地，在叶夜成功之后必然也可以随意拿捏程朔的心脏。 情爱游戏其实是很危险的。 叶夜感觉到身后的程朔擦干了自己的头发，又用梳子细细梳通，最后重新用发带系好。 等到一切梳理完毕，程朔放下梳子问了一句:“少主觉得如何？” 叶夜状似认真地看了会儿，忽地转身一把抱住了程朔的腰:“阿朔梳的自然是最好的。” 他扬起了脸，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满是盈盈笑意:“阿朔以后也一直给我梳，好不好。” 程朔的眼睫垂下，掩了大半情绪，面上仍旧是笑地温柔，笃定道:“好。” “说真的？”叶夜盯着他，仍旧是惯常爱娇的口气，他拉了拉程朔，“到我八十岁，阿朔也给我梳头发？” 程朔有短暂的停顿。 那是很短的一瞬间，但是叶夜看到了。 程朔道:“好。” 叶夜笑了起来:“我记得了。”他看着程朔的脸，慢腾腾地拉长了语调，眼底满是兴味盎然，“阿朔最好了。” 情爱游戏其实是很危险的。毕竟感情这种事...本来就不可控。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虽然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 其实我从12号开始就一直有在写的，设定也早就写好了，但是考完试再动笔就觉得哪也不对，改版改了六七版才终于写了这章，哭辽，我好菜一女的。 —— 这个世界有两个攻略对象哦。 欢迎大家收看叶渣渣一个世界两个仔，戏精互演的快乐故事。 第54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02 在原来的故事里，程朔之所以能够把叶常钰一帆风顺地骗到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叶常钰的不谙世事，不通情爱，身边的人除去伺候的下人和暗卫就根本不剩下什么了。 魔教以强者为尊，而叶尹立于魔教之首，本就是个放浪性子，薄情寡义、六亲不认，能给叶常钰一口饭吃已经说得上是担起为人父母的责任，如果不是后来发现那个小东西是老天爷赏饭吃的魔修，恐怕这所谓的少主现在和那些魔教子弟的待遇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叶常钰被自己的天赋救了一命，得到了锦衣玉食、侍从暗卫和功法秘籍，更多的却是半点也得不到，诸如父子情深，诸如情爱相与，统统都得不到。他生在父亲身边，见到的莺莺燕燕虽数不胜数，却又来来去去，今日相拥共饮颠鸾倒凤，明日便分道扬镳血溅三尺——这本来也算不上什么问题，如果叶常钰从始至终都呆在这样的环境下的话。 兴许他的确会长为一个混世魔王，无视天理，罔顾人伦，潇洒恣意，最后最差也不过是在大战中被仙门世家围剿，死得轰轰烈烈。 但程朔来了。 着黑衫，踩长靴，翩翩公子，风光霁月，俊朗无双。 彼时初见，叶常钰十四岁，本就是个情窦初开朦朦胧胧的年纪，偏偏还碰上了一个端着温柔皮囊处心积虑靠近的人。 那人生得那般好颜色，眉目疏朗，似水如月，替他梳发，替他备餐，对他低眉浅笑，对他温言软语，那眼瞳深如潭水，可明明暗暗，倒映的全是自己的身影，仿佛天地之间自己是唯一的发光体。 叶常钰又怎能不心动。 对这种操作相当熟悉的叶夜很理解叶常钰，毕竟就算是自己，在明知道对方是一个用心不良、别有所图的演员后，看着个长身玉立的翩翩公子轻轻撩了袍子跪下给自己穿靴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口水一吞，心肝一跳，相当心动。 好在叶夜的计划和他的心动并没有任何冲突，他看着程朔近在咫尺的眉尾，忍不住上手摸了摸。程朔微顿，抬眼看他，两人离得本就近，程朔一抬头，彼此间的呼吸就交错在了一起。 叶夜轻轻吸了口气，闻到了阵淡淡的草药香味，忍不住又凑近了些，喃喃道：“阿朔，你真好闻。” 少年人兴许是尚未变声，出口的声音仍旧纤细，难辨男女，随着靠近也带来了阵甜腻的香露味，很快就盖过了草药味，程朔不着痕迹地略退了退，笑道：“我去给少主准备早餐。” 说罢起身就要走，叶夜却伸手拉住了他的袍袖：“阿朔，你用的什么熏香，我很喜欢，我也想用。” 程朔垂眼看他，笑意似乎是淡了些，又似乎只是错觉，他温声道：“少主已经有自己惯用的了，何必要换？” “我想和阿朔用同一个。”叶夜凝视着程朔的表情，口气仍旧是一派轻快依赖，“不行？” 程朔轻轻眨了一下眼，笑容便重新舒展了开：“少主说了，又哪有什么不行。只不过我这熏香当初是母亲帮我调配的，不知还能不能找得到方子。” 叶夜暗自挑眉。 程朔三岁就进了长空门，上哪找的母亲配香，八成是他心里的那个白月光师尊。 “好，我记着呢。”想归想，叶夜到底没说什么，只笑眯眯地松了手，任程朔起身去拿早饭，自个儿也下了床去窗边推开了精致的雕木窗，，此时晨光微曦，旭日东升，连续下了几天的小雨总算是停了，湿漉漉的潮气混着温柔的阳光一并洒了进来。 程朔提着食盒回来的时候，忽地听见右手边传来了一声“阿朔”，他下意识地循声张望过去，正巧对上了小少年带着笑趴在窗边的身影。 檐下尚有露水滴答，清晨阳光却已趴伏在少年的发顶眉梢，又顺着耳廓落满了肩头衣襟，眉间那点红痣都像是要随之化开，程朔不由得略顿了顿，看着那传言中的天生魔种浸泡在阳光雨露当中，冲自己笑得毫无防备。 某一瞬间，有某种情绪自心头划过，但很快就被程朔抛之脑后。 “少主不好好坐着，在这做什么？”程朔笑着离开了石路小径，几步就走到了叶夜趴伏的窗前。 叶夜随着他的靠近支起了身子：“自然是在等阿朔了。”他说着，又狡猾地露出了笑来，明知故问道，“你呢，你刚刚是在看什么看呆了？” 程朔嘴角轻抿，他站在窗前，挡了大半阳光，以至于整张脸都逆着光埋在阴影之下看不分明，只有声音依旧温柔和缓：“少主不知？” 叶夜摇摇头：“我要你说。” “自然是在看少主。”他轻柔地说完，微微侧了侧头，示意叶夜回到位置上去，便也抬腿回到了原来的石径上走到了门口。 叶夜早候在了门口守着，见他来了，就伸手要去帮忙接食盒，还不忘追问一句：“那我好看吗？” 程朔笑着看他一眼，避开了他来接的手，径直走到了桌前放下，嘴上答：“好看。”他抬眼，看到叶夜跟着走到了自己的跟前，轻轻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像是蝴蝶扇动的翅膀，又颤颤巍巍地停留在了枝干上，他垂眼把白粥小菜端出，放在了桌上，道，“少主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叶夜不信。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叶夜是，程朔也是。 他接替叶常钰的身体至今已有一周有余，来的时候程朔已经和原主足够熟络暧昧，所负责的也都是原主的日常生活、衣食起居，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端的是温文尔雅知心解语，但叶夜前有剧情提要，后有原主记忆，即便每天被泡在蜜糖里，也清楚地记得程朔心中的第一位，是他那个冷心冷情的师尊。 想到这叶夜就忍不住感叹，果真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古往今来，无一例外。 求而不得，辗转反侧，有的人会把其变成床前白月光、心头朱砂痣，而有的人会看着明月咬牙切齿，然后去烧了月光下摇曳生姿的玫瑰花园。前者如第二个世界想开了的的边慎，后者如这个世界想不开的程朔。 毕竟杀教主灭魔种清邪道的方法千千万，程朔隐姓埋名、煞费苦心至此，完全可以选择再憋一口气，一路爬到叶尹的身边去做个无间道左右手，这样不仅是偷情报查地形方便，就连一举端了魔教也比在叶常钰身边装模作样演深情款款要来得干净利落，快速有效的多。 叶夜不信程朔不知道这个方法，或者做不到这一步——毕竟程朔可是男主角——但在知道且做得到的情况下，他却仍然选择多此一举，选择来骗一个十四岁男孩热乎乎的真心，其中原因，想来也是因为被师尊拒绝后心有不甘，以至于需要从他人那里得到所有的关注和热爱，来慰藉自己的痛苦。 这感觉就像是大家常说的那种，忘记上一段感情的方法在于开启下一段感情，虽然开始得不负责任，但如果之后真的能够完整地、妥善地、全身心地爱上下一个恋人，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怕就怕在程朔这种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放不下，也根本没打算放下的人，偏偏还要去招惹他人，勾得他人为自己茶饭不思，才能在其中得到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快意。 叶夜对这种做法多少是有些看不上的，但耐不住程朔作为小世界的亲儿子长得实在好看，即便是露水姻缘，叶夜也想要搞上一搞。 既然程朔想演，叶夜就陪他演。 对此，系统欲言又止了半晌，只能评价为：【飞蛾扑火。】 叶夜挑眉，意味深长：“谁是飞蛾谁是火，还不知道呢。” 系统迟疑片刻，询问：【您想怎么做？】 叶夜：“玩过galgame吗？” 系统：【有所耳闻。】 叶夜点头：“程朔就像是一个打galgame的玩家，刷的是名为叶常钰这个npc的好感度，就算是因为彼此之间的对话和互动偶尔有些情绪波动，睡个觉也能全部忘了，等到功成名就的那天就能够无情删档回到自己的生活当中。” 系统认真思考，得出结论：【听起来像您的作为。】 叶夜坦然承认：“不完全一样，但的确相似。”他笑了起来，“所以说天下渣男是一家。” 而叶夜想做的？ 是让程朔在攻略npc的时候，也被npc给攻略了，再也别想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 叶夜拉着凳子靠近了些程朔，拿过自己的粥碗冲程朔说：“可我觉得阿朔才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他抬着脸，桃花眼里满是潋滟水光，瞧着万分认真，万分欣喜，声音轻巧甜蜜：“我每天都能看到这么好看的阿朔，真是太幸运了。” 程朔莞尔，却没有搭腔，坐在了叶夜的身边帮着夹了两道菜，便安静地吃了起来。 两人吃到一半，叶夜忽然想起了一茬：“阿朔有喜欢的吃食吗？”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特别喜欢的那种？” 程朔微愣，抬眼看他：“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嗯……就是好奇。”叶夜停了筷子，下巴靠在手背上歪了歪头，“而且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可以做给你吃呀。” 程朔笑了起来，轻声揶揄道：“少主会做饭？” 小少年睁大了眼睛，不服气道：“说不定以后是会的。”他说着，似乎觉得有点折自个儿的面子，又催促了句，“你说呀。” 程朔无法，只能当真想了想。 他三岁入长空山门，吃穿用度与门内师弟师妹们如出一辙，仙门伙食又大多素净，着实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程朔想到这，本想随口胡诌一个什么小菜，脑海中却忽地想起自己十二岁那年第一次随师尊下山时的场景。 那时是冬日，屋外大雪纷飞，恍若鹅毛飞满天，他的师尊自破旧的客栈外不知上哪买了一碗阳春面，放在了自己的跟前。 隔着腾升缠绕的热气，程朔看见外人口中不近人情难以相与的师尊轻轻拂去了肩头未落的雪花，那冰雕玉琢的面容似乎也随之温柔了下来，轻轻说了句：“且吃吧。” 那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阳春面，用料既不讲究，面汤也显得寡淡，可是在那个风雪天之中，在程朔的心里，却远远胜过日后所吃过的其他山珍海味。 “阿朔？”小少年摇了摇自己的胳膊。 程朔握着筷子的指节微微缩紧，眼神在放空了一瞬后又很快调整了回来，他笑道：“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但如果真要说……大抵是阳春面。” 叶夜眨了眨眼：“好，我记得了。” 魔教少主自小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柴米油盐都不定认得齐，程朔根本没当回事，只当对方想一出是一出，隔日就忘了，闻言也只是笑了笑：“阳春面罢了，哪用得着少主来做。” 叶夜笑眯眯咬了咬筷尖，也不急着证明，这一茬就这么揭了过去。 等到两人吃完了早餐，程朔收拾剩余碗碟的时候，叶夜又站在窗边看了看外面的大好天气，忽地开口： “阿朔，不如我们今天出去玩吧？”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1。 —— 谁说我要掉落15章的我根本不是日更选手！（理直气壮） 但好歹咕咕咕了这么久我就双更一哈。 第55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03 古代的生活乏善可陈，更不用说对于一个享受过各种电子设备，各种通讯软件，各种游戏平台的现代都市渣男叶夜。 在过去的一周时间中，叶夜曾经抽空把魔教上下转了个遍，最终发现自己能做的除了偷看原主老爹在线上演活春`宫，就只能去原主老爹的藏书库摸两本绝世功法秘籍看一看练一练，提升提升修为。 除此之外，叶夜的业余活动就只剩下了和程朔一块下棋看书画画，十分的修养身心，也十分的枯燥单调，以至于每到这种时刻叶夜就会直接把身体系统托管了，自己在边上一边嗑瓜子一边专注欣赏程朔的漂亮脸蛋。 系统一边兢兢业业地下棋看书画画，一边看着宿主对着男主角的脸蛋啧啧赞叹，心情非常复杂而微妙的：【。】 但总这样也不是个事，毕竟想要发展感情多少都是需要一些情景推动的，在确认了魔教对于他这个少主的进出限制并不高之后，叶夜就把外出游玩正式提上了议程。 虽说之后就因为三天两头没完没了的小雨惨遭搁浅，但好在今天总算是放了晴，瞧着也不像是会再下雨的样子，左右更没什么要紧事，叶夜干脆就拉着程朔一块下了山。 魔教位于乌砚山之上，山峰常年隐没于大雾之中难辨左右，加之叶尹在山路上设置了不少障眼法和结界，寻常人如果闯了进来，没有教中人带领是根本不可能再出去的。而倘若这些不幸中招的可怜人又好死不死地正巧是仙门中人，其下场一般也就只剩下做乌砚山大片竹林的肥料了。 毕竟叶夜在检索原主的记忆时，没少看到小时候的叶常钰趁着夜色跑来山路，随便挑两个穿着仙门道服迷路的二百五杀了练手，而练完手的尸体一般就由随身的暗卫拖到竹林里去处理——具体怎么处理的，叶夜就没细看了，毕竟他目前还没有这个方面的需要。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往常程朔下山身上都必须带着相应的符咒与木牌，再按照规定的路线走才能安全往返，而今日带着叶夜这个和叶尹拥有一脉相传相同血脉的少主下山，就等同于带了一整个金光闪闪的通行证，无论是上下山都不需要太过费心，称得上是一句畅通无阻。 出了乌砚山，向西乘风行百里，便能看到这周遭最为繁华的昌曲城，虽比不上都城，但平日里满足魔教上下几百口的衣食住行也已经足够绰绰有余了。 程朔和叶夜在下山前便褪去了一身明显的魔教装扮，改为换了身平常服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主也鲜少下山的缘故，叶夜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常服，最后只能穿了程朔的衣服。 但相较起叶常钰，程朔的身量要高得多，直比小少主高了一头有余，以至于穿了程朔衣服的叶夜卷了半天裤脚仍觉得拖拖沓沓，最后还是程朔叹了口气，让他脱下衣裤又取了针线过来，就着窗外阳光给改了裤脚。 叶夜看着堂堂小世界男主角垂首坐窗前穿针引线，忍不住就想起了自己高中的时候为了给那个体育委员前男友缝跑步摔坏的校裤，和自个儿老妈学了三天，扎坏了四根手指头的经历……想来程朔这手熟练的缝纫技术，也是因为那个师尊。 渣男的自我修养当如是。 等到一切处理妥当，叶夜和程朔进了昌曲城中时，已经到了中午。程朔本想直接带着叶夜去城中的酒楼，但看着小少年东张西望看啥都稀奇的模样，还是默默改成了边走边看，看看他都想吃什么再做决定。 昌曲城虽不算庞大，倒也五脏俱全，与叶夜常在古装剧中看到的一样，街道两旁商户众多，摊贩更是随处可见，估计是因为瞧着自己和程朔的衣着打扮不似普通人家，每每对上了视线难免要热情地招呼一番。 叶夜初来乍到，来者不拒，谁招呼自己就往谁家走，这边瞧瞧那边看看，程朔便跟着他随着他的喜好买了一堆零嘴，诸如什么糖炒栗子桂花糕，蜜饯果子龙须酥，叶夜吃得开心，吃到好吃的时候还不忘顺便给程朔也喂上一口。 两人行至西街半道，还没进酒楼，叶夜就吃了个七分饱，索性就把正餐延后，改去逛逛周遭的店铺，木具书店自不用说，连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叶夜都进去细细看了一圈。 两个俊俏的少年在胭脂店里逗留，难免引得周围姑娘频频回首，弯腰细嗅胭脂香料的漂亮男孩并未察觉，他身后身量较高的少年却已经侧目看了过去。少年人身姿挺拔，面如温玉，站在一众姑娘之中也不见尴尬局促，反倒是对着探来的视线微微颔首微笑，惹得张望的姑娘悄悄红了脸蛋。 叶夜在心里悄摸对比了这些胭脂水粉和后世口红腮红的差距之后就直起身，回头看了一眼程朔，后者察觉到视线，垂眼回以温柔微笑，半点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叶夜刚要回以笑容，眼角余光却忽然看见一个身着粉色袄裙的姑娘红着脸小步挪了过来，她生的娇俏，脸蛋白净，眼睛因为害羞而潮湿，大着胆子看着程朔娇娇道：“夕儿唐突，想问一句公子姓名。” 叶夜一方面惊异于这个架空时代的民风如此坦率，一方面尽职尽责地用酸溜溜的眼神看了看招蜂引蝶的程朔本朔。 程朔听罢那个姑娘的话，下意识地略一抬眼，就对上了来自叶夜的死亡凝视。小少年眯着眼，抿着嘴，那点红痣也因为眉间的皱褶而歪歪扭扭，瞧着颇有点气急败坏和委屈恼怒。 程朔没发现自己在看见那副表情时心中陡然升起的愉快，只是等再将视线落回那粉裙姑娘时，脸上的笑容却淡了不少，连带着说出口的话也全然不像外表那般和善:“你说的不错。” “确是唐突了。” 叶夜讶异地挑了一下眉。 那粉衣姑娘也没想到对方这么不给她面子，登时涨红了脸，双手紧紧绞着帕子，眼圈通红的像只小兔子。 程朔瞧着并不在意，他转头看向叶夜，眉目展开，语气柔和，以与方才和姑娘说话全然不同的腔调语气问：“要走了吗？” 试问谁不希望被区别对待呢，即便是装出来的也一样。 叶夜高高兴兴地跟着程朔走了。 程朔道:“少主高兴？” “很明显吗？” 程朔笑道:“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少年闻言赶忙收了收嘴角，刚停了两秒又猛地笑了开:“兴许是一想到阿朔这般好，又在我身边，便止不住地高兴。” 或许是对方眼底的光芒太亮，笑容太盛，程朔有瞬间的失神，还没想好如何回，就忽地听见叶夜惊讶地“咦”了声，几步窜进了个玉石店中。 程朔缓过神来，赶忙抬腿跟了上去，就见叶夜端详着什么，拿起了两根簪子转向了自己:“阿朔觉得哪个好看？” 程朔愣了愣，又很快定睛看了看。两个簪子雕纹类似，只有品相稍有差异。程朔做出了决断，指了指其中一个。 “我也觉得这个更好些。”叶夜放下了另一根簪子，歪头笑嘻嘻道，“我和阿朔心有灵犀。” 程朔笑着正要拿钱，叶夜已经伸手阻止了他的动作:“这个我自己付就好了。” 程朔微讶:“少主有带钱吗？” 叶夜摇了摇头，转而从怀里掏出个漂亮的手环来，程朔生于大家，见多识广，几乎是瞬间就看出了这手环的上等品相，紧接着便见那魔族的少主拿着手环递给了店家，来换那个远比不上的簪子。 店家是个识货的，见状也懵了:“这...这位客，您这物什可比我这屋子里大半玩意儿都贵重的多。” “没事。”少年莞尔，“我身上没带钱，便拿这手环换这簪子。” 程朔暗暗皱眉，几次想说点什么，但到底还是没说。 店家忐忑地接了手环，结结巴巴道:“那不若，客...客再挑些别的一道带着？” 少年眨眨眼睛，又想起了什么，伸手把先前落选的簪子也拿了起来:“那我把这个带上。” 交易勉强算是达成，虽说这两东西加一起仍不抵价，但瞧着数量多一个，还是让店家稍做安慰。 待到叶夜和程朔一道出了店门，程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少年笑着转身把那簪子递了过来。 “我第一眼瞧着就觉得适合阿朔。”叶夜笑得明朗。 程朔怔了怔。 他本想说什么，却因为喉头突然涌上的情绪而说不出口，只剩下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叶夜其实知道程朔想说什么，他状似方才看明了对方眼神中的情绪，嘴角也随之抿了抿。 “阿朔不要觉得不值当。”他看着他，又专注又认真，“若我一眼便觉得是阿朔的东西，那不管用什么换都应当。” 程朔看着那个簪子，他因着心头丝丝缕缕溢出的陌生情绪而有片刻迟疑，仿佛自己一旦伸手接过了，便从此万劫不复。 可这分明只是一个破烂簪子。 程朔迅速地定了定心神，脸上复又带上了笑，伸手从叶夜手中拿了过来: “...谢谢少主。” 见他接过，少年的眉眼瞬间亮堂了起来，他笑着去拉程朔的手，叽叽喳喳地说等回头程朔束发的时候就能用上，又沾沾自喜地举起了手中的另外个簪子，后脑勺靠着程朔的肩膀仰脸道:“我与阿朔一同戴，好不好？” 程朔笑着拂开他额前碎发，眼底神色深深浅浅，看不分明:“好。”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2 —— 明天是早上八点更新哈。 我觉得我能每天更新就是我很努力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56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04 城镇一日游最后在酒楼吃过晚饭后宣告结束，二人在夕阳余晖下乘风回到魔教，叶夜怀里还抱着两袋临走前带上的零嘴，一进屋便堆在了桌子上，美滋滋地任由程朔给自己换衣解发，对今天的见闻和发展十分满意。 程朔解了发带，便按照以往习惯用手指轻轻按压少年发顶穴位，温声问:“少主可要洗澡？” 手下的少年全身心放松地靠在程朔的身上，眼睛都因为按摩而眯了起来，含含糊糊说:“不着急的。” 程朔闻言微微躬身，瞧着叶夜不赞同道:“更深露重，少主如果太迟沐浴，难免惹了湿气，容易头痛。” 少年不服气，蓦地抬脸睁眼，似乎本来打算辩解两句，但没想到程朔的脸这般近地悬在上方，嘴里的话便噎了噎:“...那、那便听阿朔的。” 程朔兴许是觉得他的卡壳有趣，笑了起来，眉眼舒张，笑得好看。叶夜看着对方这笑容，忽地色向胆边生，伸手轻轻拉了拉程朔垂下的发尾:“阿朔，山后有温泉。” 程朔一怔。 就见叶夜的神采飞扬道:“阿朔不若与我一并洗澡。” 程朔反应过来，下意识正想拒绝，只是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说辞，原本安安分分坐在凳子上的人已经跳了起来，反而踩在了凳子上来搂他的脖子，分明高了一截，还像只小猫一样用脸蹭了过来:“阿朔也说了，更深露重，伺候完我洗澡就更迟了。” 他略微一顿，直起了身子，眼睛闪闪发光，斩钉截铁地下了论断:“一起！” 程朔:“...” 叶夜料准了程朔走的是温情款款百依百顺的爱护路子，而且一起洗澡虽然有点坦诚相见，但说到底又不是做什么成人活动，更没什么必然要拒绝的理由。 果不其然，程朔垂眼沉默了一会儿，就露出了完美的无奈笑容道了句:“好。” 于是大晚上的，两人翻了个山头，果真看见了魔教圈起来的山窟之中有一块温泉池。 这温泉池自然不是谁都能用的，但前头也说过，叶尹下的禁制对叶常钰来说都没什么用处，于是叶夜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拉着程朔进了山窟。 山窟瞧着有专门修缮过，池水边还有专门放置衣物的架子和屏风，叶夜干脆地先脱了衣物，光着屁股就窜进了温泉池里，对程朔说:“阿朔快脱了衣服一块，好舒服的。” 程朔依言进了屏风后去脱衣服，叶夜趁此机会低头再次认真看了看叶常钰的身子。不得不说，叶常钰不仅长了个好皮相，身材也不错，兴许是因为自小习武，穿着衣袍时虽然看着有些孱弱，但一脱衣服就显出了层紧实的薄薄肌肉，倒显得更腰细屁'股圆，好的不得了。 正在暗自感叹的档口，叶夜耳尖地听见了水声，他迅速抬头，没想到程朔动作比他更快地下了水，他愣是只来得及看见程朔腰腹以上的风景。 程朔长得清俊，语调柔和，瞧着便像个文人公子，但和原主一般，脱了外衫就显出清晰的肌肉纹理来，离得远还没看清，等叶夜故意莽莽撞撞地踩着水过去扑到怀里时，才发现对方的胸前背后都有几道淡淡疤痕。 叶夜“咦”了一声，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是什么？” 程朔顺着视线看过去，眼睛眨了眨，笑道:“陈年旧伤。” “因为什么？”叶夜小心地摸了摸，“会痛吗？” “幼时难免顽劣，小小惩戒罢了。”程朔没有细说，只是敛眉轻笑，“早就不痛了。” “唉，阿朔要早点认识我就好了。”叶夜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阿朔身上就一个伤也没有了。” 程朔看他，忽地伸手，用指节轻轻刮过叶夜的脸侧，温声道:“我却很开心。” “少主身上一个伤也没有。” 他瞧着着实是情真意切，万般柔情，叶夜心头滚烫，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他用脸贴向程朔展开的手心，桃花眼清澈见底，字字都像是发自真心:“那以后阿朔也不会有。” 这世界上大多情话许诺认真说来并不一定是假的，你很难说在当时当刻的情景下说出这话的那个人不是发自真心的，但选择背弃时一定是发自真心的。 只能说感情本就是瞬息万变。 正如叶夜知道虽然程朔现在柔情蜜意说着这种话，回头到时候了往小少主身上毫不留情捅刀子制造伤口的也会是他。 同样的，在程朔忘记自己说过什么的时候，叶夜也可以忘记。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了。 两人一块泡了温泉放松了番就回了房间，多的事情也没发生，互相帮着擦干了头发之后，程朔就吹灭了叶夜房内的蜡烛道了声晚安回隔壁的房间睡了。 叶夜在黑夜里看了会儿床顶。 真要说起来，虽然程朔走得是骗感情流，平日里生活多加照顾，说话也柔情似水，但多的是一步都没迈出过，勉强算上到了牵手这一步，但更多的诸如亲吻抚摸或者更深层次的交流就没有了。 也不知道是心有芥蒂还是—— 叶夜悄悄笑了。 ——还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按照原来的剧情线，直到明年的夏初才是程朔和长空门等仙门大家联系上跑来攻打魔教的时候，也就是说叶夜还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来好好研究清楚。 叶夜特别快乐。 再之后的日子其实大多相同，平日里和程朔互相演深情，一两个礼拜便抽空下山一次吃吃零嘴逛逛街，再在抽空的抽空里练练功，以便应付叶尹偶尔的抽查。 叶夜和叶尹见面的机会其实不多，叶尹一边要处理教中上下的事，一边要修行练功，一边还要泡泡漂亮妹妹，分给自己独子的时间着实不多。 如果是原主，即便是习惯了叶尹的作为想必心里还是难免有点郁闷的，但换成了叶夜，就是一点都不在意了，甚至非常欣慰这位老父亲没空搭理自己，才能多和程朔好好相处。 不过说是老父亲，叶尹其实并不老，本就是修道之人，虽说修的是魔道，但驻颜效果仍然是极好的，明明三十来岁了，瞧着仍然像个二十多岁的少年人。 两人见面时的交谈和原主记忆里的都差不多，大多是例行问问生活怎么样，练功怎么样，有没有缺啥，要不要漂亮妹妹，只不过现在比起以前多了个“那个程朔怎么样？” 叶夜怀疑过这位老父亲是不是有所察觉，但多聊了几句就发现对方只是单纯地八卦儿子的私生活，得到叶夜笑嘻嘻的一句“特别好”之后，话题就向着奇怪的黄色方向发展，问起了“技术好不好”，然后在叶夜配合的红脸下哈哈大笑。 所以说魔教会完，都是因为叶尹真的心大。 —— 时间不紧不慢地往前行进，一路到了夏天，叶夜货真价实地体会到了没有空调的苦，屋外艳阳高照，屋内他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装束，恨不能躺在冰盆上消暑。 简直和上个世界拍戏时的惨状如出一辙。叶夜叹气，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喜欢夏天了。 此时此刻，屋外知了叽叽喳喳叫个没完，屋里的叶夜坐在冰盆边上，摇着一把从原主衣柜里翻出来的折扇，等着程朔按时按点地来送温暖。 果不其然，叶夜手中的纸扇还没多摇几下，程朔便推门而入了，手里捧着一碗冰蜜水。 叶夜立马眉开眼笑，从地上一骨碌站了起来就去接那碗蜜水:“阿朔！” “少主怎么还坐地上了？”程朔一进屋就看见少年从地上爬起来，不由皱了皱眉笑道。 叶夜端着冰蜜水啜了口，瞬间觉得自己神台清明，浑身舒爽，很有喝冰雪碧的感觉，才缓过劲来拖长了音调撒娇:“太——热——啦。” 说到这，少年又皱起眉来嘀咕:“阿朔难道不热吗？” 程朔摇头:“真要说，今年还较往年凉快些。” “那应该是我还在长个子。”真实原因叶夜当然不能说，干脆胡诌了一个，说着还立马直了直背，用手比划了一下，胡言乱语道，“所以血淌得快，就热。” “少主说的是。”程朔啼笑皆非。 血淌得快不快程朔不知道，但长个子倒是真的，叶常钰刚刚十五岁，正是这个年纪，春天时才到自己的肩膀呢，现在就已经到下巴了。 叶夜没在意程朔的敷衍态度，抬眼瞧见程朔头顶的发簪，顿时开心地笑起来:“阿朔今天又戴了那个簪子。” 春天的时候尚且还能束发垂在背后，夏天一来就难免觉得有点热了，程朔用簪子的概率也大大提高了不少。 念及此，叶夜摸了摸自己今天早上起床后就胡乱团吧到头顶用发带乱扎的一坨，放下了蜜水的碗，啪嗒啪嗒地跑去摸了自己的那个发簪，递到了程朔的跟前:“阿朔替我也挽一个。” 程朔自然没有拒绝，把叶夜乱七八糟的发带给拆了前还顺带把因为热而扯开的衣襟也给归了位。 叶夜忍不住冲着程朔笑了笑。 程朔动作轻柔地给叶夜弄好，又等着他喝完了全部蜜水，才说自己要下山一回，可能傍晚回。 叶夜问:“你去做什么？” “少主上回不是说想吃那家苏记的榛子酥吗？”程朔把碗和勺子拿了起来。 “那我和你一道去。” “少主确定吗？”程朔看他，笑语盈盈，“外头太阳可大。” 叶夜:“......” 叶夜眨了一下眼:“那你早些回来。” 程朔笑出了声:“晓得了。” 当天下午程朔便离开了，换好了寻常服饰后，还帮叶夜又添了个冰盆，叶夜也非常尽职尽责地站在房门口目送了他下山。 叶夜心里门清，程朔这次下山并不排除是为了甩开叶夜做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比如给长空门报告情况之类的——但他还是选择做一个留守儿童。 原因无他。 魔教存亡，江湖动荡，叶夜都不关心。 而这个天，真的太热了。 第57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05 夏日午后的太阳确实是毒辣的很。 程朔一人乘风到了昌曲城，落地进了城后便如与叶夜说的那般去了东街的苏记买了榛子酥，嘱咐店家好生包好揣进怀里后方才转而去了西街的一座酒楼。 酒楼设在西街中心，正是繁华处所，来往客人极多，程朔方一进门，便有伶俐小二跑了上来，满怀歉意地躬身道：“客可有预约？若是没有，可真来的不是时候，此时楼中已没位置了。” 程朔笑道：“我与人有约，在二楼厢房，他应该已经到了。” 小二立马笑了起来：“客所约何人，小的为您带个路。” “周舟意。” 他报完姓名后，很快便由小二引路上了二楼，直到了门前小二才欠身离开。 程朔笑着谢过，待小二下了楼才转头看向那雅间的房门，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尽数退了个干净。他没有急着进门，反倒是从怀里掏出块帕子细细把额上因天热而出的薄汗给擦了个干净，又谨慎地拂过自己的鬓发确认并无杂乱后，便抬腿走了进去。 雅间的木门拉开，坐在当中的少年郎闻声抬脸望了过来，笑眯眯地叫了声：“师兄，许久未见了。” 说话那人着一身长空门服，腰悬玉剑，面若敷粉，大眼笑唇，唇边梨涡浅现，瞧着是十万分的讨人欢喜。 但对着这么个少年，程朔脸上却是连一点礼节性的笑容都欠奉，径直进了雅间后便在离对方最远的位置上坐下，看也不看他地垂目说道：“我说，你记。” 周舟意皱起眉来，委屈似地嘟囔一声：“师兄当真无情，自师兄离开长空门，这还是咱们头回相见，也不与小意续上两句旧吗？” 程朔这才抬眼看他一眼，冷笑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可叙的吗？” 周舟意讶异地睁大眼，笑道：“没有吗？”他说到这里，声音便落了下去，像是在说什么秘密，“师兄难道不好奇师尊在此后是否有提及过你吗？” 程朔的脸色仍旧是冷的，眼神却不受控地闪了闪。 周舟意看在眼里，蓦地大笑起来：“师兄，我的好师兄——”他声音骤然一收，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饱含恶意地看着他，平声道，“师尊自然是一次都没有提及你。” 他盯着程朔的神色，复又笑道：“不过师兄也莫要太过伤心，澄玄山没了你，小意却是难过的很。” 倘若此时叶夜在场，即便不知道对方姓名，看到对方这么笑嘻嘻地往程朔心口上捅刀子的行为，多半也能猜到这位是谁了。程朔的师尊玄天真人座下笼统就收了两名内门弟子，其中之一是程朔，而另一个，就是周舟意。 周舟意比程朔晚两年拜入门下，生的雪□□嫩，讨人喜欢，天资功法虽说自然不如小世界的亲儿子程朔厉害，但也算得上是上乘。在刚开始的几年中，师兄弟之间的相处也称得上是融洽，周舟意虽然处处比不上程朔，但看上去也不介怀，成天笑嘻嘻地“师兄”来“师兄”去。 直到程朔情窦初开，将万般心思落于笔下，又被周舟意看在了眼里。他开始明里暗里地暗示玄天真人对程朔的特别之处，并处处煽动他明言告白，最后甚至装作不小心一般将那副露骨的肖像画，递到了师尊的手里。 少年心思被骤然掀开，最终还是落了满地败柳。 而周舟意站在皱眉的玄天真人身侧，对着程朔笑得开怀。 “小意原以为师兄乃天子骄子，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原也有求而不得的时候。” 一次私下见面中，周舟意望着程朔，梨涡浅现，温声细语。 “甚好。” 再之后就是程朔先斩后奏地前往魔教探查消息希望以此博得师尊的关注，而对两人明里暗里的争斗一无所知的玄天真人虽然多有疑虑，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也只能让周舟意作为接头人传递消息，这才有了现在这个情况。 程朔没再搭理他的话，垂眼开始说起最近在魔教探查到的消息，周舟意眼睛一眯似有不满，但还是迅速地从边上拿起了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记了起来，两人一个说一个记，倒是难得的有点和谐。等到把目前知道的说完，周舟意也正好停了笔，举起手中的纸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和程朔道：“师兄，方才像不像回到了以前你帮我背书的时候。” 他突兀地怀念起往昔时光，程朔却毫无反应，反倒是像听到了什么荒唐笑话，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一眼，就起身要走。 周舟意动作更快地站了起来，身形一晃已经到了程朔的身边去拉他的衣服，笑道：“师兄这就要走了吗？小意点了一桌的饭菜，你还一口肉都还没吃呢。” 他一拉，程朔的衣襟就被拽开了些，里头原本好端端揣着的纸包也掉了出来，好在程朔眼明手快，及时用手接住，才免去了再跑一回东街的麻烦。 “苏记？师兄什么时候喜欢甜品了？”周舟意也看见了，扬眉，“还有这簪……” 程朔耐心耗尽，猛地回身，袖袍一震，手中便多了把匕首，毫不犹豫地直指周舟意的喉头。他本就是天纵奇才，即便以法器压了大半灵力手上的动作仍然流畅迅速，周舟意只觉得颈间刺痛，瞬息之间已经被划破了层皮。 周舟意伸手去摸，程朔却是瞧着他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周舟意，再有下次，我就捅穿你喉咙。” 说罢，他转身推门而出，只留下周舟意站在雅间内无趣地撇了撇嘴。 程朔出了酒楼，抬头看了看天色，便加快脚步直奔城外，在确认了四处无人后才乘风回到了魔教，待进院子时脸上已经复又挂上了几分温和笑容。他沿着石径小路走到一半，耳边就听到了院内小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响，程朔侧头望了那处两秒，心中似乎隐隐有所猜想，但是又觉得不太可能。 但还没等他确定，那个厨房便嚯得被推了开，程朔瞧见穿着黑底红纹锦袍的少年边咳边从厨房里窜了出来，背后黑烟四起，手上倒还稳稳端着个瓷碗。 “少主。”程朔喊了声。 一听到声响，那个少年就瞬间抬起了头，眼睛也噌地亮了起来，端着那个瓷碗隔着老远跑过来：“阿朔阿朔阿朔阿朔阿朔——” 他跑得飞快，衣角被风吹起，程朔赶忙伸手去扶，对方却没和以往一样直接扑到跟前，而是隔着几步路的距离就突兀地停了下来，献宝似得举高了手：“阿朔！我学会了！” 程朔一愣，走近了几步，果真看到对方手中瓷碗里晃晃荡荡的一碗面。 “我刚刚尝了口味道，应该也还行。”小少年叭叭叭说个不停，语气亲呢又埋怨，“正好也到晚上了，你等等吃吃看，如果不好吃，我下次再改进，但是这碗你可也得吃完，我废了一下午的时间闷厨房，热都热死了。” 程朔伸手接过那碗面，又看了眼灰头土脸的魔教少主，似是好半晌才找到了自个儿的声音：“一碗面罢了……哪轮得到少主来做。” 叶夜细细看着他的表情，嘴里一派天真笃定：“阿朔喜欢的，我自然要给阿朔。” 程朔像是有些茫然，又有些不解，傍晚的风热烘烘地从两人之间穿过，便又听见面前的人补充说：“你别看它有点不太好看，以后阿朔给我扎八十年的头发，我就给阿朔做八十年的面，八十年呢，总能做好看的。” 年少时许诺总归是往多了许的，好像所谓的“八十年”也不过是眨眼一瞬间，但叶夜知道不可能，这种约好要做的事情约的多了，往后没在一块的时候难过也才越多，所以第一个世界和顾奕笙在一块的时候叶夜从来瞎定未来目标过，就是怕小顾同学回头一想起以后还有那么多事没做过自己就没了受不了。 但和程朔就不一样了。 反正两人命中注定要翻脸，即便程朔不翻，叶夜根据任务也要翻。 既然目标要报仇的，当然是看刀子怎么捅最痛就怎么捅了。 叶夜并不好说这种蓄谋已久的小把式到底有没有作用，但看程朔事后给他洗澡的时候忽然拿起他的手在指节上摩擦的动作，应该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就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让程朔完全地移情别恋了。 叶夜本想着慢慢来，时间还多可以温水煮青蛙，没想到老天直接给他安排了一个送上门的攻略机会。 那时候是深夜，叶夜爬上了床，照例和程朔互相说了晚安又由程朔吹灭了蜡烛后便准备睡觉，但夏天的晚上是真的热，即便有夜风和冰盆，被好好养了三个世界身娇肉贵的叶夜仍然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 叶夜只得睁眼看天花板，看了也不知道多久，好不容易有了些困意，耳边就忽然听见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修道之人——即便修的是魔道——五感灵敏，更不用说原主这种天赋好的，叶夜甚至没办法让自己忽略掉那阵脚步声，只能哀愁叹气，掀开被子正要坐起去看看到底是谁，耳边就听到了一阵兵戈交接的脆响。 负责保护他的暗一已经和对方打了起来。 叶夜花了几秒钟思考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现在有人入侵，而程朔演的是个菜鸡，那么作为心系心上人的恋爱脑，叶夜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推门直奔程朔的房间准备去确认对方的安全。 叶夜听到了身后那人粗声粗气大骂着魔教该死，乒乒乓乓的声音更剧烈，也更近了一些，叶夜偷摸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对方穿着黑衣，蒙着面，手持破剑与暗一疯狂过招。 看起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没成想叶夜刚窜到门边，程朔的房门就被拉开，披着黑色外袍的程朔走了出来。 叶夜看到在走出门的那刻，程朔的脸色非常难看。 但在一个眨眼的下一秒，程朔的脸上便摆上了叶夜十分熟悉的神色，担忧道:“少主，发生什么了吗？” 叶夜和系统说:“我赌一个金币，这人和程朔认识。” 系统:【赌博违法。】 叶夜:“...” 叶夜笑眯眯和程朔说:“没什么大事，暗一拦着了，我就是怕你受伤才过来的。” 程朔摇了摇头说:“我没什么——” 话音未落，程朔的眼中寒光一闪，而叶夜也在下一刻听见了破风之声，他猛地回头，发现方才还和暗一打得不分上下的黑衣人须臾到了跟前，手中长剑翻转直直刺了过来。 叶夜瞬间系统托管，并在边上确认了这的确是来自长空门的剑法。 事出紧急，系统只能操纵着叶常钰的身体，按照原主的水准用从院子里捡的树枝和对方的打作一团，叶夜旁观了会儿忽然问道:“他是不是在逗我玩？” 系统回答:【是的。】 叶夜眉梢一挑。 也就是这个空隙，那个黑衣人的招式陡然一利，借着叶常钰连连招架的功夫一掌击向胸口，叶常钰被打得后退两步，叶夜瞬间就感觉到了喉头涌上的铁锈味。 还没等叶夜重新接管身体，那个黑衣人便一个腾跃直接冲向了程朔。 他动作奇快，杀气凛凛，而程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房门附近，离他们俩距离并不远，黑衣人近乎是转眼就到了他的边上。 程朔躲得过去吗？ 当然躲得过去。 但是叶夜根本不打算给他躲的机会，他激情澎湃，无比热情地猛冲了过去。 乌云遮了明月，院子里陷入黑暗。 程朔的双手接到了一个熟悉的，温热的身子，鼻子一点点闻到了浓厚的血腥气，耳边听到了那人说:“阿朔快走...” 程朔的手抖了抖。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4。 —— 嘻嘻，程朔狗血第一，小周变态可爱，俺喜欢。 第58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06 发自肺腑地说，叶夜并不推荐挡枪这种操作。 虽说只要挡枪挡的好，明天结婚不是梦，但毕竟这种事情实施起来的危险系数和不确定因素太多，造成的结果也可能往往不是最好的。这就和抢银行是一个道理，看到一金库的钱自然是爽的，但首先还是得考虑到自己得有那个命活得到花他的时候，不然压根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实际上，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不论是现实世界还是攻略世界，叶夜都从来没有主动考虑过什么牺牲我一人，幸福千万家的想法，顶天了就是破点皮流点血，以此来博得心上人的关心与同情。 但这一次之所以选择了这个方法，其一是因为叶夜在电光火石决定的一瞬间就和系统用积分兑换了一个短期的生命保险，确保自己不会因为这次挡枪而导致细菌感染、药石无医、伤重不治，最后驾鹤西去。其二则是因为，如果程朔要躲过这一剑，就很有可能会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和身份，那么他们俩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就极其有可能奔着相爱相杀的路线急转直下。 叶夜觉得不行。 嘴还没亲，床还没上，现在就翻脸，不至于。 色字头上一把头，叶夜热情洋溢地接受了这把杀人刀。 但不得不说，挡枪是真的痛，下手的人气势汹汹毫不手软，那把被叶夜在心里嘀嘀咕咕吐槽过好几次的破剑也势如破竹地直接把叶夜捅了个对穿。 好在原主的身体底子还在，即便叶夜痛得两眼发黑，也不至于像霸总世界的叶濯一样脆弱到直接暴毙。叶夜咳了两声，觉得胸口的血窟窿凉凉的，但他也没低头看，反而拽紧了程朔的胳膊，扬起了头。 院子里连微薄的月光都不见一丝，而程朔的脸埋在一片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神色，叶夜只能感觉到扶着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于是无声地提了口气，尽职尽责地和程朔说：“阿朔快走……” 他话音刚落，就蓦地听见那个出手的人轻轻地“咦”了一声，声音全不若先前喊打喊杀时的粗犷嘶哑，反而如同清泉落玉盘，分明是个少年人的嗓音。 叶夜一下就精神了起来。 方才两人交手时，他的注意力都在对方的招式上，加上那人又蒙了面，黑灯瞎火刀光剑影的，叶夜压根也没去注意对方的身形和相貌。而此时即便他很想转头去看一眼来者究竟是何许人也，胸口一个洞的处境让他也实在做不了什么，只得娇弱地眼一闭腿一软假装晕倒，给在场的两个八成认识的人一个交流的机会，顺道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恰在此时，夜风将遮蔽月光的乌云逐渐吹开，院落中的一切再一次缓缓地展露在了程朔的眼前。 程朔看到了院落中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暗一，看到了贯穿十五岁少年单薄胸膛的长剑，也看见了顺着剑尖滴滴答答落下的血，像是断了线的红色玛瑙石，叮叮当当，没入了黑色的衣袍之中。 然后那人抽了剑，少年的手也随之软软地从自己的胳膊上滑了下去。 程朔分明是知道的。 他和叶常钰势不两立，不共戴天，他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虚与委蛇，逢场作戏，可某一刻，这一刻。 程朔的心脏剧烈跳动，甚至因此而隐隐发痛，他像是痛苦迷茫，又像是欣喜若狂，不知缘由地想哭又想笑。 他下意识堪堪扶住了少年无力的身体，慌神片刻才在他的胸口连点几下止了血，小心翼翼地探了鼻息确定后，才稳住了那瞬间乱作一团的心神。 “我本以为公子风姿绰约，该是这魔教掳来的。”那黑衣人忽地开口说道，声音仍旧沙哑古怪。 程朔抬眼看他片刻，冷冷一哂：“是么。” 黑衣人也看他，表情虽看不分明，但那双眼睛的的确确是弯了起来，连那粗哑的声音也不再伪装，反倒是放的又缓又柔：“自然是了，只是没想到这魔头生得这般好看，而且——” “公子与这魔教败类，是个情投意合。” 恍然如兜头一盆凉水，程朔猛地睁大了眼。 叶夜:“......” 鲜血淋漓的浪漫刚开个头，怕不是就要在这里给结束了。 好在黑衣人说完这句话却是没再多说什么，叶夜只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的背上打了个圈，便翻身跃出了围墙，隐匿于夜色之中。 院子里一时无声，叶夜闭着眼睛靠在程朔的肩膀上，感觉到对方胸膛里本来激烈跳动的心脏随之慢慢落回了正轨。 叶夜仿佛看到了那本来高达80的好感度一瞬间回归了50。 生活不易，叶夜叹气。 好在即便程朔的理智回归，他也依然要扮演好温柔情人的角色，叶夜任对方把他小心翼翼地抱回了房间，翻了翻原主柜子里药瓶，似乎是打算给他做了个初步的处理。 再之后的事，叶夜就没有太关注了，这个身体消耗太大，床也太软，他一放松就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等叶夜再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屋外鸟啼清脆，阳光灿烂，叶夜甫一睁眼，便被亮光刺得眼圈发酸，热泪盈眶，只能干瘪瘪地眯着眼等自己缓过劲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房间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叶夜含着眼泪转头去看，朦朦胧胧看到个青衫白发的男人逆着日光踏入门内，等走到了跟前时，叶夜才终于认出了是谁。 来人约莫三十多岁，不苟言笑，眉头紧皱，双手拢在袖中，一头须发尽白，长衫斯文素净，简直就是这个花枝招展招摇过市的魔教中一股涓涓细流，正是魔教的三大长老之一，郑荀。 叶夜其实没真的见过郑长老，就算是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位长老也鲜少登场，叶常钰只知道对方是个活死人肉白骨的医师，也曾经是叶尹父亲，上任魔教教主的左右手。 后来上任魔教教主身陨神灭，郑荀大受打击，一夜白头后就再鲜少出门，偶尔可能还能帮帮叶尹，叶常钰就基本只能看到个背影了。 没想到叶夜倒是看到了。 “少主醒了。”郑荀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便伸手过来搭他的脉，“可有不适？” 叶夜回:“没有的，郑长老。” 郑荀瞥他:“谁伤了你知道吗？” 长空门和程朔现在都还不能曝，叶夜只能装傻:“不知，那人一身黑衣，还蒙了面，剑大抵也是随手捡的，没有明显特征。” 郑荀收了手回去:“这样。” 叶夜慢腾腾地爬起来了一点，眼巴巴问:“长老有线索吗？” “尚未。”郑荀袖手旁观看着叶夜自个儿垫枕头，完全没有出手帮忙地意思，只回答道，“那人想必有些门路才能令人毫无所觉上了乌砚山，底下人仍在查山上百余阵法是否有损。” 叶夜虚伪地:“原来如此，大家辛苦了。”然后马不停蹄地接道，“说来我为什么在长老这里？” 郑荀面无表情:“教主吩咐的。你的伤口虽不致命，但若不妥善处理也会落下病根。” 叶夜想了想，绕了个圈子问:“那暗一如何了？” “死了。”郑荀神色平静，“身上伤口众多，但致命伤还是穿喉一剑，想必对方能力远在暗一之上。” 叶夜愣了愣，忍不住和系统说:“这个世界果然是人命如草芥。” 系统回答:【都是如此。】 说的也是，叶夜也没多纠结，又问:“那我院子里那个近侍呢？” 郑荀:“...他没什么事。”说到这，他顿了顿，“据说他有主动向教主请罪，说你是因为救他才会受伤。” 叶夜暗自感叹。 程朔倒是想得周到，如果他没请罪，一院子里死的死伤的伤，就他一个安然无恙，怕是也活不到第二天了。 “是这样。”叶夜道，“他没什么内力，我又喜欢他，自然要保护他，爹也知道的。” 郑荀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这个说法。 屋外有人敲门，郑荀应了声进来后，便有个黑袍小童端了个瓷碗走了进来，一股浓烈的中药味扑鼻而来，光靠闻就知道有多苦。 叶夜:“......” 小童把瓷碗递上，郑荀还在边上面不改色地说:“我料你今日会醒，便让底下早早熬了药，倒是刚好，喝了吧。等再晚些时候我还要给你胸口换药。” 小童立马又把瓷碗举高了点。 叶夜脸都皱起来了:“我不想...” 郑荀:“少主如今已然十五，不是撒娇的年纪了。” 叶夜不服。 叶夜觉得自己八十岁都能撒娇。 “太苦了。”叶夜坚持不懈地哼哼唧唧，“我闻着味就知道有多苦。” 郑荀垂眼看他片刻，忽地道:“接下来半个月左右你都会在我这调养，你今天喝了药，明日我便把你近侍叫来。” 叶夜:“！” 叶夜吨吨吨吨吨吨。 叶夜苦得舌头发麻，眼圈泛红，吭吭哧哧对郑荀说:“说话算话，记得让他给我带蜜饯。”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5。（等等是5吗我忘了...） —— 程朔请罪现场。 叶尹:小兔崽子还真是对你一片痴心，行了，以后好好伺候他，你去吧。 程朔:？我没想到。 —— 新月新气象，希望我能努力日更。 第59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07 郑荀倒也没诓他，第二天清早，叶夜一睁眼就看见了程朔安静地站在床边，手上还拿着他最喜欢的那家南街铺子里卖的蜜饯果子。 叶夜顿时伤也不痛了，嘴也不苦了，两只眼睛闪闪发光，迫不及待地就扑楞楞地要坐起来：“阿朔，你终于来了！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过得有多无聊，喝了多少药！再不看看你，我心都要碎啦！” 程朔见他要起来，赶忙过来扶他的胳膊，一边给他小心地在后腰垫了个枕头，一边听着他的说法无奈地笑说：“郑长老分明说你是昨天下午刚醒的。” 被当面打假，叶夜也不在意，只盯着程朔笑得蜜里调油，伸手去拉他的手：“那……就算其他有夸大其词，最后一句也是真的。” 程朔眉梢微挑，像是要笑，但还没等他说什么，本来虚掩着的房门忽地又被推了开，昨天刚刚见过的小童再一次端着个瓷碗从门口一路直奔床边，恭恭敬敬地又递到了叶夜的面前，熟悉的中药味扑鼻而来。 叶夜的笑容逐渐消失：“……” 叶夜：“昨天不是下午喝的吗？” “那是因为昨天你下午才醒。”郑荀慢了几步从房门外走进，本来程朔看到他时就想要收手起身，愣是被叶夜一脸天真地拽着手按在了原地，只能微微垂下眼睫默不作声地坐在床头。 郑荀瞥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又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地说：“到你伤愈为止，这药你得按一日三餐来喝。” 叶夜吱儿哇乱叫：“郑长老——” 郑荀皱眉看他：“人也给你叫来了，还不好好喝药？” 叶夜委屈，哼哼唧唧去看程朔，后者看他一眼，笑道：“少主看我也没用，这药自然是要喝的。”说罢看着叶夜瞬间垮下来更加委屈的脸，又温声细语地补充道，“少主毕竟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若是因此落下了什么病根，阿朔才是要内疚一辈子的。” 叶夜愣了愣，眼睛气呼呼地眯了起来：“你这是在拿自己要挟我！” 程朔笑道：“没有的。” 郑荀有点受不了这个气氛，用眼神示意小童盯着叶夜喝完就干脆直接转身出去了。 床边两人仍然在拉锯战，没人注意到郑荀走了，拉拉扯扯半天最后还是叶夜哼了声，伸手去接碗，程朔见状也拉开了装蜜饯果子的袋子拿了颗出来，一边嘴上还哄着他说：“少主不用担心，等一喝完就含进去便不会苦了。” 叶夜小声嘀咕：“这哪够。” 程朔没听清，坐在床上的少年就已经一仰头视死如归地把汤药给吨吨吨喝了个干净，一张漂亮的脸蛋也随之皱了起来，等到碗放下来的时候，眼眶都红了圈。 程朔看得好笑，正要把蜜饯递过去，就忽地看见对方气势汹汹地抬眼，然后猛地探身过来。 下一秒，有柔软的东西贴在了自己的嘴唇上，裹挟着苦涩的药汤味探了进来。程朔愕然睁大眼睛，视线里只剩下少年眉间那点红痣艳艳似血。 或许是很久，或许是一瞬，少年重新坐直了身子，轻轻舔了舔唇角，理直气壮地说：“我没骗你吧，这药真的太苦了。” 程朔:“......” 然后叶夜就眼睁睁地看着温文尔雅，老练无比的小世界男主角涨红了脸，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最后只默默垂了眼睛把蜜饯递了过来，故作镇定地从喉咙里挤出个：“……嗯。” 叶夜看着他，悄悄笑了。 他猜对了。 修道十八载，程朔果真是没有任何启蒙老师来教他正确的恋爱姿势。 一直默默站在边上等着接药碗但就是没等到的小童:“......” 看两人一个笑得开怀一个无言低头，小童沉默地思考片刻还是选择了开口道“少主，碗给我吧。” 占尽便宜的叶老师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眼角偷瞥了眼程朔快滴血的耳朵尖，还是识趣地没再追问，伸手还了瓷碗之后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嘴里含着蜜饯转了话题:“说来阿朔那天之后还有受伤吗？” 程朔微微一愣，下意识抬起头，一手掩了掩自己发烫的耳朵，轻声回道:“有少主护着，自然是没有的。” 叶夜立马洋洋得意地笑开:“你看，我说得对吧？” 程朔蹙眉抬眼看他，有些不解，就听着少年语调轻松地又接了句:“我说你跟了我，身上就不会再多一个伤口的。” 他说得稀松平常，仿佛不过是如约而来吃饭一般轻松简单。 可并不是如此。 程朔看了他一会儿，忽地从袖口掏出了一个东西递了过来。 叶夜本以为是什么讨他喜欢的小零食，下意识地伸手去接，碰到了冰冷的金属质感时才蓦地反应过来是把匕首。 程朔笑道:“送给少主了。” 叶夜诧异地看他。 程朔看他表情，又补充道:“这匕首本是我用来防身的，但少主也晓得，我功法低微，它在我身上也派不上用场，不若送给少主，以免再像上次那般只能用树枝犯险。” 叶夜:“......似乎有些贵重了。” “哪有什么贵重...可别看他好看，不算什么好东西的。”程朔温和地说，“少主的命，怎么都要比这个匕首重。” 叶夜迟疑地眨了眨眼。 之所以说这把匕首贵重，并不是因为刀鞘上还镶着的宝石亦或者是精细无比的雕刻纹路，而是因为这把匕首对程朔的作用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防身两个字可以概括的。 按照设定，匕首是程父在程朔拜入山门时交给他的，稍长大了些后就一直随身携带着，在原来的剧情里，就这么一路就带进了成神的决赛圈，并作为出其不意的杀手锏决定了胜负。 叶夜并没有想到对方会把这个匕首轻而易举地送给自己——还说得像是个路边随手捡到的小破烂一样。 但既然对方送都送了，叶夜也没有推拒的意思，毕竟即便没了这把匕首，相信作为小世界的亲儿子，程朔还会有无数机遇得到其他匕首。 程朔见他收下，看上去倒也挺开心的，两人又闲聊了两句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叶夜也顺便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嘴那天的黑衣人，但结果无非是程朔微微皱眉摇头回一句:“不知道。” 叶夜倒也不是真要问出了什么一二三四，程朔说不知道，那就当不知道了。 日头渐渐高升，屋子里就有些热了，郑荀这里不比原主的院子，屋外一片郁郁竹林，好不容易有阵风呼呼刮来，路过竹林是就给挡了半，等进了屋被门墙又减半，真吹到脸上了，也就剩点尾巴了。 更要死的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竹席躺一会儿就热了，叶夜的胸口还缠着层层叠叠的绷带，郑荀更不可能让他喝点什么冰水解暑，就连冰盆都隔得老远，每回躺在床上都觉得身上一片粘糊恨不能撕裂绷带的叶夜简直要不争气地哭出声。 程朔知道他怕热，便坐在他床头帮他摇扇子。 叶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躺在床上抬眼看他雪白的脖颈，视线缓缓又落在了其间凸起的喉结上，心念一动，就忍不住伸手去轻轻抠了抠。 程朔生得白，那块皮肤一扣，就红了起来。 叶夜顿时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程朔本来就只是垂着眼假寐，叶夜一动，他便睁开了眼，正巧对上了小少年在黑夜里闪烁着古怪色彩的眼睛。 程朔没来由得心里一跳，好在夜色深深，掩了他的面色，等他开口时已经和往常无差:“少主睡不着？” 叶夜咕咕哝哝:“好热，想吃冰。” “郑长老说过不能。”程朔手上没停，只摇了摇头。 叶夜不高兴:“可我热。” 程朔笑了起来:“那怎么办？” 闻言，那双明亮的桃花眼忽地眯了起来。 程朔摇扇子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想起了早上那个苦涩的吻，心中似乎有某种模模糊糊的猜测在隐隐跳动，他一面觉得不自在，一面又觉得难言的期待。 但叶夜什么也没说，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就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好像根本没有其他意思般在床上蹭了蹭:“还是想吃冰。” 他直直看了过来，眼巴巴道:“一点点也不行吗？” 程朔于暗处垂下眼睛，嘴上仍笑道:“一点点是多少？” “一口。”叶夜信誓旦旦地比划了一下，声音也压低了，可怜兮兮地，“阿朔，就一口。” 程朔像是受不了他的央求，摇了摇头站起身:“...我去给少主拿。” 等到当真就一个底的冰蜜水来的时候，叶夜已经迫不及待地从床上东倒西歪地坐了起来。程朔当真讲信用，说是一口，就是一口，笼统就一勺子，半点都没多。 程朔站在床边看他盯着勺子直皱眉，心里也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笑说:“少主自个儿说的是一口。” 少年闻言撇了撇嘴，一口喝了干净后，忽然伸手来拉他。 他拉得突然，力气也大，程朔重心不稳跌在床边，下意识伸出的手似乎撑在了对方身上。程朔心中一惊，急忙要起身，那少年便故技重施地凑了上来，混杂着甜丝丝的蜜水一并闯了进来。 这一次，程朔看清了对方眼睛里明晃晃的爱慕和笑意。 比夏日正午高悬的太阳还要刺眼。 程朔的心底有什么蠢蠢欲动，他伸手轻轻按过少年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他们俩挨得近，程朔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长得过分的睫毛呼啦啦划过了自己的眼下。 他爱我。 程朔笑着想。 作者有话要说：好过分一群读者 我日更了就不评论了 心碎，完全心碎 第60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08 作为男主角，无论是哪一个方面，程朔都比别人学的要快一些。 分明第一回 的时候还是个又羞又惊满脸通红的纯情少年，等第二回回过劲来的时候就已经一转攻势掌握了主动权。 叶夜并不介意对方的迅速出师，仰着头任对方托着后脑勺结束了这个吻后，还不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对他露出个笑脸来。 可想而知，在叶夜的有意带领下，借住在郑荀这疗伤的近一个月后，程朔已经是个能够熟能生巧，能够在清晨叫他起床时，轻轻亲吻他眉梢眼角的人了。 叶夜和程朔被郑荀赶出院子的时候，盛夏也快结束了，叶夜终于得以可以在夏天的尾巴大快朵颐地连喝三大碗冰蜜水，然后在晚上哭哭唧唧地去跑厕所拉肚子。 程朔哭笑不得，只能一边给他打扇子，一边还得帮他暖肚子。 等到好不容易夜深了，程朔看少年似是熟睡，正要离开，却忽然发现自己的的衣袍被对方拽在了手里。 他一动，叶夜就迷迷瞪瞪地醒了过来，看他要走，就嘟嘟囔囔地抱着他的腰想把他拉回来:“阿朔别走啦，就睡我这吧。” 叶夜说这话的时候半梦半醒，困得迷迷糊糊，只隐约记得对方似乎是沉默了会儿便躺在了他的边上，可第二天醒来时，边上和被褥都是冰凉凉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躺了多久。 秋天来的时候，乌砚山上又下了好久的雨，山路泥泞，自然是不太方便下山的，叶夜只能闲在院子里，坐在屋檐底下看雨水如珠叮叮当当落满地。 程朔怕他无聊，撑伞下山买了几本话本来给他打发时间。叶夜高高兴兴地接过，打开看了看，才发现自己实在是不太适应这个时代的排版，字认得艰难，也没有标点符号帮忙断句，一个下午一页都不一定翻的过去。 最后全变成了程朔念给叶夜听的睡前读物。 屋外秋雨渐停，雾蒙蒙的月光攀在窗沿，夜风挟着凉意卷进来，程朔坐在床边慢腾腾地念着那些什么才子佳人，私定终生的故事。 程朔觉得这些故事俗套又荒唐，怎么看也都不会合少年的意思，本以为他听着听着八成会睡着，没想到转头时却发现对方盘着腿坐在床上精神抖擞地看着他。 “喜欢？”程朔觉得稀奇，忍不住问道。 少年一愣:“什么？” 程朔重复:“这故事，你喜欢吗？” “不太喜欢，没什么意思，我听了个头就不想听了。”跟着网文时代一起发展起来的叶夜发自肺腑地摇了摇头。 “那少主也不叫停，让我念了这么久。”程朔扬眉看他。 他本是玩笑似的埋怨一句，做不得数，少年听到了之后却是认认真真地解释说:“故事不喜欢，可阿朔给我念书的样子，我很喜欢。” 程朔有瞬间的恍神。 他时常怀疑少年人说的话不过是哄人开心的甜言蜜语，曾经也的确从没当真过，可时间越久，却越发现对方字字句句，大大小小似乎都是真的。 那随口提及的阳春面是真的，温泉里的保证是真的，就连此刻他望着自己时眼中全然的依赖爱慕，也是真的。 这本该是自己预料之中的发展和走势，他从一开始要的就是将对方握在手心，可在确定了这点之后，程朔却—— 程朔忽地俯身去吻他，少年配合地仰起脸，露出一截青涩的脖颈，微微凸出来的喉结似是因为紧张而上下滑动。 程朔掀起眼帘看他，正对上少年未闭的桃花眼春光潋滟，那眼瞳湿润如懵懂幼兽，眼尾却拖着一抹迤逦的红，直直地，毫不掩饰地看着他。 ——却觉得心动。 他像是不堪其扰，伸手去掩少年的眼睛。 待到唇齿分离时，少年抿着嘴一笑，程朔感觉到那长长的睫毛忽闪划过掌心，他想问他笑什么，后者却伸长了胳膊把他往床上一摁，复又亲了上来。 从额头到眉间，从鼻梁到下巴，少年一路又亲又咬，力气虽然不大，却还是留了点印子，程朔觉得痒，刚想着躲，对方已经忽地躬身咬住了他的喉结用牙磨了磨。 程朔身子一僵。 “红了。”叶夜坐在他的身上看他，细细地喘了口气，声音有点沙哑，轻飘飘地说，“阿朔的喉结真红。” 他话音刚落，那红彤彤的喉结，蓦地又上下滚动了一下。 叶夜笑了起来。 这人分明生得如清风朗月，腰背挺拔，笑起来温和有礼，眉目柔软，偏偏唇舌滚烫，不依不饶，烧的叶夜满脸通红。 他爱死了将个正正经经的俏公子推上床所见到的风情，也爱死了俯身细听时从对方胸膛里传来的擂鼓心跳。 有好几回相似的夜晚，叶夜坐在他身上，烛火闪烁，明明灭灭，他自上而下看着那隐隐发红的眼角，和急促起伏的胸口，都会忍不住满心喜悦。 他坏心眼的很，就喜欢看程朔被他撩拨却不得章法时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不知道该往哪放的手，为此他甚至不急着正式开车了，反而成天拉着程朔开手动自行车。 时间就这么到了中秋，乌砚山上也难得挂上了一排漂亮的灯笼，远远看着，像是夏天晚上的萤火虫。头回过节，叶夜本来计划的好好的，打算拉着程朔一道下山，先去西街吃酒楼，再去东街吃零嘴，顺便买点小玩意儿回来当礼物，却没成想脚都还没踏出院子一步，就被叶尹叫去，说是中秋团圆，要一块吃个饭。 叶夜非常诧异，因为叶尹看着实在不是什么会遵照传统的人，但等到了地儿看到不苟言笑坐在桌边的郑荀时，这个疑惑瞬间就迎刃而解了。 叶尹看着不像，但郑荀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任教主身亡之后就由郑荀代为管教的缘故，往常每回叶夜来的时候，叶尹都是左拥右抱嘻嘻哈哈的，说话也是正经不过两秒就开始说浑话，活像是以前同宿舍的大学同学。但今天的叶尹不仅没有左拥右抱，甚至规规矩矩地束了发，穿好了衣服，低眉顺眼目不斜视的，乖巧无比。 叶夜默默看了一眼郑荀，郑荀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叶夜笑道：“郑长老好。” 郑荀说：“嗯。” 叶尹咳嗽了一声：“常钰身体好多了吗？” 郑荀冷冷道：“您原来会关心这个？” 叶夜卧床期间一次都没去看过的叶尹尴尬地飘忽了一下视线：“常钰是我儿子，我当然关心了。” 郑荀：“呵呵。” 叶夜立马给台阶下：“父亲关心阿钰，阿钰心里知道。”说着瞥了眼郑荀，补充了句，“多亏了郑长老，现在已经无碍了。” 叶尹点了点头，又看了眼郑荀：“那……练功练的怎么样？” 沉迷男色，荒废学业的叶夜面不改色地说：“挺好的。” 叶尹满意点头，然后就听到了看着叶夜和程朔唧唧歪歪了一个月的郑荀冷笑一声。 叶夜：“……” 叶尹：“……” 叶尹拿起筷子：“还是吃饭吧。” 这餐饭吃的无比安静，动作无比规范，等好不容易分了月饼，吃完散场各自告别的时候，叶夜清晰地看到了叶尹仿佛逃出生天般如释重负的表情，也不知道到底小时候被郑荀训得有多惨。 回到自己的住处时，程朔正坐在院中用竹条扎灯笼，叶夜就把手里的月饼放在石桌上跑过去帮忙一起弄，等灯笼扎好，糊了色纸，叶夜又跑去房间拿了笔墨来，端出了当初追书法社学长时的气魄，认认真真地躬身弯腰在灯笼上写“愿得年年，常见中秋月。” 等一切弄好，程朔就架了梯子，将灯笼挂在了檐下，叶夜站在其下仰头去看，正好瞧见灯笼里面的烛火明明灭灭，照着程朔的侧脸也晕上一层光。 中秋过后不久，天便飞快的凉了下来，转眼便到了冬季，屋外洋洋洒洒的又下起了大雪。叶夜裹着狐裘坐在屋檐下看飞雪，程朔去给他端了热乎乎的姜汤来暖身子。叶夜嫌辣不爱喝，嘀嘀咕咕说他们修道的人根本不怕冷，内力运转一下就不冷了不需要喝，程朔反驳说他白白浪费力气，还不如喝汤。 最后你推我推，变成了一人一口，和当初喝中药时一样腻腻歪歪，大冬天的，喝得两人全身都是滚烫，碗被随手堆在了窗檐上，叶夜解开了狐裘系带，扬手把程朔一起裹了进来亲了个天昏地暗。 白雪在檐下堆高，叶夜才从程朔的身上爬起来，看着程朔微微蹙眉，满面飞红的模样嘿嘿笑，程朔又好笑又好气，伸手去掐他的腰。叶夜怕痒，手忙脚乱就从他身上翻下来，然后嘻嘻哈哈，扑楞楞地到处躲，最后玩累了，才一块回了屋子。 临进门前，叶夜回头看了一眼檐下仍高悬的纸灯笼，里面的蜡烛早就灭了，只剩下个壳堆了雪在檐下摇晃。 叶夜想，可惜了。 明年就不能一起扎灯笼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上一章评论区里给我的面子（拱手） —— 半年过去了第二个攻略对象仍然再次没有出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章他就来了！！！ 第61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09 临近新年时，程朔独自一人又下了一回山。 叶夜知道他是又去传递消息了，也不在意，什么也不问就让他下了山，自个儿呆在房间里准备新年的东西。他有耐心，手也巧，稍微请教了一下郑荀，就拿着前两日翻来的红纸剪窗花，等程朔回来时，已经剪了两三个像模像样的了。 程朔收了伞倚在墙头，好奇地凑上来看，叶夜顺势也要拉他一块剪，手把手教了半天才惊异地发现堂堂小世界温文尔雅的男主角，手笨得像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弯指节，剪个圆都能剪撇了。 叶夜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圆，笑得前仰后合，并且根本不顾程朔满脸通红的反对贴在了大门上，说能招福气。 程朔拗不过他，只能装作看不见那个人生污点。 剪窗花程朔是帮不上忙了，但写春联还是绰绰有余的，毕竟相较起叶夜当初为了泡仔才速成的毛笔字，怎么都是程朔写的更好看，至于内容是什么，叶夜也不会做对子，也就随他了。 直到全部窗花剪完贴好，程朔也将春联写完贴在了房门两侧时，叶夜才看到了程朔在其上中规中矩地写着的“红桃开口笑丰年，绿柳舒眉贺新岁”。一切办妥，两人站在院子里看了看，发觉除了门上那个意味不明坑坑洼洼的圆，其他都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程朔再次委婉要求能不能摘了那个圆。 叶夜再次强调这能招福气。 程朔欲言又止。 新年伊始，山下爆竹声不停，乌砚山上也处处高挂起了红灯笼，程朔把当初中秋做的那个给卸了下来放在了房间角落里，挂上了一整排的大红灯笼，搭配着红窗花红春联，当真是喜气洋洋。 叶夜又被叶尹和郑荀叫去吃了个饭，回来时不知道从哪摸了瓶凤仙花汁，死活要拉着程朔一起染指甲，说图个新春吉祥。程朔是不大知道涂蔻丹能招什么吉祥，可耐不住叶夜眼巴巴的央求，只能叹口气任他糟蹋自己的手指。 于是整个新年，堂堂小世界男主角和魔教少主的十个指甲盖，都是一水儿的红艳艳，瞧着精致讲究极了，不知道引起了多少魔教子弟的注目。 转眼便到了正月十五的上元节，叶夜早有听说昌曲城上元节的灯市热闹非凡，虽然远远比不上都城的繁华盛大，但也足够尽兴了。为防半路又被郑荀和叶尹截胡去吃饭，在十五当天还未进傍晚前，叶夜就早早收拾好了东西，换了身行头，和程朔一块摸下了山。 尚未入夜，昌曲城中却已经陆陆续续挂起了无数灯盏，道路两边的摊主也已经早早做好了准备，街上游人如织，摩肩擦踵，程朔怕叶夜走丢，便转身想去拉他胳膊，叫他走在前面。但手刚伸过去，对方却忽地将热乎乎的手贴了上来，紧紧地拉住了他的。 程朔低头，瞧见那与自己一般染了凤仙花汁，滑稽又鲜艳的指尖，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那便这么走吧。” 他们索性就这么大剌剌地牵着手走在街上，偶有路过的姑娘瞧见两个俊俏少年染着鲜红蔻丹的双手紧拉，难免笑着低低讨论两句，却也没什么恶意，甚至对上了视线时还会带着笑行礼道一句“上元安康”。 他们转了两圈，叶夜照旧买了些零嘴吃食和程朔分着吃，又抬头看了看天色，瞧着离入夜尚有距离，便进了家酒楼点了两碗元宵。 兴许是图个节日气氛，酒楼并不让指定元宵口味，客人吃到的是什么也只有到入嘴时才知道，全看一个运气，他们运气好，点了两碗，全是没尝过，却也不难吃的玫瑰和枣泥馅。 待他们慢悠悠地吃完了晚饭后，昌曲市的灯市也总算是正式拉开了帷幕。叶夜和程朔走出酒楼四下张望，耳边听见长街人声喧哗，欢笑不断，抬头看见无数灯盏交相辉映，不见尽头，如同灿灿星河坠入人间。 这端街道正中有舞狮欢腾，锣鼓喧天，往前走上一段又会就看见那端街道两边的杂耍艺人在线表演活生生的胸口碎大石和张嘴吞宝剑。 叶夜新奇，拉着程朔一路看了过去，叽叽喳喳地说感想说个不停，可街上人声鼎沸，绕是程朔耳力过人，也着实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小少年满脸兴奋，灯火映衬下的双眼弯弯，眉飞色舞，掩不住的高兴欢悦。 程朔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走了大半条街，绕了两回小巷，忽地发现走到了猜灯谜的地方。秉承着来都来了的理念，叶夜就挤进人堆里瞧了几个，发现自己看不明白，压根不是这块料，便转头去看程朔。 程朔似有所觉，低头瞧他:“少主想讨个彩头？” 叶夜眼睛一亮:“阿朔能解？” 程朔点了点头，略略看了一圈，便伸手揭了几个谜题下来去找店家说答案。 店家一一对完答案，便笑了起来，拱手道:“客生得俊俏，脑子也灵光，这些灯谜全说对了。” 他话音刚落，便瞧见方才答题的白衣少年身后又冒出个人来。那人模样生得漂亮，眉间一点红痣，着靛蓝长衫，笑意盈盈地张口问:“那可有什么礼物？” “啊，自是有的。”店家回过神来，从柜台下摸出了笔墨纸砚来摆了上来，笑道，“客答得多，也精准，这套文房四宝便作为彩头，送给二位。” 白衣少年却没马上接过，转而看了看后头的那位，店家也下意识地跟着看了过去，但感觉也没咋看出来什么，那白衣少年就又转回身，一脸歉意地问道:“劳驾，可还有别的吗？” “这...”店家迟疑地看了看两人，“这是本店最好的彩头了。” “倒不一定要最好的。”那白衣少年好脾气地笑道，“他喜欢热闹，有趣便好。” 店家:“......” 这两男的好难伺候。 他正犹豫着，方才那个漂亮少年却忽地想起了什么凑了上来，笑问:“我瞧街上好多人戴着面具，一路过来人挤着人也没来得及去买，不若你给我们两个面具？” 店家更迷茫了:“这位客，面具可不值什么钱。” “不打紧。”漂亮少年笑眯眯地回道。 店家又看向白衣少年，后者笑着点头道:“且随他。” 再从店里走出来的时候，叶夜和程朔已经一人套上了一个鬼面具，两人站在路旁商量了会儿，本打算去江边看烟火，但那处离灯市有些远，烟火表演也不知多久，程朔便打算先去买上点零嘴给叶夜备着。 叶夜非常感动，并表示自己在这里等他就不去人挤人了。 程朔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拍他的面具，嘱咐他别到处乱跑就离开了。 叶夜确是没打算乱跑的，他在店铺附近走了两个来回，忽地发现在街角有个算签的摊子。他估摸了一下距离，倒也不算远，程朔如果回来也不至于看不见自己，便凑了过去。 摊主年纪不大，瞧着十七八岁，生得眉清目秀，白白净净的，来算卦的大多也都是瞧他好看的姑娘家。 小摊前一字排开了几个签筒，叶夜走到了跟前，才发现几个签筒算的还不一样，有问功名利禄的，也有问气运道势的，叶夜都只瞥了眼，最后直接伸手去姻缘筒里抽了根，也没多看，转手连着从程朔那要来的钱就递到了摊主面前:“小师傅，帮我解解签。” 摊主应了声，接过签看了看，又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 叶夜问:“运势不好？” 摊主摇头笑道:“倒也不算，客天生多情，桃花一生不断，只是少长相厮守，大多匆匆退场。” 他说着抬眼去看，却见面前的小少年一双天生招人的桃花眼，年龄尚小，听到这话却不吃惊，反倒是笑得明媚:“如此甚好，小师傅算得准，多谢了。” “客不介意？” “不介意的。”叶夜摆手。 摊主看了他一会儿，也笑了起来，祝了一句:“上元安康。” 叶夜也笑眯眯地也祝了回去，转身正准备回原地继续等着，就忽然看见了程朔的身影站在身后不远处，脸上还挂着那个鬼面具。 觉得这个摊主很不错的叶夜扑棱棱地就朝他飞了过去，打算拉程朔也去算个签，刚抓起他手却发现对方十指白净，没有半点蔻丹痕迹。 并不是程朔。 被他拉着手，这人也没抽走，反倒是先掀开了自己的面具笑道:“公子认错人了。” 他们站在千万盏高悬的燃灯之下，周身俱是斑斓光影，那面具之下的面容明俊狡黠，夺人眼目，垂眼望来时眼瞳中似有金色的流沙潺潺流过。 叶夜:“......” 叶夜悄悄和系统说:“不瞒你说，我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系统:【？】 叶夜感叹补充:“人渣的味道。” 系统:【......】 脑子里这么说着，叶夜面上已经规规矩矩地收回了手，也跟着抬起面具，诚恳地给面前这人道歉，示意自己并不是故意吃豆腐的。 对方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唇边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来，瞧着讨人喜欢的很:“虽是认错了人，倒也算有缘。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周，叫周舟意。” 叶夜想了想，还是没说原主的姓名，索性报了本命:“叶夜。” 毕竟原主作为魔教少主，指不定有多少人知道名字，这要是说了真名，一不小心被什么修仙门派抓个正着，岂不是血亏。 “叶夜。”周舟意重复了一遍，玩笑道，“念着像是占我便宜。” 叶夜非常真诚地安慰:“没事的，你不是我第一个乖孙。” 周舟意眨了眨眼，状似真的很忧愁接道:“这种名头居然也赶不上个新鲜的。” 叶夜停顿两秒，也状似真的很忧愁:“你如果实在受不了这委屈，可以喊我一声爹，就可以做我第一个乖儿子。” 周舟意看他。 叶夜也看他。 周舟意没忍住笑出声:“噗。” 臭味相投的两人一块嘎嘎嘎嘎地笑了半天才收住，叶夜还想多说两句，耳边忽地就听见了远远有人叫了声:“少主。” 叶夜转头，看见程朔本朔自远处走了过来，登时露出个大大的笑来招了招手，正想和周舟意解释，后者却已经笑意盈盈重新拉下了面具道:“看来叶公子的朋友回来了，我就不多留了。” 说到这，他略顿了顿，从袖袍中掏出了串红彤彤的糖葫芦递了过来。 叶夜隐隐像是察觉到什么，迟疑片刻，还是接了过来。 “叶公子。”少年的明俊面容掩在恶鬼面具之下看不分明，只有声音依旧含笑，他略撤开几步距离，低低笑道，“你这般好看有趣，又拿了我的糖葫芦... “下回再见面，可千万要认得我。” 作者有话要说：叶夜:未来变心预警。 程朔:？我就去买个吃的？你是人吗？ —— 周舟意小恶魔正式登场（鼓掌） 第62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10 程朔看不明白周舟意。 他的小师弟，曾嗲声嗲气跟在屁股后头喊他师兄，曾于他人拿他们二人比较时笑得明朗坦荡混不在意，也曾在茫茫月色之下古怪地笑着望他，道一句：“甚好。” 他像是怀揣着程朔自己都不甚明了来自何处的满腔恶意徘徊在他的四周，时时刻刻准备着做些什么，拿走什么，摔碎什么，然后望着他的神色心满意足。 所以在那个时候，在那个来往游人欢笑不断，万盏燃灯亮如白昼的那个时候，他拿着榛子酥折返，看到叶夜身边站着周舟意的时候，才会猛地浑身发凉。 周舟意穿着与自己相似的外衫，拿着与自己相似的面具，不知道说了什么便逗得面前人哈哈大笑，然后在叶夜闻声转头看过来时，站在少年背后遥遥望向自己弯起了眼睛。那一瞬间，程朔心头涌上的说不清是愤怒亦或惶惑，他快步穿过了人群，但等走到了叶夜的面前握住他的手臂时，周舟意却已经不见踪影了。 “阿朔怎么了？”叶夜疑惑地看他，眨了眨眼，“怎么气喘吁吁的？” 程朔定定看他一会儿，才缓缓笑了笑：“怕少主等急了，就自个儿跑了。” “怎么会。”叶夜一咧嘴地笑了起来，看上去和程朔离开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哪舍得离开阿朔呀。” 程朔垂下眼睫轻轻笑了声，正要将榛子酥放在了叶夜的手中，却蓦地看到了叶夜另只手上的糖葫芦。 红彤彤的，刺眼的很。 程朔顿了顿，转而问道：“方才看少主像是在和什么人聊天？” 叶夜看到榛子酥立马就要伸手，闻言也只是点点头随意地说：“嗯。” “少主认识？”程朔又问。 “不认识，”叶夜睁眼说谎话，“我把他认错成你了，道了个歉就聊了几句。” 叶夜当然认识周舟意。 准确来说，叶夜认识的是周舟意这个名字。 如果说在原来的故事剧情里，叶常钰是程朔成神之路上的第一个光荣的垫脚石，周舟意就是第一个光荣的绊脚石，前一个被利用得完完整整，后一个被虐打得彻彻底底。 作为前期的第一个反派，周舟意欺负程朔的理由很简单，有人就是喜欢看白玉染瑕，所以对于周舟意而言，这块白玉就是他那个天资无双的师兄，他看得愈久，便愈想砸烂了试试。 简单而言，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只不过没想到这么个小变态，长得却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好模样，如果不是自报了家门，叶夜大概是不会把他往周舟意这个身份上扯的。 而为什么两人正好能碰上，叶夜就不知道了。 想归想，叶夜面上分毫不显，理直气壮地伸手去拉程朔的胳膊：“阿朔，榛子酥给我。” 程朔不冷不热地笑道：“少主既然有了糖葫芦，还要吃榛子酥吗？” 叶夜抬眼看他：“……” 看看，这个年纪的小朋友不管是什么人设，吃起醋来都是一样的阴阳怪气，别别扭扭。 叶夜发自内心的疑问道：“我不能两个都要吗？” “不能。”程朔说完，像是为了让自己更有理有据一点，补充道，“少主今天零食吃的已经够多了，大多又是甜的，回去得牙痛。” 叶夜提出解决方案：“我可以一个吃一半。” 程朔的眼睛眯了起来：“……少主就这么喜欢糖葫芦吗？” 叶夜没回答，转而看了会儿程朔，然后道：“阿朔不喜欢？” “不喜欢。”他像是有些压抑不住的恼怒，语气也生硬了起来。 一听到程朔不喜欢，叶夜就爽快地上交了糖葫芦：“既然阿朔不喜欢，那就不要了。”他信誓旦旦地说着，又笑道，“下次阿朔不喜欢，直接说就好了，不用绕弯子的。” “我喜欢阿朔，阿朔不喜欢的，不管是什么，我也不喜欢。” 程朔微愣，下意识地接了过来扔掉，下一秒就被少年抢走了怀里的榛子酥，拆了外包装捻了半块放进嘴里，再把另半块放进程朔的嘴里，便笑着去拉他的手挤入了人群：“走吧阿朔，烟火该开始了。” 程朔跟着走了几步，才慢慢回过神来，他们一前一后走在拥挤的人潮中，他只能看到叶夜放在背后的手勾着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自己的手掌。程朔一时恍然，抬眼时看见燃灯高悬，长街亮如白昼，少年头顶与自己一般的云纹玉簪灿灿生辉，光耀夺目。 他们耽误了些时间，等到的时候，也只剩人群后面还有几棵树没站满人。他们找了棵树下站着，程朔看着费劲垫脚张望的叶夜，后知后觉地为自己前面莫名其妙的纠缠而后悔起来。 明明从最开始他们俩下山开始，叶夜最期待的就是这场烟火，偏偏被自己搅了个干净。 程朔这么想着，就忽地看见身边的少年转头拍了拍树干，然后利落地把前袍往裤腰带一塞说：“阿朔，我们去树上看。” 程朔：“……” 世家子弟仙门第一人的程朔人生第一次爬了树，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中途甚至还因为没找对位置而滑下去了两次。 程朔更后悔了。 但好在树上的视野的确开阔，晚风从林叶间呼啸穿过，程朔听见不远处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回身才发现经由他们俩开头，陆陆续续又有少年人往树上爬，对上视线时甚至还会开朗地招手问好：“公子上元安康！” 程朔忍不住叶跟着笑起来：“上元安康！” 他话音刚落，忽地听见远处一闷巨响，手也被叶夜一把握住：“阿朔！开始了！” 江边传来无数的欢呼大笑，天空之上大片大片盛开的烟花近乎映亮了整片暗夜，程朔下意识侧头，果真看到少年眼睛里远胜过这场烟火的明媚光影。 叶夜似有所觉般转头看了过来，看见程朔的半边脸在烟火的映衬下明明暗暗地闪烁着，眼中犹还带着未褪的笑意，望着自己说了句什么。叶夜没有听清，睁大眼睛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程朔便轻轻笑起来，直接凑了上来拉过他的脖子亲了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那一瞬间，叶夜什么也没听见。 那风声与烟火，人声与欢呼，一并都消失了，只剩下程朔离开时附在耳边的那句：“我说我想亲你。” 叶夜笑了起来。 那是此后许多年之后，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叶常钰的时候，程朔也可以清晰地在脑子里勾勒出的景象。远处夜空烟火盛开，底下人群欢闹嘈杂，而面前坐在树上的的少年笑容明亮，他张嘴说了什么，声音被喧嚣吞没，可程朔看出来了。 他说：“阿朔，我好喜欢你。” 那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此直白地说出这句话，可程朔到底没有听清那究竟是什么声调，什么语气，以至于在无数个日夜后，他也曾经恍惚怀疑过这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可能那时候叶夜什么也没说，又或者说了别的。 可他已经无从查证了。 他和叶常钰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有所谓的“未来八十年”，再谈后悔，也没什么意思。 但这都是后话了。 烟火会之后已经是深夜了，节日仍未结束，叶夜和程朔索性也不打算回乌砚山，又在街上转了好久才在昌曲城中找了处酒楼住下。 好巧不巧，因着节日原因，酒楼的客房所剩不多，叶夜和程朔定下的正好是最后一间。等进了屋后，程朔便叫来了热水让叶夜去洗，等叶夜洗完出来时，床铺也已经收拾好了。 叶夜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桌边招呼程朔去洗，程朔不放心地看一眼他的头发，嘱咐他不要没擦干就去睡——上回叶夜就有因为觉得长发晾干实在是太麻烦而选择直接睡然后被程朔抓起来教训的前科——叶夜乖乖应是。 等程朔也洗完澡再出来，已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来了这个世界之后就作息非常规律的叶夜在兴奋劲下去后便开始困得摇摇欲坠，直到程朔坐到他背后帮他擦头发了才勉强清醒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敌不过汹涌的困意脑袋一歪就直接睡了过去。 第二天叶夜再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他在床上闭着眼睛吭吭哧哧了半天才勉为其难睁开眼起床，拖着嗓子喊了两声程朔，反倒是把小二给招来了：“公子醒了？” 叶夜迷迷瞪瞪地看他：“醒了。” “和您同行的那位刚出去了，嘱咐小的看您起床了就给您准备早饭。”小二笑道，“公子这便洗漱一番，小的去端吃食来。” 小二动作倒也利落，叶夜刚漱完口，粥和小菜也上齐了。 而叶夜才刚吃到一半，程朔就回来了。 程朔进门扫了眼桌子便笑了：“少主这才刚起？” 叶夜理直气壮：“也还早呢。” 程朔坐在他边上，笑道：“少主说的是。” 叶夜咬着筷子问：“你去干嘛了？” “少主还记不记得曾经向我要过所用的熏香？”程朔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香囊放在桌上，推到了叶夜的眼前，轻轻道，“今日起得早，左右也无事，便去周围铺子给少主配了来。” 叶夜诧异地看他一眼。 程朔误以为是叶夜忘了，笑着摇了摇头，干脆拿起来跪了下来，直接系在了叶夜的腰间，絮絮叨叨地解释道：“说是熏香，其实大多是草药，但能静气凝神，对少主的修行大有裨益。” 叶夜伸手摸了摸那个香囊，和系统说：“这可是他白月光师尊给他的方子，程朔完球了。” 系统：【不好吗？说明在他心中你已经逐渐取代了他师尊的位置。】 叶夜皱眉：“你怎么回事，你不敬业。” 系统：【？】 叶夜：“我们的任务可是报仇。” 没想到会被叶夜提醒任务目标的系统：【……】 系统：【我看您谈恋爱谈得很开心。】 叶夜义正严辞：“这是两回事。” “我喜欢他，和我要做任务有什么冲突？”他再次重申，“你不要质疑我的业务能力。” 系统：【……好的。】 脑内交流结束，叶夜捏着香囊对着程朔笑弯了眼睛。 “谢谢阿朔，我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珍惜程朔最后的好日子。 接下来就是反目成仇和叶夜跟别人跑了（？） 第63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11 叶夜曾在半夜看见过程朔出门。 那时距离上元节已过了近一个月，院中树影绰绰，白日太阳高悬时虽已渐渐回了温，但一入夜却仍旧泛着寒气，虽说容易感冒，却也是个睡觉的好时候，至少叶夜在这样的天气里总是睡得很沉。 那时程朔已经从自己的住处搬到了叶夜的房间里有段时间了，两人也早就习以为常地同床而眠，相性极好，叶夜从没有半途醒来过，但那一天晚上，叶夜却忽然被程朔下床的动静给惊醒了。 他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地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地没做什么动作，只闭着眼睛感觉到身边的人下了床，动作轻轻地离开了房间。 等到程朔的气息消失在院中时，身为魔教少主的叶夜才爬起来撑着身子想了两秒，意识到对方是为了灭魔教而去做准备，就放心地重新倒头睡了过去。 但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或许是这个身体冥冥之中要出大事前的预感提醒，叶夜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像漂浮在海水上一般落不到实处，迷迷糊糊地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直到那房门再被推开，夜风顺着门缝溜了进来，落在了叶夜的眼皮上。 想来是程朔回来了。 程朔应是短暂的解除了自身的禁制的，叶夜几乎听不到他走路的声音，却能感觉到一股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丰沛灵力流转着，然后慢慢的，伴随着他踏进房间，那灵力的气息也随之像从未出现过那般消失了。 叶夜闭着眼等了半天却也没等到他上床，勉为其难地掀开了些眼帘去看，却看见程朔站在桌前望着桌上也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走神。 明亮的月光在他的脚边拉出了一道长长影子，他半垂着头，鬓发掩了神色，深深浅浅的看不分明。叶夜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意识便又有些模糊起来，在最后完全沉回梦乡之前，只看到对方似乎离开了那个圆桌，走到了自己的床前停了下来。 那目光像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却又像是落在了别的地方。 但这一切就像是平静湖水下腐烂的尸体一般无法见光，当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的时候，湖面仍旧波光粼粼，而两人看上去也仍旧亲密无间。程朔装没发生，叶夜便也当不知道，只是偶尔，偶尔的偶尔，叶夜透过镜子会瞥见正在梳头的程朔看着自己的发顶微微皱起的眉头。 那神色也不知是悲伤更多，还是困惑更多。 时间便又这么不紧不慢地过了一个多月，天气渐渐又热了起来，离夏天也越来越近了。温度一高，叶夜就开始睡得不怎么太平，大半夜的总是会莫名其妙地醒过来一俩回，自己醒了还不算，愣是要把程朔也给摇起来陪他。 程朔倒也不生气，反倒是安慰他，说等过段时间下了雨，便不会那么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世界给自个儿亲儿子面子，五月初的时候，当真是接连下了几天的大雨，原本囤积不散的燥热随着廊下污泥一并被冲了个干干净净。 那几天本该是个再好睡不过的时候，但就和上次忽然被程朔几不可闻的动静惊醒一般，叶夜再一次在半夜毫无征兆地醒了过来。 彼时屋外暴雨如注，紧闭的门窗外风声呼啸如婴儿啼哭，隐隐似乎还有雷声闷在乌云之中，叶夜伸手摸了摸身侧的床褥，果然摸了一手空。 狂风暴雨遮掩了所有动静，叶夜从床上坐了起来，正犹豫着该不该出门看看，如果出门看看了会不会提前什么剧情的时候，天空忽然劈出一道闪电。 伴随着随之而来的轰隆巨响，叶夜清晰无比地看见了那短暂一瞬中，窗上被映亮的两个人影。 叶夜暗自“嚯”了一声。 他顺着床边滑到了地上，小心翼翼地敛了气息一路蹭到了那扇窗边侧耳细听，却只能听到那雨声之下断断续续的几个音节，猜都猜不出是什么。 这种似有若无的感觉让叶夜忍不住忧愁地联络系统，可怜巴巴央求道:“你能帮我转播一下吗？” 系统冷酷道:【不能。】 叶夜试图摆事实讲道理:“他们无非是讨论怎么里应外合攻打魔教顺便踩点，可这件事的结局我都知道了，也根本没打算改变什么，这里就缺你我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不会怎么样。” 系统毫无波动:【如您所说，您不知道也不会怎么样。】 叶夜:“.........” 叶夜呵呵:“我要用积分兑换一分钟的顺风耳。” 系统:【...】 系统:【好的，已兑换。】 系统话音落下的瞬间，叶夜忽然便听到了屋外雨水落下，砸在瓦片，落在水塘，融进泥地中的各种声音，纤毫毕现，仿佛一场雨就下在耳道中般。 而与此同时，那本来几乎听不见的对话声也准确无误地传进了叶夜的耳朵里。 程朔说:“...你该走了。” 另一道声音笑道:“我这才刚来，师兄怎么这么急着赶我走？” 叶夜挑了挑眉，确定了这人是周舟意。 程朔冷嗤:“该说的都说了，路你也认得了，还留在这做什么？” 周舟意笑起来:“真冷淡。”他语调轻松，口吻柔软，像是在撒娇一般道，“师兄对那位小叶公子也这么冷淡吗？” 屋外有短暂的沉默。 “小叶公子生得好看，说话也可趣，一看便讨人喜欢，师兄如果也这么冷冰冰的可不行。”轻飘飘地道，“上回特意见了一面，我——” 他话音未落，程朔就好似忍无可忍地出了手，叶夜只听到几身短促的交手声，就又听到了周舟意笑嘻嘻的声音:“师兄，把小叶公子吵出来没关系吗？” 程朔蓦地停了手，过了好一会儿才压着嗓子说:“滚出去。” “师兄怎么这么生气？”周舟意咯咯笑。 叶夜听着，觉得这个真变态活像是个讨人嫌的熊孩子，一边把你的手办全给砸个稀巴烂一边还躲在他妈的背后摇头晃脑地问你怎么生气呀，嘤嘤嘤好怕怕。 叶夜几乎能想象到程朔脸上的表情了。 换位思考一下，叶夜大概会想把周舟意的脑子给锤下来。 程朔没有回复，周舟意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接了下去:“我这也是担心师兄......师尊可还等你回去呢。” 程朔冷笑了一声，摆明了不信。 周舟意浑不在意，似乎在拿什么东西，过了会儿才说:“这是师尊托我带来的手信，师兄不看看？” 程朔:“...” “师兄...”周舟意的声音含着笑，又像是淬着毒，语气温柔的像是情人低语，“你不想回澄玄山吗？” 程朔当然是想的。 叶夜暗自叹了口气。 再之后的，叶夜也听不到了，他兑换来的功能在周舟意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也正好宣布结束。不过好在剩下的内容叶夜这大概猜的到走向，也就没再兑换，只重新摸着墙根爬回床上等他们俩聊完。 屋外的大雨下了整整一晚，直到叶夜重新睡着，程朔都没有回房间。 从这一天开始，叶夜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某种变化。程朔仍旧是眉眼带笑，温柔体贴，但就像是时光倒流一般，他的口吻，态度，神色都慢慢回到了叶夜刚来时的那样。 仿佛此后一切没发生，仿佛从不曾心甘情愿踏进泥沼。 而在这之后不久，兴许是察觉到了仙门的异动，叶尹和郑荀把叶夜叫了过去，要求他好好练习，并且为了防止他混水摸鱼，干脆直接让他一天中大半时间都呆在了叶尹这里。 叶夜倒是没什么意见，象征性地哔哔了两句就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并因此理所应当地减少了和程朔接触的时间，给他空间让他好好准备离开。 第一声蝉叫响起的时候，夏天到了。 那天早上，程朔面色如常地找到叶夜，说自己打算下山一趟。叶夜也和以前一般不问他去做什么，只笑眯眯地让他给自己带榛子酥回来。 程朔的唇角动了动，又抿了下去，露出个笑来:“少主还是少吃甜食好。” “那——”叶夜往他心上戳刀子，可怜巴巴道，“那当这是最后一次！阿朔最后给我带一次！” 程朔没有说话。 “好嘛？”叶夜赖着他，“阿朔最——好——了！” 程朔垂下眼睫，轻声说:“...好。” 叶夜立马笑了起来:“那等阿朔回来，我做阳春面给你！” 叶夜惯常会用甜言蜜语哄人开心，自然也知道怎么用温言软语捅刀子捅得最带劲。 毕竟等再见面的时候，他们俩就是“正邪不两立”了。 —— 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中，程朔都很难再想起在乌砚山上最后的那段时间究竟是怎么过去的。 他好像被分成了两个人，一个他清晰地记得师尊高高在上恍若冰雪的脸，记得澄玄山上早开的半山桃花，记得来这里的原因，记得最开始的构想，记得自己不爱叶常钰。 而另一个他，却记得少年闪闪发光的眼睛，记得雨天两人一起坐在屋檐下的黄昏，记得那两柄相似的玉簪，记得上元节的烟花，记得那于无人知晓处曾满溢欢喜的心脏。 那两个他互相拉扯，互相抵触，反复质问程朔。 你做的是对的吗？ 你做的是错的吗？ 直到那封师尊亲笔写来的手信被递到了手中，他的师弟穿着长空门门服抱着胳膊，轻描淡写地笑着问他：“师兄，你不想回澄玄山吗？” 程朔不想回吗？ 他三岁拜入长空门，于玄天真人座下修习，仙门百家赞他天资过人，夸他聪慧勤勉，就连师尊也曾直言以他资质，假以时日足以独挑大梁，望他好好修习，莫走歪道。 他本是如此，一直如此，也本该如此。 程朔像是从梦中惊醒，又像是坠入了更深的梦境，他站在廊下看暴雨倾盆而下看了一夜，第二日时便已下了决定。 哪有什么对错，从一开始，分明就只有一条路。 他按照计划下了山，乘风一路向北，回到了他曾度过大半人生的澄玄山，走过熟悉的山门，踩过长长的石阶，偶有路过同门师弟师妹见他，都难掩欢喜，笑着行礼。 仿佛一切转瞬回到从前，程朔换上了那熟悉的长空门门服，忐忑不安地撩袍跪在了师尊面前，看他垂眼望来，看他伸手落于自己肩头，似是难得地带了几分浅淡笑意道：“这回你做的很好。” 这是他望了一整个少年时代的人，他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得到这个人的一句赞许吗。 可在那一瞬间，那不知源头的千种酸楚，万般苦涩一并涌上心头，让他眼眶发热，近乎要落下泪来。 三日之后，仙门百家集结于澄玄山下誓师，程朔随师尊站于长空门前望去，却见无数少年仰首看他，眼中满是敬佩向往。程朔一时恍惚，身侧的周舟意却忽地扬眉笑道：“师兄，这一回若仙门能屠尽魔教败类，凯旋而归，你便是世人的英雄了。” 程朔心头一刺，侧目看他，只见对方只笑得明朗，仿佛是纯粹地为他欢喜。 身侧师尊也在此时伸手轻轻按在他的肩头道：“走吧。” 他随仙门杀入乌砚山，耳边听到喊杀声震天，那终年不散的大雾似是也染上了血腥徘徊于身侧。 然后，程朔看到了叶常钰。 叶常钰照旧穿一身黑底红纹的长衫，黑发用玉簪固定在头顶，手中握着滴血的长剑，站在他同门的一众尸体之中，笑着望他。 “师兄……师兄……”有人发抖地抓住了他的衣裳。 程朔认得他，那是长空门下五师弟，往常总是爱揣着不知从哪弄来的零嘴送他，笑嘻嘻地喊他师兄盼他在抽检功法时放他一马。但此时他浑身鲜血，脸色苍白，眼眶泛红，脸上带着仇恨畏惧，嘶声吼道：“师兄，他杀了师姐，杀了小七，杀了若儿——” “师兄，我伤了他，我已经伤了他！快杀了他！杀了——”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原先笑着站在那的少年却已经提剑刺了过来，他动作奇快，几乎转瞬便到了眼前，然后毫不犹豫地捅穿了五师弟的喉咙。 五师弟的喉头发出“喝喝”的声响，鲜血从脖颈之间喷射而出，身子很快便无力地倒了下去。 叶常钰一甩剑上鲜血，转而看向他道：“他们砸了我的厨房。” 那口气语调像在告状，程朔却没有听清，他愤怒至极，提剑便刺了过去。 在此之前，程朔从未和叶常钰交过手，也从不知道对方的招式。但或许是因为小五师弟的确已经伤了他，少年的动作并不算快，程朔除了最开始被划了几剑后便几乎没再中招，反倒是很快被他压了下去。程朔手中的剑灵气大涨，似有莹莹蓝光缠绕其上，每一招都越发凛冽，直到把对方逼到了死角。 他出的剑剑都是杀招，以至于收手时，叶常钰险些站不住身子，踉跄了两步才勉强靠着墙站稳了些，手中的长剑也握不住地落在脚边，面色惨白地抬眼看他，那黑色的长袍里不知藏了多少鲜血，滴滴答答地沿着衣角落了下来，淌在脚边。 天边不知何时聚集了乌云，像在酝酿一场大雨。程朔看着那人袍下的鲜血，微闭了闭眼。 他做的是对的。 正邪不两立，本就是这样的结局。哪有错？什么错？ 思及此，程朔握紧了剑便要直接刺下。 “阿朔……” 蓦地，那血淋淋的少年低低叫了一声，抬脸望来的眼中水光潋滟，似有泪将要淌下。 他声音哀哀，像是沁着血，落在耳中恍若灯光骤然劈开迷雾，程朔怔了一怔。 也就是这一瞬的功夫，那少年突然暴起，袖袍一震便抖出了一把匕首——他送的那把匕首——毫不犹豫地捅在了程朔的胸膛之上。 血溅了些在少年艳丽多情的眉目之上，他们离得那般近，程朔甚至能聊聊对方剧烈颤抖的眼瞳和微微皱起的眉头。 下意识地，程朔想伸手去擦他眉上的鲜血，少年却已松开手踉跄地退了两步。 恰在此时有闪电劈开乌云，煞白的天光照亮了少年的缀着血的眉梢和含着泪的眼睛，这本该是张招摇明艳，弯弯眉眼便光彩夺目的脸，此时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不要你的榛子酥了。” 恍若大梦一场，程朔怔怔看他，忽地意识到。 ...错了。 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后半段有改动，大家可以重看一哈_(:з」∠)_！ 第101次修改，发出心酸的声音。 第64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12 这是叶夜坐在门槛上，看着院子里的少年坐在小板凳上悠哉悠哉给药炉子看火的第二天。 远处天边晚霞如火，晕染了大片云层，远处隐隐有狗叫鸡鸣混杂着模糊人声，与四起的炊烟一道散开，瞧着尽是一片吵闹寻常的人间烟火。 而坐在这片岁月静好之下的叶夜想起五天之前的事情，还会感到了一丝魔幻。 五天之前，仙门百家如原剧情走向一般浩浩荡荡地攻进了魔教根据地，叶夜也非常尊重自己的身份，操起长剑就冲到了前线，并毫不犹豫地在进入战局的一瞬间进行了系统托管。 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突如其来就被扔上场顶包的系统在短暂的欲言又止后，还是尽职尽责地切人如切瓜地杀出了一条血路，把叶夜带到了程朔的面前。 天边黑云滚滚，程朔一身白衣，眉目肃冷，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提剑刺来时也全无往常温声软语，笑意盈盈的模样。 那时叶夜面上带笑地看向他的时候，其实心里多少是有闪过一丝惋惜的。 程朔长得好，性子好，肤白貌美，宽肩细腰，哄人的时候温温柔柔，亲人的时候滚烫热烈，稍一撩拨，那张温文尔雅的脸蛋就会从脖颈红到耳朵尖，挠得叶夜心痒痒。如果不是任务使然，叶夜其实并不介意和程朔再多耗几年，只可惜没这机会。 不过好在叶夜向来想得开，那点惋惜和他的对感情的忠诚一样，薄得被风一吹，也就散了个七零八落。 当初叶夜有多诚心诚意想和程朔搞对象，现在就有多诚心诚意往程朔心窝窝上捅刀子，捅得又狠又绝，还能满身是血地抽空和系统确认一下自己这手不至于直接把小世界主角弄死后，便在别人到来之前拖着个血淋淋的腿一瘸一拐的走了。 或许是自顾不暇，或许是念及旧情，程朔并没有追来。 叶夜一路踉踉跄跄地淌着血，照前段时间就摸好了的退路往后山跑，本是琢磨着前山混战也没人想得到魔教少主会开溜而打算直接一口气趁乱下山，没想到才刚摸到后山，天上那酝酿了好半晌的大雨便好巧不巧地伴着电闪雷鸣下来下来。 叶夜无语问苍天。 这雨来得又凶又急，大雨迎头泼来，叶夜头晕眼花又失血过多，差点一口气都提不上来当场嗝屁。 这种天气情况能够完好无损地下山实在不太容易，叶夜干脆心态良好地直接就近找了个枝繁叶茂的大树坐下躲雨，并和系统讨论了一下伤口感染的致死率。 叶夜的状态其实并不好。 刚刚程朔出手的时候，是真的没留情，那些伤口一刀刀一剑剑，隔着衣服看不出来，一撩衣服就会看到叶夜身上处处都是血窟窿，虽然不至于马上死，但也不好受。 如今大雨一下，叶夜坐着的地方就蓄积了一摊血水，看着格外悲惨。 好在叶夜身残志坚——并花积分屏蔽了一部分的痛觉——坐在地上缓了缓，就默默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药瓶。 药是叶夜特地从叶尹房间的宝库偷来的，这瓶药架子拢共就两个，考虑到在叶尹这也是蹭过几顿饭的，叶夜还是良心发现地只摸了一瓶走，给叶尹剩了瓶。 叶夜哆哆嗦嗦地给摸得着的伤口上药又扯了相对干净点外袍按照系统的指示给深一点的伤口包了个扎，总算是暂时勉强止了血。 雨渐渐小了下来，大概再过不久就要停了，叶夜前后一估量，想到等等邪不压正正义必胜之后必然会开始派人搜山，就扑棱棱地准备站起来打算继续往山下挪。 能走一步是一步。 系统看着叶夜颤颤巍巍抖抖嗖嗖的样子，沉默了片刻，正想开口时，天边忽然又劈出了一道闪电，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照亮了大半个天空，也照亮了不知何时笑意盈盈地站在叶夜前方的少年。 叶夜倒抽口气。 天要亡我。 他们各自的身份甚至连解释都不用，稍带看上一眼就能认得出是白是黑是正是邪。 面前的周舟意身着白色的长空门门服，腰悬玉剑，脚踩长靴，见到是他，却没半点讶异，反而是隔着一段距离便笑着打了个招呼，语气之轻松惬意，仿佛两人是上下楼邻居楼道相遇闲话家常，而不是电闪雷鸣的暴雨时分狭路相逢勇者胜。 周舟意开开心心道:“叶公子。” 叶夜凄凄惨惨道:“...周公子。” 听见叶夜回话，周舟意似乎很是高兴，歪过头看了过来，语气一派轻快:“叶公子真的还记得我，太好了。” 叶夜看着周舟意弯弯的眉眼顿了顿，迅速咨询了一下系统:“他是不是没要打我的意思？” 系统道:【目前是的。】 叶夜想了两秒，再开口时也缓缓带了点笑，慢腾腾地拉近乎:“我还记得上回你送了我糖葫芦。” 周舟意点了点头:“对，然后你把它扔了。” 叶夜:“...” 造孽。 叶夜面不改色地推锅:“不是我扔的。” 周舟意看他神色，轻轻笑了声，人也随之往前走了两步:“那想必是我师兄扔的了。” 天色阴沉，两人原本隔着段距离尚且看不分明，如今他一靠近，叶夜才看见周舟意的模样冰没有先前隔着距离看到的那么规整。 他的头发丝丝缕缕贴在脸颊两侧，白色长袍的下半截沾染的泥浆混着鲜血，但最令叶夜讶异的，是他的手中还提着一把剑。 叶夜认得那把剑，与他腰间所悬长空门佩剑不同，那是把魔教下阶子弟所用的配剑，通体漆黑，还在滴滴答答地向下坠着血。 他一时没想明白为什么周舟意要拿着这把剑，就听到对方问:“叶公子受伤至此，想必也是我那个坏师兄下的手吧？” 他话音刚落，面前面色苍白的漂亮少年便露出抹古怪笑意来，轻声问:“你都知道？” “我叫他一声师兄，他和你的事，我当然多多少少知道些。”周舟意打量着他的神色，笑道，“更何况今日仙门齐聚剿杀魔教，本就是他的主意，而你身为魔教少主，天资过人声名在外，寻常人哪能伤你至此，只能是他。” 他说完停了停，见对方的睫毛抖了抖，似是有些难堪，便撩袍蹲了下来，手中握着的剑架在膝盖下，撑着下巴看向叶夜，说:“叶公子不必介怀，我那师兄凶巴巴的，又打了你，坏的很。” 他说着抬眼看了看少年头顶歪歪斜斜插着的白玉簪子，笑得眉眼弯弯，语气甜甜地哄骗道:“不若与我走吧。” 叶夜没想到:“什么？” 周舟意回身指向了森林深处道:“这后山有条小路，下到山底向南走过几十米，有一个山洞。 “穿过山洞，有处极少人知的偏僻村落，与世隔绝，其中村民大多老幼妇孺，也不知道什么魔教正道，对你来说，应该算是个疗伤的好地方。” 他转回身看着叶夜，好声好气地又问了一次:“如何？” 叶夜看着这摆明了别有所图，偏偏还笑得良善无辜的脸，挑了挑眉。 周舟意不是个好人，当然了。 这张乖巧皮囊下全是张牙舞爪的坏心思，以至于叶夜非常不合时宜地在听完他的介绍后，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系统:【...您等一等？】 系统:【您在想什么？？？】 叶夜没理他。 但系统很快就知道了，因为叶夜跟着周舟意走了，甚至没再多求证什么，就对着程朔忽然展颜说了句:“那就谢谢你了。” 系统迟疑地:【......您想...？】 叶夜:“嘘。” 系统不说话了。 叶夜的兴趣点是真的很奇怪，也是真的看的开，反正左右不过是个死，跟着周舟意也不会有更大的损失了。 下过雨的山路湿滑泥泞，叶夜一瘸一拐滑了好几回，好在周舟意跟在他边上眼明手快地拉了好几回，才没让叶夜直接一骨碌地滚下山。 不过除此之外，倒还算是一帆风顺。 而那把剑的用途，叶夜也在下山的那一刻知道了。 彼时他们俩磕磕绊绊地沿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好不容易走到了山底，周舟意还半途给他磕了个药，眼瞅着就要出山，两人却迎面撞上了个身着紫衫的年轻姑娘。 那姑娘的穿着打扮显然是个仙家门生，叶夜心里一惊，果不其然便见对方一瞧见他身上黑袍就变了脸色，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身份，毫不犹豫地伸手捞了胸前垂着的哨子要吹—— 叶夜身边的人影一动。 ——下一秒，那年轻姑娘的左胸口便被柄黑色长剑穿透。 那姑娘震惊地睁大眼，看着面前分明穿着长空门门服的周舟意，几次张嘴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周舟意松了手，没再拔出剑，仿佛无事发生般转身招呼他过去，还不忘体贴地解释一句:“那是空华谷的弟子，一吹哨子周围的弟子都会聚集过去，到时候脱身就麻烦了。” “继续走吧。” 回想到这，叶夜忽然想起了什么，敲了敲系统求证:“那天在碰到我之前，他就已经拿着那把剑杀了好几个仙门的人吧？” 系统:【是的。】 叶夜问:“为什么？”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他们奚落过他。】 叶夜懂了。 原来剧情里曾经草草提起过，周舟意与程朔不同，他并非是世家所出，而是被弃之荒野，被长空门的一个心善师姐捡了回去。后来长大了机缘巧合才被玄天真人发现根骨上佳，收作了徒弟。 但说到底禀赋不如程朔，出身亦不如程朔，却能成为玄天真人的弟子，偶尔自然会有吃柠檬的弟子明里暗里奚落过几回，周舟意面上笑眯眯不在意，背地里估计全给记上了。 现在难得有个机会可以动手，但各大仙家内门弟子的剑各不相同，又都悉数记录在册，如果用了他自己的剑动手，九成九会被查出来，所以就不知道从哪摸了把魔教的剑来给自己爽爽。 这是个活的小变态。 而叶夜是偏要招惹的明知故犯。 作者有话要说：叶夜: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程朔:不你没有。 周舟意:他有！ —— 众所周知，我这个辣鸡作者没有大纲，所以经常会出现①写着写着开始即兴发挥 ②第二天的我接不上前一天的即兴发挥...（。）③卡文一年试图自己圆自己的逻辑。 太苦了，捂着嘴试图舔掉生命线自杀。 第65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13 周舟意带叶夜来的村子严格来说并没有一个确切的名字，但因为院中大多人姓李，叶夜就擅自默认了这是个李家村。 他们来的时候雨刚停，又是穿山洞又是爬草地的，等好不容易摸到村门口两人都是一身狼狈，把闻声出来的妇人给吓了一跳。 不过那村民应该是认识周舟意的，认出他后也不多问，就直接带他们去了个院子。 后来叶夜曾经好奇地问了一嘴才知道，这村子小又偏僻，村民也话少排外，如果不是以前周舟意下山历练的时候循着妖气过来，帮村子里除了妖，加之一身白衣，长得又是个讨喜的漂亮模样，大抵也没法这么畅通无阻。 带他们去的那个院子不大，面朝小溪，院中只有一个大水缸，但应该是简单收拾过，倒也不怎么脏，就是透着一股子荒凉。 村民送到门口就没再进去，和周舟意说了声就离开了，周舟意笑着道了谢，就领着叶夜进了屋，让他稍微等一等，便又出去了。 房间的陈设和院子一样，说不上脏乱，就是显得灰扑扑的，叶夜本来要坐在椅子上等，但低头一看自己满身又是血又是泥的，就干脆选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了下来。 他原本的确是打算等周舟意回来的，但背一靠上墙，死里逃生后的困倦就气势汹汹地扑了上来，几乎没给叶夜挣扎的机会，就把他给拉进了黑甜梦境。 他睡得沉，浸在梦里，也不知道周舟意是什么回来或是干脆没回来。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日上了三竿。叶夜恍恍惚惚地看了会儿小窗户外头高悬的烈日，才慢慢地彻底清醒过来，并发现自己还是窝在角落里，还是一脸泥巴一身血，唯一的区别就是身上盖了个剪开的麻袋。 叶夜眨了眨眼，扭头看了两秒远处那个也没人睡的床，也没人盖的被子沉吟两秒，恍然大悟。 好，不愧是周舟意，面上一派体贴好说话，实际上不仅懒得叫醒他，还嫌他脏。 他刚刚睡饱一觉，也没发烧，精神头好了不少，瘸着条腿转了圈，发现除了房间角落里有半桶水，就只剩当中的桌上有套干净衣服和张纸条了。 周舟意并不在。 叶夜翻了翻，那衣服估计是和村里人借的，而纸条，自然是周舟意留下来的。 周舟意是长空门的弟子，剿杀魔教那么大的事总不能说失踪就失踪了，他在纸条上写的就是他得赶个末班车回去复命，明天再过来。 叶夜挑了挑眉，一面和系统嘀咕周舟意居然对自己这么放心也不怕他跑了，一面用房间里的半桶水和边上的毛巾擦身子，准备换身干净衣服重新做人。 他身上处处是伤，又没人帮忙，擦洗花了很长时间，系统逮了空，问道:【您为什么跟他回来了？】 叶夜解释:“我没有不跟的选项，以他的性格和当时的情况，如果不跟，我九成九会直接死山上。” 系统说:【可现在您也没打算走。】 “为什么要走？”叶夜反问，“根据设定，周舟意必然会要搞程朔，而我根据任务，也要搞程朔，殊途同归，其实没差。” 系统有一会儿没有说话，叶夜也没接着说，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勉强擦了个七七八八，才要去拿衣服，系统忽地又开口道:【根据数据分析，仍不建议宿主主动接近危险角色周舟意，他的参与有一定可能导致任务失败。】 叶夜扬了扬眉，听出系统明面上是在说任务，实际上好像是在忧心自己想泡周舟意的决定。 叶夜套上了衣服，笑眯眯地望着虚空中旁人看不见的那个光点说:“但是你不好奇吗？” “这种人如果爱上谁，会是什么样？” 那端的系统陷入沉默，叶夜便换好了衣服，正打算去床上躺个尸，就听见有人在敲门。 叶夜愣了愣，没拿准该不该应声，敲门的人已经扬声问:“叶公子醒了吗，周仙师昨儿嘱咐过让我过来给您送东西。” 听声音是昨天晚上送他们过来的那个人，叶夜为周仙师这个羞耻的称呼歪着嘴笑了声，道:“我在里面，你推门进来吧。” 门被推了开，来人果然是昨天引他们来院子里的那个妇人，进了门也没多看，犹自把手上的一小个罐子放在了桌上。 叶夜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妇人低头回答:“周仙师说您受了伤，可村里并无医师，他便让我将平日里用的草药拿来给公子。”说到这，她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声音也小了些，“这草药有助于伤口恢复，早些时候我已经将它磨烂，公子敷在伤口上就好了。” 叶夜注意到了妇人的语气变化，装模作样地谢过，看着对方走出去之后，便拿着药瓶拔了塞子瞅了瞅，里头倒的确是些磨烂的草药。 叶夜想了两秒富贵险中求，又觉得至少不应该烂腿之后，直接涂了上去。 然后叶夜就知道周舟意为什么可以这么放心地留他一个人了。 这草药对伤口恢复有没有用叶夜不知道，但麻痹四肢的能力真的蛮强的。 周舟意不愧是周舟意。 叶夜恍若植物人般躺在床上，连脖子都扭不动，只能用眼角余光默默看着那个妇人去而复返，战战兢兢地往他脚踝上上了个锁，并把另一头扣在了床柱上。 叶夜:“......”不至于。 好在那个药草的麻醉时间其实并不久，过了会儿叶夜就又能坐起来了，试探地拉着锁链拐着腿走了一圈，发现极限距离是跨过房间门槛一步。 而那个又送药又上锁的妇人再过来，就是来送饭了，一次中午一次晚上，但估计是心虚，又忌惮他报复，每次饭碗搁在门口就跑得飞快。 这感觉着实有点像栓了只狗定点喂食，透着股似是而非的羞辱意味，也不知道是不是周舟意的本意。然而叶夜并不在意，他坐在门槛心态良好地嗦着面，还空出心思想如果此时关在这里的是叶常钰本人可能这房子已经没了。 第二天，周舟意回来了。 两人心平气和地讨论了一番链子能不能不栓的问题，因为晚上睡觉的时候腿实在是放不平，硌的慌。 叶夜试图自证，表明自己真的没打算跑路，而周舟意听完叶夜的话后露出了像是很受打动的表情点了点头，说再过几天看看，敷衍的很认真。 也是从那天开始，周舟意就不知道从哪整了好几袋中药来熬，熬完再笑眯眯送叶夜手上，说对身体恢复有帮助。 看看，越漂亮的男人越会骗人，自己就是这句话践行者的叶夜一个字都不信。 但他不信其实并没有什么用，他行动受阻，伤势未愈，即便不配合，周舟意也有一百种方式把他按地上吃。 于是叶夜还是接过来喝了。 或许是他的顺从让周舟意比较满意，叶夜满脸苦涩放下碗的时候，周舟意递过来了一个小纸袋。 是苏记的榛子酥。 叶夜诧异抬眼，正对上周舟意笑着打量他的神色，他说:“我听说叶公子你喜欢这家的点心，回来的时候就顺路买了份。” 叶夜停顿两秒，然后流畅地撇开视线，拉低声音，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现在不是很喜欢这个了。” 周舟意笑意渐深，带着某种隐晦的热切和愉悦，不紧不慢地又问了一遍:“真不要？” 叶夜没吭声。 周舟意便含笑收了那个榛子酥的纸包，随口道:“那等下回有机会了，我给你买糖葫芦。” 他说得随便，叶夜却是点了点头，说:“我记着了。” 和那个“愈合伤口”的草药一样，这药显然也不是什么“滋养身体”的良药，而兴许为了确保叶夜每天都有喝那药，周舟意便悠闲地住了下来，也不知道是找了什么理由离开长空门这么久。 他们所待的院子里有两间房，叶夜不知道另一间什么样，也没法去看，只知道周舟意住在里面。晚上基本见不着，吃饭全靠村民送，白天却还是会偶尔闲聊上两句。 周舟意其实不喜欢闲聊。 他长了张良善的脸，生了双爱笑的眼，轻轻一抿唇便露出两个小梨涡，瞧着可爱讨喜，同门无论是师姐师妹还是师兄师弟，都爱和他聊上两句。 那时他常常面上笑语盈盈，心里烦闷透顶，更不用说有时会送到手上的犹带香味的信笺，他更是看都不会看。 也只有在刺激程朔和为了达成自己目的的时候，才会找到几分乐趣，而现在这份乐趣，就移到了叶夜的身上。 无论是怎样的开头，周舟意都会在最后将话题引到程朔的身上，一遍遍去揭对方血淋淋的伤疤，然后如愿看着少年回回听到他提起程朔时便皱起的眉头，撇开的脸，长睫毛抖个不停，像是难过，又像是愤怒。 他无声发笑。 周舟意不喜欢美好的东西。 他的师兄即便逆光而立也依旧熠熠生辉，人生岁月平坦顺畅地可见未来无上荣光，就连所得的爱慕也纯粹热烈。那时上元节，他站在那，看见千万盏的燃灯也盖不住那男孩眼中的柔情蜜意，掩不了那脸上的欢欣雀跃。 当真是刺眼的很。 他更喜欢沾了墨汁的白纸，裂了缺口的玉环，未到十五的月亮，失魂落魄的师兄，和少年眼里此刻宛若烟花凋零般的爱慕。 反目成仇的戏码分明才最动人。 作者有话要说：叶夜:你最好是记得你自己说的。 —— 我来了我来了，虽迟但到。 今天也在自由发挥自圆其说的路上策马奔腾。 第66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14 在李家村的日子乏善可陈，叶夜行动受阻，每天能走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房门口，能见到的人翻来覆去不过是周舟意和送饭的那几个村民。 村子里的人似乎都认识周舟意，来送饭的人每天都不太一样，除了那个给自己上锁的妇人，还有许多陌生面孔。今天是东家的嫂嫂明天是西家的婆婆，还有个约莫十岁的小姑娘每回送餐都红着脸叫周舟意仙师哥哥。 叶夜曾经站在房门口看过一眼，那小姑娘尚未长开，但已经生得水灵，虽说因为生活环境难免有些灰扑扑的，但看得出每回见面都认真收拾过，有时候小辫子还挂着水。 估摸着是因为周舟意这副人畜无害的漂亮长相太具有欺骗性，才勾得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芳心暗许。 那小姑娘也有看到叶夜，叶夜甚至还故意露出了自己脚踝上锁链试图博取同情心，但对方一见他就皱眉头，横眉冷对的，活像他是个什么大妖怪。 后来才知道，他之所以能被这么光明正大地栓房间里没人管，就是因为他在周舟意的嘴里还真是妖怪。 但叶夜那时候还不知道。 他过得无聊，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结痂，痛的痛痒的痒，就开始琢磨着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顺便也把泡仔正式提上了议程。 李家村算得上是世外桃源，自给自足，与世隔绝，寻常村镇常有的玩意儿要不就是没有，要不就是有叶夜也见不到，琢磨了两圈最后只能选择简易版的五子棋。 棋子棋盘没有，叶夜就拿着尖锐的石头坐在门槛上画九宫格，然后硬拉着周舟意一块玩。 兴许是因为年纪尚小的时候就被送上了山门学法术，周舟意并没有听说过五子棋，头回被叫来瞧着坑坑洼洼的石头地上歪歪扭扭的九宫格的时候，还笑了声。 叶夜简单讲了规则，又分了周舟意一个尖石头。 左右无事，周舟意也就接了过来，和他一样坐在了门槛上，低头摸了摸那个明显是被磨尖的石头角，转头笑道:“这怎么磨的？” 叶夜自顾自拿着石子往中间的格子画了个圆，闻言也只是踢了一下脚边的锁链:“用这个。” 那锁链是玄铁所铸，刀劈斧砍也无法斩断，更不用说只是用石子去磨，周舟意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看回地上的九宫格，想了想前面叶夜说的，问道:“下一步我走？” “对，你画个和我不一样的图案就行。”叶夜点了点头。 周舟意想了想，在正中的圆边上，画了个简笔花，花心小小的，花瓣鼓鼓的，瞧着还挺可爱。 叶夜一愣，又笑了起来，不服输地在自己的圆上也加了两笔，改成只大脸猫之后才去走下一步。 两人就这么一边花大把时间画棋子形象一边下棋，棋盘越刮越大，除去最开始周舟意没完全弄懂规则输了两把之后，就是你一把我一把得互相赢，算来算去差不多是打个平手，门口的那块石地也已经被画得面目全非的了。 周舟意摸到了其中乐趣，之后的日子除了熬药和吃饭，隔三差五的就会一块下棋，但因为叶夜的行动范围有限，画棋盘的位置只能一路从门口转到了房间里，叶夜每回晚上睡觉前就着月光都会看到地上白花花的一片小格子。 来送饭的人有时如果提前进了院子，正好就能看到他们的周仙师和那位来路不明的大妖怪蹲在地上拿石头糟蹋地板，处处都是白屑屑。 到底是在做什么，村民也不知道，村民也不敢问。 时间就这么又过了几日，两人关系似乎是好了些，又似乎是没什么变，叶夜依旧拖着个大锁链，依旧每天一碗来路不明的难喝中药，依旧没有糖葫芦，周舟意也依旧要有事没事地拿程朔刺刺叶夜。 他曾经看过灿烂灯火之下少年眼里的爱慕如火，也看过师兄回了长空门的整夜枯坐，他好奇又兴奋，恨不能亲自把两人的关系掰开揉碎，见证最后的悲剧收尾。 他常将歹心裹在腻人的蜜糖之中，藏在甜美笑容之后，即便他的恶意昭然若揭，明面上每每和叶夜提起程朔的时候，也是摆着副无意提及的无辜模样。 但有回两人下完了一盘棋对坐，周舟意状似无意地又提起程朔时，少年拿着石子侧头看他，头回没有避开视线，而是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他一番，下了定论:“你真的很不喜欢他。” 周舟意一顿，面上仍旧是带着几分笑，说道:“叶公子说笑了，师兄天人之姿，谁会不喜欢他？” 叶夜回:“你啊。” 他的语调轻轻拉长，带了点奇异的笑意，像是窥破了什么秘密。 周舟意在叶夜面前从来没有多加掩盖这份厌恶，却也非常不喜欢被当面这么直截了当地摆弄出来，更不喜欢叶夜这副语气，闻言略有不满，手指一弹便将那个好不容易磨尖的石子射了出去。 叶夜看得清楚，身子却慢了一拍躲闪不及，脸侧一烫，伸手摸了摸才发现被划破了皮，渗了血。 唉，这年纪的小朋友，还是个变态，心情果然像雾像风又像雨。 也是从那回开始，叶夜再没在听到程朔的话题时回避过视线，周舟意少了个乐趣，多少有些不高兴，五子棋也懒得下了，只有每天一碗的汤药风雨无阻。 叶夜倒是来者不拒，也从来不去问这个汤药是做什么的，捏着鼻子就干了，然后苦得脸都皱成一团。 周舟意看他难受的表情就高兴，常常笑眯眯地端着凳子坐在跟前，叶夜回回一喝完就能对上张不怀好意的笑脸，药还一次比一次难喝。 叶夜怀疑他蓄意报复。 周舟意接了碗也没急着走，叶夜好不容易咽下点满嘴苦味，看他依旧坐在那，就开口问了句:“聊个天？” 周舟意歪头笑道:“叶公子想聊什么？” 叶夜状似真的认真地想了想:“说起来，我其实还不了解你。” 周舟意挑了一下眉梢。 “你总是说程朔的以前的事。”叶夜笑了起来，“不如说说你自己的？” 周舟意像是没料到对方会问这个，略停了停，便笑嘻嘻地接道:“论学识，论修为，我可都不如我那师兄厉害，也从未有过什么功绩，当真是没什么可说的，说出来也没意思。” 他说到这，掀起了眼帘，慢悠悠说道:“再说了，程师兄有多讨人欢喜，叶公子不应该才是最清楚的吗？” 他本是习以为常地往对方的心上捅刀子，却没想到对方听完后却笑着回了句:“其实也记不太清了。” 周舟意一愣。 在第一瞬间，毫不犹豫地，周舟意认为这是一句谎话，他分明见过那天月下少年毫不犹豫地替师兄挡剑，也见过那浓稠爱意满盛，几乎要从少年的眼中涌出。 他向来敏锐，感知细腻，由此才能在师兄自己都不甚明了的时候窥见他的心意落在何处，再轻描淡写地让他自己亲手将这份爱意砸碎。 也才能如此清晰地在少年说出那句话的第二个瞬间，意识到对方在这一刻是真的已经“记不太清了”。 周舟意看看他，既觉得诧异，又觉得荒唐。 他不曾经历过相似情感，却也耳闻旁观过他人的故事。彼时他们十三四岁，情窦初开，同门的师弟喜欢上另一仙门的姑娘，用尽了法子去卖乖，好不容易讨得人美人欢欣，欢喜了不过两月，两人便因为各种原因分了手。 他旁观了全程，见他辗转反侧，见他欣喜若狂，见他桃花满面，也见他郁郁寡欢。 那不过是少年时代的一点晦暗光影，师弟却难过了整整一年，见谁都是焉头巴脑的，偶尔自己半夜醒来，还能看到他在床上掉眼泪。 他不是不曾想过这个昔日的魔教少主会放下程朔，只是本以为那过程是血淋淋地割下块肉，却没料到到头来却像是轻飘飘地拂下了一片灰尘。 周舟意不由得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怀疑，他复又看了一眼叶夜，直截了当地问道:“叶公子喜欢我那师兄吗？” 叶夜倒也不避讳，有问必答地回道:“当真喜欢过。” 没想到宿主突然剖白的系统:【？】 周舟意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一般面色古怪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缓缓笑说:“我本以为我那师兄狠心，叶公子可怜......如今却发现，可怜的好像是他。” 叶夜笑笑，不置可否。 在死之前，叶夜就从没否认过他是个渣男。 他很容易进入一段感情，用丰沛的，热烈的爱将心上人团团包裹，当男孩儿们看着他的时候，你只能从那双招摇的，明媚的眼睛里看见全心全意的真心。 但同样的，他也很容易脱出一段感情，当他向男孩儿第一时间坦白他喜欢上别人并寻求意见——其中大部分是分手——后，他也会很快离开他们的生活，成为一个合格的，死掉的前任。 只是穿梭了这么多个世界，叶夜却还是第一次在攻略对象面前，掀开了一心一意的假象。 叶夜倒不是很在意掀老底，更何况，他也没说实话。 叶夜没有“记不太清”，他记得清程朔的一切。 他的记忆力在这种纪念前男友的时候总是出奇的好。 周舟意彻底回了神，瞧着叶夜的眼神又是惋惜又是兴奋，上下打量了一圈才又说:“叶公子可真是比我以为的要有趣的多——还真是让人好奇，当初对着师兄时是什么模样。” 此时正是盛夏夜晚，房门大敞，圆桌上的烛台光芒闪烁，他们二人对坐在两端，少年的眉目艳丽多情，火光跳跃在他眼瞳中，此时一笑，便映着他眼波粼粼像含着春水，能够溺死人。 少年说:“你想试试吗？” 他的声音忽地放得很轻，混着晚风，飘飘忽忽地落不到实处，周舟意听在耳朵里，便觉得似有棉絮轻轻搔过。 作者有话要说：周舟意:试试就试试。 程朔:轮到你完球了(鼓掌 —— 我太困了已经分不清有没有逻辑问题了5555 第67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15 还在长空门的时候，周舟意总是很讨同门女孩儿的欢喜。他长得好看，嘴巴也甜，观察细致，有时路上碰到聊上几句，离开时小少年便会笑着说上一句“师妹今日的簪子配胭脂正好”，哄得一众师妹们红了脸。 没人不喜欢被夸奖，周舟意自然也从不吝溢美之词，睁着双明亮带笑的眼睛，瞧着十二万分真诚地说好看，说相宜，说正合适。 他确实有双挑剔的眼睛，也确实能精准认出每套胭脂水粉的区别，但在大多时候，那些腼腆温柔的师姐与活泼俏皮的师妹在他的眼中差别并不大。 不过都是凡夫俗子的模样，说不上多好看，自也说不上多难看，就连仙门世家中曾被认为第一美人的大师姐，他看上两眼，也就觉得乏味了。 “你想知道吗？” 周舟意看着叶常钰。 他年纪尚轻，却已是副惊人的好模样，眉眼鼻唇无一不生得恰到好处，那双桃花眼轻轻一抬，便像是满塘春日阳光下的池水，潋滟光影晃晃荡荡，瞧得人眼花。 他心里暗笑，想着往日里尚不觉得，如今对方稍卖弄了一下风姿，自己便不由驻足去看了。 周舟意不由回忆起了那日他和村民说起叶常钰时的说辞，无端栓个人在这总归是说不过去的，于是他便诓骗她们，说这是个千年的狐狸精，此时是披了人皮装可怜，那双眼睛惯会勾人，还嘱咐他们不要对视。 此时他看着叶常钰，有些好笑，隐隐觉得自己似是说对了。 这是一双多漂亮的眼睛，含着情意望来时又该多迷人，也难怪他那情窦初开的师兄自乌砚山回去后便独自闭关了。 他不说话，少年便略略扬了扬眉梢，像是有些疑惑:“不喜欢吗？” 周舟意小弧度地摇了摇头:“倒也不是。” “我还以为你就是这么打算的呢。”少年眨了眨眼。 周舟意饶有兴味地问:“怎么说？” “你不喜欢程朔，我和程朔有过一段关系，虽说称不上多深刻，但也存在过...所以你打算用我来让程朔更不高兴。” 周舟意笑了起来，他一笑，唇边就出现了两个小小的梨涡，也不反驳:“叶公子果真聪慧。”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本想将叶常钰打碎，拧折，磨去一身利骨然后将他伤痕累累地带到师兄的跟前。 少年的爱慕炙热缠绵，盘绕过程朔的胸膛，必然也留下了焦黑的痕迹，轻轻一戳，便能痛得泪眼模糊。 他本来的确是这么想的。 但也不知道是哪里开始行差踏错，他比计划的更顺利地带回了叶常钰，也比计划更好奇地去观测他。 听到周舟意的肯定，叶夜便往下接道:“都说杀人诛心。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试呢？” 周舟意抬起右手撑着脸侧，歪头看他:“但是真的可以吗？” “或许叶公子不知道...”周舟意缓缓道，那两个小梨涡甜丝丝的，包着比蜜糖还浓的毒，“当初在乌砚山上的那一剑，是我动的手。” 叶夜一愣。 他还真不知道。 虽然那时候他大胆猜测过对方和程朔肯定认识，但之后并没有进行任何小心求证——毕竟在他心里，这只是一次天时地利人和的助攻。 如今周舟意这么一说，叶夜才想起，无论是那时程朔的反应，亦或者是一闪而过的少年音色，包括那柄格格不入的破烂剑，想必都是故技重施的掩盖身份。 还真是周舟意。 见他反应过来，周舟意又指了指他腿边的那个锁链:“这锁链也是我着人给你上的，还有你每天喝的汤药——”他抬起了眼帘，似笑非笑地接道，“都是为了彻底废了你的修行而煮的。” “叶公子......都不介意么？” 叶常钰的人生已经结束在了那个暴雨倾盆的围剿里，接下来所有的时间、自由和修为都是叶夜拿来搏一个小变态的爱慕的筹码。 所以就算是摸着良心说，叶夜也的确不介意，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他的眼界真的很窄，那些爱情和相处之间短暂的欢愉就已经足够了。 但周舟意话说到这，他还是要象征性地皱一皱眉，状似有些犹豫，又有些无奈，然后才再次道:“难道我有得选吗？” 小变态大笑了起来:“叶公子说的是。” 他们之间的共识达成得总是莫名奇怪的快，就像是中间掺着什么奇怪的默契，比如上回雨夜一个伸手一个就跟着走，又比如这回一个提议一个就应了下来。 大概这就是人渣之间的惺惺相惜。 但达成共识是达成共识，具体实行起来却还要一段时间，首当其冲的就是叶夜每天一碗的汤药。 汤药是不能断的，即便周舟意和叶夜经此一谈，彼此之间的氛围已经变得非常融洽了，那碗已知是用来堵他经脉清他修为的汤药仍然不能停。 叶夜对此其实没什么意见，他回头如果想再见到程朔，必然要想办法混入长空门。长空门是仙门大家，自然不比乌砚山那样盖一盖气息就能进，也只有把一身魔气清个干净，才能不在进门前就被人弄死。 于是叶夜只能每天苦哈哈地继续啜药——周舟意仍然坏心眼地越熬越苦，不管叶夜怎么投诉都不受理，然后开开心心地看他喝得五官扭曲。 而在叶夜喝完所有汤药之前，出于谨慎考虑，周舟意也没有给他解锁。好在叶夜也习惯了睡觉的时候有一只脚悬空，问题也不算大。 只是在汤药喝完的时间到来之前，日子依旧难熬。两人虽说达成了“试一试”的共识，但叶夜也没打算上来就抱着人家说老公亲亲的打算，反倒是转头又琢磨起了玩什么小游戏拉近关系。 村里不论是材料还是工具都不多，叶夜琢磨了一晚上，隔天就试探地问了周舟意能不能整点差不多一样的薄木片和锉刀来。 大概是上回的五子棋给周舟意留下的印象不错，听到叶夜的要求之后还挺好奇，当天出去了半天，回来时就揣了几十个木片给他。 叶夜看了一圈觉得差不多之后，就开始坐在门槛上坑坑洼洼地刻数字和花样，立志做出一套扑克牌斗地主。 周舟意兴致勃勃地蹲在他边上看了一下午，又问了叶夜之后，又出去找了个锉刀来，开始自创花色。 叶夜专门空了梅花这种难刻又麻烦的让他自由发挥，周舟意也不负众望，在木片上挖了个扭曲的小花来，然后得意洋洋地给叶夜显摆。 那段时间来送饭的村民一进院子，就能看到满地都是木屑，他们的周仙师和狐狸精一起坐在门槛上挖木头，挖得认认真真，灰头土脸。 村民的心情好复杂，但还是不敢问。 中途那个十岁的小姑娘也来送了一次饭，见她的仙师哥哥和大妖怪一起刻东西，还偷偷瞪了叶夜好几眼，气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就这么过了两天，得亏了两人熟能生巧，第三天中午的时候，总算是全弄好了，包括中途刻劈了的，笼统用了五六十个小木片，叶夜的手指骨节感觉都粗了一圈。 好在即便粗制滥造，扑克牌也的确容易上手又好玩。 周舟意聪明，虽然从没听说过，花了小半天时间和一人充俩的叶夜玩了两把也就明白了。但二缺一实在不是事，两人坐在桌前商量了会儿，就把十岁的小姑娘给抓了来一起玩。 小姑娘头回和叶夜坐在一个桌上靠这么近，刚开始特别紧张，搬着凳子边听解释边嗖嗖往周舟意边上靠，不敢往叶夜那看一眼。好在她年纪小，学得快，虽然浑身不自在，但试着磕磕绊绊地打了几回，又有叶夜和周舟意解释，逐渐就咂摸出味了。 第四天傍晚再来的时候，打牌联盟也算是正式成立了，闲着没事就来两局。 起初小姑娘忌惮叶夜，总是坐得有多远就多远，但日子一长，加上周舟意唬弄说狐狸精已经没什么妖力之后，胆子就大了不少，有时候还敢和叶夜吵两句。 叶夜瞧着小姑娘叽叽喳喳的挺可爱，周舟意暗地里却有些嫌人烦，但为了能好好打牌，到底是没说什么。 有回小姑娘回家之后，周舟意照常端了药来，叶夜撇着嘴接过来，正要喝时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过来:“你是不是说过要给我糖葫芦？” 周舟意抬了抬眉，像是有点惊讶，又很快笑了起来:“叶公子居然还记得。” “我记性很好的。”叶夜弯着眉眼笑了起来。 周舟意也笑嘻嘻:“叶公子既然喜欢，我自然是要给准备的。” 很难说当下说这话的周舟意是不是认真的，不过叶夜也很快没空去等糖葫芦了。 汤药到了最后三包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加大了剂量还是因为身体的本能反应，叶夜只觉得四肢八骸仿佛烧着了一样，丹田的位置更是痛得他直打哆嗦，冷汗簌簌直下。 一连三天，叶夜昏昏沉沉，感觉人像是被泡在了沸腾的滚水之中，即便花几分屏蔽了一部分痛觉仍就是痛得他恍恍惚惚，有几次短暂的清醒时分，叶夜好像有看到周舟意站在床前敛眉看他。 好像是...难得没笑。 叶夜终于熬过去的时候，正好是当月的最后一天。 他在下午醒了过来，浑身酸软无力，经脉闭塞，丹田空无一物，动作笨重，想来已经是个普通人了。 叶夜摸索着打算坐起来缓缓，手指往身侧一撑，摸到了根木签。 他一愣，顺手举了起来，才发现是个糖葫芦。 天气热，糖衣已经化了，粘在油纸上，黏糊糊的。 叶夜悄悄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我来了，废话选手又来了！ 耶！ 第68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16 临近正午，太阳火辣辣地高悬了起来，将叶夜所住的院子地上尚未清干净的木屑照得一清二楚。隔着一段距离，可以看到有个娇小的身影在院门边上来回地走，犹犹豫豫地似是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进去，直到她垂在胸前的小辫子都被汗给浸湿了，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一跺脚跑进了院子。 倘若此时叶夜下了床打开门看到她，就能认出这就是那个前段时间被他们抓来一起打牌的小姑娘。小姑娘姓李，叫青青，以往每回见到叶夜都是一副横眉冷对的模样，瞧着像是在看什么害虫，但后来一块打了两回牌，被叶夜笑眯眯地哄过几次后，态度就缓和了不少。 说到底，小姑娘今年才十岁，没出过村也没真见过什么坏人，凭着对周舟意的一腔盲目信任和崇拜才对叶夜摆臭脸，等真接触了发现人长得好看脾气又好，一口一个“青青”地叫自己，那点小仇恨就和墙头的小草一样呼啦一声倒下了。 但爹妈耳提面命的警告还在耳边，青青到底是有点怵叶夜的，平常来打牌的时候虽然没再坐远，但也没敢对上视线，倘若不是上回她临走之前对方也不知道从哪变来了一朵小野花插在她的耳朵边笑得温柔，她也不会在这一连四天都没见到人的时候想着过来看看。 青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几天她再来送饭，都只看见了关着妖怪的房门紧闭，半点声响都没有。 她心里好奇，又有些担心，自然是问过周舟意的，但对方只是笑着看她一眼，说是对方生了病，就让她赶紧回去，最近不用过来了。 或许是小孩子天生的敏感作祟，青青并不信这个说辞，本想反驳一句妖怪哪会生什么病，抬眼瞧见周仙师的表情，还是没说出来。 青青说不上来那个表情究竟是哪里古怪，分明周仙师仍旧是笑容可掬的模样，但她看在眼里就是觉得怪可怕的，全然没有以前见到的那模样。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在听说周仙师今早出门之后偷偷地溜了过来。 好奇心当真容易害死猫。 她弓着身子垫着脚悄悄靠近了房门口，蹲下身深深地吸了口气，就伸出手去戳了戳那个木门，推开了一条缝，然后探头往里去看。 正对上了闻声看过来的叶夜。 青青本以为会看到对方躺在床上没有醒，这下毫无准备地突然对上视线，登时脑内闪过了曾经周仙师站在门口时说的那句“你可别看他长得好看，这可是个剥人皮的千年狐狸精”，瞬间吓得魂飞魄散，站起身就要跑，没想到前脚绊了后脚，咕噜噜就从房门口的台阶上摔了下去。 她也没觉着疼，连滚带爬地又要爬起来，耳边却听到房间里的叶夜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好不可怜。 到底是年纪小，心地软，闻声在原地顿了顿，又犹犹豫豫地蹭回了门前，见对方完全没有追下床的意思，反而是满脸煞白地咳个不停，又有些同情，想起那天插在自己鬓发间的花，还是壮着胆子进了房间，走到桌子前倒了杯水。 床上的人勉强止住了咳嗽，青青站得老远地拿着杯子看他，然后慢腾腾地一点点伸长了手臂，非常极限而勉强地把水送到了叶夜的手边。 叶夜虽然一直不知道周舟意是怎么和村子里的人说自己的，但这段时间看小姑娘的反应也能想到不是什么好话，见她这样也不在意，反倒是露出个感激的笑容来接过，用水润了润喉咙才算是找着了自己的声音问：“你怎么过来了？” 青青收了手站在原地，确认叶夜的确下不来床后，表情放松了些，嘴巴奴了奴说：“我这几天来送饭，都没看到你，牌也打不了，就过来看看。” 叶夜刚刚醒来，也没什么概念，想了想便问道：“青青有多久没看见我了？” “四天了。”青青说到这，看了一眼叶夜有些泛青的脸色，小眉毛也跟着皱了起来，像是有些犹豫。 叶夜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周仙师说你病了。”青青说，“你...你是不是快死了？” 叶夜愣了下，没想到有生之年会听到这么直白的问话，下意识想否认，但眼角余光一瞥小姑娘忧心忡忡的表情，就忍不住起了坏心眼，故意虚弱地咳了两声:“我若是死了也不错吧，反正你们村子...”他一副心碎的样子垂眼，“都挺讨厌我的吧？” 涉世未深的可怜青青看着叶夜做作的悲伤嘴脸，嘴张了又张，又想反驳又觉得这话也没错，急得也管不上什么安全距离了，走近了几步磕磕绊绊道:“虽、虽说是这样，但那也是因为你会吃人。如果你以后不剥人皮喝人血，做个好妖怪，我们...我会说服大家不讨厌你的！” 青青说得非常认真，叶夜听得非常震惊。 他本来也就是随口逗逗小朋友，谁知道就这么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想想也是，能把自己这么光明正大地栓在院子里还不让任何人有好奇心来接触，这个说法的确够用了。 叶夜倒也没什么揭露自己真实身份卖惨，希望小姑娘救自己逃出生天的打算，其中原因半是因为成年人之间的事扯进个小朋友不厚道，另一半就是因为叶夜他要泡的就是周舟意，没什么好逃的。 于是叶夜只能心里感慨万千，面上乖乖点头，一副决定以后自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样子，让自觉劝服了一个妖怪回头是岸的青青高兴了老大一把。 十岁的小姑娘，哪知道男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得到叶夜的保证后也不怕什么大妖怪了，直接凑到了床前蹲了下来，正要开口，却忽地注意到床边的那个用油纸包着只露出个竹签的糖葫芦来。 青青疑惑地伸手去拿，拎起来了才发现那糖葫芦的糖衣全化了，黏黏糊糊地往下滴溜，如果不是有纸兜着早就全淌床上了。 “这都化了你还放在床上！”青青抬眼瞪了过来，口吻和李家妈妈一个样，“我不知道你们妖怪是怎么样的，但放在我们这回头招了蚂蚁来你都来不及哭，我等等就——” 叶夜正笑眯眯挨着小朋友的训，余光却忽地看见门口投进来的太阳似是被遮了一块，下意识地便转眼看了过去，就见到周舟意逆着光立在门口。 他的脸埋在一片阴影之中，叶夜看不分明，心里一惊，耳边就听到青青的说出了最后半句 “——帮你把它扔了！” 门口的人也在这句话落下时往里走了两步，带着笑意慢悠悠问道: “把什么扔了？” 青青听到声音回头，一声仙师哥哥尚未出口便在对上后视线迅速地咽了回去，小动物的直觉让她连连往后又退了两步，脚后跟挨着床脚，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 叶夜在看到周舟意的第一瞬间就不动声色地悄悄把糖葫芦拿了回来，然后装作无事发生地对他说:“青青说门口的木屑太多，回头要帮我们扫扫扔了。” 周舟意“哦”了一声，看着叶夜慢腾腾道:“不是糖葫芦？” 叶夜肯定:“不是糖葫芦。” 周舟意一副信了的表情，转眼去看青青:“你怎么过来了？” 叶夜又接了话头:“她路过，听到我咳嗽快咳死了，就来救助一下我。” 周舟意顿了顿，抬眼看了一下叶夜。 叶夜看了回去。 周舟意定定看他片刻，复又垂头对抿着嘴不敢说话的青青笑了笑，慢条斯理道:“原来是这样，那真是谢谢青青了。现在若是没事，就回去吧。” 他语调温柔，表情和煦，青青却僵着身子，闻言胡乱地点了点头，又在听见对方问自己要不要送时连忙摇头，一溜儿地说着不用不用，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青青一走，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周舟意背对着床上的人面无表情地目送着女孩儿离开，再回身时脸上又带了笑:“叶公子觉着身体如何？” “有点没力气，其他也还好。”叶夜一边说着，周舟意一边慢条斯理地靠了过来，随手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前，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叶夜手中的水杯。 “那便好。”周舟意面上说着，手上已经一扬，把那水杯掷出了窗外，叶夜听到了一声清晰的瓷器碎裂声。 叶夜的目光随着杯子飞了出去，又转了回来，落在周舟意的脸上。 叶夜眨了眨眼:“你生气了？” 周舟意笑眯眯:“怎么会？” 怎么不会。 叶夜心里千回百转，嘴上已经乖乖转了话题，拿起了那个糖葫芦晃了晃:“你还真给我买了。” 周舟意看了一眼那根糖葫芦:“叶公子说想要，我哪有不准备的道理。” “可惜化了。”叶夜说。 周舟意目光一闪，嘴边笑出了两个小梨涡，声音轻轻道:“化了叶公子就不喜欢了吗？” 他望着面前少年绮丽又苍白的脸，温声细语又咬牙切齿地问道:“所以才想扔的吗？” 他本不该是个揪着一个这样的问题反复问的人，那意图太明显，情绪也太招摇...但周舟意还是问了。 少年没有马上回话，而是面露惊讶地看着他，看得周舟意几乎要因为不满而恼怒时，那满脸的惊讶才忽地像融化的冬雪一样，变成一个温情脉脉的笑来。 他说:“是喜欢的。” 周舟意看在眼里，不冷不热，半嘲半笑地问道:“那叶公子怎么不吃？” 周舟意说完，心里的某一部分又有些好笑，觉得自己像是小朋友拿着融化的糖果送人讨乖，还偏偏要对方把糖纸舔干净来证明这的确好吃。 而那少年扬眉看他，然后当真揭了纸包，咬下了一个山楂。想来这化了的糖衣的确是有些太黏了，少年只咬了一口，红彤彤的糖浆便沾了满嘴。 像是上好的口脂。 少年轻轻舔了舔唇边，望着周舟意笑了起来，桃花眼里满是春色，就连声音都像是泡了蜜:“好甜。” “周舟意，你想不想试一试？” 此时景想，恍惚像是又回到了那天晚上，两人对坐在桌前，少年轻飘飘问:“你想试试吗？” 那时他便答应了，哪需要问。 周舟意轻声一笑，直接探身凑了上去。 唇齿交叠，他想起尚在山门的时候，自己曾经嗅过师妹的胭脂，那味道算不上好闻，想来也不如何可口 还不如这化了的糖浆，甜得腻人。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别看周舟意现在嚣嚣张张，以后就是周舟意哭哭啼啼了。 —— 我本以为我可以两章合一章写到两人去长空门，然后我发现我不可以。 完了这个世界怕不是贼长。 第69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17 喜欢是很容易混淆的一种感觉。 比如那些被长久追求的感动，对卑微讨好的怜悯，度过漫长时间的习以为常，和求而不可得的浓烈不甘——以及周舟意无意识地将叶夜划到自己领地作为所有物的傲慢——都会在蒙着粉色泡泡的某一刻，被大脑擅自称作喜欢。 叶夜等的就是这个。 他要周舟意一脚踩进这个喜欢的错觉，然后再也脱不了身。 所以在那天午后周舟意猝然探身蹭过糖浆亲吻时，叶夜简直要忍不住耀武扬威地笑起来。 周舟意动心了。 叶夜想。 他是我的了。 旁观全程的系统在两人分开时问:【然后您打算怎么做？】 叶夜:“......你真的很会挑时机。” 系统:【采纳您上次的意见，已经不是事后了。】 叶夜:“这也不是什么好时间” 系统:【...】 叶夜敏锐道:“你是不是偷偷嫌我麻烦呢？” 系统:【...没有的。】他顿了顿，【您还没回答我问题。】 “配合他，什么都不做。”叶夜回答。 系统说:【不太像您以往的作风。】 叶夜乐了:“因材施教嘛，周舟意这种人...”他意味深长地拉了个调调，“上赶着的哪看得上。” “你想想看，他这人长得好看，嘴巴又甜，长空门里的女修那么多，怎么可能没个样样都好的看上他去追求他。”叶夜看着周舟意舔了舔唇中蹭到的糖浆，笑了起来，“但那些太普通了，他就是要去抢别人的才舒坦。” 和第一个世界里的陈鹤一个贱样。 他们现在的接触和所谓的“试一试”，真要说起来，其实完全是叶夜为求自保而和周舟意的合作，算不得数。 所以只要周舟意不说，叶夜就不会说，并且非常配合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表情和态度一点不变。 而在被强行降级成为普通人的第二天，叶夜腿上的锁链也完成了他的使命，被周舟意拆了下来。 锁链沉重，叶夜拖着走了一个多月，乍一脱下简直觉得自己轻了十斤，走路的感觉都像是飘在云端，晃晃悠悠地。 不过就算是这样，叶夜心里也知道，要跑是根本跑不掉的。且不说村子里都是周舟意交代过的人，光是以自己现在的身体想不惊扰周舟意地摸到院门口都不太可能。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放风的范围从房间扩展到了院门口，能做的事仍然少得可怜。 叶夜本想重拾就业打牌，结果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都没找到那叠辛辛苦苦才刻出来的木片牌，也再没见到青青出现。 他想了想就猜到是被糖葫芦事件给波及了，那些木片牌八成是被周舟意销毁了，而青青—— 叶夜还是没忍住，在见到周舟意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提起问了问。 周舟意看他一眼，然后像模像样地忧愁说:“好像是前两天贪吃吃错了果子，咳嗽不停，嗓子坏了，这段时间说不了话，得静养。” 什么误食，叶夜怀疑是周舟意专门给人吃的，但面上也相当配合地露出同样忧愁的表情来说:“这样啊，希望她早日康复。” 周舟意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这问题就算过去了。 没了牌，叶夜只得重新想法子打发时间，牌是不能打了，五子棋也被周舟意毙了，自己的房间又早就摸了个底朝天没什么可发展的，他在空荡荡的院子里转了两圈，目光就落在了周舟意的房间里。 两个房间挨的近，其中一面用的还是同一堵墙，格局也很相似，都是一张床一个桌子两个小凳子，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周舟意的房间多了个书架。 叶夜随手翻了两本，发现都是一些有年头的老书，内页泛黄，还被蛀了不少虫洞，一拿起来哗啦啦地往下掉碎屑。他艰难地读了几行，确认了这些书籍内容都是些游记，兴许是上一任向往外面世界的房主临走前留下的。 只可惜院子临溪，草木旺盛，空气潮湿，这些书无一例外地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叶夜一面惋惜，一面毫不留情地撕纸下来折千纸鹤。 周舟意见他抱着一堆书出来，好奇地跟上来坐在边上看，越看越惊奇:“叶公子会的还真多。” 叶夜手脚飞快地折好了一只翅膀上破洞了的千纸鹤，递给了周舟意，挺怀念地说:“以前常玩。” 这话是真的，他高中和班里的那个体育委员在一起的时候，的的确确是折过几百来只的千纸鹤送给他。 从现在的角度回头去看那时候，叶夜当然是觉得这举动挺傻的，费时费力还没什么意义，但彼时少年心思干净纯粹，送的人和收的人都是一派喜气洋洋，没人觉得哪不对劲。 周舟意听到他说的话却会错了意，眼神阴阴沉沉，声音里倒还含着笑说道:“看来叶公子是没少和我那师兄一块折这个。” 他手指捏着那个千纸鹤转了转，整个人阴阳怪气的:“只是恐怕不会像送我的这个一样破破烂烂吧。” 苍天可鉴，叶夜没给程朔叠过千纸鹤。毕竟那时候他们能做的事挺多的，也不太需要用叠纸这种活动来打发时间。 他有一百种解释这个“以前常玩”的说法，但叶夜抬眼一看周舟意掩着酸的表情，到嘴的否认就变成了个理直气壮的:“对啊。” 周舟意的嘴角往下一压，就听见他又往下接道:“所以你这个才独一无二呀。” 这当然是一句哄人的话，周舟意心知肚明，可面前的少年人满脸狡黠，眼瞳带笑，唇角上弯，恰如轻薄桃花逐流水，连这么句轻飘飘的话都像是在糖霜里滚了一圈，听得周舟意开开心心。 见周舟意一副小朋友耍赖皮得到了父母关注之后的满足表情，叶夜就非常敬业地又用破洞的纸叠了一大堆限定版的小玩意儿，从缺胳膊的跳跳蛙到破口的纸气球，最后全部送给了周舟意，把哄小孩做到了底。 小变态倒是照单全收，被哄得还挺高兴，一个下午都乖乖坐在桌子边上，撑着下巴看叶夜变着花样给他折东西。 等能用的纸全给叠完了，叶夜又打起了院门口正对着的那条小溪的主意。 夏日烈日炎炎，叶夜望而却步，但村子里的小孩却不怕这些，时常嘻嘻哈哈地一块跑下水去抓鱼，抓不着的时候就改成互相泼水玩，而如果抓到了，隔着百八十里都能听到小孩们兴奋的尖叫，听得叶夜也蠢蠢欲动。 于是在一个下午，叶夜也抓着周舟意下河摸鱼去了。 他们住的院子偏僻，平日里除了送饭的村民基本不太可能有人路过，于是院前的那跳小溪，也完全成了两人的私人渔场，没人会来抢鱼——更没人会叽叽歪歪叫妖怪。 可惜即便如此，如今修为尽散的叶夜可谓是五感迟钝，动作笨重，稀里哗啦淌过水，扑十次能摸一个鱼尾巴都算是老天爷保佑，更不用说抓了。 周舟意起先没下水，就坐在河边看热闹，直到看到叶夜满身狼狈又是水又是草了，才大笑着伸手去拉叶夜上来，把刚刚闲着没事干编的花环往叶夜的头上一戴:“叶公子歇着吧，我来。” 然后就气定神闲地拿出了长空门玉剑，眼风一扫，迅如闪电地戳中了两条鱼。 叶夜坐在一堆草屑里瞧着白衣锦袍的少年挽着裤腿站在河里举着剑，剑上穿着两只扑棱棱垂死挣扎的鱼，璨璨阳光缀满了他的发梢衣衫，笑得意气风发，连梨涡都漾着蜜。 叶夜看得心旷神怡。 鱼是抓到了，可在场的两个人没一个会做鱼，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儿，最后由周仙师周舟意出马，敲响了离他们院子最近的一户邻居李嫂嫂的家门。 正是准备晚饭的时候，李嫂嫂听到敲门声匆匆擦了手过来，就看到前些日子斩妖除魔的周仙师举着湿漉漉的剑，脸上挂着扑棱棱的鱼，冲自己笑得温柔小意，害羞腼腆。 李嫂嫂有一点懵。 周仙师委婉地示意他刚刚一时兴起去抓了两条鱼来，可是不知道怎么处理，于是想着如果把一条送给她们家，能不能让帮他把另一只处理好送来。 李嫂嫂回过神来，连声应是，然后颤巍巍地从锋利无比的玉剑上卸下了那两只鱼，又看了眼周舟意，忍不住说了句:“仙师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呢，居然还喜欢捉鱼。” “真可爱。” 被可爱的周舟意:“......” 躲在视线死角的叶夜无声爆笑。 然后小心眼的周舟意一口鱼都不让叶夜吃了。 饿得叶夜一晚上睡不着觉。 —— 两人就这么今天摸鱼明天偷鸡地又过了小半个月，叶夜被那个药给搞得一团糟的身体总算是一点点恢复到了正常水准。 脸色好了，走路也不飘了，扑十次也能摸两回鱼尾巴了，搞程朔的计划也正式提上了议程。 在两人达成合作关系之后，叶夜和周舟意其实就讨论过这个问题，这么多天有一搭没一搭地补充了不少，其实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叶常钰作为魔教少主，除了魔教中人之外，真正见过的人其实屈指可数，那天仙门围剿的时候，能和他碰上面的也被系统操控的叶常钰给杀没了。 加上他如今浑身半点魔气也没有，换身衣裳之后，甚至连遮挡脸都不用，就可以以“周舟意俗世历练时救下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身份堂而皇之地进入长空门。 长空门虽说对魔教严苛，但对平民百姓却很仁慈，往年如果遇上天灾，也会无一例外地开仓放粮，在周遭城镇中的口碑一向很好。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他这种身份就算是借住，能住的我只有外门弟子那，还住不了多久。加上程朔和周舟意都在内门，而内门和外门无论是修习功法还是生活起居都不尽相同，平日里也基本碰不上面。 叶夜对外门并不了解，毕竟就算是要以原来的故事作为参考，作为天之骄子的程朔和外门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舟意对此的回答是:“他会自己来外门的。” 叶夜也就不管这些了，乖乖换好衣服，照着水缸用手指梳了梳累赘的长头发，再用破带子松松地绑起来垂在脑后便回房间收拾行李。 他要带的东西其实不多，两套换着穿的衣服全都是村民给的，还有些零碎的饰品配件是逃出来后就卸下来的——包括那把小小的白玉簪和染了血和污泥的香囊。 系统:【您果然都留着。】 叶夜把包袱打上结:“我阳春面也还会做呢。” 说到这他感叹了一声: “程朔该还债了。” 作者有话要说：叶夜:来了来了我来了！我带着刀片过来了！ 周舟意:我以为我看着他和师兄的对手戏会很快乐的。 周柠檬:但我没有。 —— 说来大家有没有点开我的作者专栏看一眼！ 我斥重金（并没有）整了个作者头像！贼可爱了！主体是个鸽子，背后还是摸鱼（双重暗示） 嘿嘿嘿开心心 什么节日都不是821快乐！ 第70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18 夜深时分似乎是下了一场大雨，早起的太阳也尚未完全展现，长空门深处的竹林上挂满了露水，风一吹便窸窸窣窣地像是断线的珍珠项链一般从不堪重负的竹叶上滚落。 齐渊推开了关了一整晚的窗户，他方才十三岁，圆乎乎的脸上长着圆溜溜的眼睛，瞧着比实际年纪还要小，以至于穿着那身长空门外门弟子的长袍，都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外门弟子大多都是两人共住一个房间，但今年招的人数正好空出了他一个，齐渊便理直气壮地霸占了整个房间。 此时的他用一根木杆支好了窗户，哼着歌扎起了头发，随手抄起挂在墙上的长剑比划了一下，开开心心地推开门打算去晨练，结果门一打开，迎面就对上了张笑意盈盈的脸蛋。 齐渊被吓了一跳，趔趄地退了两步，差点就要拔出剑来，好在等他站稳了脚跟后就迅速地认出了来人。 “周...周师兄？”他惊讶地叫了一声，看着面前穿着与自己不同服饰的内门师兄，又是激动又是慌张，“你从山下历练回来了？” 长空门内外门的管束不同，平日里也见不上几回面，也就只有每季度考核的时候，天资平庸的外门弟子才能一睹师兄和各大仙尊的容貌。 而在众多的内门弟子之中，相较起程朔师兄那如同冠冕之上最大宝石般的耀眼而让人不敢接近，反倒是时常笑眯眯开玩笑的周舟意师兄要更让人亲近。 齐渊的确以前和周舟意走过几次短暂的接触，他的天赋不如人，但好在足够努力，只是回回都离拔得头筹差上一步，也是在这反复的懊恼之中，周师兄走过来和他聊了两句。 聊得都是家常话，没什么重点，只在最后笑着说了句加油，但是得到如周师兄这样内门弟子的注意，已经是足够让齐渊激动的了，只盼自己能足够努力好早日通过考核进入内门。 万万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突然，自己就这么毫无准备地自家门口看见了周师兄。 “昨晚刚刚结束了，连夜赶回来了。”周舟意笑眯眯地说着，眼风一扫齐渊手里握着的剑，“小师弟要出门？” “本来是打算趁着其他人还没醒去晨练一下...”齐渊有点不太好意思地抓了抓头，眼角余光忽然看见站在周师兄背后的另一个少年，微微一愣，“这位是？” “我就是要来和你说这个。”周舟意微微侧身，将身后的人展露在了齐渊的眼前，张嘴就开始编故事，说得眉头微皱，眼眶红红，满脸的悲天悯人，“他是我在山下历练时救下的人，家中父母都被妖怪杀害，孤身一人无处落脚，我也就只能先带他上山来。” 站在身后的叶夜深受震撼地瞥了一眼周戏精，然后在齐渊看过来的时候低下头，低垂着眼睫，抽了抽鼻子，并恰到好处地挤出了一滴眼泪，挂在鼻尖上。 齐渊也很感同身受:“原来如此，该死的妖怪！多亏他碰到了周师兄！” 周舟意又叹口气说:“但你也知道，内门不让寻常人等进出，我记得你是一个人住，所以才想麻烦你一下，让他暂住段时间。” 齐渊一口答应，两眼发光，满是崇拜地说:“周师兄心善，那就如师兄所说，住我这吧。” 叶夜听到那掷地有声的“心善”，不由得咧嘴笑了一下。他笑得偷摸，没想到正好被余光扫来的周舟意逮个正着，立马隐晦而威胁地斜了他一眼。 齐渊完全没发现，探头去问叶夜:“对了，还没问过，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叶夜眨了眨眼。 魔教少主长什么模样甚少人知，但名头和姓名却是人尽皆知，他们先前讨论的时候似乎也漏了这部分——他正这么想着，周舟意已经在边上道:“他叫叶夜。” 叶夜讶异地抬了一下眉，这才想起自己第一回 合周舟意互报姓名的时候，也是为了怕暴露身份才临时选择说了自己的本名......没想到周舟意还记得。 阴差阳错的，周舟意倒成了第一个知道自己真名叫什么的人。 神神奇奇。 齐渊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听到这个名字就应了下来，转头从善如流地喊:“你看着比我大一点，那我叫你叶哥？” 这称呼有点过分耳熟，叶夜轻轻抓了抓耳朵，然后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低下头，非常带入此时人物设定地说:“您和我可不一样，怎么能叫我哥，仙师换个叫法吧。” 这下轮到齐渊不太自在了，赶紧看了眼边上的周舟意:“我还称不上什么仙师，那不然我...叫你小夜？”说到这，他似乎觉得非常合适，脸上也带了笑，“就别那么陌生了，你我可以叫我小——” “叫叶公子。”周舟意不满地说。 叶夜:“...” 齐渊:“那就听师兄的，叶公子。” 叶夜:“......” 叶夜转头看了一眼周舟意，周舟意冲他笑了一下。 事情算是就这么定了下来，叶夜和周舟意一前一后站在门口，互相对视了眼，非常默契地纹丝不动地看着齐渊忙前忙后收拾房间，心如止水，半点没有帮忙的意思。 等到齐渊终于收拾完转身时，叶夜已经迅速地垂下眼，满脸脆弱的局促表情，看得小男孩不知人间骗子多的同情心大涨，伸手就要去拉他的胳膊，嘴里还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叶公子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照看你的！” 边上的周舟意忽地伸手，面色不变地伸手按着叶夜的肩膀往后一拉，见齐渊抓了个空才心满意足又生疏有礼地对叶夜笑道:“叶公子别看他年纪小，但人可是很靠谱的，你放心在这暂且住下，过两日我再来找你。” 齐渊扑了空，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周舟意的称赞，立马过滤掉了那点疑惑，挺了挺单薄的小胸膛，满脸都是被偶像夸奖的骄傲。 叶夜同情地看着齐渊。 小朋友真是太好骗了。 再之后，两人便按照说好的流程把死里逃生可怜居民和热心善良友好仙师的戏份演完，确认了齐渊对此没有任何疑惑和顾虑之后，周舟意便顺势提出要去拜见师尊不便久留退了场，留下叶夜和送完周舟意离开的齐渊站在房门口。 被敬仰的师兄委以重任，齐渊可谓是非常尽心了，领着叶夜进了房间之后就又是搬椅子又是倒茶水，待客之道做的极好，一张圆脸都满溢着快乐笑容，仿佛叶夜是他的金主。 叶夜看着齐渊喜气洋洋的圆圆脸，拿捏着语气问:“看来您很喜欢刚刚那位仙师。” “那是当然了，周师兄又聪明又厉害。”齐渊连连点头，两眼发光，“他从来不端架子，人可好了！我们都很喜欢他的！” 叶夜问:“那他是仙师你们这最厉害的吗？” “啊...那倒不是。”齐渊抓了抓头，“虽说我很喜欢周师兄，但长空门最厉害的，还是程师兄。” 叶夜装傻:“程朔？” 齐渊惊讶:“你怎么知道？” “周...”叶夜艰难地改口，“周仙师常提起。” “哦！也难怪，我们程师兄可不是普通人，我听师姐们说，师兄前两个月还带人围剿了魔教。”一提起这个话题，齐渊就满脸通红，大眼睛里全是兴奋的光，“我虽然没去，但该知道的可都听说了，那魔教教主和什么大长老就是被程师兄和玄天真人一道杀的，师姐说他们俩的尸体被捅了无数个窟窿眼，魂飞魄散了！” “简直是大快人心！” 少年的口气实在是太理直气壮，也太兴高采烈，叶夜听得心里一涩，眉头也随之微微皱了一瞬。 叶夜是有些唏嘘的，即便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叶尹和郑荀会死，并且从没打算改变过这个结果，但真听到这个结果，还是有些感叹。 小男孩到底是年纪小，毫无戒心和眼力见，既没发觉到叶夜在套话，也没注意到叶夜的表情，自顾自噼里啪啦的仿佛就在现场一般给叶夜生动形象地描述了整个围剿过程。 其用词之丰富，语句之多样，彩虹屁之独具一格，让叶夜隐约觉得齐渊的天赋似乎并不在修仙上。 可惜唯一的听众叶夜听得并不是很认真，虽说面上是足够捧场了，又是点头又是称赞的，但基本等于是在挂机。 直到齐渊话锋一转，忽地说道:“不过程师兄回来之后，好像就闭关了。” 叶夜愣了一下:“闭关了？” “是啊。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齐渊皱起眉，“剿杀了魔教可是莫大的喜事，可我听师姐说...程师兄回来之后的状态一直都不好。” “啊——”始作俑者的渣男叶夜微不可闻地笑了，“这样啊？” “有多不好？” —— 程朔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周舟意。 他的小师弟，穿着门服，挂着玉剑，笑起来端的是一派甜美天真，却让程朔怎么看怎么生厌。 “师兄做什么这么看着我。”周舟意笑嘻嘻地歪过头，“我可是听说师兄一出关，就从山下跑回来了。” 程朔嗤笑了一声。 周舟意浑不在意他的冷淡排斥，几步便凑了上去:“这么段时间没见，师兄瞧着瘦了不少，脸色也不好看，小意看着可真伤心...”他忽地笑出了两个小小的梨涡，声音也放轻了不少，“师兄是还想着那个漂亮的叶——” 一句话未完，程朔便蓦地抬掌打了过来，凛冽的风声如同利刃一般刮过，两人迅速而短暂地交手了几个来回。 再一次，数不清究竟是第几次，周舟意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了他和程朔的差距。 是这辈子都赶不上，从出生那一刻便已经被定下了的如同天堑的差距。 程朔掐住了周舟意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那张叶夜记忆里温文尔雅的脸此时苍白而瘦削，颧骨都从薄薄的皮肤之下凸了出来，泛起冷冽的的寒光。 他的眼睛隐隐有点泛红，而在那之下涌动的，似乎也不仅仅只是愤怒。 在这一刻，毫不犹豫地，程朔想要杀了周舟意——他自觉已然忍了足够久这个疯子。 但他闻到了一个香味。 那香味曾经是师尊赐予他，后来被他转送给了另一个人。 那时他真的... 可现在，程朔近乎是惊悚地，在周舟意的身上闻到了这个味道。 周舟意抓着他的手臂，因为窒息而涨红的明俊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个细微的笑容。 “师...师兄......”他的声音沙哑破碎，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挤了出来，“你...不是......问...问过我......” 他的笑容越来越大。 “那...天围...剿...我去......了...哪里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我的噩梦一天，但我还是身残志坚地来更新了！ 发觉废话越来越多，试图加快进程.jpg 第71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19 像是颜色绮丽的花朵绽开了枝叶，露出其下尖锐锋利的毒牙，周舟意看着程朔剧烈颤动的眼瞳，因为呼吸不畅而通红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混杂着兴奋和恶意的笑容，仿佛在看一场千载难逢的喜剧。 程朔如同被什么烫到一般猛的松了手，失去桎梏的周舟意腿上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他弓着身子靠在背后的墙壁上，捂着脖子咳了几声，才总算是找回了点自己的声音，哑着嗓子低低地笑了起来：“师兄，我的好师兄……” 他复又抬起了头，眼睛里盛满了滚烫的毒液，似乎要把他的皮肉都腐蚀殆尽：“你猜到了是吗？” 程朔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意识却陷入了某种短暂的恍惚。 他好像忽然被拖回了那个雷雨交加的阴天，那个曾经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少年一身狼狈地站在面前看他，表情似哭似笑，眼底的光芒连同那些斑驳的血迹一并被大雨冲刷扑灭，混入满地泥浆。 那时候叶常钰说了什么？ 程朔茫茫地想。 啊。 他说：“我不要你的榛子酥了。” 程朔想不起那时的自己是怎样的表情，又是怎样的心情，是觉得天旋地转，还是觉得天崩地裂，他站在那，在那一瞬间，那一刹那，面前的所有事物，心里的所有认知，连同那些自欺欺人、正邪是非，都如同荒唐大梦般在他面前被一把利刃迎面劈开。 他曾经相信，毫无疑问地相信自己足够冷静，足够理智，足够明白天下千万大道他走的是哪一条，也足够清楚那乌砚山上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暴雪覆盖了残花，再没有出头的时候。 可他忘了，待到来年春风吹拂杨柳岸，白雪融为春水，一切都不会消失，一切都还在那里。那些隔着镜子的对视，带着恋慕的依偎，呢喃的爱语和炙热的亲吻，都像是长满尖刺的藤蔓般沿着他的心脏盘旋而上，流下鲜血淋漓的伤口，告诉他。 ——一切都还在那里。 程朔回到了长空门，没人看出他有哪里不对，他依旧是温文尔雅的大师兄，是仙门百家的典范，还是歼灭魔教的英雄，他行走到每一处，都有人献上仰慕，像是一次又一次把那千疮百孔的少年捧到他的眼前，然后酣畅淋漓得再捅上一刀。 这没有错，这有什么错。 大道如此，正邪从来两立。 ……不过是自己错了，才会觉得刺眼。 他清点完了门内的伤亡情况，带着记录好的册子来到师尊的面前撩袍跪下，面色不变地递上。他听着师尊翻阅的声音，视线停留在椅子下一块似乎有些开裂的青石板上，脑中好像什么也没想，又好像在不着边地想着什么。 他听到师尊赞他功勋，夸他灵敏，而他看着那曾经夜夜徘徊在梦中，恍若冰雕玉琢的人，却是觉得满心满眼的荒谬。 忽地，师尊冰凉的手指摸了摸他的眼角，他看到师尊难得惊讶地说。 “怎么哭了？” 程朔摸到了满手滚烫的泪水。 他的脊背一点点折了下去，额头紧紧贴在紧握的拳头之上，咬紧了牙关，闭紧了眼睛，也没有忍住那些冲破眼眶的眼泪和溢过喉咙的哀鸣。 曾有一只斑斓的蝴蝶停留在他的指尖，嬉戏在他的四周，如今却被狂风骤雨拍在地上，又被自己踩进了泥浆。 ……他再不会落在自己的指尖。 程朔终于承认。 白雪不会覆盖所有，一切都还在那里。 他爱叶常钰。 多可笑啊，在他带着仙门百家踏平了他的家，杀了他的父亲和恩师，亲手撕毁了那些往日温情之后，他才明白自己爱他。 而在此刻，在现在，程朔看着周舟意，听着他的疑问，在那熟悉到可怕的香味之中，那些伤口和过往被一根针重新挑破了皮，刺穿了痂，却仍然忍不住放低了声音，说不清是惶恐，还是愤怒地询问：“你身上是什么香？” 周舟意停顿了一下，然后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有些旧了的香囊，那上面沾了血，染了泥，洗也洗不掉，勋章一般衔在上面，看不清原来的模样。但程朔认得这个香囊——那时在客栈，他蹲在少年的面前，轻轻系在他的腰间，抬头就能亲上他的脸——这是他给叶常钰的那个香囊。 周舟意咧开嘴，舔了舔尖牙，被掐过的声音嘶哑干涩：“师兄觉得呢？” “给我。”程朔说。 “为什么要给你？”周舟意睁大了眼睛，满脸都是做作的天真烂漫，“师兄是以什么身份来向我讨要这个？” 程朔的眼神冷了下来：“这根本不是你的东西。” “这怎么不是我的东西了？”周舟意笑了起来，“这个香囊可是它的主人自己给我的……” “胡说八道！” “师兄为什么不信，那天如果不是我帮忙，那个人可就死在山上了。”周舟意盯着他的表情，声音也扬高了，“他受伤那么重，一刀刀一剑剑，腿也伤了腰也破了，身上压根就没块好皮，踉踉跄跄地问我能不能救他—— “那模样多可怜，我怎么可能不救他呢。我想想，我想想，他那时头发上还插了根簪子呢，瞧着还有些眼熟……” 程朔脸上最后的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周舟意说：“呀。师兄。你的簪子呢？” —— 叶夜在齐渊这呆了一整天。 到底是小朋友，性格活泼嘴巴也快，半点警戒心都没有，三言两语地就把长空门从上到下的八卦都给叶夜捋了一遍，等到好不容易说完了，午饭时间也到了。 长空门外门弟子的吃饭时间和地点都是固定好的，叶夜毕竟是属于被周舟意私自带进来的，只能等着齐渊吃完了给他偷摸顺点回来。小朋友临走前怕叶夜无聊，还给他从书架上翻腾了半天抽了本给他，让他打发时间。 闲着也是闲着，叶夜还真就翻了翻，然后发现这也不是什么志怪小说或者旅行游记，而是个长空门的发家史，两边还写满了各种各样的读书笔记心得体会和彩虹屁，都快把长空门吹出朵花来了。 看得出来齐渊是发自内心地爱长空门了。 不过想想倒也理解，按照这个世界的设定，能够混得上仙门有修炼能力的人毕竟是少数，而在近百家零零散散大大小小的各种仙门之中，长空门又算得上是行业巨龙级别，能进得了长空门，就算是个外门弟子，下了山走路都会拽一点。 不过这些和叶夜的关系并不大，且不说他是个恋爱脑渣男对修炼没什么兴趣，就算是他想长命百岁泡遍天下，他现在这个身体的丹田也是个漏气的，即便他重回正道也根本不可能再修炼成功，充其量能跟着学点什么实打实的拳脚功夫锻炼身体。 好在齐渊怕他无聊，午饭吃得飞快，叶夜才拿着那本长空门发家史呼啦啦甩了个十回，小朋友就跑回来了，刷拉拉从兜里掏出两个大花卷让他吃。 下午的时候，齐渊去上课，叶夜一个没身份的人也不敢四处乱逛，生怕到时候平白被谁认出了身份还没来得及正式报仇就先被搞死，只能再房间里转圈圈，最后转累了就爬到齐渊帮忙收拾好的床上睡个迟到的午觉。 下午觉的困意总是来势汹汹，遮天蔽日，叶夜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叶夜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靠了过来，他睁开眼，看见一张逆着光的脸，似乎是笑得眉眼弯弯，正趴在床边看着他，红色火烧云在他身后敞开的大门外卷曲着，像是一场无端的大火。 “周舟意？”叶夜喊了声，“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看看你。”周舟意说。 叶夜明白过来：“看来你如愿以偿地让他不高兴了。” “何止……”周舟意笑了起来，声音细小而沙哑，像是某种小动物的叫声，撒娇似的细声细气道，“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差把我直接手撕了，如果不是我透露了说你还活着，你大概都看不到我了……” 他说着，冰凉的手指就伸手拉住了叶夜的手，慢悠悠地蹭过他那肿起来颧骨，破了皮的眉梢，最后落到了那截冰凉的脖颈之上，叶夜的手指甚至能摸到他震动的喉结。 他的下巴微微抬起，将整个脖子都暴露在了叶夜的面前，从这个角度，叶夜只能看到浓密的睫毛遮盖下漆黑的眼瞳，周舟意哑着嗓子说：“他劲大，把我掐得脖子都青了，叶公子，你摸摸，摸摸看……” 他就像是一只刚刚大获全胜的野兽，耀武扬威地回到自己的领地，懒洋洋地舒展四肢，甚至由此傲慢地产生了一个念头，将他脆弱的脖颈交付给他的战利品。 叶夜当真用拇指轻轻地摩擦了一下他的脖子，然后缓缓笑了。 他忽地直起身子，轻柔地亲吻他脖颈上鲜艳的淤青，像是在亲吻路边招摇的花朵。 周舟意心中微动，张了张嘴似要说话，但还没等发出什么声音，他便感觉的面前人的虎牙突然轻轻碾过了他的喉结。 ——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色暗号，那种恍若全身命门都被对方狠狠捏在手心，却又被轻轻放下的感觉令周舟意的从喉咙里发出了细碎的声音。 少年松开了牙尖，舌头又顺着牙印讨乖似的舔了舔便搭着周舟意的肩头支起身子，从上至下地看着他。 那漂亮的桃花眼里藏着一整个落日。 周舟意拉开他的手让他落了下来，落在他的怀里，然后亲了上去。 这是他的战利品。 即便拔去了獠牙，磨去了利爪，仍然漂亮有趣到闪闪发光的战利品。 作者有话要说：本想多写，但我刚开学了，忙活了好久，太困了，写一半给睡着了哈哈哈哈哈哈还是先发吧 第72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20 齐渊心里记挂着房间里还有个没饭吃的叶公子，散了学也不敢多逗留，和相熟的朋友们风风火火地吃完饭，就多端了碗白粥混着俩碟咸菜往住处跑。 有路过的同袍和他打招呼，齐渊也只草草打了个招呼，小细腿蹭蹭窜进了房门，嘴一张还没招呼，就瞧见站在床的周师兄。 齐渊愣了一下。 面前的景象其实很正常，周师兄站在床边，叶公子似乎是睡了一觉刚醒正要下床，两人见到他，也各自心平气和地打了个招呼。 但齐渊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往叶公子那过分艳红的脸上瞟。 山上的人无论师姐师妹还是师兄师弟，都是各有各的好看，却好像谁都不如这叶公子，脸上一红，就平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漂亮来。 只是齐渊没多看上两眼，视线便被周师兄给挡住了，他下意识又去看师兄的脸，待看清了神色时，又忍不住心里一凸。 彼时他年纪尚小，心性单纯，情窦未开，不知那抹染了眼尾的红是因为未消退的爱'欲，更不知道周师兄眉目带笑的注视是因为自己的视线冒犯了他的所有物，只能僵硬而同手同脚地把带回来的吃食放下不敢回头。 他惶惶不敢说话，倒是师兄先开了口问:“晚饭带回来了？” “啊是的。”齐渊被周舟意主动搭话，立马就把刚刚的谨慎小心抛之脑后，热情洋溢地又转过身道，“今天的菜不多，师弟们也抢的欢，我只来得及带点小菜回来，叶公子你别介意，下回我一定早些帮你打回来。” 他说着，看了眼走到桌边的周师兄，又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也瞪大了:“周师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要来，也没给你......” 委委屈屈地，像只没能尽心尽力的小舔狗。 周舟意立马一派体贴温柔地示意没事他吃了过来的，叶夜也在他装好人时穿好了鞋子，套了件外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还和周舟意装模作样地隔了段距离。 这本来是两人说好了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周舟意眼风一扫这距离，顿时就不太高兴了。 叶夜又站起来换了把离得近的凳子。 周舟意高兴了。 齐渊不知道这里头的小九九，看到叶夜换位置也没问为什么，只是跟着也帮忙把碗筷换了个位置，又和周舟意搭上话:“周师兄怎么来了，我还以为要过几天才见得到呢！” “怕叶公子不习惯，还是得过来问问。”周舟意显然早就想好了。 齐渊感动:“周师兄人真好！” 叶夜跟风:“周仙师人真好！” 周舟意看他，叶夜冲他眨眼睛。 齐渊显然是个爱说话的，碰上周舟意就更爱说了，但兴许是顾忌着内门师兄又不算太熟悉，说话就总带着拘谨，问完内功心法又问招式修炼，把所有能问的疑难点全咨询完了，话题也枯竭了。 齐渊眼巴巴地看了会儿没有任何打开新话题意图的周舟意，只能把话题转到了叶夜身上，他拉了把凳子坐在叶夜的对面，随口就问道:“叶公子回头下了山，打算去哪里？” 周舟意垂眼看去。 从他的这个角度，他能够看到少年漆黑的发顶，长而密的睫毛，和挺拔的鼻梁，但他看不见他的表情。 周舟意并不知道叶夜是怎么想的——实际上，他怎么想的也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他根本没打算让他全身而退，又怎么会有自己选择去哪的机会。 他曾经打算利用完就将他送给百虫谷那个老色鬼，毕竟这个叶小公子的模样的确好看到足够换一个人情。 但他早就改了主意了。 叶常钰生得那般好模样，一双桃花眼情意绵绵，一身好天赋出类拔萃，他本以为他会是个深情又骄傲的可怜虫，会因为接二连三的打击痛苦不堪，却发现他并不是。 爱人背叛，家族被灭，一身天赋傲骨尽数被他折断，他也仍然毫不在意，忙着琢磨下棋，折腾打牌，然后笑语盈盈问他:“你想试一试吗？” 周舟意好奇坏了。 他要试，他当然要试，这么漂亮又有趣的叶常钰，能把程朔搅得不得安宁的叶常钰，被自己拴上枷锁的叶常钰，在他厌烦之前——当然只能是他的。 周舟意脑中的想法掠过只是一瞬，在下一瞬，他便听到叶夜带着笑的声音轻描淡写地说: “我的命是周仙师救的，何去何从，也还是得问周仙师的意见。” 他说得那么轻快，抬头看来的眼睛里也满是坦荡笑意，似乎早就看穿了他阴暗难堪的把戏和伎俩，却依旧选择踏进陷阱。 周舟意掩着新奇打量他，然后一点点笑了起来。 你看，他多有趣啊。 所以他才舍不得把他送给那些俗人，包括他的师兄。 天真无邪的齐渊依然看不懂对面那两位中间的暗潮涌动，听了叶夜的回答也相当熟络得接道:“说的也是，周师兄人脉多，一定能帮你找个好地方重新安家落户的。” 周舟意冲齐渊假笑。 齐渊看不出来。 等到叶夜吃完饭，周舟意离开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齐渊本想送周舟意回去，被师兄用手指顶着脑门给推了回去，最后反倒是那个漂亮的叶公子主动请缨地去送了。 那两人走出了好一会儿，齐渊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叶公子第一天来，好像不认路。 他哎呀一声就窜起来往外跑，想去接人回来，没想到走到半路，就看见了叶公子回来。 那个叶公子问他:“怎么了？” 齐渊松了口气:“我怕叶公子你不识路，赶紧出来接你...”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借着月光定睛瞧了瞧，“叶公子，你脖子红了一块。” 叶夜伸手摸了摸，面不改色，张嘴就编:“是吗，可能是被虫子咬了。” 齐渊毫无障碍地信了:“原来是这样，那我回去给你找找草药膏，别肿了。” 叶夜笑眯眯地谢过，并再次感叹古代小朋友真是天真可爱，这要是放到他活的那个时代，大概不用问就都知道是什么了。 蚊子咬当然不可能是蚊子咬的，而是周舟意刚刚突然把他拉到阴影里往他脖子上咬的一个戳。 那块没光，但叶夜却清楚地小变态的眼睛在黑暗里亮着光，像是小朋友发现了喜欢得不得了的玩具，于是不得不写上记号。 叶夜还挺喜欢。 他跟着齐渊回了房间，小朋友又勤勤恳恳收拾起了桌子，叶夜搭了把手，两人一块洗了干净，又堆在檐下晾干。 齐渊抬头看了看头顶，拉了下叶夜的衣袖说:“你看，月亮快圆了。” 叶夜也随之抬起头道:“快中秋了吧。” 说到中秋，叶夜就想起了去年那时候那个手作的灯笼，他想了想，便进房间翻开了包裹，掏出了那个漂亮的白玉簪。 叶夜当真不是一个会留前男友东西的人，如果不是考虑到任务尚未完成，这还是个未揭露的伏笔，在他决心搞周舟意的时候，这个簪子大概已经被他扔在哪个荒山野岭里了。 叶夜掂了掂这个白玉簪，把包袱恢复原样，转头喊了声齐渊。 齐渊扑棱棱跑了进来:“叶公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要我帮忙吗？” “我前面送周仙师出去的时候，在进内门前的主道上捡到了这么个簪子，瞧着挺贵重的，也不知道是谁的，你要不拿着四处问问看。”叶夜胡说八道。 旁观的系统感到一丝疑惑:【您这是...？】 叶夜答:“我打算试试程朔有多爱我。” 齐渊忙不迭接了过来，举高了看了看:“好像...看着是有些眼熟，我明天去问问看认识的师姐。” 叶夜点头道谢完，便去准备睡觉，顺带着给依然有些不明所以的系统解释:“换句话说，就是想看看作为定情信物，发簪出场率高不高。我这把发簪和他的那把很像，保不齐就能有人送到他跟前讨个乖...” 系统顿了顿:【所以您是打算...】 “见见前男友。” —— 程朔几乎已经默认了叶常钰被自己杀死了。 他记得那天雨下得很大，乌砚山上满地都是鲜血，身边的人无论是正是邪都杀红了眼，是他把叶常钰逼到了死路，是他看着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少年遍地鳞伤，站都站不稳...又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那时候他时常梦见叶常钰，梦见他坐在自己面前，眼瞳中盛开了两簇火苗，笑得开心，但他一伸手，那火便从他的眼眶中窜了出来，剧烈地涌动着，蔓延了全身，那笑容扭曲了，声音撕裂了，漆黑的眼泪在火焰中落了下来。 他无数次地阻止、乞求、痛哭，用尽了所有的办法，浑身冰凉，表情扭曲，也无法去阻拦大火把叶常钰燃烧殆尽。 然后周舟意出现了。 他挑衅他，讽刺他，戏弄他，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香囊笑眯眯地告诉他，叶常钰还活着。 程朔想大哭又想大笑，想马上跑到少年的面前抱紧他，又想马上让自己消失在世界上——那所有的情绪，最后全部变成了某种难言的惶恐——他甚至是感激周舟意不愿告知的吝啬与刻薄。 可在周舟意出现后的第三天，有一个师妹找上了门。 他的灵魂和躯体早在回到长空门的那天就已经分开了，在大多数时候，大多数人眼里，他仍旧是完美无瑕的大师兄，于是他见到了那个师妹，和她寒暄，询问近况，然后——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簪子。 “我第一眼瞧着就觉得适合阿朔。” “若我第一眼便觉得是阿朔的东西，那不管用什么换都值当。” “我与阿朔一同戴，好不好？” 天旋地转。 “有人捡到了这个簪子，我看着好像和师兄你平常戴的一样......”师妹说着，忽地看见了程朔正戴着的，“啊，师兄你的没丢...看来不是你的。” “师兄？” “师兄你没事吧？”小师妹看着程朔发抖的手，伸手就去拉他的胳膊，战战兢兢地说，“师兄你脸色好可怕...” 程朔闭紧了眼，嘶声问:“谁捡到的？” 小师妹茫茫道:“外门的...外门的一个师弟。” 作者有话要说：新欢旧爱即将上演抢玩具（？） 第73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21 程朔这一生，在遇见叶常钰之前，走得俱是康庄大道，行得皆是正义之事，最大的欢愉来自师尊的垂眼赞许，最大的悲戚也不过是师尊的敛眉拒绝。 在这之前，他从不曾后悔、惶惑、踌躇不前，从不曾像此刻这样站在一扇薄薄的木门前，几次三番地举起手却不敢落下。 也正在他犹豫的档口，那扇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从里拉开。 程朔心里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就往后略退了小半步，原本举起的手也飞快地藏到了身后，看着从门里走出来的外门弟子。后者也没想到门口有人，被吓得也往后退了两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看到程朔的同时睁得更大了，结结巴巴喊道：“程师兄？！” 齐渊万万没想到，在这短短几天时间里他不仅见到了周师兄，甚至还见到了往日可望不可及的程师兄——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说话！ 他实在是太过惊喜和紧张，以至于错过了程朔脸上一闪而过的狼狈，等他再定睛去看时，程朔已经恢复了满脸的温和笑容问道:“你是齐渊师弟吧？” 自己的名字居然能被程朔记住，齐渊激动得满脸通红:“是、是的！” 程朔带着安抚微微笑了一下，从怀里拿出柄白玉簪，递到了齐渊的面前，声音柔和地问道：“这簪子……” 齐渊低头去看，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到了另一个人声从背后传来。 “齐天师，你不出门了吗？” 程朔的动作一顿，那本来已经含在舌尖的问询突然变成了尖锐的银针，让他满口血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太熟悉这个声音了，曾附在耳边，曾闷在胸口，曾无数次挟着天真爱娇落下。 他僵硬地、迟疑地、茫然地抬头去看那声音的主人。 那人从房间的暗处走到了眼前，无数的阳光从大敞的房门外争先恐后替他卸下黑暗的阴影，让自己得以再一次...终于再一次地看见了他。 少年的眉目仍然艳丽多情，光晕悬挂在他长长的睫毛之下，像是连上苍都爱慕他的容颜所以烙下亲吻。 那是程朔在梦里见过千万次的少年。 程朔的眼眶泛红，藏在袖袍中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起来。 齐渊隐隐察觉到气氛不对，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不安地看了看忽然脸色苍白的程师兄，又回头看了眼借走到身侧叶公子，局促地说道：“我要出去了，忽然看到了程师兄……” 他这么说着又匆匆转头去看程朔，解释道，“那个簪子也是这位叶公子捡到的，他、他是周师兄救助的村民，无处可去了便先暂住在我这，外门的师长也是知道的……” 叶夜伸手轻轻拍了拍弱小可怜，被两面夹击的齐渊，抬头去看程朔问道：“这位仙师是为了簪子来的？” 程朔的目光落在叶夜放在齐渊肩头的手上，睫毛似是因承受不了那生疏的语气而垂下，顺着话说道：“那簪子……是我一个旧人的，前段时间无论如何也寻不到......”说到这，他定定看向叶夜，轻声道，“小师弟若不介意，我想单独问问这位叶公子一些问题。” 齐渊迟疑地“哦”了一声：“那我……那叶公子......” 他还没那出个所以然，叶夜已经接过了话茬，开始下套赶人：“我没关系的，毕竟齐天师叫他师兄，想必也不会为难我吧。” 长空门脑残粉齐渊下意识地就点头应和了下来：“这是当然的，程师兄人很好的……” 话说到这，基本也就没齐渊什么事了，他犹自默默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程朔，见对方的视线一错不错地看着叶夜，便讷讷道:“那、师兄，我就先——” 程朔点了点头。 齐渊有些拿不准这个态度的含义，走得一步三回头，直到看不见两人了才收回视线，闷头走了一段路后才后知后觉地低估了声: “要不要和周师兄说一声啊…… 这厢的齐渊忧心忡忡，那厢的叶夜和程朔对视了一会儿，便打算侧身让人进屋再谈。 只是他刚一转身，便听到那人紧张地唤了声：“……少主。” 叶夜一顿，回头去看他。 两个多月不见，程朔看上去似乎瘦了许多，腰带束着宽松的衣裳，勒出截瘦削的腰。 叶夜忽地想起，他本是清风朗月的少年郎，眼里含笑，脊背挺拔，恍若萧萧肃肃的玉树。 可此时他站在那门前，两手垂在身侧，黑漆漆的眼瞳微微晃动，像是局促，又像是委屈般轻轻唤了声：“少主。” 叶夜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是个何其敏锐的人，自然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小小希冀。叶夜本不是会吝啬暧昧与温柔的人，但可惜嘛，他和程朔就是大写的有缘无份。 思及此，叶夜侧头对着程朔笑了一下，也不去接他的话，只避重就轻地回了一句：“进来说吧。” 外门子弟的房间从来远不如他们的宽敞，陈设自然也都简陋，程朔走在叶夜身后，看见面前人被随意扎成一束的长发垂落在背后，恍惚像是回到了以前。 他曾经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这么看着面前的人，以至于方才甚至来不及阻止，他的意识便已经满含依恋地自发在第一时刻举起了白旗，揭露了心思。 他们俩一前一后地坐在了破旧的木桌边，叶夜看他一眼，便好似漫不经心地道:“白衣服更衬你。” 他说得口气平平，程朔却像是被什么给刺到了一下，脸色都僵了一瞬，又很快像是没听见般露出些许笑意探出手来，将那紧握在手中的白玉簪子递到了叶夜的眼前:“方才师弟说是你捡到的...” 他略停了停，像是忽地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亮了起来:“你...” 少年似有所觉，抬眼看来问:“什么？” 程朔想问你是不是想见我才这么说，但话到嘴边，对上少年的视线，却不知怎么便改口道:“你收好吧。” 少年的睫毛打了个颤，不冷不热地笑道:“仙师在说什么，这可不是我的。” 他说着，看向程朔的发顶，声音轻快得像是随口戏言，可细细去听那内容却如尖利刀片，恨不能扎得人鲜血淋漓。 他说:“这簪子贵重，又与程仙师的相似至此，怎么会是我的。” 程朔恍然明白过来。 叶常钰是想要把所有的都撇干净。 那个记忆里贴在自己耳边小声而轻快地喊着“阿朔阿朔”的人被一片片地剥落了，像是花期已尽的红花，连最后的那截根茎都腐烂透了。 蝴蝶也飞走了。 有一瞬间，程朔想问他:“回不去了吗？” 但他其实是知道答案的。 烂透了芯的腐花，得不到蝴蝶的青睐。 程朔握紧了那个白玉簪，低垂睫毛之下的眼瞳晦暗不明，但等再抬起头时，神色已经回归了平静他不紧不慢地收起了那个簪子，问道:“还没问过你...是怎么进来的长空门？” 话音落下，还没等叶夜想好怎么回答才能更讽刺，耳边就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含着嬉笑道:“师兄这是什么话？” 叶夜转头，果真看见一个少年撩袍迈进门槛，满脸皆是喜笑颜开，裹着张扬的攻击性，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跟前:“叶公子自然是我请来的。” 周舟意一靠近，叶夜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他悄摸抬眼看了看，果真瞧见周舟意的后脖颈上覆着的一层薄薄汗水。 叶夜差点没忍住笑。 想来是从齐渊那得的消息，周舟意八成是一路赶过来的，表面瞧着不慌不忙，实际上正憋着大喘气呢。 一见到周舟意，程朔的脸色便阴沉了不少，本来柔和下垂的眉眼也瞬间冷厉了起来:“周舟意，你在想什么？你分明知道他是——” 周舟意笑道:“师兄这是什么意思？我和叶公子低头不见抬头见地相处了两个多月，自然是有了感情，哪舍得抛下他自己走呢？当然是要想方设法地带在身边了。” 程朔对这意有所指的讽刺充耳不闻，蹙起眉头道:“你知道我的意思，若是被发现了身份...” “魔教少主不是被无所不能的程师兄杀之后快了吗？”周舟意笑眯眯地问，“谁会发现？” 程朔察觉到了弦外之音，略略皱起眉。 魔教中人的气息与寻常人家或修仙门生并不相同，寻常法器根本压制不住。可自叶常钰到来已有些时日，长空门上下内外俱无反应，仅凭周舟意一己之力根本无解。 除非—— 程朔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除非他废了叶常钰的修为。 程朔的牙关紧咬，恨不能杀了周舟意。 像是回应他心头涌动的愤怒，那原本悬在腰间的长剑剧烈得翁鸣了起来，只等程朔出手的念头落下，便会迫不及待地划破周舟意的喉咙。 可还没等他做什么，程朔却忽地看到站在周舟意身侧的少年笑了一下。 他笑着说:“程朔，你在生气什么？” “比这更糟糕的，我不是已经经历过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别问我为啥一次更得比一次迟，问就是没钱所以去打工了，生活不易，多才多艺，抽空摸鱼。 by the way 新文的文案已经准备好了嘻嘻 第74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22 周舟意很少有这么高兴的时候。 他天生长了张笑脸，眉眼柔软，一团和气，让人生不起半分攻击心，但偏偏掩在明俊皮相之后的心是冷的，是黑的，是恍若浸泡在冰冷的湖泊中，连跳动的频率都更加百无聊赖的。 自打懂事开始，周舟意便意识到，普通人所能感觉到那些寻常悲喜在他眼中，都不过是地上那薄薄的一层灰，偶有人踏过时会留下细微痕迹，但很快又会被新的盖去。 这样的生活其实也说不上不好，但就是有点无聊，无聊到他也只能拿那些背后说他坏话的人来找点乐趣——他确实算不上在乎那些人在背后对他的奚落或嘲笑——但人都送上门了，也真的没有推回去的道理。 比起称赞更喜欢恐慌，比起爱慕更喜欢厌憎，周舟意不止一次轻轻坐在高高的树梢之上，看着自己引来的妖兽把那些学艺不精的蠢货拆骨入腹，才能找到奇异的乐趣来。 然后他发现了一个更大的乐趣。 他的师兄丰神俊朗，玉树临风，恍若美玉无瑕，为人行事更是找不出半分错处，对自己更是处处帮扶。周舟意不讨厌他，但也说不上喜欢，只维系着面上的情深意重，与他兄友弟恭……直到他在书房里看见了那些尚未来得及收拾干净的画像。 十几岁的少年郎，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那些小小的仰慕被他珍重地落在纸上，盛在画里，最后进了周舟意的眼睛里。 他心思细，眼睛毒，听到人惊慌地推门而入时面上还故作着惊讶，心里却已经笑开了花。 他的好师兄，真是太好玩了。 白纸上的墨迹他偏要大张旗鼓地抹开，裂了缝隙的玉环他偏要恶狠狠地掰断，然后看着师兄惯常温柔的脸上露出痛苦、疑惑、震惊和厌恶后，才觉得身心愉悦。 他喜欢看他的师兄被自己逼到绝路后憎恶又厌烦的表情，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以为这会是最有趣的把戏，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不厌其烦地找上门去。 这才看见了叶常钰。 少年顶着那样明艳的好相貌，眼睛里盛满了爱慕依赖，腻得让人不禁侧目。于是他哄骗、欺瞒，折辱，本以为自己可以看到反目成仇，看到因爱生恨，看到苦不堪言，最后却只看到对方带着笑坐在自己对面，把往日的深情款款轻而易举地掀去，就像是扔掉了一张废纸，然后向着他困境的源头露出了甜蜜微笑。 周舟意有多好奇就有多欣喜。 就像是一朵独自长在峭壁之上的花忽然发现了有只斑斓的蝴蝶抛弃了底下招摇的花田，而落在了自己的肩头。 甚至在此刻——周舟意没忍住对着面前面色苍白的程朔绽放出了一个巨大的，恶毒又兴奋的笑容来——叶常钰也毫不犹豫地、轻轻巧巧地往他可怜的师兄心头最柔软的地方捅刀子。 周舟意看着程朔红得吓人的眼睛，简直想捧起叶常钰的手指亲一亲，称赞他那杀人不见血的狠毒心肠和刻薄言语。 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他伸手去拉叶夜的手指，慢条斯理放在手中把玩□□，直到看着那莹白纤细、不沾阳春水的手指因为充血而涨红，才旁若无人地放在自己嘴边亲了一下。 程朔看在眼里，颤抖得厉害，手指紧紧扣在桌沿边，发出刺耳的声音。 然后，他看见了叶夜看向周舟意的眼神。 他见过这个眼神，熟悉这个眼神，知道它曾经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自己的身上，也曾经让无数的灯盏黯淡失色。 程朔满眼血色，无数情绪在他的胸膛之中横冲直撞，让他连呼吸都带着惨烈的血腥味。下一刻，他抬眼看着周舟意，腰间的长剑倏忽出鞘，步步紧逼，剑剑杀招，直到那张恶心的脸上得意的笑容褪去，白色的门服上血迹斑斑，剑招越来越慢——他终于从干涸的心里找到了一丝荒谬的欣喜。 只要杀了他。 只要杀了他—— “程朔！” 恍若石破天惊，程朔即将捅穿周舟意胸口的长剑一顿，然后一点点转过了头，对上叶夜的眼睛。 阳光明媚，树影绰绰，程朔如坠冰窟。 他的手开始发抖，眼睛一片模糊，本就消瘦的身子晃了晃，像是风一吹便倒了，他迫切地想说什么，但莫大的恐慌却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少年走向他，路过他，程朔意识到他要去找谁，猛的伸手去拉他的胳膊，通红的眼睛里全是眼泪，然后不着边际地，调子都变了地说道：“少主，我不喜欢他。” 那时上元节，长街灯火通明，恍如白昼，少年信誓旦旦地看着他说: “下次阿朔不喜欢，直接说就好了，不用绕弯子的。” “我喜欢阿朔，阿朔不喜欢的，不管是什么，我也不喜欢。” 而此时的少年回头看他，阳光下程朔甚至看的清他脸上的绒毛，闪着温柔的光弧，他笑着说：“但我喜欢他。” 程朔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叶夜甩开他的手，几步窜到了周舟意的身边，扫了一圈他的伤势就要问周舟意哪有药，但还没等他问出口，就被一只血淋淋的手掐着脸亲了上来。 叶夜猝不及防，甚至吞进了一口他嘴里的血，大睁着眼看向小变态亮得吓人的眼睛，那黑漆漆的眼瞳中间像是燎了一丛火，愈燃愈烈，像是恨不能把他吃进去。 “我可记得了。”唇齿分离的瞬间，周舟意哑着嗓子在他耳边细细说道。 叶夜舔了舔被咬破的嘴角，短促无声地笑了一下。 小疯狗好带劲，好刺激。 太喜欢了。 两人血刺呼啦地坐在一块，周舟意的眼睛里还噼里啪啦地闪着火花，叶夜看着也挺蠢蠢欲动，但考虑到浴血奋战实在是有点太吓人，而且再过会儿那些外门弟子恐怕也都该回来了，便还是决定先给周舟意处理伤口。 他摸了药瓶，给他把几道肉眼可见的伤口抹上，耳边忽然听到系统叮了一声:【恭喜宿主，您的任务已经完成，请尽快脱离世界。】 叶夜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才发现程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他又想了想问:“就够了？” 系统:【...您听上去意犹未尽。】 叶夜:“你这是什么话，我这叫爱岗敬业。” 系统不吭声了。 叶夜狐疑道:“我怀疑你是不想让我泡仔才让任务完成了。” 系统否认:【程朔作为主角不能身死偿命，但您的报复足够诛心，是小世界和时空局共同判定已经足够了。】 叶夜道:“那就先留着吧。” 他这厢说完，药瓶里的最后一点药粉也给抠搜干净了，正想问问接着该怎么办，就忽地感觉到手腕被周舟意轻轻握住。 叶夜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忽然听到一个冷泠泠的声音从高处落了下来:“...舟意。” 周舟意飞快垂眼，声音哽咽道:“师尊。” 叶夜明白了，来人就是程朔曾经的白月光，玄天真人。 他内心斗争了两秒，还是没忍住好奇心装作懵懵懂懂地回头看了一眼。 和想象中一样，这位师尊的模样冰清玉洁，和那雪山之巅的莲花一般，即便是缀着冰渣渣，也透着股惊人的美。 叶夜理解程朔了。 这要换他，不睡到师尊这辈子都不会甘心的。 玄天真人看他一眼，视线略停留了一会儿便移开，直接翻身从剑上优雅地落了下来，走到他们的跟前，眼风一扫周舟意的惨状，眉头就跟着皱了起来:“发生了什么？” 叶夜目不转睛地继续看冰山美人，被周舟意狠狠一掐手腕才勉强拽回了视线。 周舟意手里掐着叶夜，面上委委屈屈:“师兄呢？” 玄天真人沉默了片刻:“我看他情绪不稳，便让他进冰泉洞了。”略顿了顿，又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谓冰泉室，就是给修仙者调养心性的去处。 叶夜瞧了瞧周舟意，后者忙着装可怜，并没回应他的眼神:“师兄方才...”说着一垂眼，眼泪便滚落下来，“师尊，师兄他，恐怕是着了魔障，入了幻相，方才无论我怎么说都想杀了我——” “——倘若不是这位小兄弟误打误撞打断了他，我也没法和师尊说这个了。” 讲道理，周舟意是真的会演。 哭起来梨花带雨，泪眼朦胧，声音即便打着颤也听得相当清楚，可怜兮兮地字字句句就是要把程朔往走火入魔上推。 玄天真人自小修炼，鲜少下山，不识人间烟火，周舟意又是他一手带大的，闻言自然不会怀疑周舟意的用心，但倒也不会就这么一槌定音，只当个参考，点了点头。 情况大概了解了，玄天真人便要带着伤痕累累的周舟意回去疗伤，临走前还给“见义勇为”的叶夜道了声谢。 叶夜和周舟意对视了一眼，坦然收下了这个表彰。 再之后便是齐渊散学回来看着破破烂烂的房门和窗户满脸懵逼，叶夜解释说是有魔教余孽上山被发现，程师兄和周师兄过来联手围剿了的说法勉强糊弄了过去。 生活又恢复了以前的流程，每天除了和齐渊聊聊天，就是吃喝拉撒逛长空门，顺便悄摸偷点果子吃。 说到果子，便要提一嘴长空门后山上的那片果树林子。澄玄山上灵气充沛，日夜灌溉，这树上结出来的自然不是寻常的果子，平日里也从不会有第一敢贸贸然过来摘。 齐渊本来也就是带着叶夜去看看，万万没想到后者一眼看见树上饱满欲滴的大果子就走不动道，好说歹说硬是拉着自己一起爬了树偷果子吃还，一偷就是五六个，吓得齐渊连连阻止，末了还不肯下去，拉着他一道坐在树杈上指点江山。 齐渊如坐针毡，心惊肉跳，沉默地配合了一分钟就实在受不了，借口要练剑地跑路了，临走前还千叮咛万嘱咐叶夜不要再摘果子了，玩够了赶紧回去。 叶夜前脚刚点头，后脚就又摘了五六个，愣是把一边的树杈给薅秃了才停手回去。 只是没想到本要修养个十天半拉月的周舟意，在偷完果子的那天晚上找上了门。 彼时夜色深深，齐渊已经呼呼大睡，叶夜还没睡着，正坐在床上看着窗户外的夜空酝酿睡意，便见一个人影从窗外翻了进来。 叶夜愣了一下。 月色如水，少年站在月光下冲着他莞尔一笑，恍惚像是哪天晚上偷偷从家里逃出来要拉着你去看日出的高中男生。 叶夜坐起身，赤着脚下床走了过去，用气声问:“伤好了？” 周舟意说:“没有。” 叶夜问:“那怎么来找我了？” 周舟意轻轻笑了起来，他冰凉的手指搭在叶夜的脖子上，看着少年眼里倒映的两汪月亮，说:“我不想让你在这呆着了，我要带你下山。” 某种程度上而言，周舟意其实和叶夜很像，两人都是一样的揣着好皮囊不做好事，也是一样的对感情变化格外坦诚。 回去的第一夜，他就想明白了。 如果说以前是想让程朔日日看着叶常钰痛彻心扉，那么他现在就只想把叶常钰带到程朔这辈子都看不到地方去。 他一刻都等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程朔:呵呵你就得瑟吧，最后看看谁比谁惨。 —— 来了来了我来了，我两眼发黑地过来了。 第75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23 小变态说风就是雨，话一说完，就带着叶夜跑了。 这事来得突然，又在深夜，叶夜毫无准备，行李没收不说，就连衣服都没穿好，只来得及抓上一件外衫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就被拉着奔跑在山林之间，活像是一场连夜的私奔。 最开始的时候，叶夜以为周舟意只是忽然打算带他换个地方住，却没想到两人就这么一路出了长空门，下了澄玄山，跑到了山下的城门边，看见那儿停着辆破破烂烂的小马车。 叶夜茫然地问：“哪来的马车？” 周舟意道：“找你之前去拿的，太匆忙，只有这样的了。” 叶夜愣愣地裹着外衫披着头发趿拉着鞋，站在夜风呼啦啦吹过的道边，总算是回过劲来，他转头看了一眼衣冠楚楚的周舟意，哭笑不得地道：“要直接走了吗？我什么都没有带。” 周舟意道：“回头再买也没事。” 他说着，伸出一只手给叶夜，像是优雅的绅士邀请他的心上人共赴晚宴。 此时已近十五中秋夜，头顶的月亮将圆，叶夜一身狼狈地站在马车边看着周舟意，瞧见少年的眼睛弯弯，竟然奇异的察觉到了一种荒谬的浪漫。 叶夜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想起自己十几岁的时候也曾在半夜翻窗而出，骑着自行车一路疾行，所为不过是去赴另一个男孩的日出邀约。 那是后来叶夜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费时费力的少年意气，是长大后再难去做出这种荒唐事的愚蠢天真，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出熠熠生辉的光泽来。 叶夜把手伸向周舟意，就这么二话不说地上了这辆破破烂烂的小马车。凌晨的风把车帘吹得摇摇晃晃，从那被风吹起的缝隙之中可以看见周舟意坐在车板上的背影。 城外的石子路并不平稳，叶夜本想补觉，但在三番两次因为颠簸而敲到头之后只能作罢，转而也爬出了马车，和周舟意一块坐在车板上晃晃荡荡地行驶在小道之上。 夜风徐徐，月光温柔，叶夜伸手去够缰绳，转头看了眼周舟意映着月辉的侧脸道：“你就这么跑了，等回头回长空门了要怎么解释？” 周舟意松开缰绳任他拽着，往后仰靠在门框上随口道：“我不回去了。” 叶夜一怔。 “我看你摘了不少园里的果子。”周舟意笑着看他，“干脆往南走吧，听说南方的水果更甜。” 叶夜下意识想问“为什么”，但很快便明白过来那些所谓的养育之恩亦或是世人安慰，师长的谆谆嘱托亦或是百姓的殷殷期盼，于他而言都不过是用木枝在地上画出的一个毫无意义的圈，他想走便走了。 与道义缠身的程朔截然不同，周舟意的心里从没放进过什么天下苍生，能当这个周师兄这么久，也只是没理由离开罢了。 这么想来，倘若当初不是程朔而是周舟意选择来到叶常钰的身边，那这个故事的结尾九成九就不可能是什么正邪不两立的兵戎相见，而是周舟意的爽快叛教，和叶常钰手拉着手一块去为祸人间来了。 周舟意见他走神，眉峰便往上一抬，语气却转得又低又柔，像是情郎用刀架在脖子上的絮语：“想什么呢？” 叶夜看他一眼：“没什么？” 周舟意却好像愣是猜到了什么，面上已带了几分皮笑肉不笑道：“是后悔了？” 叶夜摇了摇头：“我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他的眼睛是潭水，圆圆的月亮倒映在漆黑的眼瞳之中，轻轻一眨便起了一圈涟漪。 “我是在想我们如果早点遇到会更好。” 寂静无人的长路，只有晚风吹拂树枝簌簌作响，周舟意下意识觉得这是个哄人开心的话，可心却已经先一步被丢进了烈火之中任其燎烧。 在这一刻，周舟意甚至在想。 就算是骗人的也没关系。 他伸手去拉叶夜的胳膊，把人拽到了跟前去亲他的眼睛，还边声音轻轻地夸奖他的眼睛漂亮，亲得叶夜睫毛湿漉漉的，睁也睁不开，只能闭着去听他的声调喑哑的絮叨。 “我当初和他们说你是修炼千年的狐妖，剥人皮，吃人心，眼睛能勾人三魂七魄，看上一眼便逃不掉……” 周舟意低低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 “……是我说对了。” 后来周舟意还说了什么，叶夜也记不清了，那天晚上的风太舒服，周舟意的身上又太暖和，他闭着眼睛，随着马车一道晃晃荡荡，晃晃荡荡地，去会了周公。 之后的两三日，两人的大多时间都在路上，打算在中秋来临前找到一个小城落脚。沿途偶尔会碰见零星的店家，便购置了些衣物吃食，甚至好运地用那辆小破马车贴了些钱换上了个被闲置的大马车。 叶夜曾经好奇地询问过对方的经济来源，周舟意只是笑眯眯地道是以前“乐于助人”的“感谢金”。 叶夜对于这个回答的真实性存疑。 —— 离中秋还有两天的时候，两人终于走到了第一个落脚点，沂平城。 他们进城的时候正是雨天，淅淅沥沥的小雨顺着车窗溅进来，晕湿了一小块坐垫，叶夜索性又从车里爬出去坐在车板上，绕着不大的沂平城打了个圈才同周舟意挑挑拣拣地达成了共识，进了其中一个装饰和小厮都不错的酒楼入住。 酒楼的小厮机灵，见他们下车便来帮忙牵过马车请他们进店，待他们进了酒楼，便有老板娘替他们安排房间和热水桶，周舟意倒是半点不避讳，眼也不眨地就要了一个房间，然后还对着老板娘悄悄打量的视线露出了一个明目张胆的暧昧微笑。 老板娘悟了。 当天晚上送来热水的时候，还附赠了一个润滑的药膏，并对着恰好看过来的叶夜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 叶夜十分感谢，然后把它藏了起来。 老天保佑，他睡了两天的马车，现在只想好好躺床睡个安稳觉。 中秋的前一天，下了两日的小雨停了，周舟意莫名其妙在清晨短暂地醒了过来，他隐约记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一个什么梦，但梦里是什么内容，却是在睁眼的这一刻便迅速地褪色消失了。 周舟意眯着眼睛，看见点点阳光从纸糊的窗纸外映照进来，然后他慢慢收回视线，看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长长的睫毛无声地垂落下来，连呼吸都很轻。 轻地像是没有。 周舟意蓦地，毫无根据地，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恐慌。 他伸手去攥对方纤细的胳膊，拇指摁着他脉搏，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面前的人，直到感觉到那薄薄皮肤下脉搏仍在跳动，看见对方因为自己过大的力度而艰难地掀起睫毛，露出其下映着光芒的漆黑眼瞳，方才露出笑容亲吻他的眼角，复又沉沉睡去。 中秋的那天，从一大早开始，沂平城内沿街两道的酒楼饭馆便都已经备好了新酒，伴着酒香阵阵，南面河畔的水榭上也一道悬起了燃灯和灯笼，只待夜晚同无数阁楼上的一道亮起。 叶夜凑热闹，和周舟意两人也向老板娘讨了两坛新酒，放在房间里，等两人去街上逛了遭后，便由周舟意带着偷偷翻到酒楼的屋顶上去喝。 圆月挂在天上，叶夜和周舟意并肩坐在屋顶上，脚下踩着瓦片，手里拿着酒杯，望着檐下游人如织，熙熙攘攘，远处的亭台楼阁灯火通明，隐有丝竹之声传来。 叶夜本以为以周舟意的心性手段该是个千杯不醉，所以一见人杯子空了就给倒酒，却没想到周舟意的酒量浅得能养鱼，一坛酒两人分着喝都还没喝光，他那白净的脸就如同打了胭脂般红了个彻彻底底，平日里藏着锋锐的眼睛也漾起光来。 叶夜一时拿不准这人到底算不算醉彻底了，正看着他的时候，就见周舟意笑着望他，唤了声:“叶夜。” 叶夜下意识地应了声，又是一愣:“怎么叫我这个名字？” 周舟意伸手拉他的手，体内沸腾的酒精让他的手掌心热得烫人，他带着鼻音说:“叶常钰是其他人的，叶夜是我的。” 然后他抬起眼，笑吟吟地又喊了声:“叶夜。” 叶夜的心脏一跳。 在攻略任何一个世界的时候，他都从没打算让人知道自己是个“外来客”，即便在最喜欢那个人的时候，他都不曾有过一分一秒的动摇想要告知自己的真实姓名。 没想到误打误撞地，稀里糊涂地，这个真名却在周舟意的舌尖开了花。 叶夜忍不住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满心都是滚烫的惊喜，就像是平凡的雨后下午忽然撞见了一道彩虹。 周舟意又问:“对吗？” 叶夜说:“对的。” 周舟意皱起眉:“对什么？” 叶夜附在了他的耳边，声音清晰而郑重，像是在说一个无法撼动的誓言。 他说:“叶夜是你的。” 这世间的所有许诺，当然了，在说出口的时候，都是真的。 但这句话迟早，迟早有一天，或早或晚的有一天，周舟意会明白过来这只是叶夜千万句甜言蜜语之中的其中一个罢了。 但此刻的周舟意一无所知，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比月色还要明亮，眼瞳中几乎是有火星跳跃了出来，那攥着他手腕的手指收紧，用力地像是恨不能嵌入他的骨头里。 再之后的事也算是顺理成章，老板娘送的软膏没有白费，他被周舟意挟着从窗户翻进了房间，在一片明晃晃的月色和窗外的喧闹声之中，看见周舟意年轻而肌理分明的胸膛。 他的身子伏了下来，叶夜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隔着骨骼和血肉，仍像是跳动在自己的胸腔之上。 叶夜被包裹在这热切之中，晕头转向难辨方向，浑身上下都是一片又一片的红。 只是行到半途，周舟意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从散落在床边的衣袍中翻出了一条红色的发带，然后把叶夜的双手拉至发顶，一圈又一圈缠紧绑死。 “你喜欢这个吗？” 小疯狗的鼻梁蹭弄着叶夜的鬓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他通红着双眼，声音喑哑地反复询问，又在没得到回应之前自言自语地回答道。 “我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周舟意:爽到。 —— 快乐运动之后的流程大家都知道了哈我就不说了（笑眯眯） 第76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24 真要说起来，那些年纪更大，情感经历更丰富的男人——诸如边叔叔——往往都更会伺候人。他们普遍温存又体贴，可以把一场欢爱的节奏拉得足够漫长，叫人从头皮爽到了尾巴骨，直让人想抱着他们哼哼唧唧求饶。 