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花危情续之圆 作者:大大大石头 晋江2019-09-07完结 好早以前看的剧,只记得对结局不甚满意,之前重温后,写下了这一篇,虽然很多年过去了,这个剧前期的暗恋描写,仍然非常戳我,所以才有了这篇改写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玮琛,乔子琳 ┃ 配角:Jojo,Kellly ┃ 其它:续文 一句话简介:续集 立意:把不圆满转为圆满 记忆的A面 在几个月之前,乔子琳一直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许玮琛。 而再遇这种事情往往发生的无声无息。那一天的乔子琳正好被公司派出来送一份文件,正好被红灯阻隔了前进的步伐,正好这时有违规机动车从她身边驶过,弄得她踉跄一下,就要摔倒的那刻,臂弯被一双手抓牢,撑住了她不稳的身体。 然后,她看见了许玮琛,和他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 他的意外出现,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路终于连对了线,让她的记忆回闪,就这样退回到至今对她来说仍是噩梦的那个时期。 那天她等在石澳旧屋的门口,看着许玮琛戴着她送的头盔驶来,因着他将自己放在心里而好生欢喜。谁料突生变故,他吐血倒下,她慌慌忙忙送他去急救,并在急诊室外,焦急等待结果,所幸抢救成功,他虽伤得很重,苏醒过来要段时间,但之后只需好好调养就可恢复。 正当她心头大石落下之际,Tina一通电话打来,告知她乔天生入狱之事,警方在经过DNA比对后,证实了他是30几年前一场大案的犯人。 DNA?比对?犯人?这些词汇乱糟糟的窜进她的脑海里,让她只得在六神无主的情况下,拼凑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目光顺着手腕看去,一霎之间已得出结论。 是许玮琛。 他用送她的那条手链,扎破她的手,利用她取血破案,而那条做工精细的链子,实质是蚕食幸福的套索,将她的命运彻底颠覆。 她惨笑着将那手链取下,用力握在掌心,任那链子表面凹凸不平的部分嵌入肌肤,带给她无尽的痛意。 这痛意让她清醒过来,火速和Tina一起赶去监狱,却得到了乔天生拒绝探视的回复。她心烦意乱,一边要劝慰Tina,一边要防止自己走向崩溃的边缘。 噩耗在第二天早上传来,乔天生那样骄傲的人,自然不甘心过所谓的牢狱生活,入狱当晚便留下一封遗书,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乔子琳泪眼婆娑的接到那薄薄的遗书时,整双手抖个不停,连拆开信封都用了很久。 “子琳,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爹地已经不在人世了。人都有一死,与其在监狱里度过漫长无聊的岁月,倒不如就这样离去。这是我为自己选择的赎罪方式,你长大了,肯定能够明白的,对不对? 一直以来,我都想成为你心目中最完美的人,但很可惜的是,我不是。我做过好多错事,我在几十年前犯下了大案,在商场上越界多次,现在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我唯独放不下你,但是你有了许Sir,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当初我让他在你和当警察之间做选择,才害得你们没在一起,后来我又派人追杀他,但他却还是为了救我受伤。爹地知道,他这么做,都是因为你的缘故,以后你有他的照顾,我也可以放心了,你一定会活得更好。 至于Tina,你代我跟她说一声对不起,这么多年来,我都冷落了她,让她忘了我以后,重新开始。” 信纸上的短短几句已揭示一切的前因后果。 乔子琳这才知道,为何许玮琛那么执着的抓她的父亲入狱。原来20多年来对她宠爱有加的爹地,有过那样灰暗的一面,他真的犯了法,做过亏心事。 乔天生一死,盛天集团易主,乔家资产遭到变卖。在给乔天生举办完简单的葬礼后,连Tina都选择离开了这个伤心地。而她所在乐团的高层世故精明,眼见没了乔家的资本,乔子琳又处于“风口浪尖”处,便命令Kelvin随便找了个名义让她走人。 