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另类替身》作者:木房几 文案 月黑风高,夜市街头,在商界只手遮天、叱咤风云的A市巨头沉默地站在巷口。 看着对方震惊的脸,罗衾抖了抖烟,朝他笑道: “哥,来一根不?” 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些龟裂,不,这不是他的孔枝。 排雷: 1、虽然是替身梗,但女主不会和对方产生感情上的误会。有原先感情线的不是男主就对了(* ̄︶ ̄) 2、文案在第一个世界中,不喜建议直接前往第八章,世界设定看了就不影响看下文了。 3、1v1, 治愈甜文(另吸烟有害健康请勿模仿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甜文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罗衾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霸总的替身“情人” 孤儿院比往日热闹了不少,因着今天有一场慈善拍卖会在这个边郊的地方举办。 孤儿院在A市的偏僻之地,可仍是沾了发展迅速的A市的光。 这场拍卖会的目的是为了给这所孤儿院筹资,A市里有头有脸的富人都来了。拍卖会刚结束,狭窄逼仄的过道上零散地站着几堆人,无一人不是西装革履,打扮得体。 罗衾就站在过道上,手里端着一杯顺来的果酒,果酒已被喝了大半了,可她要等的人却还没出现。 正要喝完果酒回屋去,身后突然传来声响。 “孔枝。” 罗衾转头,还未看清眼前人的样子,就被对方一把拥入怀中,鼻尖瞬间涌入一股香水味,和香水掩盖下的有些浓烈的酒味。抱住她的力气很大,生怕她逃了似的。 被人这么抱着,罗衾一点儿也不着急,她甚至在他怀里挪了个舒服姿势,任他抱个够。要是换个人抱她,现在可能已经栽在地上了。可她刚刚分明听到了这人叫她“孔枝”。 孔枝是林宜年的那位已故之人,她眼前这位自然不是别人,正是这个世界的世运之人林宜年。 林宜年是A市出了名的白手起家的名人,二十七岁就荣登A市财富榜前三,名下的大小公司遍布全国,他更是凭着一副好相貌成了无数A市名媛的梦中情人。 可林宜年却是一直独身至今,他并未身患隐疾,这么多年依然单身的原因便是孔枝。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女人,孔枝便是林宜年背后的女人。 她陪着林宜年白手起家,看着林宜年一步步出人头地,却在他最辉煌的时候因病逝去。 按照这样的发展,依据罗衾从业多年的经验,接下来该是林宜年一蹶不振,公司危在旦夕。可林宜年显然不是一般人,孔枝死后,他花在工作上的时间翻了倍,几乎可以说是一天到晚不闭眼的拼了命地工作。 他的公司确实没什么问题,甚至还在蒸蒸日上,可他的身体状况却日益下降。在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下,再过不了多久,A市晨报就要刊登某公司巨巨鞠躬尽瘁猝死的消息了。 罗衾的任务便是将这样的头条扼杀在摇篮里,保证林宜年的健康。 冬日过道里的风凛冽得很,罗衾本来在这儿等的有些发抖了,现在被人这么抱在怀里倒是暖和了不少。但现在看来,拥抱的安全时间显然已经过了,她必须要做一些反抗,完成一个正常女性被陌生人一把抱住的反应。 罗衾试着挪开些身子,可锢着她的双手过于牢实,她只能伸手拍拍林宜年的后背,努力发声道:“先生?” 男人纹丝不动。 罗衾坚持不懈,“先生?我叫罗衾。” 男人依然纹丝不动。 下一刻,男人吃痛松手,罗衾顺势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收回自己刚刚狠狠掐人的手,满脸的无辜:“先生是认错人了吧。” 林宜年放下垂在半空的手,目光紧锁在罗衾的脸上,说是望眼欲穿都不为过。 罗衾坦然地和他对视。 半分钟后,林宜年先移开了目光,看起来是被风吹的酒醒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抱歉的样子,饮酒后沙哑的声音也像是带着一丝懊悔,“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罗衾好说话地笑了笑,给了对方台阶下:“喝酒确实误事。” 林宜年并未接话,眼前笑吟吟的小姑娘看起来满打满算二十出头的样子,正是嫩得出水的年纪,自然不可能是他的孔枝。 但这脸…… 气氛有些凝固,刚刚听到动静的富人也开始朝着这边探头。 林宜年拧了下眉,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罗衾知道这是身处高位的人的通病,都不喜欢被人当猴看。 于是,罗衾赶在他说话前道了别:“那先生慢用酒水,我就不奉陪了。” 罗衾冲他举了举酒杯就利落地转身离去。 告别了林宜年,罗衾迎着冷风绕到了一幢天蓝色建筑,这幢是孤儿院的宿舍楼,她就住在这儿。她现在是个可怜的无父无母的孤儿。 刚进门,罗衾就被小孩子扑了个满怀,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吵成一堆。 “姐姐!姐姐!” “姐姐,出大事了!” 罗衾在孩儿堆里喘了口气,比了个手势让人都安静下来了,才指了吴町让她说说是什么事。这个小姑娘向来最乖巧听话。 吴町扁着嘴,眼睛湿漉漉的,轻声道:“姐姐,吴语被接走了。” 罗衾还没明白过来,一旁的小男孩抢着道:“姐姐,听说是个很有钱的人呢!” 吴町听到男孩这么说,气得哭了出来。一边的小孩子也帮着她指控小男孩,“你专看别人有钱!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对吴语好?” 这次拍卖会来的人多,总有那么几个是还没孩子的,在孤儿院里看上了哪个小孩子被接走也是正常的。 罗衾看孩子都急哭了,打着圆场道:“没事,吴语她聪明着,受欺负了肯定会逃回来找院长的,再说,长大了都是要走的。你们难道要在这里吃一辈子李叔叔煮的黑暗料理吗?” 吴町“噗嗤”一声,“姐姐你小声点说。” “好了好了,别哭了。”罗衾帮她擦干净眼泪,安慰道。 吴町擦干净眼泪,微睁大了眼,期盼似的看着罗衾,“姐姐,你也会走吗?” 罗衾摆摆手,“怎么会?你姐姐这么大了,还有哪个人愿意领回家的?” 吴町这才有了安慰,扑进罗衾怀里蹭了蹭。 罗衾实在是没想到,打脸会来的如此之快。她前脚刚这么和小姑娘说了,后脚人就在院长办公室,面前还摆着份合同。 慈眉善目的院长贴心地向她介绍她身旁端坐着的男士,“罗衾,这位是林先生。” 罗衾看了眼林宜年,对方西装革履,面色沉静,和之前醉鬼的模样大相径庭,这时候倒是有些商业精英的样子了。 虽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罗衾仍是毕恭毕敬道:“林先生好。” 林宜年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罗衾倒是反应过来了,对方把她叫来和院长一起谈话,这阵势这程序,可不就是领养要做的吗? 所以,林宜年是要“领养”一个“巨婴”回去?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啊…… 罗衾正回忆着孤儿院里有没有领养她这么二十岁巨龄孩子的先例,院长打断她道:“罗衾啊,这合同我刚刚帮你看了,你自己再看看。林先生愿意资助你读完大学,并提供生活费用直到你找到资金可观的工作为止。” 资助?罗衾拿起桌上的合同,合同白纸黑字地写着刚刚院长说的一切。 她高考时候的成绩十分优秀,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大学,但考虑到任务,她十分果断地选择留在本市的大学。其一是便于接近林宜年,其二便是本市的大学能为她免学费啊。 但免了学费,吃穿用度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她一闲下来就是各处兼职处奔波。这次回来还向工作的地方请了假,这个合同简直是雪中送炭。 罗衾的沉默显然被误解了,林宜年似乎是以为她对合同不满意,他用手轻扣了下桌子,沉声道:“如果觉得每周向我报备太苛刻的话,我们可以商量。” 这么一张合同,大半张都是为她提供的好处,唯一的条件只有一句话,就是每周向林宜年报备她的学习情况。她上的大学就在本市,来回很便利,林宜年只有这样一个条件,哪里是苛刻,说他是她的救世主也不为过。 罗衾想了想,说道:“没有。林先生的条件不仅不过分,甚至可以说是好的过分了,但……我可以知道林先生为什么要帮我吗?” 罗衾在院长和林宜年的双重注视下,毫不做作地将这句白莲花必问语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林宜年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罗小姐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一下下,改了女主上大学的设定_(:」ㄥ)_ 第2章 霸总的替身“情人” “罗小姐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院长办公室静了一瞬,院长笑着的脸渐渐收敛,她就知道没有那么多救世主老爷,这林先生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没想到打得是这个主意,这可不就是变相地“包养”吗?想到这儿,院长凝眉给罗衾使了个眼色。 罗衾弯起嘴角,看起来乖巧极了,她和和气气道: “看来那位故人对林先生很重要,只是长得像就能让林先生这么帮助我。” 院长松了口气,听这小姑娘的语气是不会答应了。可毕竟林宜年的大名在这儿,这么拂了他的面子,她还真是有点担心。院长车悄悄侧头看去,林宜年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 院长在心里叹了口气,罗衾还是有些不知分寸,但接下来交给她就成了。她正要打个圆场,罗衾突然出声打断了她,“那不知道林先生什么时候接我走呢?” 罗衾对面的二人难得统一地看向了她,罗衾签好合同,抬头面不改色继续道:“后天就是礼拜一了,我要上课。如果可以的话,林先生可以在后天前接我走吗?” 院长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可完全不等她反应,就听林宜年道:“明天早上七点来接你。” 罗衾笑着点头,“好!我会起早的。” 林宜年站起身,示意一旁的助手收起合同。听罗衾这么说似乎有些讶异,他看了她一眼,冲她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院长,告别道: “吴院长,下次再见。” 院长愣了会儿,见林宜年都要走出门了,忙应道:“诶,林先生再见。” 罗衾也打算走,却被院长一把拉回了椅子上,院长苦口婆心道:“罗衾,我知道你一向有主见,但这次的事情可不是小事,你怎么这么胡来。” 院长已经五十来岁了,脸上的褶子这回都皱到了一起,看起来真的是被她给气坏了。 罗衾拍了拍她搭在她肩上的手,温顺道:“院长你放心,你也知道的,我一向不会做吃亏的事情。” “但……” 罗衾见院长还要劝阻,便垂下眼,一副乖乖受教的姿态。 罗衾这个样子,院长再熟悉不过了,她这是在和她无声地说“不”。这丫头平时好说话,一到关键时刻,就跟个几头牛拴住一样,一个脑筋。院长叹了口气,不打算多说了,“好了,明天你还要起早,去睡吧。” 罗衾笑着站起来,捏了捏院长的肩,应道:“好嘞!” * 郊区没有别的好处,就是空气好,环境好,人还少。 偌大一条公路,愣是一辆车的影子都没有。 罗衾拖着行李站在路边,毫无波澜地听着耳边一波又一波嘈杂的鸟叫。 古人诚不欺她,早起的鸟儿吵死个人。 和林宜年约好七点,但现在才六点半她就在这儿等了。原因没有什么特殊的,她怕麻烦。孤儿院里的小孩子闹腾得很,她昨晚回去后压根就没有告诉那些小孩她要走的事。要是说了,她昨晚估计也没得睡了,给那些个孩子端个盆,接的眼泪都够她今早洗脸的。 况且…… 罗衾看了眼行李箱旁靠着的一大麻袋,叹了口气。她还要考虑一会儿怎么劝服林宜年收下这一麻袋的孤儿院自产咸菜干。 这次拍卖会最大的金主就是林宜年,孤儿院按道理是要送些东西感谢他的。院长是说送横幅太俗气,送水果篮太小气。硬是要送孤儿院的特色产品——孤儿院自产咸菜干。 罗衾别的不知道,但也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孤儿院占着这么好的地皮还能穷成这样了。院长她已经不是一般的没眼见了,放在以前是要被唾沫活活淹死的,也太没眼见了。 车来的时候,罗衾还在发呆想着对策,还是喇叭声把她给唤回来的。 “是罗小姐吧。” 朝她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朝气蓬勃,有劲得很。 罗衾向车里看去,没看见林宜年。 小伙子似乎看出来她在想什么,说道:“我是林先生的助理,罗小姐叫我小齐就好。林先生他忙于公务抽不出身,所以让我来接罗小姐的。” 一大早就忙于公务,确实很符合林宜年。 “那麻烦了。” 罗衾拎起麻袋,拖着行李箱往车后备箱走。 小助理很体贴地下车帮她放好行李,看到麻袋的时候,他有些奇怪道:“罗小姐,这里面是什么重要东西吗?” 罗衾沉默了,她决定守住孤儿院最后的一点尊严,于是她沉默地盯着小助理,眼神哀怨凄怆。 小助理吓了一跳,他干笑了两声,“哈哈,看来是挺重要的,外面冷,罗小姐快上车吧。” 罗衾见小助理没有多问,欣慰地上了车。 看到罗衾安分地坐在车里,小助理掏出手机看了眼消息。 老板:人接到了吗? 小助理抿了抿唇,想到罗衾刚刚的眼神,打字回道:接到了,但罗小姐似乎不是很高兴,可能是您没来的原因。 回完消息,小助理麻利地塞了手机上车。 “罗小姐早饭还没吃吧。”小助理递给罗衾一袋热乎的包子和一袋豆奶。 罗衾接过的时候,眼泪险些没出来,她在这个世界简直受尽苦楚,她太久没吃过一顿正经早餐了,在孤儿院每天都是咸菜干配馒头。 她咬了口包子,包子的肉香瞬间涌了出来,空气中满满的肉香,满满的安全感。罗衾感动道:“小齐,你人真好。” 小助理身子抖了抖,“罗小姐你喜欢吃就好。” 看了眼后视镜里像是吃个包子都像是吃着山珍海味的小姑娘,小助理有些感慨,公司里那么多漂亮能干的女白领老板都看不上,合着是喜欢这样白白嫩嫩的豆芽菜。 不过,谁能说豆芽菜不好呢? 车子在一个高档小区前停了下来,小助理下车帮罗衾开了门,又帮着她拿出了行李。 小助理带着罗衾走进小区,罗衾有些奇怪,“不去见林先生吗?” “哦,我都忘记和您说了,真是抱歉。林先生说先带罗小姐熟悉一下环境,准备一下必需品。” 罗衾点了点头,林宜年是个好人,那他的健康她更要为他争取。 见罗衾心情不错的样子,小助理心里暗笑了一声,果然还是小孩子,这样就高兴了。 小区是个富人聚集地,别墅一幢接一幢,直到罗衾看的眼花缭乱,车子才在一幢别墅前停了下来。 谢绝了小助理的好意,罗衾拎着麻袋,拖着行李进了别墅。 小助理边走边向她说道:“林先生住在二楼,罗小姐的房间在三楼。牙刷毛巾都已经准备好了的,衣服我也让公司的女同事帮忙看好了放在您的衣柜里。要是不满意的话,您可以和我说,我开车送您去商场。” 房子很大,装修得简约大气。这也和自己手里提的一麻袋咸菜干更加格格不入了。罗衾暗暗地将麻袋放到角落,企图降低它的存在感。 但事与愿违,她还没放好,小助理就一脸恍然大悟地提走她的麻袋,“哦,罗小姐的重要东西还没好好放好呢,是我笨了。既然是贵重东西,我就给您放保险柜里了。” 罗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孤儿院带来的那一袋有些难以启齿的咸干菜被小助理煞有其事地锁进了铁壁铜墙似的保险柜里。 她叹了口气,希望保险柜里没什么贵重东西,不然,她怕着咸菜干熏着了。 安置好一切后,小助理向罗衾道别:“那罗小姐在这里好好休息,中午会有阿姨来做饭的,我就回公司了。” 罗衾:“林先生会回来吗?” 小助理一脸了然的神情,笑着说道:“林先生回来大概很迟了,可能晚上深夜回来,但大多数都直接在公司睡下了。罗小姐到时候还是早点休息吧。” 罗衾微微皱眉,那她的咸干菜怎么送得出去?这是个麻烦事。 小齐将罗衾的脸色尽收眼底,出门就汇报消息道:罗小姐盼着老板你晚上回来呢! 林宜年难得秒回了消息:…… 过了两秒,林宜年又回道:让她早点睡吧,不用等我。 小齐回了个“嘿嘿”,道理他都明白,都是客套话,其实心理巴不得罗小姐等着呢。 老板个死要面子的老不正经。 作者有话要说: 林宜年:没想法,没套路,纯顺手。 小齐:我明白,我知道,我不说。 罗衾:?我只是朵摇摇欲坠的小白花。 第3章 霸总的替身“情人” 办公桌上堆着两堆文件,不小的办公桌硬是被繁多的文件沾满了空间,只留的出中间一片地方摆着台笔记本电脑。 电脑的主人正专注地看着屏幕,宽敞安静的办公室里间歇响起几声键盘敲击声。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公司里早就没了人影,十六层的高楼只这一层还亮着光。小齐整理好了明天的行程,侧头看自家老板还在敲着键盘,便明白了他这是又要睡这儿了。 做了两年的助理,该明白的他都明白了。自家老板是个工作狂这事,整个公司都是有目共睹的。他的办公室还特地弄了个隔间,放了张床,该有的东西也都有了。简直是把公司当成了第二个家。 都是这样身价地位的人了,按理说是不该这么拼命的。公司里的人都传是因为老板那位不在了的妻子,他才这么拼了命的,别人是借酒浇愁,他老板这是借“文件”浇愁。但这区别在他看来也不大,最后啊,都是愁上加愁。 小齐轻轻站起身,放好凳子,本要和平日一样悄悄地离开,以免打扰到对方。 但想到今天去接的那位小姐和公司里的种种传闻,小齐犹豫了一下,瞄了眼里间的人影,还是打破了寂静,“老板,今天罗小姐带了一麻袋东西,好像说是给你的。我出门的时候,她坐在沙发上还往那东西的地方瞧,看起来是重要的东西。您……不回去看看吗?” 小齐看着办公桌旁的男人停下了动作,他抬起了头,露出了张英俊的带着些许疲色的脸。林宜年揉了揉眉心,说道:“小齐你跟了我多久了?” 小齐有些诚惶诚恐,自己不过是多嘴了一句,老板不至于把他给开了吧?他看着对方脸色,小心翼翼地答道:“两年了。” 林宜年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担忧,轻摇了摇头,有些好笑,“那你还不明白吗?” 小齐脑里转过无数个念头,他该明白些什么?祸从口出?话多者死?……或者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见小齐脸色越来越难看,林宜年知道对方又在想些有的没得了,他有些怀疑当初看中小齐这生机勃发的样子是好还是坏了,林宜年无奈道:“是谣言不可信。” 小齐还懵着:“啊?” “公司今天不是都在传我资助孤儿院那小姑娘的事情吗?我想你刚刚这么说也是因为听到了那些传言吧。” 看着自家老板一脸洞悉天下的神色,小齐有些羞愧,“老板……这大家都说这罗小姐长得和……” 小齐顿了顿没说下去。 林宜年接着他的话头道:“和孔枝像?” 小齐琢磨了半天,见林宜年没生气,便小鸡啄米式点了点头。 林宜年看向窗外,落地窗外是灯火明亮的街道和独属于深夜的宁静。不知过了多久,小齐才听到林宜年的声音继续道:“她和孔枝长得确实是像,但……我又怎么会分不清呢?” 小齐并不明白,“那老板您这是?” “孔枝和我一起后,过得一直不好。”林宜年默了一下,轻笑了一声,有些苦涩的味道,“她之前又什么时候好过?” 小齐在公司待了这么久,老板和他那位妻子的事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老板和他那妻子说是青梅竹马,打小就好在一起了的。也是一起从一个不起眼的偏僻小镇一路打拼到现在的。 静了一会儿,林宜年怀念着道:“孔枝以前常说要是有人能在那时候拉她一把,她就是学成归来的高材生而不是待在我身边笑脸迎人的林太太了。” “她总是这么爱多想。”林宜年合上笔记本,嘴角噙着点笑意。 过了好一会儿,小齐才像是恍然大悟道:“老板您是想拉罗小姐一把?” 林宜年不回答看起来是不想和小齐再多说了。他起身拍了拍还呆立着的小助理,叹了声气道:“走吧,去看看那姑娘。” “老板,我觉得您拉不拉这小姑娘都没什么事,今早我去接她的时候吓了一跳。本来还以为是什么高手,没想到就是一个乖姑娘。我带她到了您家后,她也很安分地坐在沙发上,一点也不……”小齐想了半天,补充道:“恃宠而骄!” 林宜年:“……” 小齐没看见自家老板的黑脸,接着道:“这样的姑娘就是没什么本事,也不会混到差的哪里去,毕竟这样的老天爷都喜欢着呢。” 到了家,小齐利索地开了门,看到屋里灯是黑着的时候,他也没多想,都已经这么迟了,人姑娘睡了也是正常的。 但开了灯后发现鞋柜里没有那姑娘鞋的时候,小齐心里有些忐忑了。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老板,对方冲他点了点头,小齐这才得令地跑上楼确认了一番。 当林宜年坐在沙发上久违地喝了一口家里的茶水后,楼上传来了小齐的吼叫:“老板!罗小姐不见了!” 林宜年手抖了抖,茶杯里的水撒了一点出来,他沉默地擦干净,再次怀疑自己雇人的水准。 小齐飞快地跑下了楼,嘴里念念有词:“罗小姐这么晚了会去哪里呢?这里离孤儿院说远也不远,要是罗小姐一时不适应想回去了也是正常的,但这么晚了,罗小姐怎么回去的呢?难不成是早就回去了?那……” 林宜年被吵得头疼,正要开口让小齐闭上嘴。就见人小齐猛地一拍手,道:“对了!我下午按老板您的指示给罗小姐塞了一部新手机,有定位!” 走在繁华的夜市里,林宜年有些恍然,离他上次出来逛夜市有多久了,他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似乎是孔枝走了这么些个年,他就没出来这么逛过了…… 严格来说,也并不算“逛”,毕竟…… “老板!近了,罗小姐就在前面了!”小齐很是兴奋。 林宜年冷淡地应着:“嗯。”……这根本就算不上是“逛”。 夜市里人挤着人,林宜年艰难地挤过一片又一片的人群,却难得没有什么火气。他把那姑娘就这么接回来,什么也还没和她说清楚,也许她也和公司里的人一样,想岔了,觉得他对她图谋不轨,所以才“离家出走”。 这确实是他帮人帮的不够彻底,不那么够意思了。找到人后,他得尽量温柔些,不能吓着人家了。回过神自己在想些什么后,林宜年摇了摇头,他有些明白养孩子的苦楚了。 小齐看着定位的点越来越近,四米,三米……直到一米时,小齐抬头看了眼前方。前方是个黑胡同,黑漆漆一片,只隐约带着点星光,黑暗中还能分辨出几个人头,和他们头顶庞大的孔雀开屏式发型以及最角落处那个突兀的小脑袋。 小齐被震得说不出话,他颤巍巍地打开手机手电筒,明亮光线下的真相让他更难以开口。 在一众孔雀开屏式脑袋和另类朋克破布衣中,罗衾的简朴棉服和她柔顺的黑发显得格外突兀。 被这强烈的光线照着,巷中的人都抬起了脑袋,个个皆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只罗衾一个黑长直平静地看向他们,她抖了抖手中的烟,微仰着头,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说道:“哥,来一根不?” 她乖巧的样子就像是在问他们要不要喝水一般。 小齐僵着脖子回头,正对上自家老板饱含深意的目光。就这眼神,小齐都能想象到自家老板揪着他的领子,在他耳边恨恨地咬牙道:“乖巧?安分?老天爷都喜欢?” 罗衾终于站了起来,她看着脸色纠结的小齐助理和他身后面色不虞的林先生,想了想后转身冲身后五彩斑斓的朋克少年们深深地鞠了个躬,声音真诚且大道:“大哥!能再给我两根吗?不够分了!” 巷里的诡异气氛也在这一刻被打破了,一直秉承着继承中华良好品德,从不骂人的林宜年几乎是吼出这个名字的,“齐良开!” 头次被老板大人直呼大名的小齐吓得跳了一下,忙应声道:“诶,老板我错了!” 小齐哭丧着脸看向罗衾,几乎是不抱什么希望地问道:“罗小姐,你……在这干嘛呢?” 罗衾将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边呛着吐出一口白烟边答道:“在向大哥们学习呢,小齐哥。” “大哥们说是要尝尽苦中苦,才能成为人上人!”罗衾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小齐认命地垂下头,打算被老板收拾了。他错了,他不该听风就是雨的。慈悲的老天爷啊,就让他齐良开少受些苦难吧! 林宜年目光在罗衾和小齐身上绕过,不言一语地转头走了。 小齐为难地看着罗衾,半天才憋出话来,“罗小姐,你快和我回去吧。” 罗衾爽快将烟还给大哥们,熟练地道着别,看得小齐一阵牙疼,就这样子,没个百八十遍难成。 走到小齐身边时,罗衾终于表现出了一点担忧的样子,“小齐哥,林先生他生气了吗?” 小齐有了点欣慰,还知道问,说明这姑娘还没坏,他煞有其事道:“罗小姐,一会儿回去你可得少说些话,老板可是很少这么生气的。” 罗衾点了点头,小声道:“林先生是在气我背着他成为人上人了吧。” 听到了这些话的小齐欲哭无泪,他错了,罗小姐哪里是豆芽菜,这简直是误入泥潭的小白花啊。 看着小齐一脸的奔溃,罗衾偏了偏头,嘴角悄悄地扬起。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一直走的是“萌混过关”路线,怎么沙雕怎么来_(:」ㄥ)_ 第4章 霸总的替身“情人” 墙上的钟摆指到了十二点,屋中响起了整点的音乐声,悠长回响。 但屋里的两人皆是不为所动。 林宜年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从罗衾被带回来后,他就没换过一个姿势。小齐助理在两人沉重的气氛间待了五分钟就受不了出去了。 在钟声渐渐消去,只留点尾音的时候,罗衾叫道:“林先生。” 林宜年迟疑了一秒,想着不让人难堪,终究还是转身看向了罗衾。看着姑娘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小心地看着他的样子,林宜年气也消了一半。 他想,她该是担心了吧,虽然她现在的行为看起来确实不良,但他向来说话算话,既然立了合同,给出了承诺,那他就会一直资助这姑娘的。 今晚这事,他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浪子回头为迟不晚。打定主意拉她一把,那不管她先前是陷在泥里还是浸在屎坑里,他都会施以援手。 林宜年做好了思想基础,正打算承下对方的道歉让她去睡,就听对面的姑娘说道:“林先生,我们孤儿院给您带了份礼物。” 林宜年愣了片刻,随即想到这该是对方变相地绕过这件事,打算给他留点好印象,便顺着她意道:“是什么礼物?” 罗衾却未直接回答,反而问道:“林先生那保险柜中没什么容易沾东西的吧?” 这难道是什么流行的道歉新套路?林宜年缓了片刻,答道:“没有的。” 罗衾松了口气,这才老实道:“林先生,院长说是要给您送份礼,让我带了一麻袋的咸干菜。说是要给林先生您最体贴的问候。” 沙发上男人的脸色渐渐僵下去,罗衾像是没看见的继续道:“那林先生看,这咸干菜……” 林宜年骤然起身,上楼前瞥了罗衾一眼,说道:“明天我会让小齐来妥善保管的,晚上太迟了,明天起来后来一趟我的公司,有话和你说。” 他算是看出来,这姑娘根本没有一点做错事的愧疚和不安,这已经不是浪子回不回头的事,而是这浪子是不是缺心眼的问题了。 罗衾朝着林宜年消失的方向招了招手,也不管对方是否能看见,大声应道:“好的!林先生!” 罗衾爬床睡的时候,还能听见楼下的响动,静静地听了会儿,罗衾有了结论。林宜年似乎除了疯狂工作这毛病外,还有失眠症啊…… 罗衾翻身下楼,十分钟后,她敲了敲林宜年的门,轻声叫道:“林先生。” 屋内静了一瞬,没过一会儿,门被打开了。林宜年神情困倦地站在门口,看向罗衾的眼神很是不善。 罗衾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了他,也不管对方惊讶的样子,自顾自道:“我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也爱打滚,一粒安眠药就好了。” 林宜年并未说话,罗衾想了想猜测道:“林先生该不会是坚守安眠药有害健康的顽固派吧?” 林宜年关上了门,拒绝再和罗衾有任何接触。 关上门后,他捏了捏手中的药,目光紧锁在墙上挂着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笑看着他,他的耳边隐隐约约响起一些声音:“宜年,你个老顽固,睡不着还不吃药,死要脸皮子,苦得还是你啊。” 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的药也被手心出的汗打湿一些后,林宜年才回过神来。他放了水杯,将手中的药随手丢到垃圾桶中,睁眼躺在床上。 房中极静,楼下的钟摆声一下一下,清晰入耳。 * 第二日来接罗衾的还是小齐助理,罗衾亲切地叫了他一声,就上了车。 小齐有些惭愧,他昨晚就这么抛下这姑娘,让这姑娘独自面对老板的怒火,怎么也有些过不去。他斟酌着道:“罗小姐,老板昨天没有难为你吧。” “要是老板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罗小姐你大可以说出来!”小齐怕罗衾有什么顾虑,又添了这一句。毕竟要是老板真的动手打人了,他怎么也得……送人姑娘去医院好好看看。 “昨晚我和林先生说了我们孤儿院送他的礼物,他很高兴,并没有生气的。”罗衾很是一本正经。 小齐想起了他一大早扛出去的那一麻袋咸菜干和老板一大早就阴恻恻的脸色,忍了忍,没接着说。 他还以为老板昨天已经好好教育了一番罗小姐,这么看起来,老板是要今天发威啊,那么罗小姐现在过去恐怕凶多吉少啊。 小齐瞄了眼车前镜,看着罗衾兴致不错地看着手机,还是不忍心告诉她她今天要被训的事实。正要说些开心的,脑袋突然有些晕,小齐勉强着睁开眼,意识却渐渐消失。 车子突然震了震,罗衾的身子向前猛地一倾,她用手挡住了额头,才避开了重重一击。 罗衾直起身子后,正要问小齐助理怎么了,就见一张带着血的脸朝她看来。小齐助理的额头擦破了,血沿着额头流了下来,虽是血量不多,看着却是挺渗人的。 “没事?” 罗衾听见小齐助理这话,嘴角有些抽,“没事。”现在怎么看有事的都是他吧? 本来以为按着他的性子还要东一句西一句接着问,可小齐助理却难得少话地转回去,拿过纸巾随手擦了擦额头的血,便重新启动了车子,安静地开着车。 罗衾靠在车窗上,想着刚刚的反常。明明是在平路上,周围又没有什么违规车辆,车子却猛地停了下来,应该是小齐助理误踩了刹车。也好在后面刚好没什么车,不然后果真的难说。 一直快到公司,小齐助理都没有再说过话,罗衾怀疑刚刚那一撞给小齐助理撞出毛病来了。 正要劝他去医院看看,车就停了。 小齐助理为她开了门,规矩地站在一边:“罗小姐,请。” 罗衾闻言又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小齐助理,目光又转到对方还渗着血的伤口,道:“小齐哥,你去医院看看吧。” 小齐助理没什么表情,听到这话脸还冷了几分,但仍是应了:“嗯。” 罗衾觉得有些不那么对劲,但一想到他刚这么撞了,说不定是忍着疼和她说话,也就不那么在意,道别道:“那我上去了。” 小齐助理撞了脑袋,公事公办得很,“罗小姐进去后和前台说一声,老板已经交代过的。” 罗衾应“好”,看来看去还是不放心地又劝了一遍让他去医院。 小齐助理凝眉想了会儿,才像是接受了一般的开车走了。 罗衾松了口气,小齐助理今天的状态确实不对。 罗衾进到林宜年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低头工作,听见有人进来的动静,他才微微抬头,看清是罗衾后,又低下头,道:“等我一会儿。” 说是一会儿,可等到林宜年再次抬头的时候已过了半个小时,他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目光瞥到罗衾安静地睡在沙发上后,他抵着额头,不怒反笑。 他是从没见过有哪个人是能放空所有、心安理得成罗衾这样的。 正要把人叫醒,小齐突然道:“老板,我接罗小姐来的路上出了点意外,罗小姐撞到了脑袋,现在可能还有些不舒服。” 林宜年这才注意到小齐什么时候坐到了他的秘书隔间处,“撞到了脑袋?” 小齐看上去有些懊恼,“是的。” “那就带她回去吧,她明天还要去上课,得好好休息。”林宜年正要说把她叫起来,就看到小齐助理打横抱起了罗衾,冲他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林宜年愣怔了一瞬,想到自己每次累到趴在桌上睡得时候,小齐可都是毫不留情地叫醒他的。虽说男女体重差异,可他当初招小齐进来就是看中了他是连过的,身子骨好。 林宜年叹了口气,他有理由拒绝小齐每月的死缠烂打要求加薪了。 罗衾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床上,床边还站着个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坐起身,脑子这才慢慢清醒过来。 看清眼前人是小齐哥后,罗衾张口打了个哈欠,“小齐哥,你怎么在这儿。” 小齐助理很是贴心地交代了前因后果,又问了句:“有哪里不舒服吗?” 罗衾摆了摆手,“没呢,今天多谢小齐哥脱身之恩。” 自己那一下撞到,比起小齐助理的伤,顶多算是挠了一下痒痒,小齐助理这都能将她睡懒觉说成灾难后遗症,不说是为了她脱身,她都不信了。 罗衾发现说完后,小齐助理还没离开,她奇怪着抬头。小齐助理正仔细地打量着她,颇有一种她们第一天见面的架势。 罗衾问道:“小齐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小齐助理回了句“没有”,对上罗衾含笑的眼神后才反应过来,干巴巴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就走了。 对方今天又是错把刹车当油门,又是话少得不正常,罗衾觉着小齐哥似乎出了什么事儿了。 第5章 霸总的替身“情人” “是第一次见?”林宜年放下手中的文件,微皱着眉抬头。 他面前的小齐助理点了点头,“是的,老板。” 林宜年仍是有些不信,“确定吗?” 他让小齐去查查昨晚那帮小子,看罗衾对他们的态度,他还以为她们“狼狈为奸”已久。 小齐助理本分、详细地交代着:“是的老板。那帮小子说他们看见罗小姐路过,看她长得好看,就随口搭讪了一句,没想到罗小姐不但和他们聊了起来,甚至愿意加入他们。他们看罗小姐如此上道,还被她连连夸赞,就给了她一根烟。随后...” 小齐助理将自己从那帮小子那儿问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不含任何语调地平铺直叙,可即便如此,也听得林宜年脸色越来越不对劲。 等到小齐说到“成为人上人”,林宜年脸上终于出现了龟裂的痕迹,他挥了挥手,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林宜年动了动长时间低着的头,发酸的脖子在这短暂的舒缓下放松了一些。 想到昨天在那个黑巷子里看到的那双干净的眼睛,他轻叹了口气。出于可能性的考虑,在发生昨天那样的事情后,他就该取消合同,给她一笔费用,然后让这行为举止完全不值得他帮助的姑娘回到她该回的地方。 可……昨晚站在门口关心地递给他安眠药的也是那姑娘。 小齐助理刚听话地转身,又听自家老板叫他,“等等。” 林宜年上下打量了一番小齐助理,小齐助理大大方方地站着任他打量。两人对视良久后,林宜年才吩咐道:“公司里的事情我会交给李秘书的,以后你就跟在罗衾身边,防止她再做些……奇怪的事。” “是,老板。”小齐平静地点头,转身离去的背影挺拔如松。 这小子最近难得有些正经……看着小齐助理的背影,林宜年若有所思。 他招齐良开进来后,自然也都了解了对方的家庭,知道对方家里还有个卧病在床的姐姐,他最近如此反常的样子也极有可能是他姐姐的病情又严重了。 按照小齐的性子,以往早就来哀求自己给他多发些奖金了。可这次却一反常态的并未和他说,他姐姐这次恐怕是已经到了难以救治的地步了。 这情形是多么的相似…… 办公室里悄无声息,落地窗外投进来的光都饱含着寂寥二字。静坐了一会儿,林宜年打开抽屉,看见静躺在抽屉里的女人的照片,就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地呆滞着。 照片中的女人年轻靓丽,笑得灿烂。和罗衾长得近乎一样,只是照片中的女人比罗衾多了些知性的韵味。 林宜年轻轻摩挲着照片中女人的脸,眼里带着怀念,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孔枝那时候也是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他一直记得自己翻出那份病例报告单时的心情,震惊、怀疑到最后的悲痛接受。 孔枝含着泪看着自己,随后而至的便是盖着白床单的尸体和待办的葬礼。 一切都来的令人措手不及,后悔也无处可寻。 过了很久,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林宜年才后知后觉地合上抽屉,轻咳了一声后,让对方进来。 林宜年没想到进来的是刚离开不久的小齐,“你怎么回来了?” 林宜年话音刚落,就看到小齐身后进来的那姑娘,正是罗衾。 罗衾从小齐身后蹿到了前面,她抬了抬手,亮出手中的一袋草莓,扬声说道:“林先生,这草莓很新鲜多汁呢。” 林宜年不应声,虽然是草莓的旺季,但罗衾这么刚好的买了他喜欢吃的水果,怎么都有些过于巧合。 他看向小齐助理,小齐并未像往常一样移开视线,竟煞有其事地朝他点了点头,目光之中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林宜年有些乐了,这小子吃里扒外说了不该说的,现在看起来还有些怨他。真是…… 林宜年还没开口说些什么,手里就被不知何时走到了他面前的小姑娘塞了个草莓。 草莓色泽诱人,果肉饱满。 罗衾将剩下的草莓放在办公桌上,看林宜年拿着草莓不动,又说道:“林先生,这草莓干净的。” 林宜年盯着手中的草莓不说话,罗衾在一旁像是看出什么地小声叹道:“林先生难道还在气我昨天……” 声音虽小,但两人离得近,林宜年自然听到了这句,自己自然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人姑娘都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他确实也不该和她置着了。 于是林宜年只犹豫了会儿,便将草莓放到了嘴里。一口咬下,汁水炸开在嘴中,这草莓吃起来确实和看起来一般鲜美多汁,清甜可口。对方毕竟是有心的,向小齐打听了他的喜好,诚心还是有的。 林宜年没听清后面的,小齐助理却清楚明白地听到了罗衾说得分明是“气我昨天背着你成为人上人吗?” 小齐助理站的直,表情也控制的正儿八经的,可眼里却是隐隐带着笑意,方才的不快也一扫而空。 罗衾打量着办公室内,看见办公桌上大沓大沓的加封加密文件,她有些明白林宜年为何是为工作“死而后已”了。 可叹她还没再说几句,就被林宜年以她过于吵闹为由给赶出来了。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可怜的小齐助理。 罗衾颇有些过意不去,“小齐哥,苦了你和我一起被赶出来了。”她被赶出来是平常事,那平时深得林宜年宠爱的小齐助理被赶出了那就是一灾难了。 小齐摁了电梯下楼键,回头规矩解释道:“不关罗小姐的事,是老板吩咐我保护罗小姐你的。”那自然就要跟在身边。 罗衾自动将“保护”过滤成了“看守”,但面上她却愉悦地点头应道:“麻烦小齐哥了。” 电梯下来的时候,人已占了大半,但挤挤也并不是不行,罗衾这么想着就进了电梯,小齐助理也跟来上去。 略显拥挤的电梯里,有小声嘀咕的声音,罗衾听到了“好像啊”“就是她了吧”这些话。 看着电梯层数一层层降下去,身后的讨论声却是一点儿也没减,罗衾觉得听着还挺有趣的,尤其是现在已经出现了“本事真高”“看起来还挺嫩的”这些疑似是夸她的话后,就更不想管了。 可她没想到身边一直安静站着的小齐哥却突然开口了,“安静。” 明明只是这么两个字,却放佛是一道禁声咒,刚刚的谈论声消失的无影无踪,电梯里只剩下了浅浅的呼吸声。 罗衾偏头,正好看见小齐哥一边挑起的眉毛,和脸上带着的一丝厌烦的表情。 以往看小齐哥怎么看都是一青葱少年,说好听点是秀气白嫩,说难听点那就是一白斩鸡,软软糯糯的。 可现在这么一看—— 小齐哥可真爷们,真够味儿! 罗衾暗暗评价,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些小齐哥,她要离她的勇士近些。敏感地发现对方没有避开后,又小幅度地凑近了些。 齐良开本是半靠着墙壁的站着的,姿势惬意潇洒。可当他察觉到身边的小姑娘朝他靠过来后,他站直了身子,想到小姑娘可能是被说得难受了,想找个肩膀找个安慰,便任由她靠过来,并不避躲。 看见前面两人这么微妙的互动后,刚刚小声嘀咕的人群又有些沸腾了。 可碍于威压,她们只能通过彼此的眼神燃烧着八卦之魂,神交后双方眼中的震惊让她们彼此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两人一起出了电梯,罗衾余光发现小齐哥在打量她。这一认知让罗衾挺直了背,可对方只是在她脸上绕了一圈,像是确认完什么后便飞速地移开了目光。 罗衾仰头看去,齐良开也将目光投了过来,眼里带着询问。 罗衾想了会儿,便低着脑袋,脸颊微红,俨然是一副被“英雄救美”后的娇羞模样:“刚刚谢谢小齐哥。”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良久后,齐良开的嘴角微微抽动:“……” 过了有一会儿还没听到小齐助理的声音,罗衾正要抬头,就感觉到头顶被轻轻拍了两下,身边传来小齐助理的温柔嗓音:“这是我该做的。” 罗衾被拍懵了,回过神后,只看见小齐助理走在前方的高大的背影。 罗衾伸手摸了摸头,暗叹:小齐哥果然勇猛又体贴。 第6章 霸总的替身“情人” “送走了吗?” “是的,总裁。”办公桌边笔挺地站着个人,头发高束,神情严肃。 李秘书在林宜年身边待了五年之久,公司里的人却从未怀疑过她和林宜年的关系,全凭着李秘书这一张万年不变的面瘫脸。 林宜年刚刚问的是他前不久接回来资助的姑娘。 这姑娘刚接来的时候有些不学好,听说还被总裁抓个正着。可这两个星期下来,似乎也没什么不良嗜好,有认真学习,也有按合同每周回来汇报学习情况。 若是换个人,也许还要暗地猜测林宜年这么上心的特殊理由,可对于李秘书而言,这很正常。资助也像投资,需要注入精力。 林宜年翻阅着手中的合同,明天有一场投标大会,那块地本身位置并不算好,可刚好在他们新开发区的边上,新开发区还差个工厂。可最近听说对头的华商公司似乎也有意向。 想到这儿,林宜年抬头,“华商今天是不是有场晚宴?” 李秘书反应极快,手中的行程本形同虚设,她答道:“是的总裁,今天是华商集团老板小儿子的生日宴,设在景龙酒店,昨天他们有发来邀请函,我按照您以前的意思回绝了,那现在……” “去联系一下。”林宜年合上合同,揉了揉眉心, “是。”李秘书将自家总裁的疲态尽收眼底,并未多说,转身出了门。总裁不听劝,这个道理她也明白。 “等等,帮我带杯咖啡。” “是,总裁。” 门被轻轻带上。 林宜年微微闭了下眼,身子越来越不中用了。 五分钟后,门被轻轻推开,李秘书端着一杯热奶走了过来。 玻璃杯放在木质的桌上,杯上还冒着热气。 李秘书这是第一次违逆了他的意思,林宜年并未斥责,而是道:“是罗衾教你这样的?” 