而与之相对的，那些年纪更轻，血气更旺盛的男孩们，往往端的就是那份横冲直撞的热烈和不死不休的缠绵，相较起所谓的技巧，反倒是那双在黑夜里泛着痴迷光亮的眼睛让人更兴奋，更意动。 周舟意本来该是第二种，在最开始的时候也的确如此，攻城略池的动作甚至称得上是粗鲁。 但很快，叶夜就觉察到了变化。小变态心思纤细，惯是会察言观色的类型，即便是意乱情迷的档口，也细细打量着叶夜的反应和神色，然后换着法子去抚慰他。 一遭下来，叶夜就像是被人拎着后颈皮丢进了沸水中烫了一个来回，等好不容易被捞上岸时，浑身已然都是一片热潮淌过的湿汗，手脚脱力，腰酸腿软，望着周舟意的眼神春意泛滥，像是在看个惊喜大礼包。 万万没想到啊，万万没想到。 本以为边叔叔已经足够登峰造极，没想到真正的高手在这里。 周舟意撩开贴在肩上的头发，他的酒已经完全醒了，眼睛却仍是在黑夜里亮的吓人，他探身亲了亲叶夜方才被咬的红通通的鼻梁，再伸手慢条斯理地去解那条紧绑的红发带。 “这是打算送给你的中秋贺礼。”周舟意拆下了那个红发带，递到了叶夜的眼前道，“虽说过了时间，但也不算迟......只是介绍前先用了回。” 他的睫毛搭了下来，红色的发带缠绕在他的手指上落在叶夜的脸上，他带着笑重新问了一遍:“喜欢吗？” 叶夜眨了眨眼，伸手接过了那个发带细声道:“喜欢的。” 他轻轻一扯，红发带便从周舟意的手指间尽数落了下来:“其实我也给你备了个贺礼...” 不等周舟意询问，他便把那红发带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雪白的脖颈衬着血一样红的带子，出口的声音透过喉咙，让那薄带随之颤了颤，“...现在拆吗？” 那明晃晃的暗示几乎浪荡，周舟意却爱极了，他心头猛跳，腰腹似有火烧，恨不能就此将人一道拉进无间地狱去。 完满的圆月高高挂在未关的窗檐之外，月色随着夜风一道攀上半掩的床帐，朦朦胧胧的视野里，叶夜看见月光最后扑在面前人的肩胛骨之上，照着他情动时咬出来的红痕格外显眼。 叶夜攀着少年已经长开的脊背挺起上半身，小声地贴在他的耳廓道:“乖乖，你好厉害呀。” 周舟意的动作蓦地一顿，然后猛地按着他的腰把他整个人都死死摁在了床榻之间，眼神像是恨不能把人给拆骨入腹吃个干净了事。 刚折腾过一轮的身子红得烂熟，周舟意却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耐心来来回回地磨蹭，直把叶夜弄得语不成调，才贴在他的耳后轻轻问:“你叫我什么？” 少年的眼睫毛不知是被汗还是被泪濡湿，他抬起眼，上眼皮被压得浅浅的，露出含着水光的眼，像是被欺负地要哭出声来，却又在下一秒张扬的笑了起来，本来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也顺势摸上了他的后脑勺，像是在安抚什么动物似的。 周舟意看到少年的唇一张一合，声音嘶哑却温柔地叫他:“乖乖。” 周舟意露出一个短暂的笑容，复又俯身凑近他，声音轻得像是在呢喃:“你有几个乖乖？” 叶夜暗自在心里笑了。 他把那根红发带绕到了小变态的脖颈上，就像是给一条见人就咬的疯狗拴上了锁链。 “就你一个。” 他哄道，声音合在夜风中，轻得像是烟。 “乖乖，我给你的从来都是独一份的。” 床帘晃晃荡荡地垂落下来，月光也被蒙在了被风吹来的乌云之后，周舟意率先缓过劲来下了床，他赤着脚站在冰凉凉的地板上，弯腰捡了件外衫套上。 周舟意虽是初次沾染雨露，但以往跟着同门调皮的师弟一道时却也翻阅过些不该看的书。 他回忆着书中的内容，回头看了眼昏昏沉沉已经抱着被子入睡了的叶夜，便去洗脸盆那拿毛巾过了水拿回去给少年简单擦拭了番。 他们折腾得迟了，可兴许是因为今天是难得的中秋，楼下的街道仍旧灯火不灭，偶有炊烟自未散的摊贩处升起，远远似乎还有丝竹声仍未停歇。 周舟意跪坐在床边看着少年艳丽的眉眼，心头涌上的，却是平生第一次感知到的微小欢喜与安慰。 他小心翼翼亲吻少年露在被外的指节，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亲吻神明，可掩在睫毛之下的眼瞳却藏着漆黑的光影，像有毒的藤蔓交错。 但这些叶夜都不知道的，他累得厉害，眼睛一闭就睡了个昏天黑地，中途似乎有过几回短暂的醒来，但到底发生了什么等他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叶忘了个七七八八，只能根据自己一身的清爽判断出周舟意应该是帮他沐浴过了。 叶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秋后一天的傍晚了，周舟意并不在房间里，床边只有一套全新的成衣，想来应该是小变态看他没醒就提前去买来的。 叶夜坐起身，一边套衣服一边和系统有感而发地长吁短叹了一番年轻真好搞得真快活。 系统不是很想听。 等叶夜把腰带束好的时候，周舟意正好回来，残阳打在他明俊的脸侧，就像是那种日剧里男主角出现时的柔光特效，好看得让叶夜隐隐腰酸。 “醒啦。”周舟意笑嘻嘻地走到桌边，比起浑身不得劲的叶夜简直称得上是春风得意，随手就把拎着的食盒放在了桌上，“刚去买来的，过来吃吧。” 叶夜趿拉着鞋子凑到桌边，本以为是哪个酒楼的菜肴，结果打开食盒之后才发现是自己昨天在长街溜达时看到的各种小吃。 沂平城不大，离长空门也不远，叶夜本来以为不会有啥好吃的零食，昨天是吃饱了饭才出得门，结果一到街上看着那琳琅满目的各色小吃差点没决定舔掉生命线自杀。 那时候周舟意还明着暗着笑话了他好几回，没想到又在此刻笑眯眯地给他补全了所有昨天想吃没吃上的。 叶夜甜蜜蜜地笑了起来。 全天下含着爱慕的心脏都是一样的柔软。 看来周舟意也不例外。 —— 或许是因为两人彻底摊牌的第一回 是在沂平城里的原因，又恰巧听闻城内大户宅邸闹鬼，周舟意也不急着走了，拉着叶夜在这酒楼里一住就住了将近一个来月，一面过过快活的二人世界，一面赚赚外快。 周舟意回回出门的时间都不久，叶夜便常坐在大堂里边磕瓜子边等，也由此和酒楼里的老板娘跟店小二都混了个熟悉。 老板娘今年瞧着大概也才二十七八，据说还没婚配，长得却是好看得很。 一张脸巴掌大小，眼睛水灵灵，嘴唇红彤彤，爱笑又八卦，和叶夜非常合得来，店里没人的时候就拉把椅子和他坐一块，从街南到街北的八卦统统说一遭。 叶夜这头津津有味地听完，那头等周舟意回来了就在晚上溜弯时就把今天听来的八卦主角给瞧上两眼。 当然了，作为回报，叶夜也和老板娘分享了一下自己的恋爱故事——编的那种。 叶夜说自己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本来在自家那块也算是小有名气，没想到有天被以前的亲信暗算，只剩下他侥幸逃出生天，正在生死危难的关头，被路过的云游四方的侠客周周提给救了，两人相依相伴，一路九九八十一难各种误会各种挫折，各种失忆跳崖，最近才刚刚冰释前嫌在一块。 他说得声情并茂，活灵活现，听得老板娘热泪盈眶，涕泗横流，并决定从那天起，要恭恭敬敬叫周舟意周大侠。 莫名被大侠的周大侠头回听到的时候停顿了两秒才表情微妙地应了下来，然后回头就把在床上笑翻的叶夜日得喵喵叫。 但即便如此，“周大侠”这个名号也还是随着周舟意顺利解决了那个闹鬼的大宅子的事情一起传了开，走到哪都有居民两眼发光叫他一声“周大侠”，甚至还有人花高价请周舟意去看风水。 堂堂长空门玄天真人的亲传弟子去看风水实属大材小用，非常掉份，但周舟意还是笑眯眯地去了。 因为冤大头开价害挺高。 叶夜很赞赏周舟意为五斗米折腰的气度，并毫无心理负担地吃软饭。 也是在周舟意去看风水的那天下午，叶夜从老板娘那听到了一个消息。 距离沂平城不远的小村，前两天听闻有家男人被杀了。 “听说那男人是个独居的单身汉呢，爱喝酒，脾气又大，也没什么有牵连的亲朋好友，就这么死在家里好多天了，臭气熏天了才被人发现...”老板娘抹了花汁的红指甲轻轻敲打着柜台，“根本不知道是惹到谁被杀了，村里人都没头绪呢。” 叶夜想起了什么:“是村头那家的男人吗？” 老板娘咦了声:“你怎么知道？” 叶夜顿了顿，然后笑道:“猜的，我和周大侠过来时有路过看到他。” 老板娘不疑有他，“哦”了一声就换了话题。 叶夜也没再提这档事，顺着新话题接了下去。 他话没有说全。 他们不仅是看到了那个男人，还曾经询问过能否借住。 但或许是因为他们那天看上去太狼狈，或者是对方纯粹看他们俩不顺眼，男人不仅拒绝了他们，还冷嘲热讽了一番。 那时候叶夜没什么感觉，周舟意也什么都没说，但现在看来，周舟意却并不是什么都没想。 围观的系统欲言又止:【宿主仍然觉得没问题吗？】 道德感底下的叶夜想了想，答:“还好吧，我可以装作不知道这回事。” 系统:【...您开心就好。】 在对着喜欢对象的时候，叶夜总是非常宽容。 毕竟在大多数的时候，周舟意在他面前都和那些热恋中的男孩没什么区别，一见到自己就笑，一靠近自己就抱，以至于有时候让叶夜都忘了这从来都是个危险人物。 但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燎原的火迟早有一天会烧到自己的身上。 只可惜叶夜忘记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小变态要在线作死了，作死完就要开始哭了，万众期待的小周哭即将上线。 —— 我一定能在这个世界达成莫名奇妙的30章之前结束的_(:з」∠)_ bu the way ，应该还有一个世界就完结了(。虽然我根本还没想下个世界是啥嘤嘤。 第77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25 在认识叶夜之前，周舟意从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心甘情愿地被围困于一个人的身边。 他曾自以为站在云端，以至在心中毫不留情地嘲笑过辗转难眠的同门，鄙夷过惴惴不安的师妹，讽刺过魂不守舍的师兄，可却在最后发现自己也不过是站在泥塘中的芸芸众生。 那泥点溅了自己一身，他却仍不愿离去。 周舟意不是没有想过阻止自己的心被淹没，可少年眼睛里闪动的爱慕却像是永不干涸，涌出了那漂亮的眼眶，爬上了裤腿，沿着脖颈浸没鼻端，直到无处可藏。 周舟意不止一次在四下无人的深夜凝视着沉沉睡去的少年，他漂亮而弧度柔软的侧脸在他的身侧，像他拥抱了一捧月亮。 他多不甘心啊，他要把那天上无数人的月亮摘下来，放在自己的笼子里。 所以他才会抓着少年的手说，叶夜是我的。 他恨不能将少年的过往全部抹除，恨不能回到过去将那白玉簪碾成粉末，那股戾气愈来愈深，直到少年笑意盈盈地弯着眼睛，附在他的耳边，清晰无比地肯定说:“叶夜是你的。” 那一刻的周舟意是真的信了，他的心剧烈地跳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跳到他手心的月亮面前，血淋淋地剖开内里，让他去看其中的每一道沟壑是否漫了岩浆。 只要那句话是真的，只要叶夜让他觉得那是真的，周舟意就和普世之间任何一个被爱慕砸昏了头的男孩没有任何区别。 他喜欢清晨时的亲吻，喜欢午后的小眠，也喜欢月上柳梢头时的漫步。 他被俗世的欢喜团团包裹，也被少年眼底的星光萦绕，他甚至已经几乎完全地，毫不作伪地相信，叶夜是他的了。 直到那天晚上。 那时候他们在这城中呆了已近一个月的时间，那天也不过是再普通的一个晚上，他们饭也没吃就在床上胡闹了一回，坐起身时也过了饭点，便打算一道出门寻点吃食。 周舟意坐在床边看着少年从被子里爬出来，白皙而纤瘦的身上都是红痕，脚踝上还缠着根红发带，暧昧又色'欲，招人的很。 他可喜欢这时的叶夜了，就像是给自己的小月亮打了一个烙印。 房里没点蜡烛，只有纸窗外模糊的光影朦朦胧胧地勾勒出薄薄的身形，周舟意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蒙了阴影的穿衣动作，忽地感叹道:“你太瘦了。” 叶夜闻声回头，手里理着衣襟，半真半假地笑道:“还不是托你的福。” 周舟意望着那模糊的笑脸，微微一愣。 叶夜嫌房内暗，俯身点了蜡烛，赤着脚走回周舟意的边上埋怨那发带难解。周舟意迅速收拢心神，笑着看他一眼便垂首细细去解，然后听见少年笑嘻嘻地说:“乖乖，你当初买这个的时候是不是就想到了这么多的花样了。” 周舟意笑出了两个梨涡，声音轻轻巧巧:“自然是的，我一眼瞧见，便觉得适合阿夜。” 话说到这，其实就够了，可他眼睫一抬，却忽地从散开的衣襟之中看见了叶夜胸口的那个深褐色的刀疤。 他知道这个刀疤，他当然知道这个刀疤。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亲手捅进去的。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又接了句:“是要比那簪子好吧。” 叶夜有点惊讶地转脸看他，眨了眨眼，又捧着周舟意的小脑袋瓜子笑了开:“当然是啦。发带要比簪子好多了。” 周舟意无声地凝视他的眼睛，直到确认了里面的神色的分毫未变，才带着笑仰头去亲他的下巴。 两人又交换了一个热乎乎的亲吻，差点擦枪走火，还是叶夜先停了下来，搔了搔周舟意的小下巴:“停一停，停一停，还得出门呢。” 周舟意倒是很享受他的安抚，笑眯眯地松开了手，起身推着叶夜的肩膀走到镜子前，帮他扎头发。 在一起这段时间，周舟意算是发现了，这个漂亮的小男孩是真的不太会处理头发，每次洗完澡都湿漉漉地淌着水，又不耐烦擦干，等到了第二天，就是一头的结，解开都得半个时辰。 周舟意琢磨了一下，还是觉得帮他擦干比帮他解结要划算的多，于是回回叶夜洗完头了，都带着一脸奸计得逞窜进周舟意的怀里，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让他擦头发。 等周舟意擦干了，叶夜也挨着他睡着了。 这么做了段时间，周舟意也习惯了，一看到叶夜要拾掇头发就会主动接过手。 只是今天，有一瞬间，周舟意看着手里的长长的黑发，脑中却忽地想到——既然这般不熟练，那以前...是谁给他梳的头发？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如同一丁点火花坠入了干草堆之中。 几乎在下一秒，周舟意就想到了答案。 但似乎，想到这个人并不止他一个人。 背对着他的少年不知是联想到了什么，忽地开口道:“说来有一个问题我早就要问的，后来老是忘了。” 周舟意的五指收拢，眉下的阴影重重:“什么？” “那天我对程朔说的话...”少年说，“你满意吗？” 周舟意的心底蓦地生出了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惊惧，他想要透过镜子去捕捉叶夜的表情，却发现对方正低着头，既看不清眼神，也看不清表情。 他伸手扳着少年的肩膀让他转回身，后者迷茫地抬眼看他，寻不到一丝不对。 “怎么了？”叶夜问。 周舟意扯出一点笑来:“没什么，看看我绑得效果。” 叶夜才不信，小变态刚刚看他的眼神就差那把刀把他当个洋葱剥开了，怎么可能只是看个造型。 但到底是在脸上找什么，叶夜也不知道。 叶夜有点迷茫，他心想这段时间自己和周舟意床上干柴烈火，床下相亲相爱，每天都是各种甜言蜜语亲亲抱抱的，也没道理对方会哪里不高兴啊。 怀抱求知欲的叶夜悄悄询问了系统。 系统假装听不到。 暂时找不出问题，叶夜也就只能先放下，转而和已经恢复正常的周舟意一块下楼吃吃喝喝去了。 叶夜不知道为什么，周舟意其实也不知道。 但就像那天清晨他独自从睡梦中醒来，看着少年安稳的睡脸却恍若听见死亡的锣鼓声一般，方才他望着少年的背影，所像是感觉到了某个冰冷的注视。 那恐慌与惊惧是来自何处，是缘何如此，周舟意一个也不明了。 他只是...像走在万丈深渊上的钢索上。 九月底时，两人终于要离开沂平城准备继续南下了，那个当初被周舟意驱了鬼邪的大户人家听到这个消息，连夜就帮忙把他们原本购置的马车内部给重新装潢了一通。 当然了，人本意是直接送辆新的，马夫甚至都给牵来了，但叶夜和周舟意一看那金碧辉煌，写着快来抢我的外表就拒绝了。 大户人家没帮上仙师的忙十分不安，转头就来交换空间大改造，给叶夜创造了良好的坐卧空间，甚至在座椅下方挖了个空，开了个抽屉放吃食。 叶夜很满意，周舟意看叶夜满意也很高兴，转头就送了两张货真价实的护宅符咒作为谢礼。 他们走的那天是下午，天气好，天空蓝汪汪的，暑气也渐渐消了，只要把马车的帘子挂起来，叶夜也不会再成天吱儿哇吱儿哇地叫嚷着热。 叶夜从来没问过他们到底是要去哪，全凭周舟意安排，一路上大多时候都有个落脚点休息，但偶尔有时倒霉，天正黑也找不到房屋借住的时候，叶夜就会让周舟意将车停在路边小宿。 天边星星万千，闪耀非常，夜风吹过树林，传来夏日枯竭的呼声，叶夜坐在草地上，本想看的是天上的星星，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演变成了骑坐在周舟意的腰腹上，看他眼里的星星。 自打出了沂平城，周舟意就像是解开了什么封印一样，一天好几回，也不管白天黑夜地，尽逮着叶夜做坏事。 他摸透了自己身上每一个敏感带，记清了自己偏爱的动作和姿势，然后像是讨好一般地伺候他。 少年的眼睛雾蒙蒙的，艳红沉甸甸地挂在他的眼角，像是一滴血要落下来般，嘶哑着嗓音反反复复地问他是否喜欢。 叶夜没有不喜欢的意思，他从来都是享乐主义，只是难免觉得有点奇怪。 他敏锐地察觉到，周舟意是想逃避什么，掩盖什么，但思来想去，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逃避或掩盖什么。 十月下旬时，秋雨绵绵，天也转冷了，周舟意和叶夜因着连日雨水，和又一个送上门来的妖怪作乱案，在这个新落脚的城中停留了近半个月时间。 周舟意义不容辞地去赚外快，叶夜闲在房里，就和隔壁同样长住的一个富二代公子哥逐渐熟悉了起来。 富二代今年也才二十岁，生得人模狗样，家财万贯，就是不读书不考试，但也不吃喝嫖赌，人生唯一的乐趣只有收集玉石。 叶夜问他为啥不回家，富二代说他爹看他就生气，把他赶出来了，但生活费照给，他觉得也没差，租个酒楼的房间继续玩玉石。 叶夜看过他的收藏以后，毫不犹豫地和他做了朋友。 当然了，他是和周舟意说过的。 毕竟周舟意是个混乱邪恶的疯狗，叶夜非常担心如果自己不说，周舟意就会把这个傻乎乎的富二代劈了当柴烧。 那天周舟意笑着看他的神色，慢条斯理地道:“当然没关系，你专门和我说是在担心什么？” 叶夜实话实说:“怕你不高兴。” 周舟意歪了歪头:“那我如果不高兴呢？” “那我就不做了。” 叶夜坐在他的面前，直视他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你不高兴的事，我都不会做的。” 周舟意望着他的模样，笑意盈盈捧起叶夜的指尖亲了亲。 他的确以为自己不会在意的。 那富二代他见过，不过是个普通人，貌不出众，才华平平，骨瘦如柴，家中二两银钱算不得什么数，即便和叶夜在一块，也做不了什么。 可那日他回来，左右寻不到人，站在窗边往下看，见二人并肩走在人群中有说有笑时，周舟意才发觉心中有火烤炙，令他坐立难安。 他看着两人走进酒楼，听见门扉外两人带笑告别，他站在一片漆黑的房间中，回头看见少年携着廊上的灯光一并走了进来。 “你回来啦！”少年一见他，眼睛就亮了，开开心心地奔到了跟前，“我给你带了个礼物！” 周舟意一怔，便见叶夜从怀里掏出个白帕子，认认真真地揭开，露出其下的白玉来。 那是个玉佩，雕工精致，挂着红穗，倒隐隐和少年头上的红发带相像。 周舟意眨了眨眼。 叶夜看他表情，又说:“模样是我认真挑的。” 周舟意笑道:“真漂亮。” 叶夜立马美滋滋:“那我给你系上。” 周舟意听话地乖乖站着，看着少年躬身在他身前，把白玉环佩的带子穿到了腰带上—— 他想起了那个白玉簪。 周舟意顿了一下。 “叶夜。”周舟意喊他。 少年闻声抬头看他，眼睛亮亮得看着他，就像是那时在灯市，他站在身侧看着面前少年转眼看向师兄时那般。 是一样的。 周舟意的手指抖了抖。 是一样的。 那时他坐在少年面前听他轻描淡写，恍若抛掉一张废纸般说出“其实也记不太清了”和“当真喜欢过”时，心里在嘲笑什么？ 他在想，程朔真可怜。 然后呢？ 少年笑了，眼底水光粼粼，暧昧温柔，向他抛出了圈套与邀请。 “你想试试吗？” 周舟意明白了。 他也是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叶夜突然被扒:？？ —— 中秋快乐啊宝贝们！ 我白天打工晚上激情更文，终于把我期待的情节写出来了！！！ 第78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26 周舟意的沉默只是很短的一个瞬间，在叶夜捕捉到不妙的信号之前，他的脸上便已经重新浮现了微笑。 他嘴角上扬，眼睛弯弯，所有的惊涛骇浪，荒唐可笑，悉数敛进眼瞳深处，转而露出了个装模作样咬牙切齿的笑容道:“所以，这玉佩是阿夜你和隔壁的那个有钱公子一道去买的？” 叶夜何其上道，一听这话就明白过来了意思，立马上手抱着周舟意的腰声明立场:“虽然看上去是这样，但我只是想让他帮我看看这玉的成色如何，毕竟是要挂在你身上的，我可不想找个劣质货色。” 说到这，他的眼睛在周舟意的脸上扫了一圈，还是隐约察觉到了未完全褪尽的阴郁，于是又凑上去讨好地亲了亲周舟意的下巴，带着软和和的尾音问:“乖乖，你生气了？” 周舟意微不可闻地停顿了一下，转而伸手摸了摸叶夜因为仰头而完全暴露出来的纤弱脖颈，长长的睫毛落下，遮住阴沉的眼瞳，嘴上仍旧是挂着笑道:“是有一些。” “只有这一次。”叶夜当然知道周舟意的疯狗本性，也不意外于对方的生气，开始变着花样地哄人，“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不然当着你的面给你挑礼物多没意思。” 他惯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语气之理所当然，根本让人想不到他当初给程朔挑簪子的时候还是让人自己二选一的。 周舟意的眼睫一扬，挑起了眉梢，像是有些不相信:“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叶夜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阿夜不是最会骗人的吗？” 他们这一路南下，碰到过不少情况，回回都是凭借着两人胡编乱造的一唱一和混过去，周舟意当然知道叶夜多会凭空捏造。 “我们明明是一样擅长。”少年的桃花眼狡猾地弯了起来，像是挟着暧昧的春光，“但我唯独不会骗你呀。” 周舟意看着叶夜，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伸手一勾那根晃荡的红发带绕在指尖，轻轻将它解了下来，探脸贴在叶夜的鼻尖道:“可我还是有些生气，怎么办？” 黑漆漆的长发因为没有束缚而落了下来，少年显然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嘴角的笑容顿时兴奋了不少，两只白细的胳膊攀在他的肩膀之上，学着他说:“你想怎么办？” 周舟意双手抱起少年，把他放在房中的圆桌上，垂首撩开少年散开的发，一个吻落在他白皙光洁的肩头之上，哑着嗓子道:“那我就自己找补偿了。” 叶夜完全没问题。 周舟意太了解他，也太会折腾他，惯会把控节奏，叶夜回回都被搞得打哆嗦还欲罢不能，恨不能再来个十万八千次，死床上了事。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周舟意却像是真的要把他弄死在床上，叶夜被整得受不了，几次想要爬走，又被对方抓着脚给拉了回来，最后干脆用发带把他和床柱绑在了一块。 叶夜的眼睛被烧得通红，泪眼朦胧地感觉到周舟意俯下了身子，滚烫而湿漉漉的胸膛紧贴在自己的背上，彼此激烈的心跳互相交织在一块，他听到周舟意附在他耳边问:“再叫我一次。” 或许是因为心脏前所未有的贴近，叶夜奇异地明白了对方所说的意思，他摸摸索索地抓住了周舟意垂在脸边的头发，抖着嗓子细声细气地叫道:“乖乖...” “乖乖，饶了我吧...” 他背对着周舟意，被卷在激烈的热潮之中，以至于根本没看见周舟意的眼瞳中激烈涌动的神色。 就像是有人在山壁之上凿出了一个漆黑的深洞，如果趴在洞口去看，便能看见那海面上掀起的滔天巨浪。 他因为被抓住的头发而完全地垂下了头，亲吻又磨咬少年快要滴血的耳垂。 “阿夜。”他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喜欢我吗？” 少年的眼睫毛完全浸泡在了泪水之中，眼瞳甚至无法完全聚焦起来，却仍然确定而低声地回道:“当然。” “我当然喜欢你。” 周舟意的心脏剧烈地、痛苦地跃动了一下。 他的嘴贴着叶夜的耳廓动了动，无声地说了一句什么，可叶夜并分辨不出。 欢爱结束的时候叶夜就直接昏睡过去了，连惯常的事后温存都没精力做了，直接如同一只八爪鱼一样抱着周舟意，黏黏糊糊睡了一觉。 等恢复了一点精力，模模糊糊的短暂醒来时，夜已经完全深了，叶夜挪动了一下酸痛的身体，抬头看见周舟意仍在原位。 他的脸藏在寂静的夜色中，而半敞的窗外投进了些许的月光只照亮了他的胸膛，叶夜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了那目光如有实质般落下。 似乎是注意到了叶夜已经醒来，周舟意轻轻拉开了叶夜搂着自己的胳膊，低低地问:“阿夜醒了？” 叶夜哼哼唧唧:“嗯。” 周舟意停了停，又问:“饿了吗？” 叶夜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俩这回又是还没吃晚饭就滚床了，顿时哼哼唧唧的更大声了:“饿。” “不过现在很迟了，厨房恐怕也没人做工。”周舟意从床上坐了起来，又去点了灯，“不若，我给阿夜做？” 叶夜愣了下，又清醒了一点:“你会做饭？” “可以试试。”周舟意说，跳跃的火光映照在他俊俏的脸侧，像是某种温柔的幻觉，“想吃什么？” 叶夜想了想难易度，最后说:“面吧。” 周舟意弯着眉眼，意味深长:“阳春面？” 叶夜心里一跳，觉得腰更酸了，迅速否决:“除了阳春面。” 好在周舟意也没再继续往下说，穿好了衣服又给叶夜拿了湿毛巾来简单擦了擦之后，便独自下了楼。 叶夜在床上等了会儿又有些困，只能抖抖索索地撑着胳膊坐起来，等了也不知道多久，才看到周舟意回来。 面有点糊了，汤上只有点葱花，叶夜喝了口汤，可能是盐放多了，还有点齁。 叶夜清了一下嗓子道:“挺好的。” 周舟意道:“盐放多了？” 叶夜欲言又止:“...你知道？” “知道。”周舟意笑了起来，“不过试了几次，这算是最好的一碗了，怕你饿死了，就先拿上来。” 叶夜有点感动，汤实在是喝不完，只能把糊叽叽的面嗦了个干净来表达自己的感恩之心。 快吃完的时候，周舟意忽地和说故事似的道:“我这两日外出时，偶然结识了一位商户，他与我道出了这城再往东南行不用几日，有处渔城。 “听闻那渔城虽不大，却因着与海相接，常有异国人往来，称得上繁盛，而且不仅稀奇古怪的东西多，鱼虾与水果也多。” 他笑盈盈地看向叶夜:“你喜欢吗？” 叶夜两眼发光，发自内心地说:“喜欢。” 周舟意点了点头:“那我们待天亮便走。” 叶夜愣了愣:“这么赶？” 周舟意看他，黑漆漆的眼瞳背着烛火闪烁着晦涩微光:“阿夜有舍不得的人？” “没有。”叶夜飞快否认，又补充道，“只是觉得有点突然。” 毕竟他们以前要走都是慢条斯理的，上次在沂平城时就是几乎用了一个礼拜来慢慢收拾的。 周舟意状似想了想，又笑眯眯道:“那便明日再走吧。” 叶夜:“...” 他有心想说其实天亮就走也行，但又觉得再说这句有些越抹越黑，干脆也就点了点头。 不过好歹是空出了一天，叶夜也得以慢悠悠地收拾了行李，又一块出去买了些零嘴，重新收拾了下马车。 万事俱备之后，两人在酒楼吃晚饭时，好巧不巧地碰到了正好回来的富二代。 富二代是个傻的，看到叶夜，高高兴兴地走了过来打招呼，叶夜顶着周舟意笑眯眯的注视，也客客气气地打了个招呼。 打过招呼本来也算是结束了，富二代却忽地看见了周舟意腰间垂着的玉佩，笑了起来:“那块玉原来是为了这位公子买的，瞧着倒的确是相配，也不枉你挑了许久。” 助攻来得猝不及防，叶夜笑道:“还要谢谢林公子您帮我看品质。” “小事罢了。”富二代说，“可惜上回时间匆忙没有多逛，等有机会，我们可以再一块看看，兴许还有更相当的。” 大概是没这个机会了。 叶夜心里叹气，面上还是先笑眯眯地应了，说着有空再约的场面话和人傻钱多的富二代告别了。 这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叶夜没放在心上，等吃完饭回了房间，重新清点了遍行李，又和周舟意闲聊了几句，想着明天要早起，早早就洗洗睡了。 这一觉实在说不上安稳，夜半时分，叶夜忽地就从梦里惊醒了过来，背上满是冷涔涔的汗。 他迷迷糊糊往身边伸手，想抱着周舟意蹭一蹭，却摸到了一片冰凉。 叶夜的意识瞬间清醒了过来，电光火石之间，心中的某个猜测一闪而过，他猛地从床上窜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富二代的房间跑。 他只着里衣，入了秋的夜风吹得他打了个哆嗦，他几步冲到了富二代的房门前，看着那没完全关严的门缝，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窗户大敞，冰凉的月光匍匐在屋内少年的脚边，叶夜看到周舟意站在床边，双手垂在身侧，而床上的人胸口上插着一把不知从哪寻来的破剑，血从他的伤口往外渗了出来，滴滴答答的。 弄脏了那片月光。 作者有话要说：周舟意:你和谁约呢？ —— 我看得到评论哦！！！要给我评论哦！！ 不然我就哭！ 第79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27 叶夜惊呆了。 他站在房门口看着那滴滴答答说着床边落下的血看了两秒，才猛地回过神来转身关门，搭上门闩，以防有同样半夜惊醒的人路过看见这个凶杀现场。 呼啸的冷风被关在了门外，叶夜背对着周舟意，无声地倒吸了气。 讲道理，他一直是一个看得很开的人，接受度高，道德感低，即便刚穿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感叹过人命贱如纸，但后来也顺畅地接受了。 只是真碰见了“自己认识的好心人被自己男朋友杀了”的这个情况，多少还是有点冲击他作为现代人的认知。 “阿夜。”周舟意的声音慢条斯理地从叶夜的背后传了过来，声音平静，像是话家常，“怎么这时候醒了？” 叶夜微微一顿，回身看他，见周舟意虽然站在一泼血边上，但看上去还是心平气和的模样，便也稳了稳情绪，抬腿走了过去:“做噩梦，突然就醒了。” 周舟意点了点头，笑得眉眼弯弯:“那怎么来林公子这了？” 叶夜一时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周舟意已经又歪过头看他，嘴角两个小梨涡浮了出来:“看来，是阿夜和林公子心有灵犀？” 叶夜看着周舟意的表情，有点心惊肉跳，在心里和系统说:“我觉得有点不太妙。” 系统沉默了片刻:【您才觉得吗？】 叶夜忧虑地说:“我以为我把他哄的很好。” 系统说:【只是您以为。】 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叶夜只能让系统帮忙看一眼富二代还能不能救。 而系统表示，剑没□□，富二代心脏还长得有点歪，严格而言有救，但考虑到这个时代的医学水平和现在的情况，没救。 叶夜:“...” 叶夜想了半秒，开始叭叭叭:“富二代根本不是什么人物，在原剧情里连姓名都不配拥有，被主角前期的第一个小boss捅了，居然还能活着，你觉不觉得他命不该绝？” 系统:【......您想说什么？】 叶夜:“你能不能用我的积分换点什么抢救他一下？” 系统:【...】 系统:【您确定吗？您的积分不必用来停留吗？】 叶夜叹了口气:“我猜我呆不久。” 系统便也不再问，去救人了。 他们俩在脑内说了半天，现实里不过也才一瞬，周舟意仍垂着眼半笑不笑地望着他。 有系统帮忙，叶夜就没再去注意富二代，对上了周舟意的眼睛哄道:“乖乖，我是和你心有灵犀。” 周舟意眉眼弯弯，语气依旧温温和和的，站在一地的血边上，显出几分诡异来:“想来也是，毕竟林公子已经死了，阿夜也只能和我心有灵犀了。” 叶夜是真的不想再提“心有灵犀”这四个字了，但他看一眼周舟意的表情就知道，即便这人面上笑眯眯的，心里也一定黑漆漆的，只能叹了口气，迈过了地上的那滩血，走到周舟意的跟前去拉他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风的原因，周舟意的手指很冷，叶夜碰到的时候，似乎还抖了一下。 “真没有，你没必要这么做。”叶夜摸到冰凉凉的手指，良好的男友习惯已经让他自发地把对方的手圈起，窝在暖呼呼的手掌心里，口气又放得软了些，“我只在乎你，只看得到你，他也不过是我想买个配得上你的玉才去认识的。” 叶夜想哄一个人的时候，能把人哄上天，嘴里的话分明听着就是个不着调的甜言蜜语，但偏偏那双眼睛里明晃晃的都是情真意切，让人不由自主觉得说得都是真的。 周舟意看在眼里，感情沸腾地冒起了泡泡，理智却如同碎冰沉甸甸压在胸口。 他对谁都能这么说。 周舟意想起了那时程朔站在他们面前的痛苦和挣扎，掀起嘴角，笑了一下。 他一定也是这么哄师兄的。 他的目光微微转了个圈，落在床上血次呼啦的人形问:“你不生气吗？” 叶夜没回头看，只说:“你不生气才好。” 周舟意的目光垂下来，看着少年亮晶晶的眼睛道，问道:“我不生气这么重要？” 叶夜眨了眨眼:“我保证过的，你不高兴的事，我不做。”他又笑了开，“我喜欢你，你当然是最重要的。” 周舟意问:“保证过的事一定会做吗？” “当然。” 叶夜这句话是实话。 周舟意收了笑，站在原地看着叶夜。 叶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只能小声地道:“我们回去说好吗？” 周舟意歪了歪头:“怕？” 叶夜看他表情:“...” 叶夜只得说:“脏。” 周舟意这才算是有些满意，手腕一翻，改成拉着叶夜的手，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正门离开了凶杀现场。 叶夜现在就和个哄小孩的似的，心里暗自庆幸这是个古代，没监控也没指纹检测，只要他们跑得足够快，就算是被发现了，基本也抓不到人。 没被迫背上一条人命的叶夜心态还算稳定，他跟着周舟意回了房之后就主动提出了“醒都醒了不如现在就出发”的意见。 周舟意没拒绝，也难得地没怎么阴阳怪气就答应了，两人就这么悄摸摸地摸着黑去马棚牵出了自己的马车，连夜跑路了。 在这过程中，叶夜始终都在观察周舟意的情况。 有句说句，在今天之前，周舟意一直算是个不错的男朋友，虽然叶夜偶尔也能从他的言行中窥见几分控制欲和占有欲，但就和快乐运动时绑手绑脚一样，那些小苗头都被叶夜视作了情感生活中的助燃剂。 他也不是忘了周舟意本质上是个疯狗，只是正如之前所说的那样，叶夜一直以为他哄得很好，小疯狗的链子也被牢牢抓在手上。 看来并不是，他还在到处咬人。 叶夜有点头疼。 马车重新哒哒哒地行驶在了无人的街道上，月光倾注而下，像是他们头回从长空门溜出来的时候一样，只不过那时候他们俩都是满心快活，而现在却是各怀鬼胎。 叶夜独自坐在车厢内想了想，最后还是和那天晚上一样，撩开车帘，和周舟意一起坐在了车板上。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只有马蹄声踢踢踏踏，周舟意微微侧头，看见少年脑后的红色发带被风吹得飞舞了起来。 周舟意又问了一次:“保证的事一定会做吗？” 叶夜也又说了一次:“当然。” 周舟意说:“那保证给我看，你一辈子都会呆在我的身边。” 叶夜说:“我保证。” “到死为止，我都是你的。” 周舟意笑了起来，他的眼尾下垂，嘴角上弯，是个十足的开心表情，甜丝丝的，甜得叶夜紧张了一晚上的心脏总算是落回了实处。 得，还是安全感没给足。 周舟意高兴了，看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袋子。叶夜接过来一看，才发现里面是小糖糕，不知道放了多久，上面的糖粉全化了，也有些变形了。 周舟意说:“回来时买的。” 叶夜半点不嫌弃，正准备拿一块，又看到周舟意摸出了个纸包，说是怕糖粉化了，专门找店家拿的。 叶夜不疑有他，拉开袋口让人把糖粉倒进去，甚至郑重地给摇匀了之后，才开开心心地开始吃。 糖粉并不甜。 相反的，非常苦。 叶夜停顿了一下。 周舟意看着他，眼睛黑漆漆的。 他说:“我不相信。” 叶夜想说话，但是说不出来，眼睛也像是起了水雾一样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逐渐的，就连意识都一并隐匿。 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马车下栽，又被周舟意拉了回来。 叶夜听到周舟意说:“阿夜的嘴这么甜，一定和很多人说过这些话吧...”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叶夜无奈地想道，这倒没错。 —— 在叶常钰的身体陷入沉睡的时候，叶夜的意识站在一片漆黑之中，忽然想起，在自己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有过一个短暂的前男友。 那个前男友是叶夜在期末泡图书馆的时候偶然认识的，和叶夜截然不同的是，那个前男友是个认真又刻苦的人，带着几分可爱的固执和刻板，一直在为出国留学考研做准备。 叶夜自知自己不是啥好人，最开始也的确没有招惹的意思，只因为期末将至，自己经常睡迟抢不到位置，才试探性地询问过能不能让对方帮自己在他边上占一个位置。 那时前男友看他一眼，并没有拒绝。 之后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熟悉起来，又因为很多半真半假地巧合而日渐亲密，最后在某个晚上，那个总是正经又认真的男孩看着他，谨慎地问他能不能在一起。 叶夜自然是没拒绝的。 他们当然是度过了一段开心的时间的——隔三差五地相约图书馆和食堂，踩着月光看人工湖上四年都不一定用一次的喷泉，然后捂着对方的嘴在宿舍狭小的浴室里，听着外面舍友打游戏的声音干个天翻地覆——但最后的结局就和开头便提及“前男友”的这个称呼一样，没有什么悬念。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结束得也算和平，两人的人生规划截然不同，于是在送别的那天站在机场，说了再见之后，也就再没联系了。 短暂到叶夜甚至都来不及移情别恋，便落下了帷幕。 而之所以叶夜此刻会想起这个男朋友，只是因为周舟意刚刚看着他的眼神，和时隔半年之后自己在街上看到那个前男友时，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如出一辙。 彼时他当然是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他正在给对方围围巾，抬眼就看见那个前男友站在路口。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国，又站在这里多久，一张巴掌大的脸被风吹得雪白，可那眼睛却是黑漆漆的，没折出一点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是觉得荒唐和可笑。 还是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和扒皮抽筋。 叶夜想，周舟意大概是后者。 叶夜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了。 他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盖着陌生的褥子，手脚酸软，动都动不了，只能在脑海里和系统唉声叹气。 系统回他:【上得山多终遇虎。】 叶夜:“......” 叶夜:“你真的还蛮有文化。” 系统:【过奖。】 系统查看了一下数据:【宿主需要了解一下昏迷过程中发生的事情吗？】 叶夜痛心疾首:“不着急，我先自我反省一下。” 系统:【反省什么？】 叶夜道:“撩了不该撩的人，还被演了。” 系统没吭声。 叶夜敏锐道:“你是不是在想你早就提醒过我了。” 系统没否认:【善莫大焉。】 叶夜认了:“行吧。” 如果从头去想，其实也不是没有预兆，从最开始乌砚山下迎面撞上的仙门弟子，到村门口出言不逊的醉酒男人，再到昨天晚上差点横尸床头的富二代和此时此刻手脚都不听使唤的自己—— 燎原的火，迟早会烧到自己身上。 这话是真的。 系统问:【宿主会后悔吗？】 叶夜认真想了想，说:“也还好吧，快乐也是快乐过的，他真的很会搞，不亏。” 系统:【。】 叶夜又说:“所以......” “我还想再试试看。” 反正最差不过一死了之。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您一定要作死吗？】 叶夜:可床上真的很快乐。 叶夜:我还能再搞一次！ 叶夜:牡丹花下死！！！死遁也风流！！！ —— 还有两章应该就可以完结了。 小周...小周要哭了（确信。） 第80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28 渔城的海风吹来时总是带着一股腥味，尤其每到秋冬交际时，总是刮得格外厉害，阿柳却是已经闻习惯了。 阿柳没有一个确切的姓，也不知道父母是谁，她刚会走就不知被谁丢在渔城的角落里，哇哇大哭的动静吸引来了路过的居民，后来便一路吃着百家饭长到了十八岁。 为了报答，也为了谋生，她常常在海边帮着居民们打捞，偶尔也会跟着一起出海。 她生得不算好看，瘦且矮，头发总是干干的，风吹日晒得久了，皮肤也又干又黑，一道出门打渔的男人们偶尔也会笑话她以后找不到人嫁出去。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阿柳并不在乎。 她从没离开过渔城，于是也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和这里的是一个样的，黑黝黝，嗓门大，笑起来能把鸡吓跑，阿柳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好喜欢的。 若真要说不一样，大概也只有半年多才会来一次的外商船上，长得奇形怪状的金毛男人不一样，至少他们都不光膀子。 后来有一天，她在收网清点鱼虾时，听到旁边船上的大秦大声说着自家隔壁那处荒凉院子被个外乡来的有钱人给买下来了。 “一瞧就是好地方来的，生得那个白净唷，像个娘们，我瞅着都带劲。” 那时阿柳听着也没多在意，却没想到下午的时候，就见到了那个大秦嘴里比娘们还白净的外乡人。 大秦说得是没错，那个外乡人的确是长得白净，站在一丛臭汗熏天的大老爷们中间，像个亭亭玉立的白鹤，引人注目。 所有人都在看他，外乡人却像是毫无感觉，他慢悠悠地转了两圈，最后停在了阿柳的面前，想买了她的鱼。 “姑娘的鱼最好。”外乡人说，一笑，嘴边还露出两个秀气的梨涡。 有钱不赚王八蛋，阿柳看人好看，还给打了折。 外乡人连着来了三天，每天都会买上一条鱼回去，最后一次的时候，还若有所思地问了句:“鱼该怎么做？” 阿柳:“？” 阿柳不可置信:“你不会做？” 外乡人笑笑:“不会。” “那你前两天——” “回去试了试，然后才发现，真不会。” 阿柳:“...” 阿柳只能细细给外乡人讲了一通怎么操作，后者边听边点头，最后又多买了两只，说要回去练手。 阿柳对这种浪费行为欲言又止，外乡人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回答说是要在心上人醒来时备上最好的才行。 阿柳懂了，点了点头，在人走后又悄悄想象了一下这么白净的男人，相搭的女人得长得多好看才行。 后来又过了几日，天气完全冷了下来，阿柳也不再打算出海，整日蜷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她不认字，偶尔才会攥着这一年攒下的钱去集市上买些必需品。 然后阿柳就又碰见了那个外乡人。 这一次，外乡人身边还跟另个少年，他罩着兜帽，身形纤瘦，亦步亦趋地跟在外乡人的身侧打量着四周，偶尔侧过头的时候，阿柳才会看到一点挺翘的鼻尖。 阿柳有点好奇，跟在身后偷瞥了两眼，却被猝然回头的外乡人逮了个正着。 不知道是不是阿柳的错觉，那个外乡人回头看她的眼神实在是有些过分的阴冷了。 但随即，阿柳就被同样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的少年模样给吸引走了注意力。 他长得很漂亮，眼睛大，眼尾翘，睫毛也长，唇红齿白的，黑色的兜帽衬得他的皮肤比雪都白，对上她的视线，那个少年也回以了一个笑容。 阿柳的脸一红，心也不由得多跳了两下，还好她晒得黑，也看不太出来。 是弟弟吗？ 阿柳想。 长得也太好看了，像个瓷娃娃。 阿柳没拥有过瓷娃娃，只是在从外面来的金毛男人的船上瞥到过。 只可惜，后来阿柳再也没在街上看到过瓷娃娃，那个外乡人，也没来找她买鱼了。 —— 叶夜又被搭上镣铐了。 说来有点好笑，叶夜看到自己脚腕上的那个锁扣的时候，竟然还觉得挺亲切的。 十天前，他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和系统探讨了一番未来的道路，又了解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们所处的地方，就是周舟意那天晚上曾经笑眯眯提起过的南方渔城，系统说周舟意到了的第一天，就雷厉风行地出手买了院子，卖了马车，还顺道去海边拎了条鱼回来，最后煮糊了。 而在第二天，周舟意早上出门熟悉了一下镇上的情况，在傍晚又去拎了头鱼回来，少糊了点，但是没掏内脏，他吃了口就给扔了。 而第三天—— 也就是叶夜醒来的当天下午，他总算是看到了周舟意本人。 周舟意穿着一身考究的白衫，手里拎着三只活蹦乱跳的鱼，走到了叶夜的跟前，笑眯眯问:“阿夜觉得身体如何？” 这话隐隐和叶夜记忆中的某个场景重合，那时候周舟意用亲手熬的药汤直接废了自个儿的修为，再见面的时候，也是这么问的。 叶夜说:“还好，就是有点没力气。” “那便好。”周舟意直起身，又拎起了手里扑腾的三只鱼，歪头笑说，“我给阿夜做鱼。”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两天的经历积累了经验，周舟意最后真端出来的鱼，虽然只剩下了一条，但没糊，内脏似乎也掏了。 叶夜看看那个鱼，又抬头看看周舟意，后者坐在他的床前，长发高高地扎了起来，袖袍也卷了起来，露出两截白皙的胳膊，胸前还蹭了点不知哪来的油渍。 叶夜在心里又叹了口气， 周舟意递了筷子过来说:“尝尝看。” 叶夜吃了一口，腥得慌。 叶夜又吃了一口，乖乖说:“好吃。” 周舟意看他:“不腥吗？” “腥。”叶夜点头，“但你给我做的，腥不腥，我都觉得好吃。” 他停顿了一下，又看着他:“这话是真的。” 周舟意没说话。 叶夜:“独一无二的千纸鹤是真的。” 叶夜:“你不高兴的事我不会做是真的。” 叶夜:“喜欢你是真的。” 叶夜:“到死为止都是你的，也是真的。” 周舟意的脸色沉了下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又被叶夜打断:“乖乖，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真的。” 周舟意藏在袖袍里的手指缩紧，指甲抠在掌心里，他强迫自己从对方的眼里找出虚假，可是没有。 没有人会比叶夜更真心。 因为他们的确都是真的，即便是被随手掷在地上，都能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周舟意松开了紧握的手指，听见自己轻飘飘说:“阿夜嘴甜。”他抬起脸，露出个笑来，阴森森的，“想必类似的话，也早就说过不止一次了吧。” 叶夜眨了一下眼睛。 “但也许可以是最后一次。” 周舟意肉眼可见的一怔。 叶夜又笑了，比蜜还甜:“乖乖。” “你为什么不试一试。” 周舟意看了他很久，久到眼眶都红了起来，才慢慢俯下了身，脊背弓起了一个弧度，一只腿跪坐在床沿边，将脸埋进了叶夜的肩窝里。 叶夜试探地摸了摸他后脑勺的头发，猜想，周舟意应该是被说服了。 也是从那天开始，周舟意看上去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笑起来也没那么阴阳怪气的了，有回出去溜达一圈，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本小册子，叶夜好奇，探头探脑地问来看了眼，才发现居然是个手写的菜谱。 周舟意非常坦然地解释说是邻居的婆婆成天闻到他们家的烧糊锅味，于是特意写出来送他们的，让叶夜笑了好半天。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托这个菜谱的福，周舟意的手艺的确开始肉眼可见地增长了，至少饭不夹生了，鱼不腥了，菜也没直接炒黄了。 叶夜的日子重新快乐了起来，当然最重要的是，周舟意再次毫不吝啬技巧地把叶夜从里到外都恰到好处地收拾了一遍。 叶夜非常快乐，没有疑心病的周舟意太讨他喜欢了，他恨不能抱着周舟意亲一年。 他们和平地度过了一周多的时间，非常和谐，非常亲近，非常恩爱，直到叶夜询问能不能出去走走。 周舟意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没有马上答应，只是笑了一下，问他为什么。 叶夜实话实说:“想和你一起看大海。” 周舟意想了想，说:“外头风大，多穿个披风好吗？” 他口气有商有量的，叶夜也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开开心心地和周舟意一起出去了。 他们住的偏，走到海边要穿过一条集市，周舟意带着他绕了条人少的路，顺便还把披风的兜帽给叶夜套上了。 叶夜没有意见，一路也顺利，然后周舟意就忽然回过了头。 叶夜吓了一跳。 向天发誓，叶夜真的，真的，真的只是下意识地，跟着回头看了一眼。 好奇是人的本能。 于是他看到了个瘦瘦的女孩站在两人的身后，她像是也被吓了一跳，眼睛睁得圆溜溜的，飞速地看了眼周舟意，又看向了自己，眼睛睁得更圆了。 叶夜...叶夜又非常本能地投以微笑。 下一秒，叶夜就感觉到周舟意抓着他的手腕的力度骤然收紧，用力得像是恨不能将五指直接嵌进去，他痛得打了个哆嗦，惊疑不定地看着周舟意。 周舟意的眼眶又红了，他盯着叶夜，然后扯出了一个古怪的笑来，带着股让叶夜心惊肉跳的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 海边最后也没去成，叶夜被周舟意又带回了住处，还没想好应该说点什么，就被周舟意按在床上给搞了一顿。 非常凶，非常狠，搞得叶夜即便知道有问题，也根本没精力去关心。 于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又被锁了。 叶夜:“......” 而且，锁链比当初在李家村的时候更短，叶夜甚至摸不到门口，只能到房间中间，正好超过桌子，如果往侧边走，就是碰得到窗户边，但是打不开。 叶夜真没想到。 在这之前，叶夜并没招惹过周舟意这样的人，以至于现在的发展情况的确也和他想得不太一样，或者应该说，差很多。每回他以为自己哄好了周舟意，转眼周舟意就能崩给他看。 叶夜说:“他挺厉害。” 系统:【您是指您哄不好这一点吗？】 叶夜点了点头:“我一直以为我是很会说话的那种类型。” 系统:【......您的确是。】 系统委婉道:【只是周舟意本身如此。】 —— 周舟意是什么样的人？ 傲慢又偏执，残忍又恶毒，倘若一刀劈开他，连溅出来的血，怕不都是黑色的。 在原来的剧情里，他没有喜欢任何一个人，也不应该喜欢任何一个人。 周舟意根本不适合谈恋爱。 但当然了，他当然也会爱人，会宠人，会照顾人，会柔情蜜意，会蜜里调油，会甜言蜜语，他对人好是很好的，因为他知道什么是好的。 但他觉得这样没用。 周舟意是在那天看到叶夜身上的刀疤时，才忽然想起自己对叶夜都做过什么，在那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感到惶恐。 他想，叶夜可能爱自己吗？ 周舟意为此去讨好他，比以往更甚地讨好他，他压住了自己的本性，小心地乞求得到他的爱慕，一度也似乎的确如他所愿。 直到他忽地明白，这没有用。 他是一样的，和程朔是一样的，或许还有别人，或许还有很多人。 他们一定用了更多的方法，更温柔的言语，更深刻的期待，去乞求他长久的爱慕垂怜，可是没有用。 周舟意疯狂跳动的心脏拉动着神经，他猛地记起在最开始的时候，在更早之前，当他看到叶夜的时候，是想把叶夜给关进笼子里的。 可在那刻，他才意识到。 他才是被关进笼子里的那个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而叶夜，是挑选的人。 所以无论做什么，无论是折断他的腿，掰断他的手，他也要把叶夜困在这里，这个无形笼子前，只看得到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叶夜: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会死遁。 周舟意:...叶夜你没有心！ —— 下一章能完结这个世界啦！ 小周大概是叶夜快乐旅途中唯一一个看穿他人渣面目的人了。 给我评论！QAQ失去快乐 第81章 性感渣男，在线变心（完） 对于海滨城市过于漫长的秋天结束时，冬季也卷着呼啸的大风落在了这个小小的渔城。 叶夜每天都能坐在床边——或是锁链所能到达尽头的圆桌边——听到那寒风吹动并不牢固的木窗时，发出的咯哒咯哒的声响。 渔城的冬天并不下雪，天气也算不上寒冷，叶夜的日子却实在说不上好过。 或许是因为前段时间从程朔长剑下的死里逃生太过伤筋动骨，又或许是因为三番四次被周舟意下药的经历太过费心劳神，夏秋时尚且看不出什么，可一入了冬，叶夜就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个四面漏风的破烂灯笼，怎么也保不住体内的那点零星温度。 风一吹，他就打哆嗦，穿得再厚实，手脚也是一片冰凉，一张巴掌大的脸堆在被子上，吸溜着鼻涕，瞧着好不可怜巴巴。 周舟意敏锐，不用叶夜说便察觉到了他过度的畏寒，请了当地的大夫看过两回，买了些药，又按照大夫的嘱托重新布置了番房间。 屋内的炭火盆时时燃烧，床榻边新购置的小方桌上放着的手暖炉也总都带着热，冰冷的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 待到了每天睡前，周舟意还会不厌其烦地端来热水，让他泡上一刻钟的热水。 每到这时候，夜大多都有些深了，叶夜常常泡着泡着，便因困倦而歪头靠在跪坐着的周舟意肩上，迷迷糊糊地看着对方长长的，未束起的黑发顺着锁骨滑落而下，一路蜿蜒，最终轻轻滴在了水盆之上，晕出一圈涟漪。 后来又过了几日，许是因为觉得成效不大，周舟意又去找了隔壁邻居家的老婆婆，磕磕绊绊煮坏了人家两个锅之后，学回了一手煲汤的手艺，开始隔三差五地炖汤给叶夜。 就连那扇风一吹便吱呀呀响个没完的窗户，周舟意都在个晴朗的午后，拿着锤子给修好了。 从表面上看，周舟意没有任何问题，他依旧俊俏好看，嘴角带着笑，眼里挟着情，说话慢条斯理，对着叶夜时更是温柔细致，挑不出半分毛病来。 仿佛那些拔剑相向，下药上锁，疯狂冷厉都一并消失在日常的脉脉温情之中。 每天被圈在一方的狭小天地里，不见外人，不见日月，叶夜每日对着周舟意的糖衣炮弹，险些都要忘了脚上那个锁链，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了。 但有一回的夜半时分，本睡得正深的叶夜突然自梦中醒来，看见周舟意并没有睡。 或许是因为叶夜当真是老天爷偏爱的那一卦，以至于即便是要掉进小变态的温柔陷阱前，都会忽然在冥冥之中窥到其下的尖锐毒刺。 那个晚上，叶夜看到一双黑黝黝的眼睛藏在黑暗里，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见他醒来也不意外，反倒是伸手拉过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眼睛，语调亲昵地问他:“怎么醒了？” 他说着话，手便又从衣领顺着脊背滑了进去，眼睛也眯了起来:“出了这么多汗，是做噩梦了？” 叶夜停顿了片刻，旋即温顺而从善如流地答应了声，顶着满背惊吓的冷汗，重新埋进了周舟意的怀里假装熟睡。 第二日叶夜醒来时，坐在床沿望着自己的腿上的锁扣沉默了会儿，才忽地像是自言自语似得笑了声道:“是这么重啊。”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叶夜时常会半夜醒来。 大多的时候，叶夜即便是醒了，也不会选择睁眼，只静静地听了会儿动静，意识便又重新沉入了混沌之中。 直到有天半夜，屋内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风给吹得关了，炭火盆烧得久，热气团聚在屋内拥堵不堪，让空气里都带上了干燥的火星。 叶夜自梦中醒来时觉得口干舌燥，躺在床上犹豫了两秒，又看了看边上似乎难得睡得正沉的周舟意，还是自己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水流声细细的，叶夜站在炭火盆边喝了口水，又转头看了眼被风关上的窗户。 那天的夜风静谧，月光明亮地映照在窗格上，叶夜忽然想起自己很久没看清过外面是什么景色了，就一时兴起地轻轻拉着自己的链子走到窗前，手里抓着本书卷成筒，探身费劲地捅开了窗户。 那一刻，风托着月光闯进了房内，毫不吝啬地铺满了叶夜的脸，像是有人轻柔地亲吻了他的脸颊。 叶夜恍恍想，啊，还是外面好啊。 叶夜对着这片清风朗月吁了口气，嘴角下意识要翘，便觉得脚腕上的链子被什么用力一拽。 他毫无准备，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堪堪扶着窗台边沿才稳住身子，回过身才看见周舟意坐在床沿，手中拽着链子，带笑看他。 “阿夜醒了...” 他从床边放下了腿，站直了身体，黑发顺着肩膀落下，赤着脚慢条斯理地摸着链子向他一步步走了过来。 “...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他笑盈盈地停在自己身前垂首看他，眼睛里却是一片不见光的黑，出口的声音像是为了什么事而为难叹气。 他说:“阿夜喜欢外面。” 叶夜预感到不妙，肩膀打了个抖，试图解释:“屋里闷，我是想...” 剩下的话没说完，他便被周舟意拽着链子直接按到了地上。 周舟意捂着他的嘴，笑了一下:“嘘。” “我不高兴了。” 月光依旧明亮，毫无隐瞒地照耀着少年紧紧抠在窗边的细白手指，和那脆弱晃动着的，布满汗水的脊背，风里隐隐约约传出了低低的，暧昧不清的声音。 在那一片混乱的漩涡里，叶夜感觉到周舟意在他的背上重重地咬了一口，他吃痛地挣了一下，又被周舟意摁住了胳膊。 叶夜侧头去看他，看见周舟意泛着红潮的脸侧星星点点的血迹，窜着火的眼睛里盛着的... 叶夜睁了睁眼。 ...却是水波样的惶惶。 少年在月色下转了个身，泛着水光的眼瞳疑惑地看着他许久，才惊讶地问道:“你在怕什么？” 周舟意没有回答。 叶夜也很快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纠缠这一个问题了。 待到叶夜再醒来时，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裹着棉被坐了起来，看着那个已经重新掩上的窗户想了会儿，才在脑内敲了敲系统问:“现在几月了？” 他被关得久了，对时间的观念也变得一片模糊。 系统道答:【十二月中。】 叶夜算算时间，叹了口气，下巴埋进被子里:“都这么久了。” 系统沉默了片刻:【您还不打算离开吗。】 叶夜摇了摇头:“再等一等。” 系统:【...您不生气吗？】 叶夜撑着下巴，晃了晃腿，细白的脚踝上沉甸甸的铁链在朦胧的天光下泛着冷冰冰的光泽。 叶夜:“我想过了，走是迟早要走的，我随时都能走，现在的日子就当提前还债了。” 他笑了一下，和系统说:“其实还是他比较可怜啊。” 系统不置可否，在叶夜的脑内给他放了首《该死的温柔》，并提醒道:【请宿主注意所剩积分用度。】 “应该还够等过完年再走吧。”叶夜说，“把歌给我停一停。” 系统把音乐关了:【正好足够新年结束。】 叶夜:“那就行了。” —— 叶夜想得很好，周舟意是迄今为止第一个知道他本名的人，所以他是打算好声好气地在过完年后告个别再走的。 虽然暴毙在眼前说来有些残忍，但无论是积分上算，还是情分上来看，都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勉勉强强搭得上一句善始善终。 离新年还有一礼拜的时候，周舟意不知道从哪整来堆红纸，让叶夜和他一起剪窗花。 两人起初还是规规矩矩的福字和锦鲤，但剪着剪着，就开始独创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扭曲式样，最后还被周舟意一视同仁地统统糊到了窗户上。 等到晚上烛光一照，地上的影子就像是百鬼夜行，群魔乱舞，诡异到能止隔壁的小儿夜啼。 在过年这件事上，周舟意展现了一种奇异的热情，甚至兴致勃勃地打算入乡随俗地去弄来个当地的神像供起来，过年的时候摆点瓜果拜一拜。 叶夜怀疑周舟意在瞎凑热闹，毕竟他根本不是什么敬畏天道的正途，而是无视权威的混世魔王。 如果魔教少主让他来当，大概江湖已经是一片血雨腥风了。 但周舟意要搬神像回来，叶夜也没什么意见，他可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想当初没死之间，但凡到了期末考试期间，不管是哪路神仙，叶夜都信。 叶夜已经想好了，等周舟意把神像搞回来了，他就诚心诚意地求求下个世界能碰到个好玩的对象，别再这么劳神伤财了。 但该怎么说呢，世事变化无常，有的时候，计划就是赶不上变化的。 周舟意去搬神像的那天，是个阴天，叶夜独自在房间里踩着有限的区域转了两圈——中途还被链子绊了一下——最后还是从能摸到的柜子里翻出了剪窗花的红纸，开始折千纸鹤。 红艳艳的千纸鹤一个摞一个，瞧着一派喜气洋洋，叶夜折了十个之后，就又摸到柜子边去拿针线一一穿过，想要像高中时那样串成好几串送给周舟意。 只是还没等棉线穿过针头，本来紧闭的木门忽然哗啦一声打开，屋外呼啸的寒风瞬间拍了叶夜一脸，桌上的红色纸鹤也被七零八落吹得满地都是。 叶夜迎着寒风茫然地抬眼去看。 屋外的天空阴暗，不见一丝阳光，但来人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袍，欺霜赛雪，神色冷冷，长发规整地束于发顶，光是站在那，便像是一抹璨璨光华，引人注目。 叶夜倒抽口气，从位置上蹭地站了起来，心里飞过一万个问号。 那人目光飞快地扫过陈设简单的房内，最后落在了叶夜的脸上略顿了顿，便撩袍踏过了门槛，对着叶夜一点头，语气平静无波:“许久未见。” 他口气平平淡淡，仿佛只是顺便来串个门，叶夜张了半天的嘴，最后还是选择默默低下头干巴巴喊了声:“...仙尊。” 叶夜万万没想到，自己能在这里，能在这个时候，看到玄天真人。 玄天真人也没想到。 他能找来这里，是因为前段时间派去历练的弟子回来上报说在南边的一座村庄有起一场妖兽偷盗人尸案。 弟子们去问询周围山精鬼怪是否有线索时，本是想打听妖兽下落，却听到了另一个骇人的消息。 “你们来查？”其中一个树精如是说，“那死的人里就有你们门内人杀的！” 弟子们惊讶对视，连连追问，又以法器将其记忆化形去追寻真相，却意外地看见了数月之前便从长空门不告而别的周师兄，但那是他又并不是他们记忆中总是笑嘻嘻打着招呼的周师兄。 弟子们惊慌失措，连夜将消息传回长空门，直接把玄天真人引下了山。 他废了一番波折，总算是找到了昔日小徒弟如今的住处，却在推门后看到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男孩。 玄天真人皱起眉，正要问询缘由，却忽然看到地上黑色铁链，掩在毛毯之中，像是匍匐在草丛中带毒的巨蛇，一口咬在了眼前年轻男孩的瘦弱的脚踝之上。 那瞬间，玄天真人想起了弟子呈上的景象中周舟意染了血气的脸，脸色随之一寒，心中已有了猜测，甚至不用确认，指尖便悬起了一抹蓝光。 叶夜只来得及看到那光一闪，耳边就听到清脆的断裂声，脚上的重量也随之骤轻，他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又被玄天真人给轻轻拽着袖尖给拉了回来。 “认得路吗？”玄天真人垂眼看他，快而清晰地道，“若不认识，院门出后西行百步，有处马棚，你藏身在那，待事情结束了，我带你离开。” 叶夜愣了一下:“离开。” 玄天真人看他:“不想离开？” 叶夜沉默了会儿，还是实话实说道:“想。”只是有些突然，还比他计划的要早了点。 玄天真人略一点头，并不去细想面前男孩刚刚一瞬间的犹豫，直接道:“你只要出去...” 他话音未落尽，眼神便猛地一凝，迅速护着叶夜回身，就见周舟意单手捏着尊神像的头部，表情像是要笑，却又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 “师尊要让我的人出哪去？” 他在门口站定，目光落在叶夜的身上，语调亲昵，笑意冰冷地问道。 “阿夜，不过来吗？” 叶夜完全是下意识地去看了眼本作除男主之外的另一实力天花板玄天真人，什么都还没说，就听到了一声清晰的碎裂之声，耳边也卷过一道凌厉的冷风。 周舟意和玄天真人几乎是同时出得手，身影快得几乎看不见，叶夜向前追了几步，只能看到地上只剩下那个被捏碎的神像。 “砰——！” 院中百年的大树被从空中坠落的周舟意撞断，扬起的灰尘碎屑几乎漫过了院子，叶夜听到熟悉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咳了起来，心里跟着一抖，腿还没迈呢，身边就已经落下了一个身影。 纤尘不染，就连气息也未乱分毫，玄天真人一把提起他说:“走！” 叶夜被拽着凌空而起，寒风卷进衣袍，他听见迎面扑来的冷风挟来了周舟意几近撕裂的声音:“叶、夜！！！！” 那声音太尖锐，落在叶夜的耳朵里，像把利刃直直捅进大脑深处，他毛骨悚然地回头去看，就见周舟意浑身是血踏风直冲而来。 叶夜想，这下是真的不能回去了。 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玄天真人的眉头微皱，掌心一翻，闪着幽蓝色光亮的长剑自背后剑鞘之中飞出，直直冲向周舟意稍作阻隔，然后提着叶夜冲向了渔村附近的一处荒林。 他的目的很明确，即便周舟意不能留，也决不能把无辜人卷进来。 而身后，或许是周舟意的暴怒在短时间内增长了他的功法，玄天真人的剑在转瞬交接的几招之后，竟然硬生生被一击给打飞了出去。 玄天真人侧目看到周舟意追上来，也不再拖延，凌空抱着叶夜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叶夜吃了一嘴的风，即便是落了地也冷得直打哆嗦，玄天真人见状，直接干净利落地摘下外衫套在叶夜的身上，道:“这林子是幻海林，凡人进出并不大碍，修道之人若是心有恶念者，在其中却是步步难行。” “我会引开他，你什么都不用想，只往前跑，他找不到你。” 他说到这，似乎隐隐有所察觉般看向上空，冷声道:“跑。” —— 周舟意一脚踏进了幻海林。 他气极，恨极，怨极，暴涨的情绪几乎淹没了他的头顶，让他连呼吸都带出了血腥气。 他的身上处处是伤，肋骨也断了几根的，每出一口气，都传来嘶哑的响声，但周舟意却毫无所觉，一双眼睛仿佛浸了血水，提着长剑步步走在荒芜的土地上。 若有似无的雾气开始萦绕在他的鼻端。 周舟意看到了他的师尊，他站在不远处，皱眉看着自己。 周舟意问:“他人呢？” 他的师尊不答，只反问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发生了什么？” 周舟意的太阳穴剧烈地鼓动着，他嘶声笑道:“好师尊，您在说什么呢？” 他露出森森白牙，手中长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我分明从来如此。” 他话音一落，脚尖便猛地踏地冲过去，剑光一闪而过，只可惜还未欺近师尊一步，那本被击飞的剑忽又从斜地里直飞而来，呛一声挡开了他的攻击。 周舟意被冲击得向后一跃，翻身落地的瞬间再次攻了过来，剑光连闪，目不暇接，却全被一一挡了回来。 他再次问道:“他人呢？！” 师尊冷眼看他:“自是走了。” “你把他送哪去了？” “他自己跑的。” 周舟意的动作一顿，眼睛微微睁大。 “不。” 他的手在发抖，声音也在发抖，只有脸上露出了个古怪的表情，像是在笑:“他跑不掉。” 雾气完全萦绕在了周舟意的周身，周舟意的身子晃了晃，眉头紧皱，他快速地眨了眨眼，再抬眼时，却看见了当初亮如白昼的长街。 周舟意一顿。 他看见少年站在不远处，站在一个摊贩身边，正躬身抽着签，弧度漂亮的脸上挂着灿烂笑容，刺得周舟意眼底发酸。 他想去拉他，伸手的瞬间场景却陡然转变，原先站在那的少年身影也化作青烟隐入夜色。 周舟意心底一空一慌，转眼若发现自己已是处在当初那村中的破旧院子之中，地上处处划着格子，上面还有两人下过九宫格的痕迹。 “周公子。”他听到少年喊他，“你愣在那做什么？” 他看到少年坐在桌边，手肘撑在桌上，笑着洗了个牌，招呼他坐下:“打一把？若是你赢了，我就送你一个糖葫芦。” “若是你输了——” 少年粲然一笑:“我便走了。” 周舟意厉声道:“你不能走！” “怎么了？”少年疑惑地看着他，“你杀我，害我，毒我，骗我，我不能走吗？” 周舟意睁大了眼睛。 少年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了，桌上的烛火与牌也一并隐匿在黑暗之中。 周舟意惊恐地伸手去拉他的手腕，却如何也拉不到，他看到少年叹了口气:“乖乖，你以为你真的独一无二吗？” 他伸出手，掌心里放着一根发带，手背下也燃起了篝火。 红得触目惊心。 周舟意控制不住地发抖，他的喉咙里有破碎的声音，像是哽咽，又像是哀求:“别...” 少年冲他笑了起来。 “乖乖...” “你真的以为我爱你吗？” 一切都像是被血淋淋地撕了开，巨大的恐慌让周舟意眼底的泪水不断地涌了出来，他仓皇地摇了摇头，手指蜷缩，声音小心翼翼。 “我...” “我从没.....” 他从未觉得叶夜真的爱他。 少年把红发带丢进了火里。 周舟意怔怔看着，疯狂涌出的泪水让他的眼睛生痛。 他听到叶夜的声音说:“我要走了。” 周舟意的肩膀颤了颤，他抬起通红的眼睛，看着那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眼泪仍在不断地流。 “你要去哪？” 他声音像是骤然扯断了的琴弦。 “你要去哪！” 他没有听到回声，却看到了有人走到了少年的身侧，周舟意一点点看过去，一点点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你要去找程朔？” “你要去找程朔？！” 他不敢置信地反复询问，脑中轰鸣不止，手指重新摸到了属于长剑的冰冷。 周舟意苍白而摇摇欲坠的脸上露出了短暂的怔愣，然后一点点的，变成了病态的笑意。 他自言自语道:“我不会让你走的。” 周舟意感觉到长剑没入了柔软的躯体，温热的血液溅在他的脸上，烫的吓人。 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又睁了开来。 没有长街，没有旧院，没有篝火，没有程朔，只有冬季枯败的树林，和—— 周舟意松开手，茫然而恐惧地往后退了一步。 ——叶夜。 叶夜晃了一下身体，嘴角溢出了点血，他低头看了看胸前的长剑。 叶夜是故意回来的。 事已至此，故事也该完结了，他没法再跟着周舟意回去了——回去了估计也是死。 他有些遗憾那些刚剪完的窗花，在心底叹了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握着剑柄，一点点拔了出来。 “至少...”叶夜小小声地说，“这次用的是你自己的剑。” 周舟意想起来了。 有天他在凌晨因梦而忽地醒来，睁眼的瞬间已然尽数忘记的，却在此刻清晰无比地，想了起来。 他梦到叶夜躺在一片鲜血之中，脸色发青。 就像现在这样，就和现在一样。 —— 千里之外，长空门。 独坐在冰泉洞的程朔忽地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抬起眼睫，定定地看着虚空中的一点，皱起了眉。 思考片刻，程朔还是放出了灵识，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长空门上下，探查是否出了什么情况。 他掠过了后山的果林，前山的门碑，喧闹的门廊，都未发现什么异动，正要离去时，却忽地听见两个门生说到师尊下山去捉拿周舟意。 程朔心头一跳，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转瞬便阖上眼，尝试着传音过去:“师尊。” 片刻，程朔听到了玄天真人的声音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里:“阿朔。” “我听闻您去找周师弟...”提到这个人，程朔闭了闭眼，有些止不住的厌恶和疲惫，“请务必小心。” “我无事，他体力将尽，今日便能将他带回。”玄天真人略顿，正想问程朔周舟意究竟发生了什么，鼻尖就忽地闻到了一阵极重的血腥之气。 玄天真人心中一惊，猜到了什么，转身向着源头掠去。 “师尊？” 玄天真人道:“出事了。” 程朔不知为何地心头狂跳，像是在畏惧什么，又像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好半晌，他才听到师尊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与人一道死了。” 程朔愣愣问:“与谁？” “我不知。”他顿了顿，“似是姓叶。” 作者有话要说：感天动地，我终于写完了这个世界！（小周也哭 了） 这个世界处处都充满了临时起意，比如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小周本来只是一个配角，后来愣是因为我的个人喜好，被我提拔了（。） 这世界写得还挺烂的，感恩大家不离不弃，哭哭。 第82章 要泡就泡最好的Alpha 星联邦1033年9月25日的早上六点，人工太阳准时准点地自海平面的临界点缓缓升起，光芒照耀在C城区寂静的街道和鳞次栉比的高耸大楼之上。 这是人类开拓宇宙，移居星系的第1322年，在经过了将近三百年的试探和摸索之后，人类与宇宙之外的种族达成了协议，成立了星联邦也是星联邦成立，并在日复一日的努力之下，获得了此时的安稳。 生存的环境略有变化，但生活仍在继续，该背房贷的人还是得背，该还绿呗的人额度也只增不减，而该上班的人，在太阳光照耀在屁股上的那一刻，就会被家里的保姆机器人直接从床上提起来。 清晨六点十分，C区的其中一栋公寓楼之中，手长脚长的青年呵欠连天地走到了浴室进行洗漱，中途还绊了一脚。 叶夜困得简直想一头栽进洗脸池里再睡一觉。 凌晨三点，他前脚刚刚脱离修仙世界的小变态，后脚就被系统塞进了这个全新的身体，一口气都没喘匀，就被迫如痴如醉地学习起了全新的世界观，直到被机器人给提溜了起来。 这个世界，是一个叶夜从没见过的全新版本。 此时距离叶夜所生存过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无数个世纪，古老的地球早已不复存在，相关的资料也只能在考古书籍里寻找。 人类开疆拓土，与其他人种□□繁衍，磕磕绊绊至今，总算是形成了一个欣欣向荣的稳定局面。 但这些并不是叶夜关心的重点，他的重点在于—— 据系统提供的资料可知，在踏足全新星系，与外星人种接触的百年左右，人类内部就开始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便逐渐分化成了Alpha、Beta和Omega三种类别。 没错，这是一个ABO的世界。 叶夜的心情有点激动。 叶夜对ABO有所耳闻，毕竟他对新鲜事物——和新鲜人——都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好奇心，所以诸如什么晋江海棠AO3，叶夜都悄摸进入观望过，七七八八的，也都略有涉猎。 而系统对叶夜的“略有涉猎”持怀疑态度。 因为他看到了上个世界自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宿主在翻阅资料时，脸上露出了一丝堪称微妙的愉悦笑容。 但叶夜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附身的这位原主，是个平平无奇的Beta，没有发情期，没有信息素——也万幸地不会生小孩——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体力上限，都是普通人偏下游的水准。 换句话说，原主除了脸，一无是处。 没错，原主叶新初，有张堪比Omega的漂亮脸蛋。 叶夜抬眼看了看镜子，光滑的圆面镜子清晰无误地呈现出了青年的模样，这是一张年轻好看的脸，皮肤白，鼻梁高，嘴唇薄，睫毛又长又密，眼瞳明亮带笑，带着十足的少年气。 在这个世界里，大部分人的分化都发生在十六岁，所以在十六岁之前，叶新初凭着一张好脸，和迟发育的小个子，被周围的所有人都认定为以后一定是个美味可口的小Omega。 叶新初出生好，人长得也漂亮，还没分化之前，好几个同班的Alpha对他伸出过爱情的小橄榄枝，表示以后愿意和他生一窝崽崽，他们负责赚钱养家，叶新初负责貌美如花。 叶新初信了他们的邪。 叶新初被Omega守则洗脑教育了十六年，万万没想到，他最后分化成了一个不会生崽崽，也不能被标记的Beta。 Alpha们惊呆了，叶新初也惊呆了。 从小就接受的教育就是以后一定要个娶温柔可亲的Omega来生娃娃继承香火的Alpha们尴尬地纷纷离去，即便在走廊遇到了也是对面不相识，而叶新初在最开始几天的茫然若失之后，就被班里另外一波Beta带着开始从头做B。 “小叶别伤心，变成O有什么好的，一到发情期身体就不是自己的，每天在家除了织毛衣什么都做不了。” “Alpha都是直男癌！大男子主义！跟着他们不会幸福的。” “Beta也有Beta的好，至少我们基本闻不到有些A和O难闻的信息素...你是不懂有次电车太挤我逼不得已凑在个O脖子边上闻了一路的榴莲味...” 叶新初被安慰到了，开始脚踏实地做B，一路勤勤恳恳读书考试写论文，终于在二十二岁时成功毕业，并找到了一份薪资优秀的工作，并期待着以后会碰见一个温柔可爱的Beta共度余生。 可惜天不遂人愿，叶新初碰上了一个傻逼Alpha。 傻逼Alpha起初自称对叶新初的脸一见钟情，并展开了激烈的追求，不管叶新初怎么解释自己只是一个不会生崽的男Beta都无济于事，甚至还信誓旦旦保证就算叶新初是个Beta他也甘之如饴。 无法否认的是，傻逼Alpha长得又帅又高，叶新初踏马的，又信了。 就在两人顺利滚上了床的那一夜，傻逼Alpha终于发现，叶新初真的是个B！ 傻逼Alpha震惊了:什么！你不是O装B！？你就是B！？？？ 叶新初也震惊了:我和你说了一百遍我是个B！！！ 傻逼Alpha勃然大怒:你这个骗我感情的恶臭Beta！！ 叶新初:？ 叶新初气都气死了，提上裤子转身就走，边走边在雨里哭，顺便给他在食堂里认识的Omega小姐妹打电话，两人一块去酒吧喝酒，叶新初还没开始骂渣男，小姐妹就被一个暗恋她多年的Alpha气势汹汹地抓住，并在恼怒地说完“该死的小东西，你怎么能喝这么多酒！”之后带着小姐妹走了。 叶新初:... 当晚叶新初郁闷到连喝十瓶酒，晕晕乎乎地回了家，站在阳台刷牙的时候，头重脚轻，直接从阳台上翻下去，吧唧死了。 彼时凌晨五点，一路看剧情看这里的叶夜忍不住在心里扣出了一个问号。 叶夜:“...还挺尴尬。” 系统不置可否。 叶夜又问:“那任务是什么？” 系统道:【原主叶新初因意外离世，纵观整个人生，都在被A误认为O再因为他是B而抛弃他，到头来都没谈过一场恋爱，所以他希望...】 叶夜:“...杀尽天下Alpha？” 系统:【泡一个顶级Alpha。】 叶夜:“还真是从哪跌倒，就从哪站起来。” 他说到这，又想了想:“不过也挺合我业务的。” 【原主有一个要求。】系统补充，【那个Alpha必须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个Beta。】 叶夜一乐:“知道了。” 而在此时此刻，叶夜洗完了脸，对着镜子里属于叶新初的脸蛋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开开心心地准备去迎接他全新版本的人生。 他换好了早就烫好的西装和衬衣，一边吃早饭一边由机器人帮他做了个清爽的发型，等吃完了饭，机器人又拿来了整理好的公文包，并伸手帮叶夜整理了一下歪了点的领带。 这事无巨细的体贴感，让叶夜看着那个女性模样的机器人，差点脱口而出叫妈妈。 “谢谢，我走了。”叶夜说。 “一路顺风。”机器人微微躬身，平滑的声音传了出来。 叶夜有感而发，下楼时忍不住和系统说:“未来科技好。” 系统说:【感谢您的肯定。】 叶夜:“？” 只可惜未来科技再好，有时候也解决不了上班的早晚高峰问题，叶夜站在悬浮公车的站点，看了看那没有尽头的队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原主八点上班，六点就要起了。 叶夜只能久违而怀念地排在上车队伍的末尾，并新奇地打量起了周围的人。 这是一个性别意识已经逐渐觉醒的时代，虽然大多数Omega仍然选择相夫教子，但也有一部分Omega走出了被Alpha掌控的保护区，通过抑制剂或手术处理折磨的发情期，然后投入到了工作里。 原主的Omega小姐妹就是按时使用抑制剂踏入社会的其中一个。 但这毕竟是一小部分，比如说此时此刻在这里排队的人们当中，仍然是以Beta居多。 想来这个社会能稳定运转，靠的还是他们这群平淡无奇，不会因为发情期就走不动路，也不会因为闻到信息素就大脑混乱的Beta。 而等到叶夜终于披荆斩棘地下车时，离上班也只剩下十五分钟了。 他扯了下被挤得有点皱的西装外套，站在大楼的门口看了眼那极具未来感的大门，提了个笑容后便抬腿走了进去。 原主长得好看，脾气也好，一进大楼门口就得到了前台Beta小姐姐的友善招呼，并在他靠近仪器用虹膜打卡后，分给了他一颗喜糖，说是自己的Alpha姐妹昨天结婚送的。 “他的Omega小男友可可爱了，一说话就脸红，软绵绵的。”前台小姐姐美滋滋地分享着，又想起了什么，促狭地捏了捏叶夜的胳膊，“小叶你是不是也好事将近了？” 叶夜眨眨眼，立马笑了开:“别瞎说，公司不让办公司恋爱的。” 他接替的时间点，正是叶新初被傻逼Alpha甩了之后。 傻逼Alpha人不怎么样，搞暧昧一套一套的，即便嘴上不说，和叶新初稍微熟悉一点的都知道两人八成有一腿。 前台小姐姐意味深长地哦了声，完全没当真:“好啦，等哪天要结婚了记得通知我。” 叶夜也不解释了，看远处有辆电梯要下来了，就摆摆手和前台小姐姐打声招呼，跑去乘电梯。 电梯宽敞，运作平稳，舱壁透明，左边的玻璃上隐隐有流动的光泽和数字，叶夜好奇地往那多看了两眼，就发现站在左前面的男人回头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叶夜跟着看过去，对上视线时，在心里暗自哦豁了一声。 是那个傻逼Alpha。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我来了，我带着虚假星际ABO过来了。 写得我还挺高兴，应该是个全新的快乐世界！ 第83章 要泡就泡最好的Alpha2 不得不承认的是，大部分Alpha的确具有相当不错的外形条件，即便是此时此刻站在叶夜跟前的这个对原主始乱终弃的傻逼Alpha也是如此。 傻逼Alpha姓任，叫任天顾，和原主同期进入公司，本来因为A区和B区不常来往所以本来并不熟悉，直到有一次原主个此刻的自己一样去找A区经理时，才偶然看见了同样正和经理对文件的任天顾。 任天顾人高马大，西装笔挺，梳着背头，鼻梁挺拔，眉峰凌厉，原主难免多看了一眼。 他这么一停顿，任天顾便也跟着看了过来，两厢对视，叶新初率先友好地露出个笑来便转开了视线，任天顾却愣是没舍得转开脸，被这个笑给直接勾了魂。 再然后的事，也不必多说了，反正在那个情侣酒店分道扬镳之后，两人就等同于是分手了——而且还不是和平分手的那种。 而此时，距离两人翻脸不认人，也才刚刚过去一天。 叶夜略带惋惜地瞟了一眼任天顾笔挺西装下掐着的细腰，才慢腾腾掀起眼皮对上这位前男友Alpha阴郁的眼神。 白瞎了这个外形条件，怎么就是个傻逼。 电梯里笼统就三个人，除去他和任天顾以外，另一个似乎也是个Alpha，但对方从始至终都站在两人身前没有回头，所以叶夜毫不留情地直接冲任天顾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任天顾生在富裕家庭，虽不是名门之后，却也是丰厚水土滋养出的Alpha，加上长得俊，自小眼界就高，头回动心，本以为逮到的是个装B的小甜O，没想到最后却是个如假包换的Beta。 任天顾心好痛。 他郁闷了一整个周末，本想着就算是绕也要绕着叶新初走，结果不仅周一刚上班就碰上了，对方居然还光明正大地冲他翻白眼！！ 这个Beta居然对自己翻白眼！！？？ 任天顾气飞了，眼睛都瞪圆了圈，恨不得把这个长了张让人浪费感情的脸的Beta拖出去打一顿，但到底是顾忌着电梯里的另一个同事，他磨了磨牙，还是先按下了怒气收回视线，装作和叶夜并不认识。 叮一声，电梯停在了四楼的Beta工作区，叶夜要出门，就要穿过任天顾。 叶夜并不介意，侧了个身打算从任天顾边上过去，却被任天顾状似无意伸出的胳膊狠狠撞了一下。 叶夜吃痛，小声地倒吸口气，看了眼任天顾。 任天顾看着正前方放下胳膊，似乎毫无所觉，只有嘴角往上吊了一下，像个恶作剧的小学鸡。 好傻逼一Alpha。 叶夜心里叹气，然后在任天顾垂下的视线里，忽然冲着他暧昧地笑了笑。 任天顾一愣，还没明白过来这个Beta在笑什么，就感觉到有人伸手在自己的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 正经人家的Alpha任天顾差点跳起来！ 他几乎是瞬间就往边上窜开，肩膀撞在梯壁上，发出声巨响，把同电梯正在刷星际新闻的另一个Alpha给吓了一跳，他抬头看了眼脸色千变万化的任天顾，又看了眼头也不回从自己边上离开的Beta，疑惑地问：“怎么了这是？” 电梯门重新合上，任天顾的脸扭曲了一下，然后慢慢站直了身子，咬牙切齿地解释：“地太滑。” Alpha低头看了看干干净净的电梯间：“……？” 电梯门外，叶夜心情良好，嘴角带笑，脚步轻松地向着工位走去，并愉快地对迎面碰到的若干Beta同事点头示意。 在这栋大楼里，Alpha和Omega各自占据了六楼和三楼，而在这两层中间，则是属于人数最多也最为稳定的Beta。 原主的工作，是一个创意设计师。 星际未来的现在，科技迅速发展，大多琐碎而重复的体力工作已经交由机器人和人工AI处理，而能够顺利完成学业，找到一份体面工作的人其实已经是极少的一部分了。 大多数居民在高中时期便已经根据自身资质的不同，选择了不同的道路，除了和千百年前的地球人一样出来求职以外，还可以通过努力提高身体素质主动参军，将一生奉献给探索与战争。 原主的体力并不优秀，而且格外爱惜生命，自然对参军敬而远之，于是在学业上更加努力，也由此得以进入这个公司。 至于爱惜性命的原主最后还是英年早逝这个问题，就只能说是时运不济了。 Beta的工作区窗明几净，巨大的玻璃窗外能够清晰地看见虚拟投影的湛蓝天空上悬挂着一个红彤彤的人工太阳，和边上同样充满未来艺术感的大楼和在楼栋之间穿梭的个人飞船。 叶夜掩着新奇，边走边看，一路摸到了自己的工位，拉开悬浮的椅子刚坐下，坐在左边戴着鸭舌帽和耳机的Beta安鹿就坐着椅子蹭了过来:“新初。” 安鹿和原主属于一起偷偷骂甲方Alpha的革命战友，交情不错，叶夜回看了过去:“干嘛？” “刚刚你还没来，我帮你接了个通信。”安鹿摘下了耳机，指了指叶夜桌上悬浮的小球，“A区策划部的经理叫我让你把上周的设计模板带过去给他。” 叶夜警觉地眨了眨眼睛，在记忆里飞快翻找了一圈，确认原主已经做完了工作才露出个安心与信赖的笑来：“行，我现在拷过去。” 这么说着，叶夜用手腕里内置的芯片打开了悬屏登录账号，而边上安鹿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反而凑到叶夜边上，兴奋地压低了声音问:“你和那位怎么样了？周末上全垒了吗！” 公司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而安鹿，是为数不多确切知道叶夜真的在和同公司的傻逼Alpha谈恋爱的人。 叶夜揣着原主的性子，满脸和风细雨登时一收，转而阴恻恻看了一眼安鹿，反问:“什么任天顾？谁叫任天顾？” 安鹿懵了一下：“……” 安鹿拉开一点距离，眼睛滴溜溜转了圈，悟到了:“......掰了？” 叶夜面无表情:“他已经死了。” 安鹿睁大眼睛，倒抽了口气，又很快收敛了神色，同仇敌忾地拍了拍叶夜的肩膀:“晚上一起喝酒！” 叶夜配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手上已经把署名为“再叫我改死全家5”的文档改为“设计稿”三个字后，拷进了临时储盘里。 安鹿安慰道：“先去找经理吧，别想了。” 叶夜抿着嘴唇点点头，拿着储盘离开了还没坐热的工位，重新回到了电梯间等电梯，他听见玻璃之外的上空传来了轻微的嗡鸣声，似乎又有一艘飞行器掠过了头顶，或许即将驶向其他星系。 真神奇啊。 叶夜由衷感叹。 电梯在此时到达，叶夜在听到了叮的一声后便收回了视线看向无声滑开的电梯门。 电梯里已经有人了。 那是个极其英俊的男人，高挑，挺拔，黑色的西装一丝不苟，正摸着腕间的的袖口，冷淡地向自己看过来。 就像是另一个边叔叔。 叶夜精神一振，两眼发光，面上却已经迅速地收敛了神色，对着电梯内的男人垂眼问好：“阙总。” 电梯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栋大楼的所有者，阙青岩。 在原主的记忆里，阙青岩敏锐、认真且严肃，少年时代便在联盟里小有名气，后来离开了学校之后更是和朋友一起白手起家创立了这个公司。 毋庸置疑，他是个优秀的Alpha，拥有了显赫的家世，英俊的外貌，引人瞩目的成就，被捧上了云端。但最让原主惊叹的是，拥有了这一切的阙青岩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性别平权者。 在大多数企业仍然忧虑不敢录取Omega作为员工的时候，阙青岩是第一个主动开放名额，鼓励Omega参与面试的Alpha。 阙青岩简直就是全星系Omega的梦中情人。 也包括一大部分Beta。 和一小部分的Alpha。 叶夜严重怀疑原主愿望里的顶级Alpha指的就是阙青岩，只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没有直说出来。 而此刻，大众情人阙青岩落下视线，对着问好的叶夜轻轻点了个头，他身侧的秘书旋即伸手按着开门键，露出笑容问道:“上去吗？” 叶夜说:“对。” 阙青岩自动往右边让了一步，示意叶夜进来。 正常而言，下属和领导同坐一个电梯其实并不是十分合适，但如果领导正好是自己的菜，那就是另一个情况了。 所以叶夜毫不犹豫地就进去了。 他站在阙青岩的背后，心里的念头千回百转，只是一个都还没付诸实践，电梯便已经快而稳定地到达了六楼。 阙青岩抬腿离开，秘书按着开门键，礼貌地回身看向叶夜。 叶夜比了个请。 秘书微微一笑，她是个女性Alpha，红色的大卷发披在肩头，簇拥着那张宛若桃花般的妩媚脸蛋，此时一笑，更是靓丽非凡。 她颔首算作招呼，几步跟上了阙青岩离开的身影，高跟鞋传来一串的哒哒哒。 也在此刻，叶夜边上的另一架电梯伴随着“叮”一声开了门。 叶夜下意识循着声音转头去看，就看见一个男人插着兜大步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男人留着铂金色的短发，鼻梁高挺，唇色很淡，唇形却丰润。他的身量极高，看着应该有一米九多，皮肤显得有些过度的苍白，身形倒并不瘦弱，宽阔的肩膀撑起了身上柔软的黑色丝绸西装。 叶夜似乎看见了敞开的西装外套里是搭了件卡通图案的白T。 男人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掠过，一秒都没停顿，然后径直落在了前面不远处的阙青岩身上。 “老阙！” 男人喊了声。 听到声音，阙青岩和秘书齐齐回过头来看他。 秘书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小褚总？” 小褚总眉梢一挑，露出个懒洋洋的笑来：“褚总就褚总，加个小什么意思。”他边说着，边越过叶夜往两人那走去，他腿长，迈的步子也大，风把他的西装外套吹起了一个边，擦过了叶夜的手臂。 叶夜闻到了一阵非常淡的咖啡味，耳边听见秘书笑说：“褚总可难得这么早来…” “昨天玩迟了一夜没睡，就干脆来公司补——” 他话音未落，便被阙青岩打断：“进办公室说。” 小褚总笑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 再之后的对话，叶夜也听不到了，他看着三人进了办公室之后，才心满意足地转去Alpha工作区。 Alpha还真是人均靓仔，不论男女。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是出场人物最多的一个世界。 来买定离手了啊，小叶的目标是泡谁呢！ 第84章 要泡就泡最好的Alpha3 A区的经理办公室在工作区的尽头，叶夜走过长廊，心中不由小声感叹Alpha们的种族天赋，这乍一眼看过去，还真没有一个称得上平凡的。 大多Alpha们都生得高挑，五官立体，眉眼深邃，偶有几个路过自己的，叶夜垂眼一瞥，还能看到白色的衬衫之下隐约的肌肉轮廓。 叶夜一路目不暇接，东张西望，一条办公室走廊走得简直是心花怒放，仿佛漫步在选秀场上，压根也注意到从走廊另一边茶水间走出来的是谁。 —— 任天顾前脚刚登录公司系统去倒咖啡，后脚出茶水间就看到了掐自己屁股的倒霉Beta，心里一个哆嗦，手里的咖啡都差点给抖出来。 他惊魂未定，在看到叶新初身影时就觉得屁股又是一痛，连带着脸色也不太好起来，但紧接着，在他看到叶新初左顾右盼四处张望，似乎在找谁的动作时，那点恼怒又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得意笑容。 任天顾想，果然还是来找自己了。 他就知道，这个Beta面上气势汹汹的，其实心里早就爱上自己了。 虽然他看不上Beta但是—— 任天顾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叶新初。 青年生得纤细，肩胛骨薄薄的，穿着衬衫和西装时像是个纸片人，他皮肤白，头发软，眼睛的颜色浅浅的，像凝固的蜂蜜。 ——但是他真好看啊，一点都不像那些不起眼的Beta。 叶新初一步步靠了过来，任天顾不由得站直了些，满脸漫不经心地低头晃了晃咖啡杯，再故作不经意地轻轻咳嗽了声，提醒他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在任天顾的设想里，叶新初应该会被吓一跳，然后或许会一脸又恼又羞地快步离开。 他被设想里的叶新初逗笑了，英气十足的眉梢上甚至都挂上了一丝飞扬的笑意。 但实际上，叶夜根本没听到他的咳嗽声，他径直地路过了站在茶水间门口装模作样的任天顾。 任天顾：“……” 任天顾：“？” 任天顾喊了声：“叶新初。” 叶夜的脚步一顿，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转头时果然又看见了那个傻逼Alpha的脸。 叶夜想，果然不该搞办公室恋爱。 就算是搞也不能搞这种二百五。 两厢对视了一秒，叶夜并没有像任天顾设想的一样羞恼离开——如果是原主大概真有可能这么做——反倒是往他这里走了两步，抱着胳膊，挑起了眉梢，露出了个任天顾眼熟的笑容来。 和那时候在电梯里的一模一样。 正经人家的Alpha任天顾警觉了起来，他下意识想后退，又觉得自己一个Alpha被Beta给吓后退不太正常，最后还是硬生生地站在了原地：“你上来干嘛？” 漂亮的好像Omega的Beta闻言微微歪过头：“问这个干嘛，这么关心我？” 任天顾：“？” 叶夜又往前走了一步，两人的距离拉得有些近了，任天顾似乎能感觉到对方胳膊上的热气，叶夜微微前倾上身，自下而上地看他，眯起蜜糖一样的眼睛说：“还是…想我啦？” 任天顾的心颤巍巍地打了个抖。 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叶新初的时候，对方浅色的眼瞳里仿佛藏着一颗璀璨的星球，叫人忍不住停留。 无可否认，这个Beta完全长在了自己的审美上，笑起来又甜又可爱，就连性格……性格也很好，如果是个Omeg的话…… 任天顾的心思微动，抿起嘴，抬头环顾了一圈后，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试探地说：“我们…” 他想说，我们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再试试。 但Beta却好像有所察觉，笑意盈盈地打断了他的话：“但我们已经分手了哦。”他直起了身子，拉开了距离，“所以后悔也没用了。” 任天顾愣了足足两秒，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恼羞成怒压着声音道：“放屁！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后悔！” 最好是没有啦。 叶夜被向后退了两步，对着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任天顾又笑了一下，直接转过身重新向经理室出发。 他走得背影实在是太过于愉快和轻松了，任天顾脸色变幻莫测，咬牙切齿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在后来的Alpha疑惑的视线里愤愤离开 —— 叶夜心情愉快地进了经理室，露出满脸乖巧的笑容交上设计稿等着对方查看，然后在发现A区经理还有数十个挑挑拣拣的修改意见后，毫不犹豫地退居二线，让系统接替身体在经理的电脑上进行了近一个半小时的修改。 系统：【。】 经过了大概十个修改稿后，A区经理看着最终的成品图，撑着头看了会儿，皱眉道：“算了，我觉得还是最开始好。” 替宿主修改了一个半小时的系统：【……】 看着系统修改了一个半小时的叶夜：“……” 叶夜默默顶替了气到紊乱的系统，点开临时储盘里带来的文件给A区经理。 经理说：“不是，我是说最开始的第一版。” 叶夜平静祥和地看了会儿A区经理。 检测到叶夜心里想法的系统提醒：【Alpha的身体素质天生高于Beta，就算是出其不意，也不太可能一击毙命，很大概率上您会被楼下的星际警察抓走。】 叶夜心平气和地笑了笑：“那我回去把第一稿用端脑发给您。” A区经理无知无觉地点点头：“那就麻烦你——” 最后几个字还没落下，经理桌上的一个黑色的椭圆仪器突然哔哔哔响了起来。 A区经理本来懒洋洋的表情瞬间一收，招呼了声让叶夜回去记得发之后，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出了经理室。 叶夜迅速地跟着走了出去，发现半个多小时前还各忙各的A区工作区此时却是一阵细微的嘈杂，甚至有Alpha已经拿出了手帕时刻准备捂住口鼻。 叶夜懂了，楼下有Omega发情了。 正如当初在叶夜生活的时代里常有女孩记不清自己的生理期一样，在这个未来星际的时代里也常有Omega会错误估算自己的发情期，从而忘记提前注射抑制剂。 无论是什么Omega，发情期的味道都一样浓烈而甜蜜，如果不幸有些传到了Alpha的层楼，很可能会引起骚乱。 但从A区经理桌上的黑色椭圆仪器发声可以得出一个结论——Omega发情时，正好有Alpha也在那一层楼。 公司虽然在A和O之间隔了两层的B，但没有，也没必要完全隔绝两者的接触，只是在Omega的那层楼设置了一个保卫科，方便及时制止AO当众做坏事。 叶夜非常好奇。 作为一个Beta，他本身并没有信息素，对信息素的感观也非常迟钝，大多正常距离的接触都不会闻到任何味道，以至于叶夜特别想去闻闻发情期Omega的味道。 A区经理显然有些紧张，他个子高，走得很快，叶夜跟在后头，一路走到了电梯间的附近时候，才忽然看见了早上见过的那个小褚总。 小褚总面色不善地站在那里，一手插着兜，一手查看着端脑，见到经理后才掀开眼皮，拖着嗓子喊了声：“小杭啊——” 离四十岁就一步之隔的A区经理杭英：“…褚总。” 小褚总：“你知道今天去和O区交接的那个A正在易感期吗？” 叶夜暗自“哦豁”了声。 所谓易感期，其实和Omega们的发情期有些类似，如果说发情期是一把春风吹又生的野火，易感期就是一捆天干物燥的干柴，两者一碰，就容易出坏事。 杭英：“……” “我是不是说过要做好易感期记录，免得擦枪走火耽误事呀？”小褚总的调子拖得讨人嫌，“是我说的话不管用啦，还是得阙总说才能听哇？” 杭英冷汗狂流，头都不敢抬，连忙说：“没有的事，只是这两天在开发新的设备，太忙了，可能有疏漏，我回去就会重新梳理一遍的。” 小褚总这才歪着嘴角，慢悠悠地笑了一下，淡色金睫毛垂了下来，懒洋洋地遮住了宛如蓝宝石般沉甸甸的眼瞳。 叶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小褚总的全名叫作褚西，是联盟中赫赫有名的褚家二少爷。 有名就有名在不干正事。 褚家名门世家，家财万贯，上任当家的早逝之后，便由早熟聪慧的大少爷接替了大梁。那时褚大少爷也才二十岁，大学还没毕业，就已经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学会了掌管偌大的企业，并使之重新运作起来。 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小了四岁的二少爷会早日学有所成去辅佐兄长管理集团，却没想到二少爷在十八岁时坚决地提出了想考军校加入联盟战队去讨伐星际海盗。 褚大少爷二话不说把他直接锁家里锁了两个月，直到错过最后一轮的参军报名才给放出来。 被放出来的褚西看着也不是特别生气，只是再也没干什么正事，也不回褚氏集团工作，而是在大学毕业后伙同高中好友阙青岩一起开了个公司堵住褚大少和亲戚们的嘴。 褚西担了个副总的职位，一周看心情来上两天或三天的班，再看情况迟到或早退，自称参加会议会过敏，看到合同会晕厥，除了作为出钱主力协助公司继续运作之外几乎什么都不做。 哦，也不能说什么都不做，他对抓AO办公室恋情的热情度非常大，整栋楼每层墙上一整版的的“办公室守则-恋爱篇”就完全是出自褚西之手。 叶夜倒不觉得他作为一个Alpha对AO恋爱有什么意见，应该就是没事干给闲的。 而此时，叶夜这个感叹在心头闪过的瞬间，小褚总忽然抬眼看了过来。 褚西的头发颜色浅，皮肤的颜色也苍白，但一双蓝眼睛的色彩却十分浓郁鲜明，像是天空与海洋，蓝得人心慌。 好看死了。 被蓝眼睛晃到的叶夜想。 长得很好看的褚西看着叶夜说：“那个Beta，你过来。” 看戏的叶夜愣了一下，走了过去，露出个营业微笑来，乖乖喊：“褚总。” 褚西说：“保卫科应该还在处理发情的Omega，帮我去三楼区O区看看味道散了没，然后把那个Alpha领上来。” 正中下怀，叶夜看着褚西点点头，正要离开时，心里却忽地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褚西看着那个Beta像是想起了什么，在进电梯的前一秒忽然停住了脚步转了过来，浅色的眼瞳看着自己，认真地提出了一个建议：“如果出了些别的情况再跑上来通知有些麻烦，还耽误事。” “不如我加褚总的端脑好友吧？”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好快乐的一个世界，希望我永远不会卡文。 提前祝国庆快乐啊小宝贝们！ 第85章 要泡就泡最好的Alpha04 褚西这辈子没有经历过被Beta索要端脑号。 即便那位Beta看起来一本正经，眼睛闪亮真诚，笑容含蓄克制，褚西也仍然凭直觉品出了一丝暗示性的暧昧。 褚西的眉梢挑了起来。 身为星联盟五大家族之一的褚家二少爷，褚西年轻高挑，相貌堂堂，打小便接触过了各种各样的Omega，从温柔内敛到泼辣娇蛮，也算是万花丛中过——然后得了花粉过敏症。 褚西不喜欢Omega，或者更严格来说，褚西不喜欢的是Omega身上的信息素，无论平日里是什么气味，每到发情期，那些气味都会浓郁到甜腻，闻着他就发齁。 十六岁的时候，褚西尚且还没有那么警觉Omega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同班的Omega做了他的同桌，那是个聪明又努力摆脱命运的Omega，褚西欣赏这个同桌，同桌也同样感激他的理解。 但不知道怎么，最后却愣是被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误解成了喜欢，并兴致勃勃地在圣诞夜把那位即将发情期的同桌和褚西关在了杂货间。 可怜的褚西差点被那不受控制溢出来的，甜腻到可怖的信息素给溺死。 出于自救心理，褚西用尽所有方法打碎了窗户，出去喘了口气后，还得叫同班的Beta拿着抑制剂回去救人，而他自己则把那些傻逼同学给打了一顿。 褚西是极少数的，有信息素，也闻得到别人的信息素，但并不会被Omega的信息素无条件吸引的Alpha——这种情况也可以称作是先天缺陷。 褚家大少爷曾经想带褚西去治疗，被小褚总给翻了个白眼拒绝了。 “这算什么先天缺陷。”彼时和褚西对着褚大少说，“这简直是上天恩赐。” 时过境迁，当年玩世不恭的褚二少已经成为了混水摸鱼的小褚总，身高长了，五官开了，唯一没变的只有对Omega们浓郁的信息素敬而远之。 所以，想当然的，褚西其实并没有任何一段和Omega的感情经历或床上快乐活动。 …和以前的女性Alpha朋友倒是试探性地试过一次，但最后因为谁在上而大打出手，到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倒是Beta…… 褚西想。 怎么就没想过试试找Beta。 褚西看着面前的Beta，微微扬起了嘴角，正要开口，但是在边上等了几秒钟没听到回声的A区经理却似乎品出了什么弦外之音，直接伸出了自己的端脑，贴着漂亮Beta的端脑加了好友。 褚西：“……” 叶夜：“……” 一无所知的A区经理杭英：“有事联系我就行了，不用麻烦褚总。” 褚西挑了一下眉。 叶夜看着杭英：“……” 叶夜发自肺腑地询问：“您不忙吗？” 杭英想也不想：“和褚总比，我怎么能说忙呢。” 每天吃喝玩乐混日子的褚西给听乐了，他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杭英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杭有心了。” 杭英道：“哪里哪里，分内之事。” 叶夜无言以对，抬眼又看了看小褚总，后者微微垂下铂金色的浓密睫毛，对着叶夜回以一个懒洋洋的微笑。 算了。 反正都在这个公司里，来日方长。 叶夜对着A区经理和小褚总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进了电梯，前往三楼的O区去领那易感期的可怜Alpha。 一踏入三楼，叶夜就闻到了阵甜香，如果认真去辨认的话，就会意识到这好几种信息素混杂在一块的味道，想来应该是发情的Omeg和Alpha的信息素不小心影响了附近的其他人。 叶夜走出电梯间，目所能及的O去工位上似乎少了一小半的人，还有些身着蓝色保卫科制服的Beta正在开窗通风以及净化空气。 叶夜好奇，多看了两眼那个空气净化器，没想到正巧对上了其中一个保卫科Beta的视线。 那个Beta一对上叶夜的脸，表情便猛地一肃，大步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个备有过滤器的口罩递了过来，不容置疑道：“请佩戴口罩再进来。” 叶夜下意识地先伸手接了过来，有点疑惑：“必须要带吗？” Beta低声说：“刚刚有您的同事出了点情况，引起了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外溢，虽然已经及时制止并开窗通风但还是需要小心。” 叶夜想了想：“但我是个Beta。” Beta：“………” Beta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红，慌慌张张地摆了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您是一个Omega…毕竟您……”他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您长的好看。” 叶夜忍不住笑了开，面前的Beta看着年纪应该比原主还要小些，个子高挑，肤色偏黑，模样不算出众，但胜在脊背挺拔，穿着制服，精气神十足，倒显出几分少年意气来。 被周舟意关了几个月禁闭终于得见天日，叶夜的渣男心思在这一刻突然踊跃了起来。 重拾老本行的叶渣男笑说：“你也好看——”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Beta的胸牌上，看见上面黑底金字地写着“实习保安傅星冰”的字样，一字一顿地念道“——傅、星、冰。” 他的声音轻轻，带着鼻音，独自成长了二十年的傅星冰这辈子没被人这么叫过，他甚至不敢看叶夜的脸，只能僵硬地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脸红脖子粗地回道：“…谢谢。” 叶夜高兴坏了，语气轻快道：“不客气。” 小朋友真好玩。 傅星冰试探性地垂落下视线瞅了眼面前的人，正对上对方挟着笑意的眼睛，面皮又是一热，赶忙换了个话题：“您是来这层做什么？” “那个易感期的Alpha在哪。”叶夜想起正事，“小褚总让我带他上去。” “在保卫科。”傅星冰乖乖指了指远处的办公室。 虽然小朋友很好玩，但还是正事要紧，叶夜没再多留，和傅星冰道了个谢就转头去了保卫科，对着保卫科的组长又解释了一番自己的身份和性别后才如愿以偿地领走了那位戴着面罩，神色蔫儿吧唧的Alpha。 