于是短短几天,她从众人羡慕的“富豪千金”成了所谓的“落地凤凰”,而她也不知怎的,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身边的亲人只剩了二叔一个,去德国的计划自然就此取消。 乔子琳去监狱探视时,乔天河对自己大哥去世的消息,虽有伤感,倒也比意料中坦然,他似终于领悟了书房里那幅“了”字的内涵,还反过来安慰起了乔子琳。 “以前我一直不懂大师给我一个‘了’字是什么意思,现在总算懂了,‘了’就是终结,人一旦去了,生前种种就一笔勾销了。子琳,人要向前看的,你看我都接受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放宽心一点,我想这样,你很快就又能开口说话了。” 乔子琳强打精神,挤出微笑,心内却早已是荒芜一片。从前没了哥哥,她被困在情绪病里,不能解脱;而如今,重重变故后,她表面安好,内里却用另一种方式给自己铸起铜墙铁壁。 她去做过检查,医生给出结论是,她声带无损,身体健康,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心理原因,并建议她去做心理咨询。她转而向Kelly求解,而对方也不能给出确切的解释,只说她可能一时受到太大刺激,导致暂时失语。 这种似是而非的话,在10几年的情绪病治疗中,她听了太多遍,不过就是用些假大空的话,来粉饰难解的现状,于是她向Kelly道别,并表示这是最后一次来麻烦她,从今往后,她会和过去一刀两断。 不说话,隔绝他人,交流减到最低点。 她从家里的别墅搬到了一个小小的公寓,因着不能发声的特殊状况,投了很多份简历才在一家小公司应聘成功,从此过着朝九晚五,和普通人无异的日子。 起初,要适应普通的工作遇上了重重难题,不能说话,闷头苦干的后果就是出错挨骂,但她骨子里的那点倔强,不允许她低头认输,不适应就努力适应,不想被打倒就积极向上。 她会好好活下去,一个人好好活下去。 这是乔子琳第二次违背乔天生的意愿。 第一次是因为她想爱许玮琛,第二次是因为她不想再爱他。 她从没有埋怨怪责过他什么,是她的父亲先对他起了杀意,害得他受伤入院医院,而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维护法律公正,若不追根究底,查寻真相,他也不再是他。 然而他在她手上刺出的伤口提醒着她,从始至终,她都错解了他的行为。他戴着那个头盔而来,不过就是个巧合,又或许是他出于怜悯弱者的心理,给予她的最后施舍。 于是她将那条手链和一张字条托护士带给了许玮琛,告诉他,他没有做错,她和爹地都不怪他。 那时候她就站在他病房几步之遥,走过去,亲手推开门更为直接,可她却再没有和他面对面的勇气。 汽车刺耳的鸣笛声和刹车声传来,回忆的部分被突兀叫停,使得乔子琳再度回归到了现实。 她用力挣脱了许玮琛的手,垂下眼睑,不和他有任何目光接触,不想暴露她极力隐瞒的秘密,连招呼也不打,就匆匆离开。 人的自尊是那么怪异的东西。她以为这些时日以来,她已经放下了他,但是在他面前,她仍然想要维持着自己卑微的体面。 她可以接受来自他人的同情和怜悯,唯独他的不能。 记忆的B面 许玮琛看向自己刚才还触碰到乔子琳的手,现在已是空无一物。若不是看到她正随着人潮,沿着斑马线向前走去,恐怕他会将这一切当作幻梦一场。 那一别之后,他不曾设想过会这样和她打了照面。 原以为石澳旧屋的那一面,会是见她的最后一面,于是他忍着浑身上下的疼痛,拼了命的赶了过去,昏迷后竟奇迹般的被抢救了过来。 在医院醒来,已是一个多星期之后的事,陆续有同事,亲属在侧,唯独不见乔子琳的身影。 情理之中。从他为了正义,挣扎良久,仍是刺伤了她开始,那份还在萌芽中的感情,就已强制终结,难以重启。 然而挂念这种情绪,犹如气候变化般不随人掌控,在和表妹独处的时候,他到底还是问了。 “Jojo,你最近有没有联系过Hailey?” “是她送你到医院的,那之后我就没有见过她了……” “她出了什么事?” Jojo支支吾吾半天,原想含混过去,但迫于这个表哥的连连追问,无奈之下只好说出实情,包括乔家的变故,以及乔子琳的失联,最后呐呐的追加道:“她搬走了,手机号码也换了,我没办法找到她,抱歉啊表哥。” “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的错。”许玮琛无奈的答道。 是他做了恶人,亲手将她推入绝地,又怎能再奢求她的出现。 而就在当天下午,他收到了乔子琳托护士转交的信。 那封信上没有邮票,她必然亲自来过,且很有可能还在附近。