李秘书有些惊讶,她推了下眼镜,解释道:“罗衾小姐也是出于对总裁身体的考虑。” 李秘书看了眼手表,接着道:“现在是四点五十分,晚宴六点开始,车程二十分钟,五点半出发时间还很充裕,总裁您可以睡半个小时补充体力。据我所知,您昨晚又工作到了凌晨。想谈拢这次投标项目,我觉得您需要维持良好的精神状态。” 李秘书微低着头,她只是做了她该做的,总裁如何处置她,是总裁的事,她也会听凭总裁的意思。 身边传来椅子的移动声和玻璃杯放在桌上发出的闷响声。李秘书微微勾起嘴角,听到自家总裁吩咐道:“定个闹钟准时叫我。” 余光看见桌上的空杯子,李秘书不自觉加大了些音量,有些愉悦:“是。” * 景龙酒店门口站着一群保安,有几位客人被拦在门外,被告知了今晚酒店被包场了的消息。 李秘书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晚宴,难得穿了件一字领露背长裙,踏着双破天高挽着自家总裁,走得有些艰难。女伴不够,秘书来凑,看着周围一圈靓丽的漂亮姑娘,李秘书觉得压力有些大。 林宜年向门口的保安递去邀请函,似乎察觉到了李秘书的不自在,侧身安慰道:“辛苦了。” 李秘书正要回答,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她身边经过,隔了四五个人看不清,可背影却像极了罗小姐。 “李秘书?”林宜年有些担忧地看着平日里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小秘书频频走神,对方似乎是真的不喜欢这晚宴,以往的饭局也没见李秘书这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秘书回神,想和总裁说,可自己也没看清正脸,没有得到验证。 李秘书只思考了片刻,便决定还是见机行事,仰头对着林宜年道:“抱歉,总裁,走神了。” 林宜年明白这只是个措辞,只道:“一会儿不必陪同我。” 林宜年是想让对方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休息,可李秘书却觉得总裁也看见了那背影,是暗示让她去找找,便应道:“是,总裁。” 一听说可以自己去休息了,答话都精神了几分,林宜年正反思着自己以往是否克扣过李秘书,转眼便找不到李秘书的身影。 林宜年陷入了沉思。 李秘书按着刚刚那个身影的大致方向走着,一路走到了小花园。小花园里的音乐喷池打着耀眼的灯光,李秘书一眼便看见了音乐喷池边的人,正是今早她看着送去学校的罗衾小姐。 她身边站着个年轻帅哥,李秘书来之前做过功课,认出了罗衾身边的正是这次晚宴的主人公华商集团的小少爷周墨。他们两人靠得很近,脸上皆是带着笑意,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罗衾小姐也不知道是怎么认识这小少爷的,李秘书听闻这小少爷脾气似乎并不太好。 李秘书正要过去,身边突然走过了一人,李秘书的脚步瞬间停住,刚刚经过的那个是……齐良开? “和我爸说过了,他也不是什么无情的人。听说了林总的事儿,就说把这地给让出来了。” 罗衾正要夸下周墨办事效率快,脑袋就被人推到一边,她转头一看,哦豁,是小齐哥。 李秘书看见这情况,手心有些出汗,这似乎是一出三角恋的戏码。她得准备好及时劝架。 周墨猝不及防被人推开,正要开骂,看见来人是齐良开,脸色瞬间灿烂了,“小齐师父,你来了。” 齐良开听见这称呼脸有些僵,好歹受住了,没反驳。 罗衾见小齐助理的样子,暗笑了一声。 这称呼还得追溯到上周四,周墨平时嚣张惯了,得罪了大把人,她知道那天周墨要给人堵巷子里揍了,便提前在巷子里布置好了机关,来了个瓮中捉鳖。 这波美救英雄,成功地让周墨欠下了她一个人情。她那时候手上不小心被机关蹭破了点皮,身上也有些脏,本来打电话找小齐哥过来只是让他看看自己的可怜样子,好心疼她一番。谁知道那群人的帮手正好赶到,本以为要大出血一番了,结果看起来春风一吹就倒的小齐哥,放倒了所有人。 一战成了周墨死活想拜师的人。 “小齐哥你怎么在这儿?”罗衾故作夸张,咧嘴笑道:“该不会是跟踪着我过来的吧?” 齐良开看着罗衾一脸受宠若惊的故作姿态,并未反驳,只拍了拍她头,说道:“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周墨看了眼时间,五点五十五,还真不早啊。 可毕竟是要成为他师父的男人,周墨决定给他留些脸面,毕竟他以前找的武术老师,都没有眼前人的格斗技巧一样让他大为吃惊。 罗衾也不打算久留,在周墨这儿得到准信就可以走了。 可她刚搭上小齐哥,身后就传来林宜年阴沉沉的声音:“罗衾你在做什么?” 李秘书站在林宜年身边,刚刚看情况不对,她就去找总裁了。 她看了看现在的场景,这三个人似乎没她想象的剑张弩拔,就是……就是她边上的总裁周身的气息有些吓人。 罗衾还没说话,周墨就笑着迎了上去,“林总怎么还在这儿,那块地我爸和您说了吧。” 他来之前,确实已经和周总谈拢了那块地,虽然这件事比他想象的顺利多了。林宜年隐约觉得不对,他看了眼罗衾,后者低头看地。 林宜年试探道:“什么地?” 周墨挠头,“咦”了声,“哦,罗衾还没和你说吧。就是你们公司开发区那块地,那地既然是您与您亡妻的相遇地,又是那么一段另人艳羡的故事,我爸自然也会不和您争这个地的。” 周墨越说越来劲,从他们雨天相遇的初次邂逅说到他们在化工厂旁的定情,说得林宜年险些都以为这是真的。 林宜年嘴角稍稍扬起,看着罗衾低的极低的头,缓而又缓地道:“这……真是个动人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竹舍 4瓶 第7章 霸总的替身“情人” 酒店小包间,屋里的灯开全了,照如白日。屋里的气氛却似黑夜般黑压压,令人透不过气。 小包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屋中听不到一丝屋外的嘈杂。 林宜年坐在当中的沙发上,他伸手状似无意地点了点眼前的玻璃桌,罗衾立马道:“对不起林先生,我知道错了。” 林宜年抬头看她,有些惊讶的意味,似乎没料到她会乖乖认错。 罗衾再接再厉:“我不该胡乱编故事,更不该编您的故事,不该为了一块地,就丢失自己的诚信,失去原则。” 罗衾义正言辞,句句铿锵有力。 眼见罗衾还要再说些什么,林宜年打断她:“好了。” 罗衾听话地打住。 “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林宜年少见地板着脸,他伸手解掉衬衫的第一颗纽扣,规矩利落。 “屋里热吗?” 罗衾不明白林宜年怎么突然转移到了这儿,但她仍是如实说道:“挺热的。” 屋里开着空调,温度有些高,她穿着小礼裙觉得刚好,可西装革履的林宜年确实该热的。 林宜年将袖口稍稍挽起,似乎是凉快了些,他舒了口气,“罗衾,因为是你,所以我做这些让其他人误会的事都没事,哪怕我只是单纯的觉得热。” “你的相貌确实是我一开始愿意资助你的原因,但这段时间看来,我认为你完全有资格获得我的资助。公司里传的闲话我听李秘书说过,我一直奉行‘行的端坐的正’这条守则,所以并没有过于在意,如果你认为这对你造成困扰的话,我会处理的。” 林宜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所以,告诉我,你找周墨是为了什么?” 林宜年双手交叠着搭在大腿上,比起刚刚板着的脸,现在他甚至还带着一丝轻柔的笑意,似乎真的是在诚恳询问她的意见。 但刚刚那番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林宜年恐怕是以为自己对他有些非分之想,才会大费周章找到周墨帮他弄到那块地。林宜年还特地强调了公司里的流言蜚语,要是她真的对他有什么想法的,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罗衾坐上沙发,手轻轻揪着裙摆,看起来十分无措,似乎是有些受伤的模样。 林宜年脸色微沉,正当他以为自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就听罗衾轻声说:“林先生,打小院长就和我说要知恩图报的,我也和林先生一样,有着自己的守则。找周墨也是在报恩这一条里罢了。” 罗衾垂着头,额间的碎发垂在脸颊两侧,柔弱无助的姿态。 “林先生不求回报资助我,林先生供我吃住穿衣,林先生对我千般万般好,那是因为林先生是好人。可林先生对自己呢?”罗衾拨开碎发,一把将头上的头绳扯下。 为了搭配小礼裙,罗衾一支扎着个丸子头,刚刚看不出来,这时把头发放下,林宜年才发现对方的一头黑长直不知何时成了魅力蓬松的大波浪卷。 罗衾捋了捋头发,一脸的无辜,“我不知道改变有多难,所以我试了。院长常说,不确信的事就要去大胆尝试,只要不违背道德法律,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抽过烟,我试了,烟的味道很呛,我试了不喜欢,所以不做了;没有烫过头发,我试了,店里的人一直夸我好看,小齐哥也夸了,我很喜欢。” 罗衾认真地看着林宜年,语气十分郑重,“林先生,我没你聪明,不明白那么多大道理,可我知道去做。如果对于林先生来说,我的都是小孩子玩意儿,那么我希望精明万分的林先生能够去尝试。” “林先生身边的人可是一直希望林先生能多照顾一下自己,即使不是为了自己,也请林先生做出些改变吧。”罗衾看了眼时间,起身朝林宜年深深地鞠了个躬,“林先生,我和小齐哥约好时间了,回见。” 罗衾走到一半,想到什么似的回头道:“林先生,桌上那杯醒酒茶是李秘书让我拿过来的,她说您喝不了酒,可每次出席都要逞强,这茶您可记得喝。” 林宜年看了眼桌上的醒酒茶,静默良久后,伸手拿杯,一饮而尽。 他又有多精明,被人小姑娘一眼看破。 * 罗衾刚出包间,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揽了过去,肩上瞬间多了件外套。 罗衾笑着叫道:“小齐哥。” 这么脆生生叫了一句,罗衾突然意识到了不对,伸手紧了紧衣服,抬头再看齐良开的时候,眼底已带着些泪光,“小齐哥,我没事。” 齐良开的脸上闪过笑意,声音却有些担忧:“老板说你了?” 罗衾摇了摇头,怎么看都是一副被教训狠了却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齐良开点了点头,了然道:“没有就回去吧。你明天有早课,晚上早点睡,明天我会来接你。” 罗衾眼里险些要掉出来的眼泪硬生生地缩了回去,她干笑了两声,“小齐哥,我会早点睡的。” 两人默默往外走,罗衾正要上车,身子却被一股适中的力道轻轻带了过去。齐良开抽了张纸巾擦掉她脸上快干透了的泪滴,动作轻柔又细致。 罗衾有些支吾,“小齐哥……” 齐良开的脸背对着光,浸在月光中的脸秀气白嫩,可他身上却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罗衾听见他一字一句说:“不管做什么,都别受了委屈。” 半晌,罗衾才轻轻“嗯”了一声,她觉得脸上有些发烫,掩饰着将目光看向别处,却意外地看到了对方微微发红的耳朵。 罗衾觉得自己好像遇到了事业瓶颈。 第8章 霸总的替身“情人” 开发区的那块地还是拿到了,林宜年没有把真相告诉周家人,与其说出真相让双方尴尬,直接承下罗衾的这份心意显然更明智。 这件事对他而言没有不利之处,除了耳边一晚上充斥着的孔夫人让他如坐针毡。 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林宜年就以醉酒为由出来了。 他被李秘书搀着,脸颊泛红,脚步虚浮,看着倒是真的有几分醉了的样子。 到了门口,李秘书仰头看向自家总裁,“总裁,还能自己站吗?我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 林宜年看着李秘书,并没有说话。 看林宜年这幅样子,李秘书知道自家总裁多半是真醉了,她正想去门口叫个人帮忙扶着,身子却在下一刻僵住了。 她的嘴唇贴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鼻尖嗅到了浓烈的酒味,只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离开。 “李恣。” 李秘书再次僵住。 这是自家总裁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在公司这么久的时间,总裁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她还以为对方早就在面试那天就忘了她的名字。 低低的哑哑的嗓音,像是好玩似的拖着尾音叫着她的名字。李秘书闻着近在咫尺的酒香,恍惚间自己也像是醉了一般。 林宜年微微俯身,像是还要再说些什么话,却被李秘书轻轻推开,李秘书跑到门口叫了保安,抹了把脸对林宜年道:“总裁,你醉了,我先去把车开过来。” 林宜年看着李秘书迅速离开的身影,抬手揉了揉额头,轻声说了句:“头疼。” * 罗衾完成一周的学习任务回来报备的时候,遇到了新鲜事。 那便是李秘书居然约她见面,地点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 罗衾坐到李秘书对面的时候,对方还在盯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罗衾叫了一声她,“李秘书?” 李恣回神,“罗小姐来了,罗小姐要喝点什么吗?” 罗衾摇头,“我不渴。”看着对方心事重重的样子,罗衾好奇问道:“李秘书这次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李秘书一改往常雷厉风行的作风,有些犹豫的样子。 罗衾试探道:“难道是林先生他辞退了你?” “不是的,总裁他很好。” “那林秘书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差。” 罗衾挑起了话端后,林秘书似乎放下了些顾虑,她皱着眉,不解道:“总裁他最近好得超过了我的预想。” 罗衾并不惊讶,她搭手撑在桌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李秘书闭了下眼,一鼓作气道:“总裁他最近一直叫我的名字,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总裁现在每天也都和我们一起下班,没有以前那么疯狂的工作。公司同事都说总裁是受了刺激,我记得总裁是那次晚宴开始就不对劲了。” “所以,我想问罗小姐,当然并没有指责罗小姐的意思,只是想知道那天晚上罗小姐和总裁说了什么?” 罗衾眨了眨眼,她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的进展要快。 李秘书见她不说话,皱眉又加了一句:“也可能是我多想了,那天晚上一直有提到孔夫人,总裁也许是受了这事的刺激。” “不是哦。” 李秘书疑惑抬头,罗衾轻笑了一下,“李秘书,我觉得林先生这样都是因为你啊。” “我?”李秘书显然接受不了的样子。 罗衾点了下头,“李秘书你在林先生身边有多久了?” “五年零三个月整。”李秘书推着眼镜精准答道。 罗衾继续说道:“李秘书是待在林先生身边最久却没有传出谣言的第一人吧?” 李秘书并不明白:“罗小姐,您想说什么?这只是因为我看上去不太是男人喜欢的样子。” “那李秘书,你还记得之前我拜托你多劝劝林先生注意休息吗?” 李恣很快接道:“这当然记得,总裁的身体也是我们公司员工所有人关注的一点,因此这件事上,我选择了帮助罗小姐,也算是帮助了我们自己。” “林先生以前不接受你的关照,甚至有意躲避你的关照,但听说是我让你帮忙做的时候,他又欣然接受了。其实很好理解,并不是因为我,而是他在拒绝得到李秘书你的关心,也在拒绝自己。” “我听说孔夫人是病逝的,直到快要离开这世界的时候,林先生才得到的消息。这么多年,林先生心里一定很愧疚,他不让其他人提起孔夫人,在自己身边带着孔夫人的遗照,所有人都认为他还深爱着孔夫人。我先前也是这么觉得,可后来我发现,可能这真的只是因为愧疚。” 罗衾喝了一口桌上的免费开水,“林先生是个固执的人,孔夫人的事情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个值得依靠的人。他憎恨自己,没日没夜地工作,一是希望借着工作逃避自己,二则是公司里有想见的人。” 罗衾说完后,李秘书迟迟没有说话,她显然被震惊得说不出话,可这荒诞的猜想又似乎能和总裁最近的异常联系起来。 罗衾扬起眉梢,“李秘书,我想你现在更该做的事是去公司问问林先生最近为什么要改成叫你名字了?我想,这个答案会让你满意的。” 罗衾笑着看着李秘书有些踉跄地站起来,匆忙道别后就步伐加快地出去了。 看着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罗衾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电话很快地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小齐哥的熟悉声音,“罗衾?” 罗衾抬头看着咖啡厅顶上的耀眼灯饰,小声叫道:“小齐哥。” “怎么了?”齐良开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直觉有些不对劲。 罗衾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没事哦,就是想说小齐哥你人真好。” “嗯?” 罗衾捏着手机,“还有……” 罗衾还没说完,周围的事物便渐渐开始模糊,身体渐渐下沉,直到感受到充斥着周身的营养液,和耳边响起的熟悉的提示音:“恭喜Luo胜利回归。” 罗衾躺在营养舱里静了一瞬,她没想到李秘书脚程这么快,她……还没说完话啊。 半晌后,罗衾摁了按钮打开营养舱,爬进浴室洗了个澡。 回来躺在床上,就看到墙上连通基站的大显示屏里已经上传了她这次的任务过程。底下一群人讨论得很是热闹: 2131L:我的天哪,这个李秘书难道不是只是个路人甲吗?天知道我为了治好林宜年的病还特地去学了几年医。结果这货喝酒喝得酒精中毒挂了。 2132L:楼上+1 …… L:楼上+10086 哭辽! 2133L:别说了,你们学医的就算了,我为了他好,硬是冒着世界要崩塌的危险使了一张复活卡让孔枝活了过来,谁知道第二天,林宜年就自杀了???谁知道他喜欢李秘书啊?劳资的复活卡啊!二十个世界的奖励啊!! 2134L:楼上是个狼人!苦了林宜年被新欢旧爱活活折磨死。 2135L:6666666666666666 罗衾看了会儿就退出了公屏,她工作的这个基站是个大型治愈类平台,平台会发布各个小平行世界的任务,挑选能力足够的玩家前往完成任务,每个平行世界成功被治愈,任务者都会获得一笔丰厚的奖金,罗衾就是被这巨额奖金勾来的。 虽然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建造这个平台的人有什么用意,但看每次任务成功的播放量,单是赚钱这一项的话,这个平台就已经做的很成功了。 罗衾点开显示屏上的道具城,随意穿梭平行世界的通行卡价值9……和后面数不清的零。 每次完成任务,平行世界就不对外开放,所有人都不会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 罗衾叹了口气,她喝了袋营养剂,又躺到营养舱内,闭上了眼。 每次任务的消耗根据各人体质,罗衾资质不行,但体质却意外合适,也是得益于此,才让没什么天赋的她到现在也成了基站的一个传说。 ——那个别人提到她总要说一句“哦,是那个高产似母猪的Luo大神啊”的传说。 作者有话要说: 每晚九点更新的,我换了个封面_(:」ㄥ)_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鎏婕 1瓶; 第9章 电竞天才的替身“情人 罗衾在搬家,她一手提着四五个行李袋,另一只手还拎着一桶刚送到楼下的饮用水。 小区配有电梯,一路上来倒也没多累,就是这会儿站在门口,被开门给难住了。 罗衾正要放下水,腾出一只手掏钥匙开门,身后却突然传来开门声。罗衾微微扭头,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靠着门打量着她。 他似乎是刚睡醒,面容惺忪,身上穿着的软质T恤有些皱,脚上趿拉着一双蓝色硬拖鞋,就这么大喇喇地看着她。 上天对于好看的人总是眷顾的,少年即使是这样一副有些邋遢的样子,居然也丝毫未破坏他那张精致的脸,微微翘起的乱发,让他看起来甚至多了几分萌态。 少年是她的对门,以后出门便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罗衾放下水,友好地笑了笑,“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还请……” 罗衾的那句“还请多多关照”还未出口,对面的门就猛地关上,“砰”的一声巨响。 刚刚的少年便是这个世界的世运之人申喻。申喻十三岁就被Year战队挖掘,拉进了青训营,十五岁正式成为Year战队的中单主力,并在去年的春季职业联赛中带着Year成功拿下冠军奖杯,一战成名。 但去年十月在法国的国际邀请赛,申喻缺席了,他抛下Year战队的队友连夜坐着飞机回了国。原因是他唯一的亲人,他的姐姐申意坐的飞机失事了。后来的事情也正如所想的那样,临阵脱逃的申喻跌下神台,再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Year战队对外给出的理由是申喻打击过大,正在接受心理治疗,无法再继续参赛。 而罗衾这次的任务是帮助申喻成为电竞第一人。 进了门,罗衾整理好东西后,打开了浏览器,搜索了“孔明”。申喻的孔明玩得出神入化,多次在联赛里大杀四方,提到孔明,大多人的第一反应便是他,久而久之便成了代称。 奇怪的是并没有搜出什么东西,就连他曾经在Year战队的事迹都没有。罗衾倒是找到了几个楼数不高的帖子,里面全是在骂申喻的,说他是卖队友的狗,懦夫,垃圾等等各种侮辱词汇层出不穷。 罗衾关了手机,从包里拿了一份青团,丝毫不受刚刚影响的走到对门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得比她想象的要快,申喻撑着门,没带什么感情地看着门口的罗衾,眼中沉默地询问着。 罗衾将手里的青团塞给他,在对方拒绝之前,帮他拉上关好了门。 门内的申喻有一瞬间的错愕,身后开着的电脑传来一道轻笑声:“小喻?有小姑娘来找你啊?” 申喻回过神,他拿着青团坐回电脑前,平静说道:“是个怪姐姐。” 电脑那端的人有些好奇,“怪姐姐?” 申喻低头看了眼青团,伸手捏了捏,“刚搬来的,长得……和我姐姐好像。” “宋哥,你说人会有转世吗?” 被叫宋哥的人并未接他的话,他转移话题道:“小喻,今天F市天气怎么样了?” 申喻看了眼屋子里被紧紧拉着密不透风的窗帘,“青团好吃吗?” 电脑那端的人并未奇怪申喻的答非所问,他又问道:“晚上打算吃什么呢?” 申喻将脸贴在电脑桌上,叹了口气,“姐姐以前从来没给我带过青团,她说这种黏糊糊的东西,一看就对胃不好。自己买青团也被姐姐搜出来拿走了,这是第一次拿到手的青团……” 申喻似乎对这青团意见颇大,起了个头,便一直在说青团。 宋哥那边像是在记着东西,笔尖摩挲着纸的声音通过两端的联线传来。 过了好久,直到申喻终于口干舌燥地停下,宋哥才道:“小喻,今天先这样吧,这几天我在外出差,你要听话,不要乱走。我回国就会来看你的,会给你带礼物的。” 通话挂断,申喻缓缓抬头,看着聊天列表里灰了的头像,他动了动嘴,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说不出一句话。几次尝试失败后,他抓了抓头发,一拳重重地捶在键盘上。 * 罗衾最近和对门的少年达成了默认的协议,她每天都去敲少年的门,把多做一份的餐点给他。申喻从来不会说话,但都会接受罗衾的东西。 罗衾从一开始做些小糕点,到负责了少年的三餐。原因是罗衾无意间发现申喻他居然只吃泡面,屋里放着几箱原味的某牌泡面。 她原来还奇怪他一个还不会做饭,家里也没人在的孩子,怎么也从来没有见他点过外卖,更没有看见过他出去。 轻车熟路地走到门口,罗衾敲门等候。 一分钟后,屋内响起拖鞋的踢踏声,门被打开。 申喻像是刚洗完澡,整个人都湿漉漉地站在门内,头发上的水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至地。他垂着眼,纤长的眼睫毛上也带着细小的水滴。 罗衾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怎么没有吹头发?” 申喻抬眼看她,看得很认真,却没有回答。 罗衾转身打算回去拿吹风机,衣角却被拉住。 申喻死死地抓着她的衣角,不让她离开半步。 罗衾叹了口气,这么几天相处下来,她可以确定Year战队说的申喻在接受治疗是真的了。她摸了摸申喻微垂着的脑袋,商量道:“家里有吹风机的吧?姐姐给你吹干头发好吗?这么湿哒哒的肯定也不舒服吧?” 申喻脸上有些犹豫,但还是侧了侧身,将门打开了。 罗衾是第一次进申喻的家,看申喻平时不爱打理自己的样子,她还以为屋子里会很乱。进屋后,她才知道她错了。屋子收拾的很干净,没有想象中的衣服乱扔、垃圾成堆,一切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除了屋内光线不太好,窗帘被紧紧地拉上了。 罗衾不敢轻易地把窗帘拉开,她不清楚申喻有什么毛病,但对方既然这么紧拉窗帘,肯定也有他的用意。 她一路扫过来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泡面箱边上放着几副坏了的键盘,罗衾有些惊讶,她以为申喻现在的状态是没办法接触操作游戏的。 罗衾在电视柜边找到了吹风机,她转头寻找申喻的时候才发现申喻自她进屋后就一直站在门口。 罗衾走过去,试探地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衣服,申喻眼睛快速地眨了眨,却没有反抗。罗衾放心地领着他坐到沙发上,接上电源,开始帮他吹头发。 申喻的头发很软,偏长,看起来有段时间没打理了。额前的头发软软地贴在额上,稍稍过眼。 罗衾将他额前头发的拨开,开始细心地吹着,帮他把过长的头发拨到两侧,她看最近都还挺流行这种中分的。申喻一直很安静地任她摆布,只是眼睫眨动的速度高于常人。 吹完头发,罗衾把刚刚带来的餐盒放到他面前,“今天做了咖喱鸡块饭,第一次尝试做的,结果味道很不错,记得吃完哦。” 申喻呶了呶嘴,“会吃完。” 这是申喻和她说的第一句话,罗衾还以为对方失语了,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罗衾将餐盒打开,舀了一勺带着咖喱的饭递给他,申喻一口吞下。 罗衾歪头看他,“好吃吗?” 申喻看了她一眼,语速极快地说道:“好吃。” 罗衾笑了一下,将餐盒推给他,“那就全吃掉。” 申喻听话地接过,吃的很慢,似乎是在细细品味。 罗衾看的有些心酸,申喻的父母很早就逝世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和他姐姐申意相依为命。 偏偏他唯一的姐姐在来看他自己现场比赛的路上出了事,罗衾不知道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在那个时候是以怎么样的心情看到自己姐姐的尸体,又是怎么举办他姐姐的葬礼的。 罗衾回神时,申喻已经吃完了饭,他就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罗衾。 罗衾指了指一边的电脑桌,问道:“你在家里就是在玩电脑吗?” 申喻脸色有些沉,“不喜欢。” 罗衾见申喻对电脑的态度是全然厌恶的,也不多聊,只说明天再给他带饭,让他早点睡。 她走到门口,申喻一直跟着,像是在送她。 罗衾有些好笑,“不用送了,我们对门这么近都要送的话,其他人不是要忙死。” 申喻轻摇了下头,一侧的嘴角微微翘起,有些不屑的样子,“没有其他人。” 罗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申喻说的是他不会送其他人。罗衾笑着应好,“是,没有其他人。回去吧。” 申喻利索地关了门,对于关门这一项,他似乎一向都很积极。 要是是个正常人的话,罗衾也许还会邀请他来个饭后散步,但按申喻现在的情况,罗衾觉得还是得从长计议。 罗衾回屋后又搜了搜那几个骂申喻的帖子,她想了想,开了个帖,大写标题“扒一扒那个临阵脱逃的Year明星中单”。 帖子是在电竞吧发的,流量很大,再加上这令人瞩目的标题,很快有人来前排抢占沙发。 2L:前排嗑瓜子。 3L:这件事过去也有大半年了吧?还有人在尬聊??真是成神一时爽,一朝失足火葬场。 罗衾没想到申喻还有几个稀少的拥护者,她给对方的评论点了赞,继续发帖。 楼主:大家都知道去年国际邀请赛Year战队的事,孔明临阵脱逃,Year战队临时替补替上,错失十强,凄惨而归。 7L:我怎么觉得楼主这么说,像是在说Year战队是自己不行呢?前排预警此楼要歪。 8L:歪什么?就孔明这样的?还能怎么洗白? 9L:附议楼上! 10L:+身份证 楼主:孔明擅自离赛,辜负战队,是电竞之耻,联赛之辱。孔明仅仅为了家姐之死连夜赶回,简直是令人发指;孔明一人孤身筹备家姐葬礼,简直是愚不可及;孔明因为家姐的事,退出电竞圈,因此得了心理疾病,简直是罪有应得,现世报。 底下的人沸腾了。 17L:楼主是孔明他妈吧?这么了解? 18L:楼上积点口德吧!谁不知道孔明父母早不在了。 19L:17楼就是个煞笔,大家别回了,我在好几个吧都看见他了,他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另,如果楼主说的是真的,那么,粉过孔明的我只想说,孔明是最好的孔明。 20L:孔明是最好的孔明! 21L:孔明是最好的孔明! 罗衾看着这句话刷了二十来条,中间夹了一条违和的“楼上都是一群孔明的花痴舔狗吧”,但很快被喷了下来。罗衾想了想申喻那张精致沉默的脸,觉得当个舔狗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是申喻忠实的姐姐粉了。 帖子很快热了,不少妹子都很激动。 156L:孔明一直被喷,我都不敢出来说话,这次既然有人当了出头的,我也要站出来力挺孔明。孔明是最好的孔明! 157L:此处@Year战队,出来解释! 158L:@Year战队,出来挨打! 罗衾本来也只是想发个帖帮申喻出口恶气,没想到反响超乎她的想象。她往下滑了一下,发现Year战队居然真的回复了。 562L:孔明确实是因为家里的事情退赛的,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传出来的,但关于孔明的事希望大家不要多问了,请给他一个安静的空间谢谢! 563L:楼上居然是真身!我的妈呀!前排合影! 564L:所以,孔明终于沉冤得雪了? 565L:楼上别说了,我面巾纸不够用了。 566L:一直以来就说这事不是孔明的错啊,要是真的是他自己私自退赛的话,Year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态度。 567L:不管怎么样,大家祝福孔明早日康复吧。我要去微博重新经营我的超话了,那段时间被喷的不敢发帖,唉…… 接下来都是稀稀拉拉的被喷的委屈话,罗衾看得百感交集,她觉得申喻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幸福的,起码网上还有这么多从未见过却在默默支持他的小粉丝。 还有那一句句直击人心的“孔明是最好的孔明”。 作者有话要说: 申喻的病后面会提的,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见过这种病(我有学到还没见过hh 虽然是电竞背景,但涉及不多,而且都是我瞎编的,不要在意,治病为主。 第10章 电竞天才的替身“情人 屋内昏暗寂静,唯一的发光处是房间里的那台老式电脑。 申喻坐在电脑前,他的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他将双手搭在键盘上,不时按下一个键,另一只手又快速地跟上另一个键,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滴滴滴滴——” 手机的闹铃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申喻仿若惊醒。手机的闹铃声一直不断得响着,申喻呆坐了会儿,才缓步走到床边,关掉了闹铃。 他拿着手机走到冰箱边,从里面拿出了一瓶药和一瓶矿泉水,他从药瓶里倒了两颗药丸,就着水一口吞下。 吞下了药,申喻靠在冰箱上又猛灌了一口水,骨节分明的手捏得塑料瓶“嗦嗦”作响。直到矿泉水瓶见底,申喻才将矿泉水瓶随手扔进垃圾桶,发出“咚”的一声响。 下午三点五十,距离那个怪姐姐来给他送饭的时间还差一小时十分。申喻扯了下嘴角,重重地躺在床上。 正闭上眼,身边的手机却突然响起了提示音,申喻有些烦躁地伸手拿手机,消息是微博传来的。私信他的人id是“孔明至上”,申喻抓了抓头发,低头回想。 几分钟后他想起了这个人是谁。那是他还在战队里的时候,平台要求开直播,他就开直播带粉丝打,这个是他抽中的那个粉丝,他还答应了这个小粉丝的要求,和她互关了。 从去年出事后,他就关了所有私信提醒,但关注的人的消息他没有关,他不常用微博,除了关注了战队的官博,就只关注了这个小粉丝。 申喻的手指放在删除的键上,思考了一瞬,他还是点进了这条私信,他想看看这个曾经的小粉丝是怎么嘲他的。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抱着这样的态度点开后,申喻却迟迟没有回过神。 小粉丝只发了一句话,边框是一排一排的红心,中心只有一句“孔明是最好的孔明”。 申喻拿着手机的指尖有些麻,这句话是他难得记住的关于那段时间在战队里直播的记忆。 申喻对于直播的态度一直很冷漠,哪怕是按照资助平台的要求开了直播,也一直冷着脸打游戏。但平台要求的和其他战队的友谊切磋吸引流量,带着粉丝玩满足她们的小要求,他都一一做了。 在他看来,这只是履行义务罢了,但他的小粉丝们显然误会了。有次直播的时候,他顺应一个小粉丝的意思唱了首歌,他唱歌并不好听,调不在,音不准,但好在声音好听,好歹不至于让人听不去。他唱完后,小粉丝们很是捧场,底下一堆评论“孔明真好!”。 他看到了,只勾了下嘴角,有些自嘲:“这有什么好。” 结果粉丝丝毫没有被他的冷漠脸影响,一直在列举,例如上回孔明打了一晚上战队赛,明明已经很累了还硬着头皮开直播带她们玩;还有之前有个狂热粉丝跨了半个国家的距离跑来看孔明打比赛,结果被偷了钱,联系孔明后,孔明二话不说给他安置好了地方,还硬是赔了他损失的钱。 粉丝们聊着聊着渐渐统一了口径:虽然孔明脸色差,但孔明人好呀。 有一个粉丝带头说了句“孔明是最好的孔明”,于是那天晚上的评论刷了一晚上的“孔明是最好的孔明”。 申喻没想到还能再次看到这句话,他静了很久,打好字又删掉,等到“谢谢”这两个字发出去后,他才发现他的手机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湿了一块。 * 罗衾这次做了芝士焗饭,她端着饭出门,却看见申喻门口有个中年妇人在门口踱着步。 妇人很明显是要找申喻,但她一直未敲门,这样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罗衾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阿姨,你是要找申喻吗?” 中年妇人回头,看见罗衾后,睁大了双眼,她近乎哆嗦地道:“小……小意?” 这位妇人认得申意?罗衾冲她摇了摇,“阿姨,你认错人了,我叫罗衾。” 中年妇人又看了罗衾几眼,见罗衾一直淡笑着任她打量,她叹了口气,“也是,也是,小意是我看着送走的,又怎么会……” 妇人没在说下去,她看见罗衾手里的饭,有些了然道:“小姑娘,这段时间都是你在给小喻做饭啊?” 罗衾抬高了些手里的饭盒,好让妇人看得更清楚些,“阿姨我做的还挺好的吧,我看申喻他房里放着好几箱泡面就给捎带给他做了一份。” 妇人“诶呀”来一身,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说小喻他这段时间怎么都不让我来做饭了。我又怕把他弄生气了,病又重了,这不,都不敢进门。” 罗衾有点尴尬,她没想到她抢了这阿姨的工作,颇有些同行之间抢资源的尴尬。 但人阿姨显然没想这么多,她像是放了一桩心事,和罗衾敞着心扉聊着天。 罗衾这才知道眼前这阿姨原来照顾申喻都有六年了,申喻他姐姐申意平时工作忙,就招了这金姨照顾申喻的三餐和帮忙打扫卫生。 罗衾明白过来为什么申喻的房间看起来这么清爽了,合着全是这金姨的功劳。 金姨说着坐在了楼梯上,还热情地拉着罗衾坐下。罗衾敌不过她,也就不嫌脏地坐下。 “唉,我看小姑娘你这手艺是真的好,这我也就放心了,但你别担心,这饭钱还是要给的。” 罗衾还没拒绝说不用给饭钱,就听金姨又说道:“等宋医生回来了,我得跟他好好唠唠,这年头这么热心的小姑娘不多了唷。” 金姨说着还拍了拍罗衾的大腿,罗衾的注意点显然没在这儿,她问道:“宋医生?” “就是在帮小喻治病的那个医生呀,说是那个什么耶不耶的战队特地派过来的,说是外面大医院里出来的高材生呢,口碑好着呢。” 金姨有些奇怪,“小姑娘你还不知道小喻生病了啊?我还以为你们认识。” 罗衾干笑了一下:“我就是刚搬来隔壁,还以为申喻没好好吃饭,就瞎操心了。” 金姨夸张地张大了嘴,“小姑娘,那你可真是个活菩萨哟,这刚搬来就这么帮人的。” 罗衾实在是没什么经验和妇人相处,只好干巴巴地又笑了一下,想到刚刚说到的,罗衾凑近了些问:“阿姨,我看申喻除了话少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他这是得了什么病?” 金姨摇了摇头,“这话少倒也没什么,就是这话呀,他说不清楚了,我一老婆子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病,宋医生说是什么依哩哇啦说不出来话的病。” 罗衾微惊,她细细回想了一样,印象里申喻虽然话少,但和她说的话都是正常的对话,并没有金姨说得他“话说不清楚”的情况。 罗衾如实地和金姨说了,金姨这回显然更激动了,她有些用力地拽住罗衾,胳膊上的肉都因用力晃了晃。她急于确认似的盯紧罗衾,“小姑娘,你说真的吗?小喻他和你能正常的说话吗?” 罗衾在金姨的死亡注视下点了下头,金姨怔愣着松了手,她从兜里掏出了几张红票子,红票子被放得皱巴巴的,边角处有些磨损。金姨吐了口唾沫,点了点红票子的数量,确认后硬要塞给罗衾。 罗衾推拒了几下,发现这金姨看起来胖胖的,一脸好说话的样子,没想到这力气大得惊人,她硬是拗不过她。 金姨将那几张红票子塞给罗衾后,伸手抹了把脸,站了起来,“小姑娘,我们小喻拖了你的福了咯。我得回去和宋医生说,诶哟,不说了,我还得去回去给老头子做饭。” 金姨擤了擤鼻涕,回头还冲罗衾招了招手,转身后她嘴里叨叨着“回去咯,安心咯”。 罗衾看得心情复杂,她想着这金姨这么活泼的性子,申喻和她待了这么久还这么少话。 因为金姨耽搁了一会儿,罗衾敲门后,申喻站在门内眼神有些阴沉地看着她,仔细看似乎还有些委屈,像是在指责她。 罗衾将饭盒递给他,向他解释道:“刚刚我看你门口有人,就和她聊了会儿,小喻,你为什么不让金姨来给你做饭了?” 申喻闻言有些怔愣,他有些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 罗衾看着他的脸色,猜测道:“莫非是因为我的饭做得比金姨的好吃?” 申喻猛地看向罗衾,见罗衾笑得灿烂,他很快地移开视线,几乎是下一刻就把门狠狠关上。 罗衾站在门外,她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倒不是因为被关在门外而生气,而是,申喻的病比她想象的要严重些。 她原先还以为只是申意的去世给他带来的心理疾病,但听金姨这么说,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申喻的情况更像是身体受伤后的失语症。 最有可能的是,在申意出事后,申喻他也出事受伤了。现在的失语症也是受创的后遗症。 金姨嘴中的宋医生,罗衾的直觉告诉她,他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第11章 电竞天才的替身“情人 罗衾半夜惊醒了,刚刚的那一道惊雷,她被惊得从梦里一下给拉扯了回来。房间里的窗帘被风吹得泠泠作响,她爬起来开了灯。 屋外下着大雨,风很大,雨束斜飞。罗衾走到窗台边,随手一抹便是一层的水落下。昨晚忘记关窗了,夜里下雨就实在是很头疼了。罗衾关了窗,找了块干抹布擦干了窗台。 放了干抹布,罗衾正打算继续睡下,却听到了屋外有些奇怪的声响。 罗衾走到门边,贴在门上,声音清楚了些。 “雨……吹风。” 每个字说完都会有很长的停顿,似乎是很费劲。罗衾听了一会儿,屋外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刚刚有好几次他都有完整地说完一句话,比起一开始的磕磕巴巴,现在简直是跨越了一大步。 “哐——” 屋外突然传来异样的声音,罗衾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开了门。 过道里,申喻手里拿着一个简易杠铃,另一只手正在够着地上那个刚刚错手丢下的杠铃。罗衾看清情况后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申喻他想不开…… 听到声音回头看向罗衾,在看见罗衾后,申喻的表情有些古怪,他捡起杠铃,吐字清晰:“姐?” 要不是刚刚听到了对方的说话练习,罗衾恐怕还真以为申喻现在是正常的。罗衾看了眼过道的窗户,窗户半掩着,雨丝透着缝隙钻了进来。屋外的雨越来越大,但夜色浓郁,这个时间点怎么看都不是健身的好时间。 罗衾走过去关好窗户,侧身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申喻的眼睛在昏暗的楼道里像是发着光,十六岁的少年发育的极好,罗衾一六六的身高站在他身边,居然也只到他的肩头。申喻低头看着身侧的罗衾,语气不自觉地带着几分委屈:“睡不着。” “刚刚雷确实挺响的,过了那会儿,雨下来了就不会吵了,回去睡吧。”罗衾以为申喻也是和她一样被雷惊醒,可她说完后,申喻却一直沉默着。 两人正沉默着,屋外又是一道惊雷起。罗衾突然想到,申意出事那天也是这样一个下雨天。明白过来这层,罗衾本来还打算劝他回屋睡的心情也就散了。 既然自己也醒着,罗衾干脆舍命陪君子,就坐在楼梯上陪着申喻。 申喻却迟迟没有继续,他将两个杠铃放在地上,也慢慢挪到罗衾身边坐下。在罗衾转头看过来时,申喻凝着张脸,“你不奇怪我刚刚为什么要这么说话吗?” 申喻问完后,紧盯着罗衾,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罗衾被他严肃的样子逗笑了,她笑了会儿,轻咳道:“我昨天问过金姨了,她和我说过了。” 申喻有些惊奇,“金姨她看见你……没说什么?” 罗衾眨了眨眼,装作不明白的样子,“金姨该说什么?” 申喻撇开视线,淡淡道:“没什么。” 罗衾戳了戳他的肩,有些好笑:“你是不是想问金姨为什么看见我不惊讶?” 申喻躲开罗衾的手,听她这么说,脑袋又听话地转了回来,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姿势。 “金姨见我的时候确实很惊讶,我这才知道原来我和你姐姐长得这么像。”罗衾顿了顿,似乎是有些伤心:“我还说你怎么和我这么好说话,原来不是因为我给你做的饭,是因为这脸。” 申喻听到罗衾这么说,光洁额间硬是给他弄出了几条沟壑,他有些磕巴道:“不是,一开始是,后来不是。”申喻似乎有些为难,他憋了一会儿才又憋出一句:“你们不像。” 罗衾笑吟吟地看着他,脸上带着得逞之后的狡黠。申喻见她这样,扭头不再看她。 罗衾却不放过他,“我听金姨说,有个宋医生在帮你治疗,这几天除了金姨我都没看见其他人来见你,这宋医生是不是有些不太尽职啊。” “不是,”申喻似乎很看重这个宋医生,他解释道:“宋哥是因为在外面出差这段时间才没有过来的。” 申喻嘴角难得地翘起了个弧度,“我和宋哥提到过姐你,宋哥很高兴。他说我有一个能正常沟通的对象本身就是个奇迹,姐,你就像是个奇迹。” 像个奇迹一样出现,是个会发光发烫的奇迹。申喻在心里暗道。 申喻说完后就不再看罗衾,他垂着脑袋,微长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表情。 罗衾本要再调侃他几句,却被申喻红透了的耳朵吸引了视线,她有些怔愣地伸手,刚碰到对方的血红的耳朵,就被对方一手挡开。 申喻“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几步就走到了门内,正要关门,却被罗衾喊住:“诶,你的杠铃。” 申喻僵了一瞬,却是速度更快地关上了门。 大半夜的,过道里空无一人,杠铃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罗衾想了会儿,还是捡起了杠铃,尽管这东西没什么拿,但以防万一,她还是替申喻收着吧。 想着刚刚对申喻伸出的魔爪,罗衾有些想掩面,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个连十六岁的孩子都不放过的变态阿姨。 经过刚刚一番的折腾,罗衾一爬上床沾枕就睡。被她这个变态姐姐“骚扰”了的申喻却是躺在床上精神万分。 他睁眼看着天花板,看了会儿就不安分地翻了下身。犹豫了半晌,他慢慢地伸手,碰到自己耳朵的瞬间又马上松开。不知这样反复了多久,申喻像是自暴自弃地把自己的头埋在枕头下死死压住,低声道:“真逊。” 恍惚正要睡去,手机传来提示音。 申喻伸手摸索,手机刺眼的光让他缓了好一瞬,消息是宋哥发来的:小喻,我回来了,明天来看你。 下一条信息很快传来:忘了时差了,你明早醒来就能看见我了。 申喻回了他:宋哥,明天给你见个人。 宋哥:小喻你还没睡?见谁?那个邻居姐姐吗? 申喻:嗯。 宋哥:知道了,我也想见见这个一直被你挂在嘴边的邻居姐姐。快睡吧,晚安。 申喻:嗯。 申喻从来不会回复晚安,以前有发过,但直到他知道晚安有另一层意思后,他再也没有给别人发过晚安,看见别人发给他,也自动忽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日更就一直掉收,不说了,我去厕所哭会儿 (哒哒哒!发出沉重的步伐音 第12章 电竞天才的替身“情人 宋法行到申喻家门口的时候,已经累得额间冒汗了。飞机晚点了,要是往常还能先去补个觉,但和申喻做了约定,他就知道自己不能鸽了,硬是放了东西就从家里赶了过来。 申喻这孩子看着冷淡满不在乎,但他这次要是不第一时间来看他,对方估计能和他僵好久。 他来的还算早,一路从小区上楼,就只有三三两两的老大爷在走晨步。 “您就是小喻说的宋哥吧?” 宋法行的钥匙刚拿出来,身后就传来姑娘清脆好听的声音。宋法行转头后,震惊得忘了回答。对面站着的姑娘确实长得漂亮,肤白貌美,简单白T搭一条嫩黄欧根纱长裙,就这么倚门看着他,清透逼人。 但漂亮姑娘他见过不少,长得这么……这么像申意的却是头一个。 罗衾看对方的反应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不出声制止,任由对方盯着她打量。 宋法行反应过来自己盯着人姑娘太久后,脸有些绷不住了,有些抱歉着说道:“不好意思,姑娘你长得太像我的一位朋友了。” “没事,”罗衾不在意地走近他,将手里本来给申喻做的鸡肉卷递给他,“宋医生应该还没吃早餐吧,这个我自己做的,您将就着吃吃?” 宋法行接过鸡肉卷的时候还有些过不去,听到罗衾这么叫他,忙道:“不用叫我宋医生了,和小喻一样叫我宋哥就好了。” 罗衾很上道:“宋哥。” 宋法行“诶”了一声,他没想到被申喻叨了这么久的邻居姐姐就这么见着了,他还这么冒犯地盯着她看了这么久。 “姑娘,那我……该怎么叫你?”宋法行突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人姑娘叫什么。 “哦对,忘了说了,我叫罗衾。” 看着人姑娘脸上甜出蜜的笑容,宋法行算是明白申喻为什么一直叨着她了,这姑娘太讨人喜欢了。 申喻听到门外的声音开门后,看到的就是宋法行和罗衾相视而笑的场面。 他搭在门把手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了些,目光从他们的笑脸上移开,最后停留在宋法行手里拿着的鸡肉卷。 罗衾是正对着申喻的,她看见了申喻,朝他招了招手,“小喻早。” 申喻闻言看向她,不咸不淡道:“早。” “宋哥没吃早餐,我就把你的鸡肉卷先给他了,等我会儿,我去做。”罗衾说着转身,却听到申喻的制止声:“不用了。” 申喻随手拿过宋法行手里的鸡肉卷,“宋哥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罗衾看向宋法行,宋法行尴尬地笑了笑,“对,我没吃早餐的习惯。” 罗衾有些不赞同:“宋哥自己还是个医生,怎么不知道吃早餐的重要性。” 宋法行心里叫苦,脸上倒是坦然解释道:“这不都说医者不自医嘛,我知道这不好,但习惯毕竟难改。” “虽然习惯难改,但宋哥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宋法行点头称是,一脸无奈地看着申喻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回屋。 等到申喻进去后,罗衾才凑近宋法行,小声问道:“宋哥,小喻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知道罗衾在他不在的这些天对申喻的照顾,宋法行对她倒是坦白得很,“是失语症,维尔尼克失语症。听不懂别人说的话,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令人糟心的脑创伤后遗症。经过这段时间引导后,小喻他现在能理解自己说的话的意思了,但我和他沟通,他大多时候还是会忽略我的话。” 罗衾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 宋法行耸了耸肩,颇有些无奈的样子,“申喻他姐姐走的那天,是个雷阵雨的鬼天气,小喻他一时恍惚没看路,就跌到一边的施工地里了,那时候吓人得很,整个人都浸在血水里。” “本来以为脑袋上的伤治好了终于可以放心了些,谁知道留下了后遗症。” 宋法行说着很是惆怅,伸手往兜里摸去,摸到一半,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缩回手。抬眼对上了罗衾意味深长的表情后,宋法行郁闷了,刚刚他这熟练的掏烟的动作,唉,他想他在人姑娘眼里,俨然是个又抽烟又不吃早餐,极不自律的庸医了。 可对方只是这么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话,宋法行嘴里那句“其实他最近有在戒烟”都说不出去。 道别了罗衾,宋法行有些疲惫地瘫在申喻家沙发上。本来困得要命,但看到申喻电脑屏上那色彩鲜艳的做美食的小游戏后,宋法行瞬间清醒了。 他走到申喻边,看了看电脑屏幕,又转而看了看申喻,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申喻玩的这款美食游戏,是一个系列的,这个系列全是围绕着一个扎着马尾的粉头发小女孩展开的,游戏界面也是少女心的粉色。 宋法行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他六岁的小侄女特爱玩这个,每次来他家玩,硬嚷着要玩这个系列。 他站在旁边这么好一会儿了,申喻却像是没感觉到他的存在,他操作着鼠标给烧饼翻了个面,还边咬了口鸡肉卷,一脸的坦然自若。 宋法行有些看呆了,他琢磨着,申喻他今天看起来还挺正常的啊……怎么越治还越回去了?? “小喻……你这是?” 申喻斜了他一眼,“游戏。” 宋法行当然知道这是个游戏,但他想说的是你一个十六岁的人了,怎么还玩上这小姑娘爱玩的游戏了? 但申喻显然不是很想理他,宋法行在边上看着他熟练地做烧饼收钱招待客人,简直想当场石化。 等到申喻的小店终于升了个等级后,他才停下来。宋法行这才和他搭上话,了解后,宋法行更想石化了。 申喻告诉他,这个游戏是邻居姐姐推荐给他的,说是她有时候回家晚了,申喻可以玩玩这个美食游戏解解馋。现在玩习惯了,就犯了老毛病,想升满等级了。 宋法行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他是不明白的,但看申喻和罗衾乐在其中的样子,他都有些怀疑,究竟是他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宋法行给申喻做了一下午的识物训练后就走了,一来他赶着回来确实累坏了,二来他实在是不想再看见他曾经那个冷酷无情的少年一脸淡定地坐在电脑前玩美食小游戏了。 宋法行走后,申喻的美食小店又升了一级。他看了眼时间,五点五十了,罗衾还没有来。 屏幕里的客人头顶冒出了红色的火焰,催促着申喻给他上餐,一个客人头顶冒了烟,他身边等待的客人也陆续冒火,门口坐着的客人还走了好几个。申喻看得心烦,索性关了电脑。 他拖着拖鞋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久违的明亮的光从屋外窜了进来,申喻伸手挡了挡,勉强适应了光线。 他的窗户正对着进他们这幢楼的必经路,视野很开阔,已是傍晚,楼下的路上陆续有人经过。疲态的上班族,活泼的孩童还有悠闲散着步的结伴老人。 申喻推开了窗户,微齁的热风从他发间拂过,风像是赞叹般地又轻缓地抚过他雕刻般的五官。 申喻一直冷着脸看着楼下的行人,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的睫毛轻颤,目光追随着那个身影,直到消失不见。 十分钟后,门口响起敲门声,申喻早已侯在门边,却等了几秒才将门打开。 屋外的罗衾抱歉地冲他笑了一下,“今天商场大促销,在拼命抢购就回来晚了。饿了吧?” 申喻没有马上接过罗衾递过来的饭盒,他盯着罗衾,偏浅的琥珀色瞳仁迎着屋外的光,闪着细碎的光,他轻轻道:“姐,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吧。” 罗衾愣了一下,知道肯定是自己回来迟了,对方没有安全感了,想着下回催催她。罗衾爽快地给了自己的微信,还有些不好意思:“小喻,你知道的,女孩子就是爱自拍,朋友圈里的照片你就当看不见吧。” 申喻看着手机里那个俏皮的头像,手指搭在屏幕上轻轻抚过,他轻点了下头,随即有些疑惑地纠正道:“但你很好看,不能当做没看见。” 要是别人说这话,罗衾或许还能不要脸地和对方扯皮一会儿,但换成申喻这么一本正经地和她说。罗衾伸手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颊,反复强调着自己已经过了那种被小年轻一句话就给撩拨到的年纪了。 交换了联系方式后,罗衾和申喻就陷入了古怪的相处模式中。明明两人就在对门,喊一句话两个人都能听见的地步,还偏偏要在微信上你发一个表情包,我回你一个的。 但申喻显然也不常和人聊天,发了唯一的一个表情包,还是过时了好久的,罗衾为了这孩子,硬是把自己积攒的百来个表情包都发给了他。 申喻:姐,够多了。 罗衾:不不不,技多不压身,表情包多可以多人多用。 罗衾发了这句话后,申喻没有再回。 罗衾只当对方去洗澡了,便也收拾东西去洗澡。 回来后,却看到几分钟前申喻回了她:我只和姐发过表情包,不会有其他人的。 明明只是在说表情包,罗衾却邪恶地发现自己有些多想。她随手回了个“晚安”,抱头猛睡。 另一边的申喻盯着那句晚安和那个俏皮头像良久,终于还是手指灵活地敲出了那句“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wan an =w a n =我爱你 第13章 电竞天才的替身“情人 “小喻,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你的病大部分是来自于心理,罗衾能和你正常沟通,会不会是你潜意识里把她当做了你的姐姐?”宋法行的声音从电脑那端传来。 “不是,”申喻声音有些沉,“宋哥,我说过,她和我姐不一样。” 宋法行听见申喻这语气吓了一跳,忙打了个哈哈道:“不论是不是,这对于你来说是个重大的突破。我回来这么些天,你已经能正常沟通了,没有再出现以前的突然失语。最近维生素b1有在定量吃吧?” 申喻“嗯”了一声,伸手打算关了通话,宋法行像是料到他要做什么的制止道:“小喻,那边来人传话了。” 申喻的声音像是带着冰渣子,他没什么感情道:“那些人不用理会就好,宋哥。” 宋法行“诶”了一声,小声道:“这是小喻你的事,我确实无权干涉,但小喻你得明白,以你现在的状态回到Year很难了,但要是答应了他们,那你以后……” 申喻打断了他,“宋哥,今天就这样吧。” 不等宋法行说完,申喻就挂了通话,屋里恢复了平静。 申喻在摇椅上呆坐了很久,直到后背起汗,周身越发烦躁时,他才明白过来不对劲之处。屋里的空调停了,屋内的温度在不断攀高。他拉开窗帘看了眼窗外,对面楼层的灯全熄了,只有公共路灯发出微弱的光。 申喻几步拿起手机,看到了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罗衾:小喻,刚刚小区群里发了通知看见了吗?供电局那儿出了点问题,今晚可能要停电了。你有手电筒吗? 申喻抿嘴,脸上有些懊恼,不知道是因为没看见小区群的消息还是因为没有及时看见罗衾的消息。 他正要回消息,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开门看见屋外的人,申喻有些不自在地道:“姐,我刚刚没看见消息。” 罗衾并不在意,她在申喻眼前晃了晃手电筒,“看,我就知道你不会看消息的,刚刚又去商场买了一个。” 罗衾将手电筒塞给他,看了眼申喻黑不溜秋的房间,提议道:“我屋里点了蜡烛,总归还是亮堂些的,要不先去我屋里坐会儿?小区的备用电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起来。” “好。”申喻拿着罗衾的手电筒,顺从地跟在她身后。 罗衾递了双拖鞋给申喻,又往他怀里塞了几包零食,边往里走边道:“小喻,你先自己坐会儿吧,我工作还没完成,这会儿停电了,电脑一会儿关机了就大事不妙了。” 申喻换好拖鞋走到沙发边的时候,罗衾正在认真工作,她双眼紧盯电脑屏幕,一手操作着键盘,另一手握着笔在手绘板上不停舞动。 申喻走近才看见电脑屏幕上的东西,之所以称它为“东西”,是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生物,毛茸茸的外表,有着梅花鹿的漂亮鹿角,纯白的身体上还带着小黑斑。虽然从未见过这样的小生物,但色调却意外地令人舒服,小东西懵懂的眼睛像是活得一般,水灵得很。 罗衾在给这个可爱的小生物绘出一片绿茵地,她描得很细致,线条的勾勒十分娴熟。 申喻安静地守在一边,看着她清秀的侧脸,烛光下的脸比起往日更显得她多了几分温柔。申喻静静地看着,看着她将空白的背景一点点填满色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打扰她。 罗衾画完后,赶着电脑的低电量上传给了合作商。 罗衾做完这一切,扭头就看见申喻手里抱着原封不动的零食坐在一边,见她看过来,申喻轻轻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个弧度颇小的笑容。 “怎么没吃,这个口味的薯片很好吃的。”罗衾合上电脑,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太吵了。” 罗衾愣住,申喻接着道:“姐工作很认真。” 所以为了不打扰到她,连薯片包装都不拆?罗衾从申喻怀里拿出那包薯片,拆开递了片薯片到他嘴里,又将薯片重新塞给他,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的心情,申喻他总是这么让她出乎意料。 申喻咬碎嘴中薯片,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他状似无意道:“姐是做什么的?” 罗衾拿了片薯片塞进嘴里,指了指桌上的电脑,“就是画些插画,你刚刚看到的那样。” 申喻没在多问,他低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申喻突然道:“姐这段时间捎带我的饭,应该挺吃力的吧,明天我会让金姨买好菜送过来的。” 罗衾还以为申喻这么沉默是心情不好,原来是以为她吃不上饭了,她好笑地捏了一把他的一脸,“虽然我懒,但画画挣来的钱还不至于揭不开锅。” 申喻本来还要说些什么,感受到脸上一触及逝的温热触感,他将要说的话吞进肚里,不再看罗衾,转头看向屋内。罗衾的房间墙上挂着许多类似刚刚那个小东西的画,看起来可爱极了。 屋里还是闷热的,即使罗衾把房间的窗户都大开着通风,仍是效果颇微。刚刚赶工作倒是不注意,这会儿静下来坐在沙发上,就哪哪不对劲了,身上的衣服也都黏腻地贴在身上,很是难受。 申喻的情况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看起来也是一副汗流浃背的样子。想到什么,罗衾突然起身,从角落里搬出个杂物箱,“小喻,来打个光。” 申喻走过去拿着手电筒帮忙照着,罗衾整个人都钻进了杂物箱,翻了半天,终于惊喜地站了起来,“看,小喻,之前房东太太送的蒲扇。” 罗衾额间的汗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拿起蒲扇冲着申喻猛地一扇,看见对方的头发被吹得左右乱散,不经笑了起来。 要是是个熊孩子,现在估计能和罗衾打起来,可刚刚这么戏弄了申喻,他只是安静地看着罗衾,嘴角似乎还隐约带着笑意。罗衾竟诡异地觉得对方的眼里带着些宠溺的意味。 不再多想,罗衾将申喻拉到沙发上坐着,手里的蒲扇扇得起劲,将围绕在两人身边的热气吹散了些。 但显然扇扇子也是个苦力活,没过多久,罗衾就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申喻似乎看出了她的乏力,主动夺过了她手里的扇子,看了她一眼,“姐,我来吧。” 罗衾索性就靠在沙发上享受起来,申喻扇扇子的频率很是规律,一下一下的,她有些犯困,闭上了眼。迷糊快要睡去之际,罗衾感觉到一双手轻轻抚过她的额头,将她粘湿贴在额头的碎发拿开。即使只是一瞬即逝的触感,罗衾却觉得自己的额头像是被烫了一下,火热火热的。 罗衾醒来的时候,屋里灯火通明,空调的风静静地吹着,她身上盖着条薄毯,门被带好,申喻也回去了。 罗衾起身熄灭了蜡烛,又发了条消息给申喻:怎么走了也不叫醒我?小喻晚安。 申喻刚查完罗衾的画,就看到了消息,他回到:姐早点睡,晚安。 电脑的界面清楚地写着罗衾的事迹,哪里是“不至于揭不开锅”,简直是这辈子都不用愁锅了。 明晃晃的屏幕显示着他和对方的差距,申喻静了很久,拿起手机给宋法行发了消息:宋哥,明天带我去见那些人吧。 宋法行:?!小喻,你想明白了? 申喻:嗯。 宋法行似乎很是震惊,不明白申喻的态度怎么突然变了,他发了个震惊的表情,有些怕申喻反悔,马上回到:那好,明早我来接你。 第14章 电竞天才的替身“情人 宋法行开着车,视线时不时看向身侧的副座,几次这样后,申喻终于忍不住道:“宋哥,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也没什么,”宋法行踌躇了会儿,还是不放心道:“小喻,你明白过去后会怎么样吧?我是说,封家他们提出的要求可能会有些严苛。” 更何况是对以后极有可能的继承人人选,想到这儿,宋法行侧头看了眼申喻,少年听到他的话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继续看着窗外,平静道:“我知道的。” “那就好。” 宋法行说完这句后,两人都未在说话,车上的气氛有些沉重。 申喻看了会儿窗外的形形色色,双眼轻阖。他知道一会儿要见哪些人——是当初那伙突然出现在他姐姐葬礼上的陌生人。 申意葬礼那天是个春光明媚的好天气,灵堂放着的照片是申意笑得最为灿烂的那一张。 申意和申喻从小相依为命,性子也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近人情,不爱笑。这张照片是申喻从他姐朋友那儿要到的,是听说申喻夺冠后,她难得露出的一个笑容。 葬礼并没有很多人,亲戚大多都疏于联系,这次的葬礼还是一个远房的姑妈帮着申喻操办的。申喻跪在灵堂,正放好花,却被姑妈叫了出去。 申喻和这位姑妈并不熟,但这几天的葬礼有劳于她,他也未怀疑,直到看见了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们看见申喻,恭敬地朝着他鞠了个躬,“少爷好。” 申喻回头看向躲在一边的姑妈,姑妈眼神躲闪,并不敢对上他的视线。申喻了然地回头,微讽地扯了下唇,“这里可没什么少爷。” 申喻打小就知道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他是被人寄养在申家的。从小到大,申喻从未见过自己的亲身父母,直到申父申母去世他和申意两个人孤苦无依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出现。 申意曾问过他,若是有一天他的父母寻上来,他会怎么做?申喻当时只“嗤”了声,他和申意都明白,他的父母与其说是把寄养在申家,倒不如说是丢弃了他,从未关心过他、从未来看过他的父母,申喻情愿不要。 可他没想到,有一天他的父母会出现,在他失去所有亲人后。 西装保镖们的身后走出一个男人,他看着很年轻,俊郎的五官和申喻隐隐相似。他走到申喻跟前,伸手摸向他的头顶,“是叫申喻吗?” 申喻躲开他的手,眼神不善。 男人并未恼怒,他目光真诚地看着申喻,“我看过你的比赛。” 申喻可不认为眼前的男人只是他的粉丝,目光警惕:“我已经退役了。” 男人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将自己的名片递给申喻,见申喻冷脸不收,便轻巧地塞入他的上衣口袋中,笑得温柔:“有事找我封正诚。” 申喻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人,修养良好,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似乎他给对方一拳对方也会笑眯眯地看着他。但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好事。 那天回去后,他就查了封家,也明白了封正诚找上他的原因。 新闻上正火热报导着封正诚的离婚事件,他结了两次婚,一场两年一场五年,皆是以失败告终。申喻的母亲应该是封正诚的第一任妻子,莫勤。莫勤是死在手术台上,羊水栓塞这么小概率的事情刚好被她碰上了。 封正诚应当是爱过他母亲的,否则也不会在他母亲莫勤因他而死后,就把他丢给申家。 他的第二任妻子是门当户对的林家大小姐,但他和对方长达五年的婚姻,竟没有一个孩子,很多人揣测是封正诚不行。不知是碍于舆论压力还是其他原因,前不久林家大小姐就和封正诚和平离婚了。 多么可笑,自己多年未见的父亲,竟是因为要无后了的原因才找上他。申喻知道真相后,从未联系过封正诚,那张名片也被他扔在了不知道哪个角落。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去找封正诚,还是他主动的。 车在路边停了下来,宋法行有些担心,“小喻,我就不方便进去了,你和封先生好好说话,这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就算了。” “宋哥,我没事。”申喻关好车门,看见了餐厅玻璃窗内朝他招手的封正诚。 申喻坐好后,封正诚将菜单递给他,菜单已经勾了大片,他温柔着道:“知道你也会说随便,我就多点了些,要是还有想吃的,你可以勾上。” 申喻没有驳了他的好意,他接过菜单,却是看也未看得合上放到一边。 封正诚挑了下眉,并未提出异议。 看着申喻安静地坐在对面,他轻笑了一声,“我没想到你会主动来找我,看你那天的样子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相认了。” 封正诚含笑着带过他抛弃申喻的这么多年,似乎他们本来就是这么熟稔的样子。 申喻注意到封正诚眼角的细纹,他冷淡道:“不用装样子了,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封正诚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仍是和和气气地说道:“回来后,就要筹备出国了,我听说你先前摔了?现在没事了吧?” 看着对方眼里仿若实质的关怀,申喻忍住了冷笑的冲动,对方要是真的有心就不会是在他治好病后才假慈悲,对方只不过是在估计他的价值罢了。 “嗯。” 封正诚闻言笑了笑,申喻低着头没说话。 菜陆续地端了上来,封正诚似乎很高兴,他向申喻介绍着菜品,替他夹菜,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申喻并未让他不愉快,除了没吃他夹的菜,其他都表现的很平静。 饭后甜点端上来的时候,封正诚突然道:“那你明天就搬回来住吧,我会给你找专业的老师为你出国铺路的。” 申喻很快地拒绝了:“不用,我就住自己那儿,可以让老师过来。” 这是申喻今晚第一次拒绝他的要求,封正诚脸上的笑僵住,他以为他的“儿子”真的是只小绵羊了。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小区治安不好,环境一般。” 市里数一数二的舒适养老式小区被封正诚说的不值一钱。申喻没有过多的情绪表露,他只是敛眉低道:“不习惯。” 封正诚沉默了一会儿,也不强求,只道:“明天会有人去你那儿报道的,不要睡过头了。” 申喻点头,封正诚又笑着和他说起当初在电视上看见他,还说过这人和自己怎么这么像。申喻一直沉默地吃着,封正诚边说边笑,看起来两人倒还真有几分其乐融融的模样。 申喻回家的时候很晚了,封正诚看起来很能说,事实上也确实很能说,一晚上他几乎很少让空气冷下来。有些疲惫地走出电梯后,申喻还是不明白对方这么多话,为人又这么卑鄙,是怎么登上H市最想嫁富豪榜榜首的。 过道里的灯都熄了,只有“安全通道”的显示牌闪着绿光。申喻借着这微弱的光摸到门口,眼前突然一亮,光源来自身后。 申喻转身,就看见罗衾穿着条纯棉睡裙,正拿着手电筒帮他照着光。 “姐。” 出去一天没有告诉对方,又回来的这么晚,申喻此刻有些像出去偷玩被抓包了的小孩,尴尬忐忑。 好在罗衾并未问他去了哪里,她扬了扬手里的手电筒,打着哈欠催促道:“开门啊小喻,再不睡就要扰民了。” 申喻这才回身开门,进门前,他又被叫住了。 “这么晚了,晚饭吃了的吧?”罗衾只是随口一问,她没想到申喻冲他摇了摇头,“姐,我饿了。” 封正诚点的菜很多,但申喻心不在焉,坐在他身边也吃不下饭,这会儿到了这个点,肚子是真的饿了。 申喻这么低声地有些委屈地和她说饿了,罗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冲申喻招了招手,道:“进来,我给你做大餐。” 说是做大餐,但罗衾向来不喜欢剩菜剩饭,今天吃不完的都进了垃圾桶。还是翻出冰箱里上个星期买的面条,就着西红柿和鸡蛋煮了碗面。 这面好不好吃罗衾不知道,但看申喻吃面这速度,罗衾是知道他是真的饿了。 申喻喝完了最后一口汤,就主动地将碗放到了厨房,还学着罗衾的样子拿了抹布擦干净了桌子。做完这一切,申喻起身打算离开,“姐,面很好吃,我走了。” 今晚的申喻的太不对劲了,罗衾察觉到了,但申喻既然没有说,那么显然是不愿意告诉她,她也不必多问。罗衾拿起抹布擦了擦桌上残余的汤汁,刚要拿脏抹布去清洗,就被轻轻拉到身后的怀里。 申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低头伏在罗衾耳边,微长的头发落在罗衾脖子上,有些痒痒的。申喻抱着罗衾,语气十分郑重:“姐,晚安。” 听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生离死别。罗衾拍了拍他的背,“小喻晚安。” 想到他今天的不对劲,罗衾又加了一句:“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我在。” 申喻的身子僵了一下,他低低应道:“嗯。” 罗衾看着申喻离去的背影,隐隐有些不安,更多的是无奈。从一开始发现申喻对重回电竞圈的厌恶,罗衾就已经放弃了完成任务,她努力画画是为了生计,但更多的是为了得到声望,在这个世界多做些贡献,任务失败后不见得就会倒扣金币。 但申喻似乎……还是碰上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珍惜现在这个还会乖乖叫姐的申喻吧(乖乖叫姐什么的真是太可爱了_(:」ㄥ)_ 第15章 电竞天才的替身“情人 申喻真的碰上事了,罗衾已经连续三天没见过他了。她也不能随便进出申喻家,因为谁知道申喻家门口什么时候居然多了两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保镖。 罗衾每回下楼倒个垃圾,都能收获两保镖的“爱”的眼神问候。虽然担心申喻,但对方都有发消息和她道早晚安,经过她的观察,门口的保镖似乎真的只是保护申喻,而不是看守他,便也放下了心。 于是,不用做饭的这些日子,罗衾无聊透了。她除了画画,便是用小号在微博上发她和申喻的日常,原因还得说到两天前。 许多申喻的小粉丝等不到申喻复出,每天都在刷着以前申喻参赛时的剪影干货,偶尔还会有几篇新鲜产出的yy小短文。 罗衾看了几篇,觉得短篇里申喻的闷闷的性格塑造的很到位,但是故事情节过于单薄了。几篇yy产物里面,过半的情节都是在雨夜里遇到痛失爱姐伤心欲绝的申喻,然后女主好心地去安慰,最终擦出了爱情的火花he了。 罗衾在其中一篇yy短文下用小号评论:正常人在大晚上遇到白裙女子突然出现,都会吓一跳的吧,孔明也不像是会和人随便回家的样子吧(托腮)。 罗衾没想到她的这条评论被顶到了最前面,骂她的呼声一波高过一波,但可能因为她名字叫“孔明忠实姐姐粉”,骂她的人措辞倒不是很凶狠。 孔明之妻:太太辛苦产粮,怎么还有这样挑刺的,小姐妹,我看你的名字也是友军,就不骂你了,你出来好好说话。 捡萝卜:小姐妹,这个本来就是yy产物啊,yy本来就不符合实际呀。 楼上没擦屁股:@孔明忠实姐姐粉,姐妹不是我说,你行你上啊。 罗衾看到这条评论醍醐灌顶,突然明白了,她觉得违和,是因为申喻就生活在她身边,因此许多的细节在她看来是不合理的,但其他人看来却是很正常的yy。 想明白这茬,罗衾在自己那条评论下又回复道:我也喜欢这个太太,是我想多了,抱歉。 罗衾回复完后,就打开文档,写日记一般把自己和申喻这些天的日常写了下来,想着是小号,没什么人看,她就发在了微博,也算是二重保险,不怕丢了。 @孔明忠实姐姐粉:孔明日常篇[附文档] 谁知道发了之后,只因为带着“孔明”这个标签,就被许多小粉丝刨了出来。 楼上没擦屁股:我的妈,@孔明忠实姐姐粉 真的开始产粮了?这对邻家姐姐×失意美少年 我磕爆!! 小布丁:不知道为什么……这篇yy也太真情实感了,我都能想象到孔明低着头乖乖让吹头发的样子,不说了,给太太比心! 草莓不够甜:是真的希望失去了所有的孔明能有这么一个人陪着,哪怕不是个温柔的人,能陪着孔明就好了。希望太太一直更下去(撒花) 孔明的小娇妻:真的很像日常呢,太太辛苦了。 评论里的小粉丝又是悲伤又是庆幸的,让罗衾只打算随便放一下日常的心都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心软了的罗衾每天除了画画,还要日常安抚小粉丝的心,每天更新她和申喻的日常。她的微博粉丝也在一夜之间暴涨,来的多是孔明的yy粉。 今晚和以往没什么不同,罗衾还是在挑灯画画,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不是工作所需,而是……在画她和申喻的cp图。 天知道她一个正儿八经、积极向上的好青年怎么会画这种东西。更要命的是,那位小粉丝是这么说的:今天也在姐姐粉这里磕到了糖呢!好希望有哪个太太能够画孔明和邻居姐姐的cp图啊,别的不多说,就希望肉多些,按斤那种(顶锅盖)。 人孔明还是个未成年啊!罗衾简直想掰开这些小粉丝们脑袋看看她们还装着多少颜料。 罗衾本来想忽视这条评论的,但是这条评论似乎迎合了广大粉丝的爱好,她们纷纷点赞了这条评论,在底下疯狂暗示。 迫于压力,重度宠粉癌的罗衾摊手妥协了。 罗衾完成了她和申喻的漫画改图,至于这个肉……信奉于富强文明和谐的罗衾在她和申喻对视间的桌子上画了盘喷香的红烧肉。画完后,罗衾很是满意地将图传上微博,配字:绝对是按斤卖的肉(托腮)。 “楼上没擦屁股”似乎是特关了她,罗衾刚发微博,她就点赞评论道:太太的肉实力美味了!(抱拳佩服) 罗衾被逗笑了,正要回复她,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姐,我有事和你说。” 听见申喻声音的瞬间,罗衾以秒的速度合上了电脑,转身看见门关得好好的,才舒了口气。她放好电脑,仔细确认没问题后,才起身开门。 申喻站在门口,穿着一身黑,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罗衾下意识地看向门口,申喻察觉到她的动作,眼底有些笑意,解释道:“姐,今天我让他们回去了。” “他们会听你的话?”罗衾这些天想给他送个饭都难上加难,他们既然听申喻的话,那没道理不让她进去啊? “不是,”申喻呼出了一口气,他轻声道:“姐,我要走了。” 所以,他们才会走的,只剩最后一个晚上而已了。 申喻没有将话说完,但脸上复杂的神色已经说明了太多。 罗衾刚刚还在屋里心情复杂地画完他们的cp图,她怎么也没想到,申喻就这么来和她道别了。 “那就祝小喻你一路顺风喽。”罗衾状似风轻云淡地伸手环住他,给了个友好的道别拥抱。可要起来的时候却被申喻用力压住了,罗衾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起来,但感受到颈窝处传来的凉意后,罗衾的手僵在了空中。 申喻他……哭了。 这个认知让罗衾一动也不敢动,她试着宽慰申喻,可临要开口的时候,罗衾意外地发现自己的鼻子竟也有些发酸。 这个拥抱并没有持续很久,申喻抬头后,脸上已无泪痕,他看着罗衾,声音有些哑哑的:“姐要等我回来。” 罗衾伸手揉乱他的头发,目光停留在他红得欲要滴血的耳朵,微笑道:“好咯。”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一只躺平任调戏的存稿君~垃圾作者跑出去玩了(明天赶车可能会晚点更新 第16章 电竞天才的替身“情人 罗衾刚传完今日的工作,就收到了一条私信。 楼上没擦屁股:太太,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申喻一走就是三年,这三年罗衾一直碍于粉丝压力努力不断地编着她和申喻分别后的故事,什么两人甜蜜地煲了一晚上电话粥,什么突然回来的小别惊喜,各种老套情节写到手软。 事实却是申喻每天都忙得无暇理会消息,他们坚持得最久的就是互道早晚安了。由这么惨淡的现实衍生出的情节却意外地深得粉丝欢心,罗衾也渐渐在申喻的yy界小有名气。 至于这个她每条博必到的“楼上没擦屁股”,也和她互粉,日常督促她产粮。 看到她发来的这条消息,罗衾回想了一下,明白了“楼上没擦屁股”说的是她上回答应粉丝给她们来点激烈的戏码。显然,相比于委婉派,她的粉丝更热衷于狂野派,每回必要提次她上回的红烧肉,一次又一次地强调她的恶行。 先前她还能借着申喻还是个未成年的借口,现在靠不住这个借口后,在各种威逼利诱下,这次申喻的生日,罗衾便应下了粉丝要求的“生日之夜定情一吻”。 罗衾虽然是个委婉派,但绝对是守约的委婉派,答应了粉丝的要求,她也按时完成了。 她回了“楼上没擦屁股”一个okay的表情,随后便把早早画好的图发了出去。 罗衾看着屏幕上的cp图,心里实在是有些怪异。 这张图的取景在她家楼下。黑夜里,微弱的路灯灯光下,申喻将一个人抵在车上,一手撑在车上,另一手紧紧地揽着对方腰,俯身靠近怀里的人。关键部分被申喻的侧脸挡住,但看两人暧昧的姿势,不难看出在做什么。 这张图反响很大,炸出了许多潜水的,罗衾却没有多看。即使是张漫改图,但心里的怪异感和背着申喻做坏事的羞耻感让她迅速退出了微博。 即使今天是申喻的生日,罗衾也无法亲手将礼物给他。申喻的父亲看管他很严,罗衾提过过去看看他,却被他拒绝了。申喻拒绝的时候表情并不好看,他并未多说,但罗衾却从他这表情中看出了些意思,申喻这位半路冒出来的父亲似乎是个狠角色,申喻像是担心对方会伤害到她。 不能面对面送出祝福,虚拟的祝福也是必要的。罗衾打开微信,点开唯一的置顶对话框。 她想了会儿,发送了消息:小喻,生日快乐!(蛋糕)(蛋糕) 想着现在的风俗,罗衾又发了个888的红包。 申喻似乎刚好在看手机,回得很快:这个就是礼物? 罗衾有些好笑,她要是能亲手给礼物的话,也不至于干巴巴地发个红包了。还没调侃他,申喻马上又发了过来:我想要能碰到你的礼物。 罗衾把这句话反复看了几遍,随后像是突然明白了的小跑到窗边。小区楼下停着辆车,车半边被树挡住,但能隐约看见倚着个人。 那个一点不留余地告诉她绝对回不了国、腾不出时间的申喻现在就在她家楼下。罗衾扶额,捏着手机回了个无奈的表情。 从楼上下去的路上,罗衾已经想好了教育他的话,但当她一步一步走近眼前阔别了三年熟悉又陌生的少年时,她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申喻长得更高了,走近后,罗衾得微微仰头看他。即使是这个死亡角度,申喻依旧帅气迷人。罗衾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直到对上那双略带着笑意的浅色瞳仁。 明明连她提出去看他的要求都拒绝了,现在却又隐瞒她的独自回来,申喻在他父亲那边必然下了不少功夫。罗衾轻轻吸了口气,微笑着敞开手,笑吟吟地看着申喻,“生日快乐啊,小喻。” 申喻却并未迎着罗衾的拥抱,他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罗衾,眉间轻蹙,“穿太少了,会冻着的。” 已是要入秋了,夜里风有些凉,罗衾下来的着急,穿着拖鞋,往睡衣外披了件风衣就下来了。 “不是太想见你了,就下来急了。”罗衾挪了挪脚指头,正失望着放手,就被眼前人一把揽入了怀里。罗衾的脸紧紧地贴在对方的温暖的胸膛上,她闻到了一股清冽的松木一般的香水味,香味很淡,却勾人得紧。 罗衾深吸了几口气,正要问问对方这是什么香水,耳边就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我也想你。” 申喻顿了会儿,补充道:“很想。” 申喻说话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低低的过了变声期后属于成年男性的磁性嗓音。罗衾微微用力拉开两人的距离,感受到夜风的凉意,视线看到申喻身后的车,她好奇道:“小喻你什么时候买的车?” “不是买的,刚回来没时间,找宋哥借了。” 从机场过来,搭个出租显然比去找宋哥借车更快,罗衾虽然觉得奇怪,但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显然不是这个。 她抬头有些无奈道:“这么突然回来,怎么给你准备礼物。” “不要其他的,就是我说的那个。” “什么?” 罗衾疑惑仰头,正对上申喻低下的视线,他的目光微沉地从罗衾的光洁的额头一路向下,停在了罗衾饱满水润的嘴唇上。罗衾看见他的喉结性感地滑动了下,反应过来时背后已经贴上了微凉的车身,嘴唇被咬住。 申喻的吻有些凶狠,罗衾的下唇被啃噬的微微发麻,又是一阵轻咬,罗衾“嘶”了一声,对方趁机而入。唇齿相依之际,罗衾恍惚地回想着申喻说过的每一句话,回忆到他发的那句“碰得到你的礼物”时,罗衾恍然大悟,她实在是没想到是这么个“碰”法。 上颚被重重舔过,罗衾有些站不住脚,身子刚歪了一下,腰间就被一双温热有力的手紧紧揽住。两人贴得密不透风,申喻似乎有些激动,他吻得更为深入。 罗衾被吻得几乎断气,直到申喻微微退开,她才得到机会喘了口气。申喻伸手帮她擦干嘴角的痕迹,嘴角带着笑意,“罗衾,我很开心,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罗衾想要指责他,可看着申喻明亮的双眼,又将话咽了下去。 申喻将头靠在她的脖颈间,轻轻说着话:“我没想到姐也这么喜欢我。我真开心。” 她刚刚似乎一直没有表态,罗衾不知道申喻脑补了些什么。正要开口,脑中突然一片清明,为什么今晚申喻要特地去借车,刚刚申喻为什么要特地把她抵在车上…… 罗衾脸上有些发烫,她试探着道:“你……关注了我?” 申喻点头,罗衾有些缓不过来,苦着脸有些凄惨道:“楼上没擦屁股是你?” 好在这次申喻摇了头,他轻轻环住罗衾,“她有@我。” 但@他的人那么多,能看见简直是缘分啊,罗衾不知道该说“楼上没擦屁股”运气好,还是该说她运气差了。 被当事人抓包自己偷画和他的cp图,这种事情实在是过于尴尬,罗衾低头看脚趾。 申喻像是看不见她的惨状,继续道:“画的很好看,我很喜欢。” “故事写得也好看,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给你早安吻,天天抱着你睡,给你唱情歌。” 眼看申喻还要说的过多,罗衾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申喻眼底含笑,深深地看着她。申喻双手轻轻握住她捂住自己的手,“这次不走了。” 罗衾忽视掉手里的异样感,她磨了磨脚趾,“那就不走咯。” 刚说完,罗衾耳边一热,对方慨叹般得低着声音:“罗衾,你真好……” 第17章 电竞天才的替身“情人 “什么都没带来吗?” 罗衾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一旁无辜坐在沙发上的申喻,她重复道:“小喻,你是真的就这么一个人回来,什么行李都没带来?” “嗯,我是逃回来的,这段时间要拜托姐了。”申喻开了手边的可乐,坐在沙发上安静喝可乐的样子倒是有些像当年的少年了。 这三年申喻有无数机会可以回来,但他都克制住了,现在他却说自己是逃回来的,罗衾有些不信他会这样意气用事。 申喻见罗衾停在原处思考,放下了手中的可乐,改口道:“我也可以去宋哥那儿。” 申喻低垂着头,一半侧脸隐在阴影处,神色黯然。 罗衾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走到他身边,手轻轻地搭在他的垂着的脑袋上。