回到电梯间附近的时候，叶夜又碰到了那位实习的傅星冰，两人打了个照面，叶夜冲他一笑，小傅脸便又红了红。 叮一声，电梯到了。 Alpha自觉地进了电梯，叶夜正要跟着进去的时候，忽然被人给拉了一下。 叶夜回头，听见那个年轻而挺拔的Beta急促而小声地询问：“您——” “您叫什么？” —— 安鹿再见到叶新初的时候，离午休时间只剩一个小时了。 这位据说刚刚失恋的朋友走得时候满脸写着悲愤，没想到在A区逛了一圈回来之后，不仅没有臭骂经理傻逼，反而是春风得意，脚踩祥云，眉梢眼角都是重获新生的喜笑颜开。 安鹿严重怀疑叶新初和任天顾复合了。 呵，他就知道，小情侣的分手当不得真，看来晚上的喝酒臭骂Alpha不是好东西的活动环节也可以省省了。 安鹿这么想着，等叶夜在边上坐下时，便凑上去挤眉弄眼地问：“见到那谁了？” 叶新初和任天顾恋爱的事在公司里毕竟是秘密，两人这都会默契地用各种各样的代称来称呼任天顾。 他话一出口，本以为会得到叶新初含羞带臊的一瞥，但并没有。 叶夜满脸的笑意瞬间一收，表情冷漠，语气不善：“你说谁？” 安鹿一愣，往后仰了仰：“我看你这么开心还以为…”他瞅着叶新初越发不爽的脸色，识趣地没再往下接，赶紧换了个话题，“那你是碰到什么好事了？” 叶夜看他一眼，想了想，说：“我只是突然意识到，人还是应该多出来走走的，不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见同一个人，明明全星际还有那么多的选择。” 安鹿：“？” 安鹿肃然起敬：“你去A区呆了一早上，就看上别人了？” 叶夜矫揉造作地捏着嗓子对安鹿说：“不要乱讲吼，我们公司不准办公室恋爱哒。” 安鹿悟到了。 看来还真是。 事实也的确如此。 叶夜喜欢阙总，也喜欢小褚总，就连今天上午在O区碰见的那位挺拔的小Beta和阙总边上妩媚性感的秘书，他都觉得很可以。 只有任天顾一个人是个憨憨。 哦，杭英也是。 唯一值得遗憾的，大概只是没要到小褚总的端脑好友——毕竟那可是位不常来公司的主，也不知道下次见面得是什么时候了。 或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叶夜的嘀嘀咕咕，在这一天的晚上叶夜和安鹿打飞的——或者还说打飞船——前往全星球最大的酒吧喝酒畅谈傻逼Alpha的时候，叶夜再次巧合地，碰到了小褚总。 彼时叶夜已经和安鹿喝过一轮，两人也一起痛骂了任天顾傻逼三百回合，双双都是满脸通红，安鹿借着酒劲去舞池跳舞，而叶夜则打算先去厕所喘口气。 酒吧的音乐震耳欲聋，即便是在厕所也听得分明，叶夜洗了把脸，抬头看了看镜子，正打算确认一下自己的打扮，就忽然看到镜子里映出的背后的隔间里，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短发，蓝眼，长腿，灰褐色的格子西装外套和直筒牛仔长裤…内搭是一件卡通老虎头的白T。 是小褚总。 叶夜转身看向他，后者正低头整理皮带，那头铂金色的短发映照在明亮的黄色灯光之下，像是金黄的稻穗。 真好看啊。 叶夜想。 他看得毫不遮掩，褚西似有所觉，抬眼看了过来。 下一秒，小褚总的眉峰微微挑了起来，嘴角也弯了个笑，半是惊讶，半是兴味：“咦，是你。” 叶夜也笑了起来：“小褚总。” 叶夜真的是个非常幸运的人，他从小到大都很受老天爷的眷顾和偏爱，以至于就算是追人，都要比别人少走好几步路。 就比如说现在，此刻。 褚西走到他边上的水池洗了手，随口问他：“叫什么？” 这一幕隐隐和上午时那位Beta的询问重叠，叶夜慢悠悠地笑了起来，不怀好意，意味深长。 “叶新初。”他看着镜子里的褚西，清晰地说道，“我叫叶新初。”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全新的Beta小可爱股出现了！ —— 我来了我来更新了！ 明天就是放假的最后一天了，我给大家，拜个晚年（？） 第86章 要泡就泡最好的Alpha05 虽然叶新初常被误认为Omega，但他其实和那些典型的Omega的长相并不相像。 正如人有三六九等，Alpha和Omega也有身份与血统的高低贵贱，虽说在星际世界里这些所谓的血统并不能真正决定什么，但在名门大家之间却还是可以作为一项重要的参考依据。 褚西见过无数各种各样的典型的Omega，他们大多纤细而娇弱，脸蛋巴掌大，眼睛大又亮，皮肤水灵灵，嘴唇红彤彤，手脚纤细，力气不大，让那些Alpha看上一眼就想捧在手心里亲一亲，哄一哄，再顺道扒光光。 但叶新初并不是，褚西想，他虽然长得精巧亮眼，却并不像个Omega，也半点不像是阙青岩的秘书找来的资料里写的那样像是个接受过十六年Omega贤良淑德教育的人。 透过镜子，褚西第二次认真地看了看这个Beta。 他身形纤瘦，但肩膀却宽阔，鼻梁挺直，眼睛明亮，就连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时，也带着股莽撞的少年意气，像是初高中班里最打眼的，会抱着篮球冲锋陷阵，也会捧着吉他上台表演的那种男孩子。 这么看来，他甚至不像是一个合格的，平凡而中庸的Beta。 褚家得天独厚的二少爷，这辈子都喜欢有趣的事物和有趣的人，相较起循规蹈矩地找个齁人的，门当户对的Omega度过余生，倒还不如这个漂亮又有趣的Beta。 褚西冲着镜子里的叶夜微微弯起嘴角:“还要加端脑好友吗，叶新初。” 叶夜没想到褚西居然会主动提起这茬，但对方都送上门了也万万没有不要的道理，放下毫不犹豫地应了声，然后在对方的注视下伸出手，贴着小褚总苍白手腕上的端脑交换了信息。 伴随着“哔哩哩”的一声轻响，叶夜看到联系人列表上多出的一串号码，心满意足地弯起了眼睛，他改好了备注，又看向又高又靓的小褚总，随口说道:“我还以为小褚总不会这么轻易地给我的。” “是吗？”小褚总挑起眉梢，饶有兴味地换了个方式，“那你删了，给我表演个倒立鼓掌，我再给你。” 叶夜:“？” 叶夜:“倒也不必。” 小褚总问:“那不然呢？” “我以为…”Beta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了几分另有所指的笑容，“公司管得严。” 众所周知，小褚总是个挂名的副总，开会缺席，合同乱丢，除了在外面飙车蹦迪，就是在公司里像个教导主任一样没事找事地抓办公室恋情，除此之外，一件正事都不干，完美诠释什么叫作玩世不恭，混吃等死。 原主和傻逼Alpha搞暧昧的时候，没少在心里埋怨过小褚总的事多，毕竟每回两人想整点悄悄话，都得和打游击战一样时刻警惕小褚总神出鬼没的随机刷新。 不过叶夜其实并不是很介意这种严令禁止下的暗度陈仓，毕竟谈恋爱这种事即便是偷偷摸摸得心照不宣都经常能让人甜得合不拢嘴，更不用说分手的时候周围知道的人不多也不至于太尴尬。 叶夜对此深有体会，具体不表。 “小叶啊，这我可就要说你两句了。”褚西听出他的意思，眉梢一抬，语调毫不正经地打着官腔，“公司的确管的严，但并不代表制度是死板的，一成不变的，恰恰相反，我们是可流动，可修改，有宽容度和容错度的。” 叶夜虚心受教:“比如说？” 褚西:“比如这里是酒吧的厕所，而不是公司。” 叶夜贴心道:“我们也只是交个朋友？” 褚西否认:“我们只是认识了。” 叶夜乖顺地说:“小褚总说得都对。” 褚西回以肯定的微笑。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厕所，叶夜本打算识趣地分道扬镳循序渐进一下，刚和褚西摆了摆手，就又被对方给逮了回来。 “你坐在哪？”褚西问。 叶夜愣了愣，然后遥遥指了指在左边角落里的卡座:“在那。” 褚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你一个人来？” “和朋友一起。”叶夜乖乖回答。 褚西:“Beta？” “对，同公司的同事，下了班过来一块喝点酒。” 褚西:“那我去你那一起玩。” 叶夜:“？” 褚西双手插着兜，低下头冲他挑了挑眉:“不欢迎？” 叶夜实话实说:“是受宠若惊。” 褚西歪着嘴角笑了声:“老阙派人来酒吧看着我，我回去玩也玩不自在，干脆就和你走吧。” 叶夜自然不会拒绝，一面引路，一面好奇地问:“阙总为什么让人看着你？” 酒吧的音乐声嘈杂，褚西为了让叶夜听到，甚至弯下了点腰，半点没有掩饰的意思，毫不避讳地回答道:“可能是防止我第二天霸占他办公室的沙发睡觉。”他这么说着，还顺道伸手挡住了个喝酒喝多了差点撞过来的人。 叶夜注意到他的动作，又顺着看了眼小褚总的脸，那颜色浅淡的近乎于白色的长睫毛搭在蓝色的眼瞳上，就像是柔软的羽毛簇拥着璀璨的宝石。 叶夜第无数次暗中赞叹褚西的美貌。 褚西有所察觉，侧头看了看他:“看什么？” 叶夜笑:“小褚总长得好看。” 他声音不大，褚西满耳朵都是音乐声，只断断续续听到了几个音节，于是又弯下了点腰，示意他再说一次。 叶夜又闻到那股浅淡的咖啡香气，一时色向胆边生，靠着那透光的苍白耳廓问:“您有订婚了或者在接触的Omega吗？” 褚西笑了起来，两人贴得近，叶夜清晰地听到了对方问:“想和我发展一下？” 当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直接性子。 叶夜喜欢。 叶夜也笑:“在考虑。” 褚西说:“要排队的。” 这话说得倒也是实话，褚西今年二十五，年级轻，长得帅，家底丰厚，会玩爱笑，无论走到哪都是Alpha之中的聚光灯，多的是Omega们拿着爱的号码牌。 叶夜挑了挑眉梢，正想再自荐一下，就忽地被谁给抓了一把，他吓了一跳，紧接着就看到了醉得六亲不认的安鹿正扒着他的胳膊嘻嘻笑。 “你去哪啦！”安鹿扯着嗓子问，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叶夜好笑地拖着他的胳膊，也扯着嗓子在音乐声中问:“你这是被谁又抓去喝了！” “哇，我刚刚碰到个好不得了的Beta，这不是给兄弟你去创造机会你们可以认识一下了吗——”他这么说着，迷迷糊糊的目光突然落到了叶夜身后已经站直身看着他笑的褚西身上，嘴里的话也给瞬间消音了。 叶夜顺着目光也回头看了眼，又转回来摇摇安鹿的肩膀:“你看什么呢？” 安鹿看着褚西的视线都直了，转头一把掐着叶夜的脸骂:“你妈的，难怪找不到你，你上哪自己找到了个这么靓的Alpha！！” 安鹿这么说着又直接伸手摸了把小褚总的西装外套，啧啧啧地收回手，半点没收敛声音地指着褚西口出狂言，“我的天，兄弟，又有钱长得又帅，肯定是个渣Alpha啊！兄弟醒醒啊！和渣A没有未来的！” 得，是真的认不清人了，这情况下居然还认得出自己也是真爱了。 叶夜回头看看被渣男的褚西，只能回过头叹口气和安鹿说:“你明天清醒了会后悔的。” 褚西倒是半点没生气，甚至还打算伸手来帮叶夜扶一把直往下呲溜的安鹿，结果被安鹿一巴掌给直接打开了。 “渣A离我兄弟远点！”安鹿破口大骂。 叶夜:“。” 叶夜捂住了安鹿的嘴，把他直接拖回卡座上，褚西跟在一边，好奇地说:“Beta性别歧视还挺少见的。” 叶夜:“哈哈。” 褚西挑了个离安鹿远一点的卡座坐了下来，正准备打开酒单再点两杯酒，叶夜就看到有个身影不紧不慢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熟悉的信息素味道传来，褚西直接关了光屏抬起头，看着来人深深叹气:“见鬼了。” 叶夜可算是知道阙总是找谁来监视褚西的了。 来人妆容精致，色若春晓，身着黑色的短夹克和高腰黑色阔腿裤，露出一小截若隐若现的细腰，红色的大波浪长卷发高高扎起，光是笑眯眯地往人群中一站，都能吸引来不少视线。 正是阙总身边的女Alpha秘书。 “小褚总怎么换地方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女秘书笑语盈盈地问。 褚西:“你和老阙是不是在我身上放了什么追踪器？” 女秘书捂嘴一笑:“怎么会呢，我们是正规的科技公司，不做那些的，只是小褚总你比较打眼罢了。”说到这，她视线一转，对上捂着吱儿哇乱叫安鹿的叶夜，“又见面了，叶先生。” 叶夜迅速地回以灿烂笑容:“秘书姐姐随便坐。” 褚西:“别坐了，看到那个舞池了吗，难得来一次，去摇一摇？” 女秘书温柔地说:“不行的，阙总交代了，您十一点前就得回去就寝，这也是为了小褚总您的身体好，熬夜容易出现身体问题哦。” 褚西:“你根本就是老阙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女秘书笑而不答。 叶夜觉得自己似乎听出了什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漂亮而夺目的女秘书。 这场僵持最后还是以女秘书一起坐在沙发上对着端脑改明天要用的合同书而褚西受不了地逃离现场仓促结尾。 而叶夜也在这之后把彻底断片了的安鹿给拖上了悬浮车送到了一家物美价廉的酒店里妥善安置，然后才在凌晨回到家洗澡，再一头栽进床里睡觉。 —— 等到第二天的人工太阳再次按时按点地挂上了天空时，叶夜也再次准时被家里的机器人给从被窝里抓了出来。 他照例漱了口，吃了早饭，换上机器人熨好的笔挺西装，然后接到了安鹿的一个电话。 安鹿嘶哑着声音说:“我做了个梦，我梦到我对着小褚总破口大骂。” 叶夜冷静指出:“是真的，我们昨天在酒吧偶遇他了。” 安鹿:“？” 叶夜:“你还打了他。” 电话那端一阵惊恐的倒吸凉气声，安鹿颤颤巍巍地问:“……我今天是不是不用去上班了？” 叶夜安慰道:“他没生气，就是说你是不是对Alpha有种族歧视。” 安鹿:“。” 安鹿:“……我今天不去上班了。” 叶夜:“嗯？全勤奖不要了？” 安鹿:“不要了，我要做点心里建设再去见小褚总，不然我怕我忍不住抱着他的腿认错。” “他今天都不一定来公司。”叶夜又劝了一句，但仍然遭到了安鹿的强烈拒绝，并直接翘了班。 事实证明，叶夜说的没错。 褚西并不会连着两天来上班，叶夜一整天都没有再碰到小褚总或是阙总和他的秘书，反倒是在第二天下班的电梯里，再次和任天顾不期而遇。 叶夜:“……” 任天顾:“……” 此时太阳已经要完全坠入山中，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透明的电梯厢中被夕阳的余晖撑得满满的，整个电梯居然只有任天顾一个人。 叶夜还是走了进去。 两人谁都没说话。 任天顾下意识地侧头又看了一眼那张熟悉的脸，手指微微缩了缩，嘴唇动了好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直到电梯停在一楼，眼见着对方要离开了，任天顾才终于忍不住跟着大步走出电梯间，张嘴喊了声:“叶新初！” 叶夜脚步一顿，转头看他，任天顾忽然觉得这夕阳的余晖像是为他抹上了胭脂。 叶夜问:“怎么了？” 任天顾也不知道怎么了，他踌躇地站在电梯门口，正犹豫着不知道说什么，就忽地看见面前的人露出了一个笑容。 眉眼弯弯，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任天顾看得愣住了，胸膛里的心忽地快速地跳动了起来。 但下一秒，任天顾就听到了一个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叶…叶先生。” 任天顾一愣，转过头就看见了一个瘦高的年轻Beta傻不愣登地对着叶夜拘谨而害羞地点点头，身上还穿着保安的制服。 任天顾眯起眼。 傅星冰刚巡视完三楼的门锁从楼梯间下来，眼圈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叶夜，小麦色的脸蛋立马红了一圈，他下意识地想靠近，却率先感觉到了旁边传来的敌意视线。 傅星冰顿了顿，有些犹疑:“叶先生在谈事情吗？” 任天顾吊起一边的嘴角，正要应声并让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傻Beta离开，另一边的叶夜已经开了口:“没有，我和这人不熟。” 任天顾猛地回头去看叶夜，后者看都不看他，反倒是笑眯眯地对着那个一看就又穷又丑的Beta说:“我刚下班，正准备走呢。” 任天顾:“？！？！” 傅星冰闻言立马站直了身子，眼睛亮晶晶的:“叶先生，我…我也要下班了，不知道能不能…” 任天顾直接打断:“叶新初，晚上和我去吃饭。” 傅星冰愣了一下。 叶夜目不斜视，看着小傅问:“能不能什么呀？” 任天顾气死了，他一个跨步直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声音也放低了不少:“叶新初，我家里还有你的东西，你得和我去拿。” 叶夜头也没抬:“你扔掉就行了。” 任天顾:“…你！” 傅星冰察觉到不寻常的气氛，也抬腿走了过来，他年纪轻，又是个实习生Beta，对着盛气凌人人高马大的Alpha时难免有几分发怵，但仍旧是拉着叶夜的胳膊扯开点距离。 “这位先生，没必要挨这么近说话。”傅星冰盯着任天顾说。 任天顾心气不顺，看着傅星冰就想翻白眼:“Beta别管这么多。” 傅星冰有点不高兴，正要说什么，叶夜总算是转回视线看了他一眼:“Beta这么招您不喜欢的话我也得赶紧走了。” 说完也不等任天顾反应，拍了拍傅星冰的肩膀:“你也赶紧下班吧，有的Alpha就是脑壳有问题。” 任天顾气到说不出话，那头的傅星冰已经乖乖被叶夜拉开了，他跟在叶夜的背后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问:“叶先生，晚上可以一起吃饭吗。” 叶夜笑着看了他一眼。 渣男如他，从不吝啬温柔与宽容，更不用说对象还这么年轻又局促。 “好啊，晚上想吃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任天顾是直A癌本癌哈哈哈哈哈哈。 第87章 要泡就泡最好的Alpha6 傅星冰喜欢叶新初。 倒也称不上是那种喜欢，真要去说起来，应该更像是对天上某一颗璀璨星辰生出的向往。 如大多人心中所想的那样，傅星冰自己也觉得，Beta就是平庸的，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Alpha大概就是超级英雄片里拯救世界的英雄，Omega则是站在英雄身后不可或缺的帮手或爱人，而Beta？Beta就是大楼倾倒而下时四散奔逃的无辜群众。 他们人数众多，天资凡凡，忙忙碌碌，你当然不能说他们是可有可无的，但也的确称不上至关重要。 在傅星冰过往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他曾经也幻想过什么Beta逆袭脚踩Alpha的励志故事——B之间经常流传这种爽文想过——于是选择应召入伍，自愿服了三年兵役。 然后当了三年的通讯兵。 敌人长啥样都只能通过联络屏去看，相比起在家的时候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他看的是实时直播，还是无.码无剪辑的。 后来他退了伍，被分配到这里做保安，生活一眼望到头，直到碰见了叶新初。 他如此挺拔、俊朗，眉目开阔，唇角弯弯，浑身都是不死不灭的少年意气，半点不像Beta。 他是无数暗淡星星中最亮眼的那一颗。 于是傅星冰鼓足勇气向那颗星星伸出了手，希望即便他在耀眼的太阳与皎白的月光之下，也能看到连光芒都几乎泯灭的自己。 于是如他所愿。 —— 傅星冰紧张坐在餐厅的座位上，看着对面已经对着菜单沉默了快五分钟的叶新初，忧心忡忡而局促不安地问:“叶先生…你不喜欢这家吗？” 傅星冰也没吃过这家店。 他服役三年刚出来，好不容易才刚耍得利索新型端脑，自然不可能知道有什么不跌份又有档次的店。 这家店是他刚刚夺环连命Call找发小Omega问来的——还被骂了一顿——就连路线都是刚刚搜出来的。 他不希望自己表现不好，所以尽自己所能地挑了自己负担范围里最高档了的，据说还是家网红店。 但叶先生看着并不怎么喜欢。 傅星冰愁得头都要秃了。 叶夜愁得头都要掉了。 但听到了小朋友的问话，叶夜还是坚强地抬起了头，看着对面垂头丧气的年轻Beta露出官方而安慰的微笑，并迅速地关掉了光屏菜单，温声细语地说道:“不是不喜欢，只是种类太多犹豫得久了点，现在选好了。” 傅星冰立马抬头:“那叶先生要吃什么？” “清汤面。” 傅星冰:“？” 叶夜保持官方微笑。 傅星冰更茫然了:“可是叶先生，这里有这么多面，招牌菜的那个虫肢盛宴高汤面据说很有名。” 叶夜想打哆嗦，但是忍住了:“今天不想吃这种。” 以后也不想吃。 是的，这家店，不是一般的店。 如同大部分未来科幻文所说，除去已知和人类和平相处的外星种族之外，星联邦目前最大的敌人就是虫族。 它们繁殖速度奇快，并且凶恶无比，还不断地快速发展。 而同时虫族也很好吃，还很贵。 不愧是人类，虫族现在都还没攻破防线一定是因为被吃了不少吧。 叶夜不算是个很挑食的人，但虫族残肢他真的不可以。 按理说难得有人请客吃饭，小朋友也是一片真心，叶夜怎么也得点些好的表示感谢和喜爱，但除去虫族全身上下器官做成的十几种面之外，剩下的肉类也根本不是叶夜以前听说过的，名字也一个赛一个的猎奇。 叶夜刚刚打开菜单看到三维立体的菜式展示时差点因为头皮发麻而原地去世。 可救救孩子吧。 直到那一刻，他才忽然想起自己进店前招牌上写的“整个星际的美食都在店里”是什么意思。 谢天谢地，至少菜单里还有一个朴实无华的清汤面——至于清汤里可能放了什么，叶夜就不想了。 傅星冰并不知道叶夜的心理活动，他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听话得点了单，心里忧虑着是不是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没有感情经验的小朋友惯常是不会掩饰表情的，即便就算是动作上半点没停，微微皱着的眉头也显示出股冥思苦想的艰难来。 这件事怎么都算不上是傅星冰的问题，毕竟整个星际根本没人觉得虫族不能吃，坏就坏在自己并不是个土生土长的星际人。 叶夜看在眼里，以防一不小心被歪打正着掉了码，索性开始抛话题让小朋友转移注意力。 他本来就是个会说话的，加上总能从细枝末节的地方抽出相关的新话题拓展开，寥寥两三句话里，傅星冰的思路就完全被叶夜给整个牵偏了。 两人其乐融融地吃完了一顿饭，称得上是宾主尽欢，傅星冰心满意足地叫来了机器人结账，然后看着账单上明显比自己预算少了一倍的金额微微愣了愣。 他付了账，站起身时，手腕上的端脑响了一声，是今天被他骚扰过的发小Omega发来了问候:【傻星星，约会还顺利吗？】 傅星冰脚步一顿，脸上也被约会两个字给刺得发烫，赶忙又抬头看了眼门口的叶夜，回道:【我说过着不是约会，只是楼上的同事，我请他…请他吃个饭。】 发小回:【嘴硬，那就当不是约会，你们有什么进展了没啊？他喜欢我推荐的店吗？】 傅星冰自动忽略了前一个问题，看着后一个问题想了想，回道:【他好像是不愿意让我请太贵的，所以挑了个便宜的。】 发小:【？】 傅星冰:【我觉得他…】 他没打完，心里的念头转了一瞬，下意识扭头去看已经先走出餐厅的叶夜。他看见对方正躬身看着餐厅门前摆放的扭蛋机，机器内部闪耀的荧光映亮了青年俊朗的眉目，落在傅星冰的眼里，像场梦一样。 似是有所察觉，叶夜直起了身，眉眼弯弯地冲他摆了摆手。 傅星冰干脆也不再回复发小，放下了端脑快步走了过去，走到门口时扭头也看了眼那个扭蛋机，提议道:“叶先生要玩吗？” 叶夜看他，反问道:“你喜欢吗？” 傅星冰抿了抿嘴角，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怎么玩过。” “我运气一直不错，以前倒是经常玩。”叶夜叹气，“不过可能是运气守恒定理，我抽扭蛋的手气格外差，每次抽到的都是不喜欢的。” 傅星冰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说:“那我的运气借给叶先生。” 叶夜笑了起来:“不用啦。”他比划了一下，“其实我也不介意，虽然我拿不到喜欢的扭蛋，但是别的方面老天爷已经回报我了。” 傅星冰问:“什么？” 叶夜笑着不说话，摆了摆手，招呼傅星冰一块走。 傅星冰好奇，本有心想问，但三两句却又被叶夜给带了偏，渐渐也就忘了这回事。 两人沿着商业区转了一圈，也没怎么进店铺，但走出商业区的时候也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虽说是九点，但在商业区这仍然是人声鼎沸的热闹，高耸而繁杂的投影广告映亮了每一条街道，走在路上的人们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头顶的各色悬浮车和飞舰往来交织，留下无数交错的白线。 傅星冰本犹豫着要不要送叶夜到家楼下，想着这样会不会有些太超过，对方便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似得站在悬浮公交的站点问:“你家在哪个方向？” 傅星冰:“…北…” 像星星一样闪耀的人挑起了眉梢，似乎心里已经有了笃定的答案:“真的？” 傅星冰不吭声了。 然后他听到对方说:“你送我到这就好了。” 傅星冰低垂下眼，有些丧气地问:“没关系吗？” “没关系。” 公交车到了站，叶夜上车前又转回头，看着他说:“对了，谢谢你今天帮我拦着那个Alpha。” 傅星冰眨了眨眼。 悬浮公交迅速地离开了视野，傅星冰站在原地，重新举起了手腕，看向端脑里没打完的话。 【我觉得他…很照顾我。】 发小反问:【这不是很好吗！】 通讯界面的蓝光映亮了傅星冰的微微蹙起的眉间。 他说:【或许吧，我不知道。】 —— 叶夜坐在悬浮公车上，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几辆小型飞舰，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脑子里的系统聊着天。 看着宿主和一个Beta玩了一晚上的系统欲言又止地问:【您还记得任务吗？】 叶夜捧场:“时刻谨记。” 系统:【您刚刚还和Beta一起吃了饭。】 叶夜:“哎呀。” 系统:【您喜欢他？】 叶夜感叹:“谁不喜欢说一句话都脸红的小朋友。” 系统:【…】 系统:【请时刻谨记任务。】 叶夜:“请组织相信我的能力。” 系统:【…】 系统有心还想说什么，但叶夜的端脑突然短促的响了两声。叶夜疑惑地打开去看，才发现是垃圾邮件的那栏满了，请求清除。 叶夜下意识地点进去看了眼，然后意外地看到了其中三条来自任天顾的垃圾信息。 之所以说是垃圾信息，是因为叶夜在接手原主身体的第一天，就果断地把任天顾的信息给直接拉黑扔进了垃圾箱。 信息一共三条，全部来自今天的傍晚以后。 第一条是任天顾怒气冲冲地说:【别以为我开玩笑，半小时之内来我家拿你的东西，不然我就真的把它们全扔了！】 第二条隔了半小时，任天顾气急败坏地说:【叶新初你还真和那个Beta去了！！】 第三条隔了一个半小时，任天顾恶狠狠地说:【叶新初，你等着。】 叶夜:“…” 叶夜实在不太理解任天顾的心态，当初一块开酒店的发现原主是个Beta的时候说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满脸都是被欺骗感情了的悲愤。 但一旦自个儿真离开他了，这傻逼Alpha又像个抓出轨的原配丈夫一样气势汹汹。 叶夜删掉那三条信息，当做没看到，心想着等着就等着，我倒要看看你能让我怎么样。 悬浮公车悄无声息地到了叶夜家附近的站点，叶夜心情愉快地下了车，走着已经逐渐开始熟悉的小路，绕到了他所居住的公寓楼小区的侧门。 他们所处的星球并不存在完全的漆黑，在距离地球年代无数个未来之后的现在，无论走到哪，都能看见明亮的街灯照亮了每一条街道，映亮了每一个拐角。 叶夜在拐角前停下了脚步。 叶夜真诚地问系统:“可以报警吗？” 系统:【您可能来不及报警。】 一片敞亮的公寓楼下，叶夜看见了面无表情地任天顾穿着风衣站在那，满脸阴沉，像是个索命恶鬼。 而任天顾也看到了他。 傻逼Alpha表情猛地一沉，寒风簌簌里，他的脸色简直黑如锅底，风卷着他的黑色长风衣，呼啦啦狂响，腿一迈就直接冲过来了。 那架势，恨不得把叶夜头锤下来。 叶夜当机立断转头就跑！ 他可不打算和盛怒中的Alpha对话，以免发生体力不敌被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小树林关系。 他跑得飞快，任天顾跑得更快。 “叶新初！”任天顾的声音忽远忽近，咬牙切齿，“你还敢回来！” 叶夜头也没回:“这是我家！我要报警抓你！” “什么！你再说一次！” 两人一个跑一个追，叶夜仗着系统开挂，一路在公寓附近的巷子里东奔西窜，狂奔回了刚刚离开的站点，好运地正好窜上了个将关不关的公共悬浮车，然后在车门关闭的一瞬间，洋洋得意地扶着车杆，喘得像个破烂的充气筒地对任天顾露出挑衅的笑容。 任天顾上不了车，又做不出大庭广众之下扒门的动作，一接触到叶夜的眼神就怒火中烧，隔着透明的车门恶狠狠瞪着里面的青年。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今天傍晚回家之后心里翻涌着的不快究竟是来自何处。他想着养只狗送走的时候狗都知道叫两声呢，这人居然分手第二天就能找到新欢！ 任天顾坐立难安，就连以前他最喜欢的综艺节目，他都看得心头冒火，恨不能直接去现场抓人。 可他甚至不知道去哪抓人。 时间越久，任天顾越焦躁，他在房间里团团转，猜测他们的动向，猜测他们的对话，以至于甚至没有办法好好地呆在房间里，不得不在深更半夜走到叶新初的家楼下堵人。 任天顾没有去想见到之后要做什么，要说什么，只是满腔涌动的情绪推着他，让他这么做了。 而此时，造成他焦躁不安一夜的罪魁祸首隔着玻璃凝视着他的表情，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般，恍然大悟地笑了，一张白瓷般的脸红彤彤的，却笑得得意洋洋，张牙舞爪。 叶新初问他。 “任天顾，你有这么舍不得我吗？” 任天顾睁大眼。 悬浮公车离开了站点，寒风卷着无数嘈杂的喧闹扑了任天顾满身，他心中翻涌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冷风一吹，忽然便七零八落地散了开。 他的头发被风吹乱了，衣服也因为奔跑而显得皱巴巴的，他转过身，看到车站站牌上倒映着的自己，感到一阵荒唐的陌生。 他忽然意识到，叶新初说的是对的。 他舍不得叶新初。 作者有话要说：回合制恋爱，下一个是褚总了哈哈哈 —— 有句说句，我有时候真的不是没写，我每天都有写but写不好就不想发出来_(:з」∠)_所以跟容易断更。 比如今天这章，就很不满意，但是目前也找不到更好的写法了就先发惹（哭哭） 第88章 要泡就泡最好的Alpha7 如果单单从外貌上来说的话，傻逼Alpha其实还挺合叶夜的口味的。 只可惜就和上一个同样合口味脑子却有病的顾子瞻一样，傻逼Alpha也是个二百五，具体可以表现为自我意识过剩，觉得自己已经是伴侣能够找到的最好对象且绝对舍不得自己。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当年的叶语秋只要离了婚就绝对会有第二春，而现在叶新初只要愿意多认识点人也绝对不乏优秀的追求者。 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些固执己见的傻逼男人们——甚至于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们才真的是舍不得的那一方。 想到这，叶夜就又忍不住想起了前面和任天顾隔着公交门的面面相觑。 他真的是被周舟意关了太久，两个世界的时间跨度也太大，脑子一直忙着接受新鲜事物认识新鲜人，这才会慢了好几拍才发现。 任天顾哪是什么恶意挑衅没事找事，根本就是个感情经历一片空白还被“Alpha必须找Omega”这个道理洗脑了的爆娇。 任天顾是喜欢叶新初的，只不过多年所受的教育和他的感情状态起了冲突，才会让他变成这么副寻衅滋事、歪七扭八的样子。 放不下又不承认，舍不得又不肯说，最后变成变态跟踪狂，夜里独自哭泣到天明。 叶夜咧出个笑。 可爱还挺可爱，就是他不兴搞文艺复兴破镜重圆那一套，所以该跑还是得跑，而且为了防止对方不死心继续蹲守家楼下，今晚也不能回家。 考虑到作为一个社畜明天还得上班，叶夜没敢随心所欲地坐车环球一圈，就近在下一站就下了车，用端脑定位了个酒店，打算今晚凑合凑合，顺便蹭个酒店的西装挂烫服务。 但该怎么说呢，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真的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就算你没怎么费心，命运的红线都会拽着俩人的小手指拉一块。 叶夜进酒店的时候，正巧碰上了褚西站在大堂里。 小褚总高挑纤瘦，手长脚长，皮肤白，颜色浅，站在酒店的大堂里玩端脑，被耀眼的水晶灯一照，如果不是身上还穿着薄荷绿的衬衫和格纹长裤，整个人就跟透明了一样。 叶夜忽然想到，这种肤色应该掐一把会红很久吧。 苍天可鉴，叶夜是一个求知欲很旺盛的人，尤其是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所以叶夜在念头转到这的同时，毫不犹豫地凑了上去和小褚总打了个招呼。 褚西听到有人喊“小褚总”，下意识就转头去看，没想到又看到了那个漂亮的Beta。 小褚总挑了挑眉，觉得自己和对方实在是也太巧了，但什么还没说呢，对方就立马举手表示无辜和清白:“我真没跟踪您。” 褚西拖着语调“哦？”了一声:“可你家不是在北区吗？” 叶夜眨眨眼:“小褚总怎么知道？” “当然是调查过了。”褚西理所当然地冲他一笑，“我们老见面，我当然也要多了解了解你嘛。” 叶夜哦了一声，笑眯眯说:“那我以后也要多了解小褚总。” 从当初的边叔叔到现在的小褚总，叶夜其实一直对于自己资料被调查这件事接受良好——反正查的也不是他本人。或者该说，就算是本人，叶夜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可能唯一值得说道两句，也只有前男友比较多这一点了。 说起来在没死之前，的确有大学同学曾经委婉地找叶夜说过这个话题，说学校里有关他的传言不太好听云云，叶夜还好奇地追问过都传了什么。 其中大多都是酸话，即便偶尔有些不太好听的，也没真影响到叶夜的生活和谈恋爱，他也就根本没放在心上。 换句话来说，就是叶夜得到的爱与关怀足够多，以至于甚至没空去搭理酸不拉几口吐芬芳的人。 没人能伤害到叶夜，假如有，也是叶夜在泡仔而使出的苦肉计。 褚西看他:“所以果然是跟我到这的。” 叶夜:“真不是。” 褚西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那你这个点不回家还在公司附近做什么？” 叶夜:“加班。” 褚西愣了一下。 叶夜看他表情:“小褚总信了？” 褚西抬起眉梢，就看见叶夜笑了起来:“公司有规定加班时间不能超过晚八点的。” 公司高管褚副总露出了第一次听说的表情，然后理直气壮地“哦”了声:“我不知道。” 叶夜眨眨眼:“我还以为办公室守则都是小褚总规定的。” “没，像这种破事我都不管。”褚西摆了摆手，又慢悠悠瞥了眼叶夜，示意他别转话题。 叶夜心里偷笑，面上低眉顺眼地乖乖坦白:“我前男友去我家楼下堵我，我回不去，只能来酒店。” 褚西意外地挑了一下眉:“你还挺受欢迎的。” “我不像？”叶夜也挑眉看回去。 褚西顿了顿，蔚蓝色的眼瞳认真地盯了会儿叶夜的脸蛋，才歪着唇角笑了笑:“还挺像的。” 他承认，这么自信、漂亮，浑身都熠熠生辉的Beta，的确该是受欢迎的类型，不然自己也不至于主动提起加端脑这回事。 青年像是很高兴听到这句话，眉眼弯弯地又有来有回地反问回来:“褚总呢？褚总这么晚来做什么？” “酒会。”褚西闲着也是闲着，干脆也跟着一块聊，兴致缺缺地指了指大堂往里的一个半阖的门，“你们阙总也在里面，不让我跑。” 叶夜顺着看过去:“看来褚总不太爱去。” 褚西也不避讳:“里面都是老头子和Omega，不是让我喝酒，就是往我身上靠。” “我看褚总在酒吧里喝得还挺高兴。”叶夜冲他眨眨眼，暗示性十足，“而且外面也会有人向您身上靠的。” “酒吧就是喝酒的。”褚西回答完前一茬，又低头看了眼这个越来越明目张胆的Beta，声音仍旧是懒洋洋的，又好像透着笑，“而你总比那些Omega好点。” 叶夜被这句话搔得耳朵有点痒。 两人就这么一块站在大堂的窗户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破烂话，褚西乐得找借口在外面磨着，叶夜也没急着走，后来不知道说什么了，褚西就挽起袖子，用胳膊架在窗台上，点了根烟。 叶夜好奇地侧目去看，发现那烟和现代的并不相同，丝丝缕缕的红烟从纤细的黑色金属管中散了出来，有些像以前的电子烟，但传来烟味却带了点缠绕的香。 褚西伸出另一只手推开了窗户，夜风拂面而来，吹散了那点红烟，叶夜下意识循着去看，便看见那点红红的烟绕过了他颜色寡淡，甚至于白得有些病态的眉毛，没入他的鬓发里。 叶夜看得目不转睛，感觉心脏都跟着那点烟雾放慢了一点。 褚西转眼看他，笑着眯起眼:“这么好看？” 第三次被小褚总美貌俘虏的叶夜叹气:“祸国殃民。” 褚西被逗乐了，纡尊降贵地回道:“你也不错。”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手腕上的端脑就响了两声，褚西低头看了眼，不耐烦地甩了甩手腕，随手摁掉了消息，又灭了烟:“你们阙总叫我滚进去了。” 叶夜识相地乖乖说:“小褚总再见。” 褚西潦草地点了个头，就迈开长腿往宴会厅走，叶夜也就跟着心满意足地转头去前台准备办理入住。 星际未来的现在，只要拥有端脑，无论是什么事都很快速便捷，叶夜对着机器刷了一下端脑登记了身份，就在服务机器人的带领下坐电梯去了十三楼。 酒店豪华，房间也宽敞，一踏入房门，就能看到整片的落地窗，窗外全是亮眼而璀璨的高楼和大厦，甚至能看到晚上刚和傅星冰去逛过的那块商业区。 叶夜换上房间里已经消毒过的深蓝色绸缎睡衣，打开水龙头装满浴缸，把西装连着衬衣领带一起从专属通道传到衣帽处理处，等着明天晚上会有机器人烫平熨好送来。 叶夜躺在自动调节好温度的浴缸里，听到厕所墙壁上根据端脑的数据自动播放原主喜好的歌曲，觉得舒服飞天，并由衷庆幸自己是先去的修仙世界再来的未来，不必经历一波极致的由奢入俭。 他泡了二十分钟，满脸红润，神采飞扬，裹着浴袍擦着头刚出浴室，忽然就听见了有人敲门。 叶夜以为是客房服务，直接拉开了房门。 然后叶夜又看到了褚西。 叶夜惊了:“褚总？” 褚西冲他露出了一个笑，意味深长地问:“你现在无家可归对吧。” 叶夜觉得这个用词好像不太合适，但真要说也没什么问题:“的确是回不了家…” 褚西:“走，去我家，我收留你一晚上。” 叶夜:“？” 这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 褚西:“我刚刚回去和老阙说了，公司下属无家可归，我这个上司鼎力相助，答应收留了你，理由很正当，他放我走了。” 叶夜:“……” 叶夜觉得阙青岩很大概率上只是懒得在别人面前说他了。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重点，阙青岩都登门白给了，叶夜当然是要跟着走的——但他衣服刚用传送通道送走了，浑身上下滴着水，还只穿了件浴袍。 场面突然就变得有点复杂了起来。 叶夜想了想，试图委婉:“我还以为小褚总只是拿我当借口，怎么还真把我接走。” 褚西挑眉:“老阙刚刚端脑上说明天上班前来查人。” 叶夜:“……”这真不必。 褚西看他表情:“怎么了？不是说我好看吗，去我家多看看我还不高兴？” 叶夜好笑地看他:“褚总，我衣服送去洗了，没衣服出门。” 他本以为总裁如褚西，应该会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送来好几套新衣服，但没有。 褚西觉得问题不大:“他家睡衣也挺好看的。” 叶夜觉得问题很大:“那也是睡衣。” 褚西滥用职权:“给你休两天假，全勤奖照发。” 叶夜也觉得问题不大了:“我换个睡衣就来。” 褚西给逗笑了。 叶夜跟着褚西离开的时候，还真的就只穿着睡衣，头发甚至都还在淌着水，脚上还趿拉着拖鞋——他本来想带上自己的皮鞋的，但是被褚西嫌弃地制止了——唯一步让叶夜看上去太突然的，是穿在睡衣外的属于褚西的黑色丝绒西装。 看上去害挺时尚。 作者有话要说：褚西就是个随心所欲派。 大概是叶夜最喜欢的一位了hhh —— 为了庆祝开评论，我来更新唠！ 所以这一章我能得到多一些的评论吗？（委屈） —— 对了，想开新文，温馨日常狗粮大家会看吗（探头探脑） 第89章 要泡就泡最好的Alpha8 阙青岩第一次认识褚西，是在高中。 这么说其实不太精准，因为真要说起来，两人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过面。阙家也算是名门大家，自然也常常会在各种宴会和舞会上出席，于是便也时常碰到喜欢社交活动的褚家夫人，之后难免要假模假样地打个招呼，再让自家的小孩也跟着认识认识。 彼时阙青岩的年纪尚小，并不知道其实以自己家的实力回回都上去打招呼的举动暧昧得很，只记得褚夫人生得貌美，是个倨傲又冷淡的女性Omega，而褚家大哥同样神色淡淡，只有褚家那个全身雪白的二少爷对自己露出了个明亮的笑容来。 但也仅仅只是止步于此了，阙青岩甚至没有真的和那时候的褚西说上过一句话，直到两人在高中意外分到了同班，又意外地因为经常分到同组一起打扫卫生而莫名其妙地混熟了。 那时候阙青岩就觉得褚西和普通的Alpha们不太一样。 他看上去太不像一个Alpha了。 刚上高一没多久的时候，正好是大部分人分化的高峰期，伴随着Alpha们开始骤然拔高的身高一起出现的，还有Omega们开始不受控制躁动和散发的信息素。分化成Omega的同学面对Alpha们是开始下意识地避让脸红，而Alpha们也同样会有意识地与Omega保持距离，并将此认为是绅士之举。 班里出现了很明显的AO分派，而夹在其中不会受此影响的Beta反倒是成为了班里处理事物的中坚力量。 而在这样的环境里，褚西是个例外。 他和他漂亮而聪明的Omega同桌似乎并没有因为性别的分化而产生任何的隔阂，他们依旧关系融洽，甚至因为两人的性别原因……称得上是一句亲密。几乎所有人——包括那时候的阙青岩——都认定，两人的关系或许早就在大家不知道的时候，有了更为实质的发展。 所有从小就被认定为Alpha的孩子都受到过同样的教育：强壮、聪慧、高大的Alpha天生便是主导这个世界的领导者，而弱小、甜美、娇丽的Omega们天生就是Alpha们的附庸，于是或多或少，或明或暗的，Alpha都在心中把Omega放在了和自己相比更为低、轻、弱的位置上。 是不相同的，是不平等的，是不一样的。 所以才有了后来热血上头又爱起哄的Alpha们把那个Omega同桌与褚西关在同一个房间里的破事，说到底，那其实那些身份不如褚家的Alpha们一次类似于讨好的“献礼”。 他们偷偷换掉了抑制剂，再把那个Omega的发情期当作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礼物，送到了褚西的面前。 阙青岩还记得那天，那时他和所有常见的、有教养的Alpha一样，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感到了一阵微妙的不适，来自于将同班的同学作为一个物品赠送给他人，但除此之外——很惭愧的——他的确什么都没有做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暴跳如雷的褚西手上还插着玻璃渣地冲进了教室，把那几个策划这件事的人给直接掼到了地上给打了一顿。 事后阙青岩问过褚西问什么这么生气，褚西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Omega的味道真的太齁了，我和他呆在一个房间会死的。”他夸张地用双手比了一个巨大的圆，又想了想，摇了摇头，“而且我和我同桌聊过，他也不喜欢自己的发情期，我打他们一顿，也算是帮他一起报仇了。” 那还是阙青岩第一次听到Alpha说这种言论，下意识就重复了一遍：“不喜欢？” 褚西漫不经心地说：“不受控制地对别人摇尾巴，谁都不喜欢吧？” 阙青岩愣了愣。 彼时说者如褚西八成是无意的，但听者如阙青岩却是真的上心了，后来他回家陆陆续续地问过了自己的Omega母亲和同族的其他Omega，才后知后觉地从自己一出生就拥有的的Alpha上位者身份向下看到了属于Omega的挣扎和痛苦。 这么说起来，他走上平权之路，希望改变刻板印象，并大量聘用Omega的最初来由，其实是褚西。但这位——阙青岩以为的——最早觉察出性别问题的褚二少爷，不仅开始对Omega敬而远之，还乐此不疲地抓起了AO恋爱。 阙青岩才意识到，褚二少爷一生随心所欲自由自在，从来没有、也不打算为Omega或人类社会做什么伟大的变革，和Omega同桌做朋友是，被坑了一次之后立马远离是，高中毕业想一出是一处地要从军是，大学毕业后拉着自己创业搞公司是—— ——就连莫名其妙把一个在此之前就没说过两句话的Beta下属抓到自己公寓并以此躲避酒会也是。 阙青岩面无表情地站在褚西的家门口，看着面前开门的，他好像前两天才见过一面的年轻Beta。 背后的秘书贴心而温柔地提示：“叶新初先生，原来小褚总说的是您呀。” 阙青岩面不改色、慢条斯理地颔首：“叶先生。” 面前的Beta立马乖乖低下了头，过于肥大，明显属于褚西的睡衣领口立马滑下去了一截，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朦胧的鼻音：“啊，阙总。”他顿了顿，立马退开了两步，“请进来吧，小褚总还在睡，我也刚醒。” 阙青岩觉得这个场景和对话都怪怪的。 秘书：“小叶昨天睡哪呀？” Beta眨眨眼：“睡沙发。” 阙青岩皱眉：“不是有客房？” Beta神色微妙地笑了一下：“小褚总只有一个游戏机房，没有客房。” 阙青岩：“……” 阙青岩觉得褚西哪里有毛病。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视线在Beta的身上转了一圈：“昨天是你在酒店碰到褚西？” 看Beta点了点头，阙青岩又接着道：“你为什么答应他过来？” Beta：“褚总答应给我放两天假，全勤奖照发。” 阙青岩：“………………” 阙青岩：“秦瑛，把褚西给我叫起来。” 阙青岩觉得褚西哪里都有毛病。 五分钟后，打着呵欠的褚西被秘书小姐姐给领了下来，他铂金色的短发乱糟糟地支棱着，睡衣的下摆也皱巴巴的，对着阙青岩摆了摆手：“老阙，你来查人了？”他说着张望了一下，然后指了指叶夜，“人。” 阙青岩：“你给他放了两天假？” 褚西说：“是这样。” 阙青岩：“不是他找你帮忙吗，你为什么要给他放假？” 褚西刚睡醒，被问得一顿，然后不动声色地看向叶夜，后者眼睛眨了眨，露出了个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笑容后，开始半真半假地说：“因为我被前男友围追堵截了好几天，褚总说接下来两天都让我住在这里避避风头。” 突然又被讹了一天的褚西冲叶夜挑了挑眉：“哦……对，不过他也说了，会帮我做三餐作为报答。”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地交接了一瞬，最后和平地达成了共识，叶夜对着阙青岩露出了肯定的笑容：“就是这样。” 阙青岩:“…” 阙青岩无语地领着秘书姐姐走了。 叶夜有理由怀疑以他刚刚和小褚总对眼神的动作来说，阙青岩是懒得和他们一般见识。 而刚刚达成了共识的褚西靠在楼梯的栏杆上，撑着下巴懒洋洋地拖着调说:“小叶啊，早饭就交给你了。” 叶夜发出真诚地疑惑:“小褚总家里没有家政机器人吗？” 褚西把下巴搭在掌心里:“昨天你来了还没看出来吗？”他理直气壮地说，“我的家政机器人没电了。” 叶夜眨了眨眼。 在昨天…或者该说是今天的凌晨十二点十分，叶夜跟着褚西回到了他的家。 出乎叶夜意料的是，褚西并没有住在那种总裁标配的独栋小三层自带花园游泳池的小别墅里，而是住在一个复式结构的二居室小公寓里。 公寓不大，和原主所住的那个面积似乎也差不多，只是公寓的颜色搭配和装潢显然重新设计过，但最有特色的，大概还是——叶夜的目光落在胡乱掉落在沙发和地上的衣服们身上——这种相当明显的单身独居男性的特征，乱七八糟。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应该也是觉得这种画面太亲切了，才没想起家政机器人这茬。 但凡小褚总的家政机器人还能用，都不至于乱成这样。 叶夜问:“那小褚总怎么不给她充电？” 褚西答:“找不到线。” 叶夜认了，他撩起长长的睡衣袖子——是昨天晚上褚西觉得他那件酒店睡衣太垃圾配不上家里沙发让他换的——转身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往里看了看有什么食材。 然后叶夜发现褚西的冰箱什么也没有。 叶夜:“…” 最后褚西只能通过端脑上了星际网点外卖早餐，并再让叶夜在鲜蔬果超市买合适的食材点缀一下空空荡荡的冰箱，顺便为午饭和晚饭做做准备。 等待的时候，两人一起坐在了楼梯上看着门口等外卖和超市的派送，顺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天。 叶夜得出了一个结论:“小褚总没有自理能力。” 褚西叹着气:“还好吧，老阙才没有。” 叶夜转头看他:“？” 褚西瞥他:“他要不是有秦瑛那个秘书照顾着，领带都不会打。” 叶夜:“小褚总会打？” 褚西面不改色:“不会。” 叶夜好想吐槽你们俩根本就是半斤八两，门铃就已经响了，叶夜自觉地起身去开门，接过了还热乎乎的早餐。 科技高速发展的未来星际时代，就连整个星球奔波的外卖行业也变得快捷方便了许多。 叶夜和褚西都懒得挪窝，干脆就坐在楼梯上吃完了早饭，两人一面看着窗外明亮的人工太阳。一面吸溜喝粥，腾升的热气萦绕在四周，倒显出种奇异的温馨来。 楼梯并不十分宽敞，为了防止肩膀撞在一起，叶夜坐低了一级，从这个角度，褚西看到叶夜纤细的脖子毫无遮掩地展露在自己的跟前，那是Omega们味道最浓郁的地方，但褚西在此时只闻到了暖糯的粥香，和几近于无的的酒店香氛味。 Beta没有信息素。 褚西满意地想。 真是太好了。 或许真的可以找个Beta试试。 早饭快吃完时，叶夜手上的端脑响了声，他低头打开看了眼，发现是安鹿发来的消息，问他今天是不是没有来上班。 叶夜回:【有点事，请假了。】 安鹿回得飞快:【你没来我一个人孤军奋战好恐怖，还好今天小褚总似乎也没来！】 叶夜没遮掩，褚西也看到了，他从上一层台阶俯下身子，挑了挑眉:“谁？” 叶夜回:“骂你渣A的那个。” 褚西想起来了，宽宏大量地表示自己不在意之后就懒洋洋地又坐直了身子继续喝粥。 叶夜低头回:【好好上班，不要自我意识过剩，小褚总估计都忘了这回事了。】 安鹿:【55555，哦对了我忘了说，早上有个保安来找你。】 安鹿:【好年轻的小Beta，问你的时候脸都红了，你这个登徒子是不是做什么了！】 叶夜:【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讲啊。】 叶夜和安鹿有来有回地互相吐槽了一波，最后还是以B区经理巡视不能再摸鱼为由结束了话题，而鲜蔬果超市的食材也正巧送上了门。 闲也是闲着，叶夜看了看时间，干脆地就抱着几个袋子去厨房处理去了。 褚西好奇，趿拉着拖鞋跟了过去，看着年轻的Beta穿着他的睡衣在厨房里找东西，问道:“有要我帮忙的吗？” 叶夜回头问:“你知道你家的盐罐在哪吗？” 褚西:“不知道。” 叶夜看着褚西貌美如花的脸:“……” 叶夜心平气和:“好，你出去吧。” 托褚西一问三不知的福，叶夜在褚家做的第一餐可谓是磕磕绊绊，花了不少时间，等到该做的菜式都端上桌的时候，也超过了叶夜预计的一个小时了。 但好在小褚总吃得还挺高兴:“你从哪学的厨艺？” 泡仔的时候。 叶夜睁眼说瞎话:“以前小时候以为自己是Omega的时候和家里的姐妹学过。” 褚西说:“真厉害。”他笑着说，“不过你看上去不像一个被作为Omega养大的孩子。” 叶夜笑了笑:“毕竟是一个Beta。” 褚西摇摇头:“也不像Beta。” 他们俩坐在同一张方桌边，褚西坐在他的左侧，感叹似地笑说:“叶新初，你真好玩。” 他个子高，即便是坐在椅子上，叶夜也得抬头去看他，当他这么做时，只能瞧见对方说话时嘴角挂着的笑，灯光打在他的眉眼上，让他垂下视线的阴影像是那无数白色羽毛中的蓝宝石摇摇欲坠，似要坠入自己手心的那般惊心动魄。 叶夜的心脏不由得跟着颤动了起来。 谁能不喜欢那昂贵的，高傲的，璀璨的，几乎伸手就要够到的蓝色宝石。 “小褚总。”叶夜撑着下巴看向他，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如你所见，我长得不错，身材也还行，而且会做饭，会打扫卫生，会打领带。” 褚西抬眼看他。 “我是一个Beta，没有气味，不用标记，不会怀孕，随叫随到。” 年轻而漂亮的Beta对他露出了迷人的笑容，眼睛里满是涌动的光亮，像天真的孩子对喜爱的珠宝伸出了双手。 褚西说:“办公室不能谈恋爱。” “这里不是公司。”Beta暧昧地弯起了眼睛，“而且我想问小褚总的是…” “…要不要包养我？” 作者有话要说：褚总:先说好我们不谈恋爱。 叶夜:你忍得住就行。 —— 我又在临时发挥了！但是好刺激啊我舍不得改了！！！ —— 顺便小声推荐一下我的新文预收，在作者专栏里，叫《一觉醒来少奋斗二十年》，是快乐日常狗粮甜文！ 第90章 要泡就泡最高的Alpha9 阙青岩和褚西完全不是一类人。 两人虽从小就生活在相同的环境，混迹于类似的圈子，受到同等的Alpha教育，甚至于一同创立了这家公司，但自高中结束之后，他们俩的性格和为人处事就开始向着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发展。如果一定要打个比方的话，阙青岩大概是就是典型的那种严苛家教出来的成功Alpha，而褚西则像是个在铁框之中硬生生从边缝中探出枝桠并开始枝繁叶茂的树木。 这也就导致了，在很多时候，阙青岩其实是很难理解褚西过于懒散和随性的脑回路的，不过好在他的思想向来放得开，很多事他虽然觉得不妥——比如丢下家族产业不管而每天都在快乐蹦迪——却也报以了足够的尊重。 但这份尊重显然并不包括褚西莫名其妙就决定包养了公司的下属。 阙青岩知道这个消息时候正是周五，工作日的最后一天，公司里上上下下都充斥着周末将近的欢快氛围，就连秘书秦瑛给阙总倒咖啡的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也是在周五临近中午的时候，秦瑛居然意外地在阙青岩的房间里看到了褚西——以前一个礼拜能在公司看到他一次都算是小褚总给阙总面子了——他今天穿得休闲，白色长袖外搭了件牛仔外套，懒懒洋洋地坐在阙青岩的办公桌上似乎正准备说什么，而她的总裁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开门的声音让两人都掉头看了过来，秦瑛对上褚西的视线微微一愣，旋即便露出了得体的微笑打了个招呼：“小褚总今天怎么来了？” 褚西也回以个笑来：“正要和老阙说呢。” 阙青岩不太满意，手指敲了敲桌子：“别坐我桌子上。” 褚西不动：“我是标准体重，坐一下又不会塌。” 阙青岩冷冷瞥了他一眼。 秦瑛对两人的幼稚对话已经见怪不怪了，闻言轻轻笑了声便端着咖啡走到了桌边，阙青岩看她一眼，手便向她的方向伸了过来要接咖啡，同时开口问：“到底什么事？” 秦瑛躬身，调转杯柄，就要递到阙青岩手里的时候，耳边便听见了小褚总的声音轻轻巧巧地说：“我包养了叶新初。” 秦瑛和阙青岩的动作同时卡在了半空中。 阙青岩迅猛而不可置信地扭头看他。 褚西又说：“老阙你包过人吗？我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阙青岩：“……” 褚西看了他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转而看向秦瑛：“对，老阙不太喜欢这种话题，你说一下？” 秦瑛：“……” 她默默地、动作僵硬地把咖啡杯放到了桌子上：“阙总应该不太了解这个……” 褚西叹气：“我也觉得，老阙是个正经人。” 阙青岩吸了口气：“……你是怎么想的？” 褚西挑了一下眉：“什么怎么想的？” 阙青岩看他：“你喜欢他？” “喜欢。”褚西应完这一声，也不等阙青岩说话，就自动往下接道，“但还没那么喜欢。” 正经人家阙青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所以……？” 褚西笑了起来，因为坐在桌子上而悬空的长腿甚至心情甚好地晃荡了两下：“所以包养不是最好的方法吗？就像是七天无理由退货，而且提出来的是他，我又不吃亏。” 阙青岩被这句话渣的头痛。 秦瑛倒是回过味来：“所以是小叶先生自己提的吗？” 褚西也没藏着掖着的意思，点了点头：“我觉得也不错。就是我们俩都没什么经验，后来商量了半天也没定下什么明确的规则，这才来顺带着来问问老阙。” 秦瑛笑了起来，这话一出来，她倒觉得这两人就是瞎胡闹，这所谓的“包养下属”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阙青岩的注意力却停在了另一个地方，他抬起头，皱着眉问：“……你怎么会觉得我知道。” 褚西说：“说不定你平时道貌岸然的样子是装的呢？” 阙青岩：“……” 阙青岩：“出去。” 褚西被秦瑛给请出去了。 他站在门口，还能透过门缝看到阙青岩漆黑的脸色，又坏心眼地向里说：“老阙，你要是有认识的干这个的记得通知我。” 秦瑛不用回头都知道阙青岩脸一定更黑了，于是反手把门给完全关上，无奈地看着褚西：“小褚总，你就放过我们阙总吧，别逗他了。” 褚西低头看她一眼，歪着嘴角笑了：“知道了，毕竟逗他还是你的领域。” 秦瑛面不改色地眨眨眼：“我可没这么说。”她无意多聊这个话题，转而问道，“现在要做什么？小褚总要去您的办公室吗？” 褚西的副总办公室一年到头除了保洁阿姨以外压根就没几个人进去过，褚西本人更是除了刚创公司的那天象征性地在里面呆了一早上之后就再也没进去过，闻言自然是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毫无兴趣：“我随便逛逛，不用管我了。” 他这么说完也就没再在阙青岩的门口逗留，直接迈着长腿插着兜，像个教导主任似地在A区转了一圈。他记性好，路过上回犯事被扣了一个月工资的Alpha时还停下来观摩了会儿对方的工作态度，把人吓得够呛，打字的手都哆嗦。 今天的公司风平浪静，褚西视察完工作就感到一阵索然无味，心里一面琢磨着是不是应该下午找个朋友一面进了电梯，正要习惯性地点一层时，想到了今天来这的原因。 褚西的手指一抬，慢悠悠敲了个四楼。 说起来，褚西其实并不怎么来B区。 相比起A区和O区，B区显然并不需要怎么过多的操心，就算是楼上楼下因为发情期或易感期乱成了一团粥了，中间的这两层依然会稳定而平静地完成手头的工作并按时下班打卡，一点都不受影响。 光凭这一点来说，褚西其实还挺喜欢Beta的。 他从电梯间走了出来，穿过长廊四处打量了一圈。 他本就身量高，特征鲜明，即便站在一群Alpha中也足够显眼，更不用说在一片身高相似的Beta之中，顿时就引起了一片或明或暗的地惊讶注视。 “是褚总？” “褚总怎么来我们这里了？” Beta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忽然就看见高挑英俊的褚副总眼睛转了转，直直向着一个位置走了过去。 所有的Beta们顿时跟着看了过去。 —— 安鹿瑟瑟发抖。 自打看到褚西出现在四楼的一瞬间，安鹿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当初在酒吧里嗨翻天的晚上，他一把推开褚副总并破口大骂的场面。 安鹿恨不得爬到办公桌底下躲起来。 他默默低下了头，并在心里反复安慰自己说不定褚总是来谈业务的，毕竟新初都说过了对方并不计较自己当初的口出狂言了。 这么想着，安鹿赶忙往旁边的工位看了一眼，试图从叶新初那里得到一点肯定。 但叶新初并不在。 安鹿这才慢半拍地想起来刚刚叶新初好像被那个小保安给叫出去了。 也就是这么一个转头的功夫，安鹿忽然感觉到四面八方向自己投射过来的视线，他心里一个哆嗦，小心翼翼地掀开眼帘，就看到褚副总站在自个儿的工位前面，居高临下、面带微笑地问他：“啊，你是骂过我的那个对吧。” 安鹿几乎要啜泣起来了：“褚……褚总……” 褚西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着叶新初前两天还说是因为自己长得好看才主动求包养的，怎么现在这个Beta看着自己就要哭了。 哭得还怪丑的。 褚西想。 叶新初那模样的Beta果然是稀有品种。 褚西俯下身，趴在他的隔板上问：“叶新初呢？” 他一俯下身，安鹿就觉得阴影铺天盖地地笼罩了过来，顿时哆嗦得更厉害了，出口的声音都打抖：“新新新新初好像被叫出去了。”他下意识往楼梯间指了指，“您……您找他什么事吗？” “没事。”褚西友好地笑了一下，“你继续办公吧。” 安鹿立马缩起脖子看屏幕，又听到褚西说：“对了，你毕竟在公司里，最好还是不要对Alpha有性别歧视，至少别表现出来。” 安鹿：“……” 我没有，我不是，我只是帮我的兄弟鸣不平而已！我只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Beta，我有什么资格歧视Alpha啊！ 可惜安鹿内心的哀嚎褚西根本听不到，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就直接向着楼梯间走了过去，也没注意到背后被其他Beta团团包围的安鹿。 在科技高度发达的星联盟，因为意外导致的火灾其实已经很少发生了，但为了安全起见，公司的大楼仍然在每层楼都配备了防火门，方便出现意外时及时安排人员撤退——虽然在大多数时候，这个门最大的重要就是隔离开工作区，让人可以放松地蹲在楼梯间抽抽烟谈谈心。 褚西倒也借此抓过两回谈恋爱的Alpha和Omega。 而现在—— 褚西推开了防盗门，没有马上看到人，反倒是听到了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他顺着声音站在楼梯栏杆边向下看了一眼，果真看见了叶新初和另一个——褚西无声地抽了抽鼻子——另一个Beta站在下一层的平台对着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别人一打开门撞见他们俩有点尴尬。 褚西饶有兴致地趴在栏杆上，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青年带着笑意的眉目，和另一个穿着保安服的年轻Beta通红的耳朵，还真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对方怀揣着什么小心思。 褚西并不生气。 他和叶新初真要说也就这两天刚刚熟悉了点，自然也不会因为个一看就长得不怎么样的Beta而感到什么情绪变化。 但怎么说叶新初现在也算是自己的人了…… 褚西忽然想起了对方那天午后信誓旦旦地说得那句“随叫随到”。 他弯下腰，冲下面喊了声：“叶新初。” 底下的两个人同时抬眼看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褚西发觉青年的那双褐色眼睛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似乎都泛起了明媚的光，连带着那张白净的脸都挂上了巨大的笑容。 褚西被那笑容晃了一下。 他看到青年转身对着那个有点发愣的保安说了一声之后，就朝着自己所在的楼层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上来，他明明还穿着西装，但跑起来却像是个少年人，满身都是活络翻涌的少年气。 “小褚总。”叶夜凑到了跟前，乖乖喊了一声。 他那副热情洋溢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太讨人喜欢了，褚西往下看了一眼那个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保安，忽然有些不知从哪冒出的得意来：“就这么过来了，刚刚不是还在聊天吗？” 叶夜眨了眨眼睛：“总是有个优先级的。” “小褚总您呢，现在当然是我的最高级。” 被人偏爱总是让人高兴的，小褚总也不能免俗，尤其是看到小保安下了楼之后更是高高兴兴地张嘴就要带人翘班：“下午一起出去玩？” 叶夜很心动。 但是作为一个社畜，他是不可能和小褚总一样自由自在的：“我下午还得下班，提前打卡我会被扣钱的。” 褚西“哦”了一声，眼睛眨了眨，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用端脑给人传了个讯息。 然后叶夜就看到了阙总的秘书从楼梯间踩着高跟鞋下来了。 叶夜惊讶地看着她。 秦瑛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看到半个多小时前的八卦对象本人，但她到底是专业的，很快就收敛了表情，转而看向给自己发讯息的褚西，露出了笑容来：“小褚总找我什么事？” 褚西：“我下午要带叶新初出去一趟。” 叶夜：“？” 秦瑛：“……？” 褚西又说：“但我不认识人事的，你帮我说声，别让他被记了。” 秦瑛：“……” 她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先矫正褚西对她这个职位的认知，还是应该先阻止一下小褚总不仅包养了下属现在还要带头拉人不上班。 叶夜也惊呆了。 他有猜到如果傍上了褚西很大概率上可以得到一些特权，但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特权来的这么快，这么爽。 秦瑛想了想，谨慎地措辞道：“小褚总，我们公司的规矩里……” 她话没说完，褚西就截了话头：“什么规矩，我不就是规矩？” 秦瑛：“。” 她缓缓转头看了一眼叶新初，后者同样以一脸震撼地对视了回来。 褚西：“带薪假，我批了。” 秦瑛欲言又止了一下，最后还是乖乖低下了头：“好的。” 褚西满意地领着叶夜下楼了——他本来是想大摇大摆带着叶夜直接再次穿过B区去坐电梯的，但是被秦瑛和叶夜一起拦了下来，于是只能转而走楼梯出门。 叶夜跟在褚西的后头，回头看了一眼秦瑛的背影，虚伪而装模作样地忧愁道：“我就这样直接走了没关系吗？” 褚西转头看他，然后伸出手拍了拍叶夜的脑袋，笑眯眯地，有恃无恐地说：“小叶啊，你要对金主的身份有肯定的认识。”他语调又拖长了，“在这个公司里跟着我，哪有什么不可以的事。” 叶夜：“！！！” 褚西愣了一下:“怎么？” 叶夜情真意切地说:“您好帅。” 叶夜被狙中了。 他捂着胸口，两眼发光，在心里和系统高呼：“我决定了！就他了！就他了！” “狗仗人势真的太快乐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这两天兼职改小学生作文，改完回来写文觉得自己也在写小学生作文（锤墙） 第91章 要泡就泡最好的Alpha10 褚西微妙地感觉到，在那天中午自己把叶新初从公司里拎出来之后，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就产生了一些变化。 如果说之前两人是彼此心知肚明的试探暧昧，带着几分犹豫不决和漫不经心，那么从那天中午开始，叶新初就忽然变得更——褚西思考了一下措辞——更明目张胆，乃至于有些让他措手不及了。 他的笑容开始更迷人，眼睛更闪亮，听自己说话的时候专注又认真，那明晃晃的柔软感情流淌在黑色的眼瞳里，让他像是一种被驯服的小动物似地乖巧又温柔地趴伏在自己脚边。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天，褚西越来越招架不住这样的眼神，直觉让他觉得哪里不对，但是每当自己提及的时候，对方都会眨一眨眼睛，用真诚的语气说:“这是你花钱买来的。” 褚西:“？” 叶夜笑着歪过头，曲起的手腕撑在脸侧，信誓旦旦:“包养嘛，就是你出钱，我提供一切温柔小意体贴温柔，给你家的温暖。” 褚西怀疑地又看了一眼叶夜的脸，后者对他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言之凿凿地说:“小褚总别担心了，我记得的——” 他的眼睛柔软地下弯，语调轻松，声音温柔，没有半点勉强和失落，他说:“——我们的包养关系不能涉及感情。” 这是他提出包养而小褚总一口答应之后提出的要求，明面上说的是公司禁止办公室恋情，上司和下属也不行，但真要说白了就是别爱我，没结果。 小褚总还没做好准备被谁用爱情捆绑了，之所以答应叶夜的包养请求也只是因为觉得对方合胃口，还可以解决一下他的快乐需求，甚至不用负责任。 毕竟Beta不能被标记。 叶夜看到褚西听完他的话之后肉眼可见放松下来的神色，悄摸摸地在心里笑了。 小褚总一看就是没有什么具体的感情经验的，但凡谈过一次恋爱，就知道感情世界里定下的规则就像是炮灰参战前的“打完这仗就回老家结婚”一样摇摇欲坠。 想当初他同宿舍的舍友在刚开学时还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了一堆什么条条框框，说自己的女朋友必须黑长直，大胸部，杨柳腰，温柔贤惠宜家宜室。结果大二真谈上了之后，爱得要死要活伤筋动骨泡来的却是个短发中性风的小姑娘，成天揍得他叫爸爸。 叶夜深谙其道。 当然了，长城不是一日建成的，想泡小褚总也需要点时间，如果按照原本的模式互相装模作样最后很有可能就是对方哪天觉得没意思了就解除包养关系，所以叶夜要做的就是热情如火但死不承认，最后把小褚总给拉下水。 而此时此刻，他们俩正坐在一个高档餐厅里吃饭。 之所以说它高档，并不是因为价格有多贵，因为叶夜没去注意菜单上的价格——反正左右都是金主褚西付钱——而是因为他在菜单上看到了烤全虫。 在这个虫肢拉面都是高级料理的未来星际世界，烤全虫简直堪比满汉全席，并被店家毫不犹豫地以高清立体3D技术呈现在菜单的第一面，恨不能纤毫毕现。 叶夜看到的时候手都哆嗦，心里电光火石地闪过了如果小褚总点了这道菜自己作为一个合格的小情儿到底应不应该面带微笑含泪咽下。 好在早就吃惯山珍海味的小褚总并不执着于虫族，而是点了几道叶夜常见的菜。 至于前面那段关于“包养的权利与义务”，就发生在两人等餐期间，它们说完时，菜也上齐了，两人也就干脆转了话题，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好的。 离开之前，叶夜去厕所洗了个手，他站在镜子前面，看到那黄澄澄的镜框在深色的墙砖上泛起光泽，脑中就莫名其妙得想起了刚刚吃饭时的褚西。 他们坐的位置靠窗，明亮的阳光铺在透明的玻璃餐桌上，又折射在褚西苍白而俊美的脸上，就像是有人特意在精细打磨的雕像上撒了层细细的亮片。 叶夜第无数次被小褚总的美色迷了眼，并不可避免地在心里盘算起来什么时候把人拐上床比较合适。 只是还没等他想好，身后的厕所隔间忽然便被拉了开，叶夜透过镜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撑着门框走了出来。 那人的西装有点乱，衬衫的领口也被解开了两颗，英俊硬朗的脸上带着迟钝的茫然，他慢慢抬起头，透过镜子也看到了叶夜的脸，愣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地喊了声:“…新初？” 叶夜欲言又止。 他干脆转过身，看向已经好几天没再见到的任天顾，露出个礼貌又客气的笑容，权当打了招呼。 任天顾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今天是被领导带来谈合作的，虽然还是中午，但那些大老板们要喝酒，他自然是要陪的，中途实在是受不住了，才找了个借口来厕所缓一缓。 却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叶新初。 自从上次晚上的不欢而散之后，他们俩就没有再见过面。 …不，这话其实不太准确，他是有看到叶新初的。任天顾因为酒精而缓慢运转的大脑慢慢地想道，他有看到叶新初的。 但他不敢靠近。 因为窥破自己心意的羞赧，因为回想起当初言行的尴尬以及那份毫无用处，却梗在喉头的，可笑的自尊心。 他安慰自己需要几天的时间来整理思绪，于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避开有叶新初出现的地方，却没想到在这里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对方。 他看上去似乎——任天顾眨了眨眼，看到叶新初转过身，对自己露出笑容——似乎更好了。 生机勃勃，闪闪发光。 某一瞬间，任天顾想向他抱怨自己今天的难受和委屈，就像以前自己做过的那样，但在下一秒，当他触到对方眼睛里的冷淡后，他那可怜的自尊心又重新跳了出来，让自己慢慢扶着门框挺直了脊背，调整回了以前的状态。 任天顾问:“你怎么在这？” 叶夜看他一眼:“当然是来吃饭。” 任天顾皱了眉，向他走近了几步，忽地辨认出对方身上的衣服自己从未见过，心中微微一跳，某个猜测隐隐划过脑海之中，他声音生硬地问:“和谁？” 叶夜冷笑:“关你什么事？” 任天顾的眉梢一压。 即便在此之前，任天顾想过无数次不要让自己再自取其辱，他们说到底已经是分手了，不管自己还喜不喜欢叶新初，都应该维持表面的和平，但在意识到叶新初可能已经开始一段新感情的时候，任天顾的脸色还是狠狠地冷了下来。 他怎么可能比自己更早一步放下？！ 任天顾又往前跨了一步，翻涌的酒精催发了胸腔的恼恨，他克制不住语气中的刻薄，阴阳怪气地说:“叶新初，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没男人就不行了吗？” Alpha天生比Beta高大，随着任天顾的靠近，厕所里的顶灯被他的肩膀一点点遮挡，阴影也随之坠落在了青年的头上。 叶夜往后略退了一步，似乎想要重新拉开距离，但他本就站在水池边，后背顶着冰冷的水池沿，根本就是无路可退。 任天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穷途末路，束手无策的兔子。 他根本逃不掉。 任天顾微微笑了，像是仁慈的肉食动物暂时收敛了利爪，连带着语气也放缓了些许问道:“还会有人比我更好吗，新初？” 他们挨得太近了，任天顾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那截雪白的脖颈，然后一点点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试图穿过眼前人的皮肤，钻进他的毛孔，将他染上自己的味道。 这样，就不会再有愚蠢的Beta试图抢走他的东西了。 青年似有所觉，忽的抬起头看向他，上眼皮因为这个角度被压成浅浅的褶，显露出漆黑的眼瞳——那是一双多漂亮的眼睛啊，即便在黑暗中都像是泛着光，任天顾总是会想起以前当它们望着自己时的模样，就像是两颗璀璨的星星。 但此时…却盛满了讥诮。 “你怎么知道我只有他一个呢？” 任天顾一顿，神色阴沉地一把掐住了他的胳膊问:“你什么意思？” 他的力气很大，叶夜吃痛地抖了一下，脸上却浮出了丝尖锐的笑，一字一顿地说:“任天顾，这世界上是个人，都比你好。” 叶夜听着脑中系统的通知，声音也随之扬了起来:“更何况，我找到了最好的。” “是吗？”任天顾咬牙切齿，手上的力气随之加大，叶夜甚至能够闻到因为对方情绪剧烈波动而涌出来的信息素，“你不过是一个Beta——” 厕所的门忽然被推开。 任天顾下意识回头，看到年轻而高挑的Alpha插着兜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松手。” “那是我的Beta。” 随着这句话落地，任天顾感觉到自己释放出的信息素被一点点挤压，覆盖，抹去，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松了开，惊愕而恐惧地看向门口的Alpha。 年轻的Alpha们之间偶尔也会出现争抢Omega的情况，不过在大部分时候，那些争抢都发展不到动手的阶段，仅仅凭借信息素，便能窥破胜负。 这是刻在基因里的优劣和差距，恍若戏弄兔子的肉食动物被□□顶住了后脑勺，甚至完全失去了反抗的余地。 只是为什么—— 任天顾不可置信地看到叶夜向着对方跑了过去，而对方也随之垂下视线，亲昵地弯腰拾起他的手腕看了看，又揉了揉。 任天顾的脑中一片混乱，他下意识地喃喃叫了声:“…褚总？” 褚西耳尖，闻言微微挑起颜色浅淡的眉梢，侧目看了过来，重复了遍:“褚总？”重新站直了身子，上下打量了圈任天顾，“你是我公司的？” 任天顾一怔，还没回答，就见褚西掀起嘴角冷笑了声:“我怎么不知道公司还有你这种人，公共场所骚扰Beta同事？” “我不是…” “不是？”褚西看他，慢悠悠地说，“我刚刚进来看到的可就是啊，可别对着我编了，剩下的你和伟大的联盟警察解释吧。” 任天顾根本想不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下意识地往站在褚西身边的叶夜那看，却没想到褚西见到了他的动作，直接往边上跨了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眯着眼睛看向他，打开了光脑。 看那架势是真的打算报警。 任天顾一咬牙，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说:“我没有骚扰他，我们之前在交往。” 褚西顿了顿，然后缓缓转头看了一眼叶夜，显然没想到这就是对方说过的阴魂不散前男友。 叶夜面不改色铿锵有力地开始胡编乱造:“褚总，我知道公司不能办公室恋情之后就和他分手了，但他死活不同意，硬是要和我带头违规。” 褚西的嘴角抽了抽，显然是想笑，又默默憋了回去。 任天顾:“？” 任天顾:“你胡说八道！” 叶夜:“任天顾，你不想和我复合？” 任天顾噎了一瞬，看着他的褚西便直接接过了话茬:“你这是明知故犯啊，既然你看不上我订的守则，那任——” 叶夜提醒:“任天顾。” 褚西的右手臂搭在叶夜的肩膀上接了下去:“——任天顾，我就只能回去会和你们阙总汇报一下了。” 任天顾脸色一变。 褚西看也不看他，直接伸手拍了拍叶夜的后脑勺:“走吧。” 叶夜乖顺地应了一声，并对着任天顾毫无遮掩地露出了小人得志的嚣张笑容。 任天顾咬着牙看他，看着两人一并转身要走，忍不住开口质问道:“褚总，那你和叶新初又算是怎么回事？” 褚西脚步一顿，然后转头看他。 那张苍白，矜贵，俊美的脸上仍旧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就连出口的声音也一如往常的懒散。 “怎么，你还能管到我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叶夜:路走窄了啊兄弟。 第92章 要泡就泡最好的Alpha11 褚西当真是给足了叶夜的面子，在傻逼Alpha面前帮叶夜撑足了场面，耀武扬威地离开了人视线之后才在停车场的小角落里捏着叶夜的腮帮子，充满秋后算账意味地眯起眼问：“可以啊小叶，原来你之前也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办公室恋情？” 漂亮的Beta闻言眨了眨眼睛，被捏着的脸颊导致他开口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咕哝咕哝的含糊不清，却还是努力从嘴里吭吭唧唧地应了声：“我错了。” 褚西哼笑了一声，半真半假地质问道：“错什么了？让我想想，你是不是也在背地里骂过我？” 叶夜立马摇头，斩钉截铁，情真意切：“没有的。” 骂你的都是叶新初，和我叶夜有什么关系。 褚西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懒得追究，听罢也只是扬了扬眉稍，然后惩罚性地又掐了把他的脸蛋就收了手直起身，算是结束了这个根本也没多生气的秋后算账。 虽说是掐，但小褚总下手的力道并不大，叶夜摸了摸脸，也没觉得疼，反倒是前面被傻逼Alpha拽着的手腕上褪去了红，变成一圈模模糊糊的青紫来，印在原主又白又瘦的胳膊上，颇有几分张牙舞爪的狰狞来。 你看看，Alpha不好好控制自己的力气会给普通人带来多大的困扰。 褚西见他叹气，便也顺着视线看到了那截从衬衫袖口露出来的手腕，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显然是觉得有点不爽，他捞起叶夜的胳膊抬起来看了看，又在心里算了一下午休的时间，便和叶夜说：“我等等带你去买个药。” 叶夜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闻言乖乖点了点头，又就着被褚西虚虚握着手腕的姿势道谢：“谢谢小褚总。” 褚西瞥他一眼：“谢什么？” 叶夜想了想，认真道：“怜香惜玉？” 褚西乐了，坏心眼地按了下那块淤青，成功看到了对方痛的一个哆嗦，然后在叶夜委委屈屈的幽怨注视下面不改色，大义凛然地说：“这是让你记点教训，以后眼睛擦亮一点。” 叶夜信了你的鬼。 叶夜棒读:“小褚总真是为民造福。” 褚西瞥他一眼:“怎么，我花的钱还不够你声情并茂一点吗？” 叶夜情真意切:“小褚总真好。” 转换的毫无空隙，狗腿得很真实。 褚西笑话他:“你还真是皆为利往。” 叶夜眨眨眼，没否认，心里却觉得这句评价不恰当，他这人的第一驱动力可从来不是金钱，而是美色。 说到底，如果有个正合胃口的漂亮男孩一穷二白住在地下室，叶夜也会二话不说地打包行李为他洗手作羹汤。 所以真要评价话，恋爱脑这个词比较适合叶夜。 当然了，叶夜现在是不会直接和褚西说的，毕竟此时此刻还是金钱关系听起来最安全。 两人有来有往地说了圈之后，叶夜就跟着小褚总上了车，车刚刚驶出车库，褚西却时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直接直接问道:“你在厕所里，是不是还夸我来着？” 那时叶夜去上厕所，他就在位置上闲坐着等，结果没等到叶夜回来，反倒是敏锐地闻到了股来势汹汹的信息素从厕所的方向丝丝缕缕的溢了出来，惊得大厅里岁月静好享受美食的客人们纷纷掩鼻，来往的侍者们也惊疑不定地面面相觑。 在科技和社会快速发展的未来星际时代，在公共场所大张旗鼓地释放信息素多少显得有些粗鲁，就像是走到市中心忽然扒了上衣展示自己的健身效果一样让人不知道摆什么表情。 如果放在以前，褚西在闻到的第一瞬间就会直接离座，毕竟他向来讨厌这种不会控制自己信息素的憨批，更不用说这信息素带着Alpha之间都能察觉出的侵略性和发情似的骚动。 但坏就坏在，他带来的小Beta似乎也还没从厕所里出来。 褚西沉默了一瞬，还是从卡座里起身，向着信息素的源头走过去。 再懦弱的Alpha们都具有天生的领地情结，更何况得天独厚的小褚总，一想到叶夜会被沾上点别的Alphal的信息素就觉得不快乐。 而也就是在他走到厕所门前准备推门的时候，他听见了叶夜的声音。 或许是迫于Alpha强悍的信息素侵袭，他的声音有些不自觉地发颤，但语调却很冷静，甚至是带着几分褚西觉得陌生的尖锐刻薄。 “……这世界上是个人，都比你好。” “更何况，我找到了最好的。” 他说的非常笃定，于是作为回报，褚西也选择做了回粗鲁的憨批，连厕所门都没关地直接放出了信息素宣告主权，并领着叶夜从被双A隔空互打被吓跑了一半客人的大厅大摇大摆地离开。 而现在，在空无一人的停车场里，那位前面还在背地里说自己找到最好了的Beta却在听到他的询问后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褚西新奇地看着他，却被一向乖顺的Beta直接瞪了一眼。 褚西顿时兴致盎然，恰巧碰到了红灯，边停下了车，凑到了人跟前，逗小孩似的问:“你平时不是什么都敢说吗？” “背地里说的不一样。”叶夜摆出满脸虚假的不自在。 褚西笑了开，铂金色的长睫毛掩着蓝眼睛，坏心眼地追问:“那我到底是不是最好的？” 叶夜侧开头避开他的视线，褚西能看到对方小刷子似的睫毛剧烈地抖了抖，像是觉得羞耻，连耳廓都红了圈。 这感觉，就像是把学生时代最开朗外放的男孩给欺负的说不出话似的。 褚西满意了，正打算体贴地找个由头换下话题，青年却忽的调转视线看了过来。 他们挨得有点近，褚西甚至能看清对方明亮眼睛里的自己，然后他听到叶夜轻轻说:“你是最好的。” 像羽毛轻轻地搔过耳道，褚西甚至下意识地想揉一揉。 恰在此时，红灯转了绿，褚西连忙直回身子，重新发动了车，那头的叶夜却像是突破了什么心理防线似的又接着说:“还是全星际最好的。” 褚西沉默了一秒说:“你还真敢说。” 叶夜反倒是笑了起来:“我说的都是真的。” 褚西开始后悔自己刚刚多问一嘴了，他有点受不了Beta现在的语气。 像是很认真地的确这么觉得。 褚西试图举例:“我可还什么都没给你买呢。” “为什么要买东西才算？”即便褚西没转头，都能感觉到青年的视线像有温度似的落在了自己身上，“小褚总现在这样，我就很喜欢了。” 车正好到了附近的药店，褚西头都没敢动，目视前方迅速地转移话题:“行了，快买药。” 叶夜看着褚西似乎有些泛红红的脸侧，见好就收地乖乖应了，趴在车窗上通过门口的电子仪选购涂手腕淤青的药酒。 准备付钱的时候，叶夜还没抬起端脑，就被褚西拽着衣服给坐了下来，然后用自己的端脑付了钱。 “叮”一声，显示付款成功，机械手臂把药酒送到了叶夜的手里。 叶夜低头看了看那罐药酒，然后在重新发动的车里对着褚西说:“你现在给我买东西了。” 褚西没想到这话题还有后续，赶紧受不住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 叶夜心里美坏了。 逍遥自在无法无天的小褚总，根本受不了真情告白，一听就慌。 为了防止小褚总慌过头选择结束包养关系，叶夜剩下的时间里非常乖巧安静，直到快送回公司附近的时候，才开口问:“小褚总要去公司吗？” 褚西也恢复了正常状态:“不去，我昨晚打游戏打迟了，刚刚吃饭的时候就越吃越困，下午我要回去睡觉。” 叶夜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在车停稳后解了安全带，又问:“你晚上能来接我吗？” 褚西挑了下眉:“怎么？” 叶夜笑说:“我给你做晚饭。” 公司的副总裁褚西想了想:“你几点下班？” 叶夜:“六点。” 褚西点了点头:“行。” 定完了晚上的活动时间，叶夜就准备下车，但将要开门前，却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身看了过来。 褚西莫名回望:“怎么？” 叶夜若有所思:“我忽然觉得我们现在不像一段健康的包养关系。” 褚西:“？” 褚西不耻下问:“那你觉得怎么才是健康的包养关系？” 叶夜看着他，忽地笑了开。 像是早有预谋，又像是奸计得逞。 褚西一愣的瞬间，便见方才还被自己逗得面红耳赤的Beta忽然起身，越过了中间的隔断，拉过了他的衣领，递上了一个热乎乎的吻。 褚西的脑子空了一下。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让他觉得原先宽敞的驾驶座变得拥堵，近到呼吸都变得局促而无处安放，近到他甚至能看到对方明亮的眼睛弯出一个甜蜜的弧和流淌在其中不知真假的热烈爱慕。 叶夜坐了回去，抿了一下嘴角，好似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般笑道:“我觉得得这样。” 他本意是想提醒小褚总发展一下身体关系，却没想到对方在短暂的茫然之后，就肉眼可见地，确确实实地，几乎称得上是仓皇地红了脸。 就像是红墨水不慎落入了干净的池塘之中，那恍若被精雕细琢过，完美无瑕的苍白面容被涂抹上瑰丽的色彩，就连那冷淡的，铂金色的睫毛，似乎都在此刻晕上了层暧昧的光。 叶夜的眼睛都看晃了。 太色.情了。 这是什么纯情处男霸道总裁！！！！ 小褚总慢了半拍地反应过来这个丢人的情况，迅速掩着嘴咳嗽了一声，含糊地表示知道了知道了快滚。 叶夜不想走，其实他想留。 但看着小褚总已经接近于恼羞成怒的表情，叶夜只能压下了满脑子的黄色思想，装作乖乖巧巧的模样下了车。 末了还要弯腰在车窗外提醒一句:“晚上见。” 褚西:“……” 叶夜满面桃花开地走了，留下褚西一个人沉默地坐在驾驶座自我反省。 过了好一会儿，褚西抬起头，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横眉冷对，恶声恶气地骂道:“你慌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褚西: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第93章 要泡就泡最好的Alpha12 作为公司的前台，小阮时常觉得自己的一双眼实在是见证了太多了。 就像是明知道熬夜不好却还是蹦迪到凌晨，明知道油炸食品不健康却还是一口一个，所以公司里的人在明知道谈恋爱被禁止的情况下却仍然悄悄成了几对这回事，其实也说不上多意外了。 毕竟明知故犯这回事，做起来总归是比较刺激的，小阮了解。 得益于她所担任的职位，小阮每天都能看到楼里的人进进出出，也由此经常注意到那些走着走着就越靠越近，虽然没有拉手亲嘴，但已然无声胜有声的公司职员们。 譬如叶新初和任天顾。 毫不夸张地说，小阮是看着他们俩好上的，虽然叶新初死活不承认。 但她可清楚地记得两人从彼此不认识到见面微笑点头再到一起进出的全过程，说没好上她才不信。 而且有一说一，她觉得叶新初和任天顾站真的很相衬，两个人都长得好看，站在一块，和会发光似的。 不过公司制度如此，也难怪会遮遮掩掩的，而且好像自打上回没忍住自己调侃了一嘴问他是不是要好事将近之后，叶新初就再没和任天顾一起进出过了。 倒是—— 小阮调转视线，看向已经默不作声在一楼大厅里巡逻了三圈的小保安，眨了眨眼。 小保安正以一种明显不正常的缓慢速度徘徊在一楼，视线落在脚尖，看着有些漫不经心，显然是在等人。 小阮也没掩饰视线的意思，小保安似有所觉，疑惑地转头看了过来，猝然对上小阮探究的视线，脸都跟着红了红，像是有点尴尬。 “你这巡逻第四圈了。”小阮提醒。 小保安红着脸动了动嘴，还没想好解释，便忽地转头看向大门，眼睛也随之腾地亮了起来。 小阮也随之转头去看，果不其然看见了叶新初从门口走了进来，满面都是春风得意，眉眼弯弯，好似占了天大的便宜。 小阮又扭头看了一眼小保安热切的注视，心想，果然没猜错。 这个小保安最近在追叶新初。 小阮觉得不行。 小阮的念头转到这时，正看到青年走到了跟前，他弯腰对着机器打了卡，又和自己打了个招呼:“下午好。” 小阮觑了眼小保安，又对着叶新初露出了笑:“下午好，今天这么高兴？” “吃午饭的时候碰到了好事。”他眨了眨眼。 小阮好奇:“什么好事？” 青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却没细说，只道:“中了大奖。” 小阮才不信，心里猜着肯定是和任天顾有关，嘴上却还是识趣地也没追问，只又寒暄了两句就催着他上楼去。 然后叶新初一转身，还没走上两步，小阮就看到了那个小保安靠了过来，红着脸，垂着眼，保安制服都被扯得有些皱皱巴巴地喊了声:“叶先生。” 小阮皱着眉，看小保安的眼神仿佛在看破坏和谐家庭的小三，顺带着竖起耳朵认真听。 叶新初像是这才发现他，脸上露出笑容，也打了个招呼:“小傅。”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眨了眨眼，“上次不好意思，没和你说完就走了。” 小保安挠了挠头:“没关系，毕竟他是领导。” 他又犹豫地放低了声音:“这两天我好像没怎么看到叶先生…” 叶新初微微一愣:“是吗。” 小阮听得在心里捶胸顿足:这当然是小叶在和你保持距离啊傻孩子！你比得过任天顾这个Alpha吗？！ 倘若叶夜听得到小阮焦虑的内心独白，大概会觉得相当神奇。毕竟虽然她站错了cp，但对于叶夜的行为解读确实相当正确。 叶夜这个人吧，坏的很。 毫无疑问，他是慷慨的，是温柔的，是该死的多情的，所以在没有确切的目标之前，叶夜从不吝啬多接触一些可爱的小朋友，然后欠下一屁股风流债。 毕竟有时候缘份这回事说不准的——比如说上上个世界里可可爱爱的霍可乐。 不过在确认之后，一向以心上人为第一准则的叶夜，就会开始勤勤恳恳地保持起了距离，做他的完美男友去了。 只是可怜了此时一无所知的傅星冰满腔晃晃悠悠的爱慕。 借着日光，傅星冰又看了一眼叶夜，然后再次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提出了邀请:“叶先生，晚上能…能再一起吃个饭吗？” 叶渣男看着小朋友紧张又期待的眼睛，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邀约:“对不起，我今晚有约了。” 傅星冰微怔，他看着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容，像是洞悉了自己的想法与渴望，又对此感到小小的抱歉:“而且，以后应该也不可以一起吃了。” 傅星冰感觉发烫的脸一点点冷了下去，他心里有点难过，却又仿佛对此早有准备，最后他露出了一个笑，对着叶夜说:“我知道了，叶先生。” 他没有再给叶夜说话的机会，转头指了指不远处，笑着提醒道:“电梯到了。” 叶夜回头看了一眼，还真是。 “那我走了。”他对傅星冰摆了摆手。 穿着制服，站得笔直的傅星冰也摆了摆手，然后看着那颗短暂照耀过自己的璀璨星星跑着离开了。 小阮坐在前台后，看着叶新初消失在电梯门之后，又看了眼傅星冰的背影，忍不住开口劝慰道:“想开点。” 傅星冰愣了一下，又扭头看她，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没事的，我本来也觉得…嗯…不太可能。” 他想起了那唯一一次和叶夜一道出去吃饭的时候，那时候叶夜很照顾他，聊起天来气氛也总是融洽，但…该怎么说呢。 傅星冰恍然想，他们连端脑好友都没有加。 —— 在快刀斩乱麻地结束了一个懵懂单相思之后，叶夜就全心全意地投入了他的社畜生活。 上回关于新产品的设计稿交过去之后，O区的运营又找上了他一起为公司推广的海报想法子，可怜叶夜不仅要挖空心思泡褚总，还要绞尽脑汁搞创新。 接替身体根据原主以往作品推演成果的系统:【？】 系统呵呵:【是您绞尽脑汁吗？】 叶夜乖巧:“是你。” 叶夜是个好男友，但实在算不上是个好学生，在大部分时间里，他的学习成绩高低都和交往的男朋友是否要求他好好读书有很大的关系。 当初临近高考的时候，叶夜和班里的那个体育委员分了手，成绩虽然不至于一落千丈，但也迅速回归了本人的真实水准，最后也只是歪歪扭扭地考上了个二本大学，再学了个半吊子的金融。 这么多个世界以来，叶夜唯一真刀真枪亲身上场的，除了谈恋爱，就只有当初叶清安在酒吧卖唱时弹的吉他了。 所以，当然了，叶夜并不会设计，连Ps界面都没有打开过，原主的工作任务就只能再一次交给了无所不能的系统了。 系统对于叶夜吹得彩虹屁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无声地表示了嗤之以鼻，并继续兢兢业业地改海报。 有系统加持，叶夜安心地缩在了意识深处翻着未来星际的食谱，提前为傍晚给小褚总做晚饭而好好构思一下。 在谈恋爱这件事上，叶夜永远有无与伦比的热情。 下午的时间一晃而过，离下班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系统终于在当机的边缘完成了O组运营各种自相矛盾的要求，制作出了一个合适的海报，并发送过去，而叶夜也根据星际现有的食材想好了晚饭，并在重新接手身体的第一秒给小褚总发去了购物清单。 叶夜:【晚上我要大显身手！】 褚西回复:【下单了，等你来显摆。】 叶夜:【谢谢褚总，您在来接我的路上了吗？】 褚西:【…】 褚西:【出门了出门了。】 叶夜问系统:“…他是不是忘了？” 系统:【是的，不过你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他也刚刚睡醒。】 换句话说，就是一睡醒就赶来了。 叶夜笑了起来。 坐在边上同样社畜了一下午的安鹿转头就是看见了他的革命战友笑得眉飞色舞，蜜里调油，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八卦的气息，凑了上去:“新初，你是不是又谈恋爱了？” 叶夜关了端脑的聊天界面，看了看安鹿，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 安鹿:“？” 作为原主的朋友，叶夜和安鹿的感情也顺带着良好发展了下来，再加上上回对方为了给兄弟发声都被定义为性别歧视了，叶夜也打算作为回报给他进行一个先导剧透。 叶夜意有所指地说:“你还记得上回小褚总去楼梯间找我吗？” 安鹿:“…………？” 安鹿迟疑地:“然后……？” 叶夜回以微笑。 安鹿:“？？？？” 安鹿:“不不不不不不是吧？？？？你骗我的吧！？” 叶夜坦然:“那就当骗你的。” 安鹿:“……” 狗屁啦！！！你这么说根本就不像在骗我的吧！！！叶新初这人怎么自从和任天顾分手之后发展的方向就越来越奇怪了！ 可是，小褚总？ 小褚总？？？？ 安鹿捂着头陷入短暂的自我怀疑。 叶夜没空去管混乱的安鹿了，他掐着点下了楼，踩着六点整再次来到前台打卡，神采飞扬地和Beta小姐姐告了别，像一只飞舞的花蝴蝶一样扑棱棱地飞出了门，徒留下自以为磕到了的小阮满眼欣慰。 至于在叶夜离开两分钟之后，跟着领导回到公司的任天顾出现时，给小阮造成了多大的冲击，就是后话了。 叶夜也并不在意这个后话。 他踩着自己的影子飞奔向公司后面的街道，如愿以偿地看到了站在大片火烧云之前，斜倚在车门上的小褚总。 和叶夜猜想的一样，他应该是仓促出的门，甚至没像从前那样精挑细选地搭上合适的衣服，而是随意地套了件卡通白T和牛仔裤，就连铂金色的短发也东翘西翘地支愣在头上。 叶夜压不住自己的嘴角。 褚西注意到有人停在了面前，于是抬眼去看，在看见那个Beta在夕阳下红扑扑的脸上灿烂的笑时，却又忍不住躲闪了一下视线。 他感到有些丢人的不自在，来之前本以为做好的心理建设也在看到对方的瞬间稀里哗啦地直接散了半截。 眼瞅着Beta的嘴角弧度越来越上，褚西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迅速抬手制止:“什么都别说，上车。” 叶夜憋着笑出声的冲动，乖乖地应了声: “好的，褚总。” 作者有话要说：谈恋爱/谈恋爱/谈恋爱/ 终于要谈恋爱了！！！ —— 收藏涨了好多哦于是我难得的地这么早就来更新了哈哈哈。 好多小朋友都说要番外，所以正文结束后我要整个大家都来了同一个世界的修罗场番外爽一爽嘎嘎嘎 第94章 要泡就泡最好的Alpha13 叶新初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像是有十万分的真诚又与热烈，以至于褚西与他对视的次数越多，越觉得自己踩进了一个难以脱身的漩涡。 褚家的二少爷天生对信息素具有感知障碍，以至于从小到大，他从不曾因为信息素意乱情迷，也从没有因为发情期而情不自禁，他活得自由自在，就像是还未经历过美人关的大英雄，浑身上下都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飒爽。 褚西很喜欢这种感觉。 直到一个连信息素都没有的青年带着笑一脚踩进自己的生活圈，带着矛盾又夺目的热情与羞赧，对自己不厌其烦地表达喜爱与赞美。 褚西以前不是没有听过他人的夸赞，相反的，作为褚家得天独厚的小少爷，他从出生伊始，就听过各种各样，花里胡哨的赞叹。 但似乎从没有一个人像叶新初这样，抓紧任何时间和机会地凑到跟前剖白，乃至于连眼瞳都会因此而泛起璀璨的星光。 每到这时候，褚西看着明明没有信息素的叶新初，却好像闻到了什么甜蜜的香气。 似乎有什么隐隐脱轨的感觉让褚西感到不自在，但每当他提出意见的时候，叶新初就会用一种困惑的表情看着他，问:“可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他甚至贴心地再次强调:“您知道一切都是花钱买来的就觉得轻松啦。” 褚西:“……” 褚西觉得Beta说得没什么问题，可当他听到这句话时，却又好像被什么厚厚毯子之下的小小尖刺不轻不重地扎了一下。 毫无包养经验的小褚总在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好几天后，还是忍不住找上了自己的Alpha好友们表达自己的疑惑，并试图寻求建议。 这群好友里当然不包括正经人家阙青岩，毕竟老阙自己都捋不清楚自己的感情情况，褚西根本指不上他。 而他那群平日里一块抽烟喝酒蹦迪的好友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不久，就相当仗义地领着褚西，去了一个派对。 派对的规模其实算不上大，来往的富二代褚西大多也见过，要说唯一眼生的，大抵只有一个坐在沙发上的Alpha。 “你上次不是说要找个懂行的问一问嘛？”好友拍拍他的肩膀，笑嘻嘻说，“邬少就是啦。” 好友口中的邬少看上去年纪和他们相仿，束着黑色的长发，模样生得阴柔，坐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不小心就会错认为女性。 他的身边挨着个漂亮的女性Omega，柔和娇软的信息素勾在那个邬少的身上，褚西瞥了一眼，认出似乎是最近热播剧的女一号，当下福至心灵，意识到了这的确是个懂行的。 邬少看到他，微微直起身笑了笑，喊了声:“褚少” 在今天见面之前，邬祁清并没有和褚西见过面，他们玩得不是一个圈子，家境也不相当，本以为毫无瓜葛，今天却被个无意认识的富二代拉来了这个派对，说褚少有问题想问。 邬祁清多少有些犹疑，他抬头看了一眼眉眼精致的男人，心想无论是什么问题，褚二少应该都能找到更合适的人去问才对—— 念头堪堪转到这，邬祁清就看到褚西迈开长腿直截了当地坐在跟前，开门见山地提出了疑问:“你包过几个人？” 邬祁清:“……” 邬祁清感觉到身边的小O随之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也有点好奇。 邬祁清挑起了眉梢，想了想，还是扭头对边上的Omega提议:“你要不要去舞池跳个舞？” Omega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对方的言下之意，乖乖提起了裙摆，还没措辞离开，就听到褚西漫不经心地插了话进来:“没事，也不用走，说不定她也能给我点意见。” 邬祁清看了眼褚西，又笑着拍了拍沙发:“既然褚少都说了，就坐吧。” 温香软玉重新靠了上来，邬祁清懒洋洋地伸手拉住了那纤细的手腕，握在手指中仿佛捏揉，带着某种奇异的暧昧，让褚西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也随之晃晃悠悠地落了上去。 邬祁清:“？” 褚西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提醒:“你还没回答我。” 邬祁清叹口气:“六七个吧。” 褚西略略惊讶，挑了下眉:“同时？” “都有。”邬祁清回答完，觉得这场对话无论从哪个场面来说都有点奇怪，问道，“褚少叫我来，就是想问这个？” 褚西“唔”了声:“我最近也包养了个人。” 邬祁清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和她不一样。”褚西翘起腿，“他是个Beta。我没什么经验，所以托人叫上了你，想取取经。” 邬祁清第一次碰到取这种经的人，连带着看褚西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这种微妙一直持续到听完褚西三言两语的概括发言后，达到了顶峰。 邬祁清头回认识到，褚家的二少爷，是个心软又好说话的傻白甜。 邬祁清看着他，忍不住问:“褚少没谈过恋爱吧？” 褚西瞥他:“有关系？” 邬祁清笑笑:“只是像您这样的比较少见。” 褚西扬眉:“怎么个少见法？” 邬祁清举起双手，表明自己的无害:“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以您的身份地位来说，您对那个Beta的态度…似乎是有些太心软了。 “如果您觉得他冒犯到了您的私人领域，大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他，亦或者直接选择终止关系。 “毕竟在达成协议的瞬间，对方不过就只是您的一个附属品，亦或者一个有趣的小玩具，掌握主动权，决定见面的机会与距离的人从来都应该是您，而不是他。” 邬祁清的声音轻柔，语调甚至称得上是彬彬有礼，但那字里行间漫不经心的倨傲与轻慢仍无可避免地流淌而出。 褚西不由下意识地看向坐在邬少身边的Omega，那娇丽的女演员似有所感，回眸也望了过来。 那是一个漂亮而标准的Omega，皮肤白皙，四肢纤细，穿着精致而柔软的裙子，大眼睛平静又温和，像一个被打磨过千百次的瓷器，找不出一丝差错。 褚西略略皱起眉。 她和叶新初不一样。 邬祁清看他神色，又不轻不重地补充了句:“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罢了，褚少也不用太放心上。” 褚西还想再说什么，手腕上的端脑就忽的哔哔哔响了起来，他低头打开，看了一眼。 【我今天又学会了一道新菜！！】 【明天晚上你来接我好吗？我做给你吃看看。】 褚西沉默了一瞬，想起方才邬祁清说的，输入:【明天可能不——】 他还未打完，端脑便又闪了闪，叶新初的消息就像是预估到了他的婉拒般又冒了出来。 【我还特地根据你的喜好做出了调整，你应该会很喜欢～】 褚西:“……” 他盯着光脑上的那句话，几乎能透过它，看见青年期待的，落满光辉与爱慕——即便那爱慕或许并不是真的——恍若星星般的眼瞳。 褚西抬头看了眼邬少，叹了口气。 邬祁清和他也不一样。 褚西删掉了还没发出去的话。 【行，明天晚上去接你。】 小褚总想了想。 【几点下班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又是打工又是考试的，有点点少，但看在甜的份上就放过我叭hhhh 第95章 要泡就泡最好的Alpha14 自打和小褚总达成了肮脏的金钱交易之后，叶夜下班的时间就一次比一次准，努力争取不浪费任何一秒钟在见不到褚西的时候，就算是工作没做完，也可以延后到见完小褚总之后熬夜进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至于叶夜，为了小褚总的美色，区区熬夜秃头又有什么问题呢。 今天的叶夜也美滋滋地提前下楼，踩点打卡，并神采飞扬地与表情复杂的小阮摆了摆手，哼着歌往外走。 但没想到，脚才迈了两步，天上忽然就下了雨。 还是暴雨。 可怜叶夜下楼之前刚去厕所镜子前精心整理的发型和西装，就这么在倾盆的暴雨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了一只失足的落水狗。 叶夜无语问苍天。 联盟内星球的每场雨都是人工控制的，据说最开始在每次降雨之前，所有人的端脑上都会有消息提醒，但后来不知道哪个二百五在星网上发表了一篇关于《古地球随机降雨的趣味性》的长篇论文，表示自己的生活已经足够无趣了，不需要连天气变化都知道，更想体验一下随机的乐趣。 这条论文一出，立马得到了许多同样无聊的二百五的积极响应，并促使了联盟最后整了个和幸运大抽奖似的每年二十回随机降雨。 而叶夜就这么好巧不巧地碰上了其中一回，加急暴雨。 该死的随机降雨。 他退回了大楼门口，摸了把自个儿湿漉漉的头发，叹了口气，打开端脑正要给小褚总发消息说明情况，就看到了信息提示的灯一亮。 【小褚总:有带伞吗？】 叶夜看着那条消息，忍不住抿着嘴角笑了起来:【今天忘记带了。】 未来星际的科技高度发展，但不知道为什么，伞依然还是伞，除了更轻便好拿易收纳以外，并不能凭空变出来。 发完上一句，叶夜又想了想，然后再故意补上一句:【刚刚被淋了个透，我等雨小了再去找你。】 这条发过去之后，小褚总并没有马上回复，叶夜抬头又看了看天地一片的白茫茫雨幕，忽然感觉有人走到了他背后。 叶夜下意识让了一下位置又转头去看了看，正看见傅星冰穿着制服站在他的左后方，脊背比往常挺得更直，双手背在身后，眼睛带了点掩着的紧张地看着他。 买卖不成仁义在，更何况小傅这紧张兮兮的模样实在是有点可爱。 叶夜露出个笑来:“怎么了？” 傅星冰看他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上回的事而对自己感到尴尬，当下神色也松了松，声音轻轻地问:“叶先生没带伞吗？” “是啊。”叶夜叹气，语气哀怨，“随机降雨，铺天盖地地下了我一脸。” 傅星冰腼腆一笑，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递到叶夜的跟前:“叶先生急着走的话，就先用我的吧。” 叶夜一愣，低头看了看小傅手里的黑色雨伞，还没开口婉拒，傅星冰就像是猜到了他要的说的话接道:“我今天带了伞，这是公司保卫科给每个保安的备用伞。”他弯着眼角，笑着说，“叶先生不用担心我会淋湿。” 话说到这份上，不接总归是有点太冷酷无情了，叶夜低头看了眼依旧没回音的端脑，干脆也接了过来:“那我明天还你。” 傅星冰点了点头:“好。” 叶夜打开了伞，冲傅星冰招了招手，就跑进了噼里啪啦的雨幕里，一往无前、势不可挡地向着和小褚总约好的地方走。 下着暴雨的街头人烟稀少，叶夜努力挨着道路内侧的遮雨棚走，但裤腿还是被雨刮了个湿透，再加上风一吹，又湿又冷，凉飕飕的。 也在这时候，白茫茫的雨幕之中，忽然冒出了个蓝色的身影。 叶夜脚步一顿。 天地之间的雨幕被一把宽檐的黑色大伞隔绝而开，就像是有人掀起了舞台上的幕布，露出其下眉目精致俊朗，恍若当空明月的人。 他像是认真打理过，穿着牛仔外套搭着白T，脖子上挂着黑色的链子，脚上还蹬着短靴，手长脚长，即便如今被大雨毁了大半，也依旧帅得叶夜一阵眼花。 褚西居然撑着伞来接他了。 叶夜止不住地笑，也顾不上什么湿不湿脏不脏的，举着手中摇摇欲坠的小伞，踩着满地水花就向着褚西跑了过去。 褚西有所察觉，转头看来，正对上Beta比夏日太阳还要热烈灼人几分的眼瞳。 褚西一阵心慌意乱，就这么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跑到了跟前。 “小褚总！”他扑到了自己伞下，手里的伞还没收，被他歪歪扭扭地倒拎在手里，那脸上的笑容明晃晃的，像是无比的欢喜，无比的高兴，“你来接我了！” 褚西咳了一声，正要开口，忽地注意到叶夜手里的伞，顿时挑起了眉梢:“你不是说没伞吗？” 叶夜眨眨眼，这才想起收了伞，解释道:“同事借的。” 