不知怎的,他内心深处翻涌着不安绝望之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溜走。 他不顾自己伤势未愈,立刻起身去寻,身上的伤处传来了清晰的痛感,但都及不上内心惶恐的一分,只是一路过来,满目所见,皆是陌生脸孔,没有一个是她。 他一向善于自控,这时候也不知所措,阵脚大乱。 他忘了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到了病房,用颤颤巍巍的手打开她的信,看到里面有他送她的那条手链,以及一张简短的字条。 “许Sir, 爹地的事我知道了真相,他犯了法,做了错事,所以他用了自己的方式偿还。他还告诉我,他追杀过你,你是为了救他才会重伤入院,所以其实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代他向你道歉。 你是一个好警察,所做的都是你分内之事,你不用认为我会责怪你什么,也不用感到内疚。而我和你之间的事,你更是不用放在心上,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向你保证,以后你都不会再见到我。最后衷心的祝你能早日康复,早日复职。” 他终究是失去了她。 那信内的语句也成了磨人的酷刑,令他数度回看,身心都备受煎熬,回忆着之前的自己是用怎样的冷漠,才让她写下“自作多情”这几个字。 Jojo平时大大咧咧,但对感情之事颇有经验,晚些来探访时,从许玮琛的表现中,一下就察觉到不对,而后从他那儿读过了信,不禁为他们两人走到如今这个局面而叹息。 她这个表哥,在情感上总是被动不已,明明有意,但总是思虑过多:“你不打算找她吗,她现在肯定很需要你?” “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应该就是我吧。”许玮琛面露苦笑,从苏醒以来,他最想见到的人就是她,致使他一听到病房外的脚步声,都会怀着希冀以为进来的人是她,而她却始终没有出现。 “你不去找她,又怎么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不管怎么样,把事情说清楚,总比你这样憋在心里的好。” 表妹的话如当头棒喝,让许玮琛从一片混沌中看到了几分清明。 是他太擅长权衡利弊,太擅长墨守成规,才造成更大伤害,于是现在,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最低限度,需得知她的所在。 就这样他不顾其他人劝阻,提前出了院。然而他是将乔氏兄弟送进监狱的人,更何况乔天生已死,他自知亏欠良多,只能先去找了乔子琳十多年的心理医生Kelly,探询乔子琳的音信。 “你知道Hailey的下落吗?” “她之前来找过我一次,问过我她为什么发不出声的事,后来就再也没来过,电话换了,住址换了,我也找不到她。我想,她是要彻底切断和过去的关联。” “她怎么会发不出声?” “出事之后,我一直很怕她的情绪病会复发,不过没有,她看起来很冷静,但是这种冷静并不是一种好现象,她的自我调节机能,用另外一种形式表现了她的心态。” “所以说是心理问题?那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恢复啊?” “医学上的事,我不可能给你百分之百的答案。我只能说,如果让她多多尝试说话,多多接触人群,放开自我,恢复的几率会更大。” “那如果我找到她……我还能见她吗?”许玮琛想起她送来的信件,字字句句,都在变相描述着她的有心回避,那是否意味着,若他二度闯入了她的防护圈,只会徒增她的烦恼。 “按照她上次来找我时的状态来看,我觉得你最好先不要见她,她应该还处在一个过渡期,等到这个过渡期过去了,你再见她会好些,不然情况可能会恶化。” 他听从了建议,但对她的牵挂在意念中占了太大的比重,让他怀着复杂的心情,去见了乔天河。 令他讶异的是,对方不仅没有怪罪于他,反而爽快的告诉了他乔子琳的住处,还鼓励他去把话说开, 对此乔天河给出的解释是:“我了解子琳,她是个一根筋的人,她喜欢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我这个做二叔的如今不能陪着她,她就拜托你了,我不希望她下半辈子都郁郁寡欢。” 有了地址,许玮琛顺利的找到了乔子琳的住处,也了解到了一些她的生活情况。 她如今在一家小公关公司上班,做着文员,她会开始穿一百块钱3条的牛仔裤,下班后会进出菜场,超市,这类过去她从不用涉足的地方。 