她叹了口气,“等我换下衣服,我们去趟商场。” 罗衾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申喻正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手机。见罗衾出来了,他几步上前,低头轻轻吻了吻罗衾的额头,“真美。” 申喻神色自然地牵起罗衾的手往外走,罗衾呆愣着由他牵着,要是她没猜错的话,刚刚额头吻这老套情节她有在微博上发布过。但这条都是两年前的微博了,罗衾有些惊异于申喻的耐心,对方这是把她的微博翻了个底朝天啊…… 到商场的时候,罗衾带着申喻买好了生活必需品,经过蛋糕店的时候,申喻停了下来。蛋糕店橱柜内的蛋糕精致可人,但罗衾记得申喻他不喜欢吃甜食,因此也并没有打算给他买生日蛋糕。 申喻伸手轻点了下橱柜里的一款蛋糕,随即看向罗衾,他什么话也没说,但眼里的期许却完全表明了他的意思。 罗衾面无表情地进店买了对方“钦点”的蛋糕,在申喻含笑的眼神注视下,将蛋糕递给了他。 接下来,面对申喻要她陪着去挑内裤、一起去小吃街吃东西这些要求,罗衾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只是微笑地跟在他身后。自己写的,哭着也要做完。 一番折腾下来,回到家的时候,罗衾已经疲惫不堪,她瘫坐在沙发上。申喻坐到她身边,往罗衾脸颊上咬了一口,又在她呼痛之前站了起来,扬了扬嘴角:“给罗衾的晚安吻。” 罗衾简直就想当场卸载微博,但瘫着瘫着,罗衾发现了不对劲,申喻理好了他的东西,提着要出门的样子。 “小喻,你去哪里?” 申喻提着行李,一脸的理所当然,“去宋哥那儿住,我看姐你微博说的,距离产生美。” 罗衾一口气险些没提起来,申喻还一派坦然地朝她告别,“明天来找姐,早点睡。” 等到申喻关门出去,罗衾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翻着自己小来万的粉丝,开始研究哪个是披着马甲的正主,她想她是受不住申喻再这样了。 小区的灯陆续关了,那间熟悉的房间拉了窗帘,关了灯。申喻看了眼楼上,几乎可闻地轻声道:“晚安,罗衾。” 申喻一口喝完剩下的可乐,他捏扁了罐子,精准地投到路边的垃圾桶里。 合上车窗,点了火,他拨了个语音通话。 宋法行的声音带着睡意:“谁啊?” “宋哥,是我。” “小喻?”宋法行打了个哈欠,“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我还有十五分钟到你家。” 宋法行给吓清醒了,电话那端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宋法行似乎从床上爬了起来:“不是,小喻,现在十一点三十分了,你这么大晚上过来??” 申喻轻笑了一声,“宋哥给我留个门吧,马上到。” 宋法行还在那端震惊于申喻的笑,通话就中断了。他一个激灵从床上翻了起来,他又看了看时间,想到今天是申喻的生日,有些热泪盈眶,申喻这孩子该不会是找他过生日吧。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离不开他。 在楼下吹着冷风,宋法行越想越觉得申喻可怜,等到申喻从车上下来,宋法行几乎是迎上去的,“小喻,生日快乐!” 申喻一把挡开宋法行的拥抱,有些诧异他的热情,“宋哥你的祝福我收到了。” 宋法行慢慢放下空落落的手,“小喻,下午没时间说,那现在咱们说说,你这次回来,封先生他……” 申喻看了眼时间,打断了他:“宋哥,我的生日还剩十分钟,我记得你顶楼是个球场?” 宋法行愣愣地“嗯”了一声,有个球场是一回事,但这么大半夜的谁还打球啊。正要这么说,谁知道申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宋哥。” 申喻头也不回地奔上楼,宋法行僵了僵,他摸了摸裤兜口袋边,缓解了些想点根惆怅烟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舍命陪君子的也上了楼。 宋法行只想着申喻小孩子心性,陪他玩会儿,过了那股劲就好了,谁知道申喻这个不是人的,这球一打就是一小时起步。 双腿跑得发重,这么冷的天,宋法行愣是跑出了满头大汗,他擦了把汗,坐在一边的地上喝着水,边喝边看着申喻三步上篮、灌篮的换着花样使,他身上就像是安了个马达,这么久下来,宋法行这么小跑了几步都气喘的不行,申喻只是面部红润了些,看着跟个没事人似的。 申喻又一个完美的三步上篮后,宋法行憋不住了,他真的是困得不行,“小喻,来歇歇?” 申喻微一甩头,汗水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弧度。他运着球,心情很是愉快的样子,“宋哥,我高兴。” 宋法行简直想把手里的水呼在申喻脸上,要不是他家住在郊区,这会儿他们都给投诉扰民了。宋法行撇了撇嘴,又猛灌了几口水,顺口问道:“高兴什么?还没缓过劲?” 申喻投进了个二分球,他将额前的湿发甩到一边,伸手搭在嘴边,嘴角微微勾起。 宋法行看着申喻不要命地散发着荷尔蒙,很想跑回楼下的被窝,但想到是他生日的时候,又忍了下来,按捺着性子道:“难道是中彩票了?” 申喻将球拍到一边,拿过一边的毛巾擦着汗,“这么说的话,那是个头奖。” 看着申喻嘴角带着的浅笑,宋法行隐约琢磨出了东西,他看了眼天上的月亮,这月亮又大又圆,他的心又酸又嘎嘣脆。 第18章 电竞天才的替身“情人 家里住了个人,宋法行便起了个大早,特别够意思地去买了早点,他一进门就看见申喻穿戴整齐地坐在沙发上。申喻单手拿着手机,看得很认真,宋法行凑了过去,看见了几个大字“孔明yy俱乐部”。 还没看到内容,申喻就收了手机,看见是他,顺手拿了他手中的麦饼和豆乳,“谢了,宋哥。” 宋法行挨着申喻坐下,“小喻,不是,你还有看自己yy文的爱好?”宋法行回想着当初Year战队和他交待申喻情况的时候,怎么也都没有提到这复杂的一环,还有这种古怪癖好的话,可是要加钱的。 得,接了申喻这活后,他就没赚过。 申喻不知道宋法行在想什么,他轻描淡写带过:“挺有意思的。” 宋法行噎了一下,但他和申喻不对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倒没抓着问。见申喻吃着他买的热乎早餐,昨晚又这么大半夜地把他叫起来,怎么也该心里有些愧疚感的,那他问个私人问题,应该也不过分,宋法行便道:“小喻,封先生那儿你怎么解决?” 申喻吸了口豆乳,意味深长道:“他最近没空管我。” 宋法行有些摸不着头脑,“莫非封先生这是有新欢了?” 申喻听到这话,看了眼宋法行,颇有些欣慰的意味。 “小喻,这封正诚要有了新欢,那将来抱了孩子,哪还有你什么事?” 宋法行觉得自己这话虽然糙了些,但理不糙。听申喻这么说,他心里就大事不妙,他就该知道的,申喻再怎么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过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孩子,想的没那么深。 宋法行心里万般担心,谁知申喻只是平静地说道:“他生不出来。” 宋法行还没搞清楚申喻说的“他”是封正诚还是他的新欢,就听申喻继续放着爆炸消息,“人是我介绍的。” “什么?!”宋法行怎么也没想到,像申喻这样看起来这么正儿八经的内敛青年,也会做拉……拉皮条这事? “那这次回来,封先生是知道的?” 申喻轻点了下头,“要办件事,他也同意我向这方面进军。” 宋法行正要问是什么事,手机却突然响起了提示音,宋法行看了眼消息,再看向申喻的时候,有些抱歉:“小喻,我一会儿得去趟Year基地那儿,有批小成员等着我去做个心理测试。” 申喻退出Year战队后,基本和Year战队没什么联系了,虽然申意的事情确实让人难过,但Year战队不少人也都是有些怨申喻的。不然在申喻被全网黑的时候,也不会没有一个战友肯站出来说话了。 若不是先前那次不知道谁开的帖逼出了Year战队发声,申喻也不知道还要背负多少骂名。 宋法行这会儿提起Year战队,心里也是有些慌的,谁知道申喻神色自然地起身,丝毫没有被提到的Year战队影响,“宋哥,那我去领奖了。” 宋法行:“???” 申喻在关门前拿着手里钥匙朝他晃了晃,“宋哥,钥匙我拿了,晚上不用等我。” “砰——”门被无情地关上,宋法行呆立在屋中,半晌才想起来打了电话,他欲哭无泪:“小喻,我家就一把钥匙,你拿了我怎么办?你回来先,回来先!我去配一把啊。” * 申喻:吃早饭了吗?( ̄︶ ̄) 罗衾刚收拾完桌子,就收到了申喻发的消息。她盯着这句话后面的表情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才笑着打字回道:刚吃。 申喻:今天风大,多穿些衣服,我到你楼下了。 罗衾拉开帘,果然在楼下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她明白了,申喻这小子就是先斩后奏的典范。罗衾听从申喻的建议多穿了件毛衣,下楼就看见等在楼梯口的申喻。 嘱咐她多穿一些的人自己却只穿了件深蓝薄款风衣,搭了条纯杏色工装裤,清爽干净。 罗衾走到他身边,抬头道:“不冷吗?” 申喻握住她的手,温热的触感通过交握的双手传到她的手中。“只有这衣服兜大,”申喻握住罗衾的手塞到自己的风衣外兜,“这样刚好。” 罗衾受不了他注视的视线,转头看向前方,“那我们去哪儿?” “一个特别的地方。”申喻如此答道。 等到了地方,罗衾才知道这个特别的地方是哪里。 申喻带她来了墓园,站在申意的墓前,看着墓碑上浅笑的面容,罗衾有些难过。 申意是个好姑娘,却敌不过天灾人祸,年少逝去。 “罗衾。”申喻突然唤道。 罗衾看向他,他将手里的鲜花递给她,眼里满是温柔:“给我姐献朵花吧。” 罗衾接过花,郑重其事地将花摆正放在墓前,轻轻闭眼默念了句“走好”。她正要睁眼,嘴唇突然被轻啄了一下,一闪即逝。睁开眼睛就对上了申喻发着光的眼睛,阳光下的琥珀色瞳仁亮得不可思议,好看得不可思议。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申喻低头正大光明地又啄了一下,喟叹道:“罗衾,你真可爱……”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让你献花?” 罗衾好奇道:“那是为什么?”她以为来看望逝去的人献花是基本的尊重。 “给我姐献了花,就是我家的人。” 罗衾实在没想到事实是这样的,难道申喻那边是这样的习俗?那她刚刚做的就是类似于“见家长”?对上申喻带着笑意的脸,罗衾沉默了。 墓园的环境很好,绿化做的很好,回去的路上,空气中都是清新的气息。 想到对方那位厉害的父亲,罗衾有些担忧地问道:“小喻,这么逃回来确定没事吗?” 申喻绕到了另一侧,将罗衾另一只手放进兜里,听到她这么问,回道:“没事。” 打量了会儿罗衾担忧的样子,申喻微微扯了扯嘴角,有些不忍心道:“姐,他知道我回来,我回来办事的。” 罗衾微笑地抬头,和申喻交握着的那只手用了些力,“这样,挺好。” 一起去餐馆吃饭,然后乘着公交,一起赶着地铁回家,罗衾觉得自己似乎成了那些甜腻小情侣中的一员。到了家楼下,罗衾道别道:“小喻,再见。” 申喻抱住她,轻轻蹭了蹭她的脖颈,“罗衾明天见。” 直到上了楼,罗衾的心跳仍是有些快,她打开电脑,打算借着画画抚平情绪,却被跳出来的微博消息吓得心脏慢了一拍。 她好像掉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大概就是榜单之耻了,顶个锅盖求个收藏_(:」ㄥ)_ 第19章 电竞天才的替身“情人 罗衾并没有怎么用心经营大号,但当初和合作商的签约合同里有包含微博宣传这条,她也就去弄了个微博认证,平时也就是在微博上贴上自己画的插画。 她这只号起初只是小来万粉丝每天来她微博下吹彩虹屁,但上次偶然被一个大v博主推荐后,她的知名度便大幅提高,到现在也有二十来万小粉丝。 先前她特地去私信感谢了那个大v,对方让她不要多谢,说是公司安排的。罗衾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还有团队绑定这一招。 罗衾问了合作商,那边说是希望她和这个大v炒个团队cp,也算是互帮互助。说是团队cp,其实也就只是发图的时候,发个文字博或是点赞其他微博的时候@对方罢了。 罗衾听从公司安排地顺手@过他几次,她们的粉丝在底下祝福叫好声一片,但事实上,她和这个大v并没有说过几句话。 她收到的消息正是这个许久未联系的大v发来的。 果肉果冻:卷卷,你是不是有个小号叫“孔明忠实姐姐粉”? 罗衾大号的微博名叫鸡肉卷,这曾让她一度怀疑过是不是她和对方的微博名都是食物的原因,才被绑在一起。 抱着一点点侥幸的心理,罗衾回他消息:怎么这么说? 果肉果冻:你去看看你昨天那条微博下的评论。 罗衾马上点进自己昨天的微博,看见了大批激情的评论,也看见了……她的大型掉马现场。 被顶到最前面的评论是她熟悉的“楼上没擦屁股”…… 楼上没擦屁股:这个太太好生眼熟,或许你认识“孔明忠实姐姐粉”? 这条评论倒也没什么,只是猜测罢了,重点是她这句话引起了她粉丝的注意。她这层下面的小粉丝简直个个化身了福尔摩斯。 吃果冻:其实……你们有没有觉得卷卷和那位太太画风真的挺像的,尤其是在画人像方面。 小甜心~:好像是诶…… 暴躁老姐:像什么像,我们卷卷每天认真画画,招谁惹谁了,整天蹭我们卷卷热度,还不消停? 摩丝:楼上先别吵,我好像发现真相了。之前卷卷和果冻都买了某牌画笔,我们还笑说他们是情侣画笔来着,卷卷傲娇地证明自己的清白,还特地在画笔上涂了一圈白圈,证明自己这个和果冻的不一样。你们猜,我在那位孔明太太那儿发现了什么。[图] 罗衾点开了图片,图片上是她画的和申喻的cp图,为了表示诚意,她特地手画的,拍照的时候她那只笔不小心入境了。 要是以往,她肯定能检查出不对劲,但这张图对于她过于羞耻,她根本没多看几眼。 这证据一出来,底下她的粉丝震惊了。 痒痒:我的天!所以这两位太太是一个人! 宅女时刻:所以,卷卷就是那位疯狂写孔明cp文、画孔明cp图的姐姐粉?我的天,此刻应@果肉果冻,亲亲,出来戴顶绿帽子呢。 底下一溜的在@果肉果冻,罗衾算是明白为什么是对方找上她了。 好丽友派派:那我们之前还在和姐姐粉的粉丝互撕……这叫什么?内战? 暴躁老姐:天,亏我和姐姐粉那粉丝互撕了一天一夜,和着就是内战的小打小闹?不行,我要去粉了那妹子,好久没人能和我对骂这么久了。不愧都是粉卷卷的人。 小亲亲:楼上好绝一姐妹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满屏的哈哈哈哈哈哈,罗衾紧绷的心放松了下来,事态似乎没她想的那么糟糕。正这么想着,罗衾就收到了果肉果冻的消息。 果肉果冻:所以,卷卷,你真的给我戴绿帽了? 罗衾有些为难,这要是回他没绿吧,就是在网络上绿了申喻的感觉,但回他绿吧,她这团队cp也太不尽职了。 好在果肉果冻没让她纠结太久。 果肉果冻:哈哈,开玩笑的啦。没想到卷卷你也喜欢孔明,前排催更~姐姐粉你今天还没更新哦~ 今天和申喻出去了一天,罗衾不是偷懒,是真没时间更新日常。 鸡肉卷:马上更新!果冻,我以为喜欢孔明的都是为了他颜的女粉。 果肉果冻:那我也没差,我是粉了孔明颜的男粉。 罗衾被他逗笑了,又三三两两地聊了几句,就开始认真地更新了日常,标题还很符合实情的取了“墓园见故人”。 刚发了博,就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罗衾接了起来。 “罗衾。” 申喻的声音明明是通过手机传来,可耳边酥麻的感觉却像是他俯身低在她耳侧说话,罗衾将手机挪开了些耳朵,应道:“嗯。” “明天见不到你了。”申喻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委屈的意味。 想着对方此刻微微抿唇的委屈样子,罗衾不自觉地勾着嘴角,“为什么见不到了?” 申喻沉吟了一会儿,并没有告诉她,只神秘道:“秘密。” 罗衾心里暗笑了一声,嘴上哭唤着委屈:“真的不和我说吗?” 申喻轻轻道:“你说一句喜欢我。” 罗衾顿了一会儿,接受了现实般得认命道:“喜欢你。” 申喻应得很快:“我也喜欢你。” 罗衾觉得有那么些不对,“说吧,明天什么事?” 手机那端传来低笑声,申喻压抑着笑意道:“罗衾,你回忆一下我有没有说过要告诉你。” 罗衾算是明白自己被这小子坑了,果然,孩子越大越不可爱了== “小喻!来搭把手!” 宋法行的声音隐约从听筒里传来,申喻回了他一句,回来对罗衾道:“宋哥又有破事了,那……罗衾晚安。” 宋法行嗷嗷叫唤:“申喻!什么叫破事?” 罗衾听着耳边越来越吵的宋哥的声音,还有重物搬动的声响,她能想象到宋法行狼狈的样子,便也不多说,只道:“晚安。” 整理好画笔,罗衾收了换洗衣服,临迈进厕所,手机又响起了提示音。罗衾暗骂申喻这小粘人精,拿起手机却发现消息是微博消息,是果肉果冻发来的。 果肉果冻:卷卷,孔明是不是D镇的? 罗衾惊了,申喻和他姐姐确实是住在D镇不错,现在来H市也是之前申意的工作需要,再后来申喻进了战队,两人就干脆留在了H市。但果肉果冻怎么会知道?罗衾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鸡肉卷:果冻你怎么知道的? 果肉果冻:我看了你今天更新的,我姥姥家在D镇,她们那儿就有这个献花习俗。 看见这消息,罗衾松了口气。 鸡肉卷:我还以为果冻你有什么特异功能哈哈哈。 这倒不是罗衾多疑,她之前待过一个世界,她一开始也一直以为只是个普通世界,直到她不小心得罪了一个路人,然后就被突然出现的超能力者一刀劈死了……往事不堪回首。 果肉果冻没有再回复,罗衾倒也没多在意,她们先前聊的就不多,今天聊的比以前聊的都要多了。 夜里快要入睡的时候,罗衾却突然收到了来自果肉果冻的大段消息。 果肉果冻:卷卷,本来之前一直都不确定的,直到今天看见你发的日常,里面连习俗都是那么吻合的,我并不认为会有人为了写cp,能做到这么严谨的地步。再加上,卷卷你今天那样问我,可以说明你是不知道这个习俗在D镇的,所以……卷卷你和孔明其实真的在一起了吧。 罗衾看见他的神推论,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就看到他又发了消息过来。 果肉果冻:卷卷,既然知道了真相,那我也想和你说明白,我喜欢你很久了,当然,你已经和孔明在一起了不用回应我,但我希望你知道。 团队cp的事情是我找公司说的,那只情侣画笔是我看见你用这牌的画笔特地买的,先前一直闲它家的墨太软来着哈哈。 看着他发来的一句又一句,罗衾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了,她就说当初她这么一在公司里名不经传的小画师,公司为什么会让她和人气颇高的果肉果冻组cp,原来是他去说的。 果肉果冻:为什么会喜欢卷卷你,卷卷你可能也忘了吧,我见过你,当然说的是本人了。 鸡肉卷:天…… 果肉果冻:是一年前的事了,我走错了场地,误打误撞去了你的签售会,你笑着给我递了你的画还有那个可爱的鸡肉卷签名。 卷卷,说了这么多,只是不想给自己留遗憾,你不必回应我,我只是有些可惜自己错过了。团队cp我也会和公司说的,最近也不会有时间画画了。 果肉果冻说这话像是要封笔,罗衾唯恐是自己创伤了他才封笔,忙回了消息。 鸡肉卷:你这是要封笔?不是吧…… 果肉果冻:不是,是最近要为自己梦想搏一搏了,说起来,那句我喜欢孔明,不是故意讨你喜欢说的,我真的是他的粉丝。 罗衾得到这个回复,心安了些。 鸡肉卷:那祝你梦想成真,果冻你这么优秀,就放手去博吧。 果肉果冻:卷卷,有缘再见。或者……江湖不见。 罗衾退出了对话框,去看了一下对方的关注栏,发现对方真的已经取关了自己。 那次签售会来的人很多,罗衾根本回忆不起来对方是哪个。但这样也好,要是被申喻看见,对方恐怕要不安生一段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讨厌果肉果冻啊,他是个好助攻_(:」ㄥ)_ 推荐一下我基友的文文《悲剧炮灰只爱她家喵》,男主突变喵的萌文!喜欢就戳戳吧。附上链接: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4017953 第20章 电竞天才的替身“情人 “明天就去Year青训营。”申喻看着窗外H市的夜景,平淡地交代自己明天去向。 “这么着急?”封正诚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通话那端传来。 见对方没回应他,封正诚换了个话题,“我听说你和那个叫罗衾的插画师最近走得很近,怎么,看上人了?” “这不用你管。”申喻低沉着声音,带着些狠厉。 “我就这么提下,”封正诚轻笑了几声,“这姑娘我也挺喜欢的,宋医生这人老是在我这儿夸她,她在国内倒是挺出名的,杂志上看见好几回了。” “她自然好,你少打她主意。”申喻的话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似乎对方再多说些什么,他就要冲过去拼个你死我活。 “好好好,不说了。”封正诚似乎心情不错,并不打算和申喻硬杠到底。 “没事就这样吧。” 申喻正要挂电话,却被喊住,“等等。” 申喻不为所动,手指放到了挂断键,正要按下,却听对方道:“儿子。” 申喻的手顿住了,短暂的失神后,他狠一皱眉,冷脸不语。 封正诚接着道:“如果资助Year战队真的是你的本意的话,那就放手去做,如果不是,我们封家也不差这块资源,最近新出的小战队不见得就不是潜力股。” Year战队近来景气大不如前,最近的几场联赛都铩羽而归,那边说是撤了不少投资商,现在去淌这趟浑水,扶得起来就是块大的香饽饽,扶不起来那也还真的不如砸给新兴战队。 封正诚这番话明里是为了申喻好,毕竟先前Year战队和他不拍而散,颇为不快,现在申喻去资助他们,明眼人都知道这买卖不划算。 申喻不信他突然转了性子,对方不过是担心资助Year战队的钱打水漂了罢了,骨子里不过还是商人利益衡量的恶臭味。 “这次如果失败了,这个钱由我全责出。” 封正诚有些意外道:“我以为你并不喜欢Year战队的?” “和你没关系。”申喻不想多讲,说完就挂断了通话。 屋里静了下来,申喻看着窗外夜景,推开了窗,迎面便是一阵冷风,屋外萧条酷冷,独属于秋季的干冷。 好不容易安静了会儿,身后又响起了声响。 “诶,小喻,窗户怎么开了,怪冷的,今晚风那么大,可别吹出毛病了。这明天还要赶路的。”宋法行拖拉着拖鞋走在地板上“咯咯”作响,他边说着边赶到窗边关上了窗。 “知道了,宋哥。”申喻伸手摁下额前被大风吹起的碎发,余光看见宋法行手里的那套衣服。 衣服白色打底,深蓝色边条,胸前是深蓝色弹弓样图案。背后绣着“Year”这几个大字。申喻目光微凝,这件衣服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队服,是陪着他奔赴各地的战服。 宋法行注意到申喻的视线,他了然地拿起衣服抖了抖,有些抱怨道:“上回做心理测试,我手一抖,笔掉一小孩身上,弄脏了他衣服。 本来也就是放基地那儿洗洗就好了,那小孩固执得很,硬要我给拿回来洗赔罪,就只好带过来。明天和你去那儿,正好把他这队服给带回去了。” “说起来,好在弄脏的是这破小孩的衣服,要是弄脏了其他人的。这还要怪罪我了,这小孩还没够格上场,这性子就这么傲了……” 宋法行还在不停地念叨,申喻看着衣服的目光越发深沉。 “宋哥,我去睡了。” 宋法行刚说到明天去了那儿要训训那小孩,抬头就看见申喻上楼的背影,他忙回道:“小喻,明天我可要很早叫你的,可别回去躲被窝玩手机了,那电脑也别开了,什么美食小游戏也别玩了啊!” 听到楼上响起关门声,宋法行收起了笑脸,他将衣服放到一侧,发了条消息:还是老样子,今天给他看了队服,不是很能接受,心理阴影还是有的。 封正诚:那宋医生觉得他执意要资助Year战队是为了什么? 宋法行看了眼还未关合好的门窗,轻摇了摇头,回了消息:说出来封先生你可能不信,这恐怕是因为三年前帮助过他的那姑娘。 封正诚:…… 宋法行知道和对方这种一个月换三个女朋友的人解释不通,索性不解释,只回道:封先生,这是好事。 封正诚:那就托宋医生的吉言了。 看到这条消息,宋法行笑了一声,看了眼楼梯口,又轻叹了声气,即使是吉言,那孩子现在恐怕还是不好受的。 “进来的时候铿锵正气地说着团队的荣耀,到头来就赔了个背信弃义的落荒而逃。” “这种垃圾懂什么叫电竞精神吗?” “小喻,你姐姐的事情我们深感抱歉,但舆论的单方面碾压,再加上你最近的精神状态,我觉得休赛是你最好的选择。” 一张张脸从申喻脑中闪过,冷漠的、鄙夷不屑的各种的脸色。申喻抓了下头发,猛地从床上坐起,打开了电脑。 他熟门熟路地点开那个粉红界面的网站,开始专注地经营小店。摊煎饼、收钱、送客,申喻乐此不疲地玩着。 直到眼睛微微发涩,店里的客人已经多得让他照顾不来,申喻才关了电脑。吐了口浊气,他打开微博,点开自己的特别关心,成功地刷到了对方的最新微博。 @孔明忠实姐姐粉:孔明日常篇:“墓园见故人”。 点开微博,申喻发现了不对劲之处,以往罗衾的微博虽然粉丝评论积极,响应良好,但也从来没有这么热闹的场景,点赞和评论数都增了几倍。略微疑惑地点开评论,他才明白是因为罗衾她这只小号被发现了。 楼上没擦屁股:作为捅了马蜂窝的我,害太太掉马、果肉果冻大大失去宠爱,我在此落下悔恨的泪水_(:」ㄥ)_ 抱住至几:我不信,我不信,卷卷这么温柔单纯,怎么会“出轨”孔明呢?@果肉果冻,你们之前还好的,怎么突然都取关对方了。不会真的是因为卷卷疯狂粉孔明吧……那我天天换一个老公追,我男朋友也没吃醋闹分手呀…… 小陌比:好歹有个说法吧,我们“叽咕”cp粉难道就要这么解散了吗?@果肉果冻,你之前还特别宠卷卷的啊,都说让我们偷偷磕糖,不要打扰卷卷,那现在是要抛弃我们了吗?呜呜呜—— 申喻看着评论,脸色越来越沉,不仅是因为这个果肉果冻的高频出现,更因为粉丝口中他们的亲昵关系。 他点进了@果肉果冻的微博,对方是个坐拥百来万粉丝的漫画大触。置顶的微博是刚更新的:微博暂停更新,我想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件奋不顾身、哪怕耗尽毕生所有也要一搏的事。而我的时候到了。 底下的评论几乎都是在猜测他是不是因为和鸡肉卷掰了才想不开的暂停更新。@果肉果冻并没有回复她们的评论,不知道是看见了不想回,还是真的已经删博了。 申喻往下滑了滑,发现对方除了发自己作品更新外,剩下的所有内容都是关于罗衾的,甚至还真身加了他们的cp站“叽咕”cp粉丝站。 罗衾的大号鸡肉卷也在一些博文下@了对方,不难看出他们的关系异常得好。 冷脸干坐了会儿,申喻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敲字,发了条消息给罗衾:罗衾,我改主意了,明天还是想见你。我想带你一起去那个地方。 正要关灯入睡的罗衾看见这条消息时,简直是无可奈何到了极点。她轻扬着嘴角回了消息:又要去什么地方? 申喻:秘密。 对方这次都不发他爱发的蠢萌表情了,罗衾察觉到了不对,但显然明天当面谈好过在网上干巴巴地沟通,她这么想着,回了消息: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看到申喻发过来晚安的表情,而不是文字,罗衾明白对方真的不对劲了,上次申喻这样还是她晚上很晚回家的时候。那时候申喻也是固执地不发晚安,只发了个月亮的表情,像是在和她无声说不。 对方生闷气的表现简直太可爱了,罗衾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脸,试图盖住自己压不住的笑意。 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 第21章 电竞天才的替身“情人 昨晚收到消息,罗衾就定了闹钟,起了个大早,但她没想到对方来得也快。 上了车,罗衾屁股刚坐稳,手里就被塞了热乎乎的早餐奶和一袋奶黄包。 申喻见她接好就将头转向一侧,看着窗外。 “罗衾啊,等我们也有一会儿了吧。”宋法行开着车,边打着哈欠含糊道。 “没有宋哥,我也才弄好。”罗衾回答完看向身侧的申喻,申喻眼下有些青黑,看起来昨晚似乎没睡好。罗衾挪了挪位置,离他近了些,申喻无动于衷。 罗衾点了点他搭在腿上的手,对方只侧了下头,便又收回视线。 “噗嗤。” 罗衾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没想到对方这么别扭。申喻是昨晚才这样的,那对方突然表现这么奇怪的原因她基本可以确定是果肉果冻了。 听到她笑,申喻回头看她,没什么表情道:“吃早餐,要冷了。” 罗衾喝了口早餐奶,余光瞥见申喻还别扭着,好笑着解释道:“之前公司安排我和果肉果冻炒个团队cp,所以才有那些评论的。” 申喻表情不变,语气缓和了些:“快吃。” 罗衾见他似乎没事了,便听话地吃着早餐。 车里一片岁月静好的气氛,偏偏有人打破了这氛围。 宋法行看了眼后视镜里坐的正儿八经的两个人,怎么都觉得这不是热恋中的小情侣坐着的样子,想了会儿,他像是突然想到什道:“对了,罗衾啊,小喻他这是给你宠出毛病来了。我今早去打扫他房间,还看见他电脑上登着那个美食小游戏。那粉嫩嫩的界面哟,看的我头疼。” 罗衾有些惊讶地看向申喻,对方一直看着窗外,但微红的耳朵连带着后面通红的脖子出卖了他。 看见他这样,罗衾轻轻勾了下嘴角,“宋哥,那是你跟不上时代了,这游戏向来是男女通吃的。” “不是吧,这游戏威力这么大?”宋法行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遭到了挑战,“那改日我借小喻电脑玩玩看。” 罗衾余光瞥见申喻皱眉,暗笑了一声,“那宋哥你可以好好试试。” “那是。”宋法行说完突然又道:“罗衾啊,你先前去过Year战队基地没?” 罗衾被他说得一愣,她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个战队的名字。转头看见申喻皱得更紧的眉头,她了然了,心里十分清楚明白此刻的宋哥在申喻心里已经被大卸八块不知道多少回了。 “没,听说是在市中心那条麻花商业街那儿?” 罗衾对这些不是很清楚,在申喻彻底和Year战队斩断关系后,她对这个战队的事还真不怎么了解。 “对对对。”宋法行指了个方向,“就这条路再过去就快到了。你看别个战队都找个安静的地方,这Year倒好,直接安家在市中心,不过虽然吵是吵了点,但总归交通吃食都方便。也算是“大隐隐于市”了嘛,哈哈哈。” Year战队的基地在市中心那块地儿,从郊区赶过去,要一小时的车程。但车上有宋法行,这一路上车里就没停过声音。罗衾觉得宋哥这人有意思得紧,如果忽略掉一路上申喻对他的怨念的话。 到了地方,就看见路牌下站着三两个人,应该是迎接他们的负责人。 宋法行下车就被那两三个人围住,对方很是热情地叫着他宋医生。罗衾打量了下周围,虽然是市中心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但Year战队的基地面积并不小,看起来是小区式的基地模式。 见她看得认真,申喻在她身边轻道:“这里好看吗?” 罗衾答得很快:“好看。” 她说完反应过来这也是申喻曾经待过的地方,便转头去看申喻的脸色,对方并没有不悦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还颇意味深长地道:“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宋法行在那边朝着申喻招手,申喻和他摆手示意了一下,他用力地抱了下罗衾,贴她耳边道:“在这儿等我下,我马上回来。” “嗯。”罗衾应完,申喻就小跑着过去了。那些负责人看见申喻后的表情居然也没什么不对,笑得还更灿烂了。俨然是忘记了他们当初强硬的态度,和硬要和申喻解约的恶臭样子。 说是一会儿,但罗衾等了十分钟,申喻他不仅没回来,还被那群负责人迎进了屋里。那些负责人考虑得很是周到,还派了个人领她去里面房间喝茶小坐。 但罗衾刚坐了会儿,就想上厕所了,她谢绝了招待她的那位负责人的好意,照着她的指示往厕所走。 走到拐弯口,罗衾和一人迎面撞上。她和对方同时说了对不起,抬头后,罗衾看清了他的脸,是个清秀的男生。 他看见罗衾后似乎很惊讶,脸上表情十分丰富。 罗衾刚要开口问问对方是不是认识自己,就看见那人高马大的一男生愣是被她给吓跑了。被独留在原地的罗衾愣了,她深刻地反思了一下,自己似乎也没做什么凶神恶煞的事??? 等到她上回厕所回休息室的时候,申喻已经回来了,看见罗衾后,他几步上前拉起她的手,眼里带着些兴奋的意味,“罗衾,带你去里面看看。” “你和宋哥刚刚在和那些人说些什么?”罗衾跟在他后面,见他高兴的样子,嘴角也忍不住带上笑。 “资助Year战队的事谈拢了。”申喻牵着她的手,“战队里最近很颓靡,负责人很高兴我能够回来助力战队。” “小喻,当初战队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还会想帮他们?”罗衾记得自己一开始和申喻提到这一方面,他都是一副闭口不谈的样子。她并不觉得申喻没有怨恨过Year战队,他不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现在又怎么会突然决定资助Year战队? 申喻停下了脚步,他弯下腰,突然在罗衾的脸颊侧亲了一口,得逞后他轻轻叹了口气,“罗衾你知道的。” 脸侧带着点湿意,罗衾不知道自己该知道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是真的被这小子吃得死死的了。 一路跟着申喻从楼下的青训营走到楼上看战队主力成员,罗衾都很平静,直到看见二楼门口边那个低着头,灵活操作着电脑的清秀男生。 见罗衾盯着别人看了这么久,申喻干脆移了下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发现申喻的举动,罗衾无奈道:“小喻,有这个男生的资料吗?” 申喻目光深沉地盯着她看,罗衾赶紧自证:“我看他眼熟,想看看是不是曾经认识的,现在忘了。” 申喻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她的解释,但还是翻开了手里的资料册,找到这个男生后,说道:“是刚来的替补,是个全能选手,擅长下单。” 看见资料上写的之前的工作,申喻拧了下眉,“原先是个画手。” 罗衾听到这话,心里有了个猜测。 战队里的成员都在每日的常规训练,罗衾她们也都是小声交谈的,成员们也都戴着耳机,房间里他们讨论战术讨论的火热,按理说是听不见她和申喻的谈话才是。但门口那个男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抬头朝罗衾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见罗衾后,他的目光一顿,旁边的队友直接开骂:“哇,程咚,来开团啊,下路是有钱还是咋的。” 那清秀男生马上回头,“来了来了,抱歉走神了。” “不是,小咚,你这神走的,刚刚那一波都让残血跑了,你这输出不在,亏死。” “小咚,再走神一会儿队长要给你复盘回看套餐组了。” “哈哈哈哈哈哈,对对对,最近队长失恋了不是。” 房间里的战队成员们有说有笑,看起来倒不像是申喻说的那副颓废的样子。申喻倒没有奇怪的样子,战队里的成员消息向来没有那么灵通,负责人也不会将投资商撤资的事摆在明面上。他们现在估计还被蒙在鼓里。 申喻拿着资料册的手微微收紧,他将目光锁定在那个叫“小咚”的清秀男生身上。 第22章 电竞天才的替身“情人 午间难得加餐了小龙虾,这段时间战队上层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一改以往的骄奢淫靡的做派,改成学习勤俭了,这几天基地里长身体的小队员点个外卖加个餐都要被训。中午倒是一反常态的多了几大盘麻辣小龙虾。 几个少年围在餐桌上,专攻着中央那大盘小龙虾。 程咚没有和他们抢,他低头小口地吃着饭,目光一直注意着对面桌。 对面桌是招待贵宾的专用桌,却没有一张生面孔。休赛已久的孔明回来了,看战队经理笑得样子,指不定是对方要归队了。可最让人在意地是坐在他身边那个脸上带着浅笑的女人。 手肘突然被顶了一下,边上的人凑近低道:“看你好一会儿了,小咚,你该不是看上孔明边上那女人了吧?” 程咚移开视线,夹了个桌上所剩无几的小龙虾,掩饰地咬了口,“不是。” 真辣,程咚默默地吐出嘴中剩下的小龙虾。 边上的兄弟似乎放心了些,“那就好,我看那美女和孔明的关系不一般,我们还是别插上一脚了。” “孔明这次回来是要归队吗?”程咚又朝那儿看了眼,经理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 “不是吧,”边上的兄弟扒了口饭,神神秘秘道:“我说,咱队长这几天不是老是哭丧着张脸嘛,都说他是失恋了难过着,我觉得不是。前天我还在厕所看见他和他女朋友聊得正好。 程咚看着他边上这兄弟戏多地看了眼周围,这才在他耳边继续说道:“我怀疑是战队资金周转不过来了。” 程咚端着碗的手颠了颠,“不会吧。” “诶,怎么不会。最近战队成绩不怎么好看,大家都是知道的。投资商也是看潜力的,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大家都懂。我看之前队长常用的那个投资商的水杯也换了,这次孔明回来我们就有大餐吃,八成是因为他不忘初心回来投资了。” 程咚消化了他的这番话,小兄弟见程咚被他说住了,刚安下心,就看见这小子眼睛又瞟到对面桌那姑娘身上去了。 苦口婆心了半天的小兄弟:“……”他真想撬开这人的脑子,都说了人姑娘动不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还就不懂了。 吃了饭,饭桌上就呈鸟散状,各自上楼了。 程咚是最后一个放下碗的,正帮着洗碗阿姨收着碗,肩上就被轻轻拍了一下,他转头,瞬间噤声了。 罗衾脸上带着十分官方的微笑,“可以过来一下吗?” 直到坐在了楼下的待客厅里,程咚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罗衾端着杯水,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是果肉果冻吧?” 屋里沉默了良久,罗衾又笑着“嗯?”了一声后,程咚才幡然醒悟似的应道:“嗯。” 程咚有些拘谨,他实在是不擅长和女孩子相处,不然当初走错签售会场地也不会不知道怎么拒绝地收下了罗衾的签名册。看着对方脸颊慢慢泛红,罗衾咽下了刚要说的话,改口道:“没想到会这么巧。” 程咚脸上的红意逐渐蔓延,他有些慌忙解释道:“我不知道孔明会回来,也不知道你会和他一起来。” 罗衾呆了一下,她没想到对方在纠结这个,见对方实在是害羞得厉害,她也不打算多说,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当面谢谢你,当初给了我推荐。我实在没想到你说的事是做电竞选手,刚刚从小喻那儿要了你的资料我才知道的。” 见她提起申喻时,脸上扬起的温柔的笑意,程咚有些失落,对方除了来和自己道谢外,也是想光明正大地和他谈话,打消他那点还残存的念头吧。 程咚握了握手,抬头道:“要是我以后能像孔明那样出色,你也会看见我的吧?” 见罗衾愣住,程咚挠了挠头,忙补充道,“不是那种意思,就是以后也会有人像你崇拜他一样,奋不顾身地崇拜我吗?” 罗衾明白他是被自己的小号给误导了,在他失落着垂头时,她应道:“当然。每一个认真努力的人都值得被崇拜被信仰。” 程咚看着眼前的人,对方眼里的坚定感染了他,他愣愣地想着这……大概是他喜欢对方的原因了。屋里正无言的沉默着,门口突然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 “说完了吗?”申喻靠在门边,神情冷漠。 程咚正要起来解释,就看见申喻冷着脸将手里的寿司递给罗衾,“不是说还饿吗?刚刚被带去街上,刚好看见了这家你喜欢的寿司店。” 程咚看着包装袋上的标志,琢磨着这也不是顺带的吧,这家寿司外卖都送不到他们这儿。申喻对罗衾的态度可见一斑,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程咚有些涩涩地想着,他余光看见申喻冰冷的视线,便自觉地朝罗衾道了别,“那我上去了,两点要开始集训了。” 程咚一走,罗衾肩上就一重,申喻将自己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 罗衾拍了拍他,“你刚刚吓到他了,他还是你的粉丝啊。” 申喻并不领情,“姐和他说得那么开心。” 罗衾要被气笑了,她那正儿八经、官方的不能再官方的笑容也能被申喻说成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但手里的寿司还热着,这么远的路程,还是这温度,对方恐怕是揣在怀里带回来的。这么想着,罗衾放软了态度,“这寿司真的是顺路带的?” 申喻抬头看她,眼神澄澈至极,“不然呢?” 罗衾暗笑着道:“没什么,随口问问。” 刚拿了块寿司放进嘴里,鼓起的那侧脸颊就被重重地咬了一口,罗衾险些没被惊得喷出饭来。 她还没说话,申喻就一脸坦然地夹了个寿司放在她嘴边,语气丝毫没有不对之处,“刚刚是惩罚。” 罗衾捂住自己被咬的那一侧,她不用去厕所照镜子也知道脸上肯定留下牙印了,她对于申喻是属狗的这件事已经深信不疑了。最惨的莫过于她一会儿还要陪他去见负责人,她现在带着个牙印出去……这真是极好的。 偏偏申喻一脸的被害人样,罗衾只能含泪吃完他递过来的寿司。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结束这世界啦,这次的任务还是很好理解的吧_(:」ㄥ)_ 第23章 电竞天才的替身“情人 H市入冬了,前几天刚下了一场初雪。屋外还在下着小冰雹,打着窗户“哐哐”作响。 罗衾盖着毛毯窝在沙发上,屋内打着合适温度的暖气,她拿着手机正刷着微博,看到一条标题醒目的微博,便点了进去。 “爆!Year战队前主力孔明突现Year战队基地,实为重归Year?” 评论并不怎么友好,如果说以前是一边倒Year战队,那现在全是一边倒向申喻。 @大波浪薯片:Year也就这时候回舔孔明了,令人作呕。 @不玩手机:前不久孔明和那个画手的事刚有了点热度,Year就去把人叫了回来,实力恶心了。 @守护神:不是说Year最近全面封锁了消息了嘛,我一亲戚在里面帮忙打扫的,说是成员都没收了手机,不让和外界联系。说是怕之前几场败仗影响了他们的情绪,实际上还不是怕被他们发现投资商撤资了,乱军心嘛。 偶尔也有几条评论是替Year战队说话的,但都被喷得死死的,Year当初有多绝情,这时候他们就被喷得有多惨。罗衾看了会儿,有些意兴阑珊,现在都是没有真相的胡乱讨论罢了。 罗衾放了手机,打开了电视。最近电视上正热播着一部剧,新上的一部狗血肥皂剧。她一打开,正好这频道在播。 剧情正进行到女主人发现了男主人的秘密,原来多年前陪伴女主人的狗狗并没有失踪,而是被男主给拐卖走了,男主也是看上了女主人家里的资产才制造偶遇和她认识。 女主人声嘶力竭地讨伐着对方,罗衾边看边欣赏着女主人爆发的演技,认真学习着她收放自如的演技。 剧情到了高潮,男主人正在蹩脚地解释,门口突然响起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罗衾几下从沙发上蹦下,在门被打开的时候就站到了门口。 “今天这么早回来呀。”罗衾熟练地接过申喻脱下的大衣,大衣还带着屋外的冷意,罗衾抖下了些小水滴,顺手帮他挂到了一边立式衣架上。 申喻这些天因为Year战队扩建基地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经常是昼出夜归的。罗衾看着他眼周隐隐成型的黑眼圈,正要说些让他好好休息的话,就被拦腰抱起。 “不是说过不用这么到门口接我的吗?”申喻将她轻手轻脚地放在沙发上。 “电视剧里都是这样的,加班在外的男主人最期望的就是一开门就能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罗衾指了下电视,刚想补充虽然这个男主人是个渣男,但这句话的真实性并不受影响。 但她转头就看到电视剧里刚刚还吵得你死我活的男女主人此刻正吻得难舍难分。 罗衾:“……” 她似乎明白为什么观众对这部剧的定义是狗血肥皂剧了,按照刚刚这个吵架的趋势,就是女主人在悲愤之下错手杀死了男主人,然后在监狱中郁郁寡欢一生这个结局都不为过啊。现在吵着吵着突然吻上才让人费解吧?? 对上申喻意味深长的眼神,罗衾百口莫辩,倒了杯热茶递给他,试图转换对方的注意力,“那边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虽然申喻投资了大部分,但Year战队其他的投资商即使现在没出力,可也还挂着个名,因此这次扩建还要他们共同商讨。 申喻接过热茶,捂着热茶,周身回暖了些,“没什么大问题。” 电视剧里的暧昧声音终于停下了,罗衾看了眼电视,男主人正抱着悲痛欲绝的女主人,轻声安慰。这个走向,不出意外接下来就是女主人在悲痛之中选择相信了男主人做出的承诺,然后天下太平,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那个程咚挺厉害的。” 正走神看着电视的罗衾冷不丁听到申喻突然冒出的这句,心道:果然,现实是残酷的。罗衾甚至怀疑申喻提出扩建基地,并大费心力着手这件事,都是为了隔开程咚,毕竟新基地设在环境优美但离H市十分遥远的M市。 这种时候,该怎么做才能避免对方继续吃醋,罗衾选择了最为保守的沉默。 申喻却并没有打算放过她,他一点点贴近她,几乎是面贴面地说道:“我和他开了一盘。” 罗衾心惊,申喻刚刚这么夸程咚,莫非他这是输了? 申喻顿了下继续道:“我让他杀了一回。” “那他死了几次?”申喻脸色不太好看,罗衾心里有些不妙。虽然退赛了这么久,但先前的名气和技术在那儿,就算一时没练生疏了,也不至于输得太难看吧,死了一回也算还好的了其实。 正打算这么安慰他,就听申喻说道:“二十五次。” 罗衾:“???” “所以你让他杀了一回,你杀了他二十五次?”罗衾惊了,她以为她们这是一局定胜负,合着后面还有二十五次? 申喻皱了下眉,“本来还要继续,但他要开始集训了。” 罗衾都不知道自己该心疼受苦受难被虐菜了的程咚,还是该安慰眼前这个吃着陈年老醋的申喻了。 正胡天胡地想着,罗衾就被申喻抱在了怀里,男人的体温一点点传递到她的身体,温暖舒适还带着她熟悉的那股清冽的香水味。 “罗衾,我们要有家了。”低低的声音从耳侧响起。 “嗯?”罗衾眉头一跳,她琢磨着她们刚刚好像没在聊这个吧? 这段时间,申喻本来就抽不出什么空闲时间,还偏偏要每天都跑来她这儿一趟,然后又回去宋法行那儿。 罗衾不忍心看他来回跑,说过让他干脆住过来,但他还是坚持固守着着距离产生美的原则。 “怎么没有听你提起来过?”她之前有看到申喻在看房址,但她一直以为那是给基地选址用的。 “想给你一个惊喜。”申喻微微移开两人的距离,认真地看着她,“罗衾,你要搬来和我住吗?” 只是在说搬过去住而已啊,为这么用这种你愿不愿意嫁给我的语气,罗衾腹诽着,目光对上对方的双眼,却是轻声应道:“好呀。” * “娱乐星日报持续为您报道,继四年前孔明出入Year基地的事有了爆发性的进展。Year多了个慷慨的投资商是众所周知的,但幕后人一直未露面。 本次经当事人核实,当年孔明并不是回归Year战队,而是出资资助Year战队。因此这么久以来说孔明被打压不让出赛这事就更是子虚乌有了。 以下是记者采访当事人时,对方所说:没有什么恩怨纠葛,但确实有一点私情在。 本报记者又问对方这个私情是什么?但孔明并未作答。尽管如此,但不难看出,对方对Year战队十分上心。 尽管Year战队先前和孔明的解约事件闹得异常难看,但对方并没有介意,甚至在Year战队陷入寒冬之际伸出援手,让人唏嘘不已,以德报怨,也不尽只是存在于理想状态。 另对于近期众人讨论他是商界大亨封正诚儿子的事情,孔明表示谁都有个见不得人的过去???看来每个豪门公子,都有一颗不羁的心啊。” 封正诚拿着报纸,看到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出息了,真是。” 放下报纸,看见周围人屏息的样子,封正诚挑眉,“怎么,都担心我生气?我就是那么不通人情的人?” 目光移到前方正襟危坐的宋法行,封正诚道:“宋医生,小喻他最近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宋法行不知道这尊大佛最近为什么突然回来了,先前申喻说的那个女伴也没有跟在身边。突然被问道,他忙答道:“没有,最近我和小喻联系也不多。” 至于为什么联系不多,宋法行没说,他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封正诚应该还是不知道这事的。 “是吗?”封正诚漫不经心道:“可我听说小喻最近似乎在筹备婚礼了?我倒是不知道,原来还有自己亲儿子结婚了,自己老爹还蒙在鼓里的?” 宋法行低头不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听封正诚轻叹道:“宋医生,那地方你熟,你带我去看看吧。” “乐意至极。”宋法行干笑了几声。 宋法行开车的时候有些麻木地想着,他似乎就是个职业跑腿的,从前是接着申喻去见他的“老父亲”,现在是载着他的“老父亲”去找他…… 偏偏身边这尊大佛还一直问着他问题,“对了,宋医生,这对象还是之前那个插画师?” “是的,封先生。” 宋法行说完后,不出意外地听到了封正诚发出的嗤笑声,他就知道会是这样,浪子从来不明白老实人的好。 到了地方,宋法行愣是没脸进去,虽然是被胁迫着来的,但怎么说都是自己出卖了申喻。要是事情被他搞砸了,那他可真的是千古罪人了。 好在封正诚并未为难他,倒是愿意自己进去。 见人都已经进了小区,宋法行赶忙发了消息给申喻:小喻!十万火急!封先生现在在你家楼下了,你和罗衾准备准备。 申喻:宋哥,申喻在洗澡。 宋法行愣了,这要紧时候,不是,这大白天的申喻洗什么澡?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封正诚都快到了,他敲着字:那罗衾你准备点茶水,一会儿估计得是一番恶战了。 申喻:宋哥,谢谢你啊,我就去准备。 宋法行看着“谢谢”两个字有点心虚,他只希望一会儿和封正诚谈上话了,罗衾这么单纯的人可别给说哭了。 封正诚按照宋法行给的地址站在门口后,脑中已经想好了一番狠话,可门一开,反而是他愣住了,给他开门的不是申喻,是个漂亮姑娘。 封正诚不动声色地确认了一遍门牌,才笑着问道:“你好,请问这里是申喻的家吗?” 罗衾看着屋外笑容可亲的帅大叔,有些怀疑宋哥嘴中的“凶神恶煞”的意思。 “是的,您是封先生吧。”罗衾推开门,侧在一边让出路让对方进门,“申喻先前有提过您。” 看对方这熟稔的语气,封正诚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对方恐怕就是自己那个不孝子的结婚对象了。但——申喻这小子会提到他? 封正诚被领到沙发上坐着后,他发出了这个疑问。 漂亮姑娘点了点头,莞尔一笑:“是哦,申喻之前说过您的事,先前也有考虑告诉您我们的事,但那个时候您那边有些情况,就推迟了。没想到您今天亲自来了。” 手边递来了一杯温开水,封正诚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刚刚有很多话要说,但人姑娘态度这么好,他要说的话倒是忘了一大半。 因为他先前有事所以没有打扰他,他想了一圈,没想到什么大事,他前女友和他掰了那会儿应该也算不上大事。 封正诚轻咳了一声,“那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话一出口封正诚就觉得不对了,他来的目的是来讨伐的,这话说出来似乎是同意了他们的事,在和他们商量着以后。 罗衾规规矩矩道:“申喻前不久被邀去树袋tv解说了,Year战队也步入了正轨。我也还在继续画画,生存这块是没问题的。” 封正诚拧了下眉,“这怎么行,怎么也是挂着封家的名号的,明天我会让我秘书过来,拨款还是做规划,她业务熟练些。” 说完话,封正诚又有些后悔了,他似乎总是被带进去。 “那就麻烦封先生了。” 看着人漂亮姑娘真诚道谢,封正诚是真的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真实目的了。话题一直奔到了这么瘦要多吃些这种话题。 申喻洗完澡出来后,封正诚本来以为他们要大吵一番了,但结果却是申喻在那姑娘的指示下听话地给他续了杯白开水。 看着沙发上亲密无间的两人,封正诚陷入了沉默,这样的氛围他也是曾经拥有过的。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漂亮姑娘起身说是要给他们泡茶。 罗衾一走,申喻脸就沉了,“哪里得到的消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见他这样,封正诚有些想笑,和自己非亲非故的姑娘对自己关怀备至,自己的亲儿子却是对自己冷言冷语。环顾了一圈屋里温馨的装扮,他侧了侧头,“哪里得到的消息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申喻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早就告诉过你。” 正要开口问什么时候,封正诚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有些不可置信道:“该不会是你回国那时候说的?” 见申喻点头,封正诚简直要为他这情种儿子鼓掌了,他记得申喻那时候回国才十九岁吧,那时候就说回国为了娶一个姑娘的可信度,就跟他谈恋爱的时候和他女朋友说以后要结婚是一个性质的吧? 封正诚看了眼厨房,美人的背影也是美的,脸蛋虽是清秀平淡,气质这一块,那姑娘倒是挑不出一点毛病。 “看够了?可以走了?” 除了痴情这一块,申喻这小子冷着脸的样子,和自己年轻时候倒是一模一样,封正诚沉吟了一会儿,道:“那我就说一句迟到的恭喜喽。” 申喻闻言一怔,见对方难得正经着张脸,便干巴巴道:“收下了。” 罗衾端着茶出来后,感受到了他们父子之间的微妙氛围,她有些欣慰地抿了抿唇,放好茶,招呼道:“试试吧,新学的泡茶法。” * “娱乐星记2.0版为您跟踪报道,今年Year战队在法夺冠,一洗前耻,捧回了第一个荣耀之杯,真是激动人心的消息!Year战队正在回国的飞机上,听说已经有不少粉丝在机场等候接机了,要不是要职在身,小编也想去呢。 咳咳,言归正传,本次Year战队的成功,除了成员地不断复盘训练外,更重要的便是如今退居后台的孔明的倾囊相授。从一个电竞选手到解说员,再到如今Year的总负责人。 不论身份如何改变,孔明都在散发着自己独有的魅力。本届的“电竞第一人”称号,孔明当之无愧!” 这段资料上传后,世界频道一改以往热闹的作风,平台总频沉默了足足五分钟,五分钟后终于有人出声。 265楼:好了,默哀结束,Luo女神第一次牺牲美色完成任务,我还是有些难受。 266楼:怎么会这样?Luo女神第一次在小世界里谈情说爱是一回事,这任务是另一回事。这申喻怎么还有这样的老爹??我抢了宋法行的活,陪了他整整三年零七个月,就换来一句“我是个好人”?对方压根没提他还有个这么厉害的老爹啊。 267楼:楼上的,我觉得申喻就是要靠爱的关怀去感化,那封正诚是个隐藏的线,大概就跟好感度一样,得达标了才能出来支线。 288楼:不是不是,我试过!我特地用了九尾狐香水,就是自带魅惑特技那款。但——申喻他不上钩啊,我去探望他,还被他以“浑身一股骚味”赶了出来 :) 289楼:那啥,楼上对不住了,我先笑为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369楼:哈哈哈哈哈哈哈 世界频道火热非凡,罗衾却丝毫不知情,她改了下自动系统,选择了立刻前往下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难道你们都觉得感情线看起来很莫名其妙吗?我是个渣作者无疑了_(:」ㄥ)_其实是有原因的,我伏笔还不够明显大概(顶锅 第24章 血族王室的替身“情人 抬头是血月当空,低头是遍地尸身,血流成河。 罗衾睁眼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但此刻,她没有心思去想些其他的,因为在她面前的一地尸体上,站着个少年。 少年不过八九岁的模样,锦服玉冠,装束华贵。感受到周身的异样,他缓缓抬头,嘴角未干的鲜血随着他的动作滑至下巴,看清眼前人后,他伸舌舔了下獠牙,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嬷嬷?” 罗衾十分明白这里绝对是个登出点,一但她反应不对,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小孩会在下一刻咬断她的喉咙,让她成为这满地尸体之一。 这样的样貌…… 下一刻,罗衾就已规矩地跪在地上,头几乎埋在地上,恭敬道:“殿下。” 凉风吹过,罗衾听到了走近的脚步声。短短几步之间,罗衾脊背已布了一层凉汗,对方却毫无克制自己威压的意思。 脊背传来冰凉的触感,极寒的气息近在咫尺,还显稚嫩的声音在她头上方响起:“不是吗……” 对方似是在呢喃轻叹,少年稚嫩的声音带着丝忧伤,让人不禁想为他抚平一切伤痛。若是忽略背上那只几乎要将她的脊梁骨压断的手的话。 罗衾的膝盖因为上方的施力几乎嵌入了地中,对方这举动大概是想来个特殊的活埋。马有失蹄,人有失足,罗衾做好了重来的准备,身上却突然一轻,那双险些害她丧了命的手离开了。 少年冲她笑了一下,唇红齿白,乖顺可爱,嘴边的鲜血却是平添了几分妖冶,他细细地打量着罗衾的五官,勾唇浅笑:“你是哪个院里的?” “回殿下,奴婢神女坞的。”罗衾垂头答道。 “神女坞……”少年好玩似的重复了一遍,他蹲了下来,和罗衾平视着:“你是新来的巫女?” “是。” “跟着哪位神祝的?” “五堰大人。” “哦,是那个老古板那儿的啊。” 面对少年不敬的话,罗衾并未说话,规矩地继续跪着。 见小巫女一直害怕地低着头,少年似乎觉着无聊了,他直起身拍了拍手,身后瞬息间多了大批黑衣人,他漫不经心道:“收拾了。” 黑衣人收到指令便熟练地搬运地上的尸体,满满一地的尸体,只几息间便消失无踪。 完成指令后,黑衣人守在他身边待命,为首的将目光投在跪地的巫女上,等待着新的指令。少年看了眼地上那人露出的雪白脖颈,抿了抿唇,眼里有些犹豫,挣扎了片刻,他一挥手,带着身后的黑衣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一直等到听不见任何声响,罗衾才微微抬头,确认了一遍周身无人后,她才颤巍巍地撑着地站了起来。面前的地上没有方才的尸体,甚至连血迹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若不是刚才亲眼目睹,任她也难以想象刚才发生在这儿的事。 揉了揉酸楚的双腿,罗衾缓慢地朝神女坞的方向走着。脑中想到刚刚那个少年,便轻叹了口气,这次的任务似乎是地狱级别的。 她来到了一个极度崇尚信仰的国度,崇尚信仰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罗皈国王室的虔诚,而是因为整个罗皈国王室都是远洋而来的吸血鬼。吸血鬼出众的外貌和异于常人的习性会让他们被视为异端,而神女坞的作用,便是将这些异端说成“神的旨意”。 自开国以来,神女坞便与王室一同存在,成了罗皈国的信仰。罗皈国的百姓只知道他们的王室是貌若天人的神仙,并不知道他们的王室垂涎于他们美味的鲜血,更不知道那些听从神女坞的旨意献上的“献祭品”的最后去处。 方才的少年是罗皈国的九殿下巫傅容,他见她时脱口而出的“嬷嬷”,便是她这张脸的原身,原来的广嫣大神祝。 作为神女坞领首的大神祝,除了日常管理神女坞的大小事外,大神祝最大的任务便是教导还不知世事的小殿下们,教他们礼仪,教他们如何隐藏自己的异样。 但一年前广嫣大神祝突然暴毙。对于广嫣大神祝的突然死去,王室对外称是大神祝伤寒未愈,又不幸跌入水池中,伤寒恶化。 这次的任务绝对对得起“地狱”这个称呼,罗衾这次不再需要跟随某个目标人物,而是要找出广嫣大神祝的死因。 大神祝的尸身早已实行了罗皈国特有的火葬仪式,寻无可寻了。 一路走回住处,罗衾正思索着,突然被人拽了一下。 拽她的是个容貌俏丽的姑娘,身着暗红白底巫服,一头墨发只缠了条红系带固住,是与她同住一屋的翁姬。 “罗衾……” 翁姬低着声音,眼睛瞟向屋里,脸色有些白。 顺着她的目光,罗衾看见了坐在屋里的人。屋中人也是一袭暗红白底巫服,袖口领间多了银纹刺绣。她面容端庄,额间点了一笔神祝特有的朱砂印,端的是大气温婉的长相,可她此刻却是冷眉怒目。 罗衾甫一进屋便双腿跪地,“咚”的一声闷响,她才好了些的膝盖再次受创,“五堰大人。” 屋里静得可怕,翁姬早已退守在屋外。不大的小厢房里,罗衾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 “今日是什么日子?”对方的声音沉闷极了。 这个时间点过来,简直是一波又一波的生死坎。 罗衾苦笑,面上听话地回复着:“是献祭日。” “可还记得规矩?”语气较方才更要低沉些。 “记得,献祭日严禁外出,严禁与外人接触。”这日说是献祭日,实则是王室的用食日,出去撞见了王室的人进食,即使王室与神女坞有协定,这种状况下,王室的人就算是杀了巫女也能说是进食之时的失控之举。 先前撞见九殿下,对方完全可以毫不顾忌地“享用”她的血液。罗衾也是因此做好了重来的打算,但对方最后竟放过了她。也许是她规规矩矩得了他的欢心,更可能便是自己这张脸让他下不了手,毕竟广嫣大神祝先前也曾教导过他。 “跪着。” 一道怒喝后,肩上被衣摆擦过,临出门前,又是一声带着怒意的命令:“明日晨祷后来寻我。” “是。”罗衾无奈答应着。 只跪了一会儿,罗衾就有些受不住了,巫女向来养的金贵,才这一点儿功夫,她这身子就双腿发麻发胀,头也晕晕欲睡。 又一次借力扶住身子后,身后的门被打开了。 “小衾,还好吗?”翁姬手里端着个瓷盘,装着三五个小糕点。 她揽了揽过长的巫服,半蹲在罗衾身边,递了个糕点到她嘴边:“膳房只剩这些小点心了。” 罗衾张嘴咬了一口,糕点是上品糕点,入口即化。她该庆幸自己在的是治愈频,不然这嘴边的糕点能不能吃都还是个问题。 “多谢。” 翁姬半托着腮,娇俏的脸上有些担心:“五堰大人向来严厉,我方才听见她让你明日去寻她了。小衾,明日你可怎么办?” 对方真挚地看着自己,眼底的担忧不像是作假,罗衾挪了挪麻木的膝盖,安抚道:“无事,五堰大人虽严苛,但也不至于生吃了我。” 翁姬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小衾你又胡说话。” 一来就面对那么血腥的场景,这会儿在这温馨小屋里,罗衾才放松着回忆先前的记忆,她发现这身子竟没有为什么出去的记忆。 这身子虽然才进神女坞两月,但每月献祭日的禁出令还是知道的,这事关乎自己的生命,这条禁令几乎是每个巫女的必守准则。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出去?她没有获得这段线索,也许真的只是这身子误打误撞着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架空架空架空!不要细究,不要怀疑我瞎编的能力(顶锅 第25章 血族王室的替身“情人 “叮——叮——叮——” 罗衾刚穿好巫服,正系着发带,屋外突然响起珠玉相撞的清脆声。 “起身收拾,大堂晨祷。”苍老沙哑的声音在长廊里回荡着。 每间厢房外挂着的琉璃珠都被银钩一一划过,身着巫服的老巫女一路从别院敲到了这里。 罗衾穿戴整齐出门后,只看到老巫女的远去的背影。长廊里陆续有巫女走过,老巫女花白的头发在一众墨发中十分明显。她的背挺得笔直,花白的长发盘成了巨大的头包,拖着这么厚重的头包,步履却是十分稳健。 “小衾,我好了,走吧。” 翁姬整理着身上的巫服,见罗衾一直盯着老巫女的背影,便唏嘘道:“一辈子都只能留在神女坞,日后我们也是这般了。人老珠黄,老死在这神女坞里。” 神女坞的巫女皆是几大神祝前往民间挑选来的有资质的孩童。一旦踏入了神女坞,这辈子就回不去了。对于如此残酷的结局,罗皈国的百姓却以自己的儿女能够成为巫女而自豪。对他们而言,效忠王室是他们的最高荣耀。 “也并不全是这般……”罗衾看着老巫女远去的背影,“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活这么久的。” “也是,黄姑是神女坞里难得长寿的巫女了。”翁姬并未多想,见前方的巫女都要看不着影,忙拉着罗衾跟上,“小衾这边!” 罗衾被她拉着,无奈收回视线,跟着她小跑着。 老巫女在即将消失的拐角口时鬼使神差地回了下头,看见前方熟悉的背影后,她微睁大双眼,脸上的沟壑随着她绷紧的面部更加明显。 她闭了闭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 等罗衾和翁姬赶到大堂的时候,大堂内已聚集了百来个巫女,她们跪在蒲团上,俯首等候着。罗衾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也学着她们的样子跪着。 翁姬跪在她身边,小声嘟囔着:“今日明明已到了时辰,五堰大人怎么还未来?” 偌大的大堂没有一丝声响,翁姬虽是轻声说话,在这极静的大堂内却仍是清晰可闻。罗衾正要提醒她,周围的巫女突然齐声拜道:“恭迎大神祝!恭迎五堰大人!” 罗衾低着身子,和身边的巫女一同屏息静气。眼前却停了一双黑金长靴,磁性的声音自上方漫不经心地响起,“就是这个?” 罗衾听到五堰大人应声道:“是的,大人。” 得到了确认,男人沉声道:“抬起头来。” 罗衾凝眉抬头,看清了男人的相貌,饶是见多了美人,她也怔了会儿。 男人也同她们一般身穿一袭红白底巫服,眉间一笔朱砂,高鼻薄唇,面容稍显女相,但他锋利入鬓的剑眉和那双寒冰般的眸子绝不会让人将他认成女子。 罗衾抬头露出全貌后,男人嘴角牵起了微讽的弧度,冷声道:“看着就令人生恶。” 男人说完后便轻轻一勾,抽出了罗衾系发的红绳。红绳撤去,罗衾的长发于空中落下披散至肩。 大堂内响起阵阵抽气声,五堰在一侧皱着眉,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未出口。 见两侧的长发挡住了她的面容,男人的面色才缓和了些,他转头同一边垂头的五堰说道:“既是没什么大碍,小惩即可。” 五堰低声应道:“是。” 男人离去的时候再也未看罗衾一看,似乎是多看一眼都嫌恶。 五堰护送着男人离去,一向安静的大堂里开始窸窸窣窣地讨论。 “方才那是于今大神祝?自巫女入门典时远远见过,便再也未见过,今日这一见,大神祝当真是惊为天人。” “听说当初于今大神祝与广嫣大神祝不合已久,今日看来,确实不假,这新来的也是受尽这张脸的苦楚了。” “于今大神祝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了吧,百年来的第一位男大神祝,男子修炼巫术本就不如女子天赋高,但于今大神祝竟能一路走到大神祝的位子,手段想来是极高的。” 巫女们小声说话着,罗衾捡起地上的红绳,重新绑了头发。撤去巫女发上的红绳,这已是对巫女极大的羞辱了,就因为她这张与广嫣大神祝过于相像的脸。这么看来,现今的大神祝与广嫣大神祝之间确实积怨颇深,罗衾若有所思。 “小衾,没事吧。”翁姬小心地打量着她的神色,抿唇道:“大神祝他向来厌恶广嫣大神祝,这不关你的事。” 罗衾冲她摇了摇头,笑了一下:“没事。” 五堰不久后便回来了,几乎是她进来的瞬间,大堂内就噤声了。巫女们自行翻开了手里的小册子,开始晨祷。 巫女的晨祷便是念神女坞的条规,条规涉及很多,但几乎每三条就会重复地提醒献祭日。足以凸显这条规矩的重要性。 晨祷后,罗衾听从吩咐留了下来。 五堰负手站在她面前,沉默良久后,她拍了拍罗衾的头顶,一向板着的脸有些不自在,道:“大神祝并非有心之举,莫要放在心上。” 罗衾有些讶异五堰也会宽慰人,但仍是听话答道:“是。” “你昨夜出去遇见了九殿下?”五堰额间皱起几条细纹。 “是。” 五堰点了点头:“好在是性情温顺的九殿下,若是碰上了其他殿下,你今日早已没命在我面前了。” 罗衾思考着五堰大人所说的性情温顺,再一想昨夜那笑容可怖的九殿下,勉强承下了对方所说的性情温顺。 “去符碟室画千张清心符,我夜里来查。” 罗衾称好退下。 符碟室放置各类符纸,侧门那儿有个小间,专门供巫女受罚。罗衾就在这逼仄小间,画着一张张清心符。 “心静,人静,万物静。心诚,人诚,万物成。” 画完符纸,罗衾念着咒,生效符纸。 正放好一张符纸,身后突然有了异样的感觉。 罗衾回头,正撞上对方笑着的脸。 看着罗衾后退了一步,巫傅容笑得更灿烂了,“小巫女,又见了。” 皇室不得随意进入神女坞,眼前的九殿下是怎么进来的,不言而喻。 巫傅容看见桌上的清心符,饶有兴趣地拿了一张起来,“你在弄这破东西?” 罗衾并未夺回他手里的符纸,只是有些疑惑问道:“九殿下此次来是……” “昨夜见了小巫女你,便一直心心念念到如今,就来了。”巫傅容眨了眨眼,他的獠牙藏了起来,面容精致可爱,这么歪头看向罗衾,倒真有几分孩童的可爱。 但罗衾记得罗皈国皇室的排行并不是按年岁来排的,为了避免百姓起疑,他们是按停滞的外貌来排行的。面前的九殿下看起来是少年模样,论起年龄来,恐怕能是她太太太爷爷了。 罗衾见他不说来意,便回头继续念咒。 还没念几张,就被一道极大的力道扯住,巫傅容突然变了一副脸色,方才的笑脸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有些凶恶的面孔,即使是这样的雕刻般五官,也掩饰不了他脸上有些狰狞的恶意。 巫傅容抓住她,瞬息便移出了符碟屋,带着她上了屋顶。 见罗衾仍是一脸云淡风轻,他有些恶劣地勾了勾嘴角,带着罗衾从屋顶一跃而下,将她身子越放越低,罗衾就像个摇摆不定的风筝被上下牵扯着。 巫傅容的声音在急剧下降的空中有些缥缈,却能隐约听到笑意,“小巫女,求饶一声听听?” 罗衾十分明白就算她此刻求饶,巫傅容也绝不会放过她的。在脸即将贴地的那刻,罗衾还有空想着,对方刚刚说的对她心心念念,恐怕是心心念念她还没死吧,昨夜放了她,今日便后悔了。 罗衾有些想知道,广嫣大神祝究竟是做了些什么,才能树敌无数。 脸擦到地的瞬间,罗衾被一股力带离了巫傅容手中。 身子因为惯性撞到身后的人,在跌进对方怀里前,她被狠狠推开。同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九殿下似乎有些放肆了。” 来人语调冰冷,微带杀意,竟是晨祷时才羞辱了她的于今大神祝。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点还有一更,等不到可以明天看的_(:」ㄥ)_ 第26章 血族王室的替身“情人 于今眼带杀意地看着对面的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意。 见他这样,巫傅容揉了揉额,脸上有些无辜,“不知于今大人在这儿,确实是我疏忽了。” 这话说的,似乎对方不在,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罗衾暗自骂了一句,对方是真的披着羊皮的狼无疑了。 于今并不给他面子,声音比他的脸色更冷几分:“若是我没看错,九殿下方才是想在神女坞杀害巫女吗?” 皇室在神女坞的地盘上杀害巫女,神女坞将有资格审判王室,甚至是将其处以火刑。 巫傅容丝毫不惧,甚至不满地指责道:“于今大人怎么能胡说?和小巫女玩闹便是玩闹,怎么能扯上杀害二字?” 巫傅容一脸的委屈,精致的五官令人心疼地皱在一起,苍白如雪的脸颊当真惹人怜惜。 于今额上青筋微跳,“九殿下若是再不走,在下恐怕要得罪了。” 听出对方话里咬牙切齿的滋味,巫傅容很是识趣,扬起了笑,“那本殿便走了,小巫女可莫要思念本殿哦。”巫傅容离去前,还向罗衾送了个秋波。 若不是身后有人,罗衾真想冷笑一声。 她转身正要向身后人道谢,就见于今大神祝摆袖离去的潇洒的背影。她追了上去,“于今大人。” 罗衾还没说出道谢的话,就被对方的话噎得说不出口了。 于今大神祝甚至没有回头瞥她一眼,只低喝一声道:“晦气。” “晦气”二字吐字有力、字正腔圆,临了还猛一挥袖,似乎是怕罗衾上去缠住他。 罗衾止住了脚步,看着于今大神祝的背影愈来愈远,她怕她多走一步,于今大神祝就要发怒给自己来一掌。 * 罗衾认真地画完了一千张清心符,等着五堰大人来,还多画了几张净身符。 不知是什么缘故,神女坞里的每间房间外都挂了一串琉璃珠。风吹过时,琉璃珠“叮咚”作响,倒是有些好听。但除了好听,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用处。晨祷时,老巫女叫她们的声音都能掩过这琉璃珠的声音,不仔细听,还真发现不了。 “可是完成了?” 五堰自屋外进来,见罗衾悠闲自在的模样,便拿了桌上一张符,细细打量后,难得赞赏道:“不错。” 仔细点过数量后,她点了点头,示意罗衾可以回去歇息了。 见小巫女还愣在原处,明白这两日她受惊了,五堰也并未责怪,只又催了一声:“回去歇息吧。” 谁料小巫女并未起身,反倒眼巴巴地看着她,困惑道:“五堰大人,广嫣大神祝是个怎样的人?” 这问题有不少人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她,这么直白地问她的,眼前的小巫女倒是头一个。目光从小巫女那张酷似广嫣的脸上划过,五堰淡淡道:“是谁说了什么闲话?” 这小巫女是她亲自挑上来的,初见她时,她也险些以为广嫣回来了,但对方只是个平民身,从未修习过巫术。见她有些资质,她便将她带了回来。 这么些月都未出什么大事,这两日却坏事接连不断,自己带这小巫女回来,还算害了她。 “并未有人和我瞎说,只是方才又遇见了大神祝,大神祝对我颇有微词。” 见小巫女垂头有些难过地说着,五堰有些愧疚,便多说了几句,“于今大神祝与广嫣大神祝积怨已久,我并不知道缘由,听说是儿女情长之事。” 说到“儿女情长之事”时,五堰脸色更木了,她一向不喜欢背后嚼舌根。这事也只是传闻,她也未亲眼见到过。 五堰又道:“都是虚话,听听就过了。在这神女坞的日子里,专心学些自保之术,再过几日便要送你们去学学如何教导殿下们了。” 去学学如何教导殿下们,那么那时候也能见到其他几位殿下了。与广嫣大神祝有过接触的皇室,几乎囊括了整个皇室,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广嫣大神祝的死因相关者。 罗衾正在心里盘算着,又听五堰大人有些回忆着说道:“广嫣大神祝走得突然,那日她进宫我是在旁陪同的,这么近的距离,我也记不清她是如何跌进池子里的了。 救上来没过几日,便挨不过伤寒了。宫里特地为她封了那池子。广嫣大神祝已逝有段时候了,日后莫要再提起来。” 五堰大人少见地说了这么多话,也算是解答了她的困惑,罗衾轻声应道:“是。” 五堰大人的话竟和自己已知的信息完全重合了,广嫣大神祝的死因似乎也并没有起疑,所有人都觉得这只是个意外。 夜里歇息的时候,翁姬硬要和她睡一床,说是她今日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被大神祝当众羞辱,心里定是很难受,便硬要和她睡在一起,说是怕她夜里一个人偷偷哭。 罗衾拗不过她,最后只得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罗衾从没和其他人一起睡过,躺在床上翻了翻,许久也未入睡。 不知是不是翻身的声响惊动了翁姬,她转了身子,面向罗衾,“小衾,你睡不着吗?还是肚子饿了?” 罗衾听到这儿算是明白了,翁姬平日夜里就要爬起来去膳房偷点吃的,今晚忙着安慰她,还没去呢。 罗衾没应,翁姬只当她是默认了,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颗夜明珠,借着夜明珠的亮光照着路,利落地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开门的样子很是熟练。 过了片刻,翁姬便拿着几碟糕点进来了,“小衾,今晚居然还有剩梅花酥,你来尝尝不?” 罗衾摇头,见她吃的开怀,随口道:“翁姬,你知道广嫣大神祝和于今大神祝为何不和吗?我听说是关乎儿女情长的事?” 翁姬匆匆咽下嘴里的糕点,恍然大悟道:“对对对,小衾,晨祷那会儿我就想和你说这事了,一直忘了。” 罗衾只是随口一问,她没想到看起来就是个炮灰npc的翁姬居然真的知道这等秘辛。 她追问道:“你知道?” “当然知道,”翁姬抬了抬手里的碟子,有些自豪:“和我夜里一起去膳房偷吃食的还有三两个的巫女,我们夜里都是边吃边讨论此等大事的。” “这事还是先前在于今大神祝手下的巫女告诉我的,”翁姬放下了碟子,很是兴奋地继续道:“于今大神祝不仅天赋极好,相貌也是极好的,这样的人在这男子少得可怜的神女坞自然是个稀奇宝贝。听说几乎每日都能在于今大神祝的案几那儿找出几封情笺。” 罗衾听着隐隐不对,见翁姬还要海夸一番于今大神祝,忙制止道:“那这和广嫣大神祝有什么关系?” “哦哦哦对,”翁姬这才回归正题道:“那同我一起吃食的巫女说是有日看见了一封情笺,来处是广嫣大神祝。” 就算是曾经给对方写过情书,也至于令于今大神祝如此厌恶广嫣吧,罗衾有些不解。 翁姬说得嘴干,喝了几口水又道:“小巫女还说某日看见广嫣大神祝出现在了于今大神祝的厢房里。” 罗衾:“!” 翁姬咽了咽口水,继续道:“然后就被于今大神祝扔了出来,说她衣冠不整,有失体统。” “……” 这倒是才像那个不解风情的于今大神祝。这么看来,他们不合倒也还是正常,一个是不解风情冷郎君,一个是风情万种媚娇娘,这画风不对确实成不了,成不了。 第27章 血族王室的替身“情人 夜里的神女坞寂静无声,路旁照路的灯笼泛着微弱的黄光。空无一人的红木长廊里,有个人影隐隐绰绰。 这些时日,罗衾一直听从五堰大人的吩咐苦学术法。她恶补了巫女的修习巫法,除却成堆繁复的隐遁术、生火术,她最想试试的便是巫女的传统巫术——以舞祈雨之术。 这个巫术只在书册里见过,白日里并未教导,罗衾想着这术法有些时日了。今日趁着翁姬早睡了,她便掌了灯独自一人来这长廊里练练。 起势,合掌,念咒。 重重拍了两下腰间的小花鼓,罗衾顺着书册所写,侧身一个摆腰,开始起舞。 下腰、飞踢,随着一个个动作的展现,一直到一舞毕,罗衾也未见到一滴雨。摸着腰间的小花鼓,罗衾抬眼看着天色,都说这祈雨舞还需天时人和地利,她许是差了其中哪样。 正要黯然回屋,空中突然响起了几道惊雷,顷刻间,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滴大如蚕豆,还伴着颇为骇人的电闪雷鸣。空中一道紫电劈过,划破天际一般。 罗衾还未拍掌叫好,一道身影突然从天际袭来,来人携着一身寒意而来,所说之话字字入耳,声声如雷,“何处来的愚昧小辈!” 突降长廊的来人浑身被雨浸透,一身气派巫袍此刻淋湿着粘在身上,两侧的墨发被打湿地贴在脸侧,更凸显出雕刻般的五官,但他面似结霜,冷眼怒瞪着罗衾。 若不是他眼里的怒意实在逼真,险些让人以为他是块冰雕,还是极寒之地盛产的那种。 罗衾默默地将绑在腰间的小腰鼓挪到身后遮掩住,她低头招呼:“于今大人夜安。” 长廊里似是结了冰,半晌无人说话,只雷声和雨声在外共鸣。罗衾不是不想说话,但想到于今大人对她的态度,此刻便是多说多错,对方沉默,她也只好缄默不言。 说来她最近的气运确实不行,只是招了场雨,便凭空召出了大神祝。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么晚了,大神祝怎么会还在外。 又僵持了一会儿,于今撕了道符,周身的粘湿感不复存在后,他将目光投向眼前乖乖低着头的小巫女。 轻吐了口气,按捺住冲动后,于今冷冰冰道:“为何祈雨?” 罗衾稍一抬头,对上对方冰冷的视线后,笑得有些谄媚:“只是试炼一番。” 于今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似乎没想到对方施行这么重大的祈雨之术只是无聊之举,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有些微颤。 罗衾见他像是怒极了,深怕对方承不住怒意的让她当场毙命,便小声道:“夜也深了,大人也该回去歇息了。不然……我也便回去了?” 于今猛地看向她,他几乎是一字一句道:“随、我、来。” 罗衾见他眉头深皱,半句话都不敢多说,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见她走得慢,大神祝还特别“贴心”地往她身上丢了张跟随符,罗衾敢怒不敢言,怪就怪在她今晚招惹谁不好,招惹来了这尊大佛。 好在她招来的暴雨来得时候唬人,走得倒也快,这会儿天就放晴了。她也不至于和于今大人同甘共苦地淋着暴雨了。 在空中飞奔着,周身的景物飞速后移,罗衾方才没有注意,现在看来,于今大神祝竟带着她出了神女坞,一路从屋檐上疾驰,朝着灯火通明的皇宫飞驰。 罗衾想着上回自己出了神女坞受的苦楚,出声想要提醒他:“于今大人……” 话还没说完,罗衾便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她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看着前方的人。于今漠然地看了她一眼,眼里的嫌恶溢于言表。 “……” 罗衾迫于恶势力,低了头。 疾驰的速度缓缓慢下来,一直到了某处宫殿前停下。 宫殿前围了一堆宫女太监,他们个个浑身湿透,手里提着熄了火的灯笼,模样狼狈极了。想到他们这般凄惨处境的罪魁祸首是谁,罗衾沉重地低下了头。 一人看见了重归的于今大神祝,兴奋地唤道:“大神祝回来了!” 方才还颓废地蹲坐在地的太监宫女立马站直了身子,又“噗通”跪下,恭敬道:“恭迎大神祝。” 于今拂袖,“不必多礼。” 环顾四周,他微皱眉:“人呢?” 跪着的众人皆是一副苦脸,倒是有个胆大的如实道:“方才才被您劝住的,大人您一走,又打起来了。刚刚下了那场暴雨,殿下们便进屋躲雨,又在殿内打了起来。” 合着刚刚那会儿于今大神祝是在给皇子殿下劝架,罗衾觉得有些好笑,她倒是没想到神女坞还包了这活。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本以为只是殿下间的小打小闹,没想到她跟在于今大神祝身后进门,一进门兜头便是两个她那么大的铜炉。 罗衾正大脑飞速转着地搜寻该用的术法,就见于今随手一挡,铜炉应声而碎,落了一地的碎片。 罗衾:“……” 大神祝果然名不虚传…… 屋内两位正疯狂抛掷着所有殿内看起来骇人的重物,罗衾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她熟悉的那个变态九殿下。另一人倒是面生,但那张过于艳丽妖冶的脸庞,和对方毫无血色的面孔足以证明他应当也是哪位皇子殿下。 两位打的忘乎所以,浑然未觉屋内又多了两人。 见他们没完没了,于今一个飞跃截下他们中间被推来推去的八仙桌,厉声道:“还冥顽不灵吗?” 巫傅容满脸怒容,见他身后还跟着罗衾,勾唇冷笑道:“不过时隔一刻钟,大神祝便拖家带口了。什么风光月霁大神祝,也不过如此。” 于今冷脸看向他,并不言语。感受到对方的杀意涌动,巫傅容撇嘴移开视线。 罗衾正看着热闹,突然入了个冰冷刺骨的怀抱。抱住她的人是方才的生面孔,“生面孔”用力地抱紧她,声音接近嘶哑,带着失而复得的惊喜:“嬷嬷……” 还没等罗衾被冻僵,“生面孔”便被于今拂开,他看了眼罗衾,转头朝那“生面孔”平静道:“二殿下,这恐怕不是你的嬷嬷,是私自祈雨无视天神的罪人巫女罢了。” 巫傅常并不在意,他深深地望着被于今挡在身后的罗衾,道:“于今大人自是不会明白,嬷嬷对我的恩情,我没齿难忘。” 对上对方带着浓烈情感的深邃眼眸,罗衾深深怀疑广嫣大神祝恐怕不只给于今大神祝送过秋波吧。 巫傅容挑眉,嘴角带着不屑的弧度,“二哥你的眼神确实是一年不如一年,要是那老妖妇,恐怕早就贴在你身上了。” 巫傅常听他这么说,竟也没动怒,他若有所思道:“嬷嬷性子确实不若这般冷淡。”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炬地看着罗衾,“不过,这般的嬷嬷也是极为可爱的。” 殿内一片狼藉,空中飘浮着粉尘灰砾,罗衾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殿内静了一瞬,方才还对她深情似海的巫傅常嘴角微僵,罗衾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 巫傅容哈哈大笑起来,他“嗤”了一声,道:“二哥我劝你别费劲了,我昨日便探过,这小女巫长得像是像了些,倒不是那老妖妇换壳回来了。” “这倒是稀奇事。”巫傅常冲着罗衾笑了笑,“小巫女,方才未吓着你吧,倒是我疏忽了。” 这二人对广嫣大神祝的态度着实古怪,罗衾还想回他一声,动了动嘴才想起来自己还被封口着。 她求助地看向身前的人,于今并未注意到她,只冲着另外二人道:“说完了?” 巫傅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在听到于今大神祝的下一句话后便止住不说了。 于今目光凉凉地在二位殿下身上绕过,道:“今日谁先挑起的打斗?” 巫傅常指向一旁的巫傅容,笑得妖孽,“于今大人向来明察秋毫,想必不用我多说,今日宫里新入了一口冰棺,父皇将它给了我,九弟想来是生妒了,跑来我这儿撒泼。” “你胡说什么?父皇何时说是将那冰棺给你?分明是你仗着这个破排行,硬是抢了去!” 巫傅容言辞激烈,若是他还是个正常人类,现下恐怕早已面红耳赤。 他正要再说些话,嘴里突然一痛,想到什么后,他伸手摸向自己两边的獠牙,发现只剩一颗獠牙后,他睁大了双眼,怒斥一声,腾空跃到于今大神祝上方,“你个不识好歹的,今日又拔了你爷爷的牙,爷爷这牙可长了足足两百年!” 于今面不改色地挥开他的重重攻击,冷笑了一声,“几百年了,也不过如此。” 巫傅容气极,正要拼了,却被巫傅常拦住,后者笑意吟吟,“诶,九弟,少了颗牙也没什么,大不了日后二哥我给你准备现成的血,还省的你出力了。” “你!”巫傅容蓄力就要朝他扑过去。 眼见两人又要争起来,于今捏着那长度惊人的獠牙,淡淡道:“我看九殿下另一颗牙也好得很。” 巫傅容顿时卸了力,他杀气腾腾地冲出门,“于今你给我等着,总有一日,爷爷要打得你满地找牙!” 罗衾听着最后一句笑了一声,于今冷脸看了她一眼,便告辞出门:“既已无事,二殿下歇息吧。” 巫傅常知礼地拱了拱手,“大神祝今日为难了。” 罗衾跟着出了门,她微侧了下头,就看见二殿下勾着迷人的笑,深情地看着她。罗衾加快了脚步,她可是见识过这位殿下变脸的功夫的。 * 一路平静地回到神女坞,罗衾正好好跟着,身前人突然停住,罗衾猛地往后退,她唯恐自己撞上对方,若是撞上了,她的下场和今日那九殿下恐怕差不了多少。 “大人……”罗衾惊觉自己竟可以说话了。 于今的脸在柔和的夜色里更显俊美无涛,只是说出的话实在不是那么美妙:“倒还算是个听话的。” 还不等罗衾汗颜,对方又道: “你住在何处?” “啊?”罗衾以为带她去领罚不用知道她的住处吧?这于今大神祝这么问,该不会是要每日都来讨伐她一番吧……想到每日都要见到这么一副冰山脸在一旁冷冷地瞪着自己,罗衾打了个寒颤。 于今有些不耐,“收拾了东西,去我那儿。先前五堰要把你送来我门下,我没答应。今日看来,没人看住你还真是后患无穷。” “……” 罗衾敢保证眼前这于今大神祝绝对是她见过的毒舌第一人。 罗衾认命带路,“那明日晨祷,五堰大人见我不在,许是以为我又私自出去了该如何?” “我已传密语。”