褚西眯着眼睛，伸手接过了那把伞看了眼伞柄，仿木制的柄端明晃晃地刻着三个字:“保卫科”。 褚西想起了那个和叶夜一块窝在楼梯间窃窃私语的年轻保安，眼神随之也变得相当不善:“那个保安？” 叶夜对上他的视线，反倒是笑欢了:“别生气呀。”他的声音轻快地扬了起来，“我是为了快点见到你。” 褚西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笑，把伞塞回了叶夜的手里:“走吧，车停老地方。” 叶夜乐颠颠勾着褚西的胳膊走，随口问:“怎么不把车开门口来？你就不会弄湿了。” “我的车太显眼了。”褚西瞥了眼因为身高差距似乎没遮住的叶夜，把伞向他那边下倾了倾，漫不经心地说着，“不是你说要注意别被发现的吗，我本来打算走到门边，再让你顺着遮雨棚过来的，里面的就不会看到。” 叶夜眼巴巴瞅他:“你真好。” 褚西打了个哆嗦，迅速制止他的发言:“别。” 叶夜笑嘻嘻地闭嘴了。 小褚总可爱死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车，小褚总还顺手给开了车上的暖气，调整了一下位置对着叶夜湿透了的裤腿吹，等到了家，更是不容置疑地把人赶进了浴室让他先洗个澡。 于是等叶夜洗完澡又换上了小褚总借他的睡衣走出来的时候，也快七点了。 窗外的天已经完全暗了，客厅的吊灯根据色差的变化无声地亮了起来，坐在沙发上的褚西把腿搭在茶几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全息影屏上的电影。 电影的声音并不大，以至于他能够听到身后叶夜趿拉着拖鞋走过的声音，淡淡的，来自于他常用的沐浴露香味也随之从鼻端轻飘飘地掠了过去。 褚西下意识撇头去看，就看见对方一边卷着对于他来说过于长的袖子一边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厨房，弯腰打开柜子拿出了锅碗瓢盆，又打开了水龙头。 过了一会儿，叶夜从厨房里转了出来，他笑着凑到了跟前，递上了一个透明的杯子，只吹了个半干的头发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那股沐浴露的洋甘菊香味反倒是忽然浓烈了起来。 “饭做好应该还要好久，所以我先调了个酒。”叶夜蹲在他的腿边仰脸看他，暖黄色的灯光撒满了整张脸，显得温情又柔软，“不过材料都是现找的，虽然我尝了尝味道还行，但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褚西在那视线下喝了口，嘴里好像是尝到了点味，但还没被大脑分析出来，就又马上被鼻尖那股洋甘菊的香气给盖了过去。 褚西抽了抽鼻子。 “好喝吗？”叶夜的双手搭在他的腿上，眼睛亮晶晶的，湿漉漉的发尾挂着的水滴嘀嗒落在了褚西的手背上，像是有温度。 “好喝。”压根没品出真正味道的褚西缓缓点了点头，并极力忽视心头混乱而仓促的鼓动声。 他的脑海里不可抑制地觉得现在的场景实在是有些太过…太过日常了，就像是他们已经住在一起了许久。 叶夜得到了答复，却仍然没马上离开，他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看了他会儿，忽地咧嘴笑了声:“小褚总是喝酒上脸的类型吗？” 褚西不是。 他打小就会喝酒，在酒吧彻夜蹦迪的时候，能把周围人全都喝趴了而自己还面不改色地露出个挑衅的微笑。 但现在—— 叶夜眼前的小褚总却在抿了口酒精度数可以忽略不计的鸡尾酒之后，慢慢涨红了脸，就连那双恍若蓝宝石一般的眼睛似乎都泛起了水光。 蹦迪天王褚西紧张地从鼻子含糊地应了声。 好在叶夜没再说什么，嘱咐了句那就别多喝了，就又跑回厨房去做饭。 褚西赶忙小声地吸了口气。 他觉得不太行。 他哪是踩进了漩涡啊，他根本就是半截身子都进漩涡了。 褚西一口喝完了玻璃杯里的鸡尾酒，把理智重新从一片混乱的情感里拽了出来，认真地思考起自己最近是不是该停一停和叶夜的见面了。 他招架不住，他完全招架不住。 花钱买来的也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褚西: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叶夜:你说什么这才刚刚开始呢（脱衣服） —— 没想到吧！我背书背完了！ 下章开船船。 第96章 要泡就泡最好的Alpha15 叶夜很喜欢看着褚西。 小褚总身高腿长，肤色苍白，脸蛋俊美非凡，即便是懒懒散散坐没坐相地瘫在沙发里，都像是一幅世纪末的绝色名画，完美符合了叶夜中二时期对于倨傲英俊吸血鬼的所有想象。 事实上，小褚总也的确是倨傲的，即便在大多时候他都一副与世无争的浪荡样子，也掩不住那从小被丰厚资本养出的心高气傲。而这份心高气傲，具体就表现在了他在面对那些优质Omega的冷淡和对家族产业的忽视。 就是因为唾手可得的太多，才会对他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兴致缺缺，乃至于嗤之以鼻，最后落了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潇洒形象。 但该怎么说呢，见惯了大风大浪，驶过了高门大桥的豪华游艇，总归是更容易在阴沟里翻船的。 就如同对任何一个爱娇乖巧、柔软美丽的Omega都无动于衷的小褚总，会对一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戳动了一颗八风不动的脆弱心脏，剥掉了满不在乎的潇洒人间自在客外衣，露出个歪歪扭扭，一惊一乍的青涩内里。 说到底，褚西这还是二十多年来头一回动了心——还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动了心。 不过叶夜意识到了。 敏锐如叶渣男，自然是看得出褚西的纠结和迟疑，那些藏在眉梢眼角里的不知所措和慌张尴尬，统统都是小褚总动心的证明。 叶夜格外喜欢那时候的褚西。 他的动摇那么明显，就像是当初高中校园里被自己三言两语撩拨得耳朵通红的体育委员，浑身上下都是青涩和单纯，明晃晃的，惹得人总忍不住多戏弄两句。 只不过比起体育委员，褚西似乎垂死挣扎的更明显一点，比如此刻。 他们俩刚刚吃完了晚餐，叶夜乖巧懂事地站起身收拾碗筷，而褚西则坐在原位看着叶夜，目光欲言又止。叶夜装作没看到他的犹豫，抱着碗筷进了厨房，正准备蹲下身放进自助洗碗机中时，忽然听见了褚西说：“我晚上送你回去吧？” 叶夜故作诧异地回头看他：“什么？” 褚西显然也觉得自己这句话就像是个穿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他飘忽了一下眼神，才继续说：“今天晚上可能……” 他犹豫着还没说完，便忽然听见Beta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可是外面还在下雨。” 褚西愣了愣，他看着叶夜，青年站在厨房明亮的白灯下，安静地看着他。他分明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语气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只有眼睛被长长的睫毛掩去了一半，像是连光都消失了。 但褚西就是忽然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屋外的雨的确还在下，淅淅沥沥的，顺着落地窗滚落而下，又被对楼明亮的灯光映进了客厅，打落在两人的中间。 褚西心软了。 又一次。 “算了，下雨回去也麻烦。”褚西一面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反正也不差这一天，一面摆了摆手说，“那晚上一起打个游戏？” 叶夜的眼睛又亮了起来，一口答应了下来，然后又带着满身的洋甘菊香气凑了上来：“谢谢小褚总，您真好。” 褚西不自在地抖了抖肩膀，伸手推开了都要贴到自己脸边的毛茸茸小脑袋：“行了行了，帮我去开一下游戏机。” 叶夜嘻嘻笑了。 叶夜其实很理解褚西的心态。 自由惯了的人——比如小褚总——在第一次踏入感情这个漩涡之前，总是难免觉得惶恐的。就像是站在悬崖的边上，半只脚已经落了空，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生怕从哪里扑来的温柔一刀会把自己常年构建的世界观就此打碎，从而让自己跌入深渊，最后尸骨无存。 而叶夜，就是那个看准时机，时刻准备着悄摸摸给人递刀子的坏人。 此时正是晚上八点半，来过好几回褚西家的叶夜已经称得上是熟门熟路地打开了那个之前对于他来说相当高端的游戏设备，并和褚西一前一后地用各自的端脑登陆上了游戏。 他们玩的游戏是如今星联盟最有名的全息沉浸式网游，不仅主线丰满支线众多，玩家的自由度也相当高，可以选择打怪升级也可以选择摆摊卖药，还可以做一个纯粹的风景党赏花赏月赏美人。 原主不玩游戏，叶夜起初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好在回家悄摸做了两天功课之后，叶夜就跟得上正常星际人该有的基本操作常识了。 小褚总是个收集党，偏好各种奇闻逸事，叶夜也就跟着他满游戏地乱窜。当然了，最开始褚西看他和人形跟宠似的时，也提过建议让他自己开拓新世界，但被叶夜拒绝了，说的理由是因为自己也挺喜欢收集各种元素的，所以跟着褚西就可以了。 但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小褚总在游戏里的形象太好看了。 初入游戏，游戏主脑就会根据你的外在形象匹配相对应的种族，并在此基础上进行相对的调整来作为你的游戏形象。叶夜是个人族法师，而小褚总，则是一个精灵射手。 金色的长发如同上好的丝绸，蔚蓝的眼睛像是皇冠顶部最璀璨的那颗宝石，叶夜看一眼，心就给化了，并在褚西没注意的时候来了个十连截图，悄悄地收藏进了端脑的收藏夹里。 系统觉得宿主怪变态的。 叶夜并不在乎系统怎么觉得。 他跟着褚西行走在一片开得正盛的花圃中，寻找着特殊任务所要求的“独一无二的玫瑰花”，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各自搜寻着面前的花丛，叶夜找了一圈没什么发现，便又凑回了褚西的边上想问问对方的收获，却发现金发的精灵正看着一簇细嫩的白花。 叶夜喊了声：“小褚总。” 褚西回头看他。 叶夜探头看了看：“那是什么花？” “洋甘菊。”褚西摸了摸鼻子，“我浴室里的沐浴露上写的就是这种花的味道。” 叶夜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又听到褚西说：“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沐浴露的味道在你身上好像特别明显，我老是闻得到。” 叶夜若有所思地拖了个长音：“老是闻得到？” 褚西警觉地看了他一眼。 黑发的人类戴着大大的兜帽，抬头看着他：“在别人身上不会吗？” 褚西实事求是：“别人也不会来我家洗澡。” 叶夜愣了愣，然后蓦地笑开了：“您说的对。” 明明是在游戏里，褚西却好像在这一刻又闻到了那股甜蜜的，柔软的，属于洋甘菊的香味，他不由得又摸了摸鼻子。 叶夜又凑近了点：“不喜欢吗？” 褚西下意识想躲，又忍住了，只是低头看他：“……也不会。” 叶夜笑了，他的声音轻快地扬了起来，柔软地落在了褚西的耳朵里：“那不是，像信息素一样吗？” 褚西愣了一下。 甜美的、温柔的、迷醉的，是Omega天生用以对付和吸引Alpha的信息素。 褚家的二少爷呀，从没有被任何Omega的信息素引诱过，却在此刻，在被Beta轻飘飘地问出口的此刻，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之前坐立不安、神经紧绷的缘由。 那不过是他家一瓶随处可见的沐浴香氛，只是因为依附在了叶新初的身上，才会让他如同初次闻到Omega信息素的Alpha一样混乱狼狈，慌张不堪。 是因为叶新初。 是因为他毫无保留地被叶新初吸引着，才导致就连那洋甘菊的香味都带着柔软的钩子，钩住了他的所有注意力。 所有玫瑰都是一样的，是因为所有者的注视，才成为了独一无二。 叶夜清晰地看见褚西的眼瞳颤动了起来，那张在游戏里因为种族特性而显得更加风轻云淡的脸甚至因此露出了相当露骨的震惊表情，然后唰地一下，从自己跟前下线了。 叶夜：“？” 等等，我们明明就在一个房间里啊。 叶夜慢了半拍，也跟着下线了。 他取下连接线恢复正常视野的时候，发现小褚总已经离开了游戏室，只剩下他的那根连接线仓促地堆在地上，完美体现出了使用者猝不及防自己把自己从悬崖上踹下去的混乱心情。 叶夜表示体谅，然后毫不犹豫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敲了敲褚西房间的门。 什么叫趁热打铁，这就叫趁热打铁。 房间里沉默了好一会儿，里面的人才打开房门，他像是已经进行过了一轮强烈的自我怀疑，短短的头发也因为被乱搓了一通而胡乱地支棱了起来。 叶夜装模作样地问：“您怎么突然下线了？不舒服吗？” 褚西默默地看着他。 叶夜露出了更无辜的表情。 褚西：“……我只是突然发现，我们俩的关系发展好像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以联盟公民的名义发誓，褚西说初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除了突然明白自己心意的懊恼之外的其他意思。 但面前的Beta却像是预料到了他这句话般露出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笑着说：“我也觉得。” 褚西：“？” 他还没明白过来Beta是也觉得什么，就被对方拉着手腕走回了床边，然后猝不及防被对方推倒在了床上。 刚刚荣升为自己喜欢对象的年轻Beta跪坐在他的腰腹上，漂亮而明媚的脸上带着笑容，他俯下身，亲吻自己的眉梢与唇角，滚烫的双手也随之撩开自己的衣领，声音粘稠的如同糖浆，甜得让人发慌：“我也的确是时候履行义务了。” 褚西猛地反应过来这个发展的走向，涨红了脸去拉他的手：“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别等啦。”叶夜反握住他的手，拉到了嘴边亲了亲，笑盈盈地问，“你不喜欢吗？” 对楼的灯光仍未熄灭，那些将断未断的雨丝影子映照在褚西的脸上，叶夜清楚地看到了那片暧昧的红晕再次攀上了褚西的脸，甚至比以往更艳丽、更张扬，以至于就连那总是泛白的嘴唇都染上了层莹润的红，像是被谁捧着脸给细细地点上了红妆。 他看着叶夜，眼睛像是破碎的浮冰，又被那缠身而上的火给化了开，他小声地说:“...也没有...” 雨声滴滴哒，滴滴哒。 褚西在混乱的光影里听到青年黏糊糊地说：“摸摸我呀。” 他随之伸手抱住了坐在身上的的青年，摸到了一手烫人的热，听见了几乎要从耳朵窜进脑子里的细碎声响，闻到了那股愈演愈烈的洋甘菊味。 都像是把火一样，燎得他无所适从，烧得他浑身狼狈。 褚西最后的的思绪停留在青年透着水光的眼睛上，他被自己压在床上，两只细细的手臂缠绕在自己的脖颈上，热乎乎的，暖和和的。 他听见他说：“你真好呀。” “我真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小船船。 —— 上一个被夸你真好的人已经守寡三年了（？） 第97章 要泡就泡最好的Alpha16 Alpha到底是Alpha。 当褚西度过最开始的仓皇失措重新掌握主动权，忍耐不住翻身把叶夜按进床里中的时候，那伴随着陡然升高的体温一并浓郁起来的咖啡香味破天盖地地淹没了他的感官，让叶夜兴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那是刻在Beta与Omega基因中对上位者天然的臣服与示弱，当叶夜被那信息素包裹全身时，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手脚发软，心脏酥麻，就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猫，浑身都被浸泡在了高强度的酒精里，连带着视线与思维都变得颠倒与混乱。 在汹涌而来的情绪之下而变得模模糊糊的记忆里，叶夜似乎看见了褚西像是染上晚霞的肩胛骨和低垂的睫毛，听见了他附在耳边灼热的鼻息和低语，摸到了潮湿的汗水和骨肉之下疯狂跃动的心跳。 多热烈啊，多迷人啊。 像是趴在碎裂的冰层之上，看着薄薄冰面其下即将涌动而出的炙热岩浆，叶夜笑着伸出手，紧紧搂住了面前Alpha的脖颈，贴近他的胸膛，恍然想——那不如就这么把自己烧成灰烬。 窗外暴雨稍歇的时候，屋内的咖啡香也随之散了些许，叶夜趴伏在柔软的床垫上，听见窗外雨水从屋檐下兀自滴滴答答地轻声落下，听着听着，便越发因为困倦而有些睁不开眼。 他哼哼唧唧地翻身滚进了褚西汗津津的怀里，刚缓过神来的小褚总也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接纳了他的投怀送抱，两人身上都带着尚未消退的欢愉气息，就像是天地之间仅仅拥有彼此的伴侣，柔软地拥抱在了一起。 意识完全沉入的黑暗之前，叶夜依稀感觉到褚西将下巴搁在了自己的头顶蹭了蹭。 半夜时，屋外的雨又下大了，噼里啪啦的落雨声还挟着雷鸣，把叶夜从满是咖啡香气的梦里给直接拉了出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下巴正贴着褚西的肩膀，于是便直接越过了褚西的肩头，去看窗帘缝隙之外的瓢泼大雨。 乌云满天，以至于连些微的月光都没有，房间里暗得什么都看不清，叶夜模模糊糊地睁着眼睛看了会儿，才逐渐辨认出房间的摆设和装置，没错，是小褚总地房间。他心满意足地露出个笑容，双手搂紧了小褚总腰背，准备美滋滋的睡个回笼——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叶夜：“……”来了来了又来了，贤者时间的系统对话。 叶夜唉声叹气：“原主的要求这么低吗，才刚刚睡到而已，这就叫泡到了吗？” 系统实事求是：【根据系统监测，攻略对象符合顶级Alpha的基础数值要求，一开始就知道您是Beta，并已经从身到心地喜欢上了您，自然符合“泡到”的要求。】 叶夜十分不满：“这明明才刚刚开始，他甚至都还没亲口告白。” 系统毫不关心：【好的。】顿了顿，【所以还是老规矩？】 叶夜爽快点头，一脑袋扎进了小褚总白白净净的胸膛里，豪气万分：“扣积分吧。” —— 第二天叶夜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 中途叶夜曾经迷迷糊糊地短暂睁开了会儿眼，那时不知道是几点，小褚总已经不在床上了，他只看到大片的阳光铺洒在身边空空荡荡的深灰色床单上，于是伸长手把手指搭在那块阳光下晒了会儿，就又给睡了过去。 他再醒来，是被人什么东西勾住自己手指的动静给弄醒的。 他睁开了一点眼睛，看到床单上的阳光被挡去了一块，留着铂金短发的Alpha蹲在自己的床边，盯着那本来晒着太阳的胳膊，然后慢吞吞地伸出了手，悄摸摸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摸了摸，然后轻轻地往下一滑，用一种别别扭扭的姿势，牵住了自己的手。 叶夜心都随着这个动作而变成了滩软乎乎的棉花糖。 他看到小褚总低垂着眼睫毛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表情半是新奇，半是温柔，阳光尽数落在了他的瘦削的肩膀和苍白的脸侧，漂亮得不得了。 叶夜握紧了那只手。 本以为自己是偷偷摸摸拉手不会被发现的小褚总吓了一大跳，做贼心虚地就要抽手，又马上被叶夜给紧紧拉了回来，差点跌在床上。 两厢对视，年轻的Beta蓦地露出了一个明亮的笑容，眼睛里都像是盛满了星星，然后他忽地动了动手，下一秒，褚西感觉到对方的手指一点点挤进了自己的指缝里，掌心相贴，紧紧地扣住了自己的。 温热的，潮湿的，用力的。 褚西完全控制不了从脖颈向上攀升的热度，他一面觉得羞耻，一面觉得欢愉，以至于即便以Alpha的力道可以轻松甩掉Beta不老实的手，他也像是根本没有那个力气似的任他拉着，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动手指，又默默地握了回去。 褚西以前觉得十指相扣挺傻的，但现在感觉……就挺好的。 像是被人给坚定地选择了。 叶夜笑着凑了过去，眼睛亮晶晶的：“下次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小褚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原因，他的声音有点哑，凑在耳朵边说话时像是带着小钩子，甚至暧昧地拉了个长调，“只要你想，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褚西受不了，赶紧用手挡着叶夜的脸把他给推了回去：“不准说话。” 叶夜笑弯了眼睛，直接把下巴靠在了褚西伸过来的手上，笑咪咪问：“小褚总，我们更过分的事情都做了，你怎么听我说个话还脸红呀？” 褚西拒绝回答他这个问题，并摆出了严肃的警告表情：“闭嘴，先去洗个澡，然后出来吃饭。” 叶夜看着对方满脸严肃都压不住的脸红，和即便语气硬邦邦也掩不了的关心，还是给面子地乖乖应了句：“好。” 两人昨天虽然搞得激烈，但小褚总最急的时候也理智在线，该做的安全措施一个没落，叶夜除了腰酸腿软倒也没什么不适，很快就洗完了澡。值得一提的是，在洗澡的中途，小褚总还来送了回衣服，叶夜起初没注意，等穿上了之后才发现这回不是褚西的睡衣了，而是自己的尺码。 也不知道是小褚总什么时候准备的。 叶夜下楼时，褚西正巧在开门接外卖，回头看到他站在楼梯上，索性就旧日重现地又一上一下坐在了楼梯口直接端着碗吃外卖，只不过是调换了个位置，叶夜坐在上一阶，褚西坐在下一阶。 两人边吃，边看着屋外灿灿的日光和房檐下没有全消的露水，叶夜随口问起睡衣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褚西倒也没瞒着，直接说：“早上你还没醒的时候买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先买了两套，回头你自己挑款式下单，我帮你付。” 叶夜顿了顿，惊讶道：“所以我以后可以经常住你家了吗？” 两人虽然是包养关系，叶夜也经常有事没事跑来做饭，但是留下来睡觉的时候其实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被在这种时候充满莫名其妙的绅士风度的小褚总给送回了自己公寓去，以至于就算是偶尔留宿，换的睡衣也都是小褚总的。 叶夜很理解这种行为，就像是当初霍可乐问过自己的一样，这是私人领域的问题，做客和入住——带AD钙奶来喝和冰箱里常驻AD钙奶——二者之间还是有本质差别的。 叶夜本来还以为那件新睡衣是小褚总的金主奖励，却没想到直接就成了合住邀请。 叶夜简直受宠若惊。 褚西听出叶夜语气中的惊讶，却是理解错了一丝，心里打了个哆嗦，瞬间有点拿不准自己做法是对是错地捏了捏手指。 他惯来习惯了直来直往，虽然还不太适应叶夜扑面而来的热情，但认清了自己的心意，自然是要把人留在自己身边。 但—— 叶夜看见褚西转了过来，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疑惑，自下而上地望着他，仿佛两颗璀璨的蓝宝石被盛在了托盘之中献到了眼前，近乎是唾手可特。 无法无天的褚家二少爷轻轻问：“留下来住，可以吗？” 叶夜看着他，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他的眼睛，然后在感觉到那扑棱棱惊慌乱抖的睫毛后露出了笑容，甜唧唧地说：“当然可以。” “我是你的Beta。” 褚西却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让两人拉开了一点距离，他的眼睛盯着叶夜，像是在辨认他甜言蜜语之下的另一层含义。 然后他说：“叶新初。”他像是有点不太适应接下来要说的话，以至于刚刚开了个头，耳朵就又不合时宜地因羞赧而红了起来，“……我不要用钱买来的那种。” 他吸了口气，叶夜感觉到他拽着自己的手有点抖，蓝眼睛里的浮冰就像是融化了一样，变成了汪颤抖的春水，晃晃荡荡，满是潋滟的光。 “我是喜欢你。” 他的声音打抖，满脸通红，嘴唇在说出这句话后就因为羞耻而迅速地闭紧了，但他依旧直视着叶夜的表情，半点避让都没有，表情活像是准备迎接胜利，又像是准备光荣赴死。 叶夜笑了起来。 他一把抱住了小褚总，脸贴着褚西滚烫的耳廓，轻快地说：“小褚总，之前你只是用钱其实就能买到我全部的喜欢了，但现在如果你用自己的喜欢来换的话——” “我就永远是你独一无二的Beta。” 他说的多信誓旦旦呀。 谁能不相信那双闪着光，带着笑，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的眼睛。 褚西忍不住也去亲吻他的眼睛，然后不知怎么，就被对方抓着衣领亲到了鼻尖唇边，最后变成了一个柔软的吻。 一个吻结束后，褚西抬起了红扑扑的脸，看了会儿叶夜想了想，嘀咕说:“真的一点味道都没留。” 叶夜愣了愣，才意识到对方的意思，随口答道:“毕竟是Beta。” 因为Beta本身的身体结构问题，他们对信息素的感知迟钝，自身也不会产生任何信息素，所以就算是叶夜前一天晚上和一个顶级Alpha快乐了整夜，洗个澡也就一点味道都不剩了。 褚西撇了一下嘴，头回对Beta的生理特性感到不满，并选择性忘记了当初自己答应和叶新初接触就是原因之一就是不能标记。 褚西的Alpha领地意识头回张牙舞爪了起来。 并在发现叶夜吃完饭之后坐在沙发上开始改赶没做完的设计稿时找到了用武之地。 小褚总说:“我给你升个职吧。” 叶夜差点把手里的笔给写劈了。 小褚总民主地:“怎么样？” 虽然没有自己动手但还是不喜欢搞设计的叶夜非常心动，但还是象征性地虚伪了一下:“不合适吧，我也不会什么，升上去也没职位适合…” 小褚总:“可以做我秘书。” 叶夜:“？” 在公司什么也不做只会摸鱼的小褚总疑惑问:“不喜欢？” 叶夜:“喜欢的，老板，我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诚聘副总秘书。 月休25天，五险一金，包吃包住包老公，月薪万元起步，日常工作陪老板蹦迪旅游开豪车。 有意者请联系。 — 叶夜:谢邀，我可以。 —— 最近筹划番外修罗场，导致现在一写小褚总的幸福时光，就觉得在阴暗处有四个人坐在椅子上冷笑，心想我就看看你还有几天好日子（。） 第98章 要泡就泡最好的Alpha17 隔了一个周末，安鹿再见到叶夜的时候，是在周一的早晨。他习惯比正式的上班时间早来半小时，这样就可以坐在工位上悠闲地摸一会儿鱼，并得到提前打卡来的半小时调休时间，以供日后他摸别的鱼。 但他的邻桌并没有这个习惯，并和他截然相反地处于卡点上班卡点下班绝对不在工位上多消耗一秒钟的工作状态里——并在和任天顾分手之后尤为明显——安鹿有理由怀疑对方是被那个渣A伤透了心，以至于看到他们公司的一草一木都觉得黯然神伤。 而今天，格外神奇的，他在提前半小时还空无一人的B区办公室里，看到了叶夜。 安鹿惊讶地凑了上去，正想上前调侃两句，就忽然看见对方站在工位前，正把桌上的的东西往一个纸盒子里装。 安鹿盯着那个纸盒子愣了好几秒才猛地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跑过去拉叶夜的胳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在收东西？！” 叶夜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抬头对上安鹿满脸的惊悚，呆了呆才反应过来对方误会了什么，于是坏心眼地干脆顺理成章地在短暂的停顿之后演出了满脸的黯然神伤：“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本来不想直接告诉你的。我……我不在这干了。” 安鹿大惊失色：“为什么！”他问完话，又迅速地想起了什么，猛地压低了声音，眉梢下压的问道：“是因为你上次说的小褚总吗？” 这话没错，叶夜实事求是地点了点头。 安鹿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恶狠狠地一拍桌子，急得仿佛是他自己被辞退了，另一只手也勾上了叶夜的肩膀，义愤填膺地说道：“你上次不还说你们俩……你是不是惹他不高兴了！卧槽，这怎么办？你当时和我说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应该去招惹他！他那种地位能好好对你吗！”他越说越气，声音也激动地提高了一点，“Alpha真的没有一个是好东——！” 他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头顶被一片阴影盖了过去，熟悉的危险感让安鹿把剩下的一个字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声脆弱的气音。 叶夜抬头看了眼来人。 安鹿僵硬地保持着面对叶夜的姿势。 叶夜又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怜悯。 安鹿绝望地看着叶夜抬头，喊了声：“小褚总。” 安鹿似乎都听到了自己职业生涯的丧钟声，他心如死灰地转头看向小褚总，颤巍巍地咧出个生硬而悲怆的笑来：“褚总。” 高大而俊美的Alpha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铂金色的长睫毛掩着蓝眼瞳，若有所思，不耻下问地求证：“你。”褚西看着他说，“你刚刚在说我吗？” 安鹿塌着脸，想从四楼跳下去。 他动了动嘴唇，还没有找到解释的方法，就忽然听到身侧的叶夜轻快地接过了话茬：“在说Alpha呢。” 褚西挑眉看了过去：“我不是Alpha？” 叶夜笑弯了眼睛：“当然不一样啦，小褚总，你是特别的。”他的声音忽然放轻了一点，语尾微微上扬，“你独一无二。”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安鹿觉得在叶夜说完这句话的瞬间，他们褚总的眼睛似乎闪烁了一下，连带着耳廓也变得红了些，然后掩饰性地挡着嘴咳嗽了两声：“东西收好就走了。” 说完也不等人回应，就又迈开长腿往电梯间匆匆离开了。 简直，欲盖弥彰的昭然若揭。 安鹿忽然想起了那天自己的邻桌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猛地扭头看向叶夜，后者像是早就猜到了他的疑问，对他露出了一个肯定的笑容。 安鹿惊他妈的呆。 但叶夜似乎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笑眯眯地抱起了桌上的纸箱子，对着自己摆了摆手示意端脑联系后，就扑棱棱地追着小褚总去了。 那模样，像只花枝招展的花蝴蝶去赶赴约会，和每天下班时的背影一模一样。 —— 此时距离正式上班还有十几分钟，来上班的人也多了起来，几个Beta进电梯时还有说有笑的，一踏出门就全都下意识闭了嘴。 他们人高马大的褚副总插着兜站在电梯间，活像一尊门神。 Beta们齐齐心中一惊，小心翼翼地从他边上走了过去，顺道颤巍巍问了个好。 褚副总统一回以潦草而敷衍的点头。 Beta们一边往自己的工位走，一边惊疑不定地频频回头琢磨情况，心想着不知道是他们区有人谈了恋爱被副总发现了还是他们经理做错了啥事，才让这个小太爷一大早在这守株待兔。 大家心里的念头转过了一圈，就忽然看见他们B区出了名漂亮的Beta迎面走了过来，眉目盈盈带笑，手里抱着个纸箱子，路过他们时还眉飞色舞地打了个招呼，然后也不等他们回话，就向着电梯间去了。 有八卦心重的Beta端着水杯装作路过地悄摸跟上去凑了眼，也只看到叶新初抬头和副总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就跟着人一块上电梯走了。 目睹的Beta们面面相觑。 合着，是来等叶新初的？ “叶新初被辞了？”其中一个思索了半天问。 “他满脸都写着高兴怎么可能是被辞了。”另一个摆手反驳。 “可是他抱着纸盒子呢……” “被换工位了吧，上回楼下O区闹事叶新初还帮过忙，可能被褚总注意到了，换个好位置？” “升职了？” “升职怎么可能连工作区都换——” 话音未落，一直旁听的第三个人忽然开口说：“会不会是和褚总好上了？” 交谈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几个Beta互相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同时摇了摇头。 “做梦呢你。” “居然胆敢如此主观臆断我们褚总，回去给我默写禁止办公室恋爱守则一百遍。” B区同事们八卦得热火朝天，而此时的叶夜自然是一无所知的，他跟着小褚总一道坐电梯上六楼，中途瞅着对方的侧脸还不忘问一句：“今天你怎么也这么早来了？” 作为一个混水摸鱼的二世祖，小褚总显而易见地非常喜欢睡懒觉，往日里就算是来公司，也大多是在临近午休的时候过来意思一下，绝没有像今天这样提前半小时来过。 褚西看他一眼：“你走没多久我就醒了。” 叶夜眨眨眼，拖了个了然的长音：“觉得空落落的？” 褚西纠正：“我是说你动静大。” 叶夜撇嘴：“好嘛。” 褚西又看他一眼，见对方长睫毛低垂下去，心里又觉得不太舒服，忍不住又小声补了一句：“但也有一点。” 他一讲完就后悔了，然后果断地在对方抬起瞬间亮晶晶的眼睛之前，快准狠地伸手推开他的脸避免直视，“到六楼了，快出去。” 褚西动作快，叶夜还没看清她是不是又红了脸就被推了出去，只得收敛了满脸奸计得逞的荡漾笑意，装模作样地在来往的Alpha视线中低垂下头，乖顺站在一边，等褚西走出来之后又落了两步跟在后头，摆明了上下司的关系。 大多Alpha看见了，也只当是小褚总又去体察B区民情了，根本没放在心上。 叶夜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跟着褚西一路走到了六楼尽头左手边的办公室，门牌上刻着副总裁——叶夜回头看了一眼——正对着的就是阙青岩的办公室。 褚西拉开了门，叶夜跟着往里走，发现办公室相当宽敞，窗明几净，里面桌子椅子书柜茶几沙发绿植挂画一应俱全，一切都恍若样板房般崭新整洁。 就在周末被毫无理由提拔为副总裁秘书的叶夜抱着纸盒子两眼发光地在办公室里打了个圈，心里感叹着有钱真好，然后乖乖抱着纸盒子问:“我坐哪？” 小褚总:“都是你的。” 叶夜:“？” 叶夜震惊地看向他。 褚西说:“我平时也不来上班，你是我的秘书，这里当然就是你的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就算把被前男友砸死之前的岁月加起来，叶夜都没有拥有过这么大的一个办公室。 褚西没注意他的表情，自顾自打量了一下办公室又说：“不过东西都是之前买的了，你要是不喜欢和我说一声，我再给你换。不过真要说，我觉得你八成也用不到这里，毕竟我平时不来的时候你也可以不来。” 叶夜捂着心口确认:“真的没关系吗？” 褚西歪头笑了一声，他理所应当，轻描淡写地反问:“能有什么关系？” 毋庸置疑，小褚总是迷人的，他出生名门，有钱有权，天生便高人一等，所以才能够轻而易举地把别人求也求不来的东西，像分享一个随处可见的玩具般地，递到自己跟前，然后—— 叶夜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小褚总。” 褚西听到声音，下意识地低头看了过来，又在那熠熠生辉的眼瞳中不自在地红了脸，他的喉头动了一下，嘀嘀咕咕地埋怨:“别这么看我了。” 满含爱慕与星光，恍若在茫茫宇宙中发现了独一无二的星球。 Beta笑着说:“但我真的好喜欢你。” 褚西的睫毛抖了抖。 他看着叶夜，那双灿艳的蓝眼睛微微晃动着，像是有人将晶莹的冰块被丢进了蓝色的鸡尾酒之中，看见水波漾起了一圈圈的纹路，然后沿着杯壁丁零当啷地转个不停。 叶夜冲他伸出了手。 褚西轻轻吸了口气，像是有点恼怒，又有点无奈，但到底是弯下了笔直的脊背，去亲吻青年坠着盈盈笑意的嘴角。 ——然后再后知后觉地像个十七八岁的小男孩似的红了脸，紧张又小心地与你亲吻。 叶夜含着笑意收下了这份偏爱与特权，拽紧了褚西的领口，脑中刚刚闪过可以试试小褚总的办公桌，耳边就忽然听到了两声敲门声。 两人的动作同时一顿。 并想起了他们刚刚进来好像并没有关门。 叶夜:“......” 褚西:“......” 害。这不就有点尴尬了吗。 叶夜默默地松开了手，褚西默默地挺直了背，两人面红耳赤地对视了会儿，才转头看向面带微笑站在门口的秦瑛。 秘书姐姐笑容得体地说:“不好意思。” 褚西抬了抬眉:“有什么事？” 秦瑛说:“阙总想请小褚总进办公室谈谈。” 褚西停顿了两秒:“谈什么？” 秦瑛笑眯眯说:“或许是谈谈您早上临时发到他端脑上的人事变动？” 叶夜:“...” 秦瑛调转视线看了一眼叶夜，又笑道:“或许还有感情变动？” 作者有话要说：阙青岩:你想气死我？ —— 害！最近临近毕业了事就多！明天一定再更一章！（←对不起当我没说过，卡文卡到死） 第99章 要泡就泡最好的Alpha18 褚西甫一进门，就知道阙青岩不太高兴。 他的老朋友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桌之后，听到了自个儿的声响也不抬头，就自顾自翻着手里的文件，仿佛有天大的事等着处理。 但褚西知道他没有，毕竟阙青岩不理他的时候，该处理的那个“天大的事”就是褚西本人。 他熟门熟路地凑到了办公桌前，一伸手巴掌盖到了文件上，然后在对上阙青岩冰冷视线时笑眯眯地抬腿直接坐上了他的办公桌问：“怎么啦老阙？” 阙青岩扯了两下文件扯不下来，脸色显而易见地更难看了点，索性松了手靠在椅背上，恼怒地指了指：“给我下去。” 褚西解释说：“真压不塌。” 阙青岩吸了口气，默默按下了把蠢蠢欲动的杀意，问起了正题：“...你到底怎么回事？” 褚西得寸进尺地翘起了腿：“我不是都和你报备了吗。” 今天早上在路上才收到端脑消息的阙青岩发出了声嗤之以鼻的冷笑，眼神十分冰冷。 褚西只得又想了想，多说了句：“如果你是担心这个升职的问题引起底下人不满，就全推我身上去就行了，反正我也就提叶新初一个，之后不会再有别人了。” 阙青岩眉头一抽：“就叶新初一个？之后没别人？是谁当初和我说那是七天无理由退换没那么喜欢的？” 褚西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老阙，你也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快，爱情嘛，总是来得很突然。” 对着叶夜以外的人时，褚西还是那个什么都敢说的褚西，他眼睛弯弯，脸不红心不跳地伸出两根食指并在一块，说：“这叫两情相悦。” 阙青岩：“......” 阙青岩想起了这两人莫名开始的关系，微微抿了抿嘴角，低声问：“你确定？” 褚西微微一顿，然后撑着下巴，蓝眼睛亮晶晶地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老阙。” 褚西笑得很开心：“但我确定。” 褚西其实有过短暂的怀疑。 但那只存在了很短暂，很短暂的一段时间。 那时他在深夜忽然从梦里醒来，发现窗户没有关严，冷风从外面呼呼地吹了进来，灌进他的领口，让他的意识从混沌之中一点点清晰了起来。 褚西下意识压紧了被子，抱紧怀里的人，感觉到温热的体温熨帖在胸口，像是拥住了一个小小的太阳。 然后他低头看向青年乖顺的睡脸，心中忽然闪过了某种奇异的，不切实际的虚幻感。 他恍然觉得这一切似乎太顺利，太迅速，太突然，就算回头去想自己那时告白的景象，也记不起Beta听到自己说话时的眼神和之前有没有区别。 他是真的喜欢吗？和自己的喜欢是一样的吗？ 但这些惶惑的苦涩甚至还没有完全成形，怀中的人就像是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似的，迷迷糊糊地挨近了他。 他的下巴贴在自己的肩头，声音含含糊糊地问：“怎么醒了？” 褚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反问回去：“你怎么醒了？” “不知道。”Beta用下巴蹭了蹭他，热热的呼气打在耳廓上，像是在说什么柔软的爱语，“可能是因为你醒了。” 那是个安静的晚上，月光盛大，星星寥寥，青年的声音轻而软，像从天上撕下来放在手心中的一团云。 于是褚西那些不切实际的惊疑，也在那一刻被妥帖地，藏进了柔软的云里。 他感到了自己被爱着。 他确定了自己被爱着。 就像自己喜欢叶夜一样，叶夜也同样爱着他，而且一定会足够长久。 阙青岩沉默地望着老友明媚而闪闪发光的眼睛，到底是没再继续说什么，只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像是个忧心忡忡的老父亲：“...你喜欢就好。” 等叶夜再看到褚西从总裁办公室出来时，离午休时间也近了，他把纸盒子里的东西一样样重新摆上大办公桌一回头，就瞧见了手长脚长的Alpha晃晃悠悠地走了回来，显然心情相当不错。 叶夜多少能猜得到些两人的话题，但褚西没具体说，他也就干脆不去问，而是拉着人一道窝在了沙发上采购了些装饰办公室的用品——也不知道到底用不用得上的那种办公室用品。 褚西的审美相当挑剔，皱着眉头挑挑拣拣了半天，最后嫌弃地让叶夜在边上待着，他来全权负责。 叶夜乐得清闲，窝在热乎乎的小褚总边上回复起了安鹿的消息。 端脑里彻底回过味来的安鹿非常疑惑，非常迷茫，并发来了一大排的问号寻求解释。 叶夜也就顺势公布了一下自己的升职消息，他现在已经不是普普通通的叶新初了，而是钮祜禄氏新初。 安鹿表示完全不可置信，试问小褚总这成天啥事不干的副总裁要秘书做什么？ 叶夜含笑回复：“这就不知道了吧，有事秘书干，没事...” 剩下的话没打完，因为褚西看到了，并满脸通红地一把拍掉了叶夜的端脑阻止了他的虎狼之词。叶夜看着褚西通红的脖颈，忽的就色向胆边生，想起了之前没做完的事，抬腿勾住Alpha瘦削的腰身，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小褚总，想试试吗？”叶夜细声问。 办公室快乐这种事，真的就很不一样，即便褚西锁了门，关了窗，从外向内看什么都看不到，也耐不住那隐隐约约的人声带来精神刺激。 尤其是过度紧张的褚西把脸埋在自己肩头时颤抖的呼吸和憋在嗓子眼里的声音，几乎能烧得叶夜的肌肤都燃起火来。 叶夜像是安抚某种大型猫科动物似的顺着他的头发和脊背，亲吻他恍若初雪将化的睫毛，磨咬他快要滴血的耳朵，再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央求说：“轻一点，轻一点...我会叫出来的。” 然后他就会听到那薄薄的胸膛之中，几乎快要震破骨肉的心跳声，以及随着沸腾的血液一并浓郁起来的信息素满满当当地包围了自己。 叶夜知道，他的Alpha再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标记了他。 欢爱结束时，叶夜懒洋洋地勾着褚西的腿一块赖在沙发上，窗户外的阳光洒在他的脊背上，而他趴在Alpha有些单薄的胸膛上，听着里面的心跳声从急促一点点安稳了下来。 叶夜很喜欢这个环节，欢爱之后温存总是能让一切快乐拉得更长，更柔软一点，连带着心都会变成一滩薄薄的，温温的水。 在这个时刻。 毋庸置疑，他们属于彼此。 也就在这个时候，叶夜忽然听到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检测到大脑反应和激素分泌，您对他的喜欢超过了之前的攻略对象。】 好，今天的系统也是个不解风情的憨憨。 但刚刚爽过的叶夜心情良好，于是也相当给面子地拉长了声音应了声:“嗯...我的确挺喜欢褚西的。” 叶夜喜欢他蓝色的眼睛，喜欢他挺拔的鼻梁，喜欢他苍白的肤色，喜欢他害羞时变得滚烫的血液和鼻息。 那本是高不可攀的冰山，却为他融化成满池的春水悠悠，映着日光盈盈，一派暖融。 谁能不爱这份特例呢。 —— 秋季结束的那一天，星联盟下了一场大雨，作为秋与冬交接的象征。 从那一天开始，气温开始明显而大弧度地向下跌落，直到天空阴沉沉地下起了洋洋洒洒的大雪。 那时距离叶夜成功升职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公司里的风言风语也因为基本见不上叶新初一面的情况而逐渐消失了，对于公司里的大部分人——包括知道实情的安鹿——来说，他们的生活都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 叶夜就不一样了。 褚西本来就是个爱玩的人，和叶夜在一块之后，日常生活就从自己四处溜达变成了带着叶夜四处溜达。 他们一道走过了星系中的每一个角落，看这颗星球粉红色的潮水淹没了白沙，看那个星球漫长得夜晚光辉覆盖了天空，看人烟四起，看万籁无声。 冬天下起了的第一场雪时，褚西带着叶夜离开了他们所在的，覆盖了皑皑白雪的星球，跨越了大半个星系，最后降落在了一颗小小的星球上。 那并不是什么上等星，而是流落在星联盟边缘，无人开发的废星。 没有人工太阳的照耀，它浸泡在完全的黑暗之中，直到飞船降落，前灯亮起，叶夜才看清那些在尘土飞扬黑暗中不知以什么为能量生长的成片花田，色彩斑斓，鲜艳异常。 “这是我以前偶然发现的星球，一直都觉得漂亮，想带人来看，但那时候又不知道带谁来合适。”褚西的脸在前灯的照耀下白得像雪，他对叶夜露出了一个模糊的笑容，那蔚蓝色的，明艳的，像是藏了一整个银河的眼瞳注视着叶夜，说。 “现在它们都是你的了。” 叶夜愣愣地看着她。 那无人能知的荒唐与浪漫忽然击中了叶夜的心脏，以至于让他甚至说不出话。 褚西没听到回应，疑惑地弯下腰去看他的神色，瞧见那红通通的眼圈时心里一抖，下意识伸手就想去摸摸看他的眼角有没有湿，却又被Beta一手给抓住了。 叶夜抓着他的手，扑进了他的怀里，声音闷在了柔软的衣襟里。 他说:“我完了。” “我现在喜欢死你了。” 系统悬在小世界之上看着底下满脸情根深种的宿主，忽然想起那天午后谈话的最后，叶夜懒洋洋的总结陈词。 “其实之前的每个人我都很喜欢，只是我现在更喜欢小褚总一点。” 他笃定地笑了起来。 “但你知道的，永远都是下一个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褚西:他爱我！耶！ 叶夜:害，本世界限定罢了。 —— 下一章争取正文完结～ 第100章 要泡就泡最好的Alpha（完） 叶夜喜欢极了肢体接触。 当他偏爱一个人的时候，他总忍不住与那个人更亲近，更相合，瞧见手便想牵，看见唇便想亲，整个人软软塌塌，黏黏糊糊，恨不能成为一个随心上出走的人形挂件，时时刻刻挂在他们的心尖尖上。 而在这其中，尤以与小褚总的肢体接触最有趣，最美妙。 褚西天生皮肤白，脸皮薄，金发蓝眼身量高，走在外头时瞧着总是一派漫不经心的懒散，但对着自己时，却像个纯情少男，动不动就红着张脸，满眼俱是水波荡漾，就连细细的手腕，也是一掐一圈红，红得叶夜心脏噗噗跳。 并越发喜欢与褚西碰碰摸摸。 雪大的时候，两人都不爱出门，于是每到午后，就常常吃饱喝足了就一并窝在小褚总大而软的沙发上。投影屏上播着新闻，说着什么星际海盗猖獗的新闻，叶夜充耳不闻，只低头专心致志地把玩着褚西凉凉的手指，相互缠绕，拉扯，蹭得指尖红红，再被小褚总表情微妙地按着脑袋制止。 或者晚上，晚上总是温柔的，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恒温装置微不可闻的运转声，倘若探头去看，就会看见大雪在窗檐下摞起了一小叠。 他们一起做完了晚饭——大半是叶夜忙前忙后地动手，而四体不勤的褚西负责装模作样满脸茫然地围着围裙旁观——再在饭后登上游戏大杀四方，争夺星际第一，最后一起滚上床准备睡觉。 叶夜会在睡前窜进褚西温温的怀抱里，再坏心眼地把腿挤进他的腿之间，愣是带着满身火气地把小褚总捂得面红耳赤，皮肤发烫，最后把衣服往胸膛上一卷，做起别的坏事。 而在雪停了的时候，两人会凑在一块盘算着怎么出去玩。 他们的足迹踏遍了星系中每一个大大小小的星球，去过温泉星泡过号称全银河最后一处的天然温泉，也去过一颗位于人工太阳边上的海岛星，在同一天里见到了三次日落，还一起牵着手走到了星联盟最高的建筑之上，在寒风的吹拂之下伸手摘星辰。 他们一起做了太多浪漫的事，就像是把无数璀璨的星星统统抓进了玻璃瓶中，于是光是生活本身，本身的每一瞬间，都变得熠熠生辉。 都说感情中最怕的就是腻烦，你日日夜夜注视着同一张脸，从早到晚睡在同一张床，日常生活被柴米油盐酱醋茶侵占的满满当当，于是连带着心动的感觉都被平凡的琐碎侵占，变得无趣烦闷，最后就连那张曾经自己一看到就忍不住露出笑容的脸，都变成了衣领上僵硬的米饭粒。 但和褚西在一起的日子似乎永远都不会有所重复。 他足够年轻，足够富有，乃至于足够自由，从不曾体验过日复一日的工作与生活，向往的从最开始就是诗与远方，而他也的确做得到如此的肆意洒脱。 即便后来被叶夜用爱慕轻轻拽住了手腕，也并不阻碍他反手牵住叶夜的手，带着他一并去看星辰与大海。 叶夜不仅一次在腾起的烟雾中，在日落的光辉下，在星光熠熠中，去看褚西的眼睛。 恍若宝珠，恍若湖水，他只要微微靠近，就会从其中看见了映照着的自己。 叶夜被褚西毫无保留地，甚至于是过份完满地爱着。他给他最好的，最美的，最浪漫的一切——叶夜的心由此软成一团——连带着这星际上最好的褚西也一并送到了自己的怀里。 叶夜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欢，于是褚西每一次看到他时，都会看到满眼的欢欣，得到热烈的拥抱。 褚西以前不喜欢拥抱，因为拥抱时鼻尖难免会离脖子太近，Alpha和Omega身上的味道就会格外浓郁，十次里有八次都刺得他鼻子疼。 但叶夜不会，他只会有自己的味道，就像是从他身体里分出去的一部分，热热络络地又跑了回来，咕噜一声合了上去。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褚西越依赖叶夜的存在，他习惯性地开始在做任何事时寻找对方的参与，以至于有时候叶夜一个人意思意思地去上班留他一个人在家里呆着的时候，褚西都觉得自己的游戏索然无味。 包括蹦迪。 小褚总喜欢热闹，也相当热爱蹦迪，即便和叶夜好上了，也依旧喜欢去听着嗨歌蹦蹦跳跳，只不过从一个人去鬼混，变成了带着男朋友一起鬼混。 叶夜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甚至和小褚总的狐朋狗友们都打成了一片，端脑里都加了一溜的好友——再被褚西眯着眼睛给威胁着全删了。 冬末春初的时候，屋外的积雪开始渐渐化了，褚西挑了个晴天，把叶夜给领回了主宅。 众所周知，褚家的二少爷大学上到一半的时候就从褚家的主宅给搬了出来自己住，也就逢年过节回家看看，还几乎都住不了几天就回自己的公寓，充满了敷衍的意味。 许多人都传褚家两个少爷不对付，褚二少之所以不务正业也是因为褚大少的打压，两人私底下肯定早就撕了百八十回了。 但其实并没有。 褚西不呆在主宅只是因为他大哥太烦人了。 他对继承家业手握大权没什么兴趣，对大哥全权负责也毫无意见，唯一不太乐意的就是大哥褚南的啰哩啰嗦。 都说长兄如父，但褚南也太像他们俩早逝的爹了，管起他来没完没了，吵得褚西最后偷摸着连夜就带着行李跑了并直接屏蔽了他大哥消息三天。 但就算是这样，这几年每回回家，褚西还是会被褚南唠叨到再次逃之夭夭。 但说到底，褚南也是他哥，褚西自认找到了个可以共度余生的人——这个词褚西只在自己心里悄悄说过——是应该带回去给大哥看看的。 虽然大哥喜不喜欢叶新初都影响不了什么，反正他喜欢。 带回去的前一天，褚西提前给褚南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并大方地表示叶新初超级棒随他调查。 对自己弟弟时刻关注的褚南表示自己已经调查过对方的背景了，并委婉地提及褚西当初是个二百五才会去包养一个Beta。 褚西自觉忽略了后半句，转而询问褚南调查以后有没有觉得叶新初特别好。 褚南觉得一般。 褚西觉得他没眼光，并挂了电话。 正式登门的那一天，是个晴天，街上的积雪基本已经融了干净，叶夜跟着褚西到了褚家的主宅门前时，可算是实打实地见识到了褚家财力的冰山一角。 在这个人工AI已经足够普及的未来星际里，褚家仍然大方地按照传统请人类管家与侍者进行服务，于是从进门开始，就有漂亮的女性侍者弯腰接过两人的外套，递上拖鞋，然后由管家引入饭厅。 廊厅长而安静，装修的格外精细，叶夜四处打量着，难免在心里与当初呆过的边家悄悄比对了一下，然后觉得还是褚家牛逼。 毕竟星联盟中的五大家族这个称号已经超过地球范围了，怎么听都更厉害一点。 管家注意到叶夜的东张西望，笑着解释道:“廊厅两边都是些老爷拍卖来的艺术品。” 褚西点了点头接道:“有喜欢的说一声，送你。” 管家:“......” 叶夜笑着回答:“我就看看，没想要，它们加一块都没你好。” 褚西停顿了两秒，从喉咙里笑了一声。 管家:“............” 管家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不一会儿，三人便到了饭厅，管家恭敬地推开大门，请两人进去:“大少爷已经在里面等了。” 这还是叶夜第一次看到褚南，在此之前，叶夜对褚南印象只停留在褚西漫不经心提及的三言两语，在想象里完全是个苦大仇深唠唠叨叨的老大哥。 叶夜差点忘了，他和褚西可完全是同父同母。 褚南很好看。 他和褚西一样皮肤白，只是发色更深，瞳色更浅，头发长长地束在身后，穿着标准的白衬衫和长西装裤，见到他们便站起身，瘦瘦高高，恍若芝兰玉树，漂亮的很。 叶夜乖乖地喊了声:“褚先生。” 褚南看了过来，眉眼弯弯，彬彬有礼地回道:“小叶先生，终于见到你了。” 褚南私下里到底对自己怎么个看法叶夜不知道，但明面上褚大少还是给足了面子，吃饭聊天时话里话外都是一片的春风和煦，抛接话题也相当融洽，一双和褚西相似的眼睛笑意融融，甚至让叶夜恍惚中差点产生一点危险的想法。 临走前，褚西去上了个厕所，给了两人一个短暂的相处时间。 褚南并没有上演什么戏剧性的翻脸不认人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把戏，只是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叶夜，才叹气似的笑道:“小叶先生，他把你带回来介绍给我，应该是真的很喜欢你。” 叶夜听出了话外之音，笑着回道:“我也一样。” 褚南沉默了一会儿，蓝眼睛看着他，像是在辨认他话中真假，过了好一会儿，才像个慈祥老父亲似的感叹说:“那是最好了。” 他没再往下说，反倒是叶夜听到这话想了想，没忍住说:“我还以为您大概会不太喜欢我。” 褚南好笑地摇了摇头:“褚西肯定和你说过了，我喜不喜欢决定不了什么。” 褚西还真说过。 叶夜跟着笑了起来。 “我也的确决定不了什么。”褚南温和地说了下去，“所以，知道你也喜欢他就够了。” “褚西就麻烦你了。” —— 春末时分，是褚西的生日。 在科技发达的未来星际时代，其实基本已经摒弃了过生日这个概念了，就连原主冬天时的生日，褚西都没有特意准备过什么，不过考虑到小褚总平时给自己带来的惊喜就够多了，叶夜也就不是很在意。 但对于褚西的生日，叶夜还是准备认真筹备一下的。 他花积分兑换了一些未来星际不存在的材料，准备在生日前一天回自己的公寓，偷偷地手工制作一个大蛋糕，再在第二天想法子支走褚西一段时间，提前到褚西的公寓，吹上气球挂上彩带，再老套地点上蜡烛，给褚西带来一个古地球形式的生日惊喜。 褚西对此毫无所觉，只听说了叶夜要回家收拾东西再退房，本来打算跟着去帮忙，又被叶夜找借口按在了家里。 “小别才能胜新婚。”叶夜信誓旦旦地说，“小褚总，等我退了公寓把所有东西搬过来，我就完全加入你的生活啦。” 褚西不快乐地嘀咕:“你不是早就...” “要有仪式感！”叶夜振振有词。 褚西被他说服了，红着脸低垂下睫毛，说:“好吧，等你回来。” 于是和计划一样，叶夜在小褚总生日的前一天回到了家，哼着歌按照系统提供的烘培书，重操旧业地做起了蛋糕。 等一切差不多完成时，已经快到凌晨了，叶夜把蛋糕小心翼翼地挪进了盒子，再放进冰箱，最后还趴在窗口上，就着月光，写了一个小小的卡片。 他写得认真，像是忽然回到了初中时代，坐在课桌前一笔一划地写着给他初恋的告白草稿。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叶夜脑内的系统忽然说:【宿主，有一个消息要通知您。】 叶夜把写好的卡片仔细对半折叠:“什么？” 【时空管理局对您五个世界的成绩打出了不低的评价，近期应该会有派遣员前来联系您。】系统说，【届时您应该会直接脱离目前世界，希望您做好准备。】 优秀员工叶夜挑眉:“派遣员要找我做什么？” 【应该是希望您成为正式员工。】 叶夜:“？我原来不是？” 系统:【不是。】 优秀临时工叶夜提出疑惑:“正式员工会怎么样？” 系统:【可以自由选择攻略世界。】 叶夜眼睛迅速一亮，喜上眉梢:“好说好说，随时欢迎。” 说完之后，叶夜又想了想，补了句，“他大概什么时候来？” 系统查看了一下派遣员的方位，回答:【大概两天后。】 叶夜点了点头，并暗自庆幸了会儿不是明天，总得给小褚总过完了生日再走才对。 但怎么说呢。 叶夜在自己突然暴毙这件事上，总是缺乏一些正确的预测和猜想。 生日的当天，他早早地起了床，端出蛋糕盒，把小卡片夹在彩带中间，然后回到洗浴间对着镜子静心打扮了半小时，确保自己又靓又可口，才美滋滋地准备离开。 出门时，公寓配给他的保姆机器人体贴地弯腰为他穿上了鞋子，叶夜笑着道谢，推门要走时，听见机器人一板一眼地说:“路上小心...” 叶夜心情良好地点点头，随手关上了门。 他关门的速度太快，公寓的隔音又太好，以至于叶夜并没有听见保姆机器人的后半句话。 它说:“...近期有人举报发现星际海出入星球，目前正全球搜捕中，您应尽量避开中心道出行...” 那天的天气很好。 万里无云，阳光明媚，街头树木已然是一片郁郁葱葱，本该是个很好的日子。 直到巨大的战舰阴影阴影笼罩了街道，人声喧嚣混乱，叶夜猝不及防被人撞倒在地，愕然看到了那艘战舰射出了炮弹，轰炸了大楼。 砖块瓦砾倾泻而下，剧烈的疼痛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叶夜被什么重重地打中了脑袋，甚至来不及喊就被埋在了废墟与火焰之中。 过了不知道多久，叶夜才从耳鸣中缓了过来，他的身体似乎被什么切割而开，鼻尖全是浓烈的血腥味，就连视线都是一片的红。 叶夜无声地张了张嘴。 系统及时地应道:【宿主。】 叶夜感觉到他的手指在神经质地抽搐，他没有力气说话，只能在脑内询问发生了什么。 系统:【藏匿的星际海盗被警方发现，于是破罐破摔地开战了。】 而他是个被无辜波及的路人。 叶夜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系统又说:【而您的腹部被金属切片贯穿了，腿也被砸断了。】 这什么事啊。 叶夜艰难地喘了口气，模糊的意识纠缠了好一会儿，才捋出一句完整的话:小褚总呢？ 【他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仍然在家里等您回去。】 叶夜:...... 叶夜不想这样的。 他从来希望生日就应是每个人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至少也不应该是知道死讯的一天。 叶夜的脸贴着冰冷的地板，还想说点什么，但疼痛让他的意识变得非常混乱。 系统沉默了片刻，还是为他开启了痛觉屏蔽，询问:【宿主，您的生命力正在流逝，需要现在脱出世界吗？】 疼痛剥离，叶夜的思维也总算是回归了正常的运转，他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熬夜做好的蛋糕，知道它八成也尘归尘土归土了，便叹了口气，转而问:“...我的端脑还能用吗？” 【没有信号。】 “但可以留言吧。” 【以您现在身体情况恐怕并不足以操作端脑。】 叶夜毫不犹豫:“用积分换，把我昨天卡片上的话留在端脑上。” 【好的。】 无人注意到昏暗阴影里，有一方小小的光亮跳动着，自动输入了字符。 “生日快乐。” “希望我永远在你身边。” 【正在脱离世界】 【脱离完成。】 星联盟1034年，5月26日，上午八时十八分，星际海盗恶意入侵联盟B级星球，并毫无征兆于街头开火，致160人伤，38人死亡。 —— —— 一片黑暗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悬浮着的光点，它微微上下晃动着，不一会儿，黑暗中便多了一个黑发白衬衫的漂亮男孩。 男孩睁开了眼，漂亮的桃花眼看向光点，忧心忡忡:“我后悔了，我应该留句生日快乐就可以了，后面那句太扎心了。” 系统:【您已经脱离世界了。】 叶夜:“可你不觉得小褚总太惨了吗！？” 系统毫无波动:【是吗。】 叶夜:“......” 叶夜在心里唾弃这个没有感情的任务机器。 听得到宿主内心想法的系统懒得多纠缠这个问题，尽职尽责地换了个话题说:【已经通知派遣员这里的情况，派遣员应该会尽快过来。】 叶夜摆了摆手，觉得问题不大，他拿积分从头回打开的积分商城里兑换了个懒人沙发，坐在一片黑暗中，又试图和系统聊一聊小褚总的后续。 没有感情的任务机器并没有理他。 叶夜只得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等派遣员上门，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站在一个珠宝馆里，左右柜子中的珠宝一个赛一个的璀璨，他摸了这个摸那个，每个都爱不释手。 这时候天上传来一道声音，和他说，如果你喜欢它们，可以都带走。 叶夜认真地想了想，又留恋地把它们每一个都抓起来摸了摸，最后还是统统放回了原位，叹了口气说:“算啦。” “全部带走太麻烦了。”他笑着说，“而且，总会有更好看的。” 然后他就从梦里醒了。 穿着连帽衫的派遣员蹲在他的跟前，笑着打了个招呼:“叶夜先生，好久不见了。” “准备好成为正式员工，前往下一个攻略世界了吗？” 叶夜眨了一下眼，笑了起来。 “准备好了，在哪签字？” 作者有话要说：想看单纯快乐爽文的看到这里就可以了！ 番外可以不看（因为番外没那么爽（？）） —— 我！！！写完了！！！！！正文！！！！！ 叶夜大概是我写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的小说里最完美的一个，长得好，会说话，滥情却又有点原则，想得开还永远向前看，简直是现实生活里完全不存在的完美男人（？） 这两天安排番外！修罗场准备起！！！ 后面是一些没用的设定（？） —— 小褚总最开始其实不是这个设定，而是个暴娇，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成了纯情总裁（。） 阙总和女秘书是一对，而且是女Ax男A，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 毫无用处的参考。 叶夜的个人喜好排行 小褚总＞霍可乐＞边叔叔＞顾奕笙＞周舟意 床上快乐指数 周舟意＞边叔叔＞霍可乐≈小褚总＞顾奕笙 其他有空再说！（？） 第101章 大学 “在正式晋升为时空管理局正式员工投入工作之前，有一些繁杂的手续。”穿着连帽衫的派遣员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新签的合同，然后小心地揣进了怀里，对着叶夜露出了笑容，“在这段时间里，鉴于您之前的优异表现，上头决定给您安排一个小小的福利，我们给您专门构造了一个小世界以供您度过等待期。” 叶夜惊奇地看他：“这么慷慨？” 派遣员点点头，又说：“在那个世界里，您大可以自由发挥，不会有任务和系统的限制，等到审核手续批下来，我们会再联系您离开的。” 叶夜对自己居然还能夹缝中泡个仔的福利感到非常的满意，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问：“没问题，什么时候出发？” 派遣员笑道：“现在。” 伴随着派遣员的话音落下，叶夜便感觉到了一阵熟悉的眩晕感，就像是他每一次穿梭于小世界时的感觉一样。 等到他再睁开眼时，叶夜发现，自己坐在一个椅子上。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艰难地适应了远比系统空间明亮许多的光线，然后一点点辨认出了身处的环境。 他看到了堆满专业书和零食的桌子，看到铺满阳光的窄小阳台，看到了挂在栏杆上的袜子，以及从阳台叼着牙刷踩着拖鞋，手里还刷着手机晃晃悠悠走出来的，熟悉又陌生的大男孩。 叶夜愣了一下。 大脑慢了两拍地转动了起来，他从一堆垒了灰的记忆中抖抖索索地翻出了些许模糊的印象，认出这是他的大学舍友，路哥。 “你怎么还傻坐着，不去换衣服？”路哥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拿着牙刷伸手敲了敲身侧上铺的栏杆，提高了嗓门喊，“老陈！陈狗！起床了！今天是欧阳的马原课！必点名！你再不去期末就不用考了！” 上铺被子包里的老陈登时发出了一阵绝望的哀嚎：“他妈的……死欧阳老头子！” 这么骂骂咧咧着，一个蓬头垢面的脑袋不甘不愿地从被子里窜了出来，愤愤不平地一脚踹向相挨的床栏杆，成功把同样还在睡觉的另一个舍友小斌给直接弄了起来。 两人睡眼惺忪地一前一后顺着梯子爬了下来，路过叶夜时一个挥了挥手，一个搓了把叶夜的头，然后各自去了厕所和洗浴间。 也在此时，宿舍门被人推了开，浑身是汗的大白拎着大包小包热气腾腾的早饭走了进来，见到叶夜便笑着把手中的豆浆油饼一病递了过去：“叶仔怎么还不换衣服，起迟了？” 叶夜下意识伸手去接，道了个谢，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刷完牙的路哥已经接过了话头：“哪起迟了，今天也不知道什么毛病，起来之后就坐在那发呆——白哥，我早饭呢？” 大白转手把手中的另外两个袋子递了过去：“你的五块，叶仔四块，等等微信给我哈。” 叶夜总算是回过味来，笑着应了声：“知道了白哥，早上又去跑圈了？” 大白捞起衣服抹了把脸，摆了摆手：“就跑了五圈，怕来不及洗澡了，浴室里是谁——小斌快出来了！” 叶夜还真没想到。 所谓的“专门构造的小世界”居然是他的大学时代，以至于他光是去回想宿舍里的这几号人都花了点时间。 叶夜的大学生活和大部分的大学生都没有什么区别，他上的是普通二本，和舍友们一起五个人住着六人间，平日里上课不怎么听课，图书馆也只有期末考的时候才会进去坐上几天，除去男朋友多交了几个以外，当真没什么特别的。 而他的舍友们在大学毕业各奔东西之后，联络也就自然而然地少了，除了逢年过节在微信群里发发红包维系表面友谊，也就只剩下还留在同城市娶妻生子的大白能够聊上几句。 叶夜又看了一眼目前连女朋友都没有的大白，轻轻笑了一声。 他一如既往的心态良好，对重回大学这件事接受得飞快，拿着衣服躲到床帘后换衣服的档口，还顺带打开手机看了看。 时空管理局还原得堪称面面俱到，叶夜一打开宿舍的群聊页面，就看见了自己以前大学时为了方便而设置的课程表背景图，确认了自己现仔的时间点正是大二的上学期。 骚包的军训教官已经分手，书法社高冷矜贵的学长还没有泡到手，手里拿着家里给的生活费不愁吃喝，课程也远没有大一时排的那么紧紧当当，倒还真的是一个度假的好时候。 时空管理局也算是费心了。 叶夜在心里大大地表扬了时空管理局的人性化，然后手脚利索地换完衣服，又拿起毕业后再也没有用过的双肩包装好书，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等着其他舍友收拾，心里暗自琢磨着这次度假的来之不易，是不是应该放弃已经在一起过的书法社学长寻匿新目标。 七点四十的时候，宿舍里的人都收拾完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出了宿舍楼，刷卡坐上了校内的小白车跨过了大半个小区，在上课铃打响的五分钟前到了阶梯大教室，分了两波坐在了后面两排。 叶夜跟着大白缩在了最后一排，翻了翻笔记都没有马原书，又抬头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前三排，感到了一阵好笑的怀念。 但是，当然了，即便是在从头来过的大学时代，叶夜也不会改过自新好好读书的。 读书是不可能读书的，除非像第一个世界那样有小顾在边上死亡凝视。 叶夜安心地玩起了手机，看起了十几年前的搞笑段子。 离上课还有三分钟，阶梯教室的前门被人推开了，叶夜忙着刷微博没抬头，只隐约感觉到教室里的嘈杂声安静了一瞬。 坐在右边的大白“咦”了一声，用手肘顶了一下叶夜问：“怎么今天不是欧阳老师？” 叶夜其实已经完全不记得欧阳老师长什么样子了，甚至连是男是女都记不清，但听到这句话，还是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 在目光触到讲台上人时，叶夜猛地一顿。 站在讲台前的男人模样长得俊郎，银边的眼镜搭在高挺的鼻梁上，唇线平直，身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衫和西装裤，袖口松松地挽到了手肘，衣领只刻板地解了一颗纽扣，露出一小截白净的脖子。 他看上去年纪并不比他们大多少，气质却沉郁的很，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和防备。 叶夜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另一边的路哥说：“还真不是欧阳那个老头子，这谁啊，以前也没见过这么白净的男老师啊。” 话音落下时，上课铃准时响起，讲台上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抬起了脸，班上的女生登时发出了一阵小规模的骚动和议论。 “欧阳老师出差一个月，在此期间我作为代课老师为您们讲课。”他转身，拾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姓顾，我叫——” 叶夜小声地接了下去：“顾奕笙。” 顾奕笙的动作蓦地停顿住，手中的粉笔无声地断裂在了指尖，在黑板上划了一道狼狈的痕迹。 背对着教室里的所有学生，他怔怔地看着那个写到一半的“亦”字，目光微微上扬，像是听到了什么本不该出现的声音。 直到底下有胆大的女生觉察出不对劲，喊了声“老师”，他才堪堪收拢了心神，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荒唐升起的想法与希望，沉默地写完了自己的名字。 顾奕笙抿着唇角转回身，目光似是无意地扫过了阶梯教室里近百号的学生，控制着语气重新说：“……我叫顾奕笙，你们叫我顾老师就好。”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拿起了边上的名册说：“第一节 课，点个名。” “被点到的同学，举手示意一下。” 叶夜坐在后排，根本看不清顾奕笙那些微妙的停顿和沉默，但在看到对方游刃有余像模像样地站在讲台上点名时，还是忍不住因为怀念而捧着脸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个顾奕笙到底是不是他曾经陪伴过青春年代的那个顾奕笙，但是能够再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叶夜仍然是高兴的。 甚至还有点欣慰。 想当初刚见面的时候，顾奕笙还是一个几棍子都打不出个屁的闷头闷脑小男生，时过境迁，如今他居然也是个能够落落大方站在讲台上给别人传授知识的成熟男性。 这自豪的感觉，就像是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油光水亮，并完全能够预见未来会有多少猪想拱。 叶夜托着下巴，感慨万千地想，这应该也是时空管理局给自己的小小安慰了，可惜，这个顾奕笙八成是不认识自己的。 毕竟那时候的他叫叶晨阳，长得也不是现在的模样。 大白一扭头，就看到了他们漂亮又招人的舍友眉飞色舞地盯着那个新老师，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赶紧抓着他的胳膊打断他的视线：“你可别打主意打到老师身上去！虽然他这个年纪应该只是留校帮忙的研究生……但也不行！！” 叶夜笑着摆手：“没有没有，我就看看，你别担心我了。” 大白对自己这个前科累累的舍友非常不放心：“你确定？” “我确定。”叶夜言之凿凿，“我暂时没有别的想法。” 这句话是真的。 毕竟他这人也的确不是什么好选择，当初招惹了小顾一回也就算了，没必要再去让人伤心。 大白：“？”暂时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以后还有可能了？！ 大白神色一凛，刚要告知叶夜师生恋会导致的悲痛下场，就忽然听到了老师喊自己的名字，连忙举手答到，等到放下手时，又听到了顾老师喊：“……叶夜。” 叶夜举起手：“在这！” 顾奕笙抬头看向他。 他看见他了。 不需要印证，不需要辨认，即便模样不同，即便名字不同—— 是他。 顾奕笙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起来。 是他苦难人生中唯一的温暖，是他黑暗世界里唯有的光亮，他曾经照亮了自己的整个宇宙，却又在某一天被狠狠抹去，带着鲜血淋漓的伤口与疤痕，让他的心重新跌入不见底的深渊，蜷缩进潮湿的角落。 顾奕笙甚至并不在乎对方为什么会以不同的身份重新出现在身边，他只想不顾一切地跑过去，想抱住他，想感知他，想趴在他的肩头嚎啕大哭，想感激上苍重新予他恩惠与光明。 但他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小心地，像害怕戳破某一个梦境般地又喊了声：“叶夜？” 他的太阳看着他，鲜活的，明亮的，熠熠生辉的。 “我在这！”他笑着说，“顾老师，看到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看前须知 *为了快乐和恶趣味而写的番外，可以视作正文的平行宇宙，有可能会引起一部分人的不快，希望大家察觉不对的时候及时止损，禁止辱骂作者（？） *每个人的身份和年龄为了剧情需要有相应调整。 *为了不让场面过于疯比而让守寡的大家精神状态都保持了稳定（...） *请务必明白叶夜人渣属性的存在必要性以及喜新厌旧这个基本属性的存在必要性。 *我先骂，叶夜是个人渣。死人渣！ 第102章 相认 以叶夜多年的学渣眼光去看，顾奕笙的马原课和以前欧阳老师的马原课并没有太大的差别，除去最开始点名时点了两次自己的名字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叶夜其实有过瞬间的怀疑顾奕笙是不是认识自己，但在之后时间里，顾老师都没有往他这里再多看一眼，十分冷漠，十分陌生。 想来应该的确是不认识自己的。 于是在趴在课桌上认真看了半节课小顾的美貌之后，叶夜就又看起了手机打发时间，直到一二节课的下课铃打响，才在班里骤然响起的收书声中抬起头。 顾老师的魅力无双，班里的几个胆大的漂亮女生推推搡搡地上了台搭话，脸上带着兴奋又害羞的笑，乍一看还挺青春。 隔着老远的距离，叶夜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只看到顾奕笙摇了摇头之后，那几个女生就互相鼓鼓嘴巴，又说了两句，这回小顾直接不理人，她们只得失望地走了。 同宿舍的路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边的情况，一直看到女生们离开，才啧啧了两声:“看来是搭讪被拒了，可以啊，我们班女生这么漂亮，这个顾老师居然可以完全不为所动。” 大白把包收拾好，闻言意有所指地认真评价了句:“师生恋风险很高的。” 叶夜笑眯眯地回:“高风险高回报。” 大白猛地回头，惊悚打他:“你给我停一停脑内的危险想法！” 叶夜笑着躲开:“没有没有，别那么警惕啊白哥，我就是开个玩笑。” 大白非常怀疑，但也没有证据，只能用眼神威胁叶夜做个人。 他们宿舍不喜欢拥挤，惯常是等到班上和走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离开，这回也是这样，嘻嘻哈哈地坐在位置上闹了好一阵，才陆陆续续站起身往前门走。 叶夜调整双肩包的带子慢了两步，走在了最后一个，路过讲台时几乎是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却是正对上了顾奕笙抬起的视线。 叶夜没有看清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却完全是习惯性地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露出了明朗的笑容。 就在那一瞬间，原本站在讲台后的顾奕笙神色微变，猛地向前两步，伸手用力地拽住了他的胳膊一拉，力气大得让叶夜向后踉跄了两步。 这一拽的动静不算小，走在他身前的小斌反射性地回头也来拉他，等确定了叶夜还好端端站着之后，才去看拉着他室友的新任代课老师。 但这位姓顾的代课老师并没有看他，而是眼也不眨地看着叶夜。 对于某种危险的奇异直觉让小斌警惕了起来，他迅速地转头与同样靠了过来的大白交换了个视线，然后拉着叶夜的胳膊靠近了两步，凑在叶夜的耳边低声问:“老叶你没事吧？” 叶夜保持着胳膊被一左一右两个人拉着的姿势，茫然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对小斌的问话摇了摇头，又回头去看拽着自己的顾奕笙。 理应不认得他是谁的小顾老师沉默地凝视着他，那双眼睛黑漆漆的，沉甸甸的，像是藏着无数隐晦的深意，层层叠叠，透不进半点光。 叶夜唐突地升起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他回头看向小斌，以及随着小斌的止步而全部皱起眉头看过来的舍友们，迅速露出了个安抚的微笑，转动了一下手腕示意小斌松手，笑眯眯地解释说:“顾老师应该是有事想问我，没什么事，你们先去下个教室占位置，我等等就过去。” 小斌怀疑地看着他:“你确定？” 叶夜也很怀疑:“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出事？” 小斌:“......” 他们宿舍一直在背地里觉得叶夜迟早会被他的那些前男友们联名雇凶杀了。 但这话不太适合说，叶夜又是一副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样子，小斌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松开了手，又瞥了瞥那个顾老师。 姓顾的代课老师垂下了眼睫，仍然什么都没说，阴沉沉的。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小斌眼睛里的探究都要快化成实质了，叶夜赶忙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用眼神示意他赶紧滚蛋。 小斌嘀嘀咕咕地走了。 偌大的阶梯教室里此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叶夜确认了舍友们都离开了，才无声地吸了口气，转过身，看向了顾奕笙。 他伸手按在了顾奕笙握着自己的手腕上，看着他的眼睛，然后慢慢地，叹了口气。 叶夜不是一个会否认过往感情的人，他从来都坦然承认每一段曾经在他生命中出现的感情，甚至可以说是如数家珍。 他喜欢每一个人，当然了，直到现在也是一样的。 所以即便这个世界严格来说属于他的休假时光，即便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顾奕笙会出现在这讨债，他也不会选择装傻充愣地否认这段感情或者上演对面不相识。 于是叶夜露出了笑容，笃定地问:“你认出我了是吗？” 在他问出口的一瞬间，叶夜感觉握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忽然颤抖了起来，他看见顾奕笙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低垂着眼睫的眼眶中滚了出来。 在吱呀呀的老旧电风扇的运转声之下，顾奕笙无声地，安静地，压抑地，像是生怕打扰到什么一样痛哭了起来。 眼泪不断地濡湿他的睫毛，划过他的脸颊，最后摇摇欲坠地悬挂在他尖尖的下巴之上，再滴落在叶夜的手上。 泪水明明是凉的，可触到肌肤上时，却烫得吓人。 叶夜的心瞬间就化成了水。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和斗争，就伸手去擦顾奕笙的泪水，在对上镜片后那双黑沉沉的，泛着水光的眼睛时软软和和地道:“小顾老师，别哭啦。”他笑了起来，语气像是在哄什么小朋友，“等等出去了，眼圈红红的，要怎么见人呀？” 顾奕笙听到他的话，有些狼狈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想要停止自己的哭泣。然后他抬起脸，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有滴泪水悬在下睫毛上，说:“...好。” 叶夜的心尖尖都被这句话给可爱到颤抖了起来，甚至想亲亲小顾同学湿漉漉的眼睛。 但还在他琢磨着怎么摘掉眼镜比较不容易磕到小顾时，顾奕笙便率先开了口。 “我...”他刚开了个头，便又停住了，睫毛因为惴惴不安而微微颤抖。 叶夜看了一眼顾奕笙的手臂，敏锐地明白过来了他的意图，于是干脆直截了当地向前一步伸出手，紧紧抱住了顾奕笙。 当叶夜还是叶晨阳的时候，他比顾奕笙矮了一个头，每回抱他都是埋到小顾的胸膛里，如今以叶夜的身份伸手拥抱时，两人的身高基本相当，叶夜只能把下巴轻轻地搁在小顾的肩膀上。 他拍了拍顾奕笙的背，轻而清晰地在他耳边说:“我还活着，是真的。就在这个学校里读大二，专业是金融，等等还有两节专业课。” 他笑了起来:“而且我真的很高兴能够再见到你。” 那熟悉的，滚烫的体温，即便是隔着衣服布料，仍源源不断地涌入顾奕笙的血管，流淌进他的蜷缩的心脏，令它重新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这一刻，顾奕笙想。 就算未来有再多苦痛也无所谓，只要现在有他就好了。 只要他还在就好了。 只要愿意再予他一点垂怜，就好了。 叶夜安静地任顾奕笙发泄似的用力抱了一会儿，才笑着开口说:“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好吗？” 顾奕笙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应答:“好。”他吸了口气，“想吃什么？” 叶夜:“你定吧。”他想起了什么，又补充说，“以前都是我定的，这回轮到你了。” 顾奕笙像是轻轻地笑了声:“好。” 叶夜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盯着教室门还想再说句什么，就忽然看见了一个学生的脸出现在了门边。 隔着一个短短的过道，叶夜和那个大概率是来阶梯教室准备上下一节课的学生面面相觑。 学生颤巍巍地喊了声:“顾...顾老师？” 背对着门口的顾奕笙:“......” 电光火石的瞬间，叶夜的睫毛一垂，眼眶迅速盈起眼泪，松开了抱着顾奕笙的手臂，吸了吸鼻子，站直了身子说:“谢谢顾老师。” 顾奕笙默默看着他。 叶夜楚楚可怜地说:“您长得真的和我去世的表哥特别像，我们关系一直很好...谢谢老师允许我这种要求。” 学生迷茫而震惊地转头去看顾老师。 顾奕笙:“...嗯。” 叶夜露出故作坚强的笑容:“那我去上下节课了，老师。”他这么说完，就对着那个状况外的学生满脸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转身就要走，结果刚迈开两步，就被顾奕笙又拉住了手腕。 顾奕笙的眼角还有点红，但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语气也配合地满是公事公办的客气:“叶...同学。” 这装不熟的感觉让叶夜忍不住抿着嘴角笑了一下。 顾奕笙的眼角也随之柔软地下压了些许，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机，轻声说:“如果生活上还有别的事，可以联系...老师。” 叶夜忍着笑伸手接过了他的手机，飞快地打上了自己的手机号还回去，又装模作样地道了个谢离开，等一离开那个学生的视野，就忍不住彻底笑了开，眉梢眼角都挂着春光。 小顾可爱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此时的叶夜还不知道，小顾只是先锋部队，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第103章 唯一 叶夜来到三四节课的教室和舍友们重新碰上头的时候，上课铃已经打响了，迫于讲台上专业课女魔头老师的威严，舍友们即便满肚子疑问，也还是只能憋在嘴里等下课审问。 叶夜好歹是毕业过一轮的人，在小世界里也没那么多顾忌，仗着自己窝在最靠里的角落，便一面摊着书装模作样，一面偷摸在桌肚里摆弄手机。 如他所料，顾奕笙循着手机号加了他的微信，叶夜抿着笑点了通过，下一秒，那端便发来了一条消息:【晚上六点，铁门？】 倒是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顾奕笙说的铁门，其实就是他们宿舍楼通往后街的一道门，平日里学生如果要出去搓顿好的，大多都得往那走。 铁门离宿舍楼近，往返不要五分钟，叶夜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利落地回了个好之后，又抬头看了看讲台上讲课的老师，确认对方没注意到自己，便又鬼鬼祟祟地低头点开了顾奕笙的微信头像探查情报。 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相较起高中时代，顾奕笙的头像已经不再是恍若僵尸号的默认头像，而是变成了一张单纯的黑色图片。叶夜本来以为有什么弦外之音，又是拉高屏幕亮度又是加强曝光的反复研究了半天，确定了那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黑色图片。 而顾奕笙的朋友圈更是干干净净，一条未发，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唯一显得有些生机的，是他的朋友圈背景图。 是一张窗台的照片。 照片上的窗台不大，但阳光明媚，窗外树木郁郁葱葱，投下了一小块斑驳的树影。 叶夜看了会儿，也没看出窗台的来头，心里琢磨着大概率是个随便找的网图，便干脆也不再看了，心里嘀咕着小顾果然是小顾，当真是一点都没变。 转而翻了翻自己的朋友圈。 他自然是已经记不太清自己大二时都发过什么样的内容，只依稀记得那时候为了追书法社的学长，朋友圈格外附庸风雅，一会儿去看展，一会儿品茶叶，一会儿读文学，长篇大论的各色评论说编就编，瞧着就像个文艺青年。 叶夜翻了一圈，觉得怀念又好笑，心想也不知道小顾会不会看自己的朋友圈，他现在的形象可和当初的叶晨阳可真是半点都不像。 不过叶夜也没打算弄成三天可见掩饰什么，说到底就和他坦然承认自己是叶晨阳一样，他也不会否认自己泡过书法社的学长。 叶夜对待前男友们非常坦荡，但在下课面对舍友们的追问发时还是选择了扯谎来避免麻烦:“顾老师说我长得像他早死的表弟。” 舍友们:“......”我信你的鬼。 叶夜很真诚:“是真的。” 小斌:“你像他表弟他那么阴沉干嘛？” 叶夜不太乐意:“顾老师哪阴沉了？那不挺好看的吗？” 大白警觉:“你维护他干嘛？” 叶夜磕巴都不打一个地回:“我那是维护期末平时分，你们在背后说老师坏话不怕隔墙有耳啊。” 小斌一噎，想起他们学校上学期好像的确是有这档子事，一个同学背后说老师鸡婆正好被当事人听到了，于是被卡分卡在了59差点没成功毕业。 小斌默默回头看了一眼后门。 叶夜笑了起来，拍拍小斌的肩膀，半真半假地解释说:“行了，你们放宽心，顾老师人挺好的，真是因为看我像故人，所以拉我聊聊天。” 就是那种去世前男友一样的故人。 大白狐疑地看了会儿他，最后还是小斌不耐烦地叹着气摆了摆手:“行吧行吧，老叶觉得没事就成，我们也别瞎操心了。” 叶夜笑眯眯搓了把小斌的圆寸头，正想开口继续调侃两句，耳边却忽地听到了边上一排的女生感叹:“天啊，你看今天微博的热搜了吗？” 另个女生漫不经心地回她:“哪个热搜？” “霍可乐的那个。” 叶夜动作猛地一顿。 最开始挑起话题的女生还在说:“...我算是他的路人粉吧，印象里他一直都挺生机勃勃的的……害，虽然也知道他男朋友去世了，但今天看到他的路透照片还是觉得有点太可怕了，他太憔悴了，像是换了一个人...” 叶夜惊悚地一点点转头看了过去。 另个女生“哦”了一声，似乎也想起来了:“他男朋友是哪个来着？我好像看过？” “叶语秋嘛！”第一个女生回，“我当初还磕过几回糖，觉得特别rio，结果一段时间没关注就听到他出事故了......现在的摄制组就很垃圾……” 叶夜:“.........？？？？？” 什么霍可乐？什么叶语秋？？？？是他的那个霍可乐和叶语秋吗？？！？！ 同一天里，叶夜的心里再次出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猜测。 并非常希望不是真的。 他迅速回过头看向坐在边上的大白，真诚地发出疑问:“你认识霍可乐吗？” 大白迷惑地看着他:“认识啊？” 叶夜吸了口气:“你们说的这个霍可乐，他长什么样？” 大白:“...？啊？” 叶夜瞅着大白不说话没吭声。 他不是很想自己搜。 大白掏出了手机，一边打开微博一边嘀咕:“叶仔你今天真的很奇怪。”他在搜索框里输入了霍可乐三个字，点击了确定，嘴上还在絮叨，“你之前不是还挺关注他的吗，他男朋友去世的时候你还和我感叹过世事无常呢。” 话音落下时，屏幕上也出现了搜索结果。 叶夜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那是一组九张的机场照，其中的八张照片中，男人都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穿着黑色的夹克衫，低头站在角落，根本看不清神色。 只有一张，拍到了男人过关时摘下口罩的侧脸。 记忆中那本该是线条凌厉的一张脸，因为保养得当即便过了三十岁也与二十多岁没什么区别，但出现在照片中的侧脸却苍白又憔悴，低垂的眉眼泛着病态的红，像是在无人处痛哭过无数次。 叶夜看着那张照片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忧心忡忡瞅着自己的大白，叹了口气说：“……可不就是世事无常。” 大白问：“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叶夜停顿了两秒，露出了一个毫无破绽的笑容说：“没，就是好久没听到他消息了蛮问问你。” 叶夜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能在这个构造出来的小世界里同时碰到顾奕笙和霍可乐——说到底这两人到底是原来就在同一个世界还是分开的两个世界也不好唯一说。 刚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说句老实话，叶夜是有点慌的。 一个死了男朋友的来找他和两个死了前男友的来找他，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不过好在，作为明星的霍可乐应该还挺忙，不大可能出现在自己的生活周围。叶夜觉得，只要自己不去找，霍可乐应该是发现不了自己的。 这时候的他几乎完全忘了，这个小世界就是时空管理局专门为他构造的。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人和事是理所当然地是为他存在，向他走来的。 不过这时候的叶夜一无所觉。 —— 晚上时，叶夜和顾奕笙一道去吃了个饭。 店是顾奕笙选的，离宿舍不远，就在学生街深处的一条巷子里，有个阿姨支了个小摊，又在路边摆了三张桌子和塑料凳。 两人坐下，叶夜转头去看摊上的菜单，才发现这是个卖芋饺的小店。 摊主认出顾奕笙，还笑着打了个招呼，声音又响又亮:“小顾老师又来啦？还带了朋友呀！” 顾奕笙低头抽出了筷筒中的一次性筷子，细致地拆开了塑料包装，再把包装扔进脚边的垃圾桶，转手递向叶夜，轻轻地对老板应了一声:“嗯。” 夜风呼呼地从桌上吹过，悬在摊顶的灯泡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连带着光影也变得晃荡起来，顾奕笙的眼睛在忽明忽暗中望着他，说:“以后...你随时可以叫我一起吃饭。” 一切恍若旧日重现。 叶夜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藏在语调中的小心翼翼，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好呀。”他的眼睛在夜色里弯弯地垂了下来，语气轻快地说，“学习附近有个好吃的石锅饭店，我好久没吃了，可以现在就预约小顾老师的明天晚上吗？” 顾奕笙的眼睛微微亮了，嘴角也抿处了一个小小的笑:“嗯。” 两人气氛和谐地吃完了这顿晚饭，又因为时候尚早，索性便一道顺着学生街深处的巷子散步，他们七拐八绕地走了十几分钟，忽然绕到了巷子中心的一处广场，十几个阿姨叔叔正跟着录音机里的歌跳舞。 叶夜一时兴起，拽着顾奕笙也一并混入其中，并在对方手忙脚乱时候，直接大笑着牵住了他的手抬高，在掌心底下哗啦转了一个圈。 顾奕笙忍不住也低低笑了起来，僵硬的手脚也放松了不少，任叶夜牵着手随音乐歪七扭八地跳着蹩脚的舞蹈，直到一曲结束，叶夜还兴高采烈地拎着根本不存在的裙边向他行了个淑女礼。 广场的灯光是温暖的暖黄色，笑意从少年精致的眉梢眼角溢了出来，像是夕阳之下流淌的金色河流，顾奕笙看着他，心中一时恍然，却是想起了自己看到对方的最后一面。 是太平间。 惨白的白炽灯，冰冷的铁架床，和因为剧烈撞击以至于血肉模糊的半张脸。 顾奕笙想不起来自己那时是怎样的心情，但此刻，此时此刻，那苦痛的余韵似乎重新卷上了心头。 顾奕笙闭了闭眼睛，忍住了鼓胀的酸涩，然后在叶夜抬起的视线里重新恢复了平静的假象，甚至从嘴角浮出了点笑容。 他想，没关系。 太阳仍然照耀着我... 只照耀着我。 那就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评论区怎么和粉丝见面会一样！ 下章即将有新朋友正式加入战局！ —— 我为什么写个胡扯的番外都这么能瞎掰真的绝了（。）什么时候才能完结... 第104章 学弟 任何一个被叶夜爱过的人，都从没怀疑过自己得到的爱。 被爱是有感觉的，更遑论那份爱慕被完完整整，毫不遮掩地写满在眼睛里，伴随着那些显而易见的退让，毫无疑问的纵容以及温柔体贴的细节一并将被爱的人泡在温热的爱意中。 顾奕笙也是如此。 叶晨阳的出现是他晦暗人生中唯一的太阳，是他贫瘠心脏中独一无二盛开的玫瑰，他被那么全心全意、热情直接地爱过，所以即便太阳泯灭，玫瑰枯萎，他又遇见其他人，也不会被他人的爱意打动。 哪个如他呢？谁都不如他。 所以再相遇，再被那双满溢光芒的眼睛注视，顾奕笙甚至并不关心其中缘由，他只想抓住那份全心全意的爱，珍之重之，再藏进衣服内侧的夹层里。 几乎已经完全如他所愿了。 他不仅回来了，还大大方方地拉自己的手，无论是吃什么都想拉着自己，然后沿途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他记得自己的喜好，记得奶茶半糖，记得葱姜不吃，记得烧烤微辣——他只要瞥自己一眼就能知道一切。 就像是回到从前。 这就是从前。 重逢的第三天，他们去吃烧烤。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他们像大学时一样坐车去了市区，对着网上推荐的网红小吃挨个吃了过去，最后停在了一家烤串店里。 街边的风很大，但好在天也不算冷，他们点完单之后，烧烤店老板是个北方人，笑眯眯说今天搞活动，送了他们俩一打啤酒。 叶夜和顾奕笙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不该喝，最后还是顾奕笙说:“开吧。” 叶夜愣了一下:“你以前不是不喝酒吗？” 小顾孤僻又冷淡，即便后来上大学性格开朗了一些，也照旧是我行我素的很，说不喝酒就不喝酒，为此还差点和宿舍里一个看不惯他的打起来。 顾奕笙闻言略顿了顿，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说:“现在会了。” 叶夜“哇”了一声，闲聊着去拿起瓶器:“什么时候学的？” 顾奕笙说:“大学毕业。” 叶夜动作停了停，他抬头看了一眼顾奕笙，眉尾微微耷拉下来，像个做错事的小孩:“...那今天还是不喝了吧？” 顾奕笙轻轻笑了一下，伸手接过了起瓶器，拿了一瓶啤酒说:“就当最后一次。” 他黑沉沉的眼睛在灯光下泛起一层朦胧的温柔光泽，连带那笑意都牵连出几分说不清的柔软:“...你已经回来了。” 于是他们当真就这么在大排档里，吹着路边带着尾气的晚风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叶夜眼瞧着顾奕笙的脸蛋越来越红，忍不住拦了他的下一杯酒，轻声哄他:“别喝啦。” 顾奕笙不言，只沉默地又开了一瓶酒，倒在了叶夜的杯子里，大有不醉不归的意思。 叶夜没办法，只能继续和他喝，他倒也不担心两个人流落街头，左右他就是个千杯不醉，总不会晕的。 很快，叶夜就收获了一个喝醉了的顾奕笙。 喝醉的顾奕笙很乖。 他不唱歌，也不嚷嚷，镜片后的眼镜起了雾，脸红得发烫，笔直笔直地坐在位置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叶夜。 叶夜觉得他可爱，站起来捧着他的脸挤了挤，只把眼镜都给挤歪了:“顾老师喝醉啦？” 顾奕笙伸手抱住他的腰拉向自己，闷声闷气地说:“不是。” “喝醉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叶夜指责他。 顾奕笙摇了一下头:“不是顾老师。”他呼出的热气喷在叶夜衣服上，“是你的小顾。” 叶夜拉着阿伟一起死了。 顾奕笙侧过头，把耳朵贴在叶夜的身上，虚虚地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又闷闷说:“你心跳太快。” 叶夜抱着他的脑袋，情真意切地说:“跳这么快是你的错。” 顾奕笙笑了一下。 红扑扑的脸，笑起来傻乎乎的。 叶夜受不了了，他觉得把这么秀色可餐的顾奕笙放在街上太危险了，当机立断地就要带他回老师的公寓做点坏事。 顾奕笙对离开这里没什么意见，只有在叶夜让他松开抱着的手时皱了一下眉，但很快又在叶夜伸手过来牵住时松了开。 叶夜牵着糊里糊涂的顾奕笙到前台付了钱，就手拉手地往回走。 离开了烧烤店，叶夜拉着热气腾腾的小顾埋头走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他问:“去哪里？” 叶夜说:“回你家。” 顾奕笙说:“不是。” 叶夜问:“怎么不是啦？” “是我们家。”顾奕笙咕哝着说。 叶夜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顾奕笙的微信背景，心里也随之出现了个模糊的念头:“...你的微信背景是哪里呀？” 顾奕笙说:“我们家。” 叶夜重复:“我们家？” 顾奕笙说:“你喜欢的。”他紧紧地拉着叶夜的手，“窗户。” 叶夜愣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以前他们大二的时候，曾经一起去了省外旅游，那时候攻略没做好，住的酒店很差，床单又潮又冷，自己半夜滚进顾奕笙的怀里时，曾经嘀嘀咕咕地说过:“如果以后我有房子了，一定要选个阳光晓得进来的，最好能够铺满窗台，夏天种花，冬天取暖。” 那其实只是一句无心的抱怨，叶夜自己都没记住。 顾奕笙却记住了。 叶夜小声应道:“嗯，是我喜欢的。” “谢谢。” 回到顾奕笙租的公寓楼下时，已经快十点了，临近宿舍查房的最后期限，叶夜本打算把人送到门口就走，但顾奕笙还是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红着脸，抿着嘴，低着头，脸上明明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叶夜却愣是看出了一股子委屈巴巴。 去你妈的查房。 叶夜毫不犹豫地拉着顾奕笙进了房子。 顾奕笙的公寓严格来说其实算不上大，比起当初自己和小褚总住过的公寓，甚至显得有些太狭窄了。 但窗台上的确种着花。 叶夜笑了一下。 他把顾奕笙安置在沙发上，转身去洗手间拿毛巾打算擦脸，结果刚一松开手，顾奕笙又跟着站了起来，叶夜只得领着一块忙活，又是擦脸又是烧水，最后还得哄顾奕笙换睡衣。 十一点的时候，顾奕笙终于被哄上了床，只不过叶夜刚拉上被子，他就从被窝里伸出了一只手递给他。 叶夜好笑地握了上去:“顾老师，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粘人啊？” 顾奕笙醉得厉害，脑袋一沾枕头意识便模糊了，听见了他的声音，挣扎着眨了眨眼睛回答:“嗯。” 嗯什么也不知道，叶夜笑着拍了拍他:“睡吧。” 顾奕笙摇了一下头。 叶夜哄他:“我不走，顾老师，我和你保证，你明天早上一醒来，就能看到我。” 顾奕笙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没说话，但神色却是明显放松了一些，他拉紧叶夜的手，揣进热乎乎的被窝里，护在怀里，模模糊糊地，也就真的睡了过去。 叶夜也就就着这个姿势趴在床头，瞅着顾奕笙埋在被窝上热乎乎的脸发呆，过了好一会儿，觉得对方睡熟了，才轻手轻脚把手给抽了出来。 他没打算走，只是忙活了通又有点饿，想去楼下便利店买点吃的。 凌晨十二点，叶夜下了楼，按照先前看好的路线跑到了顾奕笙公寓附近的便利店，精挑细选了一盒泡面和两根香肠，跑去柜台结了帐。 就在他低头掏手机的时候，忽然听到收银的小哥语调轻快地“咦”了一声。 “学长？” 声音有些耳熟，叶夜下意识抬头去看，以为是哪个不记得模样的学弟学妹，却在对上视线时表情一僵。 面前的少年穿着身店员制服，戴着鸭舌帽，一张脸白白净净，眼睛又大又圆，见他抬眼便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唇边两个梨涡浅现，端的是一副讨人喜欢的好皮相。 叶夜后背开始发寒，面上几乎是出于求生欲地努力扯出了两分假笑，字斟句酌地喊了声:“周...学弟？” 少年笑容更盛，声音甜软得像蜜糖:“学长还记得我，我真的好高兴。” 叶夜:“......” 操，是周舟意。 真的是周舟意。 这个说话的调调一模一样！！！！ 叶夜没想到。 试问叶夜怎么想的到。 事实上，当叶夜意识到或许被他攻略过的前男友们可能会出现在同一个世界的时候，心里是暗自庆幸过这是现代，周舟意是不可能出现的。 摸着良心说，叶夜是喜欢周舟意的。 可是周舟意是真的有病，能弄死自己的有病。 叶夜觉得不行。 但没想到，时空管理局真的给他面子，他泡过的男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会送到跟前来。 用心险恶。令人发指。 叶夜安慰自己，虽然此刻的周舟意处在什么阶段他还不太清楚，但对方至少能够平心静气地站在自己跟前问好而不是上来直接把自己弄死，想必不是后期的变态究极形态。 那就还有救。 叶夜心中的念头转过了两圈，面上已经笑着接了句:“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周舟意听了他的话，并没有什么危险的表情变化，只是眨了眨眼:“我在这里兼职...也没想到能突然在这里看到学长。” 叶夜观察着他的表情，试探地问:“对呀，上次是什么时候见面了？” 周舟意认真地想了想:“挺久了，上回见面还是刚开学的时候，是学长领我去宿舍的。” 叶夜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脑子里却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他有理由怀疑是这时空管理局自己补充的——毕竟顾奕笙当初考上的大学也根本不是自己读的这个。 “对了，其实...有件事没和学长说。”周舟意自顾自地往下接了句，眼睛黑漆漆的，声音柔软带笑，“开学第一回 见到学长，我就觉得学长眼熟。 “好像我们以前就认识，也可能不只是认识，因为我看学长一眼，就觉得...” 他没有说完，只是轻轻笑了一下，转而是掏出了手机来，温声细语地问:“那时候学长忙，没来得及...那这一次，我能加学长的微信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周拿着变态号码牌插队了。 边叔叔:...... 第105章 选择 顾奕笙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睁开了眼睛。 他像是做了一个梦，梦的内容在睁眼的瞬间便如同潮水褪去，只留下股模糊不清的情绪还残留在意识里。 他花了几秒钟把那股负面情绪压下，从散着酒气的被窝里坐了起来，轻轻晃了晃脑袋。他还带着宿醉的昏沉，连带着醉后的事都变得支离破碎，颠三倒四，只得一点点重新去理。 他慢慢记起烧烤店和街道的灯，记起少年热乎乎的手和带着笑的哄，记得毛巾、热水和—— “我不走，顾老师，我和你保证。”少年笑得信誓旦旦，“你明天早上一醒来，就能看到我。” 顾奕笙的眼睛微微睁了睁，然后看向自己空空荡荡的床前。 顾奕笙的手心有些冷。 他沉默了片刻，拿起了放在床头的眼镜，掀开被子下了床，光脚踩着冰凉的木地板向外走，想去洗个澡。 但等他迈出房门，便忽的看见了一个身影坐在沙发上。 顾奕笙愣了一下。 沙发上的人听到声响，转头看了过来，手中捏着的手机映着少年光洁的侧脸，顾奕笙清楚地看到他对子露出了一个笑来:“怎么醒了？” 顾奕笙皱巴巴的心忽的在寂静无声的夜里舒展了开，他轻轻摇了摇头，走了过去，反问道:“怎么不睡？” 叶夜眨了眨眼，说:“刚刚饿，吃了泡面，想消化一下。”他伸手指了指桌上剩下的泡面盒，又转头对顾奕笙说，“你先去睡吧。” 顾奕笙沉默了两秒:“...臭。” 被窝里一股酒气，顾奕笙刚醒来时差点被熏过去。 叶夜愣了一下，然后乐了起来:“现在嫌人臭了，之前哄你去洗澡死活不去。” 顾奕笙停了停，理智逐渐回归之后想起酒醉的事到底是有点尴尬，叶夜看出他的窘迫，干脆也就转了话题，一边让他自己先去好好洗个澡，一边琢磨着帮忙把被子抱阳台散味。 顾奕笙本就打算洗澡，自然没什么意见，叶夜等他进了浴室之后，就把被子抱出来搭在阳台栏杆上拍了拍，又去阳台边的储物柜里摸了大夹子夹在两端，而后站在原地想了想，拐去厨房搅和了杯温热的蜂蜜水充当解酒汤。 等做完这一切，顾老师还没洗完澡，叶夜便索性倚着厨房的水槽重新点亮了手机。 屏幕还停留在一个人的朋友圈界面上，右上角的头像是个笑嘻嘻的柴犬，边上备注明晃晃的显示着“周舟意”三个大字。 是的，叶夜当然同意了周舟意的好友请求——或者也可以说是，根本没胆子拒绝。 好在周舟意除了提出添加好友外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人又友好地交谈了几句，叶夜就拎着被免单了的泡面和火腿肠跑回顾奕笙家，并抱着知己知彼的心态翻阅起了周舟意的朋友圈。 和顾奕笙空白的朋友圈不一样，周舟意的朋友圈内容很多，其中大半都是记录生活，偶尔混杂几条音乐推荐，附带着各式各样的表情包，乍眼一看，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男孩子，而且相当热爱生活，积极向上，活泼可亲。 ——像极了当初在长空门塑造的形象。 叶夜心情微妙而沉重，他看着那个人畜无害的柴犬头像叹了口气，下意识划拉了下屏幕，刷了个新。 一条新的动态跳了出来，是个英文歌的歌词分享。 就一句。 “I'm coming closer.” 叶夜:“.........” 叶夜抖着手关掉了手机。 叶夜想起当初被周舟意铁链子支配的日子。 然后看着擦着湿漉漉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的顾奕笙露出了安心与信赖的笑容，跑了过去。 —— 第二天早上九点，难得睡过头了的顾奕笙拉着没睡醒的叶夜下楼吃早饭。 下午就是马原课，两人都得从公寓回学校。 叶夜困到升天，走路歪七扭八，被顾奕笙小心翼翼牵着手护在街道内侧走，好不容易到了早餐摊，才松了手去挑早点。 叶夜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站在原地晃了晃脑袋，看着顾奕笙掏出手机付好钱，便黏糊糊地凑过去伸出手要拿早点。 也在此时，叶夜忽的听到一个声音含着笑意喊了声:“叶夜学长？” 叶夜精神一振，好比寒冬腊月迎头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转过头，看见周舟意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眼睛弯弯，唇角弯弯，阳光悉数照耀在那白如美玉的脸上，连带着脸上那份笑都被映得漂漂亮亮，阴阴冷冷。 叶夜开始暗自庆幸自己刚刚没有直接扒到小顾身上，否则今天总有人得血溅当场。 想到这，叶夜对着直接走过来的周舟意应了声:“...早上好。” 