鉴于那封信和Kelly言犹在耳的忠告,他成了在暗处的旁观者,默默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 乔子琳不能说话,便放弃了沟通,即便是同住一幢公寓楼的人,出于礼貌和她打个招呼,她也绝不直视对方,只轻点头,目光里一潭死水,毫无波澜,像极了当初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那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她的热情似被冷水浇灭,就只如程序般机械的活着。许玮琛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又束手无策,所幸还有个为了他们操心的表妹,自告奋勇的揽下了帮他们修补关系的任务。 只可惜这表妹也出师不利,尝了败绩:“Hailey她看到我的时候很震惊,就让我进屋了一小会,问我是怎么知道她的住处,我告诉她,是她二叔说的,她想了一会,还是让我别再去找她了,可能是因为……你的缘故。” 这是Jojo第一次去见乔子琳后所说的话。 许玮琛内心被酸涩之味填满,但换位思考,又能理解她的举措。乔子琳急于割断和他的一切关联,甚至于连她最好的朋友,也因为和他有着斩不断的联系,才冷漠相待。 Jojo见他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又表态道:“表哥你先别难过,我还会去找她的,Hailey也是我的朋友来的。” 那之后Jojo信守诺言,依然经常上门去找乔子琳,终是打动了对方,重回了好友身份。而他也就凭借和Jojo的这层关系,或多或少的探听着她的消息。 听说她住的地方排水系统有问题,他找到了租给她房子的房东,给了对方一笔钱,希望对方能将她做些修整,同时能多照看她些。 听说她还在吃安眠药入睡,他找了各种调理睡眠状况的中药和香薰,托Jojo带去,并让Jojo劝诫她千万不要再吃安眠药。 他还时不时的和Kelly联络,通过他所掌握的细枝末节,让Kelly分析她的心理状况。 就当他以为,他会永远退出她生命的舞台后,他们就再度相遇,他又惊又喜,期盼着这是一切由坏转好的征兆,直到她挣开了他的手。 偏差的时机 时光的流逝如同水汽的蒸发,连绵不绝,却不会惹人注目,这样就又是一年过去,上一次的偶遇似乎只是人生中尚未谱写完成的插曲,还没来得及独立成章,就已被截断后续。 乔子琳的一切又恢复了原状,多数为办公室和公寓的两点一线,偶尔外加到超市书店等处,看似若无其事,然而心中空虚日益增长,有着连琴音都无法填充的空白。 许玮琛亦是如此,他将更多精力投入于工作中,一连破了几个大案,惹得上司连连嘉奖,说他前途无量。 姨妈姨夫不知内情,有时在饭桌上会旁敲侧击的问他关于对象的问题,他总是嘻嘻哈哈的,用各种理由糊弄过去。 他并没有刻意的等待那个人,但一想到相伴的那个人不是乔子琳,他就会生出五脏六腑都被撕裂的痛感。乔子琳在他记忆里的每一处地方都穿行无阻,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是什么时候对她有了这样的感情呢?他无从得知。 或许是听到她有情绪病时心头闪过的怜意,或许是看到面包精灵广告时的一瞬震撼,或许是听到她歌声后的触动,又或许是在她独自爬山遭难时的担忧。 他们真正相处过的时间那样少,少到他还没能来得及好好回应她的感情,就已经错过。 他开始学起唇语,开始认真学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开始听起了以前觉得晦涩高深的古典音乐,总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跟她保有微弱的牵连,内心某处还祈望着有朝一日,她会回心转意,这股出自单方面的牵连会变为双方缔结。 而大抵他所期待的牵连就像圆环一样,冥冥之中早就有了弧线,一旦到特定的地点,就会产生交集。 那一天是寻常的一天,乔子琳照常迈步在回家路上,忽而隐约听到卖雪糕的小贩中气十足的吆喝声,勾起了她对雪糕的怀念,她顺着那叫唤声走去,拐过一个街角,找到了那个摊贩。 当小贩和善的问她要吃什么口味时,她下意识的选择了菠萝味,在即将碰到那个盒子的时候,顿了一顿,改选了旁边的云呢拿味。 记忆总是会将旧日时光里的很多东西都改写美化,连食物的味道也不例外。 