于今大神祝的语气十分不好,似乎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所以……这么大晚上的,大神祝也不考虑对方是不是还睡着、会不会惊醒了对方,就这么传了密语过去? 罗衾甘拜下风。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到罗衾住处,罗衾一眼看见了揉着眼坐在门槛上的翁姬。 翁姬穿着件薄衫,也不知道再披件衣服出来,她边揉着眼睛边打着哈欠。 罗衾走近拍了拍她,“翁姬。” 翁姬抬眼看见是她,扑到她身上,“小衾!我醒来看你不在,可吓坏我了,呜呜呜呜———” 罗衾拍着她的背,还没开始安慰,就被翁姬的下一句话吓了一跳。 翁姬在这朦胧的月光下看见了罗衾身后有个男人,她震惊道:“小衾,你原来是去和野男人幽会了!” 罗衾有些僵硬地转头打算看看身后的“野男人”的脸色。 翁姬还不知死活地把她那颗夜明珠凑近了“野男人”,看清对方结冰的脸色,翁姬猛地伏地,“大神祝,我……我不是有意冒犯的,我没想到会是大神祝,不然也不敢胡说什么野男人……” 眼见大神祝的脸色越来越黑,罗衾连忙拉起翁姬,“我进去收拾东西,还请于今大人等候片刻。” “所以罗衾你要去大神祝门下了?”翁姬脸上还带着刚刚被吓出来的泪珠,又猛地听说罗衾要搬走了,眼里的泪就跟不值钱似的往下掉。 罗衾给她递了锦帕,点了点头,“也没什么东西要带走的,就回来拿些衣物,一会儿便走。” 翁姬揪着一张俏脸,她把手里的夜明珠塞给罗衾,抽噎着道:“我身上值钱的只剩这颗夜明珠了,小衾你好好拿着。” 罗衾本想拒绝,但她碰到夜明珠后,夜明珠发出了一道红光,她微微一顿,这东西竟与目标人物广嫣大神祝有关。她抬头问道:“翁姬,这夜明珠可是谁送你的?” 翁姬有些惊,她擦了把泪,“小衾你怎么知道,先前去膳房吃东西,回来看不见路狠狠跌了一跤,那时候黄姑恰好路过,就送了我这颗夜明珠,说是让我日后小心些。” 黄姑…… 门外传来琉璃珠落地的弹跳声,罗衾明白屋外那尊大佛等急了,都破坏公物了。她简单地收拾了衣物,向翁姬道了别,也管不了翁姬可怜的神色便出了门。 于今只朝她又扔了道符,就背身走去。 罗衾由着符牵引着,看着身前的宽阔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于今大人,这么晚了过去,我该住在何处?” 于今头也未回:“长廊大得很。” 罗衾:“……” 到了地方,对方好在有些良心,没把她扔在长廊里,倒是给了她一个旧书房,旧书房里有张矮塌,勉强能睡下一人。罗衾安慰了自己一番后,还是忍不住抱怨。 ……勉强什么?这么个破塌,还不如那长廊睡的舒心。这没品神祝,还不如那九殿下来得光明磊落,让她睡这处,连床被子也不给。 还没腹诽完,罗衾便被一床厚被子死死压住。 于今冷淡的声音隔着厚被子传来:“哦,前几年还剩了床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于今:这弟子不规矩,得教;这被子没盖过,能用。 第28章 血族王室的替身“情人 身上盖着的被子想来确实是前几年的了,鼻尖隐隐绕着一股九置的霉味。罗衾捂了会儿,几个翻身后,她有些受不住地起身打算开窗透下气。 窗外皎月当空,新鲜的空气从屋外进来,罗衾深吸几口气,好受了些。夜里湿气有些重,吹来的微风带着丝丝凉意,罗衾有些冷,正要合上些窗,就见一道人影从远处的长廊走过。 黑夜之中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对方那一头特征的白发却暴露了她的身份。这背影属实熟悉,头上那巨大的头包,挺得过于笔直而显得有些僵的背。怎么看都输唤她们起床的黄姑。 这么晚了……黄姑怎么还在外面?再者,深夜对方还徘徊在大神祝厢房附近,怎么想都有些居心叵测了。 想到屋里那颗夜明珠,罗衾只一思量便越窗而出。在对方快要离开她视线的时候,她屏息保持着距离的静跟在对方身后。 黄姑走得极快,她似乎是要急着去哪里。 罗衾一路紧跟,本以为对方是要去什么秘地,但对方只是进了间厢房,屋外挂着的木牌刻着个“黄”字。 这情形似乎只是黄姑夜里出来如厕,然后匆匆赶回自己厢房。但茅厕哪里都是,何必要跑这么远? 罗衾站在她厢房外,见她关好了门,便撕了道符,附耳贴在窗边听。但她只听到衣物的摩擦音,黄姑似乎是在整理衣服要入睡了。再听下去就有些变态了,罗衾正要转身回去,屋内黄姑突然道:“大殿下,那冰棺果如您所想,去了二殿下处。九殿下与其一番搏斗,被大神祝去了颗牙。” 另一人低笑了一声,“九弟倒是向来有趣。” “明日夜里正好是巫女进宫之日,许是可以做番文章。听说神女坞里来了个相貌极似广嫣大神祝的小巫女,此番她定然也是在的。九殿下向来乖戾,只需推波助澜一番,这九殿下定会失控,众目睽睽之下,便是王想为他推脱罪责也是不能了。” 罗衾听得脸部肌肉微抽,这黄姑的心肠也过于狠毒了,她这么一个没什么用处的初来乍到小巫女,对方倒是毫不客气地利用她当诱饵。 对方能活到现在,她猜想过对方必然是有一些手段,倒是没想过她能攀上大殿下。 等了一会儿,屋里响起了拍掌声,独属于男性的嗓音带着些冷意,“黄姑这倒是个好计谋。” 大殿下话锋一转,“只是……我似乎从未说过要置九弟于死地吧?不过是想要挫挫他的锐气罢了,这么说来,你对九弟倒是有些意见?” 罗衾暗笑了一声,里面似乎崩盘了。 “怎么会?大殿下自是知道我的衷心的,我与九殿下未曾谋面,又怎会是存心想害他。是我会错意了。”黄姑答得有些急。 “不是固然好。”大殿下似乎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他又问道:“大神祝今日可有什么异样?” 黄姑答道:“没有,今日看来,仍是意气风发。” “加大药量。”大殿下的声音似是毒蛇,阴沉沉的。 “是。” 黄姑竟有在给于今大神祝下药?听这番话,似乎还是有些时日了,也不知是药效不行还是于今大神祝命大,她遇见他时都是生龙活虎、眼刀子杀人不偿命的样子。 “这于今倒是要爬上我们王室的头上去了,换个听话些的大神祝,我想父皇应当也没什么意见。这于今大神祝……有些不适合了,是时候找个新人上位了。” 这句话就是一句定心丸,黄姑应得大声了些:“是。” 听到了秘辛,罗衾不敢久留,她撕了道疾行符,迅速逃离现场。 厢房门在她走后打开,黄姑捡起地上的黄符粉末,深埋着头:“殿下,有人来过。” 月色下男人的脸似是在发光,看着地上的痕迹,他并未动怒,反倒是勾唇一笑,“无事,想来是哪个可爱的小巫女罢了。倒是有些本事。” 黄姑听着他的笑语,并不敢抬头,这位殿下的脾性她再明白不过了。 * 回了破书房,罗衾小心地关了门,转头就被狠狠地劈了个脑瓜。 揉着额头退了步,罗衾看清了击中她的东西,是一厚厚一卷卷轴,再定睛一看,她看清了砸她卷轴的人。这天杀的于今大神祝似乎就和她杠上了,这么大晚上不睡,专门在她这破书房里踱步。若不是地方时间不对,罗衾十分怀疑对方是把这破书房当成刷微信步数的宝地了。 “于今大人……”罗衾有些底气不足,怎么每回她偷跑出去都能被他逮住。但谁知道这么晚了,这大神祝不歇息,突然想起跑来关怀她这小巫女了? 于今没应她,他垂着眼,神色不明地将那后卷轴玩儿似的放在手里掂着。 罗衾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卷轴小幅度地上下晃动,唯恐对方又把这东西招呼到她脸上,只得又干巴巴地道:“大人,您看,这大晚上的,孤儿寡女似乎有些不合适。” 这话说的还是有理有据的,任他是大神祝还是什么别的,这么大半夜擅闯她的破书房怎么也都有些不妥吧。 于今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他随手将卷轴扔到一边的案几上,听得罗衾心里一个“咯噔”。 “又去何处了?”短短五个字,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如厕去了。” 见对方脸色不变,罗衾微哭丧着脸,“大人,初来乍到,路还不熟。” 于今似乎信了一些,并没有继续追问。但没过一会儿他脸色有些怪异地将罗衾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似是难以置信地道:“我记得书房里并未备着厕简。” 厕简这东西大多都是随身带的,用了之后清水洗净便放在随身携带的小囊袋里装着。 腰间空空如也的罗衾沉默了很久,许久之后她露出了一副难色,低声道:“大人不用管其他的,我净手了便是。” 于今凝眉深思,过了会儿似是顿悟了,道:“神女坞的草倒是长得旺。” 不知道对方联想到了哪里,罗衾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那大人现在这是……” 话还没说完,罗衾又被兜头罩住。 “……” 这情形实在是有些熟悉,罗衾只僵了一瞬便麻利地摘下,罩着她的是一条绣着艳俗红花的薄毯。 薄毯看着喜气,闻起来也没有一股难以接受的霉味,但这些天露水浓,湿气重,夜里盖这薄毯还是会冷的。对方该不会是想让她盖这个睡吧? 见小巫女“爱不释手”地拿着薄毯看,于今颇为慷慨道:“这条薄毯前不久才过水晒过,虽是突然来我门下,自然也不能让我弟子受了委屈。” 那还真谢谢您嘞…… 罗衾揪着小薄毯,微有些疑惑:“帮忙置办床被的姑姑都睡了吗?” 在五堰那处时,夜里极深了也能听见专门派来的姑姑们搬移床被的声音。这些姑姑们都是宫里派来服侍的,既是大神祝的门下,想来不缺姑姑才是。 于今闻言难得微愣,他一侧眉毛挑起,不解道:“神女坞里已过于聒噪,又何必自添麻烦,我将人遣回去了。” 难怪每回黄姑都是先从大神祝这处敲到她们那儿,原先以为是大神祝门下功课更为繁重,晨祷要起得更早些。现在看来,恐怕是将巫女们早些叫起来,好赶个早晾个被子。 罗衾静默了,其实仔细一想,大神祝说得也不无道理,毕竟对方脾性使然……个屁啊。罗衾委婉赶人,“于今大人的薄毯我收到了,大神祝还请早些去休息吧。” 罗衾微俯身,规矩极了,深怕对方挑刺,再生出些祸端。 于今拂袖,紧闭的门随之而开,他头也未回道:“明日晨祷可莫要迟了。” 罗衾低声称好。 送别了大神祝,罗衾拿着薄毯回到塌上,权衡了一番,还是决定披着薄毯,隔着霉味棉被盖。 来到大神祝门下的第一天,有些凄惨。 第29章 血族王室的替身“情人 “起身收拾,大堂晨祷——” 苍老的声音在长廊里回荡,罗衾推门出去,正好撞上门外之人。 门外之人是黄姑,今日黄姑比往日要迟些,日已露出三分的时辰了,她竟只叫到她这儿。罗衾抱着尊老的理念恭敬地叫了一声:“黄姑早好。” 黄姑略微浑浊的眼珠子凝在她的脸上,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后,脸上紧皱的褶子才松了些,她低头沙哑道:“巫女早好。” 黄姑招呼完便转身去勾下间厢房外的琉璃珠,并未停留。 罗衾注意到她经过厢房前都看了眼厢房门前那块地。昨晚她招了暴雨,小路有些泥泞,若是不清理的话,在那场雨后出去了,鞋底确实会留下些泥土。 罗衾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下干净如初的鞋,新学的清洁术是个好东西了。 一路走到大堂,已有三两巫女规矩地跪在蒲团上,初来乍到,于今大神祝这儿的巫女对于罗衾来说都是生面孔,她便挑了个角落跪着。 今日比起往日有些不同,以往都是自行晨祷,晨祷完后也是自行离去。但今日大堂两边的旁座上各坐着两位官吏,皆是乌纱官帽,腰配宝玉,旁系玉佩,看起来是宫里来的大人们,罗衾并无印象。 他们身边跟着伺候的小太监,倒是有张熟面孔,昨日随于今大神祝去劝架的时候看见过这小太监,似乎是二殿下那处的人。应当是从二殿下那儿派出来引路的。 小太监正安分地替上座的大人们倒着茶水,不知是不是察觉到罗衾炽热的目光,他朝着罗衾的方向侧了下头,和罗衾的视线对上后,他慌忙移开,脸色微微发白。 罗衾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她和小太监无仇无怨,对方怎么见她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正暗中观察着,那四位端坐的大人突然起身高呼:“恭迎大神祝!” 罗衾侧了下头,脸上一阵风拂过,只看到一角红衣。再看时,于今已身处高座,神色淡漠。 那四位大人似乎习惯了这位的脾性,十分熟练地收回手,拂了拂身上的官服,便一脸怡然地坐下。 罗衾低着头继续诵读着,悄悄撕了道符,高座的声音渐渐从嘈杂的诵读声中清晰起来。 “大人,今日又是巫女的试炼日,您看您是否有适宜人选?” 于今似乎在思索着,好一会儿回道:“今日带十人去即可,五堰那儿三人,舟肆那儿三人,我这儿四人。” 罗衾听着暗道,大神祝果真还是有些用处的,从神女坞这牢里放出去透口气的人数还比普通神祝多了一人。按这六亲不认大神祝的性子,恐怕原先给他门下巫女的人数还不止这数。 定下了人数,官吏显然松了口气,看来往年于今没少折磨他们。交代完今日的人数,官吏们便开始嘘长问短,谄媚恭迎起来。罗衾侧耳听着那些官员将于今说得天上有地上无,嘴上毫不被影响地继续诵读着。 “既已交令完毕,便不叨扰大神祝了。” 那四名官吏笑着将于今拥在中间,拱手道别。罗衾目光紧锁在官吏身后低头安静等候的小太监,可惜小太监一直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也查探不出什么。 被众人簇拥着,于今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显然不喜欢这样,听见官吏们告辞,他神色才缓和了些,稍一点头,示意官吏可以走了。 “那今夜子时,素南亭边接应大人和诸位巫女。” 为首的官吏说完这句,又是恭敬地一拱手,见于今神色无异样,才小幅度挥了下手,低眉暗自招着下属离去。 方才的交谈引得巫女们纷纷抬头,大堂里的诵读声歇了下来。于今敲了下一旁的桌子,巫女们几乎是瞬间低头,随后认真看着地手里的册子,大声诵读。 晨祷完后,罗衾跟着巫女们打算去修习室学习,她一只脚刚迈出大堂的门,就被叫住了。 “罪人巫女。” 罗衾僵硬回头,她似乎还听到了擦肩而过的巫女传来的嗤笑声。不敢惹怒对方,罗衾快速走近,低头前瞥见了于今大神祝的冷脸,她的态度摆的更端正了,她清了清嗓子问道:“于今大人有何吩咐?” 罗衾等了一会儿,对方迟迟未回应,正要悄悄抬头,就听见对方道:“你叫什么?” 这天杀的于今估摸是想到今夜要带着她这个新人去试炼,却又不知道她这新来的叫什么,上报不了名单。 大堂内静了很久,半晌罗衾才回神似地答道:“巫女罗衾。” “哦……”于今沉吟了一会儿,道:“出去吧。” 罗衾木着脸转身,刚碰到门,身后又传来对方冷淡的声音,“等等。” 莫非是又想算昨日她私自祈雨的账?昨日还说她听话,今日又变了脸,于今这人果真就是一赖皮王八。 罗衾面向对方时,已是一张笑脸,“于今大人,我记得您说过,我还算听话,只是一时之过的话……” 可怜罗衾还没说完,就被于今打断:“错!” 罗衾愣了下,对方扫了她一眼,凉声道:“今夜子时不许私自出走,你跟随我左右。” 原来是怕她又惹事生非,罗衾暗松了口气,她就担心对方还记着昨日的账不让她今夜出去,今夜必然是个十分重要的任务点。 “是。”罗衾听话地应着。 于今不愿再多看她,冷淡道:“下去吧。” 罗衾听话地出了门还顺便带上了门。 虽是不近人情了些,但好歹对方还记得规矩,打算带她出去,这么想着,罗衾赶往修习室的脚步轻快了些。 …… 子时,素南亭。 “大神祝呢?”看着空荡无人的亭前小径,官吏的脸色有些青。 “大神祝向来准时,这次怎么……”小太监搓着手,双眼望穿了小径也没看到人影。 “这可怎么办,殿里方才已是一番厮杀,大神祝若是再不赶到,那些小主子今夜恐怕是要杀红了眼。” “我都不敢走偏殿那路,小主子个个还未回魂,模样渗人得紧。” 小太监们小声嘀咕着,脸上满是焦急。 正是紧张之际,小径奔来一小太监,小太监奔得上气不接下气,手里的小红灯笼颠来倒去,他瞧见亭前的一众人,高呼道:“大人!大人!大神祝途中受袭了!” “什么!” 咣当—— 亭前惊掉了一地小红灯笼。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从小黑屋里爬出来了(?ω??) 垃圾绿jj抽掉了我的更新字数,我进了小黑屋啊啊啊啊啊啊!外面的空气真好!! 谢谢阿颦 的地雷、江宿浇的滴滴呀!感受到了你们的爱意(?ω??) 第30章 血族王室的替身“情人 半个时辰前,神女坞。 “此番前去,难免凶险。前往教导的小主皆是新成之体,暴躁易怒,力量不自控……” 冷淡的声音自前方平稳地传来,于今大神祝在一众巫女前方枯燥地叮嘱着此次大小事。这毫无跌宕起伏,毫无任何感情色彩话语在此刻却意外的激动人心。 即将要踏出神女坞,这对于被困守在这儿几个月或是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拖着滞留了几年的巫女来说,实在是不能更令人兴奋了。 能见到王室,能完成自己的使命,不辜负自己在神女坞的所听所学,已是对自身最大的嘉赏。 巫女们皆是暗暗握紧了双拳,一股浩然正气正在胸腔左右冲撞。 “那个……新成之体是什么意思?” 如此肃穆的场景下,从后方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发问者特地压低了声音,但修习者耳目皆聪,听来就和在耳边细说一般。 于今念经般的声音停了下来,他一挥衣袖,走向巫女们。 巫女们暗自屏气,默默让开了道,见大神祝越过了自己,松了口气疑惑着回头看去,瞧见大神祝停在从五堰大人那儿新来的小巫女身前后,便了然了。 又是这倒霉催的小巫女,回过头的巫女们脸上眉间皆是这般意思。 看着面前低着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巫女,于今终是没有厉声斥责,他凝着眉,神色颇为不解,“我记得五堰那儿的理论课是她亲自上的。” 本是打算随便问问身边小巫女,却不知道怎么又打开了奇怪副本的罗衾小心应着:“确是这般。” “那便是在课上跑神、打盹了?”于今额间拧成了“川”字。 罗衾更小声了:“大抵是了。” 于今还未说话,身后的巫女们倒是一阵唏嘘,低声讨论着这小巫女真不会见机行事,看脸色都不会,难道没看见于今大神祝气得脸都黑了? 本以为要出大事,但于今却只是又扫了眼对方低着的脑袋,沉声道:“新成之体便是受了王室祈福之礼,得了长生却还不适应自身的人。多是有大功之臣、新纳妃嫔。” 这么说来,新成之体合着就是被宫里那群吸血鬼同化了呗。 罗衾点了点头,姿态放得极低,“弟子明白了。” 见于今大神祝一脸平静地回到原位,众巫女低声叹息,大神祝为了今晚付出了太多,自己门下有个这么蠢钝的弟子,想来是憋足了气。唉,大神祝为了今晚付出了太多。 不知巫女们心里路程的罗衾正打算继续问问身边的巫女其他事宜,还没搭上对方的肩,就被对方微微避开,还附送了一道不轻的“嗤”声。 罗衾:“???” 难道和冰块待久了也会被同化吗?怎么这于今大神祝门下的弟子也都奇奇怪怪,莫名其妙的。 好在这搭讪不成的尴尬没持续多久,就有人来领路了。 共有八人来迎接,四人凑上前招呼,后面还有四人抬着轿子,很是上道。 “大神祝,可领着巫女们去了,小主们有些撑不住了。” 于今被拥着上了轿,起轿前,他看了眼后排,目光精准地放在正在后排无所事事的罗衾身上。 罗衾几乎是立刻明白了他意思的走到轿边,对上身边抬轿大哥的惊讶眼神,她尴尬一笑,体贴道:“大哥您需要帮忙吗?” 大哥被她这话吓了一跳,将罗衾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他握着 滑竿的手紧了紧,没想到这年头连小姑娘都要抢轿夫这活儿干,他像是立威般地“哼”了一声,“杂家用不着。” 罗衾收起了笑意,降低存在感的缩在一边。 轿上的布帘缓缓落下,罗衾捕捉到了布帘落下的最后一刻,那张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的脸上带着的几乎要被忽视的轻浅笑意。 罗衾:“……”这天杀的于今大神祝。 走夜路实在是算不上美妙,夜里的凉风吹着脸颊微涩,周身一片黑暗,小红灯笼照着的光只能勉强照清脚下的路,更别提看周围的夜景了。 好在天气转凉,倒是没有什么蚊虫。一路走来,还算清爽,除了脚底有些泛疼。 罗衾看了眼身边的轿子,暗叹了声,大佬的待遇就是不比常人。 还没慨叹完,耳边突然擦过一道利风,罗衾下意识接住,看见接住的东西后吓了一跳,居然是一根利箭,也不知淬了毒没。 等等,利箭……? 还没等罗衾呼叫,身边抬轿的大哥操着他那公鸭嗓大叫道:“有刺客!有刺客!保护大神祝!” 在他旁边耳膜险些给震碎的罗衾暗自扶额,大哥,这大喊的活儿绝对没人和你抢,也没人抢的过你不是,这是狮吼功出家的吧? 几乎是喊声响起的瞬间,周身的官员就进入了一级警备,腰间的佩剑齐刷刷地拔了出来,锃亮锃亮的。 “是何人?你可知你袭击的是谁?”为首的官员字字铿锵。 前方风声滚滚,似是有大批人马窜动。借着微弱的灯光,罗衾看见了前方的阵仗。 好家伙,对方恐怕是知道于今有多难搞,这是派出了一个营的人马来杀他吧,远远看去黑压压一片人头,就是凑人数增加排场,对面也赢了一半。 对面并未多语,他们目标明确,朝着正中的轿子,利箭与手刃齐发,攻势凶猛。 “保护大神祝!” 对方来势汹汹,此次怕是一场硬仗。这于今大神祝寻常冷脸待人也就罢了,也不知怎么得罪了这么大波人马。 罗衾掏了道符,打算召几道雷,劈劈对面的戾气,就被护住心切、不知何时到了轿边的众巫女们挤到了一边,推搡之间,手里的符被蹭掉了一半。 罗衾拿符的手微微颤抖,看了眼被围的跟马蜂窝一样的轿子,她心疼地放起了符,索性找了个角落观察战况。 见对方似乎是来真的,官员又放了几道狠话,对方有着坚定的意志和异于常人的脾性,半个字也不屑于和他们说,直冲到轿前,展开一场厮杀。 官员们一看就是装腔作势派,手里的佩剑还没挥舞几下,就被敌方一个手刀劈倒了。唯有神女坞的一帮巫女还在苦苦坚持,手上就没停过,又是起势,又是扔符的。 但这次的巫女们毕竟多是新来的,技术还不怎么娴熟,眼见一个巫女被拧着脖子要被托举了,罗衾抬脚正要相助,就见捏着巫女脖子那人人头落地,迸出的鲜血溅了那巫女一身。 于今手中的剑滴着血,他一脸肃杀,神情极为不妙。 若不是亲眼看见他借着那巫女的身子挡血,罗衾还真以为这大神祝有多护短…… 于今出来后,这场战争瞬间倒戈,敌方显然有些难以应付这样的劲敌。 罗衾看得兴起,袖摆突然被拽了一下,回头入眼的是一张清秀的脸,竟是今早晨祷时在那儿献茶的小太监。 小太监朝她灿烂一笑,“奴林安,巫女,贵妃娘娘有请。” 这小太监晨祷时见她时便有些不对劲,此刻在这么慌乱的时候找她前去,准没好事。 罗衾当机立断,笑道:“好呀,劳请带路了。” 小太监惊疑地看了她一眼,稍一顿便不敢再多停留地在前带路,边走边交待着:“巫女不必惶恐,贵妃娘娘与广嫣大神祝是深交好友,此番听闻神女坞来了个容貌肖似她的小巫女,便想唤巫女你去看看。贵妃娘娘心思单纯,她没想到这世间真的会有二人如此相像。” 罗衾只听着并不应和他,这贵妃娘娘可当真是单纯呢,这么深更半夜不睡,趁着神女坞与外敌作战,突然叫她去,就为了看看她这张肖似广嫣大神祝的脸,当真是心思单纯极了。 时间点这么巧,这外敌刺杀于今大神祝这事,这贵妃娘娘估计也参与其中。 小太监领着她走得很快,走了段路,便回头问她是否要歇息会儿,笑得也很招人疼,这小太监能在那“心思单纯”的贵妃娘娘身边做事想来还是有些这么个东西的。 到了殿前,屋内竟是灯火通明,贵妃娘娘还真是特地在屋里侯着她。 小太监进屋通报了一声,便弯着腰恭敬地领她进去。 罗衾走进殿里,和她们那简朴的神女坞相比,贵妃娘娘这处,简直是大写的富贵二字了。一路都是各色珍宝,壁画花瓶,镶金屏风。 还没欣赏完,罗衾的咽喉就被狠狠掐住,面前之人披散着头发,一袭广袍睡衣,她容貌艳丽明媚,稍一打扮便是惊为天人的长相,但如此美丽的脸庞此刻只剩下狰狞二字。 心思单纯·贵妃似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声嘶力竭:“杀了你个贱人!” 作者有话要说: 罗衾:……哇,好生凶残。 第31章 血族王室的替身“情人 罗衾往下看了眼,掐着她脖子的手涂着艳丽的蔻丹,手指莹润白嫩,一看就是好好保养着的。这是有多大仇,才能让这贵妃娘娘不顾自己精心护着的白嫩小手,硬要拿来掐她? 空气一点点被掠夺,罗衾几乎要翻白眼了,她也很想反抗,但这贵妃娘娘一看就是个老妖怪了,这力道大的,看起来是个十八岁的姑娘模样,背地里怕是个千年吸血鬼。 悄悄移了会儿,好不容易摸到了一道符,脖间力量突然一松,罗衾一下跌倒在地。 贵妃娘娘往后跌了几步,低头睁大着眼质问她,“怎么不反抗?” 罗衾揉了下脖子,清了清嗓子,正要回她。就见贵妃我见犹怜般地滴了几滴泪,竟是哭了出来,“广嫣,你不该骗我的,我明白了,你是想换个壳子来助我,是不是?” 手腕被紧紧拉住,美人眼角垂泪,急切又渴望地盯着她,“是不是?” 罗衾敢保证,她一旦说不是,这贵妃娘娘怕是要手起刀落了。她艰难开口,“是。” 美人轻笑了一声,她拂了拂头发直起了身子,伸手将罗衾从地上轻轻一带,笑道:“小巫女吓到了吧,本宫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爱装模作样。看巫女的样子,方才本宫表现似乎不错。” 看着对方瞬间敛去的悲容,罗衾也笑了笑,“贵妃娘娘真是有趣极了。” 贵妃笑得更深了,美人笑得花枝招展,叫人移不开眼,罗衾是担心的不敢移开眼,天知道这贵妃娘娘还会不会再来一次突然袭击。 贵妃突然俯身细细打量着她,罗衾大气都不敢出,任她打量着。半晌,贵妃才是看够了的移开,惊奇道:“若不是今日见了巫女,本宫定然不信世间会有如此相像二人。” 罗衾自是不敢问眼前这活火山和广嫣大神祝有什么交情的,只是颔首低眉,“来了神女坞后,很多人这么说。” “那小巫女你定然吃了不少苦了吧?广嫣这人看着对谁都和气,鬼主意却是一个比一个多,不少人吃了她的亏。想来小巫女你应当也是不怎么好受的。” 贵妃指尖点着下巴,见小巫女一脸被说中的抬头看她,很是雀跃,“巫女你是不知道,就本宫这朝夕宫就因着广嫣的鬼主意重建了两回,回回都炸的只剩碎末了。” 贵妃“咯咯咯”的笑着,这会儿看起来真是有些名副其实的单纯模样了。 “若说炸了本宫这朝夕宫也就罢了,本宫是宫中出了名的好说话,但广嫣这不要命的,还打上了那罗刹九殿下老窝的主意,炸了他那窝的第二日,她就跌进湖里咯,宫里的妃嫔讨论一番,都觉得她这不是意外,是被九殿下先前的作风吓破了胆,被吓死了!哈哈哈。” 贵妃搭着墙,笑得就差捂腹了。 罗衾看着有些微妙,贵妃娘娘说的广嫣大神祝,和她以往所了解到的广嫣大神祝俨然是两个人。 “不说了,时辰也不早了,巫女你回去歇息吧,本宫也困了。”贵妃掩手打了个哈欠。 “是。”罗衾退到门前,关好了门。这贵妃娘娘倒是真的是个妙人,深更半夜把她叫来,居然真的只是想见她一面。 小太监林安见她出来,朝她鞠了一躬,“巫女,奴领你回去。” 对方这样子丝毫不惊讶她能完好无损地出来,似乎本就该这般,来时她还以为是刀山火海,现下看来许是她多想了。 看了眼天色,罗衾轻摇了下头,“不劳烦了,我识得路,自己回去便是了。” 林安委婉道:“巫女若是一人回去,大神祝那儿恐是颇有微词,奴送着回去,好说是贵妃娘娘召见去了的。” 罗衾没想到他想的那么细,倒也不推脱,道:“那便劳烦公公带路了。” 林安点了下头,拎着盏换过灯芯的亮堂灯笼走在前头。 “巫女是要去素南亭吧?” “是的。”看来巫女出习日宫里人都是知晓的,那于今大神祝遇刺,宫里人几乎全有动机,毕竟谁也不想要一个不受控的威胁掌领着神女坞。 方才那刺杀的阵仗,看着实在是吓人,但若是于今大神祝的话,应当也没什么问题。这于今大神祝凭着这般性子都能在宫里活到现在,可不就凭着他那深不见底的功力。 前方的林安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道:“于今大神祝神通广大,定然会平安无事的。巫女自是不必担心,这情形,几乎是每月都要来一回的,众人也都习惯了。” “每月都来一回?”罗衾微惊。 林安话里带着些笑意,“是的,于今大人应当也是习惯了,宫里厌恶于今大人的来来回回就那么些人,整日弄这些也不知道有些什么意思。以往是三十二人接送的,后来总出这事,就缩减了人数,一直到如今凄惨的八人前往迎接。” 罗衾以为只让八人来迎接是为了掩人耳目,她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再者,听着小太监这番有些抱怨的话语,怎么听都是站在于今大神祝这处的,这么看来,那贵妃娘娘也定是于今这派的,宫里的形势倒是颇为复杂。 到了素南亭,罗衾已在路上想好了措辞,却怎么也没料到素南亭竟是空无一人。 找了一圈,只在角落看见一正打着盹的小太监,林安显然认识,他上前拍了拍他,“小礼,醒醒。” 小太监迷迷糊糊地睁了眼,瞧见眼前的林安,一把抓住他,“林公公,大神祝他……他受伤了!” 罗衾心下一惊,林安也一副急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太监还有些回不过神,断断续续道:“这遇刺一事太过频繁,大人们都不怎么放在心上,毕竟没几个人是大神祝的对手的。可没有一回是大神祝遇袭的消息由人慌忙前来禀告的,小钱跑过来禀告的时候,说是大神祝呕了血,大人们都前去察看了。” 小礼看见林安身后巫女装束的罗衾,忙道:“方才清点人数时少了一人,五堰大人便唤我在此等候,巫女,奴带你过去吧,此番改为五堰大人带着去教导小主们了。” 林安也低头道:“那奴先行告退,大神祝受伤一事,奴要去禀告贵妃娘娘。” 林安几乎是以秒的速度消失不见了。 罗衾换成了腼腆的小礼小太监带路,一路上安静了不少。她虽是有些忧心于今的伤势,但此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走到一个岔口,小礼小太监突然停下了,他回头将手里灯笼递给罗衾,脸上有些泛白,声音也哆哆嗦嗦的,“奴就送到这处了,还望巫女体谅,这小主们实在有些吓人。” 罗衾朝他刚刚看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远处有道鬼魅的身影站在暗处,泛着红光的瞳仁在黑夜里也实在瞩目。看来是哪个新成之体偷溜出来了。 罗衾接过灯笼,气不急、声不抖,“回去吧。” 小礼得了吩咐,马不停蹄跑了。罗衾看着前方的影子一段一段地蹬着墙过来,那道身影跃过来的瞬间,罗衾手里的红灯笼扔在了一边,一道定身符狠狠地贴牢在了对方的脑壳上。 看着眼前的新生吸血鬼动作怪异地被定住,还不忘朝她呲牙咧嘴,罗衾拍了拍他脑壳上的定身符,拖着他往前走。 还没走几步,她就被叫住了,“罗衾。” 是五堰大人的声音。 罗衾抬眼,许是她拖人的动作略显粗鲁,远处看着她的五堰大人脸色不太好看。 第32章 血族王室的替身“情人 罗衾拖着正呲牙咧嘴的新成之体,扔在一边不是,拎在手里也不是。 好在五堰大人并未让她为难,直接从她手里接过了新成之体,扶正了他的身子后,微扭头朝她沉声微斥道:“都是贵人,怎可如此粗蛮。” 罗衾受教颔首。 这新成之体看着已是被鲜血渴得意识不清了,瞧见脖子便磨牙欲咬的样子,被定身符困住了,身子还拼命左右晃动着,摆起个微小的弧度。五堰见他这样,也只轻拍了拍他的背,并未拿下他脑袋上的定身符。 “方才清点人数不在,你去了何处?”五堰语气微怨,有些气罗衾不学好的意味在。 “是被贵妃娘娘唤去了的。”罗衾并不隐瞒。 听到这话,五堰脸色微变,她瞥了眼身边睁着红眼、正努力朝她脖间扭动的贵人,毫无停顿、手法娴熟地重重给了他一手刀。 罗衾眼睁睁地看着刚刚才教诲她不要对贵人这么粗鲁野蛮的一向威严庄重的五堰大人……亲自劈晕了贵人。 身旁一阵重物落地的闷响,五堰神色未变,她压低了声音,面色凝重:“贵妃娘娘找你何事?” 看五堰大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再怎么愚笨,也看得出这贵妃娘娘怕是个狠角色,还和五堰大人关系不咋滴。罗衾倒是不怎么惊讶,“贵妃娘娘听闻神女坞来了个容貌肖似广嫣大神祝的小巫女,一直好奇着,得知我今日进宫,便差人唤我过去。” 五堰惊疑不定,“只是这般?” “是的,贵妃娘娘见了我一面,便唤我回去了。” 罗衾这么答后,五堰脸色并未好转,她沉吟了片刻,道:“若是下回贵妃娘娘再唤你,便来找我,我同你一同前去。” 五堰神色认真得可怕,到了那时候若是真叫了五堰大人,那估计真的是一场灾难,但现在这情形也只能应下,罗衾便“嗯”了一声。 五堰皱着的眉松了些,难得夸奖道:“方才反应不错,初次接触新成之体,能有这样的应变能力已是不错了。” 罗衾谦虚低头,“是五堰大人教的好。” 五堰轻叹了口气,只道:“先进来吧。” “是。” 罗衾跟着五堰进屋,这儿算是宫中的幽僻之地,殿门都落了层漆,平时也少有人途经此处,算是冷宫一般的隔绝之地。将新成之体安置在这处,倒是不担心误伤了他人。 门外套着把大锁,巫女们未来前,这些新成之体看来都是被紧关在屋内的。 屋中的情形倒是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忙乱,本以为的厮杀热况并没有出现,倒是有不少新成之体奄奄一息的倒在一边,由着巫女们给他们过长的獠牙磨去些。 五堰指了指她面前那跟吸了毒一样萎靡在塌上哀吟的新成之体,罗衾明白的朝她点头,开始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看起来憔悴极了的男人。 他额间被贴了定身符,嘴仍是不断地开合着,持续哀吟嘶吼着,他那对新出的獠牙正难耐地擦着自己的下唇。 罗衾蹲下身子离他近了些,塌上的男人圆睁着赤红的双眼,嘴中的嘶吼声更为激烈,多了些看到鲜血的兴奋之意。 眼前这新成之体的獠牙长得很是健康,不似殿内有些新成之体,獠牙变异般的都伸长到了腰间,倒是苦了被分配到的巫女,拿着把巨型锯子埋头苦干,大半夜的来这儿干着体力活。 但现在眼前的新成之体还未恢复意识,也不便教他如何收起獠牙,只能再等一阵。罗衾悠闲地看着眼前的小吸血鬼凶狠地冲她咧嘴,殿内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啊!吐血了!他吐血了!” 罗衾朝着尖叫的方向迅速奔了过去,五堰早已闻声到了那儿。方才尖叫的巫女拉着五堰的袖摆,哆哆嗦嗦地指着地上正大口大口呕出暗红色血的新成之体,语气仍是难以置信:“五堰大人,方才我还同他相谈甚欢,他听着我教他收牙,也欣然接受。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他突然这般了。” 小巫女被吓得哭出了声,深怕是因为自己教错了才让眼前的新成之体这样。 血呕了一地,地上的新成之体抽搐了几下便僵住了身子。 五堰弯腰查探,起身后拧着眉,道:“这新成之体已逝。” 还不等围观的巫女们唏嘘,殿内又是一道惊呼。 “大人!” 罗衾跟在五堰身后过去,又看到了同方才那新成之体一般的情况,地上的新成之体也大呕着血,一副要将心肝脾肺全呕出来的架势,这个怕是也活不了了。 不论是五堰大人还是于今大神祝授课时都曾说过,并不是所有受了王室祈福的普通人都能获得永生的,其间无法承受异变死去的不在少数。 原先就有了这思想教育的准备,看见这两位新成之体逝去,罗衾除了感慨他们为了永生而死外,倒也没什么特别情绪。 直到殿内一直此起彼伏的响起惊呼,殿内的新成之体竟一个接一个,像是排着队地一一死去。到了最后,殿内竟无一个新成之体存活。 饶是被做过思想准备,这满殿的尸体也足以令人震撼,殿内七八十个新成之体,最后竟无一人存活…… 五堰倒是没什么异常,似乎已是习以为常,她打破了殿内的静默,“今夜很晚了,都回去吧,这儿宫中自会有人来收拾的。” 这么大的事情,五堰只这么轻描淡写淡过,巫女们是想问明白却又碍于五堰平日的脾性不敢开口,毕竟不是五堰门下的弟子,多问就是多错。她们正要黯淡出门,就听一不怕死的巫女问道:“五堰大人,每次的新成之体都是这般难以挨过去吗?” 巫女们回头,瞧见罗衾这么问后,头一回觉得这个新来的巫女有些用处。 见巫女们皆是一脸期许地看着自己,五堰沉重地点了下头,“每回受了祈福的新成之体多则百余人,少则十几人,我接手这么多年来,从未看到过成功走出这屋的新成之体。 倒是听闻先前有走出过一位新成之体,但这位去向何处、现今如何却是一无所知。与其说是成功了一位,倒不如说是皇室给新成之体们的一个安慰罢了。永生自然不是易事。” 见众巫女还在感慨万千的模样,五堰摆了摆手,赶人道:“好了,都回去吧。” 巫女们只好拱手道别,罗衾也一同出了殿门。 她没料到一出殿门,就被众巫女以校园欺凌的姿态围在了中心,她们面色潮红,看起来便跃跃欲试、要暴打她一顿的模样。 这于今大神祝门下的弟子果然也不是好惹的,罗衾毫不含糊地撕了道疾行符,在众巫女还未反应过来前就溜之大吉。 被留下的众巫女看着消失不见的人面面相觑,她们只是想夸下对方勇气可嘉啊,酝酿了好久才打算夸她的,结果人给吓跑了,这…… 巫女们对视了一眼,瞬间面无表情,生人勿近的模样,仿佛方才什么也未发生。 罗衾一路疾行到了自己的小破书房,忙了一天,已是疲惫极了,她整了整被子正要睡下,突然猛地一个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揉了揉额,有些挫败。 遭了,忘了去看看那伤势颇重的于今大神祝了。 第33章 血族王室的替身“情人 好在于今大神祝这儿管理不勤,还没将她搬移这个破书房,于今大神祝的厢房离她不远,走几步便到了。 罗衾走到厢房门口,本是打算从门缝里看看于今大神祝是否睡了,却没想到身后突然有道掌风袭来。 她迅速避开,回头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的脸……还不如不看,现在的人夜袭过于专业了吧?!这面罩带的,她连对方的那双眼睛都看不太清楚,更不用说看清对方的五官了。 那人似乎是看出罗衾在想什么,挑衅般地扯了下面上的面罩,下一刻便狠厉出招。 罗衾学得多是术法咒语,近身搏斗这块这身子完全不行,对方也完全不给她机会停顿拿符念咒的机会,只是交手几个回合,她就有些撑不住地伏地了。 这个面罩人一看就是老手了,见她伏地,便拔出了利剑,打算给她个痛快了,罗衾看得咋舌,斩草又除根,这好小子,他不出息谁出息。 眼见银光侧劈而来,罗衾正要扔道雾符溜之大吉,符还捏在手里,眼前的剑已被人挡住。 她侧头看去,看见了一张俊美苍白的熟悉脸庞。 于今大神祝只披着件外袍,月光温柔的笼罩下,他的身姿愈发的伟岸,看着他没什么血色的薄唇,杀气腾腾的气势,罗衾头回觉得这于今大神祝是个光明磊落的正派人物。 “还不起来?” 于今和那面罩人死死对峙着,话却是对她说的。罗衾赶紧麻溜地爬了起来。 她一离开,于今便与那人开始激烈搏斗,那面罩人看起来个头不大,力气却不小,一时之间竟也分不出胜负来。但若不是于今大神祝受伤了,这区区一个面罩人想必也不是于今大神祝的对手。 罗衾坐在门槛上,两人从地上斗到了对面屋顶,眼见这还要打个百来个回合,罗衾索性回书房拿了个垫枕,靠在门上,半磕上眼。 其实,她不是很敢睡着,于今大神祝受了伤,不敌他人也是正常的,她得随时侯着,一旦于今大神祝落了下风,就要带着他逃命了。 又是一番从屋顶到长廊,罗衾看得都倦了,好在那面罩人似乎知道今晚夜袭不能成功了,只冷笑了一声,便从屋顶那儿跳走了。 罗衾赶紧站直身子,将垫枕藏在身后,于今缓步走到她身前,目光微沉。 罗衾被他这眼神看得正要拿出身后的垫枕,认错一番,垫枕掏到一半,身上却猛地一重,于今大神祝竟是直直地朝她倒来。若不是她反应敏捷,这时候她和于今大神祝恐怕就是二人双双落地的凄惨下场了。 环住于今大神祝后,罗衾小心地拖着他进屋,将他安置在床上。放到床上后,罗衾才发现对方胸前的白色里衣已被鲜血浸湿了一块。 她还未拉开对方的衣襟,突然就一阵天旋地转,回神时,人已在被子中,脑袋靠着于今大神祝鲜血的胸前。 脑袋边微微震颤,方才还意识不清的于今大神祝低头凝了她一眼,薄唇微动。罗衾看懂了他的唇语,对方让她不要说话。 “大神祝身体可好些了?” 罗衾这才注意到窗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道黑影,声音是她熟悉的,来的人竟是五堰大人。 “已无大碍。”于今语调很是平稳,看不出丝毫异样。 脑袋边的胸腔微微震颤,一向枯淡无味的性冷淡音这么近距离的在耳边听来,竟也有几分难言的性感。 “那我便放心了,大神祝好些歇息。”五堰说完便离去了。 也难怪先前于今大神祝半夜传音入密了,这五堰大人显然更胜一筹,半夜登门造访病人,若不是明白他们就是这么一个相处模式,罗衾简直要怀疑五堰大人的关怀是否是真心的了。 看着于今微皱眉看着自己,罗衾觉得现在于今大神祝最该怀疑的是自己了…… 罗衾举手证清白:“于今大人,我今夜空手来的你厢房前,无携带利器,无图谋不轨之心,无忤逆犯上之举,只是出于一颗关怀之心来看看您的伤势。” 于今神色不变,解开了衣服。 罗衾半捂着脸,看着对方露出了肌理分明的胸膛,嘴上仍是不死心地补充道:“大人,我真的没有图谋不轨。” 于今解完了衣服,看着床上揪着被子滚成一团的弟子,心情有些微妙,只是处理个伤口,再让她说下去,自己怕是都要信了,他轻咳了一声,“去帮我打捅水来。” 罗衾像是解脱般得奔了出去,一路走到水井边,她都还在想着刚刚看见的伤口。 与今夜被剑挑破皮的小伤不同,于今胸膛上还有道极长的疤,心口那块的疤痕最深,看着像是被一刀捅入的。这疤痕看起来有些时候了,也不知道于今当初是被谁下了这狠手,这么可怖的伤口,于今竟也无事的活到了现在。 打好了水,罗衾回到屋里的时候,正好看见于今扶着床,吐了好大一口血。 罗衾连忙拿了干净的布替他擦干嘴角的血迹,她还以为今夜对方只受了皮肉伤。 “大人,您没事吧?” 于今拂开了她擦着嘴角的手,淡道:“无事。” 罗衾踌躇了会儿,还是问了,“大人这伤势为何要瞒着五堰大人?” 五堰大人功力虽比不得于今,但多一人便多一份力,再者五堰大人的治疗术很是出色。 于今的目光不凉不淡,他接过罗衾手里的布浸到水中稍一湿润,便拧干擦洗着胸前的鲜血。 对方这么毫不避讳,倒是罗衾不太好意思地转了身子。 却听身后的于今道:“现下无人是可信服的。” 如今形势确实复杂,想弄死于今大神祝的人除了宫里的人,神女坞里的人也不见得都是安全的,先前便有那个黄姑的事。罗衾这会儿才想到黄姑的事,颇有些对不起于今的意思,对方今晚还救了自己,自然也不能让对方还被蒙在鼓里。 “大人,我刚来您这儿的那一日,不是说是去如厕了吗?其实我是看见黄姑鬼鬼祟祟,便跟着她了。”罗衾说到这儿停了下来,卖了个关子:“大人您猜我发现了什么?” 于今擦着身子的手一顿,颇有些无语地看着前方巫女的背影,忍住了想将人推出去的冲动后,道:“发现了什么?” 罗衾猛一拍手,“我发现这黄姑竟是大殿下的走狗,说是已给您下了多日的药了,您今日受伤该不会是这药起作用了?” “不,是旧疾罢了。” 罗衾这么听着有些不对劲,“大人您似乎一点儿都不惊讶,您莫非早就知道黄姑的事?” 于今没再应她,估计是觉得她问了个白痴问题。 其实细想一番倒也没什么,她第一日来便发现了的事情,神通广大如于今大神祝,想必早就知道了。除却这些,有一事罗衾更为不明白,“于今大人都不信五堰大人,为何信我?” 此刻她知晓他已是强弩之弓,还把她留在这厢房中,就不怕她也给他来上一剑? 屋中静了会儿,罗衾按捺不住要回头时,听见身后响起一道低低的笑意,“你……?” 听着这满满不屑的话,罗衾简直想回头往他胸前抹两把血,这天杀的于今大神祝! 第34章 血族王室的替身“情人 美人没腰似的半卧在塌,她的脚趾间夹着一只瓷碟,精致的瓷碟衬得脚趾越发莹白如玉。她稍稍抬眼,目光落在屋内笔直站着的身影上。 屋中站着一排的小太监,低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美人轻笑,“今日玩的,是头上这颗脑袋。” 话音刚落,就见她脚趾一勾,瓷碟顺势飞出,砸中其中一个太监后,滚落在地,瓷片的碎声在屋中格外清脆。 被砸中的太监“噗通”跪地,额上已是布着一层冷汗,“娘娘,奴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娘娘的事,还忘娘娘手下留情!” 