顾奕笙在周舟意向他们走来时便看了过去，他起初以为这只是一个学弟，却在对方走到跟前抬眼瞥向自己时，感到了某种尖锐扎人的敌意。 顾奕笙略皱起眉。 他听到两人聊了两句闲话，本以为就该告别了，可那个学弟却扬起一张明朗笑脸，对着他语调轻快地问:“都忘记问了，你是学长的朋友吗？” 顾奕笙一顿。 他和叶夜谈过这个问题。虽然自己只是临时代班的老师，但如果被人发现和学生过于亲密的关系到底是不太合适。 所以此时听到这个问话，顾奕笙沉默了片刻，还是选择按之前说好的答案对了句:“是他的老师。” 周舟意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一双弯弯的月牙眼笑着看向叶夜说:“原来是学长的老师，关系真好，还一起吃早饭。” 这话落在耳朵里阴阳怪气的很，叶夜沉默了两秒，选择模棱两可地笑着回了句:“我和你的关系也很好啊。” 周舟意眉梢微扬，慢悠悠问:“与和老师的一样好？” “当然是不一样的。”叶夜笑了笑，“会更特别点。” 他话里悄悄省略了主语，两个听的人下意识也就代入了自己，顾奕笙略垂下头摩擦了一下指节，周舟意眯着眼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叶夜面上笑得风平浪静，实际上背上全是冷汗。 好在彼此信息不平等，自己才能背地里偷偷玩文字游戏，这要是等两人明白过来彼此的身份，怕不是还会被周舟意再问一句“是谁更特别？” 叶夜头好痛。 他死之前没做过背地里同时脚踏两条船的事——严格来说，应该是他想光明正大地这么做，但前男友们都没同意——结果时空管理局就给他安排上了个刺激的。 其实真要说，如果第二个碰到的人不是周舟意，叶夜其实是有想过不认的。 和现实世界里谈过的男朋友们不同，那时候在一起的时候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叶夜的风流韵事的，就算是原先不知道的，叶夜也会出于“从别人那里知道不如从我这里知道”的原则说明一下。 但后来穿梭于各个小世界，因为可以死遁，叶夜也就没打算那么浪，反正随时能换，在那个世界里就干脆演足了专一的人设，把心上人捧成了独一无二。 谁想得到会有这么一个尴尬的机会让“独一无二”们碰面。 更想不到第二个出现的是周舟意，还变成了什么学弟——小变态当初明明比他还大两岁。 根本不用自己认，小变态自己就锁定目标了。 想到这，叶夜的头更痛了。 他瞟了一眼周舟意，却正对上后者看来的视线，两厢对视，周舟意像是心情不错地弯了弯嘴角问:“学长下午回学校吗？” 叶夜答:“回的。” 周舟意背着手笑:“正好我也要回去，学长和我一起坐车吧？” 叶夜试图婉拒:“我和顾老师...” 话未说完，周舟意便已经轻快地截了话头，抬头看向顾奕笙:“老师这也要和我们一块吗？” 顾奕笙皱紧眉，他惯常话少，不善言辞，此时即便听出了周舟意话里话外的夹枪带棍，却也只能回出一句:“我之前已经答应送叶...同学回去。” 周舟意看他，声音懒洋洋地拉了个调:“别吧，老师，您行行好。”他忽然伸手挽住了叶夜的胳膊，拉近了距离，笑说，“您可能不知道，学生和老师单独在一块气氛都会很尴尬的。” 他话说得像讨饶，表情却相当不敬业，漫不经心的，连借口都找得随便，像是根本没把面前的人当回事。 顾奕笙的脸完全冷了下来，他想说什么，却又顾忌着刚刚说出口的身份而抿住了唇角，只把目光投向叶夜。 他和以前一样，在等待叶夜做决定。 他记得叶夜总是毫不犹豫向自己伸来的手。 但这一次。 叶夜对上他的视线，却在短暂沉默之后露出了一个小心安抚的笑容，轻轻说:“老师，那我就先和学弟回学校。” 顾奕笙愣了愣。 那个年轻漂亮的男孩听到他的话便直接拉着叶夜走了，留下顾奕笙站在原位发了好一会儿呆，才低下头看向手里没来得及递过去的、已经冷掉的早饭。 他没有向自己伸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从自身各个角度来说，小顾其实是最惨的，没钱没势还不够变态（？）本身性格又偏被动，甚至不是叶夜最喜欢的，以至于对上周舟意这种人基本是抢不过的。 那么谁治得了现在的周舟意呢？ 等一个有钱的。 第106章 发现 如果要把叶夜最不想再相逢的前男友们排个序，小周该是名正言顺的第一名。 虽然他长的好看嘴也甜，床上作业细致又缠绵，但还是耐不住他是个变态。和别人分手顶多被扇巴掌，但和周舟意分手，十有八九会被杀。 叶夜心里知道，当初是自己图新鲜，心也野，乐得招惹小疯狗再往人脖子上套项圈，没那个金刚钻偏去拦了那个瓷器活，最后惨烈收场，实在是怨不得什么人。 但怎么说那时候也只是一个陌生的小世界，诸如门派江湖，正邪两道，身死魂散对于他而言，不过都是云烟一场，爽过了也就够本。 但放在这塑造得过于真实的大学背景里，叶夜还是本能地珍惜起自己——和顾老师——的生命来，决定能顺着周舟意就先顺着周舟意，小顾回头再哄。 他跟着周舟意上了车，乖巧温顺地跟着他走到了公交的最后一排挨着肩坐下，然后在对方转眼看来时熟练地露出了个笑来。 周舟意看他神色，张嘴正要说什么，叶夜抓在手里的手机轻轻得翁鸣一声，屏幕也随之亮了起来。 周舟意垂眼看去。 红底的壁纸上列着一条微信信息。 【顾老师发来一条新信息】 周舟意似笑非笑地抬眼看他。 叶夜按灭了屏。 周舟意问:“学长不看消息吗？” 叶夜张口就扯:“和学弟在一块，哪轮得到看别人的消息。” 周舟意笑笑，并不吃他这套，向他伸出手道:“那我能看看吗？” 叶夜回忆了半秒自己与顾老师过往的聊天记录，又衡量了半秒是被看到的危险大还是不给他的危险大。 当代人的手机莫过于隐私的最后一块遮羞布，叶夜看着周舟意，最后飘忽地想，算了，命重要。 他递过了手机，周舟意见状，半真半假地惊讶问道:“真给我了？” 叶夜面不改色地笑说:“真给你。” 周舟意伸手接过，眼睛笑得弯弯，两个小梨涡也现了出来，叶夜刚暗自松口气，就见周舟意反手把手机扔出了车窗外，叶夜好像甚至听到了他那个手机落在水泥地上裂开，又接连被来往车辆碾碎的清脆声响。 叶夜:“......” 周舟意这么一扔，反倒是让叶夜生出几分微妙的熟悉感来，比起刚刚的装模作样要亲切的多。 周舟意看他神色，问:“学长生气了？” 叶夜摇了摇头:“只是有点可惜。” 周舟意温声细语地问:“可惜联络不上顾老师了？” 少年抬头看他，有点好笑，又有点诧异。那是与他是记忆中截然不同的一张脸，不够叶常钰眼尾的绮丽多情，也没有叶常钰唇角的缱绻缠绵，但偏生瞧一眼，便觉得是他。 开学时的不是他，那个好声好气把自己送到宿舍楼下，自己断断续续观察了半年的“叶夜”不是他。只有昨天晚上，站在便利店的惨白灯光下，愕然抬眼又迅速露出笑容掩住慌张的——才是他的叶夜。 周舟意心里该是恨的，是怨的，是涩的，可那些迭起的心思早在这陌生世界生长的十八年里被磨消了大半，以至他甚至以为自己足够冷静，足够清醒，足够有余裕旁观叶夜的把戏。 但等真看到，真听到，真碰到，周舟意才发现那些想法何其荒唐，叶夜仍然可以用一句话轻易拉扯动他的心脏。 “是可惜昨晚刚拿到你的微信。”少年的眉眼又浮上了他熟悉的温情，甚至带着熟稔的埋怨，仿佛之前站在他和那个什么老师之间三缄其口的不是他一般，“我们还一点记录都没留下呢。” 你看。 周舟意想。 他的阿夜多狡猾，多虚伪，满口甜言蜜语，满眼情深义重，恨不得许三生三世的情缘，末了等换个时代当真站在跟前时，脸上分明只剩下慌张。 但没关系。 这一回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他可以陪他的阿夜玩，把他身边的蠢东西都赶走，反正大不了—— 周舟意低垂着眉眼说:“没事的，学长，以后我们多的是机会留下记录。” “我会经常去找你的。” ——大不了不过是再绑一次，再关一次，再杀一次。 —— 周舟意说到做到。 从那天两人坐公交车回到学校开始，周舟意的确开始一天至少三次地往叶夜在的地方跑。 事实证明，两人之间的确不需要手机这种辅助工具。周舟意生得俊俏，笑得讨乖，随便拦了个班上的女生说上两句，便要来了叶夜班上的课表，然后顺理成章地在任何一个课间出现他的班级门口，隔着窗户对他招手，惹得班上的姑娘一个个满面意味深长地转头来看。 如果恰逢碰上了周舟意没课的时候，他甚至会大摇大摆地走进叶夜上课的教室，摆着乖巧甜蜜的笑脸，给叶夜的舍友们送各种甜点饮料，末了羞答答地道歉，说想和学长一块坐，麻烦大家了。 叶夜的舍友们起先一个赛一个的不自在，但耐不住周学弟嘴甜人乖还大方，三天没到，周舟意偶尔没跟来时，舍友们还会追问一句“小周去哪了？” 叶夜对此...也只能接受良好。 唯一心情每况愈下的，大概只有顾奕笙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周舟意意识到了什么，自打他和小斌他们聊天时得知了顾奕笙就是叶夜的马原老师之后，就干脆翘掉自己的课来赖着叶夜，并在课上对着顾奕笙报以张牙舞爪的微笑。 顾奕笙起初注意到他时还会故意指出他不是本班学生让他离开，偏偏周舟意不要脸，对上他的质问还会捧着脸笑眯眯地应上一句:“我觉得顾老师说马原得最好，特地来听的。” 可怜顾奕笙从小到大没和人吵过架，最后只能冷着脸撇开视线，咬紧牙关上课。 叶夜看在眼里，总恍惚有种自己对糟糠之妻弃之如敝的渣男感——虽然他的确是渣男，但也不是这个类型的渣男，于是处心积虑地挑着个周舟意没来的课，中途借着上厕所的借口，偷偷跑去找顾奕笙。 他们前几天在一块的时候，叶夜就看过了顾奕笙的上班课表，他这回逃课的时间应该是能够正好对得上顾奕笙在学校食堂的早饭时间。 他沿着林荫小道一路飞奔到食堂，躲开人群之后又绕着边沿的餐桌转了一圈，成功在角落的单人桌边看到了他的小顾。 叶夜站在远处匀着气，心里想，就算是长大了真的多，做了别人的老师，能够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了——顾奕笙也只会在无人的小角落里吃饭。 和高中一样。 叶夜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抬腿就要往那走，结果才迈出第一步，便觉得有人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 男孩阴冷的语调含着笑:“学长？” 叶夜:“......” 叶夜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回半夜开窗被周舟意发现的感觉。 他迅速地调整了表情，转头去看，便瞧见周舟意站在自个儿身后，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染了阴翳，沉甸甸的，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叶夜先开口:“你在这...” 周舟意拎起手中袋子，接过了话:“给学长买点心，准备等等下了课给你送过去。” 叶夜:“...” 周舟意勾起嘴角，反问:“学长呢？” 叶夜眼睛眨了眨，再张口时语调便柔软地下坠了下去:“想你了。” 周舟意眯起眼睛:“想我？” 叶夜睁眼说瞎话:“然后正巧看见了顾老师。” 周舟意“哦”了一声，像是恍然大悟，又往下追问:“那学长刚刚打算找顾老师做什么？” 叶夜已经没空关心理由靠不靠谱了:“问期末重点。” 周舟意看着叶夜。 叶夜也看着周舟意。 周舟意忽地笑出来，像是觉得荒唐极了，以至于连气都发不出。 他甚至想问一问他，当初叶夜说“可能是最后一个”的时候，是不是摆明了是骗他的。 他是不是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停下脚步。 是不是无论自己收敛与否，乖顺与否，体贴与否，他都不会留在自己身边。 可倘若他留不了—— 那叶夜身边，合该一个人都留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叶夜:我是穿越der！ 周舟意:呵呵谁不是啊我还重生了呢［微笑］ —— 小周永远走在拆穿叶夜的第一线。 第107章 叔叔 认出叶夜之后，周舟意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杀了他。 在深夜，在白日，在看到他与那个老师亲近地站在一起时，在看到他和舍友们嬉笑着扑在一块时，在看到他千方百计地试图躲开自己的视线奔向另一个人时，周舟意的脑内都无法避免地闪过这个念头。 周舟意知道的，他早就知道的。 他的阿夜有着世界上最动人的眼睛和最恶毒的心脏，就像是隔着玻璃看到其上结出的霜花，仿佛伸手就能把它轻轻揭下放进瓶子里永久保存，但到底是留不住的。 温情留不住他，爱慕留不住他，苦痛与泪水都留不住他。 关起来不行，锁起来不行，他到底是会跑的，就像那天在那个老师与自己之间露出抱歉微笑转身拉住自己手一般，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也会在别人与自己之间做出选择——周舟意甚至清楚地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所以他想，那便杀了他，杀了他，总该是能留下一点什么。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这念头便在周舟意的脑内如同野草般疯长，缠绕在他的意识之上，让他无数次自漆黑的深夜里醒来，沉默地看向躺在自己身边的叶夜。 宿舍的床位狭小，他们紧紧地挨在一起，隔着衣物，隔着皮肉，周舟意似乎能感觉到他血液的流动，他心跳的频率和呼吸的温度，在凝视那张脸时，甚至能想象到他明媚的眼睛盛满春光的模样。 于是周舟意的心又犹豫地陷了下去。 还是活着的阿夜好吧，至少还能骗他，骗他的话即便是假的，听着也是好听的。 再等等吧。 周舟意想，等他跑了，我再把他抓回来，抓不回来，再杀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 叶夜再没去找过那个顾老师，也从没提过要重买一部手机，他像是完全接受了现状，就连每回看着自己时眼底晃荡的那层不安都完全没了踪迹。 他们一起上课，一起下课，一起吃饭，一起逛街，就像是学校里随处可见的热恋期情侣一样粘糊又烦人，引得同宿舍的舍友们叫苦不迭。 但就像上辈子两人最后结局那短暂的宁静和睦一样，说到底，这一切都是阳光下的霜花，即便是闭上眼，即便是什么都不做，也是会融化的。 转折发生在一天晚上。 舍友路哥历经了一整个大一的舔狗行为，终于把女神追到了手，为表庆祝，路哥热情地邀请了一众舍友以及舍友们的对象们周六晚上一起聚餐，顺道见见他千辛万苦追来的“路嫂”。 作为一个过来人，叶夜清楚地记得这段舔来的爱情最后只持续了两个礼拜，两个月礼拜之后，这位路嫂就以“当初只是一时冲动以后我们还是做朋友”的理由和路哥分了手。 害。爱情。 但这种事就算是知道也说不了，叶夜只能看着狂喜乱舞并毫不犹豫地在舍友们的哄骗下倾家荡产定了高级餐厅聚餐的路哥，叹了口气。 路哥欢庆的时候，周舟意也在，所以自然而然地也归到了邀请之列一起去见路嫂。 路哥甚至满面春风地表示以后还可以四人约会。 叶夜觉得不太可能。 周舟意倒是笑着应了下来。 聚餐的那天，一宿舍的男孩都为了高级餐厅一日游而专门认真地收拾了通，路哥更是一大早就起来洗头抹脸挑衣服，活像是要迎接新娘过门的新郎官。 等路哥好不容易拾掇清楚，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帅地一转头，就看到叶夜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汇合来的周学弟一块看着他。 路哥受到了严重的颜值冲击:“......” 路哥陷入了自我怀疑。 路哥发出严肃警告:“等等都离我远一点。” 叶夜笑开花:“那离你女神近点？” 路哥瞬间凶神恶煞！ 周舟意笑着挽住叶夜的胳膊，对路哥眨了眨眼:“没事的学长，我会看着他的。” 大白在边上搭腔:“行啦老路，你就放心吧，叶仔和小周没空搭理你女神的。” 路哥冷哼了一声。 等到女孩也来时，已经快五点了，大家分开打了三辆车去了餐厅，叶夜也再次看到了那个曾经短暂会面过两个礼拜的路嫂。 不得不说的是，那的确是个漂亮的女孩，巴掌脸，柳叶眉，娇娇悄悄，软得像春日枝头颤颤的花。 叶夜多看了一眼，那女孩似有所觉，转头也看了过来，见是叶夜，眼睛却是亮了一下，一个笑容刚刚浮现，就因为他身侧看来的视线而卡在了脸上。 她本能地觉得惶恐和危险，赶忙收回视线，躲回了路哥的身边。 到底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一顿饭吃得还算热闹，“路嫂”瞧着文雅，说话却也搭得上腔，顺着男孩儿们的话题聊着游戏和战绩，桌上满是其乐融融。 周舟意大多时候并不搭腔，只坐在边上，不动声色地帮叶夜夹菜剥虾撩葱，做足了个任劳任怨乖巧可爱的年下奶狗形象。 中途叶夜饮料喝多了，便离席想去上了个厕所，周舟意本想跟着去，被舍友们哄笑着拦了下来，说笼统就十几米的距离，你的叶学长也不可能丢。 周舟意停顿了两秒，眉目低低垂下，脸上便演技一绝地红了红，像是有点后知后觉的尴尬般，讷讷地应了声:“知道了。” 叶夜叹为观止，并觉得如果周舟意是宿主，大概一个任务就能成为正式员工。 那时候的叶夜是真的什么都没想，他去厕所就是为了上厕所，只是在上完厕所推门出去时，碰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厕所前灯光暧昧的走廊上，站着一个人，叶夜刚推开门，便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如有实质地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像是本就在等待自己的到来。 昏暗的灯光之下，对方的眉目本来完全藏在了阴影之中，可在看到自己的瞬间，便抬腿向他走了过来。 走廊本就不长，三四步的距离，便走到了面前，男人停在了他的面前，垂眼向他看了过来，眼神掩着犹疑和试探，声音低沉地喊了声:“...清安？” 毫无理由的，叶夜的鼻尖突然酸了起来，他的眼睛发烫，喉头苦涩，连带着出口的声音都有些哽咽。 他小声地喊了句:“...边叔叔。” 然后叶夜听到了一声叹气，像是很重很重，又像是很轻很轻，下一秒，他便被拥进了一个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怀抱里。 叶夜伸手抱了回去，把整张脸都埋在的边叔叔的肩膀上，哼哼唧唧地说:“我好想你啊——”他忽然耍起了赖皮，喋喋不休地在边凌的耳边嘀咕，“你怎么才来找我？你怎么才找到我？” 边凌像是笑了，叶夜能感觉到那胸膛里的振动，但是等叶夜抬头去看的时候，只能看到他微微泛着红的眼尾藏在了薄薄的镜片之下，像是于冰天雪地里绽放的红花。 边凌低声问:“看什么？” 叶夜说:“您都没变。” 边凌说:“老了。” 叶夜笑了起来:“没有，还是这么好看。” 时间总是宽待美人。边凌的容貌看上去没怎么变，只是更瘦削，更冷酷，那凸起的颧骨透过薄薄的皮肤，映衬在灯光之下时，带着某种令人害怕的寒意。 只不过此刻都化作了春水。 叶夜心满意足地又埋进了边叔叔的怀里吸了口气:“——您抽烟了？” 边凌没说话。 叶夜抬起头看他:“您不是不抽烟吗？” 边凌轻轻抬了一下眉，手捧着他的小脑袋说:“小朋友，别管了。” 叶夜就不管了。 他瞅着边叔叔傻乎乎地笑了好一阵，边凌也由着他看，同时目光也细细地描过了这个陌生的眉目——这是他没见过的一张脸。 边凌想问缘由，又觉得此时不太合适，他可以等到把小朋友安置好了，说完想说的话了，再去问这些或许不太愉快的事情。 这么想着，边凌便揉了揉叶夜的后脖颈说:“和我回家吧，东西都还在那。” 叶夜又想哭了，他眼巴巴地问:“AD钙奶也在吗？” 边凌哄他:“回去的路上买新的。” “买五排。”叶夜举起手。 边凌皱眉头:“...最多三排。” 叶夜喜笑颜开:“爱您。” 边凌无奈地叹口气:“回家吗？” 叶夜眉目一展，正要点头，耳边又听到了一声凉飕飕的:“叶学长？” 叶夜:“......” 叶夜终于从久别重逢边叔叔还是这么好看的重重诱惑中清醒了过来，并从头凉到了脚。 边凌自然也听到了声，他本不甚在意，只是感觉的叶夜突然僵住的身体才回头去看，便瞧见个秀气的男孩站在走廊的尽头，穿着一身学生气，眼睛却阴冷的很，半点不像学生。 对上视线，那男孩笑了一下，抬腿靠了过来:“叔叔能不能放开我男朋友呢？” 边凌反问:“你男朋友？” 男孩点了点头，背着手笑着说:“是啊，我们周围的人都知道的，我们前段时间刚在一块的。” 边凌不动声色地垂眼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小朋友，又看回那个男孩，慢条斯理地笑问: “那又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边叔叔:给你一千万，离开我的小朋友。 第108章 暗斗 周舟意知道自己是“反穿越”的。 他清楚地记得上辈子最后的场景，记得窗花，记得师尊，记得背叛和幻觉，也记得倒在血泊之中的少年和血液流失的寒冷。 他记得自己死了，却再次睁开了眼，成为了一个三岁的幼童。 幼小、脆弱、灵气全无，甚至连走路都带着踉跄，有女人笑意盈盈地抱起他叫他小意，给他穿上奇怪的衣服和鞋子，带他走到封闭的铁盒子里下了楼。 那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不可理喻的事情太多，莫名其妙的物品也太多，周舟意甚至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孩子的身上。 起初周舟意仍然是想死的，他总在找机会，却总是会被家里的“妈妈”和保姆发现，几次之后，女人吓坏了，总是抱着他哭，眼泪全打在了他的脖子上，湿得难受。 后来日子长了，周舟意渐渐地也就不再故意寻死，他看着镜子里与前世一模一样的脸，一只是觉得乏味，于是单纯遵循着女人的期望慢慢长大，上学，读书，考试，就像是所有本就是这个时代成长的人一样。 直到上了大学。 他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填志愿也是随手选了本市的大学，便拉着行李箱去了学校，碰到了迎新的学长过来帮忙。 那是个漂亮的学长，白脸蛋，桃花眼，还没开口就带了三分笑，伸手过来帮他提行李。 周舟意看着那张脸，隐约觉出几分虚无缥缈的眼熟，却也没放在心上，却听见边上有人笑着喊他:“叶夜，你又把长得好看的学弟带走了！我们系女生可怎么办啊！” 周舟意猛地抬眼看他。 学长笑着呸他，转头对上他的视线就笑弯了眼睛道:“别听他们胡说。我叫叶夜，你呢？”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太阳有点大，周舟意听着他的话，有些头晕:“...周舟意。” “小周学弟。”他轻快地应了声，“我送你去宿舍吧？” 就是那时候，就是那时候，周舟意似乎明白了自己会出现在这个陌生世界的理由。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周舟意都在四处打听“叶夜”的消息，他知道他的身高体重，微博微信，兴趣爱好，甚至慢慢摸出了过往的情史。 他知道他在高中谈了恋爱，大学开学时又和教官看上了眼，现在还大张旗鼓地追着书法社的学长。 像阿夜，可似乎又不是阿夜。 他没有主动出现在那个“叶夜”的面前，周舟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直到便利店的无意抬头，看到叶夜站在柜台前看着泡面时，他终于意识到他在等什么。 他在这个世界百无聊赖的十八年，是为了等他的阿夜回来。 但此刻，此时此刻，周舟意站在灯光昏暗的走廊，神色阴沉地看着面前的陌生男人。 他的手搭在叶夜的腰上，肩膀半挡着他的视线，像是在宣告主权般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神色冷淡，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傲慢。 而叶夜把头缩在男人的肩膀上，没有转头看他一眼。 他在寻求庇护，而男人也的确这么做了，他们很亲密，而且彼此信赖——可在此之前，这个人根本没有出现过。 周舟意忽然想起了那个顾老师。 倘若说那个顾老师是因为地下恋情而没被注意到的话，面前这个男人如果和叶夜在一起的话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听闻。 在他观察“叶夜”一整个学期里，在他千方百计打听到的所有消息里，完全没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那他是从哪来的？ 周舟意的睫毛低垂下去，掩着眼底骤然掀起的情绪，脸上的神色仍维持着怒气:“叔叔是想要就这么直接地抢我男朋友吗？” 叶夜敏锐地转头看去，他察觉到了周舟意身上骤然减轻的敌意，就像是有什么别的东西转移了他的愤怒。 叶夜的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可却想不出原因。 边凌不知道他的想法，闻言只是微微抬了一下眉梢，似笑非笑道:“怎么会是抢？” 他的视线掠过了怀里少年毛茸茸的发顶，忽地按着他的肩膀转向了周舟意，轻声说:“你当然可以让他和你走。”他镜片后的眼睛带着倨傲的笑意，“如果他愿意的话。” 边凌不需要抢。 这只不过是物归原主。 鸵鸟叶夜猝不及防地与周舟意对上了视线。 周舟意的眼睛很大，在雪白的脸上像是两个挖空了的黑洞，阴森森的，黑漆漆的，叶夜甚至能听到穿堂风寒风从那之中呼啸而过。 “...不和我走吗？”周舟意问。 少年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他像是觉得内疚，又像是觉得怜悯，那双往日里溢满欢喜的眼睛，此时褪去那些明亮的光影，只剩下了片安安静静的暖褐色。 “不和你走了。”他说，嘴角动了一下，像是有未尽的话，但到底没说。 周舟意抬眼看向那个好似气定神闲，手却紧紧搭在叶夜肩头的男人，又问了句:“你认识他？” 叶夜愣了一下:“认识。” 周舟意笑了起来:“在我之前？” 叶夜的心因为直觉而迅速跳动起来，他注视着周舟意，模模糊糊地摸到了什么危险的边界。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周舟意忽然转而看向边凌问道:“您知道他叫叶夜吗？” 边淩当然不知道。 但在这个少年面前，他只是极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而后应了声:“你觉得呢？” 周舟意垂下了眼睫，再抬起时脸上的神色忽然变成了一个明朗的笑容，眼尾也飞扬了起来，语调轻快地说:“原来是真的认识啊！我是他同学，还以为阿夜是碰到了什么事呢，才赶来解围，毕竟以前也没见过您。” 他神色语气变得突然，叶夜还没反应过来，周舟意已经笑着对上边凌的视线，挠了挠头发，像是个真正的学生一样:“啊，叔叔您别介意，我只是有点担心，毕竟最近糟糕的事情还挺多的...” “不过现在确定是认识的，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他看向叶夜，眼底的笑意不知真假，出口的声音却热络的很，“那叶夜，我们回头学校见了。” 周舟意退后了两步，冲叶夜摆了摆手，拐了个弯，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走出了几步距离之后，周舟意脸上的笑容又渐渐淡了下去，他凑到了已经吃起饭的桌子边，对上几人疑惑探寻的视线后露出了抱歉的笑容:“学长说家里有事，和他叔叔先走了。” “怎么也没说一声——”小斌嘀咕。 “叶仔手机坏了不是一直没买嘛，也正常。”大白摆了摆手，“小周呢？你怎么办？” “我和学长们吃完，一块回宿舍吧。”周舟意坐了下来，“麻烦学长们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小周学弟放开吃。”路哥热情地拍拍桌子，“今天路哥买单。” —— 叶夜跟着边淩从餐厅的侧门离开了。 说是侧门，不如说是某种程度的Vip通道，与叶夜他们进来的正大门不同，侧门是直接通向昂贵的包厢区的。 他坐上了熟悉的黑色轿车，甚至看到了霸总世界里见过好几回的边叔叔专属司机，两人在后视镜短暂的视线交错了一瞬，司机便迅速而规矩地收回了视线。 汽车驶动，窗外的灯影缓缓淌过，叶夜看着车窗思考了一会儿，便转头看向边淩的侧脸，然后乖乖地趴了过去，靠在他的大腿上哼哼唧唧地叫了声:“边叔叔。” 边淩顺手摸了摸小朋友的头发:“怎么了？” 叶夜:“你有想问我的问题吗？” 边淩似笑非笑地问:“你都会回答吗？” “如果您问的话。”叶夜说，“我都会回答的。” 边淩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会儿，而后轻轻掐着他的下巴亲了上来，声音混在了唇齿之间:“...那就等回家再说吧。” 汽车掠过一个巨大的霓虹灯，橙红色的暖光也一点点铺在了边淩冷白的脸廓，叶夜着迷地伸手摸了摸，红着脸细声说:“您真好看。” 边淩说:“你说过一次了。” “常见常新。”叶夜笑了开。 边淩觉得他乱用成语。 他拍了拍小朋友的脸:“起来吧，不是要买饮料吗，到了。” 叶夜坐了起来，他本以为自己会看到娱乐圈世界里自己去过的那种会员制超市，却透过车窗看到了灯火辉煌人头攒动的大卖场。 边叔叔的身上还穿着规整的西装三件套，头发一丝不苟，皮鞋一尘不染，然后他拉开车门一脚踏进喧闹的人群之中，于纷杂的人声中冲自己伸出手。 “走吧，小朋友。”他说，“不是最喜欢这种地方吗？” 叶夜的眼眶又热乎乎的酸胀了起来。 他牵住了边叔叔的手，一并绕过了卖场前跳着广场舞的阿姨们，掏空了身上的口袋最后还是用手机支付换来了一块钱，推上了购物车。 这真是神奇的一晚上，他的边叔叔穿着高定西装，慢条斯理陪他推着破旧的购物车，走在到处写着9.9特价的超市里。 叶夜心里都要开出花来。 那些藏在冷淡外貌之下细枝末节的零碎温柔和纵容，即便是现在，都会让他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周舟意又get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 逐渐开始后悔写番外，感觉自己的临场发挥向着复杂的情节去了_(:з」∠)_ 第109章 决定 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是无巧不成书。 彼时边叔叔正陪着叶夜在超市货架边来来回回地对比商品，神色平稳，半点不见着急，而且在叶夜回头摸着下巴问起“哪个更划算”时很快地作出了以克为单位的价格对比。 叶夜立马伸手拿了最便宜的那一个丢在了购物车里，一蹦一跳地凑在他边上说:“和您逛街真省事，以前怎么没想过拉您逛超市，一定能省不少钱。” 边淩沉默了一瞬，然后轻轻理了理少年翻起边角衣领道:“那时候总是有事，以后有的是时间...”他慢慢说，眼底带着浅浅的光泽，“想去哪都可以，我陪你去。” 叶夜转头，冲他笑得明朗。 倘若此时系统在场，大概会觉得这个行为有点眼熟，非常具备渣男特色，曾经对着顾奕笙的时候叶夜也是这样，说到未来的时候总是笑眯眯地，看着像是答应了，但实际上人什么都没说，只是冲你笑了笑。 以为自己被爱着的人总是会下意识地将沉默当作同意，失而复得的边淩也不是例外。 说到底都是凡夫俗子，□□沾身时，谁都说不上高明。 叶夜感觉到边叔叔又拍了拍他的脑袋，像哄小孩似的，他伸手去拉边叔叔的手，想调侃两句怎么动作越来越像自个儿爸爸了，只不过话还没出口，就被迅速住了口。 他们的购物车拐了个弯，正对上迎面而来的青年。 他神色寡淡，眉心微皱，鼻梁高挺，架着银边眼镜，超市的灯光明亮，叶夜轻而易举地就能看见他眼下的阴影。 是顾奕笙。 老天逗我。 刚送走了周舟意，顾奕笙怎么就过来了！ 叶夜无语问苍天，视线来不及收回，就已经被顾奕笙发现，两厢对视，顾奕笙的神色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边凌没有察觉这个短暂的对视，牵着叶夜犹自推着购物车向下一个货架走去，叶夜犹豫了半秒，还是低垂了眼睫，装作没看到一样地跟上边淩。 擦肩而过的刹那，顾奕笙的眼睛微微睁大，他转过身猛地拉住了他的胳膊，力气很大，五指牢牢扣住他的胳膊，痛得叶夜倒吸口气。 这一下来得突然，边凌反应过来时，叶夜已经被顾奕笙整个人狠狠拽了过去，交握的手也随之微微松开—— 那是很短的一个瞬间，边淩却像是忽地回到了那个雪天，少年满身鲜血地看着他。 阳光很灿烂，可他眼里的光却一点点散开了。 他心跳如擂鼓，莫大的惊惧卷土重来，让他的手都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边淩重新握住了那只手。 失去把控的购物车歪歪斜斜地撞上了边上的货架，打出了“咔铛”一声。 边凌的心重新落回了原位，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遮住了眼底没有全部散去的后怕，而后迅速地冷静了下来，沉下脸色去看对面拉着小朋友另一只手的男人。 叶夜也在看他。 顾奕笙低垂着头，没有看他和边叔叔任何一个人，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死死地握着自己的胳膊，力气大得让叶夜恍然觉得对方要把指印按在自己的骨头上。 两方僵持了一会儿，边淩本想把人拉过来，但看到小朋友吃痛的表情，又停下了动作。 边淩沉默了片刻，问:“你认识他吗？” 叶夜看了一眼顾奕笙，转头对边叔叔乖乖说:“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边淩扬眉，脸上表情似笑非笑，隐隐带着威胁:“只是老师？” 叶夜的眼睛眨了眨，心里的念头转了一圈，出口的声音也委屈巴巴地落了下去:“...不只是。” 边淩其实说不上生气。早在在一起之前，他就调查过，他的小金丝雀长得好看，性子活泼，年少时更是到处沾花惹草，拖着一屁股的桃花债，如今就算换了个模样，想来也相差不远。 边淩摸了摸小朋友的指节，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而慢地问:“还想吃什么？” 叶夜愣了一下:“...薯片。” 边淩笑了笑:“好。” 他掀起眼帘，不轻不重地说:“你处理好，过来找我。” 他不介意过去，谁都有过去。 他只要小朋友的未来。 叶夜点了点头。 他们站的拐角来往的人并不多，边凌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沉默不语的男人，还是松开了拉着叶夜的手，重新拉回了购物车往另一个区走去。 拐角一下就剩下了他们俩，超市音响里的还在断断续续放着土嗨的歌。 叶夜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动了动手腕，看着顾奕笙的鼻尖，小声说:“疼。” 顾奕笙的肩膀抖了一下，还是没松手。 叶夜也没强行去掰他的手，反倒是弯下腰去看顾奕笙的脸色，语气柔软地叫了一声:“小顾老师...” 这口气顾奕笙很熟悉。 重逢之后，每一次，每一次他们独处的时候，叶夜都会这样“小顾老师”“小顾老师”地在他耳边叫，眼睛弯弯的，缀满了爱慕与依赖。 可是。 可是为什么。 顾奕笙想，为什么他的眼睛里写满了喜爱，却又能轻飘飘地离开他，牵起另一个人的手，对自己视而不见——最后再凑到他的眼前，软乎乎地叫上一句“小顾老师”。 他的眼睛涩得发痛，他不想哭，可出口的声音却因为嘶哑变了调:“...你和别人走了。” “我给你发了消息，给你打了电话，你都没有回复。” 顾奕笙不敢去看他，只是很轻很轻，像是生怕惊动了什么一样，脸色苍白而脆弱，“你...不喜欢我了吗？” “喜欢的。” 顾奕笙拧紧的心忽然松了开，他终于抬起头去看他，就看见少年摇了摇头，那双分毫未变的桃花眼里依然春光潋滟，像是挟着缱绻深情地看着他。 少年认真地说:“现在也喜欢。” 顾奕笙急促地呼吸了一声，惨白的脸上因为骤然起伏的心情而染上一层红，眼睛也泛起希冀的碎光，他说:“那...我们回...” 他想留下他。 别走了... 别走了。 他会对他更好的，会给他更多的，这世界上顾奕笙能有的，哪一个不能给他。 少年像是听懂了他未尽的话，他依旧温柔而深情地看着他，嘴里说的却是:“我不能和你回去。” 顾奕笙表情空白了一瞬，连带着紧握他胳膊的手都松开了。 “我答应他了。”叶夜遥遥地指向零食的货架，又重复了一遍，“所以不能和你回去。” 顾奕笙不明白。 他完全不明白。 在他乏善可陈的人生里，所有对爱情的认识明明都来自于面前的人，那些凝视，亲吻，专注和全心全意，明明都是他告诉自己的。 可现在，他的太阳说，我还喜欢你，可我要离开你。 “不对，顾奕笙。”少年看向他，似乎看透了自己混乱的想法，然后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说，“是你来决定，要不要离开我。” 就像是以前每一次叶夜喜欢上了另个男孩时，他都会坦诚地和自己当时的男朋友说:“我喜欢上别人了。” 所有人都觉得那句话是分手，但对于叶夜本人来说，那其实只是一个询问。他依然喜欢男朋友，但也的确被下一个人吸引，于是他开诚布公，将选择权交给彼时的男朋友。 渣男如叶夜，他接受所有分手，也接受所有彼此折磨，但这不会阻止他去找别人。 毕竟下一个永远闪闪发光。 扪心自问，如果可以的话，叶夜很希望能够让大家一块坐下打麻将，互帮互助，共创美好未来。但是从各种角度来说，这种想法实在是有点过分缺心眼了——晋江应该也不让。 他只能让小顾自己做选择。 太渣了。 叶夜想。 渣得他就那么点的良心都在隐隐作痛。 但是顾奕笙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了叶夜好一会儿，神色中的茫然和脆弱慢慢敛了起来，然后问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周一还来学校吗？” 叶夜有点摸不准这个走向，但还是回答了句:“应该是去的。” 顾奕笙说:“好。” “那学校见。” —— 边淩站在货架前，一手持着手机，一手拿着膨化食品的包装袋翻看，漫不经心地听着手机那头的声音。 那人话说得啰嗦，往日里他是要责骂两句的，但此时他心思不在这里，也就懒得去说。 他还在等叶夜过来。 边淩不答话，电话那头的人更是心惊肉跳，各种各样的好话说了个遍，直说得口干舌燥了，才听到了边淩轻飘飘地应了一句:“他想好了，那就随他。” 叶夜一靠近边淩，就听到了这么句话。 他凑到了边叔叔边上抬头看他，正对上边淩垂下的视线，他伸手摸了摸叶夜的耳廓，又对着电话那头又叽叽喳喳上的人随口说了句:“行，明天带他过来”之后，就挂了电话。 叶夜探头探脑地问:“有事啊？” “公司的事。”边淩无意多说，“你处理好了？” 叶夜眼神飘忽。 边淩扬眉:“处理不好？” 叶夜捏着指头比划了一下:“差一点。” 边淩点了点头，神色平稳，没有再接这个话题，而是推着购物车说:“走吧。” 边淩没提，叶夜也就不提，跟着边叔叔走了两步，才想起了之前的对话，往购物车里探头看了一眼:“等等——等等，我的薯片呢？” 边淩:“垃圾食品。” 叶夜睁大眼睛:“您答应我了！” 边淩面不改色:“我反悔了。” 叶夜据理力争:“大人说话要算话！” 边淩振振有词:“小朋友也要听大人的话。”他这么说完，忽地看了叶夜一眼，唇角温柔地向上弯起来，恍若于冰凌凌的高山之上绽开了一朵花。 叶夜输了。 边叔叔恃美行凶，嘤。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奕笙已经走了，后来叶夜推着购物车的时候，没再看到他的身影。 他和边叔叔花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并在边叔叔的中老年人严格审核之下——只买了五十块钱的零食。 就这五十块，还是叶夜努力撒娇撒来的。 叶夜委屈巴巴地抱着单薄的零食跟边叔叔回了家。 说是家，其实就是叶夜曾经和边淩短暂同居过的那栋小别墅。 甫一下车，叶夜就觉得熟悉，这种熟悉感在跟着边叔叔进了家门之后，达到了顶峰。 并非是因为故地重游，而是因为纹丝不动。 沙发上的黄色抱枕没变，堆在沙发上的毯子没变，就连自己以前吃完冰棍歪七扭八黏起来的木头人也没变。 像是停在了他们离开家准备去滑雪的那一天，再也没人进来过。 叶夜惊讶地站在玄幻，身边的边淩已经脱了西装外套搭在沙发上，躬身从鞋柜里拿出了拖鞋，一如记忆里那样，放在了叶夜的脚边。 边家的二当家，高高在上的高岭之花，轻轻地在他脚边放了一双拖鞋。 叶夜抿着嘴角，有点想哭，他嘟嘟哝哝地问:“你没住这了吗？” 边淩直起身说:“重新买了套房子。” “你不喜欢这了？” 边凌看他，觉得他的小朋友明知故问，却仍然回答道: “只是在等你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此刻的边叔叔充满了正宫的大度气场，其实心里记账记得门清，就等着秋后算账。 —— 小顾疯比程度:60％。 第110章 可乐 叶夜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 他身上穿着的睡衣是新的，布料还带着崭新的压痕，但似乎是已经下过一回水洗过，穿到身上时，还能闻到股洗衣液的香味。 他本想直接光脚走出浴室，刚迈出一步又想起边叔叔的冷酷凝视，又默默地退回去，把脚塞进拖鞋里噼里啪啦地一并踩了出去。 客厅很安静，沙发边立着盏灯，照亮了一小块地界。叶夜抱着换下来的衣服凑过去，看见边淩又在打电话。 作为霸道总裁的叔叔，边淩总是在打电话的，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就很忙，现在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叶夜习以为常，走到了他的背后，手肘撑在沙发背上，去看边叔叔的侧脸，后者似有所觉，侧目看了过来，瞧见他发尾挂着的水珠，又瞥了瞥肩膀上搭着的毛巾，警告地眯了眯眼睛。 叶夜在边叔叔面前总是忍不住撒娇，得到他的示意之后也没动，反倒是鼓了鼓腮帮子，不太乐意地小声嘀咕了句:“叔叔帮我擦。” 边凌毫无波动地看着他，镜片反射出一片冷光。 叶夜委屈巴巴地回浴室擦头发去了。 他对着镜子慢腾腾地擦头发，一面擦，一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种感觉其实有点奇怪，他看过这个镜子许多次，也看过这个镜子里折射出的浴室墙砖，却还是第一次从这个镜子里看到自己真正的模样。 叶夜甚至觉得自己都有段时间没看过自己本来的这张脸了。 其实真要说，在那么多个世界里，和自己的模样半点钩都挂不上的，除了温柔内敛的叶语秋，好像就是眼尾下垂的叶清安了。 叶夜本人就是一双桃花眼，随随便便对着人弯弯眼睛，就像是情深似海，常年招得小姑娘春心萌动，甚至上过好几回微博上的帅哥bot。 但叶清安不是，比起叶夜，他的眉眼更干净，更天真，水灵灵的，像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 叶夜有一搭没一搭地想，也不知道边淩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念头转到这时，边叔叔也终于打完了电话，过来督促他的擦头发进程，结果发现小朋友的头发一大半居然还在淌着水，便干脆接过手来，捧着他的发尾帮他擦拭。 叶夜对着镜子里的边叔叔高高兴兴地咧了个笑。 边淩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把毛巾罩在他头顶，用力地搓了把。 好在男孩的头发短，真要去擦，倒也不用费太多功夫，边淩看发尾没再往下滴水便停了手，领着小朋友回到客厅，顺道送上了杯进浴室前刚热好的牛奶。 当初和边叔叔在一块之后，叶夜每天晚上都要被莫名其妙充满父爱之心的边叔叔强行喂一杯热牛奶——就是单纯的牛奶，没有特殊的意思。 叶夜捧着热乎乎的牛奶杯，乖乖喝了个干净。 杯口宽，放下杯子时嘴角难免会沾上点奶渍，叶夜也不去擦，只睁着眼睛不怀好意地去看边淩。 即便是换了个模样，小朋友亮晶晶的眼睛也没有半点变化，边淩心尖悄悄地颤了颤，像是被泡到了温温的水中，嘴角也弯出了个笑，然后如他所愿地俯身亲了上去。 他们在餐桌边交换了个长长的吻，分开时叶夜的腿都差点给亲软了，眼睛也跟着冒水光，瞧着边叔叔的眼神更亲热了。 不得不说的是，男人真的都是感觉动物。 长得好看是吸引的第一步，而床上足够快乐更是天长地久的其中一个必要条件。 其实如果真的严格按照感官刺激来排名的话，第一名该是周舟意，甚至于在两人刚重逢的时候，叶夜也短暂地琢磨过要不要再把学弟拐上床体验一下。 毕竟快乐是真的快乐。 但疯狗也是真的可怕。 两厢权衡了一番，最后叶夜只能忍痛放弃，并心花怒放地奔进了长得帅技术好还体贴温柔的边叔叔的怀抱里。 叶夜心满意足。 边淩不知道小朋友脑子里在想什么，轻轻揉了揉他的后脖颈，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空杯子放在桌上，便牵着人上楼。 卧室的灯一开，叶夜的记忆又全部自动归了位，是真的一点都没变，包括床头的那盏叶夜淘宝买来的19.9块小夜灯。 小夜灯是个俗气的蘑菇形状，暖红色，塑料外壳，连接处痕迹明显，瞧着劣质的不得了，和边叔叔卧室的高级性冷淡风格格不入。 但是他当时拿来的时候边淩也没说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玩笑地说了句:“用不了多久就得扔。” 时过境迁，人都换了个壳子了，小蘑菇倒还是小蘑菇，越看越丑。 叶夜和边淩说:“回头我买个新的来。” 边淩没什么意见:“随你。” 他说着，把叶夜领到了床边，后者也就顺其自然地脱了拖鞋爬上床。 边淩问:“回来开心吗？” 叶夜认真地答:“开心呀。” 边凌轻轻撩开了一根落在了叶夜脸上的睫毛，像是随口提及般问:“困了吗？” 叶夜乖顺地眨眨眼:“还不困。” 边淩露出了一个笑:“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得突然，和叶夜的回答之间几乎毫无空隙，叶夜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就被卡住了。 但很快，叶夜就反应过来边叔叔是要算总账了。 边叔叔从来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东问一个问题，西问一个问题上。 叶夜在心里琢磨了两秒，又看了眼神色平静，精神状态似乎也很稳定的边淩，还是决定尽量照实回答:“叶夜。” 边淩:“那叶清安呢？” “也是我。”叶夜说。 “哪个名字是真的？” 叶夜:“都是真的。” 边淩垂眼看他，看不出对这个回答有没有什么感想，只是略略点了点头，就换了个问题:“为什么换了个模样？” 这问题叶夜不知道怎么说。 是应该说这其实是一个本我与自我的问题？还是应该说你们只是一群数据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死掉的幽魂换个皮相很正常的？ 于是叶夜反问道:“您怎么认出我的？” 边叔叔停顿了片刻，像是在回忆，然后说:“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 只是看一眼就知道是他。 就像是在一部黑白默片中突兀出现的彩色蝴蝶，亦或是无边荒漠里晃动的一汪清泉，他出现的那一刻，边淩就知道是他。 是没有原因的。 于是叶夜也顺坡下驴说:“我也不知道。” 边淩挑了一下眉，对这个答案存疑，但也没接着问下去，又换了下个问题:“那个学弟和你什么关系？” 叶夜:“前男友。” 边淩:“老师呢？” 叶夜:“也是前男友。” 边淩满意地摸了摸叶夜的脑袋，语气似真似假地评价道:“花花肠子。” 边淩并不知道，如果自己再往下多问一句“那我呢”的话，就会神奇地发现自己其实也是“前男友”中的一个。 但他不问，叶夜当然什么也不会说，只是配合地对边淩露出了个乖巧的笑。 边淩又想起了什么:“那个老师...”他略顿了顿，神色中的温情也淡了下去，语调仍旧是漫不经心，叶夜却愣是听出了几分寒意，“如果你解决不清，就让我来处理。” 叶夜:“......” 叶夜:“倒也不必。” 小顾也太难了，前有周舟意杀人分尸，后有边叔叔天凉顾破。 边淩的声音并不大，语气甚至说不上严肃，只有那镜片眼睛里透出几分暗沉的警告意味，然后他伸出手捏了捏叶夜的下巴，像是在哄小朋友不能和陌生人出去玩一般轻轻说:“最好不必。” 叶夜轻轻皱了一下鼻子，然后含糊不清地应了声，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答应了，而后也不等边淩反应，就又拉着叔叔的衣领攀上去，抱住了他的肩膀，拖着嗓子耍赖皮说:“我想睡了——” 想问的问题已经问了大半，虽然小朋友的回答真假参半，但边淩觉得来日方长，也不急在这一会儿，拍了拍小朋友的背，宽容地表示了话题暂时结束。 再之后，叶夜就和以前一样，像个八爪鱼似的抱着热乎乎瘦条条的边叔叔睡了个好觉。 将睡未睡的边界时，叶夜忽然感觉到边叔叔捏了捏自己的耳廓，低而沉的声音晕在他耳朵边。 边淩说:“乖一点。” 叶夜也想乖。 如果可以的话，叶夜甚至很愿意把这次度假的时间全部花费在边淩的身上——毕竟当初和边叔叔的结束是最突兀的。 能再来一次，叶夜还是很高兴的。 可惜的是，这个时空管理局专门为他构造的这个小世界，根本没给叶夜足够的机会去乖。 并乐此不疲地为他献上一个又一个修罗场。 —— 第二天早上，叶夜是被边淩起床的动静惊醒的。 边淩起床的动作其实不大，甚至已经尽可能地做到了轻手轻脚，但毕竟是要扒开叶夜抱着自己的胳膊和腿，还是不可避免地把叶夜给一并弄醒了。 就着朦胧的天光，叶夜伸手拽着边叔叔的手指又把脸贴了上去，眼睛半闭不闭，全凭本能地哼哼唧唧道:“您要打领带了吗？我给您打领带吧。” 边淩微顿，而后轻轻笑了一声:“不用，只是等等有人要来，你睡吧。” 叶夜不太放心，又撑着眼皮抬头看了眼边淩，正对上男人未被眼镜遮挡的眼睛亮着柔软光泽，被那光晃得一阵晕，忍不住转了转头，逮着自己枕着的手亲了亲，咕哝了句:“...您好看。” 边淩似乎是笑了，又好像是也亲了亲自己的眉眼，叶夜记不太清，只知道后来他还是又睡了过去。 等到再睁眼时，中午都快到了。 房间里的窗帘紧紧拉着，透不进一点光，只有床头的破烂小夜灯亮着点光晕。叶夜捂着睡了太久的脑袋晃了晃，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朦朦胧胧地向外走，想去楼下喝口水。 走到楼梯口时，叶夜忽然听到了一个并非是边叔叔的声音在说着什么，他下意识停下脚步，后知后觉地想起边淩说过会有人来，便站在楼梯口趴在栏杆上向下张望，想确定是什么情况，方不方便自己出现。 叶夜先看见了边淩，他的边叔叔换了睡衣，穿着衬衣坐在沙发上，瘦白的手撑在脸侧，看不清神色。 而边叔叔斜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戴着鸭舌帽低头沉默，而另一个则在和边淩说着什么，声音太小，叶夜什么都听不见。 叶夜的注意力也根本不在他们说的内容上。 他惊恐地忽然发现他认识那个在说话的人。 在叶夜还是叶语秋的时候，他曾经和这个人打过不少交道，甚至也可以称得上是个老朋友。 陆恒。 对，就是那个在地下停车场抓到自己和霍可乐打啵的经纪人，那么这么说的话——叶夜缓缓把视线移到了那个戴着鸭舌帽的人身上—— 霍可乐。 叶夜开始偷偷往房间挪，决定装作自己没有出现过，并以此躲避修罗场。 但小世界并不同意。 他不知是踩到了走廊上哪块突然坏了的木板，脚底下传来了尖锐的“吱呀”声。 叶夜:“......” 边淩抬头看了过来，正对上叶夜的眼睛，又往下一瞥他光溜溜的脚，眉尾一扬，不太高兴:“怎么又不穿鞋？” 伴随着他的疑问，那个戴着鸭舌帽的人也下意识抬头看了过来。 眉目细长，鼻梁挺拔，神色疲倦又冷淡，就连唇角也沉沉地向下弯着，但在看见叶夜时，那份凌厉疏冷便蓦地卡在了脸上。 他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置信，甚至整个人都唐突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那双暗淡的眼睛忽然红了起来，眼泪含在眼眶里，怔怔地看着他。 叶夜站在原地和他对视，心里不着调地想，果然是他的小委屈鬼啊，一句话都没说，就先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线戴绿帽的边叔叔:？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 —— 对了，已经出场的各位现在的年纪分布大概是。 边叔叔四十多，霍可乐三十多，小顾二十多，小周十八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谁能想到小变态居然十八岁！！ 而当初年下已经比叶夜大了一截了！！ 第111章 交锋 客厅里的空气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边淩眯着眼睛，看向客厅里忽然站起身的男人，神色着实称不上友善。 他认识这个男人，当然了，作为边家旗下娱乐公司很长一段时间的招财树，边淩当然认识他，甚至于霍可乐这一路顺风顺水的璀璨星途多多少少也有他的推波助澜。 而霍可乐今天来这里，是为了解约的。 边淩知道原因，那阵子他和他的同性恋人闹得满城风雨，年轻女孩儿们追捧得厉害，连带着流量和数据也极好，他也就索性睁只眼闭只眼，没去干涉霍可乐的恋爱选择。 只可惜后来片场出了意外，那个叫什么秋的男人死了，霍可乐也随之一蹶不振，再提不起精神去拍戏，浑浑噩噩了半年多的时间，直到现在精神状态也差得很，什么行程都排不了。 边淩勉强也称得上是一句理解，但说到底，他与霍可乐的悲喜并不相同，没对他解约的决定多加阻拦，也仅仅是因为如果强迫他继续工作，被曝光出去难免让公司的名声受损——而且他现在也有更重要的人要陪伴——所以只要霍可乐能把违约金付清，也算是和平解约了。 霍可乐似乎也的确是这么想的，他跟着经纪人从进门开始就垂着头一声不吭，只等着两人谈妥了条件就交钱解约。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小朋友很乖，睡醒了走出房间后，应当是担心打扰了他们的谈话才停在了楼上向下张望，而那个霍可乐看见之后，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喜一般，从沙发上猛地站了起来。 那眼神太露骨，太热烈，带着明晃晃的占有意图，让边淩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他冷眼看向了一旁同样被这个变故打得措手不及的陆恒，后者触到他的眼神，浑身打了个哆嗦，连忙上前去拉霍可乐的胳膊：“可乐——” 他张嘴想叫他坐下，可话到嘴边，看见霍可乐的脸时却讶异地变了调:“——怎么哭了？” 霍可乐不知道。 二楼走廊上与他对视的年轻男孩明明长了张从未见过的陌生脸庞，身上还穿着宽大的睡衣，显然与自己身边的边总关系匪浅，可是...... 可是或许是神明，或许是老天，或许是自己荒唐的直觉与错乱的精神，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霍可乐却觉得像阳光劈开了阴云，枯草长出了鲜花，就连鲜血都变得滚烫了起来。 “陆哥...陆哥我觉得......”霍可乐说到一半，又住了口。 没人会相信的。 他的叶哥去世时已经四十多岁，可这个男孩看上去那么小，二十出头，青春靓丽，身边还有边总虎视眈眈，谁都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陆恒莫名其妙:“什么？” 边淩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皱起眉转头看向楼上，等发现叶夜的视线居然还停留在霍可乐的身上后，便直接寒了声调：“清安，回房间呆着。” 连名字都不一样。 霍可乐茫然地又抬起头去看，只是还没等他再看清对方的脸，就听见坐在沙发上的边总几乎要往下掉冰渣似的声音问他:“霍可乐，你在看什么？” 楼上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客厅里一片安静，陆恒不敢说话，边淩的神色压着不明显的愤怒，似笑非笑地看向他，霍可乐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自己都不相信那个感觉。 “不好意思，我是觉得他有点眼熟...”霍可乐小声道歉，曾经满身的意气都在那半年的苦痛里被磨了个干净，就连刚刚那短暂于眼底绽放的光彩都在楼上的人离开后迅速凋零，变成了暗淡的灰烬。 边淩挑着嘴角笑了一下，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地重复了一声:“眼熟？” 霍可乐听到疯狂跳动的心脏在拼命拉扯着自己，催促着自己，让他走上楼，去抱住那个失而复得的星星。 那是你的。 那是你的。 陆恒在旁和稀泥:“可乐也是最近精神不太好......没别的意思的，我们还是谈解——” 别犹豫了，他会走的！ 霍可乐的眼睛闪动着，还是没有忍住冲动问:“他叫什么？” 边淩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他的眼神阴沉，唇角因为胸膛中翻腾的恼怒而微微向下。 “霍可乐，你的人已经被火烧死了。” 霍可乐的眼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变得惨白。 “现在，离我的小朋友远点。” —— 叶夜怀疑自己会掉码。 虽然自己什么都没说，霍可乐也什么都没说，但是叶夜极度担心边淩会从那段过于含义丰富的沉默里品出什么不得了的信息来，然后就等着两人独处的时候逼问他到底有几个前男友。 叶夜好愁。 这感觉就像是头顶悬着把铡刀，明晃晃的，凉飕飕的，时时刻刻准备砍下来，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何年何月何日，只能整天提心吊胆。 叶夜愁得要死，能做的却只有原地转圈圈。 转到第三圈时，叶夜确定了自己无计可施只能等待老天审判，于是选择了原地放弃，并放任了注意力被床铺斜对面的书柜上放着的一个相框给吸引走。 在叶夜的记忆里，边叔叔家里几乎没有一张照片，冷冷清清，空空荡荡，除了财经报纸就是外文书籍，毫无一丝温馨的生活气息。 那时候他好奇，也趴在边淩的膝盖上问过怎么房间里一张合照都没有，毕竟人家电视上的名门大家，进门楼梯口还都会挂个全家福油画。 边叔叔对此的解释很简单，边家从老到小，都不喜欢拍照。 非常合情合理。 但现在，边叔叔的书柜上却出现了一个相框，还是明黄色的，乍眼的很。 叶夜不太确定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照片，他昨天刚回来，一进房间就被边淩按在床上来了个智勇问答，也没来得及观察，糊里糊涂地就睡了。 叶夜伸手把相框拿下来，凑到眼前看了看，意外地发现这张照片似乎是自己当初准备去滑雪时，用手机拍的下来的照片。 照片并不清晰，甚至因为昏暗的光线而布满了噪点，只能模糊地辨认出是个年轻而俊秀的男孩躺在床上撑着胳膊，以一种斜向上四十五的姿势，把自己和背后看着报纸的男人一并拍了下来。 叶夜看着照片的背景，想起拍照的那天好像是个阴天，他们没法出去滑雪，所以就窝在旅馆里磨时间，事后自己还以天气好冷脚好凉为理由，拉着边叔叔一起进行快乐运动，热闹得很。 就是不知道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被边叔叔发现的，又被他洗了出来放在这里。 叶夜忍不住笑了一下。 被爱和怀念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伸手想把相框放回去，就忽地听到了背后传来的衣袖摩擦声，下意识刚想回头，就被轻轻抱进了个带着完全还未散去烟草味的怀里。 他刚刚抽了烟。 边淩声音低低地问：“笑什么？” 叶夜敏锐地觉察出他情绪并不算好，但似乎并不是因为看出自己遍地前任，琢磨了两秒，还是决定装作无事发生，笑着接了句：“您以前不摆照片的。“ 边淩似乎是笑了声，叶夜的耳朵贴在他微微振动的胸腔上有些痒，他听见边叔叔慢慢地说：“以前也没有你。” 叶夜抬头看他:“亲一下。” 边淩微微抬了抬眉，而后如他所愿地俯下身，轻轻抬着少年尖细的下巴，交换了一个吻。 “别抽烟啦。”叶夜说，“苦。” 边淩愣了愣，而后笑了起来，清冷的眼尾下弯，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纵容:“好。” 他又问:“饿了吗？” 叶夜摸了摸肚子：“有点。” 边淩抬手看了一下表：“还有五分钟厨师就过来了，有想吃的吗，我可以先和她说一声。” 边家的男人基本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小就由营养师保障饮食摄入均衡，再由厨师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端上桌，他们只需要吃就可以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显得低头为他拿拖鞋的边叔叔浑身都是柔光特效，让人心动得不得了。 叶夜想了想：“暂时没什么特别想法，都可以啦。”他略顿了顿，偷摸抬眼去看遍淩的表情，确认对方的语调表情一如往常之后，又试探地问了句，“他们要和我们一起吃吗？” 边淩:“？” “楼下的。”叶夜指了指地板，表情维持在一种适度的客气中，“他们不是客人吗？” 边淩眼尾的笑冷了点:“已经走了。” 叶夜注意到他的变化，识趣地没再追问，反倒是边淩想起了方才霍可乐的反应，垂眼看向叶夜多问了一句:“认识他？” “您说哪个？” 边淩:“戴帽子的。” 一味地否认反而显得可疑，叶夜没犹豫，露出了个坦荡的笑来：“当然认识啦，霍可乐嘛，我在电视上看过好几次。” 边淩微微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听到楼下厨师开门的声音之后，便牵着叶夜的手一并下了楼准备吃午饭。 之后的两天里，叶夜没再见到霍可乐，他入全天候地呆在边叔叔家，日子一下子就像是倒回了从前，边叔叔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他就缩在懒人沙发里抱着ipad看电视剧，脑袋挨着边叔叔的大腿，像是只惫懒的小动物。 甚至于，他还意外地又见到了回小霸总。 叶夜一直以为这个小世界里只是还原了自己的大学生活，再把攻略对象单独提过来搞修罗场，直到见到了登门拜访的边慎时，才意识到这可能是多个世界的融合。 有必要一提的是，边慎的模样变化并不大，只是眉目更沉，神色更冷，说话的声音低沉沙哑，越来越具备霸道总裁的基础素养。 只是两人打了个照面，看见自己窝在懒人沙发时，边慎的表情似乎有瞬间的微妙。 叶夜猜测，边慎是觉得自己是叶清安的替身。 不过我替我自己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叶夜对这个误会的感觉良好，甚至对着有此体验的边慎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周末过去后，叶夜照常去了学校。 说句实话，他本以为边淩在知道自己的学弟和老师都是前男友之后，会选择把自己关在家里，但边叔叔没有，他不仅没有，还在一大早就把叶夜给从床上捞了起来，并开着他标志最醒目的一辆豪车，亲自把叶夜送到了学校门口。 叶夜:“......” 有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边叔叔就，还挺幼稚的。 好在幼稚的边叔叔也很有钱，叶夜准备下车时，边淩拿出了一个纸袋子递了过来，叶夜打开一看，是大学时代的最新款手机——他以前也没机会用过。 叶夜两眼发光，看着边淩的眼神情深似海。 边爸爸严肃警告:“上课不能玩。” 叶夜装作听不到。 他下了车，隔着车窗对边叔叔招了招手，两人约好了下课见之后，就开开心心地抱着自己崭新的手机走进了学校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校园副本启动。 叶夜即将抱着他心爱的新手机，陆续小周，小顾，小霍。 叶夜:。 第112章 混战 叶夜到班级的时候，时间尚早。 他从后门进了教室，探头扫视了一圈，发现舍友们都还没来，只有几个早到的女生在吃早饭，听见动静回头看见是他，还招手打了招呼，亲热地笑着问他吃过早饭没有。 叶夜看向她们，忽然认出打招呼的其中一个女生在大四毕业的时候曾经喝多了，抱着自己汪汪大哭，指天指地号啕大哭说为什么她不是个男的，她也想搞叶夜可是硬件不允许。 彼时的叶夜被她说得哭笑不得，但两人倒是自此莫名其妙结下了深刻友谊，直到叶夜被前男友一杯子磕死之前都保持着密切联系。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此刻的叶夜和那个女生也称不上熟，便只笑着点了头，就缩在了最后一排，手脚麻利地拆封了边叔叔送的最新款手机。 手机崭新，装手机盒的袋子里还准备好了电话卡，叶夜一面感叹着边叔叔的贴心，一面打开了手机，跟着玩机攻略走了趟之后，心满意足地露出了笑。 有钱是真的快乐。 叶夜高高兴兴地在应用商城里选好常用的App下载，而后看着屏幕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应该登微信看看未读消息。 实在是有段时间没玩手机了，还挺陌生。 叶夜打开微信界面，在试错了五个密码之后终于成功登陆，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手机在短暂的卡顿之后，接连不断地疯狂振动了起来，振得叶夜手都麻了。 微信显示了32条未读信息。 其中二十多条来自舍友群，大半对于他聚会提前退场再没音讯的询问和讨论，但后来似乎也想起来了叶夜没手机，便转了话题。 只有大白还会每天勤勤恳恳地在私聊里发个小熊探头的［Hi］表情包，活像个苦守寒窑，等着不回家丈夫的妻子。 叶夜看得好笑，也回了个同样的［Hi］表情包。 他发完就想切出去看别的，没想到那头反应奇快，马上就回了个:【有手机了？】 叶夜回:【对哦。】他压不住得瑟的心，【最新款。】 大白:【嚯，你叔叔送的？】 叶夜吃惊:【你知道叔叔？】 大白:【小周不是说你和你叔叔有事走了吗。】 大白:【小周周末还有来宿舍找你，结果你都没回来。】 大白:【小周来没看到你挺伤心的，回头好好哄哄人家。】 叶夜:“......” 周舟意好强一男的，已经完全攻略了自己的全宿舍作为僚机。 叶夜选择终止话题:【哈哈。】 他切出了对话界面，默默往下滑着看其他的未读消息。 排在大白和宿舍对话框之下的，是顾奕笙的黑色头像，上面悬挂着未读红点，时间来自于两天前的凌晨，也就是超市偶遇之前。 叶夜顿了顿，然后点开了对话框，拉到了未读消息的第一条，一条条往下看。 最早的一条，是他和周舟意一起回学校的那天，他在手机上收到，却没有来得及的查看的消息。 顾奕笙问:【什么时候回来？】 过了两天，兴许是发现他没再回来，并和周舟意越走越近。 顾奕笙又发:【...为什么？】 之后的一段时间，顾奕笙都没有再发任何消息，直到一天——叶夜看着日期想了想——好像就是那天他偷跑去找小顾被抓个正着的那天。 顾奕笙说:【我在食堂看到你了。】 叶夜没有想到顾奕笙看到他了，他那时候被周舟意吓得不清，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顾奕笙有没有听到动静看向自己。 只是很可惜，这条信息和之前的一样，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只是孤零零地悬挂在屏幕上。 顾奕笙:【...】 再后来，在超市见面的那天之前，顾奕笙在凌晨发了三条消息。 【晨阳。】 【说点什么。】 【求你。】 叶夜有点难过。 虽然这因果都是他导致的，这么说似乎多少也带着股猫哭耗子的假慈悲，但叶夜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可能不承认自己是叶晨阳会更好。 叶夜忍不住想。 如果他攻略过的前男友们有朝一日齐聚一堂，让他来做选择，他做得出来吗？ 叶夜想不出来。 —— 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大白和小斌他们总算是赶在老师之前进了教室，气喘吁吁地示意叶夜让位。 叶夜本来坐在坎中占位置，看到他们来了之后就打算往里挪，结果才刚走一步，就被小斌拽住了胳膊:“你坐外面。” 叶夜:“？为什么？” 小斌领着老陈和路哥直接从他边上挤了过去:“没为什么，快去坐。” 叶夜心里一哆嗦，转头去看身边的大白:“今天小测？” 大白:“？” 叶夜立刻表态:“我不会，你坐外面。” 当代大学生课堂小测能否全宿舍顺利过关全靠战术布局，坐外面的要不然是艺高人胆大，要不然就是有真才实学。 而叶夜他们宿舍成绩最好的，就是大白。 路哥白他:“神经病，这科有毛能小测的。” 叶夜非常怀疑:“那你们干嘛把我往外面赶？” 大白笑了起来，握着叶夜的胳膊也往外一拉，自己也挤了进去:“放心吧，不小测。” 小斌坐在最里面探头看他，笑得意味深长，十分暧昧:“我们是帮你！你等等就懂了！” 大学的时光对于叶夜来说实在是有点过于久远了，他也根本记不清当初有没有这档事，只能先将信将疑地坐了下来。 并向大白悄悄投去询问的目光。 大白光明正大地回以老父亲般欣慰的微笑。 叶夜一头雾水。 不过很快，叶夜就知道原因了。 第一小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教室的后门忽然被人打开了。那人的脚步轻，动作小，讲台上的老师没注意到，坐在最后一排外围的叶夜倒是一眼就瞟到了那个轻轻开合的后门和窜进来的黑影。 叶夜好奇地后仰身子去看。 便瞧见漂亮的少年半蹲在后门的阶梯之下，悄悄看着台上老师的动向，然后像是有所察觉般回眼看了过来，两厢对视，少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弯下，摆出明朗的笑来。 像是个天真烂漫，半夜翻墙来相会的少年郎。 叶夜不动声色地把刚买的新手机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也回了个笑。 台上老师仍在侃侃而谈，周舟意不想被抓到，找不到时机过去，就干脆呆在后门台阶下，抬眼看着叶夜。 新衣服。 周舟意看了出来。 周末两天都没回来，应该是在那个“边叔叔”的家里度过了，衣服想来也是他买的。 到底有几个和他一样的人？ 周舟意低头摸了摸自己的手指。 讲台上的老师说话声音略停，转身在黑板上写字，周舟意趁着这个空隙躬身跑到了叶夜的边上坐下，并对着兴奋探头的几个舍友露出了羞赧又感激的笑来。 叶夜顺着视线转头，正对上小斌八卦意味十足的挤眉弄眼。 叶夜懂了。 周舟意是他那些已经投奔敌营的舍友们给叫来的。 他的舍友已经不是舍友了，而是助攻。 叶夜默默地转头看周舟意，后者也演完了奶狗学弟收回视线，两厢对视，还是叶夜先压低了声音问:“我舍友叫你来的？” 周舟意配合地也放轻了声:“一番好意。” 叶夜低下头:“周一早上不是有课吗？” 周舟意笑了一下，半真半假地回:“哪有学长重要？”他眨了眨眼，出口的语调变得哀怨又可怜，“学长不想见我？” 叶夜:“...” 叶夜:“想。” 周舟意似笑非笑，又要开口时，教室的前门忽然被人敲了敲，讲台上的老师转头去看，诧异地问:“顾老师，怎么了吗？” 清瘦俊秀的青年回以一个弧度不大的礼貌微笑:“叶夜同学在吗？” 周舟意眼底的笑意冷了下来。 叶夜:“......” 怎么又是他们俩对上了。 周遭的同学下意识地都回头看他，叶夜只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遥遥对上顾奕笙的眼神说:“我在这。” 专业课的老师问:“他怎么了吗？” “他亲戚说有急事，来办公室找他。”顾奕笙对老师微微颔首，“我帮忙叫他过去。” 顾奕笙虽然年纪轻，但是做事认真又靠谱，专业课老师不疑有他，直接转头冲着叶夜抬了抬下巴，放了行:“那你去吧。” 边上的周舟意下意识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还没开口，就看见他肩上宽松的白色卫衣领口随着他的拉拽向下滑了半截，露出了个小小的红痕。 明晃晃的，暧昧的，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像是雪地里一支腐烂的玫瑰，茎上尖利的刺割破了周舟意的手。 甚至不用再多看一眼，周舟意就知道那是什么。 曾经他也喜欢在阿夜的身上留下痕迹，看着少年白皙身体上斑斑点点的红痕，便觉得心满意足，就好似那掩在层层外袍之下的人全身心地属于自己，并以此昭告自己的所有权。 而此刻，这是别人的警告。 周舟意古怪地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便松开了手，甚至站起身让了位置给叶夜出去。 擦肩而过时，叶夜听到周舟意轻而细的声音，感叹似地说:“学长真忙。” 叶夜没吭声。 他穿过过道走到了教室的前门，路过讲台时还对着专业老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最后走到了顾奕笙的身边，低眉顺眼地凑到了边上。 顾奕笙没有看他，向老师抱歉地点点头，就后退一步关上了教室的门，隔绝了最后一排少年直直看来的视线。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走廊上，叶夜踩着顾奕笙的影子，以为他会说点什么。但是直到他们真的要走到办公室了，顾奕笙也什么都没说。 阳光铺在叶夜的脚尖，他看了会儿那小小的亮光，叫了声:“小顾老师。” 顾奕笙没回头。 叶夜问:“你想好了吗？” 他们停在了老师办公室的门前。 顾奕笙沉默了一会儿，轻轻说:“我很早以前就回答过你了。” 那时候他们读高中，大年初二，他们各自偷偷从家里溜了出来，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踩着满地的爆竹碎屑相见，笑语盈盈的少年递来了红包，和一张小小的纸条。 纸条上写:“新的一年，我还是喜欢你。” 那时候顾奕笙说了什么？ “我...明年也是，后年也是...一直都是。” 那时候他就做出决定了。 ——自己不过是尘埃，有他才悄悄开了花。 顾奕笙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没有见面的那两天里想通了什么，又说服了自己什么。 他说:“和那时候一样。” “我不会选择离开你。” 叶夜诧异地看着他，想张口说什么，顾奕笙便已经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说:“进去吧。” —— 叶夜本来以为所谓的“有亲戚找”是顾奕笙想要和他私聊的借口。 等走进了办公室发现，这的确是个借口，但并不是给顾奕笙用的。 叶夜表情微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回以尴尬的微笑。 坐在工位上忙活的辅导员闻声抬头，看了看顾奕笙和跟在后头的叶夜，一无所觉地笑道:“麻烦顾老师了。陆...啊陆先生，叶夜带来了，你有事和他说吧。” 陆恒:“咳。” 叶夜:“。” 陆恒挤眉弄眼:“叶...叶夜啊，还记得舅舅吗？” 神他妈舅舅。 叶夜欲言又止:“......记得。” 陆恒:“家里的事有点复杂，我们出去说吧，不要打扰老师们的工作。”他说着，对面无表情看来的顾奕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并疯狂给叶夜打眼色。 叶夜:“好的。” 叶夜看着他补充:“...舅舅。” 陆恒咧了咧嘴，拉着叶夜走出了办公室，等身后的门一关，就压低声音道歉:“不好意思，还让小叶先生陪我演戏。” 叶夜露出友好的笑容:“没事。” 他还记得自己作为叶语秋和霍可乐在一起之后这个经纪人费了多少功夫来帮他们做公关，工作生活上也帮了自己不少，叶夜对他的印象还是很好的。 面前陌生少年满脸善解人意，陆恒反而更尴尬了，赶忙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来意:“今天我来主要是因为有人想见见你...但是他不太方便露面。” “你可能有点不太明白...但是他的确没什么恶意，只是可能...大概...是觉得你有点眼熟，想和你聊聊天，没别的意思。” 叶夜配合地露出疑惑的表情:“等等，您说想见我的是...” 陆恒沉重地说，“...霍可乐。” 作者有话要说：霍可乐姗姗来迟。 —— 最近在期末考！头背秃了！努力更新了！ 按照这个进度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写得完... 第113章 屈服 陆恒经常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霍可乐不少钱，这辈子才会为霍可乐这么卖命。 想当初他也是有头浓密黑发的有为青年，带的明星个个小有名气还聪明听话，直到碰见了霍可乐。 小朋友最开始乖张刻薄，说东偏往西，气得他成天揪头发。后来好不容易熬到他收敛性格，心智成熟，舒坦了也没几年，霍可乐就和大了十岁还满身绯闻的叶语秋轰轰烈烈地爱上了，闹了个满城风雨啊。 那段时间陆恒为了两人的爱情与仕途和阮雁不知道熬了多少夜，愁掉了多少头发。 好在之后一切都慢慢步入正轨，霍可乐的事业蒸蒸日上，爱情也蜜里调油，陆恒长吁一口气，正打算功成身退，老婆孩子热炕头，就在某个午后惊闻了叶语秋意外去世的消息。 那真是一段黑暗的日子。 陆恒甚至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是怎么在不见天光的房间里小心翼翼地陪着霍可乐的，只知道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久到他老婆都快不认识自己了，霍可乐才肯从房间里走出来，去接受心理疏导。 那时候的霍可乐瘦得脱了相，整个人摇摇欲坠，再没有以前叶语秋在身侧时满眼发光的意气风发，自己也连带着因为焦虑和不安而变得憔悴得很，两人站在阳光底下的时候，都是一阵恍惚。 心理疏导的确有用，霍可乐的精神状态一点点好了起来，虽然仍然郁郁寡欢，但好歹是愿意好好吃饭，慢慢有在胖回去，也愿意出去走走，没再隔三差五地想去找叶语秋团聚。 陆恒也算是松了口气。 后来有一天，霍可乐说想解约。 陆恒记得那是个阴天，他提着蔬菜来了霍可乐的家，正看到他坐在镂空的白椅子上看着天，腿伸得长长的。 没有太阳，霍可乐白得发青，神色平静，带着某种萧瑟的寒意说:“陆哥，我要解约。” “谢谢你那么照顾我。”他僵硬地笑了一下，“以后可以和嫂子好好休息了。” 陆恒当然没有阻拦的道理，虽然霍可乐出事的时候风头正盛，粉丝基础也大，甚至有部分叶语秋的粉丝移情给了他，可霍可乐的确已经没有办法再从事这工作了。 叶语秋就像是插在霍可乐心底的一把冰刀，拔不掉，捂不热，伤筋动骨。 陆恒叹了口气。 他和老板商量了之后，便带着霍可乐过来了。 那时候陆恒觉得这应该就是结局了，他和霍可乐在解约之后各回各家，也算是好聚好散，日后说不定还能在街上偶遇，见见昔日视帝的现况。 然后他就亲眼看到死气沉沉的霍可乐忽然对着老板家的小情儿——总不可能是儿子——伸出了贼手。 老天在上，陆恒心跳都被老板的冰冷视线给看停了一瞬间。 陆恒完全不知道霍可乐在发什么疯，他诚惶诚恐地道了歉，也总算是顺利地解了约，一心以为事情到此为止，却看到了霍可乐眼底亮起的一点光。 霍可乐坐在副驾驶座上，小声地问他:“陆哥，能不能...帮我找找他？” 陆恒惊他妈的呆。 从没听过三老板这件事还要人帮忙的。 他很想严词拒绝霍可乐并告诉他自己已经不是他的经纪人，但或许是那天他脑子坏了，又或许是他被灵魂附体了，陆恒抖了半天的嘴唇，还是咬牙应了下来。 再以后他明里暗里四处打听，偷偷摸摸的甚至联系上了以前认识的狗仔记者，终于摸出了那个男孩的身份和信息。 巧就巧在，他居然也姓叶。 他把信息递给霍可乐，后者看着照片，露出了大半年以来的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然后异想天开地表示自己还想和他说说话。 陆恒想说你想屁吃，但霍可乐笑得太开心，他没说出口，反倒是冒着被炒鱿鱼的风险硬编了个狗屁不通的“舅舅”身份，把少年给唬弄了过来。 陆恒怀疑霍可乐给自己下蛊了。 而此时此刻，他看着面前漂亮的少年，硬着头皮解释了一番怎么听怎么扯屁的理由之后，居然还神奇地得到了对方的理解和支持。 陆恒怀疑霍可乐给叶夜也下蛊了。 他带着叶夜走在教学楼的走廊上，悄悄地偷看了好几眼，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孩子的确长得好看，就算是去参加选秀也可能凭脸出道。 可是也和叶语秋一点都不像，从眉梢到眼角，从鼻尖到下巴，没有一个地方像。 陆恒不懂霍可乐。 拐过了一个弯之后，陆恒打开了男厕所旁角落里的一个杂物间的门。 当初穿着品牌定制西装站在星光熠熠舞台上的年轻视帝，此刻正穿着T恤工装裤，戴着口罩和帽子站在乱七八糟味道感人的杂货间里，并试图挖老板的墙角。 而自己居然还帮忙。 真他妈奇了怪了。 霍可乐看到了那个男孩，他似乎有点激动，又有点茫然，扶着边上的扫把柄直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叶夜，才隔着口罩含糊不清地小声说了句:“你...你认得我吗？” 陆恒去看叶夜。 年轻的男孩笑了起来:“我知道你的名字。” 霍可乐摇了摇头:“我是说...你觉不觉得我眼熟？” 叶夜比划了一下脸，皱起眉笑道:“我看不见你的脸。” 霍可乐如梦初醒，着急忙慌地去扯口罩，动作有些大了，口罩的皮筋打了一下脸，疼得他小声“嗷”了一声。 陆恒:“...” 叶夜转头看向他:“他这样被看到就麻烦了。” 陆恒愣了一下，就见少年已经抬腿也踏进了狭小的杂货间，对着自个儿一笑:“舅舅帮忙看着点，别让人进来，免得他被看到就麻烦了。” 霍可乐低头看看几乎和自己贴到一块的叶夜，神色有点恍惚，过了会儿也抬头对自己说:“...谢谢陆哥。” 陆恒:“？” 杂货间的门在陆恒的面前关上了。 陆恒恨恨地在男厕所门口点上了一支烟。 —— 杂货间的空间并不宽裕，一个人在里面尚且有些束手束脚，两个人在里面更是动一动就肌肤相亲了。 叶夜和霍可乐靠得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能够听到霍可乐的心跳声隔着衣裳传进了自己的耳朵里，咚咚咚咚咚咚，快得不得了。 叶夜抬头去看霍可乐，他的细细的眉毛微微皱着，神色带着克制:“你...你还没回答我。” 叶夜答非所问:“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霍可乐的眼角跳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说。 叶夜又说:“是从我身上看到了谁吗？” 霍可乐急促地吸了口气，像是觉得憋闷，鼻腔里也带出了发抖的尾音:“...什么？” 叶夜本来是想要拒不承认自己身份的，甚至已经想好了诸如“我知道你和叶语秋的事”以及“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误会但我不是他”之类虾仁猪心的话，铺垫都铺好了，结果义正言辞地一抬头，对上霍可乐因为心绪起伏而泛红的，可怜巴巴的眼尾，又毫无原则地动摇了。 叶渣男永远屈服于爱情。 以及含着眼泪的霍可乐。 甚至忘记了自己之前看到顾奕笙信息时脑袋中闪过的“不能再见一个认一个”的自我警告。 修罗场和绿帽子之类的，就之后再说。 狭窄的空间总是容易催生暧昧，霍可乐原本只是打算和这个陌生男孩正常客气地讲上两句话，安慰自己心底荒唐的猜测。 可男孩就这么笑着凑了过来，明明鼻尖闻到的是陌生的气息，眼里看到的是陌生的面容，可他的心脏却疯狂地跳了起来，亢奋又激动，就连鼻尖都泛起酸涩，甚至快要落下泪来。 这场面就很恐怖。 霍可乐代入面前人的视角，混乱地想。 还有点变态。 他局促地吸了吸鼻子，憋着眼泪，想努力拉开两人的距离，面前的男孩却忽然伸出手，轻轻蹭了一下自己的眼尾。 手指很热，微微发烫，像是有一小簇火燎了自己的睫毛。 霍可乐的睫毛惊慌地抖个不停。 男孩说:“别哭啦，委屈鬼。” 霍可乐睁大眼看他。 “这不是又见到我了吗？” 霍可乐的表情一片空白，像是没有明白这句话之下的含义，但是感情已经比理智更快地沸腾起来。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狼狈而尖锐的哽咽，眼泪顺着凸起的颧骨滚落而下，那双深褐色的，如同巧克力一样的眼瞳全是破碎的光。 “你......” 他断断续续地说。 “你...你不骗我。” 男孩捧着他的脸，隔着眼泪，霍可乐看着那双明媚的，招摇的，与记忆格格不入的桃花眼，却恍惚像是看到了那十年里日复一日见过的人。 “......叶哥...”霍可乐带着浓重哭腔地喊了声，狭长的眼睛几乎被泪水糊得睁不开，只是盲目地弓着身子靠近，湿漉漉的脸侧挨着叶夜的额际，可怜得像是个流落街头的小狗崽终于跌跌撞撞找到了回家的路。 “我好想你...” 这场面多少有些滑稽。 他已经快三十五岁了，可现在却抱着这个比自己年轻了十几岁，矮了一截的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霍可乐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心脏上的那把冰刀，终于化成了一滩薄薄水。 —— 陆恒抽掉半根烟的时候，第一节 课结束了。 而霍可乐和那个叶夜还没出来。 陆恒愁得在原地团团转，也不知道那两个在里面到底是在搞什么，会不会情不知所以起地做点不能描述的事，为什么还不出来，等等如果来个扫地阿姨要去杂物间拿东西自己得怎么说啊！！ 陆恒眉头紧锁。 再次琢磨起自己上辈子到底欠了霍可乐多少钱，才会这辈子这么卖命。 周围陆陆续续有学生来上厕所，陆恒默默退了两步，状似无意地挡在杂货间门前抽着烟，假装自己就是个路人。 学生大多不会注意到他，就算偶尔瞥来也不会停留多久，陆恒放松了点，左顾右盼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男孩迎面走了过来。 陆恒不由自主地用经纪人的目光多看了两眼，确定这也是块选秀的料，虽然身高应该没到180，但比例好，长得也好，特别是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男孩走到了跟前停下，定定看了他一会儿，露出个笑来——还有两个梨涡。 陆恒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男孩笑着说:“我来找叶夜。”他微微探头，视线落在杂货间的门上，说出的话明明是问句，却带着肯定的语气，“他在里面吗。” 作者有话要说：周舟意就是修罗场启动器。 —— 和朋友聊到的一个梗。 陆恒在外面为了霍可乐抛头洒热血。 陆恒老婆在家里上网发帖: “疑似做了同妻怎么办？” “我老公的疑似男朋友还是个曾经红极一时的大明星。” “但我觉得充其量他就是人家的舔狗叭。” “原本我对这段婚姻没有怀疑的。可是后来大明星的原♂配去世了，我老公可能觉得自己有机会上位了？开始每天24小时待机地和大明星二人世界。” “亏我还曾经嗑过大明星和原配的cp呜呜呜呜呜。” —— 下周一考试！在考完之前应该不更了！ 第114章 一角 叶夜站在杂货间的门前。 此时第二节 课的上课铃已经响过了，他前脚刚刚哄住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霍可乐，又充满柔情蜜意地给人戴上了帽子口罩说明两人换个地方详谈，后脚就在杂货间门口看到了面色微妙的陆恒，和—— ——含笑站在两三步外看着自己的周舟意。 陆恒往霍可乐的位置凑了两步，确认对方的帽子压得足够低，口罩又提得足够高，除了真爱粉以外应该不会有人一眼认出他之后，才转脸对叶夜说:“你同学来找你。”他看了一眼周舟意，又转回头，补充道，“...好像是你们老师让他来找你的。” 周舟意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对自己露出了个笑容。 一听就是编的。 叶夜想了想，还是转头看向霍可乐，后者透过帽子和口罩之间的缝隙垂下红彤彤的眼睛看了看他，神色一派温驯依赖，眼角带着几分温情，毫无半点怀疑。 叶夜说:“我过去和学弟说一声。” 霍可乐乖乖点了点头，甚至没多看一眼周舟意，只是瓮声瓮气地说:“那我在这等你。” 上课时间，走廊上也没什么人，霍可乐又包得这么严实，想来应该也不会被认出来。叶夜给边上欲言又止表情复杂的陆恒习惯性地抛了个眼神，就向着周舟意走了过去。 莫名其妙对上眼神还读懂其中意味的陆恒:“？！” 他一直觉得霍可乐说的“看到就觉得熟悉”是扯皮的，但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陆恒也感觉到了那种熟悉感。 他给霍可乐做了近二十年的经纪人，和叶语秋也相处了近十年，两人之间虽然称不上什么至亲，但也的确称得上一句朋友。那时候每年春节，叶语秋都会在家里，给他和阮雁做一桌子菜，一伙四个人看着窗外大雪，互相说句新年好。 说来其实也没多久，距离叶语秋去世不过也才大半年，但陆恒却觉得已经足够漫长了。 他也难过过，怀念过，但还是打起了精神，再努力把霍可乐从情绪的泥沼里拽出来。 所以自己为什么会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孩子身上看到叶语秋啊！？！ 陆恒瞳孔地震。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霍可乐，想问问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就被霍可乐眼中毫无掩饰的情意给震撼了全家。 他拉了一下霍可乐的手臂，心惊肉跳地压低了声音:“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在里面做什么了？你这么看着他干嘛？？？” 霍可乐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还不知道。”他的声音隔着口罩，有点闷，但陆恒还是听出了其中失而复得的雀跃情绪，“我......陆哥，你不觉得，他很像叶哥吗？” 陆恒觉得。 正是因为觉得他才慌的一匹。 陆恒:“所以为什——”他停顿了一秒，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大胆又合理的假设，并且越长越可能，连带着表情都更复杂了，他斟酌再三，还是谨慎地问了出来，“叶夜......是不是叶语秋在外面的儿子？” 霍可乐:“？” 陆恒:“？” 霍可乐:“...哥，我回头再和你解释。” —— 周舟意立在一片灿灿的阳光里，看着叶夜和那个陌生的男人轻声说着什么。 他寻来是因为疑心是那个顾老师所说的话是借口，便在两人离开后，就寻了个台上老师回身板书的空溜出了教室，甚至也没来得及和那些叶夜的学长说一声，便出门一路摸到了办公室的窗户边。 隔了个时间差，周舟意走到办公室门前的时候，叶夜已经不在里面了，只剩下几个眼熟的专业老师，和——周舟意诧异地挑了挑眉——和顾奕笙。 顾奕笙既然在这，说明的确是有人来找，他也的确只是个传话的。 周舟意又想起了那个“边叔叔”。 那天晚上他虽然只和那人隔着昏暗灯光对了两句话就离开，但他还是认得出对方身上价值不菲的西装和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质。 于是回去的路上，他便上网根据叶夜的称呼搜了搜相关的信息，很快就在新闻报道上看到了那张冷淡的脸。 “边淩。”彼时深夜，寒风呼啸，周舟意拢紧衣领站在街道上看着手机里查到的新闻，神色晦涩难明。 网页上一桩桩一件件写得分明，是个人都能一眼看出这是个实力雄厚的家族，作为边家二当家的边淩更是因为长得好还常上镜，而被小姑娘们美滋滋地称上一句“活的霸道总裁”，甚至衍生了不少微妙的同人文。 但，奇异就奇异在，在再次碰到叶夜之前，周舟意从没有听说过A城边家这个名头。 他就像是凭空出现，而除他以为的所有人，似乎都融汇了进去，没人有半点疑惑。 周舟意抬头看了看路灯，发了一会儿愣，才低头，细细查起了边淩的花边新闻。 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更遑论八卦本来就是人的天性，即便是上流圈子也是如此，虽然不至于指名道姓，但匿个名再与民同乐地含糊说上两句，想来也不是大问题。 周舟意看了一圈，便知道边家的二当家，曾经有过一个情人。那个情人年纪轻，长得好，又乖又甜，被边淩宠到了天上去，然后似乎是出了什么意外，再没有听到其他的消息。 他心里那荒唐的想法前所未有地鲜明了起来，以致就连心脏都久违地急促跳动了起来。他惊惧，惶惑，恍然，沉默，看着那昏暗如烛火的破旧路灯许久，才轻轻嗤笑了一声。 周舟意忽地揭开了这个世界的一角。 以致在又看到叶夜身边出现了一个陌生男人时，周舟意甚至说不上多惊讶。 只是觉得荒唐。 如他一样，如顾奕笙一样，如边淩一样。 想来，这个也一样。 或许。 还会有下一个？ 周舟意看见叶夜走到了跟前，他的眉梢微微动了动，便和在那个陌生人面前时的表情有了微妙的不同，变成了他熟悉的乖巧和温顺。 周舟意喊了声:“学长。” 叶夜也应了声:“学弟。” 周舟意抿着嘴角笑出两个酒窝:“说起来我一直有个疑惑想问问学长。” 叶夜:“...你说。” 周舟意道:“在之前，我和学长总共也才见了两面，但那一礼拜在一块的时候，学长好像也没有任何疑问。”他略顿了顿，眼睛映在阳光之下，像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其下却掩着阴森的暗影。 他似笑非笑地说:“想来，阿夜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如他所料，叶夜的脸上出现了转瞬的惊慌，像是没料到自己会突然挑了个明白。 但一如当初自己喜欢上他时一般。 阿夜格外擅长骗人。 那点动摇不过昙花一现，掩饰得极快，不过一个眨眼的速度，就变成了真假难辨的怀念和温柔来。 所有的变化周舟意看在眼中，心脏却仍然忍不住受那视线牵引，尖锐地刺了一下。 “...而阿夜当初说过可能的最后一次...”周舟意敛下了眼底的光影，“如今看来，也是骗我的吧。” 叶夜愣了愣，而后微微侧过头:“可是...” 他顿了一下，眼睛深处的戒备忽然柔软地趴伏了下来，声音轻轻地说:“可是乖乖，其他都是真的。” 我的确曾经喜欢你，只喜欢你。 叶夜说:“只不过是到死为止。” 周舟意的手指缩了起来，他忍不住地因为痛苦和悲伤发抖，面上却扯出了一丝阴森的笑:“那他们呢？” “顾奕笙、边淩，还有在那里等你的人。”周舟意咬牙切齿地问，“我们不是一样的吗？我不可以，他们凭什么？” 叶夜肉眼可见地惊了惊，直直地抬眼看向他。 周舟意笑了声:“不是吗？” 叶夜沉默了片刻，坦白说:“是一样的。” 如果一定要分个类，大家都是叶夜的“前男友”，而叶夜之所以还跟着他们到处跑，是因为的确也“还喜欢”。 他喜欢他们，所以总也忍不住会向他们伸手，但也因为还喜欢别人，所以也会相当渣男地左顾右盼，犹豫不决。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对他来说，没有哪一个人可以让他喜欢到放弃其他人。 周舟意面沉如水:“所以为什么？” 但总有个差值。 离开顾奕笙时做尽了想做的事，离开周舟意时也是被他栓得没了兴致，而其他人，多少还有点惋惜，能再补偿一下。 譬如突然挡枪暴毙，和突然救人暴毙。 叶夜说:“你一定要知道？” 周舟意看着他的神色，露出了一个尖锐的笑容:“阿夜原来还会关心我的感受？” 叶夜真诚地说:“会的。” 周舟意停了一瞬。 他真是...他真是恨极了面前人那过分的多情上，恍若冰天雪地里捧在怀里的那一点微末的，将熄的，却又迟迟不灭的火。 周舟意轻轻吸了口气，风牛马不相及地笑着问:“中午要和我一起吃饭吗？” 叶夜猝不及防地愣了愣:“...应该不行。” 周舟意叹气道:“那便说吧。” 面前的少年有张绮丽的脸，暧昧的眼，无论什么时候，笑起来望着人时都带着情意绵绵，然后他温声细语地说: “我更喜欢他们。” 哪有什么别的理由，选择别人不选择你，只是因为你不如别人，天下感情都如此。 周舟意恍惚了一下，像是早有预料，又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他欺近两步，夸张地笑了起来:“我真高兴。” “你说的这句话，已经比我想得好多了。”他轻轻晃了晃头，“只是——” 周舟意倾下身，冰凉的手指贴上了他的脸侧，轻柔地问:“他们也觉得满意吗？” 话音刚落，叶夜心中不好的预感刚刚出现，手臂便被一个人猛地拉开，他被拽得向后踉跄，肩膀撞到了个热乎乎的胸膛。 他听到霍可乐的声音在胸膛里打转:“...你在干什么？” 周舟意无辜地看着他:“和学长说两句。” 霍可乐:“说归说，动什么手。” “学长睫毛落在脸上...”周舟意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学生气十足地睁大了眼睛，“你又是谁？” 陆恒警惕地迅速插话，指着叶夜道:“这个小同学的朋友。” 周舟意摆出怀疑的表情，看着霍可乐问:“那你说他叫什么？” “叶夜。” “你确定吗？”周舟意追问，“他没有...另一个名字吗。” 叶夜:“！” 霍可乐微微愣了一下，某个比“叶夜”两个字熟悉成千上万倍的名字几乎就含在舌尖。 周舟意从来敏锐，在注意到他脸上神色的变化时便笑出了两个小小的梨涡。 他已经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期末考+论文开题+搬家，天天倒头就睡，终于有空更新了，进度有点拖了，今天理了一下想法，打算加快点进度，给小褚总一个出场机会。 —— 不要担心，叶夜最后不会被任何人绊住脚步的嘎嘎嘎。 第115章 哄骗 时隔一个多礼拜，食堂二号窗口的李阿姨又看到了以前天天都来她这打饭的小叶。 李阿姨今年四十五岁，从事餐饮行业数十载，乐于开发新鲜搭配菜式的同时一手颠勺绝技出神入化，得以频频登上餐厅意见簿之上，被众多学子牢记心中。 不客气地说，李阿姨也是在X大学校的食堂里见证过无数莘莘学子短暂的青春的。 虽然那些每天来来往往的学生李阿姨大多都记不住脸，但在某些特殊情况——比如哪个男孩子在一天里带了三个女孩子来吃饭——的时候，李阿姨还是会额外多看两眼，并在心里偷偷吐口水。 而在这之中，小叶就显得很不一样。 食堂的阿姨们都知道，二号窗口有个常来的男学生，男学生姓叶，长得漂漂亮亮，打扮得俊俊俏俏，逢人就笑，嘴巴甜得像抹蜜糖，每回见到李阿姨的时候都会笑眯眯叫声:“李姐姐。” 害，哪个阿姨不喜欢被漂亮小男生叫姐姐呢。 即便李阿姨自认已经快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扛不住小男生一双桃花眼笑意融融的样子，以至于回回舀完小叶点的菜还会附赠最大的一个鸡腿。 于是食堂的意见簿上又给李阿姨添上了一笔:［二号窗口的阿姨是颜狗。］ 李阿姨不在乎。 从大一开学到大二上，李阿姨记得小叶的身边先是一个穿着军训教官服的男人，后来过了段时间没见，又变成了小叶成天追着个什么社长一块吃饭，再然后，身边忽然就换成了小顾老师。 食堂阿姨都喜欢小顾老师，长得斯文，又有礼貌，最重要的是三百六十五天里有三百六十天都在食堂就餐，为阿姨们的KPI贡献了卓越的一笔。 李阿姨是个时髦人，买看到小顾老师和小叶一块出现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两人之间微妙气氛的缘由，惊讶地差点没把勺子掉地上。 但李阿姨也只看了两天，小叶和小顾老师就没有外出现了，她想那两人应该是去外头吃好料了——小年轻谈恋爱都是这样的，阿姨理解。 而在小叶之后取而代之出现的，是个大一的俊俏男孩子。那个男孩和小叶挺像，嘴巴甜又爱笑，笑起来唇边两个小梨涡，只不过每回来都是要打包的，还一带就是两人份。 “我男朋友就喜欢您窗口的菜。”男孩子笑眯眯地说，“和我夸过好几次呢，说姐姐给得份量足。” 李阿姨受宠若惊，赶忙又给多舀了点肉，男孩接了过来，笑着又说:“姐姐今天换的头绳更好看。” 李阿姨摸了摸自己从黑色换成蓝色的头绳，惊愕地目送着人离开了，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好像只给小叶一个人“份量足”过，也只有小叶会叫自己“姐姐”。 李阿姨暗自琢磨回头要找机会问一问小叶。 但接下来的一周里，李阿姨都没在食堂里看到小叶，周五的时候，连那个会打包的男孩都没来了。 李阿姨甚至都要忘了这个八卦了。 却没想到在周一的早上，看到了小叶。 彼时还是上课时间，食堂里几乎没有一个学生，小叶却忽然在窗口前探出头，扬起笑脸和她说:“李姐姐，好久不见了。” 李阿姨睁大眼:“！小叶啊！怎么今天来了！” “想姐姐的菜了呀。”小叶笑着眨眨眼。 李阿姨笑:“得了得了，你还真会选时间，刚出锅，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我还是以前那三样。”小叶说着微微侧身，指向身后的一个男人，“姐姐，那是和我一起来的，头回吃我们学校的食堂呢，你就挑三个最好吃的给他。” 李阿姨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就瞧见个瘦而高的男人站在小叶的身后两步远，他戴着口罩，压着帽子，她只能隐隐约约瞅见一点高挺的鼻梁和下睫毛，却能感觉到对方牢牢地跟在小叶身上的视线。 活了半辈子的李阿姨，一眼就看出了那视线中的含义。 她一边手脚麻利地打菜，一边瞥了瞥小叶，还是没忍住在递过盘子时偷偷问了句:“那小顾老师呢？” 小叶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他挺好的。” 李阿姨不太懂。 但小叶已经和那个罩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离开了窗口，她多看了两眼，见两人的背影挨的近，男人似乎为了听清小叶的声音，而一直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 某个瞬间，李阿姨看到了那个宽大帽沿下露出的细眼睛，里面全是像阳光下堆在洗手池的泡沫那般闪亮的光。 是遮掩不住的爱啊。 —— 陆恒很迷惑。 如果说霍可乐对自家老板的小情儿突然春心萌动了这一点还能被他勉强理解了的话，那么对这位真要说也才第二次见面的小朋友如此温顺到底是因为什么？？ 在那个男学生问完一个莫名其妙关于名字的问题离开之后，叫叶夜的那个明显知道内情的男孩子却没有做出任何解释，而霍可乐居然也就在看了对方一眼之后把这个插曲抛之脑后，转而问起了叶夜能不能跟着自己回家。 陆恒怀疑霍可乐疯了。 要不然就是自己疯了。 在那一秒钟陆恒进行了疯狂的头脑风暴，思考如何才能阻止霍可乐这个没有任何计划以至于绝对会被老板暗杀了的挖墙脚行为，但还没等他想出来，叶夜就摇摇头拒绝了。 陆恒瞬间松了一口气。 心想他们中间还是有一个正常人的。 然而陆恒悬起来的心还没来得及完全落回肚子里，就听到霍可乐又低低地问了句：“你不想和我回去吗？” 声音里带着陆恒完全无法理解的，浓厚的像是要有重量一般的失落和委屈。 叶夜说：“......说来话长，我们找地方坐下说吧。” 霍可乐的眼睛又微微亮了亮，说：“好。” 他不问去哪，陆恒作为——严格来说已经退役了的——经纪人却还是要问上一嘴去哪的，叶夜也没有隐瞒，笑着回了句：“去食堂吧。” 陆恒：“......” 好，叶夜也疯了。 霍可乐这个身份是能去食堂的吗？！？！怕不是明天的头条就是霍可乐和叶夜的高清无.码大头照！tag陆恒都想到了！不是#霍可乐第二春#就是#霍可乐私生子#！！！ 救命啊。 但是陆恒再不同意也改变不了什么，即便他相当有理有据地把可能造成的麻烦列给了霍可乐听，也根本抵不过叶夜轻飘飘地一句：“上次好像还没来得及一起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陆恒觉得叶夜所说的上次，似乎和自己知道的那个“上次”并不一样，他说的好像并不是他们在边总别墅里的那一回，而是更加早之前的某个约定。 可是霍可乐明明在此之前甚至并不认识他。 陆恒不明白。 但霍可乐似乎听懂了，即便是隔着口罩，掩着帽子，陆恒也看得出他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让陆恒一下子就想起来那十年里总是喋喋不休说着“叶哥真好啊”时的霍可乐。 霍可乐跟着叶夜去了食堂。 自从踏入了演艺圈之后，他几乎再也没有去过学校简陋的食堂，即便是偶尔拍摄校园剧，也有专门的餐车的供应。他跟在叶哥的背后，看着他比记忆中完全不相符的纤瘦身形走在前面，笑意盈盈地和窗口里阿姨打招呼，熟练地拿上了筷子和勺子，招呼他过来端餐盘，又一路摸到了食堂最边缘的角落位置坐了下来。 在这整个过程中，霍可乐都感到了 一种恐怖的陌生。 他甚至怀疑前面在杂货间里的画面是不是只是自己的一种错觉。 可是等坐下之后，在面前的人扬起了那张陌生面容之后，霍可乐又找回了那无处不在的熟悉感。 他的眼神，他的笑容，他递过来餐具的姿势，都是他熟悉的叶哥。 叶哥说：“先吃完饭再说吧，等等人就多了。” 霍可乐点头答应了。 食堂的饭菜算不上好吃，座椅留下的空隙也显得有些过分狭窄，头上戴着帽子，下巴上挂着口罩，吃起饭来也实在称不上舒服，但是，当然了。 这是霍可乐吃过最好的一顿饭。 这是在那半年里，即便是侥幸睡着了，即便是在梦里，他也不敢想象的场景。 他的爱人失而复得，和自己坐在一张桌子上一块吃饭。 太好了。 太好了。 那一度盘旋在他头顶的阴影，伴随着心上喘不过气的苦痛和愧疚，都在这一刻，在餐盘腾起的热气和窗格外的阳光里，得到了某种温柔的宽恕。 霍可乐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了他们家已经很久没有仔细打扫了，自己必须得先雇个阿姨来全方面大扫除才能让叶哥回去，不然叶哥可能会把自己的头拧下来，还有病历本也得收好，被子得重新抱出去晒或者干脆重新买一个，但是被套和窗帘是配套的不然窗帘也重买—— 他脑袋中的念头转个不停，眉眼也一点点被想象中的场景点亮，只是那所有的设想都还没说出口，面前人就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般说道:“可乐，我不会和你回去。” 霍可乐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想起，在自己前面提起的时候，叶哥就拒绝过一次了。 霍可乐又问:“为什么？” “你知道吧，我现在叫叶夜。”他看着自己，用一种温柔的，冷静的神色说，“我已经不是叶语秋了。” 真要说起来，叶夜为自己之前已经发生和之后可能发生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并不是一个容易的事，刚刚带着霍可乐往食堂走的一路上，他都在认真研究到底应该怎么说才能把小朋友给哄住。 有必要说明的是，叶夜很高兴能够重新见到霍可乐——实际上，除了见到周舟意的时候惊大于喜之外，他见到每一个老情人都很高兴。 但高兴归高兴，回家是不可能回的。 送自己来的时候边叔叔讲得明明白白，午休时间就会让助理开车来接，如果自己跟着霍可乐走了，边叔叔肯定会生气。 比起让霍可乐开心，还是不让边叔叔生气更重要。 叶渣男心里的小天平明明白白。 正如和周舟意说过的那样，喜欢与喜欢之间，也是有差值的。 理由很简单，但直白地说出来难免有些太伤人心，叶夜思前想后，最后终于找到了个乍一听还挺有道理，但细细琢磨起来全是漏洞的理由来。 “既然我现在是叶夜的身份，就不能突然丢下他原本的人际关系和你回去。” 他说得一本正经，面不改色，表情坚定又温柔，仿佛是个突然重生，满腔感激于是决定好好继承原主遗志活下去的重生者，相当唬人。 只要忽略重生者和原主根本就是一个人这一点，基本没什么问题。 霍可乐皱起了细细的眉，像是恼怒，又像是委屈，但十年间的亲密相处和年长爱人惯有的温柔体贴早就让他养成了下意识地信任和依赖，甚至没有多去追问“那你为什么出现在我老东家的豪华别墅里”这件事，就相信了这个说辞。 霍可乐吭吭哧哧地说：“......你之后会回来吗？” 叶渣男一如往常地露出了笑容，不同意不拒绝，为自己留好了后退的余地，再亲亲热热地补上了一句：“有空的话，再一块吃饭吧。” —— 顾奕笙站在教学楼的阴影里，看着面前的少年。 他的话向来不多，也不爱交际，对于他人的视线与态度却从来敏锐，自然一直都知道面前人对自己满是敌意。 好在同样的，他也不喜欢对方。 所以也就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老师办公室的门口，摆着张乖巧又温顺的脸蛋走到身边，仿佛一个好学又害羞的学生对自己说：“顾老师，能单独问你几个问题吗？” 顾奕笙觉得不快。 但周围的老师都在听到声响后注意到了这里，就算只是代班的老师，他也不能直接出言把人赶走，只能面无表情地跟着对方走出了教学楼，质问他到底有什么事。 少年的笑容依然带着无懈可击的乖巧腼腆，微微歪过头道：“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吧。” 顾奕笙没有动。 少年莞尔道：“顾老师这么讨厌我吗？” 顾奕笙没有回复。 少年也不生气，苦恼地皱起眉问：“顾老师为什么会讨厌我呢？您的课我一节都没有落下啊。”他矫揉造作地做出苦思冥想的表情，而后恍然大悟，“是因为叶学长吗？” 顾奕笙平静地说：“你没有要问的问题，我就回去了。” 他说完就要转身，少年见状伸手过来拉他的胳膊，手指刚刚触到，顾奕笙便觉得反胃，猛地反手打开，冷眼看了回去。 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打开的手，又抬眼看了看顾奕笙，笑容里虚假的温度也淡了下来：“别急着走呀，我们现在也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顾奕笙：“不是。” 