乔子琳吃完雪糕的第一口时,就觉得这东西不再如童年时那般美味,那甜腻腻的滋味弥漫在唇舌间,让她瞬间没了胃口。 又或者其实,雪糕没变,是她变了太多。 她勉强吃了半盒便失去了兴趣,就近找了个垃圾桶丢了那雪糕,这一抬头,就看见了许玮琛。 许玮琛并不是独自一人。他的身前站着另一个女生,那个女生看起来娇俏可人,活力满满。 从乔子琳的视角看来,他们交谈甚欢,很是相称。那个女孩子递给他一个头盔,而后又说了几句什么,他收下后,微微点了点头。 完满的像是一对互相钟情的男女,终成眷属的模样。 乔子琳暗暗比对着这情形与过去的相似度,让她不经意间回想起那时候,战战兢兢诉说着心意的自己,和他深沉到看不出一丝变化的脸。而现在别的女孩子,这样嫣然浅笑的站在他面前,递给他一个头盔,他是这样的反应。 他可以对其他人温和相待,唯独对她严苛残忍。 无缘无故的就烦躁起来,乔子琳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和过去划清界限,那么他的私生活就与自己毫无瓜葛。 许玮琛和那女子道了别,转头也见到了多日不见的乔子琳,他惊诧万分,视线在她身上打转。 他极少如此,心里有着走近她的冲动,四肢却僵在原地,似是被上次偶遇后她的冷淡困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反倒是乔子琳,向他走近,冲他挥手,算是给这又一次的会面拉开了序幕。 这城市说大不大,以后也许还会有多次偶遇,她不能只是软弱回避。 “许sir,好久不见,我现在不能说话,只能这样打字,请你不要介意。”她手指飞快在手机屏幕上按下几个字,举到了他面前。 许玮琛的大脑仍为她的主动而陷入当机模式,想不出恰当的回应。是该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他为此很担心她,还是和她一样,伪装自己,当做只是碰到一个老熟人,也道声好久不见。 这一个无声的间隙中,乔子琳暗骂自己愚蠢,许玮琛和Jojo是表亲,只怕早就知道了她的情况,而上次遇见,她还傻傻的纠结,真真可笑。 她偷偷瞥了一眼他手上那顶头盔,银色,男款,就又笑了起来,那笑容里看不出真实情绪,似乎只是面部肌肉做出的某种反应,而后便又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 “刚才那个女生眼光不错,这顶头盔很好看,很适合你。那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刚才那个是jojo的朋友Sandy,她男朋友的头盔有几道刮痕,想托我帮忙看看能不能修。”许玮琛着急的解释。 明明乔子琳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但他却莫名心慌起来,比平日里出任务时还要紧张万倍。 所以在她还没有在手机上打完下一句话之前,他就略显唐突的来了一句:“其实你可以在我面前正常说话的,我学了唇语,读得懂。” 他怎么会读唇语?这个疑惑一闪而过,分裂成两种可能性,乔子琳理所当然的排除了和她搭边的选项,将其归因于为他的职业需要,是以她照旧在手机上输入字符。 “谢谢你为我着想,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很方便。刚才是我误会了你和那个女孩子的关系,抱歉。” 会面进入了死胡同阶段,再进行下去只怕更加难堪,乔子琳萌生了就此打住的想法。 许玮琛见她如此闪躲,用生疏的字眼,和他保持距离,心头又是一酸,在她告别之际,没能像往常那样含蓄自持,而是有些急促的蹦出了一句话:“Hailey,我喜欢的是那顶蓝色的头盔。” 这话一出,他为自己的冲动而略有忐忑,但因为所言不虚,这点忐忑很快平息。 他喜欢的,就是她送的那一顶头盔,是他以为此生只能再见她最后一面时,戴上的那一顶。 乔子琳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思索着他话语里的含义。他是什么意思呢?他是在委婉的表述情感吗?他的心里有她,又或者这是自己又一次的一厢情愿? “蓝色很好,但未必适合你。也许你更适合黑色,银色,棕色,只是你一直都不知道。”以前的乔子琳有过无数个幻梦,等待着某一日,她用力攀爬,终能翻过他这座高山,而现在的她,是明知山顶遥不可及,而再也不愿去尝试的胆小鬼。 “我不是小孩子,我懂得分辨,你究竟真的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许玮琛脱口而出的竟是往日他狠心拒绝她时,她满是哀切的反问。