听了这话,贵妃坐直了些身子,涂着艳色蔻丹的纤白手指一一划过屋中的太监,在他们屏气慑息时,她笑了起来,“那你看能站在这屋里的,又有哪个是得罪了本宫的?” 见跪地的太监滴着泪还要再说,她猛地一挥手,厉声道:“拖出去!” 被赶来的侍卫死死拖住,太监抓着地哀嚎道:“娘娘!娘娘饶命!” 凄厉的叫声在偌大的宫殿的回荡,直至看不见人影才渐渐消去。屋中的太监们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贵妃伸了个懒腰后,随意摆手道:“看着碍眼,都出去吧。” 得了令的小太监压着心里的庆幸喜悦缓步慢走,出了门,走远了段路,才敢三两窃窃私语。 “今日贵妃娘娘怎么火气这么大?平日虽是刁蛮了些,可从未有过甩碟拉人出去斩脑袋的啊!” 另一太监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才道:“我今早倒夜壶的时候听到了林公公和贵妃娘娘的谈话,说是神女坞那位大人受伤了。” 一旁的太监皆是恍然大悟,“原是那位大人出了事。但过去有些年头了,这贵妃娘娘都成了贵妃了,还惦记着那位呢?” “谁知道呢?就算断了联系,总归还是有些遗憾悔恨的,瞧贵妃娘娘今日这模样,像是要生吃人。” 太监们齐齐叹气,这朝夕宫的差事也不那么好干。 *  一大清早,罗衾就扛着床被子出来晾晒,考虑到大神祝的身体状况,还特地跑去他屋里也顺带扛了他的被子。她去时,于今大神祝已不在屋里了,对方显然没有自己是个伤患的自觉,这么一大清早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扛起被子,罗衾顺手拿了一边的枕头,却没想到枕头下竟压着一封信。 信笺外并没有任何署名,不知信来自何处,但这么悄悄塞在枕头下的,再联想先前翁姬说的情书一事,罗衾怎么都觉得手里的这封信有些烫手。 抱了被子出去晒后,罗衾就坐在桌前,盯着桌上的信笺。私拆别人的信不好,她又忍不住好奇,只得坐在这屋里,等着不知何时出去,去了何处的大神祝回来。 约莫小半个时辰,罗衾喝了半盏茶了,苦等的于今大神祝才姗姗来迟。 许是见她见惯了,于今竟也没讶异她怎么守在自己房里,倒是角度清奇地问道:“怎么没去晨祷?” 罗衾指了指桌上的信笺,眼里闪着光,“于今大人,我今日来帮您晒被子,结果枕头下掉出了这东西。” 于今拿起桌上的信笺,只随意扫了一眼便扔给罗衾,“不过是废纸罢了,扔了吧。” 看着对方潇洒转身倒水,罗衾捏着信笺不知所措,她料想了许多场景,甚至想好了自己要如何恬不知耻地向他提出想看信的内容,结果这东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到了她的手里。 罗衾拿着信,看着正在喝茶的于今,还是忍不住道:“于今大人,您不看一下信里写了什么?” 于今“嗤”了一声,“不过是恶俗的风月之事罢了。”恶俗的……风月之事? 什么叫渣?什么叫惨无人性、丧尽天良?这天杀的大神祝占全了。 既然对方本人这么说了,罗衾也就在他面前开打开了信笺,想着怎么也是哪个小巫女的心意,好歹也要看一遍。 看清信里的内容后,罗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信很短,只一句话:若是后悔,回来寻我,你我皆知,贵妃不过是个头衔罢了。 这信竟是来自贵妃娘娘那的…… 罗衾举着信,脸色微妙,“大人,您真的不想知道这信是何人送来的?” 于今只抬眼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罗衾一字一句道:“这信是贵妃娘娘送来的。” 罗衾一直密切注意着于今的脸色,本以为对方会震惊或是露出一丝回忆前缘往事的表情,可于今似乎从来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他放下杯盏,脸色倒是变了,有些嫌恶的样子道:“又做这些多余之事。” 罗衾无话可说,面对着这么一个绝世渣男,她沉默了。 “去晨祷。” 沉默的结果,便是罗衾又被赶去了晨祷,为了保住大神祝和贵妃娘娘的清白,那信笺给罗衾又是撕又是火烧的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 本以为之后便可在神女坞安心修习、暗中打探消息,但到了夜里,罗衾在破书房又被人叫醒了,来人竟是林安。 “小巫女,贵妃娘娘有请。”林安仍是笑吟吟着,手里凑近的小红灯笼泛着的红光印着他的脸有些吓人。 罗衾先是不可置信,看见林安腰间的令牌后便明白了。皇室不得随意进入神女坞,但宫里的普通人自是可以凭令牌入内。 但……先前去见贵妃娘娘倒没什么问题,自从今日知道了她和大神祝之间的那点猫腻后,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贵妃娘娘这么频频召见她,若是只为了她这张肖似广嫣大神祝的脸,那看了一回也就罢了吧,哪有日日都要看的道理。  除非是为着什么能令她牵肠挂肚、魂牵梦萦的大事,否则哪有人会为了见一个小巫女,特地等着半夜来接她。 莫非是因为她最近与于今大神祝接触过于频繁了?所以贵妃娘娘等不住了,要将她夜夜召过去,从精神上打压她。  那先前的广嫣大神祝莫非也是因为贵妃娘娘才凄惨死去,贵妃娘娘显然是个段位高的,昨日去见她,还将广嫣大神祝的死推给了九殿下巫傅容。这么看来,她是杀死的广嫣大神祝的凶手这事,怎么看概率都很大。 林安见小巫女沉默了过久,出声唤道:“巫女,娘娘还在屋里等着呢。” 若是现在提交答案退出,那么一旦贵妃不是凶手,任务就失败了;但现在前去赴约,她能不能活过今夜也是个问题,一旦死亡,任务也是失败。 罗衾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她对自己的逃命本事向来深信不疑。 这么想着,罗衾颔了颔首,“劳烦林公公了。” 林安一路上倒是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仍是和她说着些宫中趣事,也提几句贵妃平日里的逗趣事。 罗衾见气氛正好,冷不丁问道:“林公公,贵妃娘娘昨日才见了我,今日又召见我,这是为何?” 林安脚步未停,他柔声道:“巫女不必多想,娘娘就是孩子般的脾性,今日想来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指不定也是见了巫女一面,就让您回去了呢。” 罗衾附和着笑了笑,算是知道从林安这儿根本行不通这一道理了。 到了朝夕宫,林安也是同上次一般候在门外,笑着替罗衾挡着门。 罗衾看了眼门,这扇门就是今日她的生死门了。 被小太监牵引着带到澡池边,罗衾见到了水中的丽影,只看到对方漂亮精致的蝴蝶骨后就半跪在池边,等着吩咐。心里却是有些怪异,贵妃今日恐怕是真的起了杀心了,又是水边……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贵妃回头,瞧见小巫女也不顾池边湿哒哒的地就这么跪下,有些不赞同道:“怎么跪在这儿?起来吧。” 罗衾顺着对方的意站起身子,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毫无遮挡的上体,刚想移开视线,却又不可思议地又看了一眼。 被热水泡的微微泛红的粉嫩肌肤,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庞和对方纤细脖颈下……毫无起伏的胸前。 见罗衾一直盯着自己的胸前,贵妃笑了起来,“小巫女,本宫的身材可还令你满意?” 罗衾转身低头,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是个男的!堂堂一国贵妃,是个男的,还喜欢神女坞的大神祝?得知了这么多秘辛,罗衾预估了自己能活过今晚的可能——没有可能。 裙摆被拽了拽,罗衾僵硬回头,贵妃朝她笑得花枝招展,“小巫女,你真可爱。” 罗衾小幅度地拽回裙子,干笑道:“娘娘过誉了。” 谁知贵妃笑得更厉害了,他拂开了贴在额前的湿发,突然用低沉磁性的声音道:“小巫女,你很担心?我是男人,令你很失望吗?” 几乎不用判断,这话一出,已是判了死刑,倘若此刻有选项的话,那无论选项是是还是不是,罗衾都万分相信她的结局是被贵妃摁到澡池里淹死。 罗衾生无可恋,“是……” 她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天赋值的勤奋派,到底做错了什么,开出了这个变态副本? 想象中的溺水感迟迟没有到来,罗衾疑惑抬头,贵妃正歪头看着她笑。罗衾还没从这惊悚一笑中反应过来,就被对方一把拉入澡池。 罗衾:“!” 果然该来的要来的,来吧,不就是因爱身恨、爱而不得那一套吗? 罗衾本以为自己要沉入这深不见底的水池,随后像只胖肚鱼一样吸饱了水浮上来。可呛了几口水,本能站直身子后,她沉默了……这澡池是谁设计的?她从未见过水只到人腰间的澡池。 贵妃靠在澡池边,看见罗衾的表情后,已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巫女,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嗯……这么可爱的哈哈哈哈。” 罗衾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打算来个痛快地仰头道:“贵妃娘娘你若是真心喜欢大神祝,何必多此一举,若是将做这些事的心思放在于今大神祝身上,大神祝迟早会被你的真心所感动的!” 罗衾保证,她说的每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经验之谈。但面前的贵妃笑得更欢了……  “哈哈哈哈哈!我真心喜欢于今那家伙?我对他爱而不得哈哈哈哈。” 贵妃笑得不可遏制,好一会儿才平复后,他收敛了笑意,可怜罗衾似的道:“小巫女,你看来是不知道?我与于今曾是同门师兄弟,都说神女坞三大神祝,如今没落的只剩两大神祝。那是因为本宫弃暗投明,奔向皇室了。” 贵妃恶意地拖长尾音,罗衾无暇顾及这些细节,她只听到对方说的大神祝三字,许久不见踪影的盖开神祝竟入宫成了贵妃? 罗衾有些涩地开口:“为了长生,什么都能不顾吗?” 罗衾没想到那唯一一个成功了的新成之体竟是原先的神祝盖开。 难怪他要扮作女子,掩人耳目。在宫中做个金丝雀,这样的长生,罗衾不明白有什么意义。 盖开撑着脑袋斜看着她,见眼前巫女有些悲悯的眼神,他这次倒是不怎么想笑了,小巫女这副替他人着想的悲天悯人的模样简直让人想将她圈起来,不让旁人看去。 他这么想着,身体也顺从着意识,在小巫女惊呼时将她拥在怀里,俯首正要一亲芳泽,就被一股力狠狠震开。 被震出去后,澡池壁上留下一道很深的人影印记,若是普通人的身子,这会儿恐怕早已要吐血倒地了。盖开抬眼,对上上方那人冷漠的双眼后,冷笑了一声,“几日不见,师兄功力又长进不少,只是,对自己的师弟下如此重的手,似乎有些不应该吧?” 被于今一把带离水池的罗衾默默塞回手里的符,也不顾自己浑身湿漉漉的,便躲在于今身后。 瞧见她的动作,于今瞥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制止她。 他朝着盖开“嗤”了一声,“你何处像我师弟?” 言外之意便是对方看起来连个男人都不是,也敢说是他师弟? 罗衾在他身后忍住笑意,探头打量着盖开的脸色,盖开竟在这时候都笑了出来,并未动怒的模样,许是觉得他们三人这般和他赤身裸体的对峙有些怪异,盖开从澡池中一跃而起,片刻便穿戴好了干净衣服站在一侧。 看见小巫女躲在于今身后,身上的湿衣服都贴到了他身上,对方还毫无反应,盖开眨了眨眼,语气有些抱不平:“师兄这么护着这小巫女,若是广嫣师姐还在,怕是要跌进醋缸了。” “我瞧着这个小巫女很是顺眼,师兄你那儿那么多巫女,想必也不缺这个吧?” 即使方才被于今狠狠撇清关系了,盖开仍是一口一个亲切的师兄,若是不知情者,恐怕还真以为他们师兄弟感情颇好,饶是罗衾也有些叹为观止。 “你好自为之。”于今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拂袖离去。罗衾也跟着他走,离去之际她回头看了眼,本以为盖开怎么也有些难过,但她回头时,盖开笑着对她挑了挑眉,风情万种。 罗衾不敢再停留,亦步亦趋地跟在于今大神祝身后,这个神女坞,现在这么看来,居然还是这个脾气最差的于今大神祝看起来最靠谱。 两人安静地走了段路,于今突然停了下来,他斜了眼身后的罗衾,生硬道:“可是觉得冷?” 罗衾刚刚浸在水里,身上的巫服全都贴在身上,不好受是真的,但冷倒是还好。一向冷冰冰的于今大神祝有这关心的她的觉悟,已是让她很感动了,罗衾摇了摇头,“不冷。” “那怎么走那么慢?”于今皱着一侧的眉头,很是认真地在思索的样子。 罗衾:“……”她不该期望些什么的。 “日后,注意着些,盖开顽劣,既是开了口向我要走你,那么他定会想方设法地设下陷阱,下次,可别要我再来寻你。” 于今难得语重心长地和她这么说,罗衾心里暖了些,她有些好奇,“大人,你今日如何知晓我在这儿的?” 于今从袖里拿出一只纸鹤,纸鹤嘴角还点着一滴血,鹤身写着的俨然是罗衾的生辰八字。这纸鹤追踪,罗衾是有在典籍上看过的,但这鹤嘴上的她的那滴血是怎么来的? 罗衾这么问了,于今很是正经道:“你夜里睡的和神女坞先前饲养的豪猪无二般区别,夜里就很安静。” 罗衾震惊:“神女坞先前还养过豪猪?!” 于今:…… 第35章 血族王室的替身“情人 得了于今大神祝的嘱咐,罗衾睡前检查了数遍门有没有闩好,窗户有没有关得牢实了,再三确认后,她才安心睡去。 谁料,饶是这般,半夜她还是被惊醒了。 “嘭——” 镂空雕刻的木窗被踢成了两半,一半掉落在地上,残缺的另一半堪堪吊在窗户上。罗衾吓了一跳,她迅速坐起,披好了衣服。 有个人影半坐在窗上,几乎是他开口说话的瞬间,罗衾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小巫女,又见了。”二殿下红目披发,他半举着个银纹酒壶,冲罗衾道好后便猛灌了一口酒。酒顺着对方的脖颈流下,没入他的宽大锦袍中。 罗衾千防万防着贵妃娘娘,但她实在未想到,这二殿下会突然造访。上回见他还是被于今大神祝带去宫里劝架遇上的,那时候这二殿下便对她异常热情,她至今还记得那个要将她活活闷死的冰冷的拥抱。 对方给她的初印象实在不算良好,罗衾抵着墙,有些戒备道:“不知二殿下深夜造访神女坞,所为何事?” 这皇室不得随意来去神女坞的规矩,想来也是条不成文的禁令了,罗衾不明白这一位两位的殿下是得了什么毛病,不要命地一个接一个乱闯。 二殿下并未说话,他晃着手中的酒壶,许久未曾出声。 这情形怎么看怎么诡异,罗衾睡意全无了,她试探道:“二殿下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需我交代给大神祝的?” 于今大神祝的厢房下了禁令,对方若是真是有急事来找大神祝,寻不到大神祝摸来她这处也不算奇怪。 二殿下听见“大神祝”后,有了反应,他侧过身,见罗衾满是戒备的神情,他轻笑了一声,手里的酒壶随手抛到一边。酒壶落地后,流出了里面的液体,一地的猩红。夜里暗看不清,方才她只当对方在饮酒,这时酒壶倾倒在地上,借着投在地上的月光,罗衾才发现对方这酒壶里装的竟全是血。 二殿下一步一步走近,一直到了床边,他坐了下来,伸手按住罗衾被中捏着符的手,笑得温柔极了,“小巫女,听闻你去见了贵妃?” 手被按的毫无挣扎的余地,罗衾面上不显,并不隐瞒地答道:“贵妃娘娘念我与故友容貌肖似,召我去见了两回。” 听了这回答,二殿下笑出了声,性感磁性的嗓音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故友?哈哈哈哈哈!” 二殿下笑得疯魔,笑了会儿,他突然冷下了声音,“真是可笑至极。” 他的脸上仍是带着浅笑,嘴角的弧度却是一派讽刺之意,他幽幽道:“盖开若是真当广嫣是故友,如今又怎会是这般情形。” 罗衾接收着这话中的消息,二殿下却是不往下说了,他猛地凑近脸,细细打量着罗衾,从她的眉毛一路盯到她的嘴唇。身后就是墙,罗衾避无可避,好在二殿下真的只是单纯地盯着她看了会儿,便移开了身子。 他眯了眯眼,被血浸红的薄唇微张,“小巫女这般样貌,当真是令人倾心。” 看着对方露出的锋利獠牙,罗衾不知道什么倾心不倾心的,这二殿下要杀她的心,她倒是看出来了。 眼见着二殿下眼里的红光更甚,罗衾脑中飞速运转着。这是为什么?对方若是恋慕广嫣大神祝,此刻看见她,便动了杀心,莫不是知道她不是广嫣大神祝,便看不得别人用着和她一样的脸? 本以为九殿下巫傅容已是十足的变态了,罗衾没想到这二殿下还更胜一筹。 獠牙尽在咫尺,罗衾的脖子危在旦夕。对方就像是个大冰块,散发着阵阵寒意,越是靠近,寒意更甚。两手都被束缚住,眼见那獠牙就要下来了,罗衾大喊了一声:“二殿下!” 这也就是随口一叫,罗衾本是想着让对方愣神一刻,好找时机抽出手。可二殿下似乎真的被她吼住了,他失了魂般地看向罗衾,眼中情绪复杂,“是你吗……” 罗衾算是明白了,这二殿下就是个迷恋广嫣大神祝的痴情种,她迷茫着脸,问道:“二殿下是在说什么?” 对方却未在意她说了什么,只是喃喃道:“若是这移形之术成了,也未曾有人见过之后会如何,倘若真是这般……” 移形之术乃是一门禁术,因着占人躯壳、使人离魂的恶举而被神女坞列为禁术,严禁修习。术法也早已不知是如何进行,从二殿下口中乍一听到这话,罗衾倒是惊了惊。这么一说,她倒是想到了先前从未想过的事,这广嫣大神祝莫非还未死,她偷施了禁术,如今也不知是成功附在了何人身上还是失败消失了? 见二殿下仍是拧着眉头低声喃喃,罗衾几乎是在瞬间就将黄符贴在他的额上。 本以为能消停一阵了,倒是没想到这二殿下今夜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功力倒是不减,他一把撕掉额上的黄符,伸舌舔了舔獠牙,眼神有些凶狠地看着床上的罗衾。 对方这神色,罗衾实在是分辨不出对方是清醒着的还是嗜血后失控了。但联系上回初见时他还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样子,这二殿下现在这般倒是大概率是嗜血失控了。 这样一来也好,罗衾倒是放心了些,她眼也不眨的撕了张招雷符,当即就召了道雷,直直地劈在二殿下身上。 二殿下似乎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被雷劈中的身子晃了晃,他的一头墨发炸开了花。罗衾看了眼,实在是忍不住地在旁笑了起来。 在这清脆笑声中,二殿下缓缓转过脑袋,他歪了歪头,有些迷惑,脸上甚至有些委屈,“嬷嬷,我可是哪里做错了?” 躲开对方突然的一扑,罗衾赶忙道:“没错,殿下怎会错?” 见自己的怀抱被躲开,二殿下脸上的伤心更是令人看得心碎了,他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语气里全是不平,“嬷嬷别去见那不男不女的怪物了,我哪里比不上盖开那老怪物?” 罗衾被噎的说不出话,还不待她再缓一阵,就听二殿下的悲伤更为实质化了,“嬷嬷,你若是不想再当这百般禁忌的大神祝了,我便和先前说的那样,带你离开可好?” 二殿下句句哀恸,字字情深,罗衾边听边慨叹这广嫣大神祝的风流史。但这么听来,这二殿下似乎是单相思啊,对着这么个深情好男儿……不对,是对着这么个深情好吸血鬼,广嫣大神祝竟也能如此狠心。 罗衾正深思着,倒是一时不察,被二殿下拉了过去,罗衾踉跄了一下,还没站稳身子,就被抱着腾空向窗外跃去。 二殿下极速地狂奔着,只是一晃神之间,罗衾便被他带到了湖边。 眼前的湖没什么寻常的,看起来不过就是水中生物繁殖过盛的绿湖罢了。 但将他带来这处的二殿下,就显得有那么点不对劲了,他拉着罗衾的手,等她的手触碰到水后,二殿下关怀着道:“嬷嬷,这水可凉?” 夜里的水自然是凉的,罗衾顺口答道:“凉。” “凉就对了。”二殿下深情的脸上有丝破裂,他勾起了一侧的嘴角,“嬷嬷整个人下去的时候,可知道我的心也是这般冰凉的,可嬷嬷便是沉入水底,也未曾想到唤我一声呢……” 二殿下惋惜地叹息着,罗衾听的一头皮发麻,正当她以为真凶主动现身了,又来了位不速之客。 巫傅容精致的小脸上布满了厌恶,“怎么又是这巫女?二哥,你也就这出息了。” 巫傅容的突然到来,令二殿下愣怔了片刻,他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回想自己哪里来的弟弟。 巫傅容见他这样,翻了个白眼,“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般呆傻样,怕是喝了整壶纯阴之血吧。” 见二殿下神志不清,巫傅容倒是怡然自得极了,他蹲在罗衾边,见她的手被巫傅常按在水中,嗤笑了一声,“小巫女,你怕还是奇怪吧?我今日好心告诉你,二哥他心心念念的嬷嬷就是落在这湖里死的,死时倒是热闹,一帮神祝、皇室们看着,就是没有去救她,威风了大半辈子又如何?到头来不过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什么移形之术,也就骗骗我二哥这样的了。”巫傅容见巫傅常皱眉思索的样子,嫌弃地不愿再看他,倒是和罗衾聊了起来,“小巫女,你可是有听过这巫术?” 罗衾点了点头,巫傅容一脸了然,“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小巫女就是会被骗。” 许是今夜气氛正好,又或者是见巫傅常难得傻了吧唧的模样,巫傅容看起来心情好极了。 他倒是毫不避讳道:“说来,你这小巫女来神女坞倒是引起了好一番波动,不少人都以为是广嫣回来了,还以为这移形之术真成了,但那日我来神女坞试了你一番便知道不是了。广嫣这老妖妇,话说的天花乱坠的,你倒是比她顺眼些,话少。” “……”幸免于话少的罗衾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还要感激涕零这九殿下那日的不杀之恩。 巫傅容托着腮,脸上有着不符样貌的老成表情,他低声道:“若是真有移形之术,这罗皈国怕是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血族王室的替身“情人 于今正襟坐在桌边,他一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中静躺着一只纸鹤,鹤嘴的那抹朱色在烛光下越发刺眼。 纸鹤追踪一术已是门高等术法,百年来已失传。阅览藏书阁时他倒是有幸见着了这等术法,但那书上也只是寥寥几笔,无甚确切的内容。 手中的纸鹤和他用于那纨绔弟子的纸鹤没什么不同,只是将这纸鹤给他的人,有些许不同…… 自那事后,广嫣鲜少再来他这处,老神祝离去后,她借着大神祝的权务之便,晨会更是不来了。若不是她有意躲避,于今也不会知晓,若不是广嫣每日特地来寻他,他和对方的交集会是这般的少。但他倒也并未多想,广嫣如今这般,于他二人而言是好事。 他没料到再见到广嫣时,会是在那般情境中。 “于今大人。”书房的门被推开,打破了一屋的平静。于今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向屋外人。 “大人可是在忙?” 广嫣的脸色并不是那么好,她平日里的巫服也已换下,只穿着一袭白衣。走到他身旁后,广嫣似乎平静了些,她静静地看着微抬着头看她的于今,牵起了个笑,“于今,不知你身体如何了?” 这笑实在过于勉强,也过于难看,看着眼前人单薄的像是要随时倒地的身子,于今直接戳破对方的伪装,“可是有要事?” 广嫣收起了笑,她拂开额前的碎发,低哑道:“今日来,确是有一事相托。” 广嫣从袖包中寻出了一只纸鹤,她将它小心地递给于今,在对方有些惊异的神色中解释道:“这纸鹤追踪之术说是失传已久,那只是应付外人的说法。纸鹤追踪实是每任大神祝的传承之术,继位大典那日,老神祝便将这术法交与了我。至于这纸鹤——是用于老神祝的……” 广嫣顿了下,声音暗哑,“于今,这纸鹤已追踪不出老神祝的下落了。” 纸鹤追逐宿主,便是天涯海角也绝不摒弃,除非——那人已亡。老神祝在广嫣继位之后,便告明圣上,告老还乡了。老神祝身子一向硬朗,她的故乡远在海外,这时应当还在路上才是。 翻转着观察纸鹤的手停住,于今凝眉看向她,“何时的事?” “昨日酉时。” “为何今日才说?” 听着于今这么问,广嫣微微错开他的目光,屋中陷入了一片死寂。他们二人因着先前的事确实有所芥蒂,但在这等大事面前,于今本以为对方不是这边拘泥的人。 “广嫣……你不必如此,我本就未将那事放于心上。”于今叹息了一声。 被识破后,广嫣倒是松了口气,“我知道你不会放在心上,正是这般,我便更在意,出了这事后,我更是想奔来和你说,但这事牵扯太多,我思量了一晚,今日才决定来寻你说清这事。”广嫣顿住,她看了眼周围,捏符施了个结界。 确认周围无人后,广嫣她近乎是有些奔溃道:“于今,你可知道,这罗皈国根本便是个骗局!” “什么高贵皇室!什么长生之恩!统统都不过是个幌子!”广嫣抽泣了一声,“我们的恩师也不过是帮着罪人开脱的罪人罢了。” 见对方在这寥寥数秒内就已泣不成声,于今眼皮跳了跳,“你这是何意?” “于今,老神祝在继位大典那日将这等秘辛全和我说了。你可知晓她已是半只脚都踏进土里的人了,为何还要执着于回去那海外之地?只是她念乡情切吗?” 抬手擦了脸上的泪滴,广嫣恨声道:“当年,神女负责押送逃逸的罪人前往海外的故都,但途径罗皈国时,发生了异变。不知吸血鬼是开出了何等诱人的条件,也不知他们怎么用三寸不烂之舌忽悠了涉世尚浅的神女们。 他们最终巧言诱惑了神女,帮他们解除了枷锁,在杀了罗皈国的老国王后,他们自立为王,又亲设神女坞,给神女们安居,更是设立了宫规,接受神女们的管辖。” “一开始王室确实本分地听从神女坞的吩咐,但时间一长,问题便出来了。吸血鬼是不老之躯,神女却只是灵力高于常人的人类而已,几十年下来,神女坞也只剩下老神祝一人。王室想铲除神女坞的心早已蠢蠢欲动。” “老神祝此次回去,是想拖着那年迈之躯替神女们赎罪的……”又是两行清泪落下,广嫣猛地抬袖一擦,愤然道:“老神祝突然没了消息,定然是王室做的事。老神祝一去,王室的下一个目标便是我了。” 于今正色,“那你想如何做?” 广嫣握紧了拳,坚定道:“还能如何做?我已立志誓死捍卫神女坞,生是神女坞的一名神女,死也是神女坞的一抹孤魂。” 再后来,宫里便传来了广嫣的死讯,广嫣的尸体是他度化的,碑上的字也是他题的,算是他们同职一场的情分。 手中的纸鹤十年如一日般的毫无响动,随手将纸鹤塞入袖中,于今抬手倒了两杯清酒,饮尽一杯后,他拎起另一杯酒,尽数洒在了地上。 月色从窗外洒入,地上的酒渍泛着濯濯银光。 半晌,屋中响起一声叹息,“倒是险些忘了,今日是你的祭日……” 壶中酒正要饮尽,门被扣响了。 于今晃了晃酒壶,来得倒是时候,正剩了一杯酒的分量。 “进来。” 迎着月色出来了一张羸弱苍白的脸,那人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言语有些愧意,“我来迟了。” 于今指了一边的凳子,“坐下吧,这日子我想你也是忘不掉的,喝了这酒就抓紧回去。” 刚坐下就被赶着走,那人笑了笑,“为何这般急,是因着你怀里那纸鹤在响动吗?” 于今面不改色,“收了个麻烦弟子,便急着去处理麻烦事。” 桌边人轻笑一声,“我们也算是久别重逢的故人了,当初让你为我做只纸鹤时,你可没这么好说话。” 于今头也不回,推门欲出去时,摞下句话:“麻烦弟子传了密音,二殿下醉卧湖边。” 桌边人嘴边的笑收住了,只犹豫了数秒,便起身喊道:“于今大人,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 我慢慢地回来了(顶锅盖) 第37章 血族王室的替身“情人 巫傅容只待了片刻便早拍屁股走人了,独留罗衾一人在这黑不溜秋的夜里苦守着个意识不清、行为怪异的吸血鬼。 方才这二殿下还有气力按住她的手往水里伸去,现在却和死人无二般的直挺挺地卧倒在地。罗衾看了眼天色,拍了拍他的脸,“二殿下?” 地上之人毫无反应,先前巫傅容说这祖宗是喝了纯阴之血,看这二殿下睡得不省人事的模样,这纯阴怕是他们吸血鬼的陈年老酒了。 罗衾叹了口气,认命地扛起了他一只胳膊,正要使力架起他来,身上猛地一轻,有人轻巧地接过了巫傅常,正笑吟吟地看着她,“小巫女,今夜苦了你了,接下来交给我便是。” 眼前之人五官锋利,线条轮廓清晰,分明是凌厉的长相,却硬是被这双满是笑意的眼睛打破了所有冷漠。 他这一双盈盈笑眼似是盛着满夜星辉,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只是对方这毫无血色、如珠光般的惨白肤色却昭告着他也是个吸血鬼的事实。 那便是哪位未见过的殿下了?罗衾颔首,“殿下有劳了。” “无碍。”这位殿下垂头看了眼肩侧仍是沉睡中的二殿下,忍不住地“嗤”了声,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笑道:“这家伙倒是十年如一日,回回今日都这般。” 他裹了裹二殿下的衣袍,便向身后道:“于今,那我便先回去了。” 罗衾这才注意到,于今大神祝不知何时站在了那位殿下身后。 显然是习惯了他这般,于今只是微点了头。那位殿下三下两下地拎着二殿下片刻便消影无踪。 见于今大神祝看向她,罗衾问道:“方才那位是哪位殿下,我从未见过,这位殿下似乎与其他殿下都有些不同。” “是王。” “!”方才那个便是罗皈国的王? 许是见她无什么大碍,于今说完便转身欲走。罗衾跟上,“大人,我从未料到这王如此……如此亲切。” 语噎了半天,罗衾得出了这个结论,不怪她多怪,她这几天遇上的吸血鬼不是巫傅容那样的两面派便是二殿下这样的神经兮兮派,再怎么特殊也就还有大殿下那般的阴人派。 却从来没人向这位罗皈国的王一般如此的有人情味,让人看着便心生亲切,想与之结交。 正走着路,冷不丁听到一声轻笑。 罗衾看向于今大神祝,对方嘴角还带着点弧度。这倒是罗衾头回见这尊大佛笑,对方这长年冰山的俊脸上的笑自然是如春日花开、夏日绿荫般赏心悦。 只是在这深夜里,倒还真有些毛骨悚然的意味。 罗衾干笑着唤了声:“大人?” 对方已收敛了笑,道:“既是王,自然有过人之处。” “那倒是,王自然是无人可与之匹敌的。”罗衾拍着马屁,转而又道:“大人与王似乎关系不浅?” 罗衾观察着于今的脸色,只要对方一皱眉或是有一点不对之处,她便说些措辞圆滑着溜着过去。但她瞧了于今半天,却见对方神色游离,似乎是在……发呆? “大人?” 于今恍若刚回神,他转头看向罗衾,直把她盯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后,才淡道:“算是故友。” 故友……按着于今与那王的年龄相差,说是故友,怕是这王是看着于今长大的。想着如今这不近人情的于今大神祝被那王从穿着开裆裤起便看着了,罗衾忍不住“噗嗤”一笑。 见于今又看过来,罗衾捂住嘴,朝他眨了眨眼,示意自己不会再发出声音了。 于今似是心情不错,他倒也只是盯了她一眼以示警戒,随后便回头走了。 和于今大神祝一路晃回神女坞,临着要进门了,罗衾叫住了一旁正要关门的于今,“大人,今日是广嫣大神祝的祭日,但从您头回见我对我的态度便知晓了您与广嫣大神祝似是结怨颇深。那为何今日还会听了我的密音去了那湖边。” 空气凝固了一瞬,罗衾缓了口气的功夫,于今终于回道:“谣言罢了。” 倒是回了话,没吃一顿爆栗,罗衾满意地要合上门,又听边上人轻道:“广嫣不该是活在他人嘴中的人,既是我弟子,自当有些明断是非的能力。” “大人说的是。”罗衾关了门,吹灭了灯。她侧耳贴在墙上,隔壁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再没了声音。罗衾又等了会儿,才放轻脚步开门溜了出来。 今夜这王实在是过于蹊跷,于今从不与王室交好,却偏偏和他相谈甚欢,也许只是碍于对方的身份做个表面文章,但他们的关系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好些次被贵妃叫到宫中,罗衾早已对宫中这七折八绕的路了然于心。先前进宫便观察过了这位“王”的寝宫,今日倒是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一路奔驰,四处翻绕,罗衾终于找到了。寝宫外把守严密,灯火通明,她这么贸然过去定然是要给当成刺客拿下的。罗衾正愁着怎么进去,身后突然传来谈话声。 “今夜这么迟了,王怎么这时候要沐浴?” 几个小宫女端着衣物小步前来。 “听说是又拎了二殿下回来,今夜是那人的祭日,这二殿下说是又喝了那有损身体的阴血。” “啊……这二殿下倒是痴情。” 小宫女一路小声嘀咕着走过,罗衾拉住一人的手,那小宫女惊呼了一声,对上罗衾的双眼后,小宫女凝滞了几秒。 同伴听到声音才惊觉身后的人不见了,她朝着罗衾这处边唤边走,“小卉?” 走过来几步后,名唤小卉的宫女喝了一声:“唉,别喊了别喊了,这深更半夜的,一会儿要被掌事姑姑骂的。” 那宫女走近看见了小卉身后的罗衾,她惊讶道:“小卉,这怎么有个巫女。” 小卉回头朝罗衾说道:“巫女莫要见怪,我这姐妹记性向来不太好。” 她这么安抚完罗衾,才对那宫女道:“你怎么又忘了,姑姑方才才交代了的,这巫女是大神祝派来察看二殿下伤势的。大神祝医术高明,文武全才,这位可是她的首徒,医术自然也不是吹的。” 小卉毫不吝啬地拍着罗衾的马屁。 “我怎么没这印象……”见那宫女还犹犹豫豫的。小卉直接道:“行了,行了,再不去,王要等急了。” 那宫女抿了下嘴,朝罗衾歉道:“方才多有得罪了,还忘巫女大人不记小人过。” 罗衾眉开眼笑:“不打紧。” 在这两位宫女带路下,一路倒是畅通无阻了。罗衾庆幸催眠术这课时于今上的,她想不记牢也难。 这两位宫女身上带着那掌事姑姑的令牌,见侍卫惊疑深夜也有巫女出没,那小卉宫女又拿出了刚刚应付那宫女的说辞,成功地摆脱了侍卫。 入了宫殿,走过两道屏风后,两位宫女在最后一道屏风前跪地禀告:“王,干净衣物已拿来了。” 屏风后传来漫不经心的声音:“嗯,放一旁便退下吧。” 小卉半起身,看到身边的巫女后,又补了一句,“大神祝派了首徒来帮忙医治二殿下。” “嗯,知道了。” 小卉和那宫女朝罗衾低头一笑便退了出去。 进展如此顺利,罗衾倒是有些惊讶。不过王室对于闯进来的巫女想来也不放在眼里,毕竟以如今的神女坞的势力,她们算是羊入虎口。 “巫女你进来吧。” 罗衾慢慢走近,屏风后,她一眼扫到王身后软榻上正熟睡的二殿下。而这位王正穿戴整齐地坐在一边的桌上,手上拿着卷卷轴。 高束的玉冠,烛光下瓷白无血色的俊脸和那看书时的认真姿态,说他是王,看着倒像是个饱读诗书的柔弱书生。但在他开口后,一切都破灭了。 “小巫女,别站那了,来我这儿坐着,我许久未看这医书了,看得头疼,你来帮我看看。”王说着指了下身后的二殿下,语气埋怨,“这巫傅常好的不学尽学些旁门左道。” 罗衾听的眉心直跳,最终还是认命地走到他身边,也看清了他手中的医书——《弄死吸血鬼的千百种方法》。 “……?” 王也未在意罗衾的反应,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小巫女你不是于今派来的吧,这纯阴血毒是毒了些,但最多也就掉点精力外加睡几天的事。你此次来是有其他事吧?” 罗衾点了点头,对上王打量着自己的视线,她一字一句道:“今日来,是为了广嫣大人您。” 王愣了,但只过了片刻,他便放下卷轴,笑道:“你这巫女倒是聪慧。也难怪于今怀疑你是王室派来的奸细了。” 难怪,这便能解释一开始于今为何如此不待见她了。 “那大人您现在不怕我是奸细了?” 广嫣笑得有些促狭,“于今他现在放心你,我自然不能不厚道地逆了他的意思。” “再者,虽说我那次移形换影,在王室看来便是与死了没什么差别,毕竟这禁术从未有人成功过。但他们可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成功逃脱了惩罚。” “我也从未想过会移到这王的身上来,本是想着随便换个普通人身上转移视线便好了,这下好了,来了仇敌的身上了。”广嫣笑着说这话,却难免有些苦笑的意味。 “不过,巫女你如何发现?我自问可是瞒的很好,贴身的宫女都未看出我有什么变化。”广嫣没想到只是见了一面,自己便被识破了,实在有些挫败。 “于今大人从不和王室的人交好,我也曾想过许是先前于今大人和王有些渊源,但这也和于今大人平时的作风不符。更何况王室最近猖獗,思来想去,似乎只有广嫣大人您的移形之术成了才能解释。” 广嫣拍了拍手,笑容盎然,“我就知道,于今青睐的弟子定然也不是普通人。” 出去这世界的钥匙就在眼前,罗衾微笑着问道:“广嫣大人,那您那日落水,是已谋划好的,还是迫害后的逼不得已使用禁术?” 正附耳等着回答,但眼前的广嫣却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一样,和她说起了于今,“于今这家伙,我倒是没想到他这人也会变,以前便是副天大地大他最大的模样,现在倒是多了些人情味。还记得给我留酒了,长进了不少。” 罗衾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广嫣仍是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继续道:“唉,说起来,我当初也不是没爱慕过他的,我每回晨会都迟到,但好在每回都有个更晚的于今,让我免于被神祝大人责罚。” “一开始我倒还以为这于今是对我有些意思,都打算自荐枕席了。后来才知道,这家伙嫌麻烦不想当下一任大神祝,特地留点污点。但他恐怕也没料到,最后他还是坐上了这位子。” 罗衾放弃挣扎了,垃圾平台自动屏蔽她的话了,看来这个只能自己猜,不能指望从对方身上问出来。于是,她也便慢慢听着广嫣唠长唠短。 “我先前对不起过于今,盖开……” 提到盖开,广嫣顿了片刻,似乎是在回忆,随后才道:“……盖开和我最熟了,我们聊的开,但他过于急功近利了,我登上大神祝这位子后,我们便生疏了,他后来更是隐‘性’瞒名的和王室成一伙了。” “怪我那日想不开,喝了几坛酒,便醉醺醺地提着把剑便要冲进宫里除了盖开这叛徒,后来是于今拦下的我,他并未防备,我又头晕眼花,直接一剑刺穿了他胸膛,我还是有愧于他的……” 于今大人心口那伤竟是这样来的。 广嫣握住了罗衾的手,“小巫女,和你说这么多。便是想你日后好好跟着于今,他授你术法,便要存知恩图报之心。” 罗衾只得点头,她怀疑今日这广嫣大人也有几杯酒下肚了。 一直絮絮叨叨着,竟是直接到了天明,本只是随意看了眼窗外的罗衾,在看到日上三竿后,她猛地站了起来,坏了,错过晨会了。 神女坞,于今高坐上方,底下一众巫女正一板一眼地晨祷。 看着底下那唯一空着的坐垫,他脸色不变,一侧的眉峰却微微挑起。 白教了这么些天了。 第38章 血族王室的替身“情人 周身极静,轻动鼻尖,便是似铺天漫地而来的花香。 深嗅之后,罗衾识了出来,是桂花。 甫一睁眼,眼前骤然撞上一张俊秀过分的脸。眼前人与她几乎只隔着一指间的距离,对方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忽深呼浅,缱绻缠绵。 这脸罗衾深刻极了,不是旁人,正是那个屡次令她怀疑自己要在他手下归命九泉的“贵妃”,亦是先前的神祝之一——盖开。 盖开今日未施粉黛,未着丝锦曳地裙,有别于先前见到的华贵贵妃装束,他今日倒是一身红白宽襟长袍,风流倜傥,俊美如斯。 罗衾听见自己大叫了一声,一把推开眼前人,有些薄怒还带着几分被发现偷懒的羞愧,“盖开,你怎么在这儿?” 盖开似是被她这大喊惊了一下,抬手懒撒地抚了下胸口,一脸被吓到的委屈,“小师妹,你这般反应,可真叫我寒心,我好心想来指点……” 盖开顿了一下,回想到刚刚趴在石桌上睡得香甜的脸,轻笑了一声改口道:“……来看看你在此处有无好好练功,反倒是被你嫌弃了。” 被这大喊惊到的还有罗衾,这身子不是她的,倒像是附在里谁身上。 这身子怒瞪了一眼盖开,语气还颇为不快,“若不是昨日你偏要去宫里偷香窃玉,不行君子所为,还偏偏不听我传音入密,怕你出事我又多守了半个时辰,不然怎会被师父抓住,被罚在这照看桂花林!” 盖开大笑,“好师妹,师兄对不住你,不过是这桂花林,师兄帮你照看便是了,何须动怒?” 罗衾脑袋猛地一晃,她意识到,是这身子一把别过头,正背对着盖开生着闷气,一副十足的女儿家姿态。 “师妹,回头。” 生着闷气的女儿家死不回头,脾气倔得像头驴。 “师妹,真不回头?”盖开的声音有些远,罗衾的“身子”晃了晃,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一点一点小频率地转着脑袋,似乎是打算偷看一眼,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余光瞥见一点,罗衾便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被人横空架了起来,她听见“自己”开始哭爹骂娘,“盖开,你个欺负人的下流痞子,你欺负同门师妹,你忤逆师命,你有悖伦理,你……” 正骂得起劲,身子突然落到了对方怀里,罗衾察觉到“自己”这身子僵了一下。 盖开唇角噙着笑,脸色无异,只是嘴角这笑越看越是吓人,他“哦”了一声,颇是遗憾道:“原来我在小师妹心中是这样的人,那算了,如今只能坐实这恶名了,不如再添条残害同门吧。” 几乎是这句恶劣的“残害同门吧”响起的同时,罗衾的“身子”突然下坠,耳边生风,她听见“自己”嘴里发出了凄厉的尖叫,这时还不忘骂句盖开:“盖开!你等着,我以后定要好好学术法,早晚要将你亲手杀了!啊啊啊——” 眼见就要落到地面,身子突然一暖,耳边传来盖开的声音,带着丝好笑却又温柔至极:“广嫣,睁眼。” 罗衾一惊又有些了然,她附着的身子原来是广嫣大神祝,那这是在广嫣神祝的回忆里? 身子被吓得颤抖,却还是在听到这句话的那刻顺从地睁开了双眼。入目的是满天的橙色小花,布满整个花谷,宛如黑夜里的铁树银花,在眼前缓缓绽开,还有空气中浓郁的令人沉醉的桂香。 眼前突然一黑,罗衾有些头晕目眩,但她明白,自己恐怕还在广嫣大神祝的回忆里,还附在她身上。 因为她眼前正端坐着于今大神祝,但此刻的于今看起来还是个少年,仍是张面如冠玉的俊脸,眉眼却比之后多了些青涩。 他正紧锁着眉头,似乎正在劝服着“自己”,“广嫣,盖开此事没有你想的这般不堪,说他是趋炎附势,不如说他是有所苦衷。” 难得听于今说这么多话,罗衾却无心留意,她只觉浑身有两股气,一股积压在胸前,沉如巨石;另一股气积在脑中,令人昏昏沉沉,恨不得从鼻间透出这股气。这身子的反应,罗衾了然,广嫣大神祝这时定然喝醉了。 那么这时……难道说—— 罗衾还来不及细想,身子猛地站了起来,她拔出腰间佩剑,猛地劈开眼前的门,语气恨然:“我要去杀了那叛徒,王室的走狗。” 罗衾心里一咯噔,果然,下一刻,于今挡在了她面前,紧皱眉头,“广嫣,你如此贸然行事,定然不妥,不如等……” 广嫣打断道:“等?我还能等什么?等盖开他穿着个姑娘衣服让我喊他声贵人吗?” 见于今死挡门前,广嫣怒气冲头,“让开!” 于今不说话,他目光紧锁在广嫣身上,身子却牢牢抵着破了大半的门。 “好,好,你们都和我对着干,”广嫣苦笑了几声,“师父走了,你们便一个个都如此,那正好,我杀了你,再去杀了盖开,我们师兄妹三人到地下相遇倒是不错的归宿。” 话毕,广嫣猛地持剑,一剑直刺向于今。 罗衾看着大片的鲜血自于今胸前喷薄而出,他闷哼了一声,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剑。 罗衾眼睁睁地看着于今吐了口血,倚着门滑下了身子。 广嫣已然魔怔,她扔了剑,已是醉的糊涂了,不知道施法救人了,只跌跌撞撞地冲到屋外,绊了一脚倒地后便不爬起了。意识恍惚间,她被人抱了起来,那人似是沉沉地叹息了一声。 几番画面,却是身临其境,难以自拔。罗衾慢慢睁开眼,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霉味,竟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应当是广嫣将她送回来的。但广嫣为何要让她看这些往事,即使是信任她,也过于放心了些吧? 更何况她在神女坞修习这么些日子,确是有送人入幻境的术法,但绝无有术法能让对方如此身临其境的。 “醒了?” 清冽的声音在这小书房里格外清晰,罗衾猛地抬头,倚着门的人神情淡漠,面容俊美却似寒冰。 见罗衾瞧过来,那人薄唇轻动,冻死人不偿命道:“睡得可还舒服?” 罗衾没功夫在乎他话里的讽刺之意,她朝门口之人飞奔而去,一把搂住了对方。于今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龟裂,身体也僵硬了。 片刻后,于今眉间轻蹙,大胆逆徒。 正要给这逆徒一个教训,只听这逆徒哽咽着唤道:“于今大人。” 于今又是一僵,手里捏起的诀渐渐消散。 可下一刻,手里的诀条件反射地又燃了起来。罗衾抱的很紧,由于身高差的远,为了搭在对方肩膀上,一番挣扎免不了衣物摩擦、耳鬓厮磨。 “日后我护着大人你。” 于今手里的那点小火苗又熄了,逆徒许是入了梦魇,受了惊吓,为人师,自然要体谅着些。如此想着,于今指尖的火苗彻底没了踪影,想起盖开安慰人的样子,他犹豫着缓慢地抬起了手。 罗衾抱了会儿,从广嫣那儿带出的情绪才缓了缓,看了眼自己靠着的宽阔胸膛,小心地嗅着鼻尖的冷香,想松开又怕松开后于今一掌劈死她。 正是进退两难,身后突然有些异样,这千钧一发之际,罗衾飞快一钻,边朝后退边笑道:“我是睡糊涂了,还请于今大人莫要见怪。” 看见于今那半举的手、罗衾庆幸自己溜得快,赶在了这夺命巴掌前。 于今垂下手,本是微低着眉似是在沉思,听了罗衾的话后,他凉凉地看了一眼她,只留了句:“面壁一日。” 冒犯了对方又误了晨会,只得了这个惩罚已是十分讲情面了,罗衾乐的答应:“是!弟子定好好面壁思过,绝不旁心。” 不知是不是错觉,罗衾总觉得于今大人最后看她那一眼冷的冒冷气。但对方微侧过头后,鬓间那隐于发下的和他那冷玉般的脸极度不想称的通红耳朵,让她心里有些怪异。 一日实在是快,罗衾白天做了错事,一天都听着隔壁屋的动静。但于今不知是不是要事缠身,这一天都没回屋。 夜里,罗衾等得昏昏欲睡,正要磕上眼一了百了,耳边突然有了动静。罗衾立马起身,敲响了隔壁屋的门:“大人可是睡了?” 屋内无人应答,罗衾正耷拉着要回屋,门突然打开,于今在门内掀着眼皮看她,语气冷淡:“何事?” 罗衾走近了些,于今似乎是想退后,但可能是出于颜面考虑,他并未动,只是表情更冷了些。 罗衾仰着头,在他耳边轻声道:“于今大人,有要事相谈,屋外人多眼杂。” 良久的沉默后,于今冷气逼人的站了会儿,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却留了门。 被这般冷淡相待,罗衾却没半点不悦,她方才说话时装作不经意地呼了口气,果然又看到了那莹白润玉似的耳朵通红得欲滴血。 再者,于今恐怕被她这流氓行径惊得忘了早在先前二殿下私闯她屋后,他就加固了屋外的结界,现在她们这儿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哪里还有什么旁人听去。 屋里很暗,于今没有点灯,只能靠着窗外的月光分辨着屋内的身影,偏偏屋内二人都没有要开灯的觉悟。 罗衾看了眼窗外的半轮明月,对着前方的黑影道:“大人,王日后该如何?” 于今并未搭理,许是当罗衾又在胡言乱语了。 罗衾又叹道:“日后她可要如何面对这欲擒王却成王的局面。” 屋内的烛光骤然燃起,于今凝眉看她,“无需操无用之心。” 这话怎么听都是叫她别管闲事,罗衾却硬是听出了几分关怀。她从善如流地转移话题:“大人,那禁术既被称为禁术,可是有何恶果?” 于今瞥了她一眼,见她满眼好奇,也便道:“重则魂飞魄散,轻则丢魂失魄。” 第39章 血族王室的替身“情人 自从知晓王是广嫣大神祝真人后,罗衾一日内跑出神女坞的次数都比先前一个月的次数都要多。 广嫣大神祝当真是个性情豪爽、毫不做作的神奇女子了。不光做事大胆,说话大胆,就连这情史都大胆的让罗衾心惊。 本是想随便问问对方的几个风流郎君,排除一下她被情杀的可能。可问着问着广嫣突然话锋急转,硬生生偏向了乡间野巷偷偷摸摸传着的小话本里的内容。 起先,罗衾以于今大人为切入点,顺势问到了她那日为何如此紧张二殿下,非要扛着他回去。 二殿下先前的态度,再加上那日晚上广嫣大神祝亲自抗着昏迷的他回去,罗衾本以为她们先前可能有些故事,可广嫣是这么说的—— “啊,这巫傅常当真是个痴情种,我在神女坞时这人便老是半夜溜进神女坞,就待在屋外看着我。” 罗衾深有同感,内里疯狂点头,可不就是嘛,这二殿下还为了广嫣大神祝喝了他们的剧毒之物,深情二字可谓是当之无愧了。 谁料广嫣接着道:“不过,你说我怎么忍得了有人在我屋外这么盯着我?” 罗衾有些吃惊,广嫣大神祝莫非被他那深情目光所打动,和二殿下就在神女坞干柴烈火起来了?这可着实有些……刺激。 广嫣脸色不变,眼皮一翻,白眼一赏,豪气道:“我直接出去揍了他一顿,这人半夜不睡在我屋外瞪着双红眼睛,红眼睛就更渗人了,还偏偏爱站在月光下,当真是惨白如雪,散发如恶鬼。我忍了他几日已是给足了面子了,谁料他还来劲了?” 这结局当真是精彩! 罗衾听得手里的杯子晃了晃,桌上多了些水渍,她浑然不在意,有些稀奇道:“那大人后来为何又对他如此的……”想了想那天来湖边接二殿下时,广嫣大神祝那宠溺的表情,罗衾接着道:“如此的……关心?” “哦,那是这身子和那二殿下是亲兄弟,再讨厌那红眼白皮,也得装的像模像样。” 广嫣说得云淡风轻,罗衾一口银牙险些没咬碎,她万万没想到广嫣对这二殿下的形容便是一句“红眼白皮”?? 见罗衾有些噎住的神色,广嫣欣然挑起话题,“诶,不过做个王当真还是不错的,后宫佳丽三千可不是说说而已,这王是个奢侈的主,当初进献了那么多肤如凝脂的美人来,除了鲜血味美外,哪个不是一等一的美人。这王只知吸血,如今换了我,倒是消受起美人恩来了。” 说到这儿,罗衾更想问对方是否去会过那个贵妃娘娘,但她又怕这盖开是广嫣的心头刺,有些不想也不敢开口。 正是踌躇之际,广嫣突然道: “不过有个倒是例外,那位久负盛名的贵妃娘娘我去见了一回,对方有些……”广嫣凝住了眉,似乎是在思考如何形容对方。 罗衾被她这反应弄得一愣,就算盖开以女装示人,可到底那脸还是没什么区别的,对方和广嫣又是同门多年的师兄妹,更不可能认不得了。 “有些……”广嫣似乎很难形容出来,支吾了会儿才如初醒般拍掌道:“有些太狐媚了,对!就是狐媚,这贵妃长相妖里妖气,看了一眼便心里发闷,我也便只去了一回。” 广嫣说完这话便举杯豪饮了一大杯水,又接连倒了几杯喝完,似乎连提到他也胸闷气短,十分不齿提到的样子。 罗衾:“……” 得,广嫣大神祝连她当初恨得牙痒痒的盖开师兄也记不得了,于今说得这移形之术的后遗症倒是出来了。 谢绝了广嫣大神祝邀请她一同去泡美人浴,罗衾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征服贵妃的副本。 林安瞧见她的时候浑像被鬼迷了眼,愣了好半晌才问安道:“巫女贵安。” 罗衾摆摆手,小心地探头听听屋里的动静,没听见什么惨不忍睹的声音后,她朝一边不安地看着她怪异举动的林安招了招手,“小林子,过来。” 林安双眼微微睁大,似乎是从没受过这般待遇,毕竟也是,能得那魔鬼贵妃娘娘的心意,心思定然灵巧,在这宫里混的自然是极好的,众人都规规矩矩的,突然来了个和他主子一般不规矩的,林安倒是有些惊愕。 不过只是一瞬,他便收起了这幅神色,脸上扬起了个弧度刚好的微笑,顺从地走近,甚至配合罗衾的举动低头轻声问道:“巫女,可是有什么事要奴打点的?” 林安看着自己眼前这端的是明艳动人、大家之风的巫女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羊毫笔,又掏出了道符,在符纸干净的背面洋洋洒洒写了几句。 还不待林安明白过来这是作何架势,就见巫女将这纸条折叠着递给他,表情凝重,语气郑重:“林安,你可是我能信任的人?” 林安心下一凛,见巫女看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哀怆,心下有些不忍,只要不是什么掉脑袋的事情,倒也无妨…… 林安接过了巫女手中的符纸,“奴愿为巫女效劳。” “诶,林公公这倒不必如此客气,”罗衾表情突然严肃,正经道:“此张符纸还忘林公公明日再送去给贵妃娘娘,此上所述是要事,今日定不能送去,定要等到明日日出过后才可。” 林安接着这符纸,心里一上一下的,但他也明白多做事少说话这道理,只是默默收了符纸,虽是奇怪巫女随手写的符纸能有和要紧,但仍是小心地揣在了怀里,应道:“奴知晓了。” 罗衾冲他笑了笑,“那我便放心地交给林公公了。” * 回了神女坞,已是黄昏时刻,迎着这浅色金光,罗衾顺路去寻了趟翁姬,顺带拜访了下五堰大人。 见五堰大人时,她仍是不冷不淡,严肃秉礼,只是在罗衾向她问好后,眼中多了些柔和:“今日怎的回来了?” “于今大神祝他待我不好。”罗衾偷瞄着五堰大人的神色说了这句,心里呸呸呸了许久,心里暗道:于今大人,我对您可是一片热忱,无半分不敬,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五堰沉默了,须臾后她抚了下手指,“若是不好便回来吧。” 罗衾得了这答案,心下一松,笑着摇了摇头,“我逗五堰大人的,于今大神祝是个风光月霁的大人物,虽是性子冷了些,但仍是挺得弟子心意的。” 这话似乎有些奇怪,但细讲也说不上哪里奇怪,五堰只点了下头,沉吟着:“那便好……” 罗衾也不久留,又说了几句便告辞了,五堰倒是有些话要说的样子,但她倒不是会挽留的性子,也便只看着罗衾离去。 罗衾一路低着头走回住处,思索着脑中的线索。广嫣的旧身死去极大的可能不是自己提前所为,而是逼于形势,若说是将她逼死的,那实在是太多了,这个王室恐怕除了二殿下没人不盼着她这个大神祝死去的。 但答案总不能写个王室,罗衾绝对相信在她写下这个答案并提交的时候,她会被这个辣鸡平台登出重来一遍。 大殿下和隐藏于神女坞内的黄姑确实可疑,王室中的其他人也不是没有可能下手,二殿下巫傅常也可以说是爱而不得而推波助澜地暗地下了狠手。 正焦灼着,脑袋冷不丁撞上了一个人,罗衾抬头对上那张清冷孤绝、老子最强的俊脸后豁然一笑,她似乎落了个最重要的人。 私自溜出神女坞,前几日于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这大胆逆徒毫不顾忌,大肆出行,都有弟子上报到了他这处,令他不得不谨遵神女坞规矩,将她逮回来。 他倒没想到对方倒是自己回来了,微低着头看向那张笑得明艳的脸,于今眼神一凛,即使笑得再无害讨好也无用,逆徒今日不责罚,来日定要再犯。 正要冷冷下令,袖口却被逆徒搭上,本是要拂袖而去,可不知是见她笑得过于灿烂还是早已习惯这逆徒的大胆无礼,于今默了会儿,到底还是没挥开。 罗衾顺势攥紧了袖口,本是想问怎么这般巧刚好撞见了他,可看见于今身后不远处那几个偷偷摸摸看看他们的巫女后,罗衾起了点坏心思,她小幅度地晃了晃于今的袖摆,“大人今日出来可是特地为了寻我?” 语气端得是娇娇滴滴、我见犹怜。 罗衾看见那几个巫女开始窃窃私语,应该是在讨论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了,罗衾暗笑。 可听身前人低低地“嗯”了一声,罗衾表情瞬间惊悚,她抬头看向对方,“大人真是来找我的?” 罗衾回忆了一番今日所为,私自溜出神女坞,私自去了于今让其远离的盖开的宫殿,甚至还去了前恩师五堰大人那儿。 罗衾当即举手对天发誓:“大人,我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如有半分虚假我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出门撞厉鬼,死了遭…” “够了。”于今冷冷地打断,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向她扔了个个跟随符,便绝情地转身。 身后的一干巫女看着他们离去,齐齐地感慨般的“啊”了一会儿。 “那巫女竟是如此大胆,竟对着大神祝说出此般聊表心意之话。” “唉,世风日下,神女坞里巫女也良莠不齐。” “上一个这样的巫女似乎被大神祝废了一身功力扫地出门了……” 巫女们面面相觑,不再说话。 罗衾可不知道自己表诚心的话被如此曲解,一回书房,于今就扔了本厚重的术法大典给她,让她罚抄十遍,他则在一旁的榻上入定修习。 罗衾抄写了十页手便有些酸楚,她悄悄地看了眼不远处的于今,对方正闭目养神,周身一副生人勿近的气息。 罗衾转着笔,似是无意道:“大人,今日我去寻了那位大人。” 许是没想到她如此老实交代,于今睁眼看了她一眼。 罗衾赶紧接着道:“那位大人竟不记得贵妃娘娘了,这当真令人唏嘘。” 于今斜了她一眼,“你又有何主意了?” 罗衾忙道几声不敢,又扯着些有的没的:“大人今日怎地在这破房子里修习,这处不通风,屋里霉味有些重。” 于今又斜了她一眼,眉间那抹朱砂红得令人心惊,罗衾闭嘴不言了。 又抄了十页后,罗衾忍不住碎碎道:“大人,弟子虽是个纨绔弟子,术法不精,来的时候也不久,虽是如此,弟子还是想问,若是弟子走了,大人可否会有一丝的不舍?” 书房里本就只有罗衾翻动着书卷的声响,这会儿她停下来侧耳认真看着于今,屋里便静了下来。 于今也睁开了眼,他望着不远处正耐心等着他回复的逆徒,心中念着的清心咒停了下来,因着这一句轻飘飘的话经脉流动阻滞了一瞬,胸口坠痛。 他面上丝毫不显,掀起薄唇,仍是一副冷言冷语的姿态,“若有功夫想这些,不如将你手中那典籍读透。” 于今站起了身,似是被她气得不轻,挥开门便出去了。 罗衾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惋惜还是其他。 她摸了摸手下的术法大典,脑中接通了平台。 【请输入答案。】 罗衾微微一笑,毫不迟疑地给出了答案:于今。 【“叮”,恭喜玩家Luo胜利回归。】 意识渐渐模糊,罗衾沟通着:这个身体不用消失,身死即可。 宿主可选择离去后的身体是死去还是抹除记忆无差别消失,秉持着不留下困扰在每个小世界,罗衾从来选择无差别消失。但这次,她需要身死,因着——她这身子里还存了抹广嫣的情魂。 起初她不明白为何自己能如亲身经历般看见那些与盖开的回忆,听了这禁术的恶果后她便明白了,走是要走的,但她想送盖开一份礼物,一份久隔数年、又跨过了阴阳的礼物。 书房中的身影渐渐趴下,神情恬静。她压在手下的弟子通用术法大典翻着的那页正是残缺的移形之术。 纸张被毁的只剩一句话:移形之术断其筋骨,毁其丹田,凤凰逆磐,吉凶难辨。 罗衾一直想着是谁会借此杀了广嫣,险些忘了这移形之术的根本要点了。 而能狠得下心助其完成这移形之术的恐怕只有于今了。即便她猜测盖开知情,但按着罗衾在广嫣回忆里的所见,她断定盖开根本下不去这狠手。其他王室中人若是知道也绝无可能助广嫣一臂之力。 【罗皈国大雪,神祝盖开忍辱负重数年,与神女坞大神祝里应外合,一举歼灭了王室,向天下揭露了王室的秘辛。民心大震,纷纷推举大神祝称王,大神祝于今却寻了前朝太子,护其登位。前朝太子继位后,神女坞便不知所踪,世人皆道其怕是已远归故国。】 1楼:没什么好说的,这副本太强了,大伙儿撤了吧。 2楼:没什么好说的+1 3楼:附议 …… 153楼:话说,这个本子先前平台抽了的时候我卡进去过。怎么说呢,虽然任务毫无头绪,但是在神女坞里修习倒也不那么乏味。我活的倒是挺久的,多久呢?老死了才被登出的…… 154楼:楼上的,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倒是也卡进去过!我一进去就卡到了盖开的宫殿里,成了他贴身丫鬟。盖开实在是诱人,老身实在没把持住,一颗少女心怦怦乱跳。后来?后来被他以“色胆包天,以下犯上”赶了出来,唉……年少无知。 155楼:敬佩154楼,盖开这种老狐狸也敢下手,还活着不错了。 154楼:……谢谢,但我一出去就遇见那巫傅容,当时见他正太模样喜欢的要命,讨好地夸了他一顿。结果对方看见我模样,神神叨叨地说了句“嬷嬷”,便直接一口咬死我了,唉……年少轻狂。 156楼:哈哈哈哈哈哈154楼红颜薄命啊,哈哈哈哈哈 底下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直到第178楼发出了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评论。 178楼:综合大家的发言来看,只有平台抽了才会前往这个本子,那么问题来了,平台刚建时确实不稳定过,但这几年从来没有抽过,概率可以说是亿万分之一,所以Luo为什么抽了? 179楼:……要命,感觉发现了大事。 180楼:女神快来看消息,你摊上事儿了!!! 第40章 第一个世界 罗衾刚过来,便觉得膝盖胀痛,浑身发冷,她的身体正保持着后仰半撑着地的姿势。看起来像是被推倒后,身体本能地撑住地。 罗衾回头看了一眼,难怪手上那么疼,她的左手掌心蹭掉了层皮,伤口正渗着血。 这是…… “喂,怎么样了?都叫你别跟着我了!” 青年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沙哑,语气却极其不耐烦。 眼前这位恐怕就是让她摔了的罪魁祸首了,抬头看清青年的脸后,罗衾却心下一沉。 青年长着张娃娃脸,身量不高,脾气看起来却不小,他正蹙着眉微瞪着罗衾,见罗衾不回答,脸色更臭了,转头就走:“烦死了。” 走了几步,青年又不情不愿地说了句:“晚上我有事,你自己吃饭吧。” 抛下这句话青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等青年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后,罗衾盯着已经没人的路口,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邵明。” 这张娃娃脸,和这样反差的性子,罗衾绝不会认错。 她竟然来到了第一个世界。 初来这个平台时,罗衾还是个遇到波折只会用道具摆平、任务也常常完不成的菜鸟。而这第一个世界,更是罗衾前期失败的任务中令她印象极深,至今难忘的。 邵明是他们这镇上出了名的小混混,学习差劲,人贱嘴臭。一辈子坏事做尽,唯一称得上良心发现的事恐怕就是没有丢掉罗衾这个半路杀来的拖油瓶。 邵明和罗衾是重组家庭的兄妹,但四年前他们的父母登山时遇难了。虽然邵明家日子过得拮据,但两夫妻每月还是会定期交付保险。正是如此,两夫妻去世后,邵明的日子反倒好了起来。 保险公司赔了大笔的钱,已经成年了的邵明顺理成章地继承了这一大笔财产,而这笔钱足够让邵明继续吊儿郎当地过完这辈子。 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脑子被驴踢了,一向厌恶罗衾的邵明在没有父母管束后,竟没有把她扔给其他远房亲戚。 反倒是把她留在身边,供她上学,除了态度仍旧恶劣外,对她这个没什么感情的便宜妹妹倒也算得上仁至义尽。 作为第一个新手试炼世界,这个世界的任务其实并不难,任务只有一句话:情人节,保证邵明生命。 上次,罗衾在情人节那天不管邵明的各种破口大骂,仍是片刻不离地跟着他。 情人节这一天,邵明被绿了,有兄弟发消息给他,说是他处了三天的对象现在在酒店和人开房。邵明二话不说就带着兄弟,抄着家伙要去酒店捉奸。 他这样子的性子,别说是才处了三天的对象,就是才看上的姑娘和别人跑了,他也得打断那人的腿。 按这发展,看这任务,怎么看都是邵明在这次抓奸的过程中被反杀了。跟着邵明进了酒店后,罗衾提前报了警,寸步不离地跟在邵明身后。 但事情并没有罗衾想的那样,抓奸过程很顺利,邵明更是以自己爆棚的武力值暴打了那对狗男女,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 随后邵明便叫上了一群兄弟,开了个包厢,胡嗨海嗨,痛饮告别自己才来了三天的爱情。 担心还会出事,罗衾并没有离开,一直等到这帮人酒过三巡,醉倒一片。 罗衾最终还是成功地等到了邵明要被杀的那刻,但最后——她并没有救下邵明,这个任务失败了,不是因为她能力不足没能救下邵明,而是她选择了眼睁睁看着邵明死去。 平台并不关心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发生了这样的恶劣情节,罗衾直接被平台调出拯救生命本,转移到了虐恋情深的替身本。 这几个世界下来,罗衾一直有种微妙感,这次直接跨越本子回到了第一个世界后,这种感觉更是强烈。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罗衾查探了一下任务,当她识别到这次的任务后,她脊背僵直了一瞬,瞳孔微扩。 ——任务变了。 【情人节,终结李纪言。】 她这次拿的竟然是终结本。 虽是个治愈平台,但平台为了处理异端,有时也会出终结本,为了维护平台稳定,终结异端。 而且——罗衾意念一动,手中多了把匕首,匕首通身血红,嗜血锋利。对于每个拿到终结本的成员,平台附送一柄嗜血匕首,凭意念调动,杀人于无形。 罗衾一语不言地收起匕首,静站了一会儿。发觉手上的伤口仍是火辣辣地疼着,罗衾决定回家前先去趟药店。 简单消毒后,罗衾站在药店门口,单手撕着创口贴,正勉强撕开一个角,手上的创口贴被一只手拿走。那人轻巧地撕开,轻轻地贴在她的伤口上,语气温柔:“又受伤了。” 不用抬头罗衾都知道是谁,她低头看着牵起她的手,手指骨节分明,手掌很大,稍稍舒展就能将她的手完全包住。见对方还要看看她是不是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罗衾抽回手,冲他粲然一笑,“纪言哥,我没事,” 李纪言从头到尾扫了她一遍,目光最后顿在罗衾笑得有些过于美好的笑容上,语气笃定:“你哥又欺负你了。” 罗衾眨巴了下眼睛,看见李纪言身后还跟着的几个不良少年,她移开话题,“纪言哥,我饿了。” 李纪言摸了摸她的脑袋,“在这等着,我马上回来。” 罗衾看着他轻车熟路地走进徐记拉面馆,嘴角忍不住扬起点笑。对于她这个便宜妹妹,邵明向来是能不管就不管,能看不见就看不见。饭钱一给,两腿一迈,就把这个妹妹丢在家里。 邵明是个人渣,但好在他有个善解人意的兄弟。上回她来的时候,李纪言也是这样,为她处理伤口,买她爱吃的拉面,兄弟不管的妹妹,李纪言一手接了。 见眼前这几个不良少年无所事事,眼睛还时不时瞟她几眼,看看人是不是还在,罗衾走近几步,“我哥是不是又找人打架去了?” 三个少年对视了几眼,他们欺负人的本事是一等一的,但自从自家老大替着邵哥照顾起妹妹后,他们开拓了新业务——撒谎也得一流。 站在前头的绿毛“哈哈”了两声,“没有没有,今天邵哥是去英雄救美了,英雄救美的事情怎么能算打架?” 绿毛撞了下身后的两个人,那两个人吃痛,也哈哈应和道:“就是,邵哥那不叫打架,叫和人过过手。对,就是过过手,点到为止的事。” 这几个人这么说肯定是李纪言交待过的,罗衾想笑却笑不出来,她太清楚邵明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李纪言却还在试图护着她这颗“幼小懵懂”的心灵。 来过一次,她自然知道邵明去干什么了,今晚啤洋二中有人出钱让他办事,“解决”学生之间的矛盾的事,邵明没少干,学生的钱好赚得很,而他也就是今天认识了那个三天爱情的女人。 离情人节,倒数三天了,罗衾眼神微暗。 正凝神想事情,肩膀被轻拍了下,李纪言递过来一杯豆浆,“发呆呢?” 罗衾捧着豆浆吸了一口,浓郁的豆香瞬间充斥着整个口腔。她摇了摇头,兴致不高:“没。” 像是看出了罗衾心情不好,李纪言并未问她什么事,他回头对那几个不良少年说了几句话,大抵是提到了她,不良少年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罗衾,随后便利落地走了。 交代完事情,李纪言冲她晃了晃手上的袋子,调侃道:“我们得快些回去了,迟了你的面可就成糊了。” “嗯。”罗衾看了眼周围,没看见她哥那辆骚红跑车。邵明不是那么追求奢侈的人,但一切和排面有关的事,他做的很足。保险金到手那天他就买了辆骚·气跑车,几个兄弟轮番开,耍尽了威风。 邵明去“办事”,自然不会开着他的爱车去,那么大概率会在李纪言这儿。 罗衾还在找车,脑袋上就被扣了个安全帽。李纪言俯着身子给她扣上扣子,“今天没开你哥那车,让你坐坐我的宝座。” 看着眼前这近在咫尺的俊脸,罗衾悄悄屏住了呼吸,微垂着眼,小声地问:“什么宝座?” 两分钟后,李纪言骑着辆炫酷机车停在她面前。黑车黑衣,酷到没朋友。 等李纪言摘下头盔笑着朝着罗衾招手,罗衾明显感觉周围的大妈走路的脚步都放缓了。 这也太飒了,太帅了。 罗衾还真没坐过他这宝座,上回她是直接坐着她哥那跑车和李纪言回去的。这次李纪言甚至都没开她哥的车,莫非他们的关系已经僵成这样了? 再不上去,周围人的目光都能把李纪言给吞了,罗衾慢吞着挪到机车边,坐上车后,扶了扶脑袋上的安全帽。 从后视镜里看见罗衾微瘪着的嘴,李纪言忍着笑意,“抱紧了。” 罗衾难得结巴了,“抱、抱紧了。” 罗衾听话地紧紧地环住了他,她把脸埋在李纪言的后背,明明隔着个头盔,罗衾却好像闻到了对方身上的味道,像是棉被暴晒后的那股阳光的气味。 作者有话要说: Luo穿越记事:阳光特有的气味是螨虫尸体的气味,你身上的气味,是我劫后余生才明白的名为“安全”的气味。 第41章 第一个世界 一路疾驰,到了家后,面条仍是热乎的。 罗衾端着碗喝着热汤,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坐在一旁的李纪言。 李纪言正低头看着手机,高挺的鼻梁、微抿着的薄唇,俊朗又线条分明的少年脸。 似乎是感受她的视线,李纪言抬头看向她,对上罗衾偷偷摸摸的视线后,他愣了片刻,随即笑开,“不好好吃饭,看我还能下饭不成?” 罗衾吞下嘴里的面条,脸恨不得埋进碗里,但——还别说,真挺下饭的。 吃好面后,罗衾收拾了碗筷,正要顺便把碗也洗了,手上的动作就被制止。 “放着等你哥回来弄。” 罗衾听了这话还想反驳,邵明可从来不干这些,可李纪言下一句话就让她乖了。 “带你去见你未来大嫂去不去?” 罗衾简直想拍掌祝贺,恨不得飞过去给他一个热烈的亲吻,但面上却扭捏着,“没听说我哥他谈女朋友了呀?” 李纪言抽了张纸巾帮她擦着嘴,动作轻柔,“现在知道了,今天刚说上的,带你去见见。” 纸巾是趁着超市大减价凑单买的,纸质有些粗糙,但罗衾并没有觉得扎嘴,倒像是一团棉花,轻轻地、小心地从她嘴上转瞬跃过。 李纪言牵着她出门,边走边解释,“你哥在南城,一会儿你跟紧我,不要乱跑。” “嗯。” 南城是邵明常去的酒吧,都带着“三天爱情”去了南城,这么看来,邵明还用情挺深。 再次坐上李纪言的宝座,罗衾心理明显强大了,第一次坐这机车的时候冲击太大,没仔细打量,这次认真看了后,罗衾发现这通体全黑的宝座上有用红漆喷上了个“L”。 “L”是指李纪言的李吧?罗衾暗笑,她绝对没有嘲笑李纪言骚·包的意思。 见罗衾迟迟没上来,李纪言回头,看到了她的注意点后,他扬了扬眉,“好看?” 罗衾坐上车,不留余力地狗腿着,“当然好看,纪言哥的大姓能不好看?” 李纪言笑得身子歪了下,正了正色后也不解释,只说:“也是。” 抱着对方的腰,疾驰在小镇上,罗衾嘴上的笑一直没有下去过。她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这么自在,不用伪装,不必讨好。 哪怕对方只是个本子里的虚拟人物,哪怕“温柔”只是对方的出厂设定。 到了地方,还没进去酒吧,罗衾就明白为什么李纪言让她跟紧他了。灯光闪烁,门口便有三四对男女在调情嬉笑,言语暧昧,动作撩人。 还没再看几眼,脑袋就被护到身边人的怀里,靠着的胸腔微微震颤,发出悦耳的声音,“小孩子别乱看。” 罗衾吸了吸鼻子,想说她早成年了,但感受到脸边胸膛的热度后,她选择缄默不言。 “邵哥,来来来,别护着嫂子了,都出来了,就好好喝一杯。” 听到熟悉的狗腿声后,罗衾把头从李纪言怀里探了出来,不远处邵明正抱着个女人,笑得开怀。 怀着那女人长相并不出彩,但她有着一双总是含着泪光的眼睛,只是轻轻掠过一眼,便让人心生保护欲。邵明本来是收了对方钱,打算去给她一点教训的,但到了啤洋二中后,硬生生地自愿黄了这次生意。 那群人中有人注意到了李纪言,朝他热情地挥着手,但看见李纪言身边她后,那人愣了愣,不自觉地看了眼邵明,表情也僵了。 邵明虽然在外爱犯浑,但从来没带罗衾来过这种场所,他的小弟都以为邵明是心里有那么丝念想,不让自己的妹妹被这种环境污染了。但罗衾却很明白,邵明不过是不想让她在这种场合看见他,更讨厌她看向他时那种惊讶中带着了然的眼神。 果然,邵明看见她后,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他看了眼李纪言,一语不言地喝完了手中的酒。身边兄弟“嗷嗷”的起哄,邵明并不理会,他就靠着沙发侧头瞥着李纪言。 这样的态度……罗衾心道,果然,李纪言比上回更快了,和邵明居然僵成了这样。 提心吊胆地跟李纪言走向邵明,罗衾一刻不敢放松,紧紧拽着李纪言的衣服。要是邵明一有异动,她也好…… 李纪言轻轻拍了拍她微微出汗的手,只是一个平常的安抚动作,罗衾满脑的应急方案和浑身的焦虑瞬间便下去了。 李纪言如常地往沙发上一坐,拿起酒杯敬了邵明一杯,“邵哥,恭喜了。” 邵明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目光直接越过了罗衾,手中的酒杯猛地砸向他——和他重重一碰杯,“你小子,怎么来的这么晚?” 李纪言微微一笑,侧了侧身挡住了其他人好奇地打量罗衾的视线,“等了个馋鬼就晚了。” 馋鬼·罗衾:…… 没有想象中的剑张弩拔,气氛很是活跃,“三天爱情”也很善言,完全不是看起来那副柔弱的样子,罗衾一点也不惊讶,对方要真是朵小白花,也不会才勾搭上邵明就出轨了。 出了酒吧,罗衾悬着的心放下了,她该猜到的,李纪言并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即使和邵明有过节,他也只会等到最佳时机再出手,就像上回一样…… KTV里放着老土的分别情歌,周围人喝的躺的七倒八歪。罗衾是包厢里唯一一个清醒着的人,收到任务提示后,她一直不敢放松警惕,她明白百密一疏的道理。 邵明今晚喝的最多,吐了几回后,就睡死在沙发上。罗衾扒开他身边的醉汉,挪了个位置后,躺在他边上,手里藏着支刚兑换的扳机式发射型麻药,平台出品,麻倒一头大象都不成问题。 包厢门从外打开了,脚步声越来越近,罗衾感觉到有阴影投在自己上方。这凶手不知道怎么回事,过了许久才移开视线,邵明的身体被移了一下,罗衾小心地睁开一条缝,手已经搭上扳机,在看清对方的脸后,罗衾完全愣了。 花绿屏幕闪烁着的光投在那人的身上,让那人本就分明的五官更添几分俊美,而这样完美的不真实的男人却拿着个大管针剂,试图注入邵明的身体。 罗衾紧盯着他,握着麻药的手微微颤抖,“纪言哥,为什么?” 李纪言身子一顿,他回头看向不知何时醒来的罗衾,并未回答她,只笑了笑,“罗衾,你要阻止我吗?” 罗衾没有说话,而任务的失败也直接反应了她的选择。 虽然选择了放弃任务,但罗衾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李纪言要对邵明下杀手,直到她第一次发现平台有大厅交流区,直到她第一次打开了网友讨论。 235楼:哇,邵明也太恶心了吧,不吃我煮的饭菜也就算了,还扔了不让我吃也太过分了吧?? 236楼:这也还好了,带着女人回来瞎搞还把我关门外一个晚上了解一下(点烟)。 237楼:楼上都听我说吧,这次我没走讨好路线了,硬是把一个纯情小妹走成了暗黑小太妹,然后意外得到了新情报。 大家还记得邵明他爸妈怎么去世的没?登山死的对吧?那么大家有没有奇怪过为什么邵明父母明明不怎么热爱登山,平时也节约得很,却突然跑去登山了? 鄙人不才,新收的小弟之前是跟过邵明的,不巧刚好知道这事,邵明估计也没想瞒着。邵明父母去登山是因为邵明得了两套登山装备,说是在酒店打工,抽奖得来的。 接下来也不用我说了吧,邵明自然好说歹说劝自家爸妈出去放松一下,而那两套所谓的登山装备自然有着名堂。 238楼:卧槽……邵明人渣啊。 239楼:受不了受不了……求求平台出个终结本干了邵明行不行? 240楼:口区,求求邵明了,放过拯救本,我现在看到有姐妹进到这个本子就同情得不行。 罗衾被这真相震惊了许久,缓过来后,她又往下看了看最新评论,发现这个本子居然关闭了,时间点还是在她出这个本子后不久。 评论都在喜极而泣,罗衾却微妙地发现,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提到过李纪言,无论是被邵明欺负的还是靠自己谋生路的,通通都没有提到李纪言。 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按理来说,但凡是有点颜值的,都会被评论区狂赞一番,但李纪言却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人提及。 “罗衾。”有人低低地叫了她一声,没得到回应后,又唤了一声:“罗衾?” 李纪言抚了抚她的额头,没发现不对劲后,才放心道:“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沉浸在回忆里的罗衾被李纪言这连番举动这么一惊,意识已回笼了大半,她看着李纪言关心她的样子,笑了起来。 可能是她笑得太傻气,李纪言扶了下额,“别笑了。” 他又叹了口气,“别多想了,你哥就算多了个媳妇,也不至于把你丢了。” 李纪言以为她是害怕邵明不管她了,也是,按照她现在的身份确实该担心。但对于她来说,眼前的人显然比那个狗屁邵明重要多了。 罗衾一把扑到李纪言怀里,闷声着道:“纪言哥,我难受。” 李纪言立马拉开她,左看右看,担忧道:“哪里难受?” 温暖一触即逝,罗衾有些可惜,听李纪言这么问,她捂着胸口,眨巴着眼,“胸口疼。” 见李纪言要打120了,罗衾才又道:“纪言哥,我没事,就是看见你后,心跳得太快了。” 罗衾吃了个脑瓜崩,她吃痛地捂着额头,李纪言脸色有些沉,“别和你哥学坏了。” 好嘛,不吃这套也别动手啊,罗衾捂着额头,心里落泪。 “好了,上去吧。”李纪言插着兜,倚着机车,一路飞驰着送她回来,头发有些凌乱,却意外地多了几分潇洒。 罗衾走几步就回头看他一眼,“那我上去了啊。” 李纪言开始还应答她,等罗衾又来了几个来回后,他就别过脸不理会了。但罗衾却凭着这身子5.3的视力看见了李纪言微红的耳廓,她这才不打趣地安心进屋。 从楼上看着李纪言骑走后,罗衾凝出了那柄嗜血匕首。 终结本是极其稀少的存在,更是存在着终结本一出,战无不胜的神话。这个神话不是乱说的,终结本对任务执行者要求极为严苛,完不成任务,那么将会被平台抹去。 这也就是为什么终结本没有一例失败的原因,没有人会为了个本子里的虚拟人而放弃自己。 罗衾抚了抚匕首,匕首似有所感地亮了光,情人节就要来了。 第42章 第一个世界(完) 情人节下午一时十五分,洒水车如时经过她家门口,喷洒出的水柱扬开了尘土,一路“嘀嘀嘀”的从门前经过。 罗衾数着时间,3、2、1…… “砰!” 客厅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邵明的声音陡然尖锐,“开你妈玩笑呢?小茹怎么会在宝阁居?”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后,客厅里静了下来。 罗衾打开房间时,邵明正叼着根烟,满脸的烦躁。 和上回没有半分差别。 罗衾就只倚着门看他,并不想和他过分接近,引火烧身。 “哥,出什么事了?” 邵明猛嘬了口烟,随意捻灭扔到一边,看也不看罗衾,起身套上了件夹克,“你少管我的事。” 套好衣服正要出门,邵明脚步一顿,回身见罗衾还靠着门站那,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今天待着别出门,少和李纪言混在一起,老子最烦你跟着他。” “砰!” 邵明说完便狠狠地关上了门,门外还传来一阵锁链的碰撞声。不用想,肯定是邵明又把门从外锁上了。 屋里恢复了平静,罗衾乐得自在,好戏就要开场了。 目光瞥见沙发座底下的那根还冒着火心的烟头,罗衾叹了声世态炎凉,她走过去捡起烟头扔到垃圾桶,顺势坐在沙发上。 上回门也被邵明锁了,她是怎么做来着?罗衾细细回想了下,她似乎是在窗口大喊了几声,约莫喊了半来个小时,邻居才来帮她撬门。其实这也怨不得邻居,邵明平日里没少吓她们,她们还能来帮她,倒也难得了。 但这次,罗衾笑了一下,拿起案几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邵明舍不得出钱给她买部手机,还美名其曰为了她学习,罗衾简直要吐血,但一想对方其他的恶劣行径,这倒也没什么了。 电话响了三声便接通了。 “喂,哪位?” 李纪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悦耳,尾音还带着点上扬的撩人意味。 罗衾捏着电话,压低声音,委屈道:“纪言哥……” 一听这哭腔,李纪言便明白了,“邵明又把你锁家里了?” 这回倒是罗衾愣了,她觉得这事李纪言应当不知道才是,邵明再怎么无聊也不会把这事放明面上说吧?但现在也不是注意这个的时候。 罗衾听李纪言这么说,更委屈了,“我哥他刚刚接了个电话就摔门出去了,纪言哥,你说他不会出事吧?” 李纪言轻声安慰着:“没什么大事,邵明他脾气一向这样,你不要想太多了。” 罗衾“嗯”了一声,两人都沉默了。 “我来接你,你在家等着。” 听着李纪言这么说,罗衾心里泛起股暖流,但…… “纪言哥,我哥他不让我和你玩。”罗衾恶趣味地一本正经道。 “……”李纪言噎了一下,随后很是配合的说道:“……那怎么办?” 罗衾手指敲了敲听筒,琢磨着道:“其实也不是不让我和你玩,我哥说我老跟着你,就跟个小屁虫似的。” 似乎是看出了罗衾的想法,李纪言低笑了一声,从善如流:“那你想怎么办?” “我想纪言哥今天不如跟着我走。” 电话那端笑了很久,罗衾也跟着傻笑,半晌后,李纪言应允道:“好。” “那现在我可以来接你了?” 不用李纪言说,罗衾也觉得自己现在矫揉造作得很,羞耻感让她想快速终止对话,“嗯,纪言哥来接我,然后我带纪言哥去个地方。” 挂了电话,罗衾脸上的笑渐渐隐了下去。她又凝出了那柄匕首,叹了声气,“大哥,指望你了,待会儿可要利索点儿,别太疼了。” 二十分钟后,罗衾成功地获得了自由。 李纪言今天只套了件白色卫衣,深色牛仔裤,看起来是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匆匆赶过来了。 李纪言随意地抛了手中的那柄锁,冲她笑道:“走吧。” 罗衾攥了一角他的衣服,也笑了笑,“好嘞。” 坐在宝座上,李纪言饶有兴致地回头看她,“现在去哪儿?” “去徐记面馆。” 罗衾没有任何犹豫,她想的很明白,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似乎没想到罗衾到头来还是想去吃面,李纪言应了一声,“那抱紧了。” 对方猛地一个提速,罗衾因着惯性向前撞上了眼前人挺拔的背,罗衾连着安全盔撞上,脑壳疼了下,还没呼痛就听见李纪言的低笑声,她撇了撇嘴,纪言哥也挺恶趣味的。 风声在耳边呼啸,周身的嘈杂早被扭曲成连串的噪音。罗衾靠着厚实温暖的背,手抱得更用力了些,她敛下眉眼,极轻极轻地道:“纪言哥,我喜欢你。” 本就是极低的音量,在呼啸而过的机车上更是如蚂蚁细语,一逝而过。本就只是向风借个胆罢了,罗衾当然不指望对方听到。 李纪言仍是目不斜视地骑着车,嘴角却若有似无地勾着。 · 到了地方,李纪言熟练地带着罗衾进去,点了碗面,挑了个小角落,坐在罗衾对面看着她吃。 邵明去抓奸,要好的兄弟自然都叫上了,没道理不叫李纪言。可对方神色毫无异常,甚至看起来兴致很高,罗衾吃了几口后,实在忍不住问:“纪言哥,你不用去我哥那儿吗?” 虽然罗衾并不想李纪言去,但李纪言不去的话难道不会影响他接下来的计划吗?提议去KTV唱歌买醉,又积极灌醉一圈兄弟,这些事情李纪言不亲力亲为的话,一会儿的暗杀能成功吗? 罗衾试图唤起李纪言的记忆,“我哥那么喜欢那嫂子,现在应该很难过吧……” 罗衾瞅着李纪言,恨不得推着他走。 你快去啊,邵明现在够失魂落魄了,天时地利人和,现在不走简直浪费! 但李纪言只是轻描淡写道:“嗯,难过也正常。” 罗衾被吸溜着的面呛了一下,她在李纪言关怀的眼神中喝了口汤,平复了下心情。 吃饱喝足后,罗衾便带着李纪言四处闲逛,她原本是打算吃完这碗面也算做个道别,她们也好开始走剧情做个了断了。 但……李纪言如此硬核地打乱了节奏后,罗衾也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他瞎逛。 街边有卖小吃食,油炸烧烤、绿豆白粥,但罗衾都只是目不斜视地一一掠过。 又重新逛到了起点后,李纪言拉着她停了下来,似乎是察觉到了些异样,他俯身凝视着罗衾,“没什么感兴趣的吗?” 罗衾盯着李纪言,让我感兴趣的从来都是你。 盯了会儿,罗衾移开视线,“没有,吃太饱了而已。” “我也是。” “?”罗衾疑惑着抬头,她怎么记得李纪言什么也没吃。难道说是在回答她那句心里话?开玩笑,这个平常世界怎么可能有读心术这种东西。 李纪言的眼里带着异样的色彩,在罗衾震惊的表情下,他笑着说完了整句话,“我也只对你感兴趣。” “??!” 罗衾惊得说不出话来,天地良心,她一直以为李纪言只是个普通的除了帅了点没别的特别的NPC而已。 李纪言将她搂在怀里,“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我可以读心?” 罗衾内心控制不住地爆了好多个“卧槽”,最终还是浓缩为一句,“为……为什么?” 李纪言笑得更深了,“不奇怪这个本子之前明明被关了,为什么现在又重新开启了吗?” 罗衾被惊得宛如个复读机,“为、为什么?” “因为这个本子之前是我终结的,重新开启的权利自然也在我这儿。”李纪言说的轻巧极了。 罗衾心都要碎了,苍天可证,她都打算为了李纪言,终结自己,以后不吃平台这顿饭了,结果他告诉她,这本子是他自己开的??难怪——自己完成过的本子,自然能够随意添加设定,只是很少有人会选择重新回去,毕竟这金额数过于吓人。况且,一个本子里有两个执行者,这运气真的没谁了。 “那为什么要发布这样的任务?”罗衾心力憔悴。 “这还真不是我控制的,”李纪言贴心地扶住几欲跌倒的罗衾,“至于——为何要重开这个本子……” 李纪言顿了顿,对上罗衾探过来的视线,他一字一句道:“因为我想不受约束地和你待在一起。” 罗衾愣了。 脑中越过一张张脸,她抑制着自己的情绪,轻声说:“小齐哥?” 李纪言笑着点了头。 “申喻?” “于今?” 罗衾每念出一个名字,李纪言便点一下头。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这几个世界都这么顺利,为什么她总是觉得对方隐隐有些熟悉感。 罗衾仍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是我?”她在这个平台可是出了名的量变产生质变,对方可是个有能力跟随她前往各个本子的大佬,怎么这么想不开? 李纪言摸了摸她脑袋,语气过分得温柔: “可能我就爱看你吃面吧。” 要是别人,罗衾可能早就翻了个白眼。但对方是李纪言的话……罗衾低头看鞋,试图藏住脸上的飘红。 这边是夕阳无限好,邵明这边却是兵荒马乱,一塌糊涂。 没想到对方的骈头也是个练家子,邵明脸上划了几道彩,他吐了口血沫,“这操蛋的日子……” 剧情在马不停蹄地崩坏,罗衾和李纪言选择无视这操蛋的剧情,比起剧情,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谈,比如,谈个恋爱…… “或许以后可以一起赶个任务?” “什么任务?” “恋爱日常铸造本?” “啊?也……也不是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很抱歉了,因为三次元发生了很多事,这本一直断断续续地更。 也因为频繁地断更,所幸砍掉大半给出个结局,也算圆满了。 下本我就吸取教训,存稿了,蟹蟹一直评论鼓励我的小可爱!!太感谢了。 不知道说啥,抱住么一个( ̄ε(# ̄),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