少年晃了晃头：“怎么会不是呢，顾老师见过他了吗？”他的眼睛弯了起来，“穿西装，戴眼镜，年龄应该比我们大了一圈——啊，看你的表情，是见过的吧。 “顾老师没有疑惑过吗？ “明明是自己的爱人，为什么总会有接二连三的人理直气壮地跑出来带走他们？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和他认识？ “顾老师......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我好悲伤我在雨里拉肖邦。 第116章 巧合 今日似乎是个阴天，清晨六点时，窗外仍是一片昏沉的暗，隐隐有细碎的光掺在乌云中，叫人看上一眼就觉得困倦。 边淩睁眼时，透过窗帘缝隙看到的正是这么一副光景，他揉了揉太阳穴，很快清醒了过来，从温暖的被子和搂着自己的少年中间探出手，拾起了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 少年似有所觉，迷迷糊糊地皱着眉头，努力睁开了点眼睛，带着鼻音问:“...早上了？” 边淩把他的胳膊拉下，确定道:“早上了。” 少年发出一连串哼哼唧唧的哭音，重新闭着眼睛往他怀里蹭:“好快......” 边淩早已经习惯早起，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但也从来没有打算让身边少年也跟着一块。他知道正常的年轻男孩都爱赖床，他也喜欢看对方抱着被子睡得昏昏沉沉的模样。 但少年在奇怪的地方总是执拗，似乎是因为当初保证过会每天早上给自己打领带，所以每次边淩起床没多久，对方也会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起来，哈欠连天地摸去衣帽间，对着昨日挑好的衣服认真搭配合适的领带。 于是边淩又不得不先放下牙刷，提着拖鞋追过去让小朋友好好穿上。 等到两人各自洗漱完毕，少年也完全清醒了过来，边淩穿上衬衣的时候，总能透过镜子看到他亮闪闪盯着自己的眼睛。 “看什么？”边淩侧头看过去问。 “您好看。”少年拿着领带凑上来，眼睛弯得像小月牙。 边淩转过身让他系领带，垂眼道:“哪好看？” “穿上衬衫的肩膀好看。”少年如数家珍，“系扣子的手指也好看。” 边淩觉得好笑，微微扬起下巴方便他系结，少年动作利索地系完之后，忽地凑上来亲了亲他的喉结，声音轻飘飘:“抬起来的脖颈最好看。” 边淩看他一眼，手揽过对方的腰，弯腰吻进少年的嘴唇，直欺负得对方脸颊红红，眼睛湿润，腿软得往自个儿身上贴了才拉开距离，眼镜上蒙了雾气，低低笑说:“你这样，最好看。” 少年抱着他吭哧喘气，声音扯得长又软，眉梢眼角都写着想带他回床上，被边淩冷静地拒绝了，曲手敲了敲小朋友的额头:“我要上班你有课，晚上再说。” 叶夜难过。 叶夜哭哭。 但叶夜没得选。 叶夜今天的课在三四节，边淩便带着他先去公司，他处理公务，小朋友便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等到时间到了，边淩再让司机送他去学校。 他就是边淩身边独一无二的小宠物，又乖又甜，合该长长跟在身边，被娇着宠着。 “乖一点。”边淩嘱咐。 叶夜眼睛眨了下，非常确定地说:“我很乖的。” 小朋友跟着司机下楼离开，边淩站在高楼窗前，暗淡的天光映亮了半张脸，他垂眼看着对方弯腰进车驶离街道，眉眼间笼了寒霜。 身后有人敲门，秘书引进了个年轻男人。 男人面色紧张乖顺，低头喊了声:“边总。” “昨天的事，详细说。”边淩转身坐回椅上。 男人迅速地回道:“叶夜在学校里的第一节 课上到一半，有个外班的学弟过来同座，但没多久又被老师给叫去办公室。”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在办公室被陆恒带出去，见了霍可乐。” 边淩:“...霍可乐？” 男人垂下头:“是的，虽然他戴着帽子和口罩，但是身形还是认得出来的。” 学弟和老师，边淩和叶夜谈过，大抵也知道是谁。而霍可乐—— 边淩点了点桌子:“见了，然后呢？” “...两人进了杂货间，出来之后又一起去食堂吃了饭。”男人觑他脸色，“...好像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边淩笑了笑，笑得男人脊背凉飕飕的，头低得更低了，心里暗自腹诽果然越有钱的人□□越复杂，本还觉得这边家二当家的猜疑心重，现在才发现是那个小情儿不得了。 太不得了。 如果不是边家权势滔天，他现在就把这第一手资料捅出去，保管赚的盆满锅满。 “今天麻烦你。”边淩慢吞吞看向桌边，上面立着前面来的路上叶夜买来的一罐旺仔牛奶，“瞧仔细点。” 边淩有监视叶夜，当然了。 正如当初两人初见时察觉对方意思后便让人查过“叶清安”的家底，边淩也会让人注意小朋友的动向。 只不过之前与“叶清安”到了后期同住之后自然而然地也就取消了，如今再重新提起，最开始也只是为了确保安全而已。 清安的生与死都太离奇，边淩难免多注意一些。 没想到，还得到了些惊喜。 今日的天一整日都没有完全放晴，就连傍晚时，窗外的天色都暗得可怕，大学的第七八节 课放学之前，年轻男人又来了回，几乎事无巨细地向边淩说明了叶夜今天的行动。 边淩撑着头坐在桌前，听对方说叶夜早上去上了专业课，两节课都风平浪静，既没有那个年轻老师，也没有那个外班学弟，只有和舍友们一道在课桌内偷偷开黑。 边淩皱眉，暗自思索要不要给叶夜的手机上个防沉迷的软件。 “中午的时候，叶夜和舍友们分开，从学校的侧门出去，上了一辆黑色的超跑。”男人的声音转小，“我跟了上去，发现他们停在了一个饭店，超跑的司机是陆恒，陆恒带着他进了包厢，我进不去，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但叶夜在下午上课之前又被送回去了。” 陆恒。 那这个午饭想来...也是和霍可乐吃的。 边淩点上了支烟。 男人说完之后，久久没有等到上位者的答话，便忍不住掀起眼帘悄悄向上看了一眼，边总似有所觉，在他的目光到达前，已经转眼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碰了个正着，男人心头一跳，仓皇低下头，还没想好应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唐突，边淩已经开口说道:“明天，如果他又被接走，第一时间通知我。”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明显的喜怒，可落在男人的耳朵里，却无端透着股冷，激得他打了个哆嗦，忙应道:“明白。” 夕阳将落时，边淩坐在车内等来了他的小朋友。 与分别时并没有差别，叶夜看上去仍然是那副活泼又热烈的模样，视线一触到他便自发地黏了上来，开开心心地窜上位置，搂住了他的胳膊。 “您来啦。” 在各色人精里混迹了几十年，边淩的阅历足以让他看透碰到假模假样的伪装，可是当瞧进小朋友的眼睛里时，即便他查到的事情处处都透着古怪，却又无法从叶夜的眼睛里看到半分逢场作戏。 欢喜是真的，爱慕是真的，依赖与痴缠都是真的。 车窗外光影交错，边淩轻轻捏了把叶夜的脸问:“今天好好上课了吗？” 叶夜说:“都没缺席。” 边淩笑他:“课都听了？” 叶夜装作听不到。 边淩轻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又问:“中午吃什么了？” 叶夜的眼睛眨了眨:“出去吃的。” “和朋友？” 他话音落下时，叶夜的视线似乎忽然被车窗外的什么给吸引了，只给这个问题留下了个含糊不清的单字音，就转开了话题。 边淩也没再不识趣地接下去，随着他换了话题，心里苦中作乐地想着，至少也没骗他。 边家的二当家长了副好皮相，加上保养得宜，即便已经快是半只脚踏进坟墓的年纪，看上去却仍不怎么显得老态，反而更吸引年轻男女的视线追随。 但他的确是年纪大了，如果放在从前，意识到自己的爱人有背叛的意思时，他肯定会选择当面说清，让对方做好决定，可此刻—— 却觉得可以再等一等。 年纪大了，便更贪恋温情，即便嘴上不说，也是喜欢那双细致为自己打领带的手的。 ——如果可以，边淩希望这样的日子更长一些。 第二日早上，一切仍按照熟悉的节奏进行，他们前后起床，叶夜为他打领带，他给小朋友折衣领，然后在早饭之后送到学校，并在路上顺道给叶夜的手机装个防沉迷系统，得到了小朋友不满的吱儿哇数遍。 分别时，边淩伸手拉住叶夜的胳膊，对上后者疑惑的目光时，第三次嘱咐道:“乖一点。” 小朋友明朗地说:“好！” 午休时，下起了磅礴的大雨。 边淩接到了男人的电话，说叶夜又从侧门除了学校，本来似乎是要去什么湿地公园，但中途下了暴雨，淋了个湿透，便又回了车上，不知道要去哪，自己正在跟着。 边淩把烟捻在了烟灰缸里，叹了口气。 “我过去。” ——可坐以待毙，又未免太可怜了一点。 暴雨噼里啪啦地下个不停。 年轻男人压低身形趴伏在方向盘上，投过摇摆不停的雨刷，看见叶夜在霍可乐的遮挡下一块跑进了个高档公寓的小区。 小区安保严格，他没法跟进去，只能根据两人的方向猜出楼栋，然后迅速地发送消息通知边总。 不过一会儿，就有一辆车停在了自己的车旁。年轻男人微愣，便见个眼熟的大叔下了车，敲敲自己的车窗，和善地笑说道:“老板说，你可以走了。” “接下来不需要你看着了。” —— 叶夜承认，男人都是有糟糕的劣根性的。 即便心里的天平倾向于边叔叔，叶夜还是循循善诱地将霍可乐发展成了午休专享男朋友，并顺理成章地享受起了无缝衔接的快乐。 午休的时间并不漫长，但已经足够让叶夜和霍可乐一起吃饭聊天，回忆往昔，如果恰逢下午的老师临时调课——比如今天——叶夜还可以跟着霍可乐一起出去多转转。 可惜天公不作美，两人前脚刚下了车进大门，后脚天上就开始下暴雨，半点预兆都没有，突兀地让叶夜想起了之前未来星际时糟心的随机降雨。 两人被里里外外地淋了个透，跑到了商店遮雨板下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又忍不住因为彼此的狼狈样互相大笑起来。 暴雨的公园显然并没有人，霍可乐把帽子和口罩一起摘下，扔到遮雨板边的垃圾桶里，又转头看了看叶夜往下滴水的卫衣边，干脆蹲下来伸手替他拧掉了点水。 叶夜顺手揉了把霍可乐短短的寸头:“现在怎么办？雨中漫步？” 霍可乐连连摇头:“我计划里可没打算让叶哥感冒，还是先找地方换个衣服...”他这么说着，忽然顿了顿，眼睛一亮，“我记得我有个朋友，好像就住在附近。” 叶夜:“要过去吗？” 霍可乐皱眉想了想，迅速拍了板:“去吧，我和他是老朋友了。” 于是两人又冒着雨跑回了车上，一边抖落头发上的雨水，一边将车开向了那个“老朋友”的小区。 霍可乐说的没错，那个老朋友的住处的确离公园不远，路上的时间笼统没花五分钟就到了，等到进电梯的时候，叶夜也在霍可乐有一搭没一搭的介绍下想起了他以前的那群富二代朋友。 众所周知，霍可乐本人就是个富二代，母亲是知名女演员，父亲是知名大导演，于是少年时期来往的自然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朋友也大多是那个阶层的。 两人没在一起的时候，叶夜就因为要捉顾子瞻的奸而见过那群男孩，后来在一起之后，也在霍可乐的安排下互相介绍认识过，也都算是半个不生不熟的熟人。 想来这次应该也是其中一个。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到了楼层，叶夜跟着霍可乐走到一扇防盗门前敲了敲。 没人回。 霍可乐眨了眨眼，弯腰从地毯底下摸出了把钥匙，熟门熟路地直接开了门。 叶夜:“......” 好，可以确定这真的是老朋友。 两人在门口脱掉了湿漉漉的鞋子和袜子，光着脚踩进了客厅。 这是个二居室的复式公寓，门窗紧闭，空间充斥着股堵塞的烟酒味。 叶夜感到了一种微妙而可怕的熟悉感。 霍可乐没注意他的卡壳，熟练地拉开门窗通风，又倒掉了烟灰缸里的积灰，再把垃圾袋打了个结扔到了门边，还不忘嘀嘀咕咕地和叶夜解释:“他平时都好好的，又爱笑又会玩，就是每隔段时间都会突然——”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还是选择半开玩笑地说，“心态崩了。” 叶夜表情微妙:“是因为什么？” 霍可乐皱着眉头想了想:“我还是不说了。” 叶夜反应过来，迅速闭嘴，意识到自己站在别人家客厅讨论别人的私事实在是有点太过于缺心眼了。 正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了二楼走廊传来的走动声音。 霍可乐惊讶地抬头看过去:“你原来在家啊。”他细而长的眼睛微微弯起，亲热地打了个招呼，“我刚刚敲门没人应，就直接进来了——不过作为赔罪，我把你垃圾也清扫干净了。” 叶夜听到一声笑。 “那就行，我原谅你了。”那个人说，“你这是带了谁过来？” 霍可乐伸手拉过叶夜:“介绍一下，这是叶...叶夜。”他迟疑了片刻，还是没有直接爆出真正的身份，又转向上方，指着站在楼梯上的男人对叶夜说，“那是我和你说的老朋友——” 叶夜顺着看过去。 他很年轻，皮肤过分的苍白，铂金色的发长了，懒懒地搭在肩头，比天空和海水更蓝的眼睛像是破碎的宝石，白色的T恤宽而大地罩在他的肩头，底下是几乎露出整条长腿的破洞牛仔裤。 他很好看，惊人的貌美，修长的手指夹着烟，红色的雾随之腾起，萦绕在他长长的，羽毛般的睫毛之下。 叶夜听到霍可乐说。 “——小褚总。” 作者有话要说：叶夜:时空管理局搞我！！！！ —— 霍可乐亲自为自己戴绿帽。 边叔叔正在赶来修罗场的路上。 第117章 暴雨 在褚西的记忆中，上一次和霍可乐见面的时候，好像是半年之前了。 那时候霍可乐的爱人在片场因为意外去世，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压也压不下去，于是为了给公众一个交代，霍可乐不得不为对方举办了场葬礼，再次去宣告生命的结束。 褚西本来并不想去，他不喜欢葬礼，光是看着就觉得气闷。可到底与霍可乐有些交情，人行于世又难免需要交际，思来想去，还是备上了一捧鲜花，去了葬礼的现场。 他记得那天是个好天气，太阳灿烂得过分，明晃晃地高悬于天际，照在葬礼会场的透明玻璃门上，又反射在米白色的瓷砖地上，亮晶晶的，像是某个人落下的泪水聚成的湖泊。 和他想象的一样，葬礼压抑，沉默，偶尔还能听到哭声，他上前在桌案上放了鲜花，礼貌性地看了看那张黑白照片，又安慰地拍了拍霍可乐的肩膀。 那时候的霍可乐，怎么说呢，就像是个孤魂野鬼。 明明只过了三天，却一下子像是变了个人，人明明站在跟前，思维却好像七零八碎地融化在了那把火里，对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最后还是他边上的那个经纪人，叫什么陆的，苦笑着向自己道了个谢。 褚西也没有再说什么，和那个经纪人说了一声以后，就离开了那个葬礼会场。 后来，他就没再见过霍可乐了，偶尔听到消息，要不就是从共同认识的狐朋狗友嘴里听说，要不就是从网络上的热搜里看到。 最近的一次消息，大概就是前两天微博热搜第一的那条#霍可乐解约#了。 褚西大概猜的到原因，心想霍可乐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消息传出，却没想到这人在今天忽然就大摇大摆地进了自己家。 不仅是大摇大摆，而且还容光焕发。 好像那半年的阴霾忽然拨开云雾见天日，整个人浑身上下都说是暖洋洋的光，手里还牵着个年轻男孩。 “介绍一下，这是叶夜。”他笑着介绍了一句，又指向了自己，语气轻快地说，“那是我和你说的老朋友，小褚总。” 褚西下意识想纠正那个莫名其妙传开了的“小褚总”称呼，可是话还没出口，他便和楼下的男孩对上了视线。 毋庸置疑，那是个好看的男孩子，既年轻，又明媚，像是春日枝头刚开的花，即便是站在昏暗的客厅里，仍然像是光源本身一般耀眼。 褚西看着他，却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仿佛他们认识许久，看过日出，等过日落，共度过更加漫长的时间，有过更加亲密的相处。 就像是—— 褚西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从翻腾的思绪里，小心翼翼地拨出了一个名字。 ——叶新初。 这个名字出现在脑海中的同时，那股似是而非的熟悉感便散了开，褚西对着那个直直看向自己的年轻男孩露出了公式化的客套笑容之后，便转头看回了霍可乐。 他知道那不会是叶新初。 霍可乐的状态的确好了许多，褚西觉得那多半就是因为他边上那个年轻男孩的原因，虽然他对于霍可乐精神崩塌半年之后忽然找到新的寄托这一点有些小小的疑问，但能看到朋友振作，还是很值得高兴的。 褚西是个很识趣的人。 在三人都在的时候，他没有提及任何关于“你新男朋友”的话题，只是尽职尽责领着刚刚被大雨浇灌的两人上楼，分别给了毛巾和换洗衣物，并指出了浴室的所在。 体贴如霍可乐，理所当然地让那个男孩先去洗澡了。 听着脚步声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褚西便抓紧时间看向了霍可乐，问道:“大学生？” 霍可乐正把干毛巾搭在肩头去接发梢上的雨水，闻言愣了愣，像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褚西的意思，眨了个眼才反问道:“什么？” 褚西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门外。 霍可乐“哦”了一声，回忆道:“好像是大二。” 褚西：“哇。” 霍可乐：“？” 霍可乐：“你哇屁。” 褚西无辜地看着他，蓝眼睛却弯了起来：“我就是感叹一下。” 霍可乐哪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但也根本没有办法解释这个看着比自己小十岁的男孩子就是叶哥，只能给褚西翻了个白眼，认下了这个一把年纪突然喜欢小男生的名头。 褚西笑话完，宽容地换了个话题：“你和边氏集团是解约了吧。” 霍可乐小心眼地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哼”作为回答。 褚西也不在意：“那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霍可乐顿了顿：“打算......”他小小地笑了一下，声音含糊地说，“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打算。” 叶哥回来已经很好了。 霍可乐数不清多少次地在心里警告自己。 他不能够贪心。 霍可乐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还没开口，就听见楼下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霍可乐下意识地看向褚西，后者回以一个同样疑惑的挑眉，一面向外走，一面反问道：“你经纪人？” 知道褚西住处的人不多，除了霍可乐这种打小认识的老朋友，就是老朋友带来的附属人员。 霍可乐跟在他身后，迅速否认：“陆哥今天回公司了工作了。”并提出了一个新的猜想，“可能是褚南哥。” 褚西:“...” 还真有可能。 他这几天好像都没接褚南的电话。 褚西默默把自己指间的烟先给掐了，免得被他哥教训。 “如果真的是褚南。”开门前，褚西严肃地和霍可乐说，“你马上把他推出去让我关门，不要让他进来。” 霍可乐回以幸灾乐祸的笑容。 门开了。 出乎他们预料，出现在门口的既不是陆恒，也不是褚南。 男人高大挺拔，身着炭灰色的西装，他站在昏暗的楼道，眼睛黑且深，神色冷冷，比屋外的天空更阴沉。 褚西诧异地扬起了眉梢，视线惊疑不定地在来者的身上转了圈，唤道：“......边总？” 边淩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捻去上面挂着的雨水，对着他微微颔首:“褚西。” 褚西:“边总怎么会找来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想起了身后的霍可乐，语调微妙地拐了个弯，对边淩露出个笑来，“可乐不是已经解约了吗？” 边淩并不回答，只是重新戴回眼镜，将视线投向了褚西的背后。 褚西随之转头去看，便看见霍可乐晦暗难明的神色。 边淩:“霍可乐应该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 霍可乐抿紧了唇角。 褚西的视线微妙地在两人中间打了个转，正待开口，楼上的走廊上就传来了一阵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啪啪声。 少年的声音轻快又明亮:“我洗完啦，可乐你可以去了——” 对峙的两人同时一顿，边淩面无表情地抬眼向上去看，霍可乐则直接转向楼梯，像是想要阻止什么，只是还没等他到，少年就嘀嘀咕咕着“人呢”从楼梯口探出了头。 他先看到了褚西，下意识露出了个明快的笑容，只是还没等完全展现，便在看见门口面沉如水看向自己的边淩时僵在了脸上。 霍可乐也在这时跑到了他的边上，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轻轻地叫了声:“...叶哥。”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握叶夜的手腕，在对上叶夜僵硬转过来的视线时垂下眼帘，惴惴不安地低声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发现我们了。” 叶夜睁了睁眼睛。 他一下子没有听懂霍可乐这句话里包含的信息量，可是也来不及让他仔细咂摸其中的意味了，他听见边叔叔压着怒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叶清安。” 叶夜打了个哆嗦，迅速向他看了过去。 在记忆里，叶夜好像从来没有直接面对过边淩生气的时候。他是个乖巧的宠物，听话的金丝雀，从来不存在叛逆的时候，所以得到的从来也只是边叔叔的细心爱护。 此时猝不及防对上边叔叔沉沉的视线，叶夜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畏惧，又混着几分说不清的心虚。 就像是小时候躲在被子里偷偷玩手机，虽然偷偷玩的时候又刺激又带劲，但等到被半夜查寝的老妈突然掀开被子的时候，心跳基本也就跟着停了。 叶夜讷讷地露出了个讨好的笑容来。 霍可乐与他挨的近，一侧头，就能看到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门口男人身上的叶夜。 他刚刚洗过澡，身上的衣服不合身，既宽又大，于是不得不被向上折了几个卷，在宽宽的裤脚下露出截白且细的脚腕，湿漉漉的头发被向上捋了过去，露出整张因为紧张而绷紧的漂亮侧脸。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叶哥。 好像是浑身的尖刺都在这一刻被血淋淋地拔了去，只剩下柔软的玫瑰花瓣还挂着水露，可采摘的男人神色却冷凝，霍可乐甚至能够感觉到他那副平静模样下的涌动的怒气。 边淩面无表情地说:“过来。” 霍可乐的神经刺了一下。 他蓦地觉得愤怒。 身边的叶夜已经委屈巴巴地垂下了眉眼，听话地抬腿要往下走，霍可乐却收紧握在叶夜手腕上的力道，将叶哥给拉了回去。 叶夜毫无准备，被拉得向后踉跄，最后撞在了霍可乐的胸膛上。 他听到含糊而沉闷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以及声音落进胸膛时，发出的嗡鸣声。 霍可乐说:“他不走。” 叶夜一惊，抬头去看霍可乐。 霍可乐的眉眼本就凌厉，倘若不笑，就会显出几分尖锐的攻击性，只不过平日里对着叶夜的时候，惯是会做出温顺又柔软的模样，以至于乍一看到此时的神色，叶夜甚至觉得有些陌生。 但很快，叶夜就感觉到边淩如有实质的冰冷视线直直地扎在自己的脊背上，心里更慌了。 叶夜悄悄挣动了一下手腕。 霍可乐像是毫无感觉，他没有松手，也没有低头去看叶夜，反倒是对边淩扯出了个刻薄的笑容来:“边总却还要赖着吗？” 屋外的大雨未停，雨水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闷响。 边淩冷眼看他，模模糊糊的光影停在边家二当家秀丽阴冷的眉目上，他像是气极了，唇角反倒是牵起了个不带笑意的弧度。 他没有回应霍可乐的话，向前走了两步，看着叶夜问:“清安，你答应过我什么？” 叶夜不假思索:“要乖。” 边淩说:“那还不过来。” 叶夜再一次挣动手腕，这一次的动作很明显，力气也大了许多，可即便如此，霍可乐也没有松开手。 霍可乐死死地拉着他，直视边淩问:“你把他当什么了？” 边淩反问:“你呢？” 他略略垂头，慢条斯理地说:“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吗？”摸了摸中指上的戒指，镜片反射出层薄薄的冷光，低沉的声音带上了股诡异的温柔，“叶语秋已经死了。” 叶夜清晰感觉到霍可乐的手指抖了一下，然后更加用力地握紧了自己。 “我知道。”霍可乐吸了口气，说，“所以他不能和你走。” 叶夜:“...？！” 等等？！？？！！！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一边看戏的褚西:哇哦。 —— 我设想的进度:■■■■■■■■ 我写出来的进度:■■ 我死了。明天一定再更一点！ 本来想一次性写完想写的，但是修改花了好久时间，又想赶一个除夕，导致想交代的都没说清只能先尴尬解释一下。 小褚总现在处在一个很奇妙的状态里所以并没有把叶夜当成叶语秋，just那种“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 除夕快乐！ 褚西给大家拜年了！ 大家新的一年身体健康！ 第118章 胜负 客厅里陷入了一阵古怪的沉默。 边淩停下了脚步，微微皱起了眉。 他没有直接地去问“你说得是什么意思”，实际上，在听到霍可乐脱口而出的话时，边淩的心里就有一个小小的，模糊的念头，从层层叠叠的掩盖之下冒了出来。 霍可乐死去的爱人，叫作叶语秋，死因是片场的一次爆破戏意外导致的火灾。而他的小朋友，叫作叶清安，死因是因为滑雪场的一场意外枪杀失血而死。 边淩回想起自己私下让调查过的那个老师。 那个顾老师在高中的时候，有过一个同性伴侣，他们一起度过了高考，进了大学，是同学们之间出了名的情侣楷模。 他的男朋友也是因为一场飞来横祸而死，名字好像叫作—— 边淩的视线移到了叶夜的脸上，可以清晰地看见对方极力维持镇定的眼瞳正谨慎地看着自己。 边淩看得出他在紧张。 甚至可以说是惶恐。 边淩捏了一下手指，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是叶夜却还好像听到了对方就落在自己耳边的那句冷冰冰的呢喃。 “……叶晨阳。” 边淩看到叶夜下意识惊愕睁大的眼睛，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边淩已经得到了那个答案。 他忽然冷静了下来，像是坠入了冰窟，又像是被谁迎头泼了盆冷水，连带着眼睛里涌动的怒气都在那瞬间暗下，变成眼底的一块漆黑的斑痕。 早在之前，更早之前，这个猜测就在自己的脑海里出现过，事实上，就算是任何人，在看到那么多相似的线索和巧合，都会得出这个荒唐的结论。 他之所以没有完全认定，只是因为时间线对不上。 只是如今想来，倘若连起死回生换个身体都做得到，其余他想不到的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完成。 他自以为乖巧听话的小金丝雀，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偷偷溜出了笼子，招惹来了满身的桃花债。 或许远不止于此。 所有的念头不过是一瞬，边淩向楼梯走了过去。 性格与教养使然，即便是此时此刻，他也不会在旁人注视下来剖析自己的私事，他更想把叶夜带回去，锁在家里，一点一点掰开了揉碎了去问那些因果亦或虚情。 他从来不介意小朋友的过往，他需要的是之后漫长时间里的乖巧。 但目前看来，他的金丝雀并处理不好这些事。 边淩的脸色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怒气，甚至可以说是极其诡异而迅速地压回了冷清而克制的神色，但即便如此，叶夜仍然能从对方的低气压里感觉到不妙。 他翻车了。 还是在他第二不想当面翻车的人面前。 叶夜觉得要糟，甚至莫名想起了总是阴阴恻恻看着自己的周舟意。 叶夜开始暗自后悔自己没有再霍可乐说出那关键一句之前制止，在最开始的设想里，他是打算让霍可乐和边叔叔自己通过嘴炮解决问题，从而把自己摘干净。 这样无论哪一方赢——那时候的叶夜大胆猜测是边叔叔——自己都可以通过这个方式降低本身的问题，转移注意焦点，最后抱着人撒撒娇，或许就能哄回来的。 这当然不是长久之策。 但叶夜不需要长久。 也正是因为如此，叶夜才会在挣不开霍可乐手之后没有再进行任何尝试，真要说起来，他好歹也是个一米七八的成年男性，怎么可能会真的被人抓个手腕就跑不掉了。 叶夜好苦。 他只是想做一个绿茶白莲花，负责在边上嘤嘤嘤你们不要为我打架啦。 结果没想到一个没搂住，就直接被攻略对象扯掉了身上的马甲，识破了自己的虚伪表象。 太惨了。 叶夜在心里呲牙咧嘴，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一抹蓝色。 他追着看过去，正好对上褚西灿灿的蓝眼睛，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叶夜恍惚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来不及掩饰的兴致勃勃。 叶夜:“？” 等一等。 这个褚西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褚西吗？别的人都可以一眼认出自己他不可以暂且不论，为什么此时此刻他还可以这么饶有兴致地站在边上吃瓜啊？ ...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的确很像小褚总能干出来的事情。 两人的对视一触即分，叶夜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霍可乐揽着自己的胳膊想让对方撒开，自己好歹站稳了再好好和边淩谈下目前的情况，结果还没说出口，霍可乐却收紧了胳膊，力气很大，勒得叶夜有点痛。 霍可乐的声音硬邦邦的:“不行。” “不行。”他重复。 叶夜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些发抖。 “叶哥，不行。” 边淩似乎听见了两人的动静，他停在楼梯下，也在同一时间开口:“清安。” 他还是选择叫他在自己那个世界时的名字，声音低沉，眉目间却又有隐隐的倦色。 “和我回去吧。” 叶夜:“......” 叶夜是个糟糕的人。 他博爱，滥情，发自内心地喜欢每一个攻略对象，并希望让每段恋爱都足够完满，所以在单独面对他们之中任何一个的时候，他可以说所有的甜言蜜语掩盖裂缝，即便是天上的月亮，也都愿意架上梯子去捞下来。 但是如果有两个人都要月亮呢。 他更喜欢的那个人冲自己伸出了手，可另一个人抱着他直发抖，像个畏惧雷声响起的狗崽。 叶夜好恨时空管理局。 可恶。 或许是冥冥之中，时空管理局收到了他的腹诽，很快有人帮忙打破了这场沉默的面面相觑，并替叶夜做出了选择。 “边总。”褚西探头看他，语气带着点讨人厌的做作为难，“这毕竟是我家，给一个面子，别让我看这么尴尬的局面。” 边淩侧目看他，神色微动:“你是要帮他。” “哪儿的话。”褚西摆了摆手，仍然笑笑的，“我哥和您也是老朋友了，我这么说只是因为他们...来者是客。” 边淩收了手。 他神色阴沉地看了看褚西，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眉间起了个小小的褶皱，又很快化成了唇角一个薄平的笑容。 “好。” 褚西微微讶异，没料到对方前一秒还满脸非暴力不合作，后一秒突然就应了下来。 叶夜看着边淩往外走，说不太上自个儿是什么感觉，他有点怅然若失，又有点如释重负，一路看着对方走到了门口时，却看见边叔叔看了回来。 叶夜的眼皮一跳。 门“砰”地关上了。 叶夜用力地眨了眨眼，随后就感觉到扣着自己的胳膊渐渐松了力道，一个脑袋拱进了肩窝里。 他的脸蛋是冰凉的，还带着雨水的味道，可是眼睛却是滚烫的，像是刚刚在角落里痛哭流涕过。 叶夜伸手拍了拍那个湿漉漉，塌扁扁的头发，问:“怎么了？” 湿漉漉的脑袋摇了摇，有声音淹在了叶夜的肩膀的衣服上，他没有听清，霍可乐已经抬起了头，露出了张明朗的笑脸来，对着叶夜边上说:“够意思！” 叶夜转头，就看见褚西抱着胳膊挑着眉梢看了看他们两人，表情非常意味深长且欲言又止:“...小事。” 他呼出口气:“行了，我之后再问你怎么回事，你赶紧先去洗澡吧——” 霍可乐应着声和叶夜拉开了距离，褚西的视线落在叶夜刚换上衣服背后那一大块湿漉漉的痕迹撇撇嘴:“我带他再去换个衣服。” 霍可乐识相地点点头，牵着叶夜的手晃了下就乖乖去洗澡。 叶夜跟着褚西重新回到了衣帽间。 说是衣帽间，其实就是叶夜以前看着褚西落荒而逃的那个游戏室，只不过当初是一整个房间的游戏设备，现在只剩下了一半，另一半在后来就被改造成了衣帽间。 还是叶夜操刀改的。 那时候他搬来和小褚总住，因为留宿的时间越来越长，从自己公寓运来的衣服也就越来越多，椅子上已经堆不下之后，叶夜几乎想放褚西的衣柜里。 然后发现，褚西的衣柜，已经装满了。 满满当当。 一个抽屉都没空。 未来星际的时尚风标小褚总，衣服永远不嫌多。 褚西自觉有点不太好意思，于是大方地匀出了一半的游戏室面积给叶夜自由发挥恶趣味，也就导致了现在跟前这个外人看来有点格格不入的粉色一体衣柜。 叶夜想起前面刚进来的时候，霍可乐就懵了一下。 “找来找去都差不多，没合适的。”褚西站起身，手里拎着一件T递过来，叶夜认出那是他头回在公司碰到褚西时对方穿着的衣服。 这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褚西。 叶夜确定。 但为什么完全不认得自己？ 他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倒是乖乖伸手接了过去:“谢谢。” 褚西潦草地点了个头当作不用谢，并自觉背过了身，没去看叶夜换衣服。 叶夜把被霍可乐蹭湿的的衬衫给扒了下来，就看见褚西晃晃悠悠的背后。他依然很高，白且瘦，宽大的肩骨撑着白T，铂金色的中长发又零零碎碎地搭在上面，像是阳光穿过铁栏杆的余晖。 叶夜看着，囫囵套上了新的衣服，忍不住委婉地问:“这粉色衣柜是小褚总选的？” “不是。”褚西也没掩饰，回答完便侧头用余光确认对方已经换好了衣服，转回身去接湿衬衫。 叶夜递过去，笑眯眯地问:“那是小褚总朋友？” 褚西摇头。 “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边淩怒气冲冲一看褚西，忽然想起:傻冒，你男朋友也姓叶，哈哈。 —— 是不是好久没看到我这么快就更新了哈哈~ 新年快乐！ 第119章 矛盾 说出“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褚西的表情很平静。 叶夜认认真真地盯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什么欲言又止亦或者痛不欲生，只是微微眨了眨眼眼睛，似乎进行了某个短暂的回忆。 叶犹豫了一下，还是顺着前面的话题往下接，摆出副天真又好奇的表情问道:“那您男朋友也住这吗？” 褚西看了看他:“你问这么多干嘛？” “一点不合时宜的八卦心？”叶夜不太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笑容带着虚伪的腼腆，“毕竟您长的好看。” 褚西挑眉:“你可别打我主意，我怕霍可乐杀了我。” 刚刚那场闹剧他可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小朋友长得漂漂亮亮清清白白的，实际上可不怎么好招惹。 褚西还没打算和自己的老朋友决斗呢。 叶夜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对方的话外音，也不再故意装纯，摆摆手露出了明朗笑容，直白地解释道:“没有的事，真就是好奇。” ——好奇为什么本人站在你跟前你还认不出来。 褚西掀了掀眼皮，回答道:“他不住这。” 叶夜循循善诱:“为什么呀？感情不好吗？” 褚西停顿了一下，脸上终于出现了个转瞬的低沉表情，手也下意识地摸了摸衣服的兜，似乎想要找烟，但在发现身上没有时，那个暗淡的表情也迅速被收敛了去。 “小孩子别问这么多。”褚西瞥他，直接忽略话题，“你还是先好好想想等等怎么哄霍大明星吧。” 话已至此，目前对于褚西还是个陌生人叶夜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嘴，回以一个配合的为难皱眉，并客气地保持了沉默。 气氛有点尴尬。 褚西显然并不在乎这种尴尬。 尴尬的沉默一直维持到霍可乐回来，人高马大的男人啪嗒啪嗒抱着换下来的湿衣服跑过来，热气腾腾地凑到了叶夜的边上，像是只寻回犬。 屋外的大雨愈演愈烈，窗户外成片的砰砰咚咚，褚西向他伸出手，捞过了他怀里的脏衣服，连带着前面从叶夜那接过的衣服团巴成一团:“我等等拿去洗衣机，雨这么大，你们应该也走不了。” 霍可乐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低头问了问叶夜的课表，确定下午和晚上都没有课之后，就笑着应了下来:“如果雨一直没停，我们可能还得在你家住一晚。” 褚西没有意见，并在出门的同时回头露出了体贴微笑:“就是没床，不过沙发够大，挤挤也能睡。” 叶夜不由得想起了当初自己被小褚总从高档宾馆拖回家睡沙发的夜晚。 ...至少小褚总一视同仁。 新朋友旧朋友，都是睡沙发。 褚西离开了房间之后，叶夜看了眼霍可乐湿漉漉的发尾，就主动提起给他擦头发，得到了对方相当热情的回应。 霍可乐像是很高兴，细长的眼睛亮闪闪地，一眨不眨地望着叶夜，叶夜把他的头发包起，低头对上他的视线，笑着问他看什么。 霍可乐也笑着说:“叶哥帮我擦头发。” 叶夜扬眉:“以前也不是擦过吗？” “就是因为以前擦过。” 他的眼睛里全是眷恋和温柔，像是夕阳时黄澄澄卷起的云，叶夜看在眼里，忍不住露出笑容，弯腰在他的薄薄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他的可乐真的乖得不得了。 霍可乐似乎停滞了一瞬，又马上热烈地回应了他，发烫的手掌按在少年还有些潮气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雨声很大，空气冷而湿润，可霍可乐鼻端呼出的气却炙热又干燥，叶夜浑身发烫，不得不和他拉开点距离，以免擦枪走火，被褚西撞个正着。 霍可乐的眼睛湿漉漉的，还带着点未散的暧昧影子，光是瞧着就让人脸红心跳，以至于叶夜居然找到了个恰到好处的时机提起一个他本来并不适合询问的话题。 比如褚西的恋爱情况。 “我前面和小褚总聊了个天。”叶夜重新捡起毛巾，“才知道他有个男朋友？” 霍可乐皱着眉想了想:“好像是有个。” “你们不是老朋友吗？” 霍可乐摆摆手:“我之前行程多，一直没空和他们玩，总是错过见面时间，连他男朋友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说有这么个人。” 叶夜又摆出满脸好奇:“那怎么没住一块？” 霍可乐没马上回答，他往门外看了眼，有些顾虑，但扛不住叶夜满眼求知若渴，还是压低了声悄悄:“好像...是出事了。” 叶夜做作地捂嘴震惊:“去世了？” 霍可乐摇了摇头:“没死。” 叶夜:“...？” 叶夜:“？！？！！？？！” 叶夜真实地震惊了！ 什么叫没死？！！？？他当时腰基本都断了怎么就没死？！？！ 难怪褚西对他毫无波动，叶新初没死他当然没波动！ 这是什么情况？我绿我自己？ 叶夜瞳孔地震，又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叶新初”真的还活着......怎么会不住在这里。 叶夜皱起眉，对这个“活”法有点将信将疑，想再多问两句细节，还没开口，就听到了楼梯上故意加重提醒两人的脚步声，只能暂且搁置，咽下一肚子震撼全家，对在门口探出头的褚西露出了一无所觉的微笑。 他得试试。 —— 下午的时候，大雨愈演愈烈，三人左右没什么事，看电影的眼光又不太一样，争论了大半天，最后决还是定一起挤到褚西的游戏室打游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空管理局的诡异喜好，他攻略对象们之间的人物关系一个个安排的有理有据满满当当，但在奇怪的世界设定融合上却非常敷衍。 叶夜本以为他们玩游戏指的是lol开黑，没想到，玩的是那款以现在游戏发展水平根本不会出现全息沉浸式网游。 以及他们登录游戏的设备。 按道理来说，在叶夜上大二的这个时间点，VR还属于一种过于领先的崭新科技，没有完全进入群众的视线，然而在小褚总的游戏厅里，他们登录游戏的方式居然是未来星际里他用过的那个超高级黑科技的连接线。 叶夜欲言又止。 霍可乐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他和褚西熟练地把连接线接在了脖颈后，叶夜认真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人设和叶语秋的人设，确认他在不管哪个时代都爱玩游戏之后，才放心跟着把连接线接了上去。 眼前一花，叶夜再看清眼前景象时，已经是在游戏里了。 他本以为自己作为“叶夜”还得再重新选职业，没想到这个小世界自己已经把这些漏洞补全了，他一进游戏就有相应的形象了。 叶夜看了眼自己的状态栏，毫不意外地看见了自己的身份就是“人类魔法师”。 非常偷懒，除了脸换成了叶夜本人的脸，完全照搬自己是叶新初时的设定，技能点的数值都没变。 叶夜啼笑皆非地想，也替他省了不少设置麻烦，他进游戏的时候，倒就是想往叶新初靠的。 他关掉状态栏，四处打量了一下所在地，猛地意识到作为“叶夜”的自己实际上根本不可能有加霍可乐和褚西。 好在游戏是实名认证，叶夜开放了实名添加许可之后，很快就收到了霍可乐和褚西前后脚的好友添加信息。 叶夜一一确认，又打开霍可乐的对话框打算商量一下碰面地点，耳边就听到了“叮”的一声。 霍可乐已经找过来了。 高挑而英俊的龙族骑士将红色长发扎成了高马尾，身着银色亮铠，腰间悬着金色长剑，剑柄上的红宝石闪闪发光，包着金色眼瞳的狭长眼睛一见他就笑了起来。 “叶哥。”他欢快地晃动着身后巨大的红龙尾巴，金眼睛闪闪发光，“你好适合这个装扮。” 叶夜看着那个突然实体化的讨好尾巴，也很满足:“你也好看。” 说着，他对着身量高大的骑士招了招手，后者心领神会地弯下身，把头顶的龙角送进了叶夜的手里，身后的尾巴还在兴奋地甩来甩去，吓得边上的玩家默默隔开了点距离。 叶夜在游戏里□□了把龙，心满意足地停下手:“小褚总呢？” 见色忘义的霍可乐这才想起老友，赶紧去看通知栏，果然看见了褚西发来的无数条传送请求，讪讪一笑，赶忙点了同意。 “叮。” 两人的边上瞬间出现了个金发精灵。 精灵穿着游戏氪金巅峰的全套时装，金色长发从肩膀直坠而下，蓝眼睛水波涟涟，漂亮得叶夜眼花缭乱，迅速又给截了十连快拍，偷偷保存。 褚西也看到了霍可乐边上的叶夜。 实际上，传送过来的第一眼，他就看到了叶夜。 在游戏里，人类魔法师的搭配虽然不常见，但也算不上少见，褚西或多或少都在各个场所碰到过不同的人类魔法师，可是都没有哪一个像是叶夜这样—— 褚西的睫毛打了个抖，又很快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商量起去打哪个副本。 他的走神只是很短的一个瞬间，叶夜和霍可乐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三人很快定了副本，风风火火地刷本去了。 副本的难度不大，通关也快，只是在最后面对大Boss的时候，叶夜似乎在现实里离自己很近，褚西甚至可以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浮上了鼻尖。 漂亮而苍白的精灵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诧异地去看身后的人类法师，正好对上后者看来的眼睛。 背景是大片燃烧的火海，黑发的法师抓着法杖站在烈烈的狂风中，对他展颜一笑。 褚西感到了点恍惚。 模模糊糊的，他像是看到了叶新初穿着法师服站在一片洋甘菊的边上，漂亮的眼睛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满溢爱慕和期盼，落在耳边的话语带着柔软的尾音。 “不喜欢吗？” “那不是，像信息素一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没想到吧！ 叶新初还活着！ ...我到底在干嘛这是个番外我都在开什么脑洞啊...（。） 第120章 剖白 在游戏BOSS战之前，叶夜进行了一番缜密的推理。 首先根据目前了解到的情报可知，叶晨阳去世了四年左右，叶清安去世了三年，而叶语秋却在才刚刚发生意外半年时间而已，再加上一个不清不楚的周舟意，叶夜基本可以确定他此刻所在的时间点与他之前的每一场死亡节点的关系都非常随意，没有任何深意。 甚至来说，如果自己不相认，他们根据死亡时间去推也推不倒各自的男朋友都是同一个人上面。 那么所谓的“叶新初”还活着这件事，就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这个时间点的“叶新初”还没死，同时也还没搬过来——但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根据小褚总改变了的发型，粉红色的衣柜以及霍可乐说的“意外”，基本可以排除这个可能。 而另外一种可能，叶夜猜测，可能是“叶新初”变成了真正的叶新初，原主铿锵回归，然后并不太满意自己为他挑选的Alpha于是拒绝回归家庭。 叶夜：“......” 叶夜这就有点不高兴了。 小褚总多好啊，个子高，长得好，家里钱生钱，不用上班，每天大把时间陪着吃喝玩乐，简直就是叶夜自己本人的理想对象。 但说到底，这都只是叶夜的一点胡乱猜测，没什么根据，看霍可乐犹豫迟疑地样子，详情八成也不是特别了解，说来说去，还是得自己想法子去问小褚总。 话是这么说，但叶夜一直也没找到个合适的时机。 打BOSS是三个人一起打的，除去褚西中途回头看了自己几秒之后，并没有任何能够单独相处的时机。等到游戏打完，外面的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三人商量着点了外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完后，小褚总就大大方方地把客厅留给了他们俩，自个儿上楼回房间去休息了。 叶夜是真找不到一个霍可乐不在的档口和小褚总聊聊天，只能看着褚西上楼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盯得久了点，霍可乐的头就从视野的角落里探了出来看着他，眼睛睁得圆圆地看着他：“叶哥在想什么呢？” 现在再接回中午的小褚总话题实在是有点太刻意，叶夜心里的念头转了一圈，最后无缝衔接了另一个话题：“在想你的事。” 霍可乐明显地愣了愣，神色中甚至带了点受宠若惊的意味。 “我一直找不到时间问你。”叶夜微微拉开了点距离，确保自己能够看清霍可乐整张脸的表情，轻声道，“你中午那么说，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了？” 那时候边叔叔突然出现，霍可乐跑到了自己身边，握住了自己手腕，声音颤抖，满是惶恐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发现我们了。” 彼时场面一片混乱，叶夜来不及分清他话语中的深意，可是如今一切平静下来，又怎么可能猜不到。 此时他们坐在沙发上，吊灯的灯光悉数落在了霍可乐垂下的睫毛上，他的神色里带着某种抗拒和迟疑。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霍可乐抬眼冲他慢慢地笑了一下，笑容并不大，眼睛却很明亮，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玻璃，叶夜可以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如云映月。 “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回去。”霍可乐轻轻地说，“你想和边淩在一起。” 叶夜愣愣地听着霍可乐说:“还知道...你最开始并不想告诉我你回来了。” 叶夜缓慢地眨动了两下眼睛，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去辩解，可是话到嘴边，对上霍可乐温驯的眼睛，到底是变成喃喃的一句:“你早知道？” “有的是，有的不是。”霍可乐摇了摇头，“但是叶哥......” 他说:“我爱你。” 叶夜很难去形容那一刻霍可乐的声音，他像是要哭了，又像是快笑出声，出口的声音带着模糊的震颤。 “我们在一起十年了。”霍可乐看向他，“你是我的梦想，我的月亮，我从来都希望能给你最好的，我知不知道都没有关系，如果你觉得那样更好......我不会阻止你。” 客厅安静了一瞬。 霍可乐又冲他笑，轻轻的，低低的，半点没有当初意气风发站在地下停车场，又蹦又跳地举高手时的明朗。 他才离开了半年，可是自己的死亡在霍可乐身上留下的印记却好像最深，仿佛一把刀插进了肋骨，然后随着血肉长好，再没有剔出的可能。 霍可乐说:“但是我...又后悔了。” “叶哥很好，叶哥是最好的，你该是群星之中最明亮的月亮，可是...他不好。” 叶夜意识到他在说边淩。 他是边叔叔的小宠物，是他华美笼子里的金丝雀，他从不为此感到羞愧亦或难堪，但落在霍可乐的眼中，却像是月亮被人从高高的天上拽了下来，又蒙了人间的尘。 霍可乐不再看他。 他似乎有些畏惧，又有些不安，叶夜看见他细长的睫毛在灯光底下打抖，像是一场无声的地震。 “所以......我不想让你走了。” 他说得很小声，与其说是在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不如说，更像是在许一个小小的愿望。 叶夜的心酸了，如同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被霍可乐温热的手轻轻一握，就七零八落地烂来，甜腻腻的爱意和怜惜顺着手指滴滴答答地坠落下来。 他伸手抱住了霍可乐的脊背，隔着柔软的——属于褚西的——T恤从上至下地摸了摸，如同安抚一只流离失所的大型犬。 霍可乐很快回抱住了他，力气很大，胸膛滚烫，叶夜恍惚觉得他又哭了，因为埋在他肩窝的脸似乎又潮湿了些。 “别哭了。”叶夜哄，又忍不住笑他，“你都三十几岁了，是成家立业的年纪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霍可乐说:“我怕你生气。” “生什么气？” “...我没让你和他走。” 叶夜闷声笑了，他侧头亲了亲他的耳背，声音混在了雨中，隐隐带着霍可乐熟悉的温柔:“我不生气。” “可乐，可乐。”叶夜细声细气地叫他名字，“我是真的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霍可乐应了一声。 剩下的事，叶夜有点记不太清了，模糊的印象里只剩下他挨着霍可乐的肩膀听外面的雨声和怀里男人的低低呜咽声，听着听着，似乎是困意上涌，挣扎无果，便抱着霍可乐这么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霍可乐似乎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似乎带了什么被子或者毯子铺在了自个儿的身上，又像只讨嫌的金毛一样，迈着长腿跨过了自己，窝在身侧，搂着自己又睡了过去。 熟悉的怀抱和温度，叶夜睡得很沉，好像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时空管理局的派遣员问他是不是享受了齐人之福快不快乐幸不幸福，叶夜听得火冒三丈，跳起来就要去抽他，于是腿一蹬，就从梦中直接蹬醒了。 叶夜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 公寓里灯都关了，想来已经是深夜，客厅的窗户掩了大半，只留了条窄缝透气，隐隐传来雨后的冰凉水汽。 叶夜揉了揉鼻子，又抬头看了看霍可乐，瞧见他在睡梦里都皱起的眉，学着小说里的女主角一样伸手按平，然后无声地嘿嘿笑了笑。 兴许是睡得太早了，叶夜一旦醒来就再没什么睡意，动也懒得动，索性就安安稳稳地充当着人形枕头窝在霍可乐的怀里发呆。 过了一会儿，又或许不止一会儿，叶夜听见了脚步声从楼上传来，踏过了楼梯，走进了客厅，最后向着厨房走了过去。 “砰。”冰箱被打开了。 “啪。”打开了一瓶啤酒。 叶夜在黑暗中听着褚西拿着啤酒向阳台走了过去，想了两秒，团起手边的被子，轻手轻脚地从霍可乐的怀里爬了出来，然后飞快地用被子代替自己塞回对方的怀里。 确认霍可乐接受良好之后，叶夜直起身，抬眼看向了阳台。 从这个角度去看，叶夜只看得到褚西的背面，他铂金色的发扎了一个小小的揪揪，落在后脑勺上晃晃悠悠。 叶夜走了过去，他打开阳台门，夜风潮冷，他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把褚西吓了一跳。 褚西回头，瞧见瘦白的少年抱着自己的胳膊，露出个紧巴巴的微笑，好似自己都觉得尴尬，应该是因为刚睡醒，声音不复白日的清亮，低哑了不少，吭哧吭哧地叫他:“小褚总。” 褚西眯着眼睛笑:“现在醒了？” 叶夜点了点头，往他边上站:“听到你动静了。” “我吵醒的？”褚西扬眉。 “不是，睡太早了。”叶夜摆手。 褚西摇了摇啤酒瓶:“好像是，可乐八点多就过来找我要被子了。” “对，就那时候，迷迷糊糊就睡了。”叶夜看着褚西苍白的侧脸笑了声，后者有所察觉，转眼也看了过来，蓝眼睛弯了个弧问叶夜看什么呢。 “您好看。”叶夜坦白。 是真好看。 不管看几次，叶夜都觉得褚西好看。 褚西愣了愣:“......你...”他笑了一下，“你总让我想到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夜深了，或许是因为酒精，叶夜没想到褚西居然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他迅速打起了精神，讶异地眨了眨眼问:“是谁？” “我和你说过。” 叶夜从善如流:“您男朋友。” 褚西喝了口酒，颜色寡淡的唇染了一层薄薄的水渍:“对。” 叶夜控制自己的眼神不要太明显地去看人嘴唇:“那他还好吗？” 褚西瞥他一眼，恍然大悟:“霍可乐和你说了...也是，如果你问了，他应该也不会瞒着你。” 叶夜做出尴尬的表情说:“有些好奇，就多问了句，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褚西哼笑了声，又沉默了会儿:“...算不上好。” 叶夜犹豫了片刻，问道:“发生了什么？” 褚西剔透的蓝眼睛盯着空空荡荡的小区，街灯倒映在他的眼睛里，像两簇白色的焰火，然后放下了酒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细长的烟。 叶夜认出那是女士烟，但想来褚西是不在意这个的。 “我以前经常会做梦梦到他。”褚西侧头用手掌挡住了吹开了风，打火机在黑夜中窜出一朵火苗，他以一种平淡的口吻说，“我梦到我在家里等他，钟哒哒哒响，电视上说有暴徒进入城区引起混乱，但我没注意。 “后来我才想起他来我家要经过那，本想给他发消息，但还是慢了一步，我过去的时候被拦在警戒线外，只能看到医护人员从现场挖出好多血淋淋的身体来。” 他吐出个淡红色的眼圈，转头对叶夜笑了笑，眉目间挂着陌生的沉郁:“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们褚家是做医疗器械发家的。” 叶夜“唔”了一声，他的确不知道。 “我找到他的时候，虽然惨不忍睹，但还活着，吊着一口气。”褚西说，“我找我哥救他，我哥...做到了。” 叶夜:“...所以，他活下来了。” 褚西点了点头。 叶夜看他的表情:“但您...好像并不高兴。” 天际开始隐隐泛起了一丝白，许是临近了日出的时候，褚西看着看着，似乎又回到了之前，他站在病房，垂头看着床上苍白的爱人。 他的肾脏破了，髋骨碎了，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也再没有睁开过眼睛，只有呼吸和心跳证明他还活着。 “他可能不想那么活着。”褚西轻轻说，“可他不能死。” 阳台安静了下来。 天渐渐地白了，远远的，有一轮太阳即将升起，叶夜听见客厅里的霍可乐扯着嗓子紧张地叫他名字，伴随着乒乒乓乓的声响。 褚西回头瞥了一眼，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仿佛刚刚的对话从来不存在:“叫你呢，快去吧。” 叶夜没动:“再问您一个问题。” 褚西挑眉:“你到底对我多好奇啊？” “很好奇。”叶夜问，“您会希望看到他醒过来吗？” 褚西没有马上回答，他低头在栏杆上慢慢捻灭了烟，说:“...我不知道。” 身边的少年微微抿着嘴笑了，伴随着朝阳的升起，那微妙而熟悉的感觉就像是清晨的露珠一样被蒸发了干净。 “您现在的生活很好。”少年轻快地说，“他也一定会知道您已经尽了全力了。” “他一定知道的。” 褚西有点茫然，他好似抓住了什么，又什么都没抓住，而说话的少年已经自顾自拉开了阳台门，和他说:“我要走了，小褚总，拜拜啦。” 作者有话要说：小褚总要在番外里下线了。 不让他得知自己的身份，是叶夜为数不多的良心，也是弧很长的褚西的特权（？） —— 哈！没想到吧！你们天天说小褚总弧长，其实小褚总根本不会知道真相！（？） 第121章 合作 叶夜曾经想过和褚西相认，或者换句话来说，理所当然的，他觉得他们会相认。 幸或不幸的，褚西并没有认出他，最开始叶夜难免不服气，又在盲目猜测到可能是真的叶新初回归之后变着花样儿地试图自证。 但这个想法终究消弭于他们站在阳台，看着清晨之前最黑的深夜时长长的谈话中。 叶夜喜欢褚西，或者说，在目前为止见到的所有人里，叶夜最喜欢褚西。他喜欢褚西的眉眼、鼻梁，嘴唇，也喜欢他轻描淡写地给他放假，让他升职，再把一颗星球拱手相送。 所以他也愿意给褚西更多的爱和宽容。 其中就包括不相认。 褚西现在的状态其实算还不错，没有像霍可乐一样敏感憔悴，也没有像周舟意那样偏执可怕，他只是被医院里躺着的那个“叶新初”绊住了脚步。 褚西是爱他的，所以不愿意面对自己的死亡，选择了无限期地，昂贵地延续着自己的生命，在明知道这样或许并不认识最好选择的情况下。 但同样的，他也不敢面对自己的醒来。 那时候的褚西在栏杆上捻灭了烟，脸上的表情甚至称得上是茫然。 他嘴上说的是不知道。 可敏锐如叶夜，又怎么感觉到不到那茫然和犹豫掩饰之下的小小抵触。 叶夜猜测，可能是自己已经被吊着命的时间太长，也可能是因为在看到自己血淋淋身体的时候，一部分的褚西就已经接受了他死亡了的现实。 阳光升起，万籁俱寂。 褚西指间的烟将灭未灭，叶夜笑着看他。 他的小褚总，从来自由，从来傲慢，蓝眼睛透彻明亮，身体炙热温柔，死亡为他降下了一次阴影，叶夜也还没糟糕到再来一次。 既然没有认出来，那就到这里就好。 叶夜一面拉开阳台门一面想。 反正我迟早都会走的。 暴雨的第二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慌张的霍可乐在绕着客厅喊了好几声叶夜的名字之后，终于如愿以偿地抱住了他的叶哥。 “一觉醒来就这么想我？”叶夜笑嘻嘻问。 霍可乐笑了两声，没有回答，黏黏糊糊地抱着他的脸要亲，又被叶夜嫌弃没刷牙地拍开了脸。 褚西也从阳台抬腿走了回来，蓝眼睛嫌弃地扫了两个抱成团的人一圈，问:“一起吃早饭？” 霍可乐抬起脸，本想应下来，反正他和叶哥都已经足够打扰了，也不差这一步，但怀里的叶哥却扑棱棱地从熊抱里探出了头，笑着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用麻烦小褚总啦，我和可乐出去吃。”叶哥说得客气。 褚西也没有一定要留他们的意思，插着睡衣兜随便地点了点头:“你们脏衣服在阳台，走了记得拿。” 霍可乐有些意外，但听到叶夜的决定之后也没有任何异议，闻言便主动去阳台收衣服。 褚西瞥了一眼叶夜。 他身上还穿着自己昨天给的T恤，对他来说实在是有点太大了，以至于他看上去甚至像是一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朋友。 他的视线没有遮掩，叶夜也看向了他，又顺着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恍然大悟:“差点忘了，我回头会洗好让可乐还回来的。” 褚西笑:“倒也不必，就送给...你不合适，送给霍可乐穿吧。” 叶夜点了点头，心里偷偷盘算着既然褚西不要那就自己收着做纪念。 阳台的脚步声渐近，叶夜最后对褚西说:“冰箱里还是备点菜好。” 褚西微愣:“...我又不会做饭。” “可以学学，反正您也没事做。” 褚西挑眉:“你又知道我没事做了。” 叶夜弯出个笑容，探头看向走到褚西身后的霍可乐，大大方方地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对褚西说:“可乐和我说的。” 刚回来的霍可乐一头雾水地下意识表达了肯定:“对。” 清晨六点半，叶夜和霍可乐离开了褚西的公寓。 叶夜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懒洋洋目送他们的褚西，后者对上视线，回以他一个微笑，举起手摆了摆。 叶夜想，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叶夜跟着霍可乐坐上了来时的车，趁着清晨人少，找了个无人的沙县小吃进去各自嗦了碗拌面，吃了满嘴花生酱，快快乐乐地又回到了车上。 汽车重新发动，却没有马上驶离，霍可乐垂着眼睛想了会儿，转头对叶夜说:“叶哥，我现在住的地方是陆哥帮我找的公寓，你想和我一起住吗？” 他和霍可乐原来的住处并不在这个城市，叶夜知道的，但忽然听到对方问出这句话时，他还是下意识地迟疑了一下。 霍可乐盯着他的表情，在叶夜微不可闻的地皱了一下眉间时便垂下眼，不再继续提刚刚的话，转而问:“那要回学校的宿舍吗？” 叶夜迅速拒绝:“不用了。” 一回宿舍，除了要面对舍友们的好奇心，恐怕还得面对皮笑肉不笑的周舟意。 霍可乐微微一笑，像是还挺高兴，又想了想:“那...我给你找个酒店吧。” 叶夜抬着下巴看了他会儿:“你都不再自荐一下？” “那是临时租的公寓，不太大，又有点旧，不去也没所谓。”霍可乐在手机上按了几下，然后开车离开了小吃店的门口，明亮的阳光跳跃地映在他的唇边，“叶哥自己决定就好。” 叶夜眨了眨眼，觉得霍可乐体贴得有点过分了，这么算来，自打两人见了面开始，霍可乐似乎就是这态度，既温驯，又乖巧，他说东绝不往西，唯一一次拒绝是怕他被人抢走...事后还得抱着他哭哭啼啼地道歉。 叶夜承认自己相当受用这样的霍可乐，但受用归受用，霍可乐这个心理状态的确是不太对的，活脱脱像一个求而不得的卑微舔狗。 唉。 他其实大概猜的到原因，但是不可能许诺叶夜从来不做，思来想去，也只能伸手摸摸霍可乐的下巴，后者的目光盯着车前，眼睛已经弯了下来，低下下巴蹭了蹭叶夜的手。 叶夜嘿嘿笑了。 很快，两人就到了一条大街边，接上了面无表情的陆恒。 陆恒黑着脸上车，张嘴就骂:“霍可乐你做个人吧。” 霍可乐笑脸相迎:“谢谢陆哥。” 陆恒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然后从兜里把口罩和眼镜一窝蜂地全部丢到了霍可乐的身上，再恨恨地补充:“你常去的那个酒店，1208，先订了一周。” 叶夜迅速反应过来这是给自己定的房间，立马也跟着说:“谢谢陆哥。” 陆恒转眼看他两秒，勉强挤出一个社交微笑，然后作为一个已经完成任务的前经纪人，愤怒地下车离开了。 叶夜看着他的背影:“...他不和我们一起？” 霍可乐笑了起来:“陆哥一直不知道你的身份，看我现在这样当然会生气。”他勾上口罩，又把眼镜戴了上去，“走吧，我送你去酒店。” 临近八点时，两人成功而隐晦地办理了入住的手续进了房间——或许是因为以前霍可乐拍戏时也常来的缘故，前台小妹看到他时只是惊讶了一会儿，就很快镇定了下来...然后对自己投来的非常敌意的目光。 叶夜有理由怀疑这是以前的霍叶cp党。 陆恒帮忙订的是个套房，房间虽小，但也算是五脏俱全，甚至还配了个小烤箱，叶夜在房间里满意地转了两圈，然后放松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看向了霍可乐。 霍可乐还站在门廊附近，他的手搭在身前，对上叶夜的目光之后似乎噎了一下，然后迅速地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寻找什么能让自己在这里多留一点时间的话题。 但是没有，房间的设备齐全，窗明几净，就连室温也由空调在进来的瞬间调整好了。 霍可乐的脸上几乎掩不住那点失魂落魄。 叶夜看在眼里，笑了起来，他从床上站了起来，装腔作势地也看了看周围，然后对霍可乐说:“要不要一起去超市买点水果？” 霍可乐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好！” 他高高兴兴地应完，又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今天早上...叶哥没课吗？” “有是有...”叶夜也愣了一下，然后抬手看了看时间，随便地摆了摆手，“不过现在这个点，第一节 课应该已经开始了，害，别管他了。” —— “叮铃铃。” 九点四十五，第一大节的下课铃准时响起，阶梯教室里的学生几乎在铃声响起的瞬间就全部精神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看向讲台上的老师，就等一个大赦。 顾奕笙关闭了电脑上的PPT，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讲台桌上的书本，才开口说了句:“下课。” 后排的学生几乎立刻就窜了出去，有个女生又凑上来想问顾奕笙问题——她每一节课都有问题，但是他解答时又容易走神，顾奕笙看得出来。 顾奕笙是个好老师，但是他今天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精神，只能对意图不明的漂亮女学生摇了摇头:“今天不行。” 女孩遗憾地收回了脚步，看着年轻的男老师一会儿，又说:“好的老师......但您...最近是不是都没睡好？” 顾奕笙略顿了顿:“我没事。你们班三四节还有课，不快去吗？” 被不轻不重地推了出去，女孩不太高兴地扁了扁嘴，但到底是觉得来日方长，还是乖乖地说了声“老师再见”，离开了阶梯教室。 女孩一走，阶梯教室也差不多快空了，顾奕笙面上不显，低垂着眼睫站在讲台后，无声地听着那群男孩说笑着站起，书包锁扣落在桌上乒乓作响，然后提提踏踏地向前门走来—— 顾奕笙伸手拦住了他们。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男孩同时抬眼看他，顾奕笙认得他们，他们都是叶夜的舍友，当初叶夜刚回来的那几天里，曾经细细地拿着手机里的合照给他一个个介绍过。 “回头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和他们一块吃饭。”那时候的叶夜笑眯眯地如是说。 言犹在耳，顾奕笙略一分神，又很快回过神来，他看向那几个面色微妙的学生，轻轻叹了口气:“叶夜为什么没来上课？” 男孩们微微一惊，顾奕笙可以看到他们不动声色地交换了几个眼神，最后还是站在最前面的小斌开了口:“叶夜请假，他生病了，发烧，不舒服，在宿舍呢。” 大白也煞有其事地说:“早起还吐了，吃了药就睡过去了。” 剩下几个舍友也应和着:“对哈，最近天气冷了不少。” “那烧得，人都迷糊了。” 年轻的男老师听着他们说话，面上的表情从始至终沉而冷，也不知道信没信，男孩们的声音也就渐渐讪讪地小了。 顾奕笙问:“请假？病历和请假单呢？” “事发突然，回头会补的，回头会补的......顾老师我们得走了！下面还有课呢！”男孩们胡乱地应完，就你推我我推你地跑开了。 最后的学生离开了教室，阶梯教室完全陷入了沉默，顾奕笙站在讲台望着空空的坐席，小时这个教室的三四节并没有课。 顾奕笙并不想离开，于是坐在了讲台后的椅子上，安静地发了个呆。 “叩叩。” 有人敲门，顾奕笙转头去看，正对上门口少年白净而光润的脸，他的大眼睛带着笑，唇边还缀着两个小小的梨涡，看上去阳光明媚的，讨人喜欢。 “顾老师。”周舟意笑意盈盈地与他打招呼，轻快地走到讲台边上，用手撑着跳坐了上去，“我刚刚听见你们的对话了。” 他弯下腰，歪过脸，去看顾奕笙的表情，两条腿在空中晃来晃去:“你应该没信他们的话吧，叶夜就是没有回来学校。” 顾奕笙没有回话。 周舟意也不在乎，他随手抓了个讲台桌上的粉笔上下抛着，以一种唱戏似的语调问:“顾老师，您瞧瞧，他之前虽然不回宿舍，但还是会回来上您的课的。可是现在...他可是连课都不来上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真的十分困扰:“再下一步，他是不是就要像以前一样，直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顾奕笙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周舟意惊讶地看着他:“顾老师，我那天不是已经和您说过了吗，我想知道一个真相，所以才想和您联手，瞧瞧有没有什么规律。” “您不相信我，于是我就把自己的情况都说了。”周舟意皱起眉，像是有些为难，“我们是一样的呀，顾老师。” 顾奕笙沉下眉眼。 是的，周舟意说过了。 他说和叶夜是青梅竹马，从小相识，后来日久生情在一块不久，叶夜就因为山崩的意外而去世了，没想到大学之后居然又看见了他，还改变了名字。 顾奕笙本来是不信的，可是周舟意说的时候，眼泪甚至兜不住地流了下来。 顾奕笙又犹豫了。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和平年代长大的普通男生，又怎么可能窥破周舟意那张漂亮面皮下的阴森獠牙。 “顾老师。”他的声音轻柔的像恶魔低语，“您不想把他留下来吗？” 顾奕笙的唇角抿了起来，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他慢慢摇了摇头:“...我又能做什么？” 周舟意脸上的笑容扩大了:“能做许多。” “他喜欢你，顾老师。”周舟意的声音带着笑，脸上的神色却冷了下来，“如果你找他，他会来见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周舟意:来，吃下这个毒苹果，叶夜就会回到我们身边。 —— 兴奋的作者搓手中。 第122章 新人 叶夜歪歪扭扭地坐在酒店房间的单人沙发上吃苹果。 大概十五分钟之前，他和霍可乐在超市里精心挑选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水果混着各色零食，最后提着两大袋的购物袋心满意足地回到了酒店，并得到了小霍的削皮服务。 虽然削完皮的苹果看上去似乎比原来的大小缩水了一圈，但叶夜还是很高兴，毕竟霍可乐收着长腿委委屈屈地蹲在垃圾桶旁边闷头削皮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过于可爱，可爱到让他忍不住走过去趴在人身上含含糊糊地贴着耳朵说骚话，逗得霍可乐从脖子一路红到了耳朵根，差点捏不住手里的苹果。 削完苹果，叶夜开吃的档口，霍可乐也没闲着，他又去把购物袋里的东西整理了出来，一个个按照大小码在了单人沙发边的小茶几上，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但是动作微妙地放得很慢，似乎试图以此来延长留在叶夜身边的时间。 等到最后一包清口含片也拿出来，实在是没得整理的时候，叶夜手里的苹果也正好吃完，他看了看皱眉盯着购物袋的霍可乐，被萌的小心肝一阵乱颤，没忍住站起身直接上手揉了把自家大金毛的狗头，笑眯眯问：“还不想走呀？” 霍可乐很想否认，但是对上叶哥笑意盈盈的眼睛，还是吭吭唧唧地从喉咙里发出了含糊的答应声，顺手又接过了吃完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 叶夜笑了开，索性拉着霍可乐的手和他换了个位置，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个小小的指甲剪，满脸热情：“要不要剪指甲？” 那是在叶夜和霍可乐刚在一起没多久的事情了，那时候霍可乐看到电视里的女主角温情款款地给男主角剪指甲心动了，于是也哼哼唧唧地让叶夜给自己也整了一个——其后果就是自己坑坑洼洼了一整个月的指甲与超华里显微镜女孩们叽叽喳喳的“哥哥的指甲是自己啃的吗？”以及“这能是自己啃的吗，这根本就是狗啃的”。 拜这个所赐，后来他们在一起的十年里，只有霍可乐小心翼翼给叶哥剪指甲的份，叶哥再没答应过给他剪指甲。 这其实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或者说，这实在不是一个值得单独提出来说的事情，频繁地说出“剪指甲”三个字甚至有点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叶哥信心满满地忽然掏出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买来的指甲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霍可乐却下意识地觉得鼻酸。 他吸了一下鼻子，伸出了手指：“好呀。” 叶夜蹲在了他的跟前，拿着崭新崭新的指甲剪比划了半天，怎么都觉得别扭，他皱着眉头左右看了一圈，最后干脆直接把腿一迈，跨到了霍可乐的腿上，窝在他的怀里捧着手给他剪指甲。 霍可乐顺理成章地把下巴搁在了叶哥瘦削的肩膀上，视线落在少年的耳朵上，他的耳朵很白，在日光的印衬下几乎透明，又在耳垂上坠着几分温情的红，让霍可乐恍然有种回到过去的安稳。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又无声地呼了出来，安静地享受这一刻完全独属于自己的时光，甚至从心底泛起了几分困倦。 过了很久，霍可乐感觉到摆弄自己的手指似乎停了下来，怀里的身子也懒洋洋地舒展开，叶哥捧起了他的两只手认真端详了一下，然后聚到了自己跟前：“好多了吧。” 霍可乐顺从地垂眼去看，细长的眼睛配合地睁大，口气相当真诚和惊喜：“叶哥真厉害。” 叶夜嘿嘿笑：“我后来去练过了。” 霍可乐收手看他：“练过？” 叶夜眨了个眼，笑着说：“叶夜的妈妈啦。” 其实是小褚总。 他那时候闲着没事就拉着褚西剪指甲，即便未来星际的科技已经可以由机器自助完成这种生活琐事了，叶夜也还是惦记着自己当初把霍可乐指甲剪秃的事实决定一洗前耻，并总算是取得了初步成果。 霍可乐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两人又就着一块窝在沙发上的姿势黏黏糊糊了好半天，霍可乐才终于做好了离开的心理建设，起身告别。 他想叶哥应该需要私人空间，那自己就不能这么不识趣。 作为一个体贴的情人，叶夜送着霍可乐下了楼，临分别前，霍可乐温柔地亲了亲叶夜的唇角，一双深褐色的眼睛软乎乎的，像是只摇尾巴的大狗，弯下腰轻声询问自己明天还能不能来找他。 叶夜再次惊讶于霍可乐的小心翼翼，然后爽快地应了下来。 “想来就来。”叶夜笑着应下，又忍不住故意逗他，“不过明天来，要给我做饭。” 霍可乐的眼睛弯了下来：“好呀。” 叶夜表示质疑：“你会做饭？” 霍可乐笑：“叶哥如果需要我会的话，我可以加急培训。” 叶夜对于霍可乐明天能不能成功做出午饭这一点持保留态度——说起来他的攻略对象们好像基本都不会做饭——但既然霍可乐都信誓旦旦地应下了，叶夜自然也不会不解风情地打击他的信心。 两人约好了时间，叶夜就目送着霍可乐出了大门，两人隔着旋转的玻璃门互相挥了半天手，叶夜才哼着歌走回电梯间。 他心情不错，一路蹦蹦跳跳地回到了自个儿房间，拿着门卡刷开了房门，又幸福地拆开了一袋重油重盐的薯片，正打算感受把快活似神仙的肥宅生活，忽地就听到了有人敲门。 敲门声并不重，叶夜起初还以为自己幻听，直到对方锲而不舍地又敲了一次，才抱着开了袋的薯片一头雾水地去开门。 房门打开，门口的男人露出温和而礼貌的微笑对他颔首示意，声音柔和：“您好，小叶先生。” 叶夜：“......” 叶夜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心虚，他缓缓地把手里的薯片袋子藏在了背后，讷讷地回复道：“......胡叔。” 叶夜认得这个人，或者换句话，但凡和边淩有些交情的，大抵都认识这个人。他是边家二当家的司机，也是他的助理，处理的大多是些生活上的琐碎事情，与公司里专门负责工作的秘书各司其职。 在叶夜片面的认知里，他所做的事情大多就是订座、买花、接边叔叔东南西北地到处跑，再顺带给边叔叔的小情人——叶夜本人——送礼物。 作为叶清安的时候，叶夜其实还蛮经常看到对方的，但或许是身份缘故，对方并不怎么和他多说，只有在边淩因为工作原因离开一段时间的时候，才会如同传话筒般地出现在他四周，最常说的不是“这是先生在拍卖会上拍来送给您的”就是“先生嘱咐您添衣”。 所以，很不幸的，时至今日，即便叶夜死了又活，他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姓胡，于是也就一直叫对方胡叔。 胡叔好像没有考到叶夜的微妙表情似的，他面带微笑地双手奉上了个白色纸袋，声音一如既往地彬彬有礼：“先生托我向您问好，并送来了些东西。” 叶夜有点紧张，胡叔在他的眼里，就等同于边叔叔的替身，他前面开门看到对方的时候心脏差点都漏一拍，活像是被现场抓奸了......不对，他已经被现场抓奸了。 情况好像更可怕了。 叶夜默默伸手接了那个纸袋子，也没去看里面到底是啥，只是抬头觑了眼胡叔的表情，反复斟酌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边叔叔......”剩下的音节在喉咙里咕哝咕哝地含糊成一片，只剩下句，“...还好？” 胡叔看着他，表情有些意味深长，但笑容仍然客气：“或许，您可以自己去确认一下。” 叶夜：“......” 那就再等等。 叶夜心虚地低下头，胡叔见他不说话了，便也笑着告别：“东西送到了，那么我就先走了，小叶先生注意安全。” 叶夜乖乖应和：“好的。” 胡叔又思忖两秒：“...少吃油炸，先生不喜欢。” 叶夜：嘤。 这句话对于胡叔来说着实是有些出格了，说完之后，他便也不再逗留，对叶夜微微点了点头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徒留下叶夜心情沉重地关上了房门。 边叔叔那边怎么办，叶夜还没有想清楚，掰是舍不得掰的，怕又有点怕。 他低头打开了手里的纸袋去看里面的东西，然后从里面翻出了一套银灰色的崭新睡衣。 叶夜很快辨认出这套睡衣和自己在边家穿的睡衣是同款。 并慢了一步地意识到，自己晚上住在酒店，的确是缺了一套睡衣。 叶夜仿佛听到了边叔叔在他耳边给自己敲丧钟，面无表情地提醒自己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直下，不如速速回家受死。 叶夜好脆弱。 有句讲句，叶夜其实并不意外边淩能够找到他，且不说作为霸道总裁的叔叔，手眼通天根本就是基本素养，光是他现在用的手机是边淩送的这一点，应该就足够锁定自个儿的位置了。 但知道归知道，真看到这些直白地由边叔叔摊开铺平送到眼前，还是让叶夜觉得有点不太习惯。 叶夜忧愁地坐回自个儿的单人沙发上，看着刚吃了两片的薯片袋子，只觉得接着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也是在这个空档，放在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叶夜掏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选择了消息免打扰的宿舍群出现了一排艾特自己的消息。 大白：【@叶夜 叶仔，今天怎么翘课了？】 小斌：【@叶夜 顾老师的课你居然都翘了！】 路哥：【@叶夜 宿舍也没回，你这是要辍学啊。】 大白：【速速出现！今天顾老师都问起你了！】 路哥：【小斌说你重感冒了，还许诺了时候会补病假单，你自己想办法。】 小斌：【当然了如果你要辍学了也可以不想办法。】 小斌：【或者去色.诱顾老师，可能也可以网开一面。】 大白：【？】 路哥：【？】 叶夜回：【妙。】 大白：【？？？？？？】 叶夜忍不住哈哈哈大笑，在宿舍群里简单说了句自己最近应该会连环翘课，原因复杂说来话长所以就不说了，顺带问了问顾奕笙都问了什么。 小斌说：【就问你怎么没来。】 大白：【？更重要的难道不是你这么翘课下去，根本毕不了业吗？】 叶夜还真不怕毕不了业。 因为在现实世界里他已经毕业五年了。 叶夜嘿嘿笑，也没回答，开始转移话题在群里和舍友们随便扯皮，聊得正高兴了，手机上方就弹出了一个对话窗口。 叶夜抬眼去看，就瞧见刚刚的话题人物顾奕笙的名字。 叶夜微微一愣，切出对话页面去看。 顾奕笙说：【晨阳。】 叶夜有点恍惚，他甚至想不太起自己上次见到顾奕笙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景象了，他想了想，还是回道：【在，怎么啦？】 那端的“正在输入中”在对话框的上头徘徊了许久，叶夜捧着手机等了半天，才等到了对方字斟句酌，姗姗来迟的一句：【有空见面吗？】 紧接着，那端又跳出了一句：【我想见你了。】 叶夜眼皮一跳，隐约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太像是顾奕笙会直白说出口的，却又指不出具体哪里有问题，他琢磨了半天，还没想好怎么回复，那端似乎已经自顾自猜到了什么不好的答案，期期艾艾地又发来了一句： 【不行吗？】 这句话中的可怜巴巴之意几乎要淌出来了，叶渣男的心瞬间就软了，也没有闲心再去深究其中的问题，从沙发上坐直了一些，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当然可以啦，但是可能得后天了。】 他看了一下天，又想起周舟意，赶忙补了句：【在你家见吧？】 那端安静了片刻。 【好。】 【等你。】 叶夜退出了对话窗口，又看了看宿舍群里的消息，里面的对话内容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路哥的那个女神女朋友的身上，聊得大多是叶夜在现实世界里已经听说过的事情了。 叶夜忽然觉得有点索然无味，甚至想抽烟。 但是，理所当然的，作为“叶语秋”，跟着霍可乐出去的时候叶夜并不可能当着人的面去买烟，于是只能此刻蔫儿吧唧地打开手机交了个跑腿去买烟和打火机。 在定烟的牌子时，叶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了之前在褚西家看到小褚总抽的那款女士烟——托以前认识的姐妹的福，叶夜对女烟的牌子也称得上是一句如数家珍。 在等跑腿送烟来的中途，叶夜还把开了袋的薯片给卷吧卷吧封了起来，重新堆回了零食堆堆的上方，然后托着下巴看着零食堆堆长吁短叹。 二十多分钟后，叶夜如愿以偿地拿到了烟。 他走到了敞开的窗户边上，歪头熟练地点上烟，吐出口淡红色的烟雾，然后盯着干干净净的蓝天发呆。 倘若此时还有系统在身边，叶夜大概就能听到对方硬邦邦的点评此时的自己一句【消极怠工】了。 消极怠工的叶夜皱了皱鼻子。 认真而言，叶夜对他的前男友们都没有意见，而目前的情况虽然有点复杂难搞，要素过于丰富，但他的确不会因此产生什么逆反心理。 他依然被温柔而宽容的前男友们爱着，那些爱意将他团团包裹，就像是让寒冬腊月里光脚行走的他浸泡近了一汪温泉里，他浑身舒坦，手脚温暖，连带着心脏都是满溢的柔然。 但温泉泡久了就会晕，前男友们重温久了也会腻。 大家都挺好的。 叶夜默默吸了口烟。 但他想去新世界了。 哎。 忧愁包围着叶夜，他现在就是悲伤猫猫头。 他看了好一会儿天，指间的烟也随之消了半截，正在他准备掐灭烟回房间的时候，叶夜忽然听见了隔壁的窗户响了一声。 下一秒，有人从窗口探出了小半截的身子望向他，惊喜地笑道：“看来我没有闻错——你好，能借我一下你的打火机吗？” 事发突然，叶夜听到声音之后就下意识地先点了点头，视线则慢了半拍才落在了隔壁窗口的人身上。 那是非常好看的男人。 他看上去大概二十五六岁上下，留着微卷的黑发，刘海懒洋洋地搭在眉宇间，一双大眼睛多情又朦胧，像是时时刻刻都会有浓稠爱意融化在泪水之中，然后顺着他那长而浓密的下睫毛划过高挺的鼻梁，最后坠落在他下巴上的小小黑痣上。 他也在同时对上了叶夜的眼睛，满脸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瞬，又迅速展开了个更大的笑，连带着那点小小的，因为他下垂的眉眼而带来的哀婉错觉也随之消失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了艳艳的，迷人的风情，叶夜似乎闻到了熟悉的同类味道。 “谢谢你啦。”对方笑意盈盈地挥了挥手。 叶夜看着那张疏懒冷白的漂亮脸蛋，瞬间觉得他又可以了。 他还可以再在这个世界多待两年！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明争暗斗的档口，万万没想到，叶夜找到了新的爱情（？） —— 渣男预警！！渣男预警！！ 5000字！耶耶耶！ 第123章 相投 在碰到有好感的对象时，借东西从来都是拉近关系的一个很好的方法。 想当初叶夜追求书法社的学长时，可不就是按照一日三餐的频率，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往学长的跟前窜，其中光是借书就借了百八十本。 叶夜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学长是个冷淡的人，甚至可以说是高傲的人，他的头发永远整整齐齐，袖口永远干干净净，总是会出现在各种各样的竞赛颁奖台上，好像天生就是聚光灯下的吸光体，行走在人世间的天之骄子。 那时候叶夜迷恋他，于是变着法儿地向他借书，再硬着头皮咬着牙反复去读那些看一遍都看不顺的哲学与星空，再磕磕绊绊地查资料，写笔记，足足做了大半本的笔记，才能有底气在还书的时候拉着人讨论读后感。 那时候他喜欢他，是真的喜欢，于是连带着无数光年之外的宇宙，无数个世纪之前的思想也一并喜欢，并最终在某个下着细雨的傍晚，得到了学长的一个温柔微笑。 恰似冬日乍暖，冰雪化开，他的爱慕终于得到了回应。 叶夜至今都记得那时候看着那个微笑时的欢喜，就像是血液里灌进了苏打水，于是咕嘟咕嘟地全部冒起了泡泡，让他忍不住地咧着嘴乐。 不过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在叶夜的印象里最后他和那个学长的分手过程好像好像着实称不上是和平，之所以再想起，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和隔壁的邻居似乎都对这一招用得滚瓜烂熟。 单单只是借个打火机的功夫，正常人或许只是一句“谢谢”和“不客气”就能结束话题，但叶夜和邻居已经你一言我一语地延伸到了喜欢的香烟牌子，各自的姓名年龄以及今日的趣事见闻，最后顺理成章地以“都这个点了，要不要一起吃午饭？”安排好了下一场活动。 邻居姓秦，叫秦钰，据他所说是在今天的凌晨的时候刚刚到的A城，来时暴雨没停，飞机也晚点，落地的时候已经过了酒店预约的入住时间，只能在凌晨时分拖着行李箱孤独地徘徊于大街之上重新找酒店，最后还是当地的好友指路，才磕磕绊绊地进了这里。 “其实我戒烟有段时间了。”那时候趴在窗户上的秦钰歪过头，用手遮着风擦亮了手里的打火机，柔软的黑色卷发从他的眉上扫过，在他下垂的眼尾上烙下了一小块暗红色阴影，像是块小小的吻痕，他一张口，白色的烟雾从嘴唇掠了出来，声音却带着无奈的笑意，“实在是太郁闷了，所以才在大早上的下楼买个烟，结果上来发现买了烟漏了打火机，心态差点崩了。” “还好有你在。”他笑着歪过头，“虽然你看上去不太像会抽烟的。” 话音落下时，叶夜看着他挟着暧昧情意的眼瞳，几乎肯定自己初见对方时的感觉是对的了，他们俩很大的程度上是同一种人。 至于他们俩之间的问候交谈，叶夜觉得那完全是在走过场。 回忆进行到这里，叶夜对着厕所的镜子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美貌，然后打开了房门，正好对上了站在门口的男人带笑看来的视线，好看的一塌糊涂，让叶渣男迅速而顺利成章地接受了双渣男的设定。 渣不渣的不重要，好看就是赚到了。 叶夜从来如此。即便他拥有了一座花园，拥有了一片花田，拥有一颗种满不知名花朵的星球，叶夜也永远会被新的美丽和娇艳谋杀心脏。 他的好看邻居正是墙外的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就连一道吃午饭时那低低垂落下来的长睫毛叶夜都能看得心潮澎湃。 叶夜觉得他完全可以。 秦钰也觉得自己可以。 秦钰来到A城的第一天并不算顺利，诚如与叶夜说过的那样，他在暴雨中终于找到住处落脚点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 他的手脚冰凉，心情也不好，勉强睡了个回笼觉下楼买烟的时候，连带着交涉技能也在困倦里迅速冻结，差点连打火机都忘了买。 是的，是差点，他其实是买了的。 秦钰没有和叶夜说，在买完烟折返回酒店的时候，自己就看到过一次他。 那时他将要进门，看到个高瘦的男人，带着眼镜和口罩站在门口向里傻乎乎地招手示意，于是也就下意识地顺着他招手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个好看的男孩，年纪轻，骨架细，皮肤白，桃花眼弯弯，满满当当的都是笑意。 是正正好好踩在秦钰审美上的模样，就是小了些。 秦钰今年二十九，托得一张好皮相，不认识的人看上去才会误以为地把他的年纪往小报几岁，秦钰大多时候也不会纠正，但真碰上个瞧着刚成年的，也还是会先入为主地剩下一声惋惜。 更不用说人还有个男朋友。 但该怎么说呢，秦钰也不算是什么好人，尤其是在他坐在沙发上看到隔壁的窗户伸出支细窄手腕时，他到底是把买好的打火机直接扔进了柜子里，笑着探头去借了个火。 出乎预料的，那并不是个乖学生，他笑起来的时候似乎还带着几分稚气，但等真对上话了，秦钰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是个小狐狸。 他直白又热情，眼睛里明晃晃的光，瞅得秦钰本来就不怎么牢固的人品摇摇欲坠，直接发起了午饭邀约，并得到了一口答应。 在定下来之前，以防万一，秦钰还是多问了句:“你成年了吗？” 年轻男孩的眉梢高高地挑了起来，然后哭笑不得地回了句:“大二了。” 秦钰这才放心了。 他领着叶夜——小了差不多十岁的叶夜——去吃午饭，两人相对而坐的时候，秦钰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脸上长久的停留。 秦钰问他看什么。 叶夜笑着回，你好看。 酒店自助餐厅的玻璃上还挂着没有完全干了的雨水，阳光折射进来，映在叶夜的上扬的眼尾上，秦钰觉得眼睛都花了一下。 他明明更好看。 但也只能到这里了，那时候的秦钰遗憾地想，一起吃个饭已经是能做的极限了，以免事后被对方男朋友找上门。 ...年轻不懂事的时候他就吃过这个亏了。 他把叶夜送回了房间，规矩又客气地站在门口告了别，回了房间之后就难过地点上了支烟，纪念自己无疾而终的一见钟情。 然后就听到了有人敲门。 秦钰以为是客房服务，抬腿走过去开门，门一打开，便看见叶夜站在走廊窗户投来的阳光里，背着手对自己笑得好看。 叶夜说:“我手机没电了。” 他歪了一下头:“想借你的打一下电话。” 秦钰看着叶夜，叶夜也看着秦钰。 彼此都知道这是句假话。 但秦钰还是递过去了。 叶夜低头输入手机号码，秦钰垂眼看了他一会儿，忽地问:“你会在这长住吗？” 叶夜抬眼看了过来，像是想了一想，最后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应该不会。” 秦钰又问:“是因为回头男朋友会来接你吗？” 叶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眼睛微微眨了眨:“哦...原来你看到他了。”他又笑了开，声音轻快又肯定，“他是前男友。”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情况比较复杂的前男友。” 秦钰忍不住也跟着笑了:“原来是这样。” “你看起来挺高兴的。”叶夜转手把存完手机号手机递了回来，桃花眼笑得弯弯，连打个电话装模作样的功夫都省了。 “我的确是挺高兴。”秦钰坦然承认，接过手机看了一眼，轻飘飘地接道，“晚上有部我想看很久的电影上映了。” “我刚到这，人生地不熟...”他把嗓音放得轻，沁着欢快的笑，“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首映？” —— 边淩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的神色冷淡，没有多余的表情，男人却下意识地把脑袋压得更低了一些，不敢抬头去看对方的脸。 出于工作的特殊性，他早就养出了一些近乎于本能的直觉来，所以即便面前的上位者表情没有半点变化，他却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身上远比之前见面时还要阴郁的情绪。 他在心里偷偷猜测是因为那天让自己离开的现场发生了什么事，但面上却是半点也不敢多嘴，顺从地把今天观察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转告给了边淩。 “在胡先生离开之后，叶夜叫了一次跑腿的服务，我跟在后面观察过，他叫的是盒香烟。”男人说，“后来有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出过房门，直到中午的时候——” 男人迟疑了两秒。 “他和位之前没有出现过的男性去了酒店自带的自助餐厅吃饭，之后就各自回了房间，直到下午一点的时候，叶夜又去敲了对方的门，留了自己的手机号......” 办公室里一片沉默。 边淩觉得头痛。 他昨晚没有睡好，今早起来时只觉得头痛，就像是有人拿着锤子坐在自己的脑袋上，哼着轻快的歌把一颗一颗尖锐的钉子打进了脑袋里。 疼痛旷日持久，甚至隐隐带来了耳朵里的嗡鸣，但边淩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想起来那天吭吭唧唧赖在自己怀里的小男孩，小男孩抬起了毛茸茸的脑袋，撅起了嘴唇索要一个吻，又在吻后软着声调埋怨苦，叫他别再抽烟了。 他答应了。 然后在今天得知了他的小男孩也会抽烟，还飞快地和隔壁刚刚来到A城的摄影师打成了一片。 他的金丝雀在笼子的背后塞满了秘密，可笑于他自己居然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霍可乐，贺喜霍可乐，霍可乐从百事可乐变雪碧了！ 因为是番外，所以叶夜的新欢注定和正文里的大家戏份不平均... —— 完了，就要到收束自己临时发挥的时候了_(:з」∠)_可恶，我还没想好怎么圆！ 第124章 过渡 边淩想过把叶夜抓回来。 在他第一次摸到真相边缘，亲眼看到他的金丝雀叽叽喳喳地拱进别人的怀里的时候，边淩的头脑无法避免地被愤怒和嫉妒掌控，浮现出了更阴暗、更冷酷的想法。 叶夜不过是一个学生，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倘若他真的要做什么，可以预见的是，叶夜必然是不会有任何反抗余地的。他可以把他关起来，锁起来，拷起来，不见天光的地底与无法预估的时间足以消磨掉任何一个人的浪漫想法。 边淩当然知道怎么做可以成功。 但他什么也没做。 他生在富贵人家，自出生起便高人一等，接受了严苛的教育，拥有健全的人格。他知晓普通人在权势之下毫无抵抗手段，所以才不更会用这种肮脏的手段去支配一个学生。 边淩不期然地想起他听过的一个故事，那时候小朋友还蜷成一团窝在他的腿边，下巴也向前搭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像是一只灵巧又温驯的小动物，笑嘻嘻地与自己分享了手机里看到的个荒唐故事。 时至今日，边淩理所当然地不再记得里面的具体情节，之所以还有印象，也只是因为他不比喜欢里头哪些注入强取豪夺、逼迫就范的情节。所以，当然，即便他此刻因为叶夜的背叛与欺瞒而感到恼怒，他也不会选择去用权势迫使他作出选择，亦或者卑微地乞求他的垂怜。 在一个分神的刹那，边淩好似听到了某一部分的自己在心中暗自嘲笑他的傲慢。 他傲慢地觉得，倘若叶夜回到他的身边，也应当是出自他自己的本意。 可惜的是，叶夜暂时没有回去的意思。 他和秦钰约好了晚上去看电影的首映，为了防止看到一半哈欠连天破坏自己的完美形象，叶夜在阳光灿烂的下午选择了滚上床提前睡上一觉。 等再醒来时，窗户外的日光已经完全消失了，叶夜迷迷糊糊地抱着枕头伸手去捞手机，便看见霍可乐半个小时之前给自己发来的消息。 霍可乐：【叶哥，我列了个菜单！你可以看看想吃什么菜，我明天给你做！】 下附图片两张。 叶夜窝在黑漆漆的床上眯着眼睛点开看了看。 是写了整整两张的报菜名，几乎把所有能想到的家常菜名字都写了上去。 叶夜觉得霍可乐对自己的水平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当初他们俩在一块的时候，他唯一见过霍可乐亲自下厨做的菜，是早上配着稀饭吃的煎鸡蛋……蛋黄还不完整。 叶夜友好提醒：【真的都能点？】 霍可乐豪气万丈：【纸上的都可以！】 话都这么说了，叶夜也就不客气了。 【那就拔丝山药和松鼠鱼。】 霍可乐那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直到叶夜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准备去洗澡了，霍可乐才堪堪回了个猫猫大拇指的表情包，勉强表示了接单。 叶夜坏心眼地嘎嘎大笑，回了句非常期待之后就用手机叫了个外卖，然后抱着自己在小褚总家已经洗干净的衣服进了浴室，以确保和秦钰见面时自己浑身都是香喷喷的沐浴露味道。 晚上十点半，秦钰敲响了叶夜的房门，晚风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吹来，叶夜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来自于酒店相同廉价沐浴露的味道。 秦钰也洗了个澡。 司马昭之心互相看了个明明白白。 秦钰去看叶夜，年轻的男孩忍不住先笑了开，眼尾挟着飞扬的意气翘起:“哇。” 他说:“看来我们真的很合拍。” 这对于秦钰来说实在是一场过于新奇的约会经历，他和叶夜的想法相似，说的话题相投，他既不需要装腔作势地拿捏形象，也不需要小心翼翼地揣度对方心思，因为叶夜已经完整而坦诚地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秦钰真是爱死了这样的合拍。 他们选好的电影院在几条街区之外，于是便一起踩着晃晃悠悠的月色和霓虹灯的倒影散着步走过去。 夜晚永远是浪漫的。 灯光昏暗，空气潮湿，街边的小摊刚刚开张，带着孜然味的白烟呼啦啦地扑了满脸，秦钰看了看叶夜渐渐飘过去的视线，干脆停下脚去买了两把烤鸭肠，一人啃一把。 两人出来时都打扮得衣冠楚楚，现在却一块毫无芥蒂坐在街边马路牙牙上吃得满嘴油花花，最后共分了一张纸巾擦嘴。 然后他们又沿着街道走，聊些没有具体意义的话题，似乎是以昨日的大雨开了头，然后顺着延伸到了电影、音乐和挖掘机，秦钰甚至根本记不太他们俩是怎么突然从风花雪月拐到挖掘机上去的。 十一点半，他们终于跨越了几个街区找到电影院，点了爆米花和两杯雪碧进场。 不幸的是，这部他拿来做借口的电影真的很难看，演到一半的时候，秦钰实在是不想再看男女主角啰嗦的爱情故事，索性转过头想问叶夜要不要提前退场。 但他没有问出口。 他看见男孩在荧幕白光中上翘的睫毛像是个小小的新月。 然后男孩也看了过来。 屏幕上的男主角问女主角:“你看过爱丽丝梦游仙境吗？” 他的眼睛弯成狡黠的弧度，于空无一人的、漆黑的电影院里凑了上来，给了他一个柔软又漫长的吻，于含混不清的唇齿间，秦钰听到叶夜含着笑意的声音与男主角的声音混在了一起。 “你知道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吗？” 秦钰的心在这个吻里化成了一滩软乎乎的芝士，他暗自决定给这部破烂电影打五颗星，并且劝全天下的情侣都在零点场过来看一看。 两人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们一前一后出了电梯，秦钰在叶夜的房门口停下看了看他，又问了一次:“你确定你成年了？” 叶夜冲他眨眼睛:“成年人才接吻？” 秦钰挑眉，又笑，他一笑，脸上就带着点暧昧的红:“成年人还可以做点别的事。” 叶夜非常赞同。 成年人的爱情故事就应该从床上开始！ “不过可能得改天。”叶夜真诚地说，“明天我前男友回来找我。” 秦钰停顿两秒，又“唔”了声，点头表示理解:“看来他们都很喜欢你。” 男孩歪过头看他，桃花眼里全是流动的星星:“但我现在喜欢你。” 秦钰发出愉快又温柔的笑声。 “那...我们是两情相悦。” 秦钰并不介意，或者应该说，正是因为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对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秦钰才不会介意那些事。 毕竟谁知道爱情会延续多久呢。 第二天上午，秦钰接到了一个电话，A城的好友听说他来到了这里，于是热情邀约他去一起吃个饭。彼时秦钰刚刚睡醒，浑身犯懒，半点都不想动，哼哼唧唧地就想找个借口蒙混不去，又在下一秒听到对方手上有两张富余音乐会门票时改变了主意。 好巧不巧的，秦钰出门时，正好看见了叶夜的前男友。 那人很高，既高又瘦，一如既往地戴着口罩和眼镜，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秦钰低头偷偷多看了两眼，发现甚至还带来了电磁炉——正因为腾不出手拿卡刷开房门而尴尬地卡在门口。 察觉到视线，男人转头看了过来，两厢对视，秦钰微微歪过头，像一个全然无辜的路人，露出了个友好的笑容。 “要帮忙吗？”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短暂的过渡章。 下一章要进入小周作妖主场并开始做收尾准备_(:з」∠)_ —— 边叔叔是个正经人，和有的变态不一样。（肯定） —— 里面的那句话来自爱丽丝里的一段对话。 “我喜欢你。” “为什么？” “因为乌鸦像写字台。” 第125章 威胁 早上八点，楼下早点摊的老贺架起了自己的煎饼摊。 他来得迟，周围的同行们早就热火朝天地卖过了第一拨高峰期，只有他悠悠闲闲地刚刚骑着小三轮过来。相邻摊位的老板见到他，在热油的间隙打了个招呼，又笑他赚钱不积极，思想铁定有问题。 老贺笑呵呵地应了，照例并不解释缘由，自顾自地把的摊位上的材料摆好，正打算坐下等等，就看见了一个少年出现在了跟前。 少年长了副好皮相，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好看的像个女孩子，老贺打眼一瞧，就认出了自己曾经见过对方两回——毕竟这般好看的男孩子，生活里能见到的机会也不多。 老贺起身招呼，又看了眼少年手里提着的豆浆和包子，对方似有所觉，也低头瞥了眼，然后笑着抬眼说：“我帮别人买的，他不喜欢早上吃煎饼果子，但我必须说明，”说到这，他神情一肃，相当真诚地强调道，“老板你做的是真的好吃。” 老贺被逗得哈哈笑，摊饼的时候顺手又给多加了点薄脆，等切好装进袋子交给对方时，才随口说了句：“是给那个朋友买的吗？” 少年微微一愣，像是有点诧异，又露出了笑容：“老板居然记得我呀？” 老贺笑说：“你这样的一般看过就有印象，前段时间不是还和那个年轻人一起来买过吗，我还记得你叫他小...小什么老师。” “小顾老师。”叶夜接过袋子，对看向自己的早点摊老板笑着说，“我今天就是来找他的。” 此时正是早高峰时间，叶夜搭着最早的一班公交来到了顾奕笙的租房楼下，周围都是匆匆来往的上班族，只有叶夜悠闲自在地穿梭于小吃摊中间挑挑拣拣地选好了今日早餐，决定上楼给许久不见的小顾老师一个惊喜。 小顾老师的公寓租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楼层高，没电梯，每回爬上去的时候叶夜都觉得费劲，好在采光不错，每个楼梯的拐角都会落满大片的阳光。叶夜一面踩着地上的阳光往上走，一面不着调地回想起他第一次走上这个楼梯的时候，好像就是小顾老师喝醉了的那次。 他醉地恍惚，人也变得黏糊，发烫的手握在自个儿的手腕上，一步步带着自己走到公寓的门口，眯着眼睛努力打开了门，又对自己露出了一个期待的，小小的微笑。 顾奕笙原来很少笑，或者应该说，他对着其他人的时候，神色总是寡淡冷漠的，就连嘴角的线条都带着某种尖锐的棱角，像是恨不得对所有靠近他的人竖起高墙。 但只有在看到叶夜的时候，只有在看到叶夜的时候，他尖锐的下巴才会忽然变成圆润的弧线，像是一团毫无防备展开肚皮的小刺猬一样咕噜噜滚进了叶夜的手心。 叶夜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站定在顾奕笙家的大门前，就着门板模糊的反光确认了自己的穿着没什么问题之后便抬起了手敲门，却在手背落下时惊讶地发现大门并没有关紧。 门是老式的铁门，叶夜拉开了门看了看锁舌，忽然想起顾奕笙以前吃饭的时候，好像是提过一嘴他家的门偶尔会关不牢，得多关几次。 只是没想到这回顾奕笙居然没发现门没关紧，就是不知道是昨晚就忘了，还是早上出去过一回。 叶夜熟门熟路地换下拖鞋进了客厅，和记忆中的一样，客厅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厨房，但好在主人用心，搭理得窗明几净，就连窗台上的那盆小小的绿植也好好地浸泡在阳光里，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好。 一切都很和平，叶夜把早餐堆在餐桌上，又去卧室看了一眼，在发现也不在里面之后，就窝在沙发上给顾奕笙打了一个电话。 然后叶夜听到了一阵闷闷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叶夜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循着声音左右走了两步，才最后确定是从关着门的厕所里传出来的。 但是没有人接电话，也没有人打开门出来。 只有不间断的手机铃声伴随着振动仍然在欢快地播放着，嗡嗡嗡，嗡嗡嗡。 叶夜觉得不太对劲，在敲了两回门仍然得不到回应之后，他便干脆伸手去扭门的把手。 然后他看到了顾奕笙。 老房子的厕所总是狭窄且潮湿，既没有做干湿分离，也没有电热水器，马桶与淋浴喷头和水池的距离并不遥远，人能呆的地方笼统也就那么点。 而顾奕笙就在那块狭窄的空地上，他的头搭在马桶的边沿，血从额头的豁口流了下来，掠过眉骨和眼角，最后从下颌骨落在了衬衫上，晕成一块红色的斑痕。 叶夜震惊了。 他站在原地足足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耳边仍然是那个尖锐又欢快的铃声在叽儿哇叽儿哇地欢唱着，但叶夜根本无暇顾及，他随手把手机往水池台上一放，就扯了一条架子上的毛巾摁在了顾奕笙的额头上。 伤口不算深，但顾奕笙的身体的温度却很低，叶夜猜测是因为瓷砖地板的缘故，于是把自己的外套扒拉了下来，盖在了顾奕笙的身上。 在做这些事的同时，他因为惊骇而混乱的大脑终于重新清晰了起来，叶夜转身想去够水池上的手机打急救电话，但眼角余光却先看到了一双站在自己背后的鞋子。 是一双高帮的帆布鞋。 叶夜听到那恼人的手机铃声也随之停了下来。 他顺着那双鞋抬起了头，看见周舟意提着塑料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中拿着自己的手机按在了挂断键上，声音惊讶又欢喜。 “阿夜，你来了。” 周舟意的目光在叶夜抬起还未放下的手与顾奕笙之间打了个转，而后做出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你想找人带他走吗？” 叶夜的背上全是冷汗，他想自己大概是知道为什么顾奕笙会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了。 “没有，只是想按掉通话。”出于某种对危险避让的本能，叶夜仰首露出了一个温顺的笑容，“铃声太吵了。” 周舟意点了点头，把叶夜的手机收进了口袋，又对他伸出手，轻声细语地笑道:“那就别打扰小顾老师了，走吧。” 如果一定要反抗的话，叶夜是可以跑地出去的。 说到底，他们都是成年男性，两人身高相当，体型也相差不大，如果抱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想法去跑的话，总归是能成功的。 但如果还要带上昏迷不醒的顾奕笙就不太可能了，可如果丢下顾奕笙跑的话...再回来对方还能活着的概率也直接跌破了冰点。 叶夜忽然想起了那个富二代。 那时候他还是流离失所的魔教少主，与长空门的弟子一同私奔，在其中一个夜晚，他从梦里醒来，看见周舟意的长剑贯穿了那个刚认识的富二代的胸膛。 那个富二代只是一个工具人，谈不上太深的感情，身边也还有系统在偷偷给人续命，叶夜大可以无所畏惧地丢下一条人命在身后不管不顾，大大方方地握住周舟意的手。 可是顾奕笙不一样。 顾奕笙当然不一样。 叶夜不动声色地深吸了口气，然后伸手搭住了周舟意的手上，被他拉着站了起来。 周舟意的手指很凉，他用力地握在叶夜的胳膊上，像是一块冰紧紧地嵌在叶夜的手腕上面。 “我猜你会来，所以出去买了鱼。” 他看到周舟意露出了微笑，黑漆漆的眼睛却逆着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像是在看只自投罗网的愚蠢动物，“中午给你做鱼汤好吗？” 神奇的是，在所有的攻略对象里，周舟意居然是其中最会做饭的一位，事实上，但凡周舟意不是变态，他就是个十佳男朋友。 叶夜暗自叹气。 “好啊。” 两人出了厕所，周舟意顺手把门给带上了，叶夜一面暗自庆幸对方并没有多去搭理自己放在顾奕笙身上的外套，一面跟着对方坐在了餐桌边上。 周舟意看着桌上的早餐，挑眉笑了:“阿夜买了早餐？” 叶夜微不可闻地顿了顿，顺坡下驴道:“一起吃吗？” 周舟意抬眼看了看他，也没回答，只是垂首将里面的豆浆和煎饼推到了叶夜的跟前。 他从来了解叶夜的口味，于是只要看一眼，就能猜到哪些是叶夜为自己准备的早餐，而剩下的—— 周舟意掰开了那个热乎乎的包子，里面的剁烂的肉馅混着油水展露出来，他对叶夜露出了一个不太诚挚的笑容。 “可惜我不太喜欢吃肉包。” 叶夜知道。 周舟意长得讨乖，口味也像个小孩，吃东西都喜欢吃甜口的，就连早上吃包子的时候都会优先选择白糖包或豆沙包。 只不过这本来就不是给周舟意买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叶夜看他的神色，相当乖巧地表示:“我重新给你买吧。” 周舟意看着他，嘴角弯出一点笑:“不用了，我不饿。”他说着，把包子扔进了垃圾桶，又抽出张纸擦了擦手指，“能一块吃个午饭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小顾老师引虎入室石锤。 卡文了一百年，终于写出来了_(:з」∠)_ 第126章 对峙 最开始的时候，周舟意似乎并没有限制叶夜行动的意思。 他们和平地围坐在圆形的木制餐桌边，阳光穿过那个小窗台，像块桌布似的铺在了上面，又隐隐映亮了周舟意的脸颊，像是一场温柔又温馨的幻觉。 两人并没有什么交流，叶夜闷头吃着自己买的早饭，周舟意就在边上喝着原本属于顾奕笙的豆浆。等到叶夜吃完时，他似乎也正好喝完，抽了张纸巾前倾身子，给叶夜擦干净了嘴侧。 两人挨得近，叶夜几乎能够看到周舟意长长的睫毛被日光照成几近透明的黄色，让他恍然想伸手碰一碰。 只不过他刚一抬起手，周舟意便有所察觉地看了过去，叶夜只得讪讪地把手放下。 周舟意又看回他:“阿夜想做什么？” 叶夜沉默了半秒，选择了实话实说:“你睫毛好长。” 周舟意一愣，又笑起来，那笑有些古怪，既像是觉得荒唐，又像是觉得高兴:“阿夜当真是一点没变。” 叶夜无辜地笑了笑。 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叶夜这句莫名其妙夸奖的原因，还是因为周舟意在现代终于知道限制人身自由是犯法的，总之在进厨房处理食材的时候，并周舟意没有对叶夜做任何防范措施。 他背对着叶夜，站在洗菜池的面前，水声开得很响，以至于叶夜甚至有点听不清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有必要再次说明的是，小顾老师的公寓真的不大，叶夜坐在餐桌边转个头，就能看到关着的铁门，和铁门旁边紧闭的厕所门。 叶夜又回头看了一眼一无所觉的周舟意。 人类是非常容易被冲动和想象支配的生物，所以叶夜心里产生了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冲进厕所背上顾奕笙再打开铁门逃出生天的几率太小，那么在已知周舟意没有拿走顾奕笙手机的情况下，自己偷溜进去偷偷打电话求助的几率似乎要更大一些。 叶夜第三次看向周舟意的背影。 然后试探性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椅子向后推，发出了拉拽的轻响，叶夜盯着厨房的方向，确认周舟意没有任何反应之后才蹑手蹑脚地往厕所走过去。 厨房的水声仍然在响，哗啦啦，哗啦啦。 叶夜屏息扭开了厕所的门把手，然后一鼓作气地走进去，飞快地从顾奕笙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正要点开紧急呼叫的时候，忽然犹豫了片刻。 他为自己可能因此对周舟意造成的伤害犹豫了。 那是很短的一个瞬间，是叶夜被旧情拉拽的很短的一个瞬间。 但叶夜忽然又听到了厨房里的水声在响，某种直觉让他的脊背发寒，他下意识地回头，就看见周舟意站在他的背后。 他似乎是手头的工作做到一半就从厨房出来的，手上还拎着一个水壶，从上至下地望着叶夜，面上的表情几乎称得上是惊讶的。 周舟意说:“我真高兴，阿夜舍不得。” 叶夜吓得浑身冷汗，反射性地想把手机藏起来，但周舟意已经看到了，他蹲下身，手里的热水壶放在脚边，和和气气地伸出了手说:“给我吧。” 叶夜看着他。 周舟意笑着看他，又语气亲昵地说:“别让我生气。” 叶夜把手机递了过去。 周舟意对他笑了笑，像是相当满意自己的听话，而后当着额叶的面打开了热水壶的盖子，伴随着腾起的蒸汽，把手机扔进了滚烫的热水里。 叶夜看着跳水自杀的手机:“......” 是他对不起小顾，这下不仅头破了，手机也没了。 做完这一切，周舟意歪头去看叶夜的神色，不知是想起什么，忽然提起了另一个话题:“这个世界与我原来的那个不同。” 叶夜迷惑地抬了抬睫毛，还没搭腔，就又听见对方往下接着说道:“这里的灵气几近于无，修仙者也基本消失了，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曾经千方百计地尝试过修炼，但全都毫无所获。 “后来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前世学的大半知识已经毫无用武之处，现在的我和大部分的普通学生所会的技能和知识并无不同... “但好在还有那么零星一点的技巧和体力，在关键时刻也能派得上用场...... 他脸上的笑容骤然冷了下来:“...就像现在。” 话音落下的同时，叶夜看见了一道黑影重重劈了下来，肩颈处似乎有闪电般的痛楚，但还没等他从喉咙里发出声响，意识就骤然陷入混沌的黑暗。 没有系统的加持，叶夜没法再像以前一样进行前景回顾或者干脆作壁上观，但等他再次醒来看清楚自己情况的时候，基本也就猜出了个八□□九。 他被关起来了。 再一次。 再一次的再一次。 叶夜甚至觉得这才是周舟意的正常操作。 房间的窗帘拉得紧，没有开灯，光线昏暗，但叶夜还是辨认得出自己依然还在小顾老师的家里，而待着的地方，大抵是房子里的主卧。 叶夜动了动胳膊和腿，毫不意外地听见了锁链相击的清脆声响——也不知道周舟意是怎么在这个和谐社会里买到这种东西的——而后又摸了摸额头，扭了扭脖子，确认自己除了有些头晕的余韵以外并没有受到更多的伤害。 由此可见，周舟意完全可以用和平的方法击倒一个人。 那么小顾老师头破血流地倒在厕所里，八成就是纯粹看不顺眼了。 叶夜无声叹气。 他摸索着从地上站起来，原本是想看看自己的活动范围顺便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忙的物品，但转念一想以周舟意的性子，就算有，大概也已经清理干净了。 叶夜放弃了这个想法，干脆摸到床边坐下，安静地等着周舟意出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间，房门终于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顶灯亮起，周舟意端着一个瓷碗走了进来。 看见叶夜毫无反抗地乖乖坐在床沿，周舟意并不意外。 他知道他的阿夜从来是个见风使舵的人，面上抹了多甜的蜜，背后就藏了多利的刀。 顶灯明亮，叶夜的眼睛被刺得微微眯了起来，鼻尖却已经抽了抽，一如往常般熟络地说:“是鱼汤好了吗？” 以前他们在南方的渔村，常常好几日找不到合适的肉食，就只能变着花样地做鱼。做得多了，周舟意的手艺也越发上升，再没有出现忘记刮鳞亦或者烧焦了鱼肉的时候。 但真要说起来，周舟意发现，叶夜还是最喜欢喝鱼汤，于是之后做得也就越发勤，做出的汤也由此越发好了。 周舟意一时恍然想，那时候他们就像是一对互相折磨的怨偶，在狭小的空间里吃着一日三餐，他的阿夜挂着比脚腕还粗的锁链时，也是如同此刻一般抬眼问自己。 “是鱼汤好了吗？” 周舟意在心底小小地嗤笑了声，而后端着那碗鱼汤走了过去，放在了叶夜身边的床头柜上:“尝尝？我好久没做了，这里的调味也不太一样，。” 叶夜也没拒绝的意思，接过就啜了两口，而后弯着眼睛笑说好喝。 周舟意歪头:“那便好。” 叶夜喝光了鱼汤，又说:“就是锁链不方便。”他指了指窗帘的方向，和周舟意提议说，“这里楼层高，门又从外锁着，我跑不掉的。” 周舟意笑出两个梨涡:“可我不放心。” “阿夜随时会跑的不是吗？”他蹲下身，把头搭在了叶夜的膝盖上，仰脸看了过去，用一种最无辜，最天真的表情，轻柔而甜蜜地说，“死亡对阿夜来说，很轻松吧。” 这还真是。 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叶夜已经“真的”死过一回了。 即便一直都能感觉到周舟意或许猜到了很多事，但当叶夜真的直接听到这句问话的时候，仍然觉得有些惊骇。 他不由自主地回头去想一切破绽的最开始——或许就是初在询问姓名时，自己不以为意地用了本命的时候吧。 他们沉默地对视了许久，周舟意等着他的回复，而叶夜想了又想，还是选择张口说:“你想知道什么？” 周舟意低垂下眼睛，似乎是笑了:“阿夜为什么不先说说看呢。” 当然不行。 这要是说了你没猜到的，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我不懂你想听什么。”叶夜张口就掰，“而且很多事，我不是能‘主动’说的。”他暗示性地咬了个重心。 周舟意果然明白，挑眉道:“那是得我问？” 叶夜眨眨眼。 周舟意也不知道信没信，只古怪地笑了一下，而后坐直了身子看向叶夜:“那不如，直接就从世界的融合说起？” 叶夜的眉心一跳。 他本以为周舟意问的会是那么多前男友，亦或者喜欢的先后顺序，再不然也该是些前尘往事。 却没想到对方张嘴就问到了这个世界的真谛上来。 叶夜这就真不知道能不能说了。 按常理说，这种类型的问题应该属于保密协议里的一种，但是当时签合同的时候叶夜根本没看内容。 叶夜:“.........” 叶夜开始在脑内疯狂呼唤派遣员，并希望得到回应。 没等到回答，周舟意抬头看了看叶夜的神色。他倒也不意外对方的犹豫，毕竟打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指望能够直接问出真正的答案。 他从地上站起身，温声细语地安慰道:“没关系，你先想想，我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听你说。” 叶夜意外地看他，就见周舟意悠闲地向着门外走去，在反手带上门的刹那，叶夜忽然明白过来了什么。 “等等！！！”他猛地从床边跳了起来，不妙的预感拉尖了尾音，像是被什么狠狠扼住了脖子，“你要去干嘛？！” 周舟意回头看他，嘴角仍旧带着笑:“阿夜觉着呢？” 叶夜想起了那片被血染红的月光。 “别。” 周舟意听到他的声音弱了下来，哀哀的。 “我可以说，别对他那么做。” 门把手冰凉，像冰天雪地里握住了一块冰，刺得周舟意的手心如同针扎。 周舟意:“好。” 他笑了起来。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阿夜不会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要有转机了！ 这是小周最后的装逼机会！ 变态预警！人渣预警！ 第127章 反杀 顾奕笙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场景模糊而倒错，他的右眼压在地上，左眼有些睁不太开，似乎是有什么干涸了的液体黏住了上下睫毛，即便使劲想要睁大眼睛，也只能透过隐约而参差的睫毛缝隙看向前方，试图从混乱疼痛的大脑里一点点拼凑出自己的处境。 而后顾奕笙缓慢地意识到，自己此刻正倒在厕所的地板上。 厕所并不宽敞，根本容纳不下一个横躺着的成年男性，顾奕笙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头正顶在洗手池的下水管道边，以至于脖子只能拗成个别扭的弯度，昏迷中尚且感觉不到什么不适，如今醒来稍微一动，就能感觉到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想要从地上坐起，但或许是因为昏迷了太久，手和腿似乎是被什么胶带给绑紧了，他的手脚冰凉，身体僵硬，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只换来了一阵头痛欲裂的恶心感。 顾奕笙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个来回，咽下了那点恶心的同时，也想起了自己之所以倒在这里的原因。 他记得自己早早起了床，叠了被子，去厕所刷了牙，又给窗台上的盆栽浇了水，最后还带着某种难言的不安拖了个地，确保一切都足够完美之后，才坐回了沙发上，等待和自己约定好的叶夜出现。 在此之前，在周舟意出现之前，顾奕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有什么方法能够留下叶夜。他不过是尘土，是淤泥，是沼泽，只是偶然得到了阳光照拂，才显出那么一丁半点的光亮，又怎么能够胆大妄为地希求太阳留下。 但爱里的人都自私，顾奕笙不能免俗。 在他从周舟意那里得知叶夜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有过许多男友，随时都会离开的时候，顾奕笙无可避免地在惊愕之后选择了合作。如果可以，如果可能，他当然想要留下他的太阳，即便不仅仅只是照耀着他自己也可以，只要仍然愿意分给他那么一点点爱......就可以。 夜深人静，冷静下来的时候，顾奕笙也在心里嘲笑自己的贪婪和虚伪，和那个总是笑得古怪的男孩合作也绝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但他已然攀在了悬崖上，也没有放手的可能。 他想见见叶夜，和他聊聊那些关于周舟意让他去问的问题，听听他的看法——如果他不想说也没关系，他只是想和叶夜说说话。 但顾奕笙先等来的，并不是叶夜。 临近七点的时候，顾奕笙听到了有人敲门。 他记得那时候楼道口已经有了太阳，他打开门，就看到面若敷粉的俊俏少年站在门口，半张脸映着光，半张脸沉在暗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他，唇边笑出两个小小的梨涡，他说：“嗨，顾老师。” 他笑得明媚，声音轻快，自说自话地从他身侧挤进了房里，四下张望着去了厨房，打着转了看了一圈，手指翻动着柜台上的东西，声音带着股漫不经心的嫌弃，细细碎碎地评价着：“空间太小了，也没什么调味料，刀具也钝了——” 他叹了口气，回身看向皱眉看着自己的顾奕笙，眉尾遗憾地耷拉了下来：“顾老师不太做饭吧。” 顾奕笙没有回答。 周舟意又笑了起来：“你和学长在一起的时候，难道都是他做饭吗？” 顾奕笙明显地不快起来，他和周舟意从见到彼此的第一眼就不对付，如今短暂的合作也不过只是为了叶夜，闻言声音都冷了下来：“你到底来干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又提醒道：“你说过你不会过来。” 周舟意露出个并不算多诚恳的歉意表情，又大又黑的眼睛弯弯地落了下来：“顾老师，别生气呀，我就是有些担心你......” 顾奕笙生硬地问：“担心什么？” “心软了。”周舟意摇头晃脑，“顾老师应该不会觉得，只要能和学长见个面，问不问得到具体的答案都可以吧。” 顾奕笙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抿起了唇角。 他没有去回答周舟意的质问，而是压了眉梢说：“你如果不相信我能做到，可以不用拜托我。” 顾奕笙从来聪慧，虽然不至于像面前人那样敏锐多疑，但多少也能猜到周舟意来和自己合作的原因——顾奕笙的薄薄的唇忍不住勾出一个细小，讽刺的笑容——叶夜不愿意和他见面。 他知道自己从来低微，几乎没有任何胜算，不值一提，面对周舟意时也总是被他的三言两语给压住。可是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周舟意似乎忽然就从那高人一等的位置上跌落下来，和他一样滚在了泥土里。 周舟意没有马上说话。 他黑漆漆的眼睛看着顾奕笙，而后伴随着一个展开的巨大笑容，恍然大悟地说：“顾老师说得对。” 但是顾奕笙不知道。 或许周舟意和自己一样，都是滚在泥土里求而不得的人，可是他们俩从根本上来说，就不是同一类人。 顾奕笙不过是个普通人，他生在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接受着和所有人一样的教育长大，即便遭受过些许刻薄的对待，也还是健康地长大，并在叶晨阳的陪伴下度过了一段非常高兴的日子。 但周舟意并不是。 他自幼进仙门大家，拜入的是真人门下，读的明明是拯救天下苍生的大义大德，却还是哼着歌踩着血走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邪路。他的眼睛是黑的，心也是黑的，浑身上下都是不死不休的血腥气，也从来不是能够接受“太阳能照耀到我就可以了”的人。 他要做的是把太阳从空中拽下来。 所以在听到顾奕笙的讽刺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想到了更便捷，更有效的方法。他拿起了案板边的刀具筒，毫无停顿地朝着顾奕笙的额头狠狠砸了下去。 顾奕笙并不记得周舟意砸了他几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他浑身疼痛，手脚发麻，从嘴里颤抖呼出的热气能够在白色的瓷砖地上凝结成一块小小的白雾。 他觉得惊讶，也觉得愤怒，但这两种情绪只是很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因为顾奕笙很快意识到，因为周舟意把自己砸晕的太突然，自己并没有机会告诉叶夜不要过来。 也就是说，叶夜必然会碰到周舟意。 然后呢，周舟意会做什么？ 顾奕笙的喉咙发出了声低低的，破碎的声音，他再次挣扎起来，咬着牙忍受被猛击头部后的头晕目眩，扭动着手腕，用被绑在身后的手指和肩膀一点点艰难地支起了上半身，然后把下巴搭在了马桶的边沿，勉强坐正了身子。 他眼前阵阵发黑，顾奕笙猜测或许是因为自己躺了太久，亦或是失血过多，但像现在显然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他要想办法离开厕所。 然后他看到了地上的热水壶，和一块沾了血的毛巾。 顾奕笙愣了愣。 他吸了口气，然后挪动着腿靠近了热水壶，用膝盖碰翻，又背过身让手指抠开了壶盖。水从壶口流了出来，顾奕笙俯下身，看见了卡在边沿的手机。 自己的手机。 手机显然已经坏了——顾奕笙并不认为他的手机能够防水——但是某种意义上，它大概还能发挥出最后的一点作用。 顾奕笙用手指夹着那个手机裹在了毛巾里，屏幕朝外，砸向了洗手台底凸起的锋利边角。 —— 时间往前倒退五分钟的房间里，叶夜和周舟意面对面坐在了床上。 手里原本还温热的瓷碗已经渐渐冷了，被周舟意接过，轻轻搁在了床头柜上。他面上带着笑，眼睛微微发亮，瞧着甚至很像是个虚心求学，等到老师讲课的好学生。 但叶夜只觉得怪恐怖的。 他在脑内最后呼叫了一次派遣员和系统，但仍然没有得到什么回复，只能自己来抉择要怎么和周舟意表述这个问题了。 叶夜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把时空管理局从整个背景故事里剔出去，变成个自己死了就会重生到另外一个人身体上的奇妙设定，所以每次一换身体，他就会继承对方的所有记忆，并且谈个全新的甜甜恋爱。 “至于世界融合。”叶夜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原先以为只是个新世界，后来才发现我变回了自己。” 他的确不知道。 派遣员只和他说了给一个度假小世界，谁知道会是修罗场大放送。 周舟意听完他半真半假的背景故事之后，并没有明确地表示什么，他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完全相信，可是盯着叶夜的眼睛却抹上了层重重的黑影。 叶夜脊背发凉。 他下意识地回头去想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可是还没有等自己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周舟意温声细语地问他：“阿夜说的是真的吗？” “一旦死了，就会换个新世界？” 叶夜的睫毛打了个抖。 他之前说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能暴露时空管理局，也不能暴露自己是以做任务的性质接近的他们，所以除此之外的其他事，也没就没做什么遮掩。 却忘记了周舟意的重点从来和别人不一样。 周舟意看着他，睫毛在眼睛上投下了层阴影，让他那张平时乖顺又天真的脸看上去阴沉的吓人。然后他捞起了叶夜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上，慢条斯理地抚摸打量，声音轻轻飘飘的，像是在呓语。 “我留不住你。”他温柔地说，“他们也留不住你，就连死亡都留不住你。” 周舟意弯出了一个笑。 “阿夜好厉害。” 叶夜不寒而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此时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周舟意看上去简直是心平气和的恐怖，但叶夜恍惚看到的却是那时候自己被玄天真人救走时，追在身后浑身是血的周舟意。 周舟意恨他的花言巧语，恨他的三心二意，也恨他那真心廉价得比之摊贩的劣质糖果还不如。 可他还是想留下点什么，实在不行，那就在叶夜的心里刻下点什么血淋淋的痕迹。 就算是噩梦也可以。 在这一瞬间，周舟意已经做好了决定。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叶夜露出了一个微笑，而后向外走去，打开了门——叶夜并不知道周舟意想做什么，但无论他是要做什么，都被打断了。 那是一瞬间的事。 房门被向内打开，叶夜看见了一个高瘦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了门口。 是顾奕笙。 他的脸色苍白，半张脸还挂着干涸的血迹，额头的缺口看上去触目惊心，整个人摇摇欲坠，呼吸急促，却拿着一把从厨房摸来的水果刀捅向了周舟意。 周舟意往后退了一步，地上滴滴答答地落下了几滴血。 “顾老师。” 叶夜听到周舟意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含着阴冷的笑，“你可能不知道，捅肩膀是死不了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周舟意:一看你就没有杀人经验，你这个废物。 第128章 救场 顾奕笙从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拿起刀捅向谁。 他是个世俗意义上的好学生，他的安静、沉默、顺从，乃至于试卷上漂亮的成绩都让他足以成为老师眼里最让人放心的存在，而他自己，也会在日常生活中主动避让开所有可能导致纷争与冲突的信号，力图让自己成为墙角阴影中最不起眼的一丛草。 但是当真的握起那把刀时，顾奕笙却出奇的平静。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了公寓里此刻唯一紧闭的房门，顾奕笙屏住呼吸，能够听到里面影影绰绰的对话声音，虽然听不清其中的内容，但他却已经猜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顾奕笙低头看向手中那把水果刀，思维习惯让他开始在脑内预演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他甚至冷静又清晰地计划好自己应该伤害哪里才可能取胜。 可惜理论与实战总是有所差别。 他听见了衣服破开，皮肉撕裂的声响，少年踉跄地向后退了半步，有温热的鲜血溅在自己的手指上，却像是硫酸一般腐蚀了那块薄薄的肌肤。 顾奕笙无可避免地感到恐惧。 他的动摇和惊慌那么明显，甚至无需多细心就能尽收眼底。 于是周舟意笑了起来。 “顾老师，你可能不知道，捅肩膀是死不了人的。” 他分明也才刚刚跨过十八岁，肩膀瘦削，脊背单薄，却能面色不改地拔下了插在肩头的水果刀，说话的语调还带着丝冷而轻的笑。 “还是我教您吧。” 再之后的事，顾奕笙其实记不太清了。 他本就失血过多，头晕脑胀，仅仅只是凭着一口气才能站在门口，所以在周舟意说完那句话挥拳打来的同时，顾奕笙的记忆就断了层。 他只记得他们俩互相扭打在了一起，或许是因为某种濒死之前的求生本能，亦或许是因为自己再一次摸到了那把丢弃在地的水果刀，顾奕笙并没有输，他不停地尝试着反击，也确实成功过几次。 其中的某一次。 顾奕笙模糊地记得。 在这几次短暂胜利的其中一次，有什么东西从周舟意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而后有一个熟悉声音似乎从房间的哪个角落里急促地传了出来：“顾奕笙！！”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去寻找声音的主人，可他那时候已经看不太清什么半米以外的东西了，眼镜早就在挣扎中碎裂，他的视野一半是红的，一半是黑的，看什么都带着模糊的剪影，像是场糟糕的噩梦。 那个声音说：“砸坏那个手机！” 那一刻，顾奕笙迟钝的大脑甚至没有办法去理解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仍然本能地选择顺从那个声音的请求——他抓起那个手机，狠狠朝墙面砸了过去。 “啪！” —— 胡叔透过后视镜，看向了坐在后排的先生。 此时已是午后，阳光正盛，他刚刚从一场散场的宴会接回了先生，车内的空气中还带着未散尽的烟酒气，大片灿烂的阳光也跃过半掩的车窗落在他的脸侧，可先生的神色却仍然冷而沉。 胡叔知道原因。 他跟了先生近三十年，自少年时起便照顾先生的诸多饮食起居，如今即便是闭上眼睛都能一一说出先生衣柜里的衣服模样，自然也知道那个漂亮男孩。 先生有张好皮相，年轻时也曾是许多女孩男孩的追求目标，在胡叔的记忆里，先生的男女朋友也都有过几个，但大多不算长久，而这之中最特别的，大抵就是先生后来碰到的那个年轻男孩。 胡叔知道他，那男孩年纪小，模样乖，一口一个边叔叔，手指细细长长，听说还会弹吉他。那时候先生爱他，捧着他，走到哪都惦记着家里的小朋友，于是常常差他跑腿送些小玩意儿，博得对方一个亮晶晶，明晃晃的笑。 彼时胡叔想过先生或许会和他共度余生，可那个男孩却在某个冬日为了先生死了。 那是一年中最冷的一段时间，先生的身体在从北方回来之后陷入一场反反复复的高烧里，直到回了春，才终于好转起来。 之后又过了三年，胡叔再没在先生的身边看到其他情人，直到—— 直到叶夜出现。 先生爱上了他，就像爱当初的那个小男孩。 他和之前的那个男孩有些像，又有些不像，胡叔心里有过疑惑，但也识趣地没有将任何疑问问出口，而是一如既往地替先生帮对方准备一些小小的礼物，再得到对方眉眼弯弯的道谢。 胡叔想，这样也好，先生又能开心一些了。 但这日子并没有持续几天，甚至有些出乎预料的仓促了，某个雨夜之后，叶夜没有再出现在先生的面前。 也是从那天起，先生的心情再一次跌入了谷底。 胡叔无声叹气。 汽车停在了一个红灯之前，胡叔正在斟酌着自己是否需要找个轻松点的话题时，忽然听见了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胡叔下意识地抬眼透过后视镜去看，便瞧见先生从兜里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 而后皱起了眉。 汽车里的气氛蓦地急转直下，胡叔看到先生沉下了脸色，拨通一个电话，声音像是含了冰:“在哪？” 那端似是回了个地名，先生简短地应了一声，透过后视镜给胡叔打了个掉头的手势之后，又拨了另一个电话。 “叫两个人去安厝路口。”先生说，“马上。” 胡叔心下明了，也加快了速度，几分钟之后，便和先生在路口看见了叫来的两人，和戴着墨镜小心凑到边上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推了推墨镜，抬手指了指面前的一栋破旧居民楼，声音轻轻地说:“他自己上去了，好像是那个顾老师的家，我不方便跟，但打听过了，在六楼，靠右边的门。” 胡叔看见先生略略点头，说了句辛苦。 年轻男人迟疑地又问:“...是，是发生了什么吗？” 先生垂眼看他一眼，并没作答。 他们走上楼，胡叔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回应。 先生皱眉，难得地带出一分烦躁，索性后退两步，对另两人说:“踹开。” 他们进来的或许正是时候。 公寓不大，一眼能够从头望向底，连带着那个倒在房门口地上昏迷不醒的青年、满脸是血回身看向他们的年轻男孩以及—— 先生的眉宇略松了下来。 ——叶夜。 叶夜觉得自己快疯了。 从看到顾奕笙出现在房门口的时候叶夜就觉得要完球，毕竟众所周知，周舟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批，顾奕笙这种生活在五讲四美大环境下的正常人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之后的发展果然也如同他所预料到的一样，周舟意当着他的面就把顾奕笙直接撂倒开揍，揍得血刺呼啦的，看得叶夜心惊肉跳。 虽然顾奕笙极力反抗，但动作弧度一次比一次小，显然肾上激素也快透支干净了。 叶夜起初还试图用哀求让周舟意住手，等发现周舟意已经打上头什么都听不见之后就放弃这个方法，像偶像剧女主一样大喊“你们不要为我打架”想来也没有什么用，只能转而用尽一切方法去开腿上的锁链。 锁链很粗，长度却相当短，早在顾奕笙动手的时候叶夜就下意识地想扑过去了一次，但毫无疑问地被锁链给拽住了腿，只能原地摔跤，顺便磕破了下巴。 叶夜开始疯狂翻找手里能找到的一切东西开锁，可是或许是周舟意也过于周到地想到了这一层的缘故，叶夜伸手能碰到的东西除了枕头被子，就只有那个刚刚装了鱼汤的瓷碗。 叶夜:“......” 就离谱。 开锁未果，叶夜开始紧张地观察战局，手里还捏着枕头和瓷碗，心想着能不能扔过去干扰周舟意。 但还没等他动手，叶夜就看到一部熟悉的手机从周舟意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是边叔叔送给他的新手机。 一瞬间的事，叶夜福至心灵，让混战中的顾奕笙拨打报警电话的难度太高，正好扔到自己的活动范围里也不现实，所以他只能大胆猜测以边叔叔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手机。 如果手机被突然破坏了，或许边叔叔会发现的。 而在边叔叔到来之前，周舟意和顾奕笙的混战也揭晓了结局，周舟意擦了擦嘴角从地上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脸上沾着也不知道是谁的血，伸出手捞了把刘海，对叶夜露出了一个微笑。 叶夜手上能扔的东西在刚刚已经全扔出去了，他只能坐在地上，把前面砸碎的瓷碗碎片紧紧握在手里，看着周舟意走向他。 某个瞬间，叶夜甚至不着调地想，如果他给周舟意来上最后一刀，也算是互不相欠了......希望新的小世界不要再碰到变态了。 一定要引以为戒。 不是谁都能撩的。 叶夜想。 ...就是对不起小顾。 然后他就听到了大门被什么重重撞开的轰隆巨响，叶夜猛地睁大眼睛看向门口，便在一片灿灿的日光里看见了皱眉望来的边叔叔。 四目相对，叶夜看到边淩松了松眉头，转瞬又冷了脸色，有条不紊地吩咐身边人把周舟意按倒绑起来，又让胡叔去检查顾奕笙的伤口止血。 双拳难敌四手，周舟意几乎没怎么反抗就被边淩带来的两人给按倒在地，他的脸蹭在木制的地板上，声音也连带着变了调，他咯咯笑着叫:“叔叔，叔叔，你不好奇吗？” 他看着边淩:“你不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边淩从上至下看他，面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摆了摆手:“带出去看着，打电话叫警方来。” 他说完，又冷静地让胡叔叫了个救护车把顾奕笙拉去医院，最后才走到了叶夜的面前，拿纸巾擦掉了手指上沾到了的一点血迹，看着自己惊魂未定的金丝雀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边淩问:“和我回去？” 叶夜的眼眶红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哭一场，却又抽抽噎噎地反问:“您...您还愿意带我回去吗？” 边淩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刘海说:“你明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安全信赖与可靠的边叔叔。 —— 近来论文初稿死线，我每天都在从零开始学大学专业，所以更新特别艰难5555 —— 为了以后的情节发展，我有必要再次再次再次提醒大家一定要记得叶夜是个渣男！！！只有搞出人命了叶夜才会心有不安！否则都不是事（？） 第129章 家猫 在看到边淩的一瞬间，叶夜被前男友厮杀现场冲击得摇摇欲坠的心一下子就落回了实处。他呆呆地坐在床边，看着边叔叔有条不紊地处理完了房间里的遍地狼藉，然后带着太阳的余温走到了自己跟前俯身撩开了他的额前的碎发，声音低沉而温柔地说:“你明知道的。” 叶夜忍不住地想哭。 严格来说，叶夜其实没有什么立场好委屈的，他也并不是个爱哭的人。他脾气好，想得开，从来都是他对不起别人，轮不到别人对不起他，所以就算是以前也有泪盈于睫的模样，也大半是有意而为，所求的不过就是眼前人的一点怜惜恻隐，然后就此将人一网打尽。 但或许是因为他在边叔叔面前早已习惯了耍赖撒娇，也或许是下巴上那个自己磕破的伤口真的有些疼，叶夜看着边淩镜片后的眼睛，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他扑到了边叔叔的怀抱里，把哽咽的声音和眼泪统统埋在了他身上价值不菲的西装前襟上，在颠三倒四的语序里述说自己的委屈，最后得到了抱着自己的男人一个轻而温柔的叹息。 “我在这。”边淩说，“我带你回去。” 叶夜哭得有些缺氧，他抬起通红的脸看了看哪张熟悉的脸，然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就像是个从窗户围栏间偷偷跑出去的家猫，自由的快乐令他流连忘返，但只要受到一点伤害，又会连滚带爬，哭哭啼啼地跑回主人的跟前，试图以柔软的肚皮和可爱的脸蛋获得主人的原谅，并企图再次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 叶夜又一次跟着边淩回到了那栋小别墅，等踏入大门时，他的心情已经平静了，并慢了二十八拍地想起自己已经在边淩这里翻车了。 叶夜:“...” 这不就有点尴尬了吗。 叶夜局促地站在玄关，悄摸摸地探眼去看被自己绿了的边叔叔，后者却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只是个从前一样俯身在他的脚边放下了一双拖鞋。 叶夜下意识乖乖把脚塞了进去，本想说点什么卖乖的话，结果还没张口，就先注意到鞋柜边上堆放着的几个快递纸盒。 “是你之前买的。”边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又转回头说，“看来现在可以拆了。” 毫无印象的叶夜:“？” 叶夜弯腰捞起一个纸盒，本打算看看自己买的是什么，视线倒先被收件人那栏明晃晃的「边叔叔的小宝贝」给直接扎了一下。 叶夜:“哇哦。” 好，他想起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和边淩回家的那段时间里买的。 叶夜依稀记得那时候是深夜，边淩在看文件和合同，他闲着没事，又不想玩游戏，便借了边叔叔的手机窝在懒人沙发里，快快乐乐地逛起了淘宝，并在最后填写收件人姓名时恶趣味地填上了这个黏糊糊的称呼，希望可以借此看到边叔叔的反应。 他下单的时候没想过后来他的前男友们会轮番上场带他进入各色修罗场，也没想到再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场面还挺尴尬。 叶夜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站在边上的边叔叔，在心里猜测边叔叔有没有看到这个小彩蛋，而后者面色平稳地看了回来，镜片反射出一片薄薄的光，好似毫无所察:“怎么了？” “没什么。”叶夜乖乖说，又笑了一下，“我都忘了我什么时候买的了...您居然也没先拆开。” 边淩笑笑，并没有回答缘由，只是转身走到柜子边拿出了一把美工刀，还未转身，胡叔便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附耳说了几句。 边淩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把刀递给了叶夜:“...我有事处理，你先拆快递。”他略顿了顿，又补充，“如果有事，可以来书房找我。” 叶夜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他站在原地目送着胡叔和边淩一起上了楼，确定两人进了书房之后，才撸起袖子蹲在地上吭哧吭哧地开始拆快递。 没死之前，叶夜就挺喜欢拆快递的，买来东西也不一定真的很需要，但就喜欢自己拿着小刀刮胶带的感觉，总有种自己开盲盒的错觉。 特别是像现在这样根本不记得自己买了什么的情况下。 于是等到边淩处理完了警局的电话问询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满地的塑料袋和气泡垫，以及坐在那之中抬头看向自己的叶夜。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本来有些拘谨的神色也肉眼可见地明亮放松了起来，他高举起手，声音轻快地说:“边叔叔！”他像是很高兴，以至于完全忘记了之前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边叔叔，快看我买了什么。” 边淩配合地走到了他的身边，看见少年从纸盒子里掏出了两双毛绒拖鞋，一双黑，一双白，上面印着两只毛茸茸的白兔子，拼在一块正好是整张图。 边淩的神色微微一顿。 而后他又看见少年拆出了一对的陶瓷杯，一对的床上抱枕还有两件明显是情侣款式睡衣。 “还有这个！”叶夜献宝一般地拿出了个小小的黑盒子，声音轻轻地，有点期待，有点紧张，“是专门买给您的。” 盒子中间躺着的那个制作粗糙的袖扣，银镀的表面刻着凹凸不平的痕迹，他拿到眼前细细去看，才发现刻的是个日期。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您的时间。”叶夜像是看出边淩的疑惑，凑上来解释道，“这是个定制的店铺，本来其实应该定图案的，但找不到合适的，就选了个日期...您可能已经不记得了。” 他笑了起来:“但我记得好清楚，那时候您身上都是光，我一看，就转不开眼了。” 边淩是知道的，他的小朋友惯是会装乖，惯是会讨人喜欢的，而这些东西，即便是说上了天，也不过是些廉价的，花哨的，幼稚的小玩意儿罢了。 他不该因此感到触动，也不该因此而感到高兴，更不该因此表露出自己的不舍和退让，因为那实在太低微，太可怜，像是信徒乞求神明垂怜。 但叶夜说得那么真，眼睛在笑，嘴角弯弯，连带着语气都带着愉快的气音，他几乎能看见小男孩眼底那明晃晃又幼稚的期待，像是水流中倒映的阳光，哪怕只是路过，都会忍不住被吸引住视线。 仿佛他真的爱自己，那爱既沉又烫，落在毛绒拖鞋上，附在印花抱枕上，缀在劣质袖扣上，仿佛亲自为他描绘了那份独属于少年人才有的幼稚深情和盲目热爱。 边淩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自己，分明也是快半只脚踩进棺材里的人了，却还是没有办法拒绝一个明知是满嘴谎言的男孩。 这世间只有爱不讲道理。 既然如此。 “谢谢。”边淩轻轻吻向少年的唇角，声音隐约带着点点促狭的笑意，“我很喜欢，我的小宝贝。” 叶夜脸一红，嗫嚅道:“您看到了。” 边淩笑说:“我都看到了。” 叶夜用主动凑上去的亲吻来拒绝继续这个话题，得到了边叔叔闷在胸膛里低低的笑声。 在那一刻，当然的，叶夜没有任何离开的想法，他重新回到了主人温暖的家里，有充足的食物和水源，还有一个熟悉的怀抱，让他得以尽情撒娇，呼噜，打滚。 而主人也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不会再离开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叶夜在边叔叔的豪华大床上睁开眼时，不仅收获到了已经洗漱完毕的边叔叔一个柔软的吻，还得到了一部全新的手机。 对于砸碎手机自己就能出现这件事，边淩非常坦然:“毕竟还能确保你的安全。” 叶夜对此也很坦然:“好的。” 对于身居高位的边叔叔来说，只有这么点控制欲叶夜觉得已经很难得了，特别是有周舟意这个恐怖分子在前对比，叶夜觉得边叔叔简直就是人间良善。 自我疏导非常顺利的叶夜在早饭后开开心心地滚在了沙发上玩新手机，并对边淩宛如亲爸“别玩太久”的谆谆嘱咐选择性失聪了。 一个月不到，这却是叶夜第二次从头开始设置新手机了。 太奢侈了。 看着调适界面的叶夜忍不住暗自庆幸自己在小世界里泡到了霸总叔叔，不然自己的全部存款怕不是也只能去买一部小灵通。 他断断续续弄了五六分钟，才终于调好了新手机，并重新登上了自己的微信。 伴随着短暂的卡壳，两个新的对话窗口跳了出来。 打头第一个依然是他永远干啥啥不行，屁话第一名的宿舍群，叶夜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里面不是在打哀悼路哥失去的女神，就是在问谁能带饭，于是直接掠过，去看第二条信息。 消息是秦钰发的，时间是昨天晚上，只发了一条，即便没得到任何回复也没再追问，带着股心知肚明的乖巧。 秦钰:【歪？小叶同学在吗？】 叶夜看到消息的瞬间，就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看坐在边上单人沙发上的边淩，而后在对方察觉到之前收回了视线。 叶夜:【怎么啦？】 过了一分钟，秦钰那边回了过来:【你终于出现了。】 他没有去问叶夜是因为什么消失了，感叹完就迅速地往下接了张图片。 叶夜点开看了眼，认出是两张音乐会的门票，而秦钰似乎是坐在了酒店床边的镜子前拍的，叶夜隐约能从镜子的倒影里看见秦钰漂亮的半张脸。 【本来是想当面给你的，但你没回来。】秦钰说，【这是我朋友送给我的，明天晚上的场，要来吗？】 叶夜打字的手犹豫了片刻。 叶夜问:【怎么忽然想到叫我听音乐会？】 秦钰回得直白:【我也不知道，但听到有音乐会门票，我就下意识地想和你一起去看。】 叶夜又心动了。 叶夜回:【在哪见？】 在打下这句话等待回复的的时候，叶夜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一个前男友。 那是个酒吧的老板，长得又高又瘦，约莫三十出头，蓄着长发，留着胡渣，笑眯眯地站在吧台之后，调酒的动作干净利落，深邃的眉眼隐在朦胧的灯光之下，看一眼就让人觉得会被纠缠的水草拉入水底。 他们的恋爱故事起源于酒精上头的一时兴起，一个发出了邀请，一个兴致勃勃地伸出了手，两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滚上了床，又在第二天清晨四目相对时忽然决定谈一场恋爱。 那确实是一段很开心的时光，他们谈得很开，什么都会说，叶夜记得他躺在酒吧老板肚子上和对方一起掰着手指说各自前任的趣事，也记得在跨年夜的那天老板带着笑带他去天台看了一场盛大的烟火。 而叶夜之所以会在此刻想起他，只是因为在分手的那天，老板听完他说的话之后摇了摇头，像是在笑，眼睛里却又有点伤心，半开玩笑似的埋怨说:“没良心。” 叶夜忍不住又抬眼看了一眼边淩，却正好撞上了边叔叔看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边淩轻轻笑了一下:“怎么了？” “您真好看。”叶夜毫不迟疑，张嘴就来，“看一百次都不腻。” 这句话是真的。 叶夜是真的喜欢边淩。 他愿意给他所有的温柔，所有的爱慕，所有的体贴或者乖巧，依赖或者信任，愿意在凌晨五点起来给边淩煮面，也愿意放弃自己的爱好配合边淩的步调。 但唯独不能够保证长久地陪在他身边。 边淩好笑地扬了扬眉。 手机微微一震。 秦钰说:【那就明天傍晚，我在音乐厅前面的广场等你。】 叶夜回:【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先骂！！！死渣男！！！！ 周舟意: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第130章 太阳 第无数次需要重申的是，叶夜是个渣男。他渣得理直气壮，毫无良心，能够大大方方地献上所有的爱，也能够理所当然地去承别人的好。 边叔叔对他好，叶夜自然是知道的，事实上，叶夜甚至觉得，即便是以后离开这个小世界去泡了更多的仔，自己也不再可能能够碰到像边叔叔这样有资本，有阅历，有皮相，却仍然愿意为他弯腰递拖鞋的人了。 可是该怎么说呢，对于叶夜而言，所有的旧爱都能分出个一二三四，轻重缓急，他愿意和边淩回家，前提是秦钰从来没有出现在叶夜的眼前。 新欢是永远无条件的优先级第一。 所以在和秦钰约好见面的时间之后，叶夜就在心里做好了再也不见的准备。 扪心自问，叶夜其实舍不得离开边淩，但是他也知道，以边叔叔的性格来说，能够不计前嫌地接纳自己两次已经算得上是不可思议。 所以这次离开之后，很大可能上，为了自己，也为了边叔叔，叶夜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叶夜想得明白，但面上却仍旧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变化。他只是放下手机，爬到了边叔叔的单人沙发上，吭吭唧唧地强行挤进了一个座位，两只手顺势抱住了边叔叔窄细的腰。 两人挨得近，彼此的体温透过衣料熨帖在对方的皮肤上，像是暖烘烘的水袋。边淩不由得侧目看他，就见小男孩眨了眨眼，搂着腰的胳膊动了动，眼睛就意味不明地眯了起来。 边淩动作微顿，眼尾慢慢挟上浅淡笑意，像是打了层薄薄的胭脂:“怎么？” 叶夜黏糊糊地贴上去，温热的鼻息打在边淩的耳廓，声音故意放得含糊:“叔叔的腰不是腰。”他笑了起来，“是杀清安的弯刀。” 边淩跟着笑了起来，促狭问:“大白天，没关系吗？” 叶夜吃吃笑着说:“那不是更好吗？” 之后的事也算是顺理成章，熟门熟路，他们就近去了书房，房间窗帘半遮半掩，某个瞬间，叶夜抬眼看见了落在边淩脊背上的一块阳光。他恍惚伸手去摸，只摸到了一手湿漉漉的汗而后，又被边叔叔握了回来，在指节上落下个柔软的吻。 叶夜看着边淩止不住地笑，眼睛是全是光，暖褐色的眼睛融化在太阳之下，像是柔软的蜂蜜。 在那一刻，没有人会怀疑面前人的真心与爱慕，没有人能窥破这情深义重之下的告别意图。 欢爱结束之后，也快临近午饭时间了，叶夜赖在书房的沙发上不肯动，哼哼唧唧撒泼耍赖地要边淩抱，最后成功得到了对方一个无可奈何的叹气和公主抱，高高兴兴地洗了个澡。 合拍的快乐运动总是让人受益无穷，两人之间的美好气氛一直顺利延续到了吃完午饭，去花园的小花圃给还没□□的玫瑰花浇水时，叶夜恍若不经意的那句: “小顾老师还好吗？” 边淩浇花的动作微顿，侧头看他，镜片反射出薄薄的光，叶夜看不清他的神色。 边淩:“他没有生命危险，但短时间内不会出院。” 叶夜点了点头，双手背在身后，摆足了乖巧又小心的模样，弯腰歪头看向边叔叔的脸，声音降得小小的:“那我能去医院看他吗？”说到这，他又自觉地解释说，“只是看看他，毕竟那天我能安然无恙，也是托小顾老师的福。” 他巴巴地问:“可以吗？” 如果放在之前，还没有和秦钰约好时间之前，叶夜其实不会选择这么快就和边叔叔提出去见为自己头破血流的前男友，毕竟不管对于谁来说，这似乎都有点太扎心了。 但顾奕笙毕竟是边淩送进医院的，根据叶夜对边淩的了解，边叔叔肯定还会对顾奕笙的情况外关注一段时间，所以如果自己在离开之后再过去找他的话——叶夜自觉是没有能力躲过边淩的眼线——最后的结果十之八九是被边叔叔逮个正着，再打断他的腿。 为了防止这个血腥暴力场面的出现，叶夜只能暂且选择不解风情了。 在提出这个请求之前，叶夜其实想过边淩会拒绝他，或者问他为什么，基于这个可能性，他甚至在心里打了个哄骗卖乖的腹稿，但出乎意料的是，边淩只是看了看他，便颔首答应了。 “上楼换个衣服。”边淩放下手上的喷水壶，慢条斯理地把折起的袖口放下，语气堪称温和地说，“我带你过去。” 叶夜受宠若惊。 但很快，叶夜就知道边淩如此爽快的原因了。 顾奕笙失忆了。 与自己看过的电视剧不一样，顾奕笙的失忆似乎并不是那种连自己叫什么都忘记了的症状，而是由脑部撞击导致的轻微脑震荡引起的逆行性失忆，据医生所说，顾奕笙大脑的基本逻辑认知都很正常，只有记忆出现了短暂的缺失，忘记了近一个月以来的经历。 “不过不用太担心。”医生微笑着解释，“这类病人在之后大概率会慢慢想起来的。” 所以此时此刻，顾奕笙忘记了叶晨阳的死而复生—— 叶夜推门走了进去，看见坐在床上的男人闻声转了过来。他的头发因为缝针的需要被剃了一半，脸上还带着没完全褪去的青肿，清瘦的肩膀撑不起宽大的病号服，似乎有列列的风从空空荡荡的袖口贯穿而过。 顾奕笙的神色冷淡，眉间微微皱起，望着他的眼神陌生又疏远，禁闭着唇角一言不发。 ——似乎也失去了辨认出他身份的能力。 叶夜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疏离又冷淡的顾奕笙了，他站在病房的门口，却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第一个世界，见到了那个神色阴沉的苍白同桌。 叶夜忽然想，或许对于顾奕笙而言，还是不要恢复记忆会更好，这样他就不会知道他的晨阳死而复生，也不会知道爱人再一次松开他的手。 这么不着调地想着的同时，叶夜已经搬起了放在门边的椅子坐在了床旁，隔着一段陌生人该有的距离，对顾奕笙露出了个笑容来，客气地招呼道:“你好。” 顾奕笙的睫毛微微打了个抖，而后点了点头。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叫叶夜。”他看着顾奕笙的眼睛，就像是真的刚刚认识那样局促又腼腆地露出个笑来，毫不停顿地随口编了个理由，“你身上的伤，是因为我造成的...啊，对，你忘记了。昨天是我在路边碰到一群小混混，他们缠着我找麻烦，你路过，看不过眼，就帮我把他们打跑了。” 顾奕笙听着，眉头切切实实地皱了起来，显然完全不相信自己会做这种事。 “是真的。”叶夜认真强调，“你帮了我很大一个忙，救了我。” 顾奕笙抿起嘴唇，神色仍然带着几分困惑和怀疑，但面对着面前人直直看来的视线，到底是没说什么，只是小弧度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叶夜不介意他的沉默，反倒是像当初在高中似乎一样，坐在床边天南海北地扯着闲聊的话题，顾奕笙大多时候都没有看他，神色也没什么变化，只有偶尔才会略点个头权当回应。 这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反倒是让叶夜觉得有点怀念。他忍不住露出个笑，顺手把刚刚自己讲单口相声时随手削好的苹果——是床头柜子上的果篮里拿出来的，叶夜怀疑是边叔叔送的——给塞进了顾奕笙的手里。 顾奕笙猝不及防，抽手要躲，但他从高中起反应就没有叶夜快，最后还是被迫接住了那颗削了皮苹果。 “就当是谢礼。”叶夜看着他皱着眉的小顾老师，笑着说，“我很感谢你。” 顾奕笙低头看着苹果，沉默片刻，摇摇头:“......没事。” “如果我当时选择那么做的话，那就是我愿意做的。” 男孩愣了愣，而后轻轻笑了起来:“好，我知道了。” 这句话之后，男孩就没有再故意找什么话题，两人安静地对坐了片刻之后，顾奕笙便看着对方站起身，重新把椅子搬回了原位。 “我要走了。”男孩说。 顾奕笙点了点头。 在拉开病房门之前，男孩回过头又看了自己一眼，脸上的笑容又温柔，又明亮。 “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啦，拜拜，小顾老师。” 顾奕笙一愣。 他下意识想追问对方怎么会叫自己老师，可是话还没问出口，男孩便已经走了出去，灿灿的阳光顺着门缝漏了进来，他就像是融化在了光里。 “啪。” 病房门被走廊的风轻轻带上了，那点溜进来稀碎阳光也被重新挡在了外面。 顾奕笙忽地想哭。 这股情绪来得突然又莫名，他甚至并不知道自己哭泣的缘由，心里的某一块却已经泛起尖锐的苦涩和痛楚，他恍然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再一次失去了什么，却又不明白到底是什么。 顾奕笙轻轻捏了一下自己泛酸的鼻尖，可还是有几滴眼泪从他的眼眶里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小顾老师和叶晨阳的故事称得上是有头有尾了。 在收尾啦！叶夜的爆渣番外终于快要结束了——再不结束都要比正文长了！！！ 第131章 离开 边淩偏爱叶夜的眼睛。 男孩的眼睛总是盛满光亮，眉眼弯弯地笑起来时那些熠熠生辉的光便仿佛蜂蜜一般晃荡起来，像是随时要从眼尾滴落下来，甜得人心头发腻。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边淩都以为这份对男孩的喜爱只是暂时的，好似一口气吃了太多甜食总会觉得反胃，这场来势汹汹又铺天盖地的属于年轻男孩特有的爱慕，也迟早会让自己感到厌烦。 可或许是因为那场舍身相救的戏码到底是太动人，从少年胸口漏出的鲜血似乎也落在了自己的心脏之上，又着了一场扑不灭的大火。 从滑雪场回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边淩几乎每夜都难以安宁，辗转反侧，脑中想过无数“如果当时”，做过无数推算猜测，最后却又在清晨阳光亮起时意识到不过都是徒劳无功——他的男孩已经死了，如同春日到来时化开的冰。 所以在看到叶夜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毋庸置疑，边淩是高兴的，他甚至不愿意多去追究对方死而复生的真正的原因，而是伸手把他的小男孩牵回家。他看着对方仿佛从未离开过那样在他面前撒娇耍赖，打滚亲吻，便毫不犹豫地、下意识地相信对方不会再离开。 毕竟他曾经那么爱自己，像是捧在手心里滚烫的星星。 本是如此，本该如此。 直到男孩悄悄地瞒着他联系上了别人，逃离了他的掌控，他怒火中烧，恼恨嫉妒，最后却又在看着对方带着满身狼狈与泪水，扑进自己怀抱时选择了伸手拥抱。 边淩是恨过的，自己被欺骗，被辜负，被戏弄，可千不该万不该，他却还是败在了那双泪水涟涟的眼睛里。 他又把男孩带回了家，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从细微的尴尬和别扭渐渐又重新放了开，回到了过往笑意融融的模样上，卖着痴耍着赖，黏黏糊糊的，转眼又回到了之前。让边淩再一次地，不切实际地，产生了小小的期待。 边淩亲吻他，爱护他，照顾他，而后在心里想或许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却又在某个瞬间，在那些过分的热烈与爱慕趋于平静，叶夜侧对着他垂头玩手机的时候，从男孩下落的眼睫中窥见了某种不安的讯号。 或许是多心—— 花园的玫瑰将开，他带着叶夜过去浇水，男孩乖乖站在身侧沉默了片刻，忽然唐突而小心地提出了想去看那个年轻老师一面。 ——又或许不是。 他的清安分明最会看人脸色，最会挑选时机，无论怎么看，这都不会是一个与自己提出去看顾奕笙的时候。 边淩侧目看他，对上叶夜挂着讨好与谨慎望着自己的眼睛，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只开车把人领了过去，自己退出了病房。 他没有选择等在走廊，而是直接下了楼，站在房檐下看着楼前那棵还未长成却已经开得正好的桂花树。他习惯性地想伸手摸向口袋，又在摸了个空后想起之前答应了叶夜不再抽烟后，自己便没再随身带着烟盒了。 边淩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边淩没去看时间，只瞧见在那些细白的花瓣在楼前叠成了一小堆时，便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唤他姓名，叶夜复又蹦蹦跳跳地跑回了他的身边，语调轻快，眉眼弯弯地揽住了他的胳膊说:“我们回去吧。” 他恍若一无所觉，只伸手捻去男孩发顶落下的白色花瓣，又带着人回了家。 边淩打开房门，听见对方提提踏踏地拖着拖鞋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又吭吭哧哧拽着懒人沙发靠在了他的脚边，温热的身躯挨紧了自己的大腿，起先还在玩着手机，后来似乎是犯了困，便靠着自己模模糊糊地睡了一觉。 夕阳将落未落时，叶夜醒了过来，他迷迷瞪瞪地坐直了身子，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脖子，吭吭唧唧了好一阵似乎才终于完全清醒，然后又挨回了边淩的腿边，嘀嘀咕咕地抱怨着：“我怎么睡着了。” “下午也没什么事，困了自然也就睡了。”边淩习惯性地伸手轻轻拍了拍男孩的发顶，后者顺从地抬脸看他，连带着下巴也轻轻地搁在了大腿上。 “只是觉得怪可惜的。”男孩小声说。 那话里似是藏着错过了什么重要事物的惋惜，引得边淩垂眼望去，便见男孩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眼瞳里盛着吊灯的光亮，像是堆满了漆黑夜空中破裂开来的星星。 或许是某种直觉，又或许是诸多细节与暗示得出了结论，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甚至不需要叶夜真真切切地说上一句什么，边淩就已经明白了他藏在惋惜后的那个意图。 他想要走了。 边淩喉头泛起古怪的酸涩，像是恍然大悟，又像是早有所觉，他既觉得荒唐难堪，也觉得苦涩不甘。而后他垂下头，伸手轻轻掐住了叶夜的下巴，弯腰在男孩的嘴唇上落下了一个小小的亲吻——严格而言，那或许并不能称作是一个吻。 边叔叔总是温柔，总是体贴，即便是当初自己以叶清安的床伴身份与边叔叔接吻时，对方也依旧相当缠绵和温情，每回都能亲得叶夜手脚发软，恨不得就地办事。 但这次不一样。 边淩只是很短暂地，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嘴唇，甚至是有些冷淡了。 叶夜迷茫地眨了眨眼。 “你想好了吗？”叶夜听到边淩附在耳边问，声音低而沉，分辨不出情绪。 叶夜抬头，见边淩看着他又轻轻笑了一下，映在灯光里，像是隔着玻璃蒙上了层霜白的雾，又漂亮，又冷淡。 叶夜恍然明白了什么，也不再紧贴着边淩的身子，而是坐直了一些，两只手都规规矩矩地搭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叹着气说：“...原来您知道啦。” 边淩微微侧了侧头，目光遥遥落在窗外的火烧云上，语气里说不清是无奈更多，还是讽刺更多，他说：“但我不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叶夜讪讪地笑了一下。 某种程度上而言，叶夜其实很擅长告别。 在叶夜大多草草收场的感情经历中，叶夜总是那个主动约出男友，开诚布公说明自己感情变动，并心平气和接受对方听完之后一切反应的那个人。虽然叶夜自己并不认为那是在分手，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自己的心上人坦坦荡荡地说出“我喜欢上别人了”这句话本身，就是在和自己告别。 一段感情的消逝总是难免惹人伤感，可叶夜却似乎从来没有受此影响，他总是能很快地投身于下一段感情，浑身明朗热烈的像是从未全身心地爱上过上一个人。 所以真要说起来，在小世界里选择死遁离开，或许称得上是叶人渣为数不多的良心，至少在那时，叶夜想留给前男友们的印象是自己直到死去依然爱着他们，而不是“sorry啦我不仅脚踏五只船现在还有新欢咯。” 可惜在避无可避的当下，在他已经决定奔向快乐秦钰的此刻，叶夜还是不得不选择重操旧业，亲自打破自己塑造的人设，和他的前男友们说明现状。 只是对着边叔叔的脸时，似乎就是连告别都要更难一些。 他总是忍不住再往后拖一拖，再多赖一赖，再多瞧一瞧边淩那张仿佛正好长在了自己审美上跳舞的脸，再享受一下对方毫无保留给予的庇护和宠爱。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只是他没想到在自己开口之前，边淩就已经察觉到了。 在原来的计划里，叶夜本是想问问边叔叔还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反正都是最后了，他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但话还未出口，对上边淩平静过分的眼神时，又觉得现在说这些似乎也都没什么用了。 左右他都是要走的，那些前尘往事说出来除了给边淩添堵，似乎也没什么用。 所以最后，叶夜只是深吸了口气，露出个笑容来，就像是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叫了声:“边叔叔...”他说，“我想好了。” “我要走了。” 边淩觉得有哪里传来尖锐的刺痛，连带着放在腿上的手指都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他恍惚意识到自己直到最后那刻其实都在期待另一个答案。 真难看啊。 边淩模糊地想。 他能做的，居然也只剩下了维持表面的一点体面。 边淩沉默地看着男孩的脸，好半晌才微微颔首说道：“好。”他停顿片刻，又说：“让胡鹏带你去收拾东西。” 叶夜愣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胡叔的名字，心里啼笑皆非地想着自己琢磨了两辈子胡叔全名到底是什么，没想到在最后准备离开边叔叔时终于知道了。 “不用了。”叶夜摇了摇头，“我没什么需要带的。” 话至此，两人之间似乎也没什么能说的了，叶夜看着边叔叔的神色，觉得对方也许并不想再多看自己这个负心汉，便索性站起身准备离开。只是才刚靠近书房的门，便忽然听见边淩的声音自身后传了过来。 边叔叔低低地说:“清安。” 叶夜回头看他。 男人坐在书桌之后看他，眼睛藏在映着台灯的镜片后，看不出具体的情绪，只有声音放得既轻又低，让叶夜有种对方好像在哭的错觉。 边淩看着他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叶夜无可避免地感到了点鼻酸与委屈，他的眉尾微微塌下，又转瞬扬了起来:“我知道的，边叔叔。” 叶夜笑着说:“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药汉三终于论文答辩完回来了！！！ 这篇其实真的改了好多好多好多好多次，草稿打了七八版，一直拿不准边叔叔和叶夜最后的态度，直到最后仍然写得不太满意，但我真的不敢再拖了，再拖怕你们觉得我死了——所以还是放上来了（。） 害，大概还有一两章就真的完结了！ 大家可以康康我的新文啊（拍拍预收） 第132章 （大改）飞鸟 叶夜曾经设想过许多种自己与边叔叔告别之后的场景，他想自己或许会觉得后悔不甘，会觉得恋恋不舍，毕竟边叔叔是那样好的一个人。 事实上，直到叶夜真的开口之前，他的胸膛确实涌动着不舍与惋惜，但等真的起身离开时，叶夜却也没再想起回头看一眼。 他走得那样爽快又利落，甚至没想着带走什么，就像是他当初在看到秦钰消息便决心离开时一样果断又残忍。 人渣修养当如是。 走出边叔叔的别墅范围时，天边的火烧云只余下了片暗淡的紫，缀着寥寥几颗星星，像是一场戏将近时落下的华美帷幕。 叶夜觉着好看，脑中琢磨着拍照发给秦钰一道欣赏，但等手一伸进裤兜里，就猛然发现了个尴尬的事实。 他确实是什么都没从边淩那拿走。 包括他刚得到一天的手机。 叶夜两手空空地站在别墅区的大道上，只觉得自己想了一天的计划被穿堂的夜风给吹了个七零八落。 在原来的设想里，叶夜应当会在出来后不久打个网约车，而后在于秦钰约好的见面地点附近随机选择一家幸运酒店，再买身新衣服，洗个热水澡，睡个美容觉，最后在第二天以最好的状态会见他的美貌新欢。 万万没想到，这一切都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众所周知，当今社会是一个信息化的社会，在大部分情况下人们只需要一部手机就可以走遍十里八乡——同样的，失去手机的叶夜，简直可以说是寸步难移。 富人区大多偏僻，边叔叔所在的这块别墅区也同样如此，叶夜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回来坐车回来时，途径过十分钟车程左右的巨大高尔夫球场和游泳池。 叶夜:“......” 叶夜开始认真思考起如果从现在开始凭借自己的方向感徒步前行，在月底之前还能不能走到市中心。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个世界兴许是终于记起了它的本职工作是来给叶夜度假的，所以在叶夜认命地开始埋头走路的两分钟后，叶夜忽然听见了个熟悉的声音于他身后响起:“叶夜？” 叶夜脚下一顿。 他转头去看，便瞧见一辆跑车停在身侧，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人一头铂金长发搭在肩头，身穿绘制着大片向日葵的花哨衬衫，高挺鼻梁上还架着个橙色墨镜，正疑惑地挑眉看向自己 叶夜猝不及防，愣是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唤了声:“小...褚总？” 褚西上下看了他圈:“怎么就你在这，霍可乐呢？” 叶夜捡着情况半真半假地说:“出了点事，我和他暂时分开了，我是过来找个人。” 自己如今这个身份和小褚总算不上熟识，没有详细解释也不奇怪，褚西闻言也只是挑了挑眉，没再追问，反倒是叶夜看他一眼又笑着反问:“您又怎么在这？我记得您家在另一头。” “老朋友住在这。”褚西倒没掩着，“过来看看情况。” 叶夜下意识接道:“阙总吗？” 褚西讶异笑道:“这你都知道。” 叶夜睁眼说瞎话:“您和他一起开了个公司，我多少还是有听说的。” “这样。”褚西也不知道信没信，剔透的蓝眼睛瞥了叶夜一眼，就毫无铺垫地换了话题，“所以你打算走出去吗？” 叶夜的视线终于从小褚总那张苍白英俊的脸上移开，落在了那辆跑车上，并在短暂地沉默后真诚地说:“您要是不介意，我当然也可以不这么选择。” 褚西也看他:“如果我介意，你还真就继续走出去吗？” 叶夜:“......” 叶夜:“您的表情大可不必如此期待。” 褚西嚯地笑了开，开恩道:“行了行了，上车吧，我载你出去。” 能不走路当然是不走路，叶夜利索地滚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转回头还没开口，就又对上了褚西映着车内暖黄色顶灯的蓝眼睛。 车内的空间不算宽敞，两人间隔得近，叶夜甚至能看见褚西眼瞳中自己模糊的轮廓，像是幽暗海底亮起一点光火。 褚西注意到他走神，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别看了。”他似笑非笑地说，“我们没可能的。” 叶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配合地回以一个“我懂了我不配”的笑容。 罢了，他的小褚总是在认真为他守寡。 前有还未消逝的叶新初，后有出场时就带着“霍可乐男友”标签的陌生人，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褚西都不可能因为自己身上那点若有似无的熟悉感而猜测到自己是谁。 叶夜甚至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小小地酸一下至今还霸占了小褚总所有爱慕的空壳子。 叶夜心中的念头千回百转，褚西自然是不知道的，他重新启动了车子，随口去问叶夜目的地在哪:“是去和可乐碰头吗？”他问完，又开着玩笑说，“就他上次那黏糊糊的样子，居然也没跟着你一块过来。” 褚西本来也就是随口夸大的玩笑，叶夜听着却是愣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自己这两天完全把霍可乐忘了个干干净净。 有一说一，最开始的时候，叶夜其实没想到事态会一路偏移到这份上。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只是去会一会老情人，和小顾老师一块谈谈人生安排，顶天了再吃顿饭就能回来了，所以自然也没想着给霍可乐通个信。 ...更何况去见前男友一号还和前男友三号报备也挺奇怪的。 但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了个周舟意，一路火花带闪电，直接搅乱了所有岁月静好，大刀阔斧地就把修罗场一路往杀人现场带，如果不是边叔叔出现得及时——他和小顾老师总得挂一个。 再加上事后秦钰的邀约，小顾老师的失忆以及和边叔叔的告别轮番上阵，导致叶夜愣是没在任何一个空隙中间想起霍可乐。 叶夜感到了一阵微妙的心虚，脑海中已经自动浮现出了那双湿漉漉，潮乎乎的狭长眼睛。 “对，去找霍可乐。”叶夜在心底忧愁地叹了口气，脸上却是半点也看不出来，只笑眯眯说，“不过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您先问问看。” 褚西嫌麻烦，问叶夜怎么不自己问，在得知对方手机丢了之后索性直接把手机翻到通话界面给递了过来，还不忘嘱咐:“打电话问快一点。” 这随便的模样倒是和之前没什么差。 叶夜只得接过手机打电话，耳朵附在话筒边上，在拉长的两声嘟嘟声后听见了个熟悉又沙哑的声音说:“...喂？” 听上去精神并不好。 叶夜无声地吸了口气，又瞟了眼毫无所觉的褚西，还是放软了语调小声说:“可乐。”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停顿，而后便是一阵混乱的声响，像是有人猛地坐了起来又撞到了哪里，霍可乐的声音抬了起来:“叶哥——” 出口的声音因为急促显得有些尖锐，霍可乐赶忙又压了回去:“叶哥...你...你怎么...” 他像是想问你怎么不见了，又想问你怎么是用这个号码联系我，可话到嘴边，又显得颠三倒四，语序混乱。 叶夜也不着急，只安安静静地听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霍可乐喘了口气，也没再问为什么，而是说:“你要来找我吗？” 叶夜笑道:“嗯，你住在哪？” 霍可乐报了个地名，说自己在街头等他，叶夜应了下来，说了个大概的路程时间便打算挂断电话，霍可乐又急急喊了声:“叶哥。” 叶夜侧耳去听:“什么？” 他轻轻地说:“...谢谢你打给我。” 叶夜:“...” 叶夜为数不多的良心开始疯狂隐隐作痛。 他有心说两句好话哄哄人，但旁边还坐着另外一个前男友——虽然他本人并不知道——便只能回了句“别这么说，我们等等就见了”之后挂了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隐隐听见了什么，褚西略微侧目看了过来，但兴许是因为两人归根究底还没熟到能讨论感情问题的地步，他还是啥都没问，只抬了抬下巴给叶夜指了个放手机的空地。 之后的一路，褚西安心开车，叶夜也没再专门找什么话题聊天，车厢内一时安静，叶夜便想着打开车载音响听听歌。 褚西对此没什么意见，示意叶夜自己动手，他啥都能听一点，没什么洁癖。 这一点，叶夜自然是知道的。小褚总惯常是眼界高的，穿衣搭配室内设计无一不挑，只有听歌的时候百无禁忌，于是两人在星际未来世界里常常一起去尝试全星际各大种族的音乐，并在事后各自写出听后感进行交流。 地球上的音乐种类远不如星际，想来对于小褚总来说的确啥都一样。 但叶夜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想听的，本想找个嗨歌振奋心情，结果打开电台放出的第一首歌，就让两人都是一愣。 那是首在叶夜原先所在世界里必不可能存在的星际情歌，在他还是叶新初的时候有段时间总喜欢听，然后再歪歪扭扭地趴在褚西的肩头唱。 想来也该是这个小世界的一点善意。 叶夜没再换歌，收了手坐回位置，便听见褚西转头看他，问:“你喜欢这首？” 叶夜笑着说:“以前就喜欢。” 褚西看他片刻，也笑了起来:“我也是。” 他轻轻叹了口气，看回了车前窗，霓虹灯的斑斓色块自他高挺的鼻梁上掠去，像是有蝴蝶振翅而过:“喜欢了很久。” 后来他们没再言语，车厢里只有那个抒情歌手漫不经心地哼唱飞鸟和落日，星辰与和河流。 快到目的地时，叶夜忽地说:“小褚总，之后我要走了。” 褚西不明所以，身边的男孩却自顾自地往下接道:“虽然有点遗憾...但好歹是也见过了您一回，我很高兴。” 车停靠在了路边，叶夜解了安全带，笑眯眯和他说: “虽然不太可能，但有机会的话，再一起听歌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读了几次第一回 写得，觉得血烂，于是进行了超大改动，建议重新阅读。 我还挺喜欢最后叶夜和褚西的对话，脑内有画面，希望你们也有。 第133章 拒绝 临近冬日，夜晚总是降临得要早上许多，左右不过七点前后，路灯还未亮起，天却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只有零零散散的街摊顶上悬着的白炽灯亮起一点光晕，远远看去，像是倒映着头顶寥落的星星。 霍可乐便站在街角的一处阴影里，宽边的渔夫帽掩了眉眼，穿着暗红色的绣花夹克站在路边的阴影里，挂在耳际的口罩略下滑了些许，隐约能窥见一点高挺的鼻梁。 这身打扮放在夜晚的路边着实有点奇怪，更不用说他生得人高马大，即便躲在阴影里也扎眼得很。再加上他既不玩手机也不听音乐，站在那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一处地，吓得不少刚放学的小女生隔着十万八千里就绕了路，压根没人会猜到，这就是前两天在热搜榜上因为解约闹得沸沸扬扬的霍可乐。 说是闹得沸沸扬扬，其实霍可乐的大多粉丝在看到通知之前，就已经或多或少地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们中的大多人在追星伊始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本以为之后难免要为了她们油盐不进的直男哥哥操心婚事，却没想到一朝就被哥哥亲自下场踹进霍叶cp的大坑里并成吨地往自己嘴里塞糖，微博内容不是不得不的广告营业就只剩下了叶清秋，就差写张大字报贴在月亮上昭告天下。 那时候谁不知道他们俩呢？ 霍可乐与叶清秋的爱情开始于正主亲自下场揭露的离婚案，彼时满城风雨，议论纷纷，难免少不了各式各样的恶意猜测，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离谱谣言，甚至还有声称会看面相的大师信誓旦旦地表示这俩人过不了多长久，至多两年就得掰。 可一晃就是十个年头。 当年追着喊“kswlkswl”的小女孩都已经成家立业了，他们仍然还在一起。在那些年里，每回出现在镜头前，只要霍可乐一提起“叶哥”，细长的狐狸眼就会立马亮起光，和十年前没有分毫差别。 那时候所有碳酸饮料都知道，霍可乐爱着叶语秋，真诚的，热烈的，一如既往的。 十年如一日的。 只是后来，叶语秋死于了一场荒唐的意外。 霍可乐亲眼看到了他的月亮在面前片片碎裂。 那注满了爱，憧憬着未来六十年的心脏，在那个下午随着叶清秋一道被大火烧成了灰烬，而霍可乐也在葬礼之后消失在了公众的视野里。 都说逝者已矣，可霍可乐却没办法轻而易举地跨过这道阴霾。 当初他能够因为叶语秋随手掷下的恩惠而记挂多年，如今更会因为这场漫长深刻的十年爱恋而崩溃绝望——于是解约退圈也就成了意料之中。 粉丝们难免唏嘘，却也都知道缘由并不多说，真正引出圈的反倒是那么多年来断断续续听到过一点消息，看过几部电影和电视剧的路人粉们，之后甚至还有营销号兢兢业业地整理了九张长图，详细梳理了十年过往，顺道打上#霍可乐解约#和#霍叶cp#的话题蹭足了热度。 只不过这一切，当事方的两人都不知道。 霍可乐是因为不关心，而叶夜则是因为修罗场轮番上演的分身乏术以及——没手机。 主要还是没手机。 叶夜压根想不通手机什么时候在他这里成为了一个消耗品，还顺带强行替他戒了网瘾。 而此时，没手机的叶夜下了车，甚至还没按照惯例地左右张望一圈，就瞧见了个高瘦的人影向自己走了过来。 即便遮挡地严严实实，半分不露，叶夜还是能够感觉到对方的视线紧紧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就像是只生怕自己过于热情吓跑主人的小狗，即便尾巴都要摇成螺旋桨了，还是忍着，一点点地，慢慢地靠了过来。 叶夜忍不住笑了起来，冲他张开双臂说:“可乐，过来呀。” 拥抱从来都让人觉得温柔。 叶夜看到霍可乐低了一下头，然后向他跑了过来，风吹起他的外套，带起一片呼啦啦的响声，下一秒，叶夜的视线就被他胸前那丝线绣出的老虎给占据了，他被搂进了个掺着秋末凉意的怀抱里，鼻尖闻到了股淡淡的香水味。 他本以为霍可乐会哭，却只隐约像是听见了一声藏着哽咽的叹息，削尖的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颈窝，两人便又拉开了点距离，姗姗来迟地招呼道:“叶哥。” 叶夜小声地吸了吸鼻子:“你还喷香水啦。” 霍可乐不好意思地笑了，声音闷在口罩里有点含糊:“只是...想到要见叶哥，就喷了。” 叶夜又说:“味道都快散没了，看来等了挺久。” “只是喷得少。”霍可乐摆了摆手，看见叶夜怀疑地扬起眉梢，又迅速地切了个话题，“叶哥吃饭了吗？” 叶夜笑眯眯地顺着说道:“还没。” 霍可乐回头看了看:“我刚过来时看见街头有家烤串，我记得叶哥你喜欢这些...” 无论是在哪个世界，叶夜始终是叶夜，除了热衷于吹头发剪指甲泡靓仔，对烤串啤酒的热爱也一脉相承，永不过期，在每个前男友的心里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时至今日，霍可乐仍然记得自己心目中斯文俊秀，恍如天上明月一般的叶哥坐在路边摊，和和气气地张嘴就点了四十串羊肉串时的场景。 就。 就真的印象很深刻。 叶夜并不觉得吃烤串有什么问题，只是抬眼看了看站在自己边上的霍可乐，还是说:“最好还是别了。” 霍可乐迷惑地低头看他，就听见他说:“这时候应该是烧烤店最热闹的时候，晚餐的还没有结束，夜宵的又准备来了，你这么显眼——” 他笑了起来:“还是别给陆恒增加工作量了。” 他们站着的这块地方偏僻，光也黯淡，霍可乐看着面前这张陌生年轻男孩的脸蛋，却好似回到从前，每回自己请假跑去叶哥剧组时，对方哭笑不得地掐着他脸警告“好好工作别溜号”时的模样。 霍可乐笑了起来:“好。” 于是两人便就着晚餐应该吃些什么而讨论了一会儿，最后决定由叶夜出面，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上两盒泡面，再配俩火腿肠，贵霍可乐租的公寓吃。 平平淡淡才是真。 霍可乐的公寓租在市中心附近，离地铁和公交都近，还是个坐北朝南的一室一厅，配上独立厨卫和大落地窗，一进门便能瞧见熠熠星光尽数铺在原木色的地板上。 叶夜让霍可乐把水烧上，自己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最后靠在了开放式厨房边的墙上，看了好一会儿霍可乐，问:“这种房子，好像一般不能短租吧。” 霍可乐撕开调料包加了进去，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是一年起租。” 叶夜瞳孔地震了一下:“你租了一年？” 霍可乐平静地说:“我总不能不在叶哥身边...”他后面似乎还说了什么，可那声音放得又低又轻，像是在喃喃自语，即便凝神去听，也听不清具体内容。 厨房的顶灯苍白，叶夜笼罩在其下的宽阔肩膀，到底是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想起之前见到霍可乐的时候，就曾经想过的一个问题—— ——霍可乐的状态不太正常。 他分明是才刚刚三十出头的年纪，精神状态却像是一朵花期将尽的花，随时准备着枯萎凋零，只能靠着那么点叶夜从空隙中拨出来的垂怜与恩惠撑起整个生命。 这样的霍可乐对于叶夜来说其实可以称得上是有些陌生的，毕竟在他们相爱的十年时间里，霍可乐始终意气风发，他的神色永远飞扬，眼瞳里全是星光，就算是过了而立之年，笑起来仍然眉眼轩朗，带着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气概。 那时候他们偶尔也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情绪上头时也难免会拔高声调，有时霍可乐占到优势就会叉着腰得意洋洋地挑起眉梢——再在叶夜面无表情看过去的视线里迅速认怂，卑躬屈膝地去哄比自己大了一圈的恋人。 那时候的霍可乐还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是仰望月亮的痴人一般步步紧随，眼中再看不见其他的山河星辰，只余下那点不知何时会散的，虚无缥缈的光晕。 “可我之后不会在这。”叶夜说。 “没关系，我可以跟着你走，这个房子只需要按时付租金，不住人也可以。”霍可乐回头看他，露出一个笑容，甚至开了个小玩笑，“房东一定更喜欢我这样的租客。” 但叶夜没有笑。 他仍然维持着靠墙的姿势看着自己，可那双明媚的桃花眼中的温柔多情却渐次褪去，只剩下层薄薄的无奈，像是在可怜他的执拗:“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可乐。” 冥冥中似是有人宣告最终审判，霍可乐的心头猛跳，唇角下压，细长的眉微微皱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几近于恳求地期望这个话题结束。 “...我不知道。” 叶夜听出他的含义，却没有半分迟疑，直白地接着说:“你不能跟我走。” 霍可乐的眼眶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他感觉到自眼球周围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像是有沸腾的液体迫不及待地要流淌出来。 “为什么？” 叶夜走到了他跟前。 这个模样的叶哥比以前要再矮上了一些，他的视线随着他的靠近而垂下，于是便有眼泪从已经兜不住的眼眶中滚落下来，正正落在叶夜微微举起的手背上，倏忽又滑了下去。 那泪水温热，融得叶夜刚硬起来的心又软乎乎地塌陷了一角，不由自主地伸手替他蹭掉了一点脸上的泪痕，心中暗自唉声叹气，想果然对上霍可乐的眼泪，就连说狠话的语气都会软上不少：“什么为什么？” 霍可乐仓惶地看向他，声音因为再压不住的情绪而提得有些拔尖:“你说过的...” 他盯着叶夜，包着眼泪的眼眶通红，像是将碎未碎的琉璃。 “你说过你很高兴能再看到我...说过我随时都能去找你的...” 隔着模糊的，水纹一般的视线，他看到男孩笑了一下:“你不是之前就都猜到了吗？我是个三心二意，花言巧语的骗子啊。” “那些话我说出口的时候是真的。”叶夜说，“但现在也是真的要反悔了。” 霍可乐的嘴角颤抖:“为什么要反悔？”巨大的，熟悉的，即将再次失去对方的惊惧与惶恐在这一刻牢牢地攫取了他的心神，即便他努力从混乱的大脑中拨出什么，也只能徒劳无功地说，“是因为边淩吗？我可以不去主动联系你——” 他还想再说一些什么，但到底是还没出口，就在面前男孩微微皱起的眉头中咽了回去。他看见叶哥用一种无奈的，惋惜的——又或许是难过的表情说：“不是边淩，不是你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人，我有新的喜欢的人了...而且迟早还会有再下一个的。” 那贴在自己脸侧的手离开了。 “可乐，我要反悔，和你选择怎么做没有什么关系。” 霍可乐愣愣地看着他，有风自门边的窗户呼啸而过，那句话似是乘风一道附在肌肤上，凉得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在某一瞬间，恼怒和愤恨如同岩浆般疯狂涌动了起来，他甚至想大声质问对方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心软相认，何必在见面时对他伸手邀请拥抱，何必直到此刻表情仍带着温情款款—— 可霍可乐知道的。 这不过是自己被逼到绝境之后，不惜一切想要留下对方的愚蠢手段。 这只是自己的不甘心在沸腾。 他知道的。 所以最后的最后，他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所有几乎冲出喉咙的恶言，只剩下句：“那今晚，你还会留下吗？” 他说这句话时似乎是想笑一下的，但到底是没有笑出来，只能维持着那副还未完全褪去的激动和狼狈，垂头丧气地站在叶夜的面前。 “如果你不介意。”叶夜看着他，重新笑了起来。 于是一切重新回归平静，两人坐在不大的沙发上吃完了这顿简陋的晚饭，霍可乐又变魔术似的从茶几底下摸出了个投影仪，说似乎是上一任屋主落下的，问叶夜要不要一块看个电影。 叶夜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于是房间的灯光齐齐暗下，只余下宽敞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犹带着霓虹灯影一路顺着地板攀至脚边，叶夜随手选了部老片，霍可乐也为了配合这情调去开了两瓶啤酒，两人便一道坐在昏暗房间的地板上，啜着杯中冰凉的啤酒仰头去看。 那是部喜剧片，可是直到片尾的字幕滚起，房间里也没有响起笑声。 叶夜无奈地转过头看向霍可乐，正对上后者还没来得及挪开的视线：“不是你说要看电影的吗？” 或许是一场电影的时长足以让霍可乐把一切都想通，他这时又完全地冷静了下来，甚至露出了个孩子气点的笑容，像是回到了之前：“只是不想那么早睡着。” 他又说：“叶哥，我之后还能再看到你吗？”他问完，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说，“世界总共就这么大，我想以后还是能见到的。” 叶夜撑着下巴看他，自然没有打算告诉他自己所处的不过是若干个世界之中的其中一个，如果他结束休假，之后极大概率应当都不会再见的。 他只是笑着应道：“是吧。” “那就可以了。”霍可乐说。 作者有话要说：改过两个版本，一个更偏激，一个更舔狗（？），但写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让他清醒一点，也让叶夜也从冷酷无情变成了好好说话。 ...所以我当初写修罗场不是为了爽的吗？ nmd为什么写到最后这么痛苦（抱头尖叫） 第134章 结束 叶夜从睡梦中醒来时，朝阳未起，四周万籁俱寂，只有隐隐的鸟啼声啾啾响在窗外，他枕在枕头上迷迷瞪瞪地看了看，觉得为时尚早，本想继续睡个回笼觉，意识却反而在闭眼之后逐渐清醒了过来，只得认命地从床上翻身而起，坐在床沿往下去看睡在地上的霍可乐。 时间往前推几个小时，在电影的片尾字字幕连同赞助商一并滚完之后，两人关于“之后是否还会相见”的谈话也姑且算是告一段落，叶夜让霍可乐先去洗澡，自己复又打开了公寓的冰箱想着要不要做个夜宵——然后不负众望地发现霍可乐的冰箱果真是只剩下了两颗鸡蛋，多的也就只有啤酒了。 叶夜沉默片刻，心道也难怪能瘦成那样，只能就此作罢，重新坐回沙发上等着排队洗澡。等他从浴室里再出来时，霍可乐已经躺在了打好的地铺上，笑着和他说了声：“床给你睡吧。” 叶夜没想到。 毕竟以他们俩目前的关系，睡在一张床上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甚至于叶夜洗澡的时候还认真思考过自己要不要和可乐打一个快乐分手炮，再不济温情地相拥而眠也是可以的。 ...现在看来霍可乐并不想。 叶夜难免有点惋惜，但也识趣地没再说什么，顶着头湿漉漉的头发就在房间里四处张望着找电吹风吹头发，水珠就这么滴滴答答地顺着发尾坠下，隐没于搭在肩头的白色毛巾里。霍可乐看了一会儿，到底没抵抗住过往十年里养成的习惯，起身探手接过了吹风机，坐在叶夜的背后帮他吹干。 两人挨得近，身上都还带着未干的水汽，相同的沐浴乳香味交织在一块，像是回到从前，那时霍可乐不过二十五六，揣着满腹少年心事，在剧组安排的酒店里，第一次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心上人湿漉漉的发梢。 而现在，大抵是最后一次了。 想到这霍可乐握着发尾的手微微发紧。 他心知叶哥不会喜欢自己死缠烂打，他也的确想做得足够从容，可到底是满心满眼的苦涩，在他那副故作平静的表象下翻江倒海，几乎要涌上喉头从嘴中呕出，让他冷静到残忍的爱人看一看自己那颗心究竟是怎样的千疮百孔。 可霍可乐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叶夜看不到的角落里，在那将干的发尾上，落下了一个小小的亲吻。 叶夜似有所觉，转身去看，只来得及瞧见手长腿长的男人从背后抽身站起，瘦高的个子在灯下被拖出个长长的影子，声音轻轻地说:“叶哥，吹干了。” 再之后的事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他们一前一后进行洗漱，叶夜换了身尺码正合适的睡衣——应当是霍可乐原本为了“未来”而准备的——便在床上与床下各自睡了个好觉。 叶夜就着窗外照进的朦胧天光低头去看脚边的霍可乐，那原本薄而浅的眼皮此时微微发肿，脸上还带着干涸的水痕，映衬在脸上，像是烈日下贫瘠的的河流，最终消匿于枕头之上。 ...也可能只有自己是真的睡了个好觉。 叶夜无声叹气，从床上滑下，蹲在垫被边沿，伸手戳平了霍可乐虽在梦中仍然微微皱起的眉心，又探手去摸他的枕边。 和以前一样，霍可乐总是习惯将手机放在枕头旁边，叶夜撑着身子随便扒拉了两下就翻了出来。 手机仍然是他离开前霍可乐所用的那一个，叶夜摁亮屏幕时，还能看见是当初自己拍的照片做成了壁纸，照片上年轻而神采飞扬的霍可乐对着镜头爽朗大笑，背景是片遥遥无际的大海蓝天，明朗的不得了。 叶夜与照片里的霍可乐的对视了两秒，就忍不住跟着露出笑容，而后熟门熟路地划到密码界面，按照霍可乐的习惯输入了他们在一起的纪念日。 手机屏幕微微一闪:密码错误。 叶夜:“...？” 叶夜狐疑地沉默两秒，输入了霍可乐的生日。 密码错误。 叶夜又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密码错误。 叶夜:“......” 是怎样？ 其实霍可乐已经有第二春了？ 叶夜沉默两秒，心惊肉跳地输入了陆恒的生日。 密码错误，锁屏一分钟。 叶夜松了口气。 他欲言又止地攥着手机看着霍可乐的睡脸陷入沉思，并在那一分钟过去之后，陆续尝试了诸如“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日期”、“霍可乐第一次告白的日期”、“两人第一次做快乐运动的日期”等等后，终于姗姗来迟地想起了什么。 叶夜输入了叶语秋的忌日。 手机在微微卡顿之后，进入了主界面，壁纸上眉目清润的男人面上带笑，似是隔着屏幕、时光和世界，遥遥与叶夜对视了一眼。 有一说一，叶夜觉得大可不必如此。 想也知道，霍可乐用这个日期做密码，多的是自我惩罚的意味，可不管是作为曾经一心一意爱过他的叶语秋，还是作为如今始乱终弃的叶夜，都不需要他用这种方式来纪念自己。 如果一定要说，叶夜反倒是比较希望霍可乐也能和小顾老师一样突然失忆从此脱离苦海...但现在说这些不过都是废话，叶夜总不能说干就干给霍可乐一棒子，只能把霍可乐的屏保密码给直接取消，再转到微信界面给陆恒发了条消息。 临近要走，叶夜心中原本想交代的事情有很多，可等真落于指下时又觉得太过多余，于是删来减去，最后也只是在对话框中说霍可乐最近这两天心情不佳，希望对方过来照看，如果有空再带对方一块去超市采购回把冰箱填满。 他没有署名，发过去之后了就重新关了手机放回霍可乐的枕边，而后轻手轻脚地收拾起昨天换下的衣服退出房间。 临关门前，叶夜于昏沉的天光中最后看了一眼霍可乐熟睡的侧脸，用气音说了声: “我走啦。” —— 七点十五，陆恒准时准点从梦中醒来，多年社畜生涯早就让他养成了相当规律的生物钟，生怕哪天起迟了自家手下艺人就出事了，到时候吃瓜都赶不上那些兢兢业业的自媒体人。 陆恒摇摇晃晃地酒店过于柔软以至让他腰酸背痛的大床上爬起，摸起床头眼镜戴上的同时也迅速地想起了现在的情况。 苍天可鉴，他本来是和霍可乐一起住在租好的公寓里的，自己甚至都做好了准备和对方一起守株待叶夜守她妈个一百年，下一秒就被霍可乐直接连人带包请了出去说有人要来如果他在场面会太尴尬了。 陆恒:？ 凄风苦雨凉夜，陆恒拎着大包小包站在街头，在心中暗自发誓自己这辈子再帮霍可乐的忙他就是狗。 然后他就在清醒的瞬间看到了手机上的微信留言，发送人是霍可乐，内容却明显是来自于另一个人之手，对方言辞委婉，陆恒通读一遍才反应过来这是怕霍可乐想不开做点啥所以让自己去盯梢。 叶清秋意外身亡之后霍可乐几度想要自杀的场景历历在目，陆恒浑身冷汗，一路狗叫地赶到现场，就瞧见霍可乐本人就背对着自己坐在沙发上拿着张纸，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恒脚步一顿，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便已经抬眼看了过来，而后露出个出道以来最丑的笑容，眼泪无声地从眼眶中不断坠落下来，他和陆恒说:“哥，他真的走了。” 尾音落下时，他忽然大声啜泣起来，像是只被再次抛弃的小狗，哭声里都带着凄切的哀声。 陆恒不明所以，但仍然飞快地凑了上去，熟练地伸手拍了拍霍可乐的肩膀，又随手接过了那个已经要被泪水浸湿的字条，便见那纸上横着一行熟悉的隽秀字体，已经被泪水打湿了大半。 【好好吃饭，后会无期。】 陆恒皱眉端详片刻，忽地想起那让他感到眼熟的字出自何处...他曾经在不同的地方见过这个字，在霍可乐化妆间镜子上贴着的便利贴上，在便当盒的盒面上，在时尚晚会的开幕海报上——他恍然记起那个年轻男孩在看到自己假称舅舅时欲言又止的好笑神色，和霍可乐看见对方时猛地亮起的眼睛——似乎有某个荒唐的猜测就在嘴边，但到底是被陆恒惊疑不定地咽了下去。 “别哭了。”他不敢去说那个可能的真相，只能抽了茶几上的纸巾去糊霍可乐湿漉漉的脸，沉默地望了他半晌，最后还是轻声细语地劝道，“...我带你去买点东西，把冰箱填满吧。” —— 秦钰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在来到A城的第二天就喜提一名梦中情人，更没有想到自己在面对梦中情人和自己玩了一晚上之后就直接人间蒸发的情况下，仍能对他保持相当大程度的热情，甚至耐得住性子乖乖守在酒店等了两天—— 当然了，耐得住性子的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大概还有自己在出门吃饭时看到了那个瘦高的“前男友”也因为找不到人而面色苍白，让他不由得产生了种“惨还是他惨”的同情，并进而邀请了对方一起吃饭。 虽然最后被那个遮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给摇头拒绝了。 秦钰倒也没觉得尴尬，笑着点了点头就表示了理解，正要抬腿离开，又听见那个男人出声叫住了自己说：“如果你看到了他...可以打这个电话。” 秦钰满脸无辜地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名片，等到人走之后才低眉去瞧上面方方正正印着的字，又在看到【明星经纪人陆恒】时挑眉笑了起来，心里咂摸着想倒也是配得上叶夜那过分漂亮明艳的脸蛋的身份——直到很久之后，那时和他整日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叶夜无意从他钱包里摸出这张名片的时候，秦钰才知道当时递给自己名片的根本不是陆恒，震撼得秦钰大呼自己赚到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在接到名片的当天晚上，他就又重新联系上了叶夜，并约好在次日傍晚的五点见面。 于是从第二天的三点起，秦钰就把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件件拿了出来，花费了大半个小时精心搭配细心挑选，又叫来了客房服务拜托熨烫衣服，自己则拐去浴室洗了个澡吹头发，临近四点时，便已经是端端正正打扮好的模样，连带着卷起的发梢都泛着刚买来精油香喷喷的味道。 做好基本造型，秦钰又坐在酒店的床上，根据以往的约会经验在挎包里带上了诸如纸巾耳塞的小东西，最后在四点一刻时按照计划准时准点地出门打了个车往音乐厅的门前广场。 他本来就是个情场老手，自然也知道约会时早到是渣男的必备修养，考虑到这次的小朋友和自己臭味相投，甚至还又提早了些出门，想着到广场时还能就近去边上的奶茶店点上两杯奶茶，却在下车时先远远地看见了坐在台阶上撑着下巴的年轻男孩。 秦钰微微一愣，便见对方的目光转瞬凝聚在了自己的身上，那张漂亮的，绮丽的，正正好好踩在自己审美上的脸蛋便骤然绽开一个明晃晃的笑容，高高举起了手上拎着的袋子，声音清亮地喊他：“秦钰——” 秦钰下意识抬眼去看，便瞧见里面晃晃荡荡的挂着两杯奶茶，忍不住露出个笑来迎上去，还没等柔情蜜意地张口说什么，就听见对方飞快地接道：“帮我去边上的奶茶店把账结了。” 秦钰：“？” 叶夜：“我没带钱，没法付。” 秦钰：“...”他又低头看了看男孩手里拎着的那两杯奶茶，默默开始掏手机，“...店家居然也同意让你赊账。” 叶夜跟在他边上，对趴在窗口看过来的服务员小姑娘露出个春风和煦又害羞腼腆的笑容，嘴上答疑道：“我和他们说今天是我第一次约会，想给男朋友留下个好印象。” 秦钰泰然自若地顶着服务员暧昧不明的视线付完了钱，转回身去还不忘揶揄他：“指让男朋友付钱的好印象吗？” 叶夜把插好吸管的奶茶递了过来，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说得明明是强词夺理，秦钰却只觉得对方可爱。 “借了不还，你不就记住我了。” 秦钰笑了起来。 距离音乐会开场还有将将半小时，两人忌惮着可能进了场就不能随便聊天，索性就一块踩着夕阳的影子绕着广场转圈闲扯，暖黄色的余晖铺了满地，让秦钰忽然想起在自己高中没钱时，也常和喜欢的男生漫无目的地走在操场上。 彼时他尚且年轻，操场四下无声，树影绰绰，他激动得满手是汗，手指动了又动却还是没敢做什么，而现在——秦钰心头一动，念头还未完全成型，身边的男孩就自然又亲昵地凑上来拉住了他的手腕，温热的掌心贴在腕骨，让他的心都一块化了开。 秦钰感慨地想，哪需要什么还钱不还钱的三十六计，自己看对方一眼就喜欢坏了。 临近音乐会开场的五分钟前，两人才踩着点进了大厅，周遭的灯影暗下，只余下台上幽蓝色的舞台灯等待大幕拉起，他们捏着票一路摸到了位置上坐下，叶夜的手还搭在秦钰的手腕上，秦钰干脆就捞到手心里按按捏捏，摸到了中指和无名指下两块薄薄的茧。 秦钰忽然想起了什么，趁着还未开场的间隙附在叶夜的耳边问：“前两天你前男友来找我了。” 叶夜警觉地眨了眨眼，用气音问：“哪个？” 秦钰也不觉得这回答有什么问题地说：“就上次来给你做饭的那个。” 叶夜“哦”了一声，而后笑了起来：“没事。”他笑盈盈地说，“以后没有啦。” 秦钰挑了挑眉，有点诧异，还没说出“看对方上次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够轻易放手”的话时，就听到男孩轻快地说：“...我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了。” 秦钰心动了。 不知道多少次。 并迅速开始后悔自己选择了来听这种观众众多的音乐会而不是在那种情侣包厢里，他现在就想掰着对方的脸亲一亲。 可惜前后左右的观众太多，甚至已经有坐在后排的中年女人对他们俩的交头接耳投来不爽的目光，秦钰只能默默地坐正位置，然后逮着叶夜的手亲了亲对方蜷起的指节，得到了对方的指尖搔了搔自个儿的下巴。 秦钰真是爱死了这种心照不宣的爱情。 他甚至不需要做什么铺垫，说什么婉转的情话，只需要对一个眼神，就能看见男孩眼尾卷起的暧昧情意，恍若春花娇娇，只待采撷。 他喜欢叶夜的脸，喜欢他不着调的瞎话，喜欢他早上总也睡不醒的懒散，和在昏黄灯光下绷紧的腰背和笔直的小腿。 在几乎所有时候，叶夜都和秦钰完美地契合着，他们的兴趣爱好几乎完全相投，能一道去高档餐厅正襟危坐地吃法餐，就能一块蹲在路边喝啤酒，能歪七扭八地躺在床上睡到天光大亮，就能起个大早去赶白日升起的第一抹霞光。 然后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好似是某个下雨的中午，叶夜撑着下巴看了会儿檐下细雨，忽地兴致勃勃说:“秦钰，我们换个城市玩吧。” 秦钰抬头问:“去哪？” “租个车，一路北上，说不定能赶上北方的第一场雪。” 秦钰想了想，觉得怪浪漫的，于是第二天就打包好了行李，又挑了个没人的时候带着叶夜回宿舍收拾了家当，说走就走地一路向北开。 偶尔他们停在街边小镇，叶夜就搬出那把从宿舍带出来的吉他坐在路边弹唱，吉他包打开摊在面前，摆着秦钰的支付宝和微信二维码。而不会弹吉他也不擅长唱歌的秦钰就盘膝坐在旁边撑着下巴看他，眼睛里缀满浓情蜜意，像星星闪烁。 他们俩生得好看，弹吉他的男孩又揣着把好嗓子，情歌唱得柔柔软软，于是总有被吸引来的年轻女孩扫码给钱，还在收摊后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长着一双桃花眼的男孩闻言说:“也没有，主要是讨我男朋友欢心，顺带看看能不能凑钱付点伙食费。” 黑卷发的青年闻言笑个不停:“我主要是想看他当着你们的面给我唱情歌。” 于是两人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停，毫无计划地开了一个多月，才终于在不知道第多少场雪时到达了北方。 北方干冷，在户外时风吹在脸上总有些疼，吉他是弹不了了，两人干脆就近租了个一居室住了下来，还隔三差五地下楼和邻居小朋友比赛堆雪人，大大小小垒在地上，晚上路灯一照，诡异无比，第二天就被物业铲平了。 郁闷得秦钰三天没睡好觉。 然后就被叶夜熬得美味鱼汤治愈了。 鱼汤的熬法是和周舟意学的，叶夜毫无心理负担地学来就煮给了新欢，并在次日得到了对方也从某个专业甜点师前任那学会的舒芙蕾。 身经百战的渣男就是好，互相察言观色都是一流，前人栽下的树都让后人乘了凉。 日子就这么懒懒散散，快快乐乐地又过了一个月，而后在某个熟睡的晚上，叶夜在梦里见到了个好久不见的熟人。 “叶先生。”派遣员站在他的梦里，文质彬彬地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了。” 叶夜定定地看了两秒对方，恍然大悟道:“手续办下来了？” “是的，不好意思拖了这么久，之前局里出了点事。” 叶夜不以为意:“没事，我过得也挺开心的。” 派遣员露出和善的笑容:“我猜也是，毕竟因为您的优异表现，局里好像给了您一些特殊的福利。” 叶夜:“......” 叶夜不期然地想起了自己被几个前男友围追堵截的日子。 叶夜:“你们福利给得还挺热闹的。” 派遣员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过奖。”他低头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复又抬头说，“时间有限，我们长话短说，大概明天下午的时候，您就可以脱离这个世界了。” 叶夜眨了眨眼:“那这个世界...” “就暂停了。”派遣员善解人意地接道，“这本来就只是专门为您创造的小世界，您不在，自然也没有维持运转的必要。” 叶夜迟疑问:“那这里面的人...” “如果您是担心之前的攻略人物们...”派遣员解释道，“大可以放心，他们只是从原本世界‘复制’来的，暂停世界对他们本身没有任何影响。” 叶夜想了想:“秦钰呢？” 派遣员的眼睛眨了眨，叶夜似乎隐约看见了什么细细的代码掠过了那双黑棕色的眼瞳，转瞬又隐匿不见了。 “秦钰是您现实世界里复制过来的。” 言下之意就是在叶夜真正大二的那一年，真的有一个叫作秦钰的摄影师入住了那家酒店的306房间。 只是真正在时间线那端的叶夜却并没有任何契机在同一天出现在隔壁的305房间。 叶夜不胜唏嘘。 派遣员看他神色，问道:“他怎么了吗？” “没怎么。”叶夜笑道，“只是本以为他可能是哪个我没去过的小世界的...说不定以后还会遇见，有点可惜。” 他没有多说什么，对着派遣员挥挥手:“我知道了，就明天下午脱离吧。” —— 第二天秦钰醒来时已近中午，窗外天光大亮，映得白雪皑皑，白得刺眼，他睡得太久，以至于头昏脑胀，哈欠连天地从床上起身时，闻到厨房里飘来一阵热乎乎的饭菜香气。 他循着味凑过去，就见男孩站在厨房炒菜，两人因为恶趣味买来粉色围裙扎在腰际，勒出截瘦削的线条。 秦钰走到边上熟练地拿碗筷，嘴里问:“今天这么有干劲啊？” 叶夜挥挥铲子赶他出去，笑骂道:“还不是你明里暗里说了好几天想吃我做的饭了。” “那还不是外卖没你做的好吃。”秦钰笑着回话，趁着躲开的空隙凑上去亲了口对方的嘴角，又被一脚踢开。 “去刷牙！” 这餐午饭着实丰盛，即便秦钰有心想吃个干净也做不到，只能每盘都雨露均沾尝了个鲜。 饭后秦钰照例勤勤恳恳地洗碗，关水转身时却看见惯常在这时候应当滚在沙发上的叶夜歪歪斜斜地站在门口看他。 秦钰与他对视片刻，便明白过来了什么:“你要和我分开啦？” 叶夜说:“是呀。” 秦钰皱了皱鼻尖，又很快释然了:“比我想象的快一点，我以为至少能到开春。” 叶夜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我也以为。” 秦钰擦了擦手上的水渍:“那怎么改主意了？” 叶夜煞有其事地想了想，又说了句不着调的瞎话:“可能是冬天太冷了。” 秦钰笑了起来，他用还带着点点凉意的手捧起了叶夜的脸，多情而朦胧的眼睛藏在黑色卷曲的刘海之下，温柔地问:“那还能一起睡个觉吗？” 叶夜“哇”了一声，伸手抱住了他的腰，笑着说:“当然了。” 叶夜是真的很喜欢秦钰，在没有碰到更合口味的人之前，叶夜并不吝啬在他身上花费更多的时间。 合拍总是难得。 但相较起未来那些可预见的，更加有趣的身份和新人时，秦钰又实在太不值得一提了。 下午三点半的某一秒钟，叶夜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暂停了，他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穿好了衣服和鞋子，笑盈盈地对划开空间走到跟前的派遣员说: “我准备好了，现在就能去新的世界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终于的终于，我把番外赶在六一的时候写完了。 这篇文到这里，也算是真的结束了。这个番外始于一时兴起的恶趣味，终于疯狂圆逻辑和人设的自我折磨（？） 感谢能够一直看到这里并且没有骂我（？）的读者姥爷们，即便我写得遍地bug还拖更也依然对我保持了相当爱心与耐心。 我发自内心地希望，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能够再次在茫茫书海里再见。 叶夜爱你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