此时此刻,许是天意,命运逆转,他终于体会到她那时的心境,有多么痛苦难过。 乔子琳呆愣片刻,似进入茫然境地,回过神来,看到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 可她却不愿深究那目光背后的深意,只是背转过身,仓促离开。 她不想明白,明白太多毫无用处,越是深入就受伤越深。 过程改变,结局却没有,她又做了一次逃兵,在他面前,她还是同样胆怯。 许玮琛见她头也不回的走掉,让他生成了一个悲喜交加的矛盾概念。 也许她真的已经放下了自己。 这明明和他所期望的一样,在那件事后发生后,她不怨他恨他已是极好。在他被划分在她生活圈之外后,他便失去了向她靠拢的资格,她尽早释怀,再正常不过,但落落大方的祝福真的仅存在于臆想中,被在意的人冷待,无视,都似掉进不见底的深渊,让黑暗一点一点将他吞噬。 他们之间,仿佛总是缺少一个适宜的时间点。曾经她捧着那颗至诚的心苦苦等待,如今她调头抽身,徒留留他在原地。 惊变 转眼间又是几个星期过去,近些日子HK并不太平,一连发生的2起奸(和谐)杀案,被判定是一人所为,而犯人还未落网,弄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尤其是年轻女性,个个自危。许玮琛的小组也因为调查这个案子日日忙到焦头烂额。 乔子琳多少读到了相关新闻,为了安全起见,替自己准备了女式尖刀和防狼喷雾之类的物件,虽说当真遇难时,男女间体力的差距终是对女性不利,但有备无患总是无错。 这天公司提早放行,她见时间有余,顺道去了趟书局,回家的路上总是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人影尾随着她,联想到最近的案子,她提高了警惕,从包里拿出了那把女式尖刀攥在手里。 “喵”一声传来,一只黑猫窜过,她舒了口气,以为是自己多心。正安心之际,一双手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掠到一边的小巷里,粗暴的去解她身上的衣物。 乔子琳胡乱的挥着手,和那人搏斗着,试着用那把女式尖刀划伤对方,不知是否起了效用,对方的确凝滞片刻,她正想借机逃跑,就又陷入险境,脖子被大力掐住,被迫向墙壁撞去。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手电的灯光照到阴暗的巷子里,听到有人大声喊着:“什么人,快住手!” 许玮琛连日来为了案子日夜颠倒,好不容易回家暂时补眠,还没睡熟,就接到了来电。 “师姐,什么事?” “头儿,接到巡警报案,那家伙又作案了,受害人是……” “是谁?”在师姐的短短停顿中,许玮琛骤然生出极为不好的预感,握着电话的手指变得僵硬不堪。 “是乔小姐。不过头儿你别急,她没有大事,只是受了点轻伤,已经被送往医院了,案发时有只黑猫走失,它的主人拜托巡警帮忙找,正好撞上罪犯出没,救了乔小姐一命。我们打算一会去医院,给她做份笔录。” 在得知乔子琳在哪家医院后,许玮琛驾着那辆电单车,飞速向那里疾驰而去,不到十五分钟就已经到达。 从知晓受害人是乔子琳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受到巨大冲击,整个人都似行在钢索之上,摇摇晃晃,随时随地,都会向下坠落。 这种难以减轻的心悸,愈演愈烈,直到他见到在病房里输液的乔子琳,才终于又如履平地,学会了正常行走。 乔子琳额头上的伤已缝针处理,脖子上有明显勒痕,她抱膝而坐,面无表情,只有身躯的微微颤动,表明她此刻依然惊魂未定。 她这般脆弱的样子让许玮琛略微安定的心又偏离正常运作,一直到他坐到她床边时,都得极力压制住自己的忧惧,才能声线平稳的问出一句:“Hailey,怎么样,你还好吗?” 乔子琳是富家小姐出身,自小被保护的太好,后来即便卷入□□纠纷,被人追杀,也有许玮琛全力相护,所以一时之间对刚才事件难以消化,听着他的问话,只木然的点头。 他伸出手去,握紧了她微凉的手,另一只手则在她额头上轻敲一下。 “你是大个女了,撑得住的。” 也许是许玮琛的手太过温暖,也许是他的笑容太过治愈,也许是猛然听到他说着曾经激励过她的话,乔子琳缓缓靠向了他的肩头,就好似是迷途的倦鸟找到了栖息的地点,他的肩头成了她最想要的依靠。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许玮琛凑上前去揽过她,让她倚靠,同时轻拍她的肩膀,好最大程度的平息她的恐慌。 这温情让乔子琳缓和不少,只是没有延续的太久,就戛然而止。随着“砰”的一声响起,门从外面被打开,师姐一行人又进了病房,她变登时就和许玮琛分开,仿佛刚才什么都未有发生。 目睹了这一幕的爆呔和师姐当场石化,好几秒后才磕磕巴巴的挤出一句:“头儿,呃……我们……是来给乔小姐做笔录的,没打扰你们吧。” “你可以吗?”许玮琛看向乔子琳,问得轻声。她受惊颇深,尚未稳定,此时就要她做笔录,他实在不忍,但他很清楚取证的最佳时机和流程,一旦错失,会影响案件的后续调查。 乔子琳顾念大局,知道形势紧迫,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许玮琛从师姐手中接过了纸和笔,坐回了床的侧边,进入了工作模式:“Hailey,我来读你,这样你会想得流畅一些,你就将刚才发生的事,完完整整的说一遍好吗?” 正事在前,乔子琳很快认真回忆起今晚发生的事情。 “今天收工早,我就去了趟书店,所以回家的时候走了另一条路。一开始情况很正常,但是后来,我觉得有人在跟踪我,就拿了事先放在包里的女式小刀,然后我听到巷子里边有猫叫声,我以为是自己多心,把猫当成了人,就放松了警惕。没想到,这时候街边冲出一个人,捂住了我的嘴,把我朝小巷子里带过去。我当时非常害怕,使劲反抗,手上的刀好像有扎到那个人,因为那个人动作停了一下,我本来想借机逃跑,但没有成功,那个人掐我的脖子,还把我往墙上撞,还好有巡警经过,救了我一命。” 许玮琛忙问道:“那个人的体态特征怎么样?” “他个子应该比我高,身材中等,脸的话,当时天太黑,我看不清,抱歉。”没有帮上他的忙,让乔子琳生出了些挫败感。 许玮琛柔声安抚她道:“用不着道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对他而言,她还平安活着,已是万幸。 问完话后,许玮琛职责所在,还得去处理案件相关的其它事宜,没法留下,而这种情况放乔子琳一人,又怕她会胡思乱想,他只得给Jojo去了电话,说明内情,让表妹过来医院。 这种时候,她有人陪着总比孤单一人来得好。 逮捕 警方在乔子琳遇袭的区域展开了一系列搜查,先是调看附近的监控,但犯案地点是监控的盲区,毫无线索,而后是四处找寻目击证人,但由于罪犯多在夜间作案,警方也没什么收获。 这单案子因为有了幸存者而引来了更大的关注,破案进程被大肆讨论,落在许玮琛他们这组人身上的压力也就更大,光是上级组织的案情研究会议都开了好几次。 根据乔子琳的笔录,只能得出犯人男性,中等身材,在现场没能找到那把女式尖刀,虽有提取到犯人的血迹,但是没能在血库里找到匹配对象。 犯罪心理学家的心理测写指出,犯人个性极为偏执,挑选的犯罪对象都有相似的特征,手法极其狠毒,这次失手,他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目标极有可能还是乔子琳。 这倒是给了警方一个方向,使得他们要一边监视着乔子琳的动态,一边布置一个假象,让凶手以为他们已经转移了关注点,这样就能更快的引他暴露。 由于之前有在WPU工作的经验,这个任务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许玮琛这一组人身上。 混合了感情因素,这次的行动已不再是单纯的指令,他绝不允许那样危险的事再发生一次。 被上司指派去向乔子琳说明情况,许玮琛到达医院时,正赶上她要去办出院手续。 乔子琳面色恢复正常,确实是经过修养后好转不少,许玮琛见状放心不少,这才阐明来意。 “Hailey,我们现在需要你的合作,这段时间,你和原来一样的生活,不用有什么改变。我们会暗中保护你的,你不用担心。”许玮琛知道乔子琳通情达理,即使没有他的担保,也会同意,但他却还是迂回的说着护她周全的决心。 “你放心,许sir,我相信你们的能力,我会全力配合。”出于协助的心,乔子琳一口应允,希望能尽快将犯人绳之以法,不再祸害他人。 许玮琛拿出一样东西来:“我这里有个仪器,会显示你的定位,你最好随身携带,方便我们追踪犯人。” 乔子琳点了点头,将那个仪器放进了包里,抬眼时见许玮琛的身形里透着浓浓倦意。 纵使和他已渐行渐远,仍是没能忍住盼着他好的意图,在他就要离开之际,留了句话。 “我知道你最近很不好过,但是犯人一定会抓到的,你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你黑眼圈很重,还是要注意休息。” 许玮琛闻言,笑着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她的无声鼓励,将他数日来的劳碌洗尽,成了这些日子来最是鼓舞的话语。 而后的几天内,警方的公关部用模棱两可的态度表示,由于对凶手的信息掌握的太少,案件仍在调查中,他们会加倍努力,以尽快给公众一个交代。 乔子琳维持和平日里一样的作息表,许是提前知道许玮琛有参与盯梢,她很是镇定。以前那么多紧急状况,他都能尽数化解,这一次定然也不例外。 任务进行到第五天,一切都风平浪静,罪犯丝毫没有现身的迹象。 直到第六天,原定的缜密部署被下班高峰期的一场交通事故打乱。 交通事故的发生在短短几分钟内造成了人潮和车流的拥堵,乔子琳在此时失踪不见,而后,显示她定位的仪器也失去了功效。 原本处在其它方位的许玮琛接到通知赶到现场,用最大的定力迫使自己沉着判断,他知道,一旦丧失理智,则会错过营救她的机会。 虽然天光已暗,但没有完全入夜,犯人和Hailey失踪还没有多久,如果犯人带着一个昏迷的女性走,必然会引起侧目,那么较大的可能便是她是在意识清醒下受迫而行。 “他们一定还在附近。” 许玮琛研究着四周的地形,考察着犯人最有可能的所在地,凭借多年的办案经验,最终锁定了附近一座带天台的公寓楼。 这里能先将辛苦捕获的猎物藏好,到了晚间,再慢慢享用。他让下属在楼道内进行探查,自己则持枪一步步向着顶层的天台走去。 他一脚踢开天台的门,正巧对上那犯人和被挟持的乔子琳。 兴许是没想到毁了定位器后警察会这么快追来,犯人这一分神,就被乔子琳踢到小腿,钻了空子,而乔子琳也趁势摆脱了桎梏。 许玮琛没了顾忌,见机冲向那犯人,和那犯人扭打在了一起,那犯人在打斗中渐落下风,又起歹意,一个侧身又扑向刚脱身的乔子琳,妄图再度用她作为人质,谋求出路。 极度慌乱中,乔子琳似被点了穴道,她浑身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那人伸手过来。 好在许玮琛眼疾手快,用手挡在了她身前,挨下重重一击。 手臂吃痛,但他咬牙忍住,又反攻回去,幸好这时在下面搜寻的下属们赶到,大家齐心协力,一举将犯人抓捕,至此,也宣告着这件闹得人心惶惶的大案的告破。 “你怎么样?”许玮琛一手握着受伤的手臂,第一时间去查看乔子琳的状况,见她平安无事,那股从她失去踪迹起就挥散不去的仓惶感才徐徐平复。 “我很怕。”这次危机若不是他,只怕她早已命丧黄泉,乔子琳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比了相反的“我没事”的字样。 但她的伪装并不到位,立马就被许玮琛识破,他牵过她的手,去抚平她的惊恐:“Hailey,你不用怕,你只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他其实很想拥抱着她,让她不再那样害怕,可又怕自己此举不合情谊,会更让她更为惊慌失措。 而受到惊吓过后的乔子琳,虽仍有些后怕,但看着许玮琛温柔的目光,听到他温柔的话语,她仿佛就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出庭作证时的那一天,忽然间又充满了勇气。 像是一个没了生命力的木偶,此时有人牵动了她身上的线,又让她有了活力。 她想看看他的伤势,可一双手还没伸出,就已经缩回。 再度重逢后的两人皆像是罹患了创伤后遗症,一分一秒都不敢僭越。 许玮琛还得肩负身上的职责,处理案件后续,于是唤了师姐过来,将乔子琳摆脱给她,嘱托时,眼神一刻都没离开乔子琳的身上,将关心之意,摆在了台面上:“师姐,你好好陪陪Hailey,先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没什么问题的话,做个简单的笔录就好,详细的事情,问我就好。” 乔子琳明白他尚有要务在身,为了不妨碍到他,便听从了他的指令,和师姐一道去了医院。 许玮琛便全身心投入到案件中去,先是帮忙现场采证,而后又回了警局,完成一系列的后续工作后,才在下属们的陪同下前去就医。 到了医院,几个下属看着医生捏着许玮琛的胳膊,都紧张不已,问道:“医生,我们头儿手上的伤怎么样?” 医生对这种程度的伤情见怪不怪,冷静的回道:“没什么大碍,轻伤而已,只要好好休息,不拎重物,不让右手过度操劳就可以了,对日常生活影响不大。” 边上的人都放下心来,说上几句关怀的话,看到早已做完检查的乔子琳这时和师姐站在一边,这些人便互相之间使了个眼色,而后就找了借口,陆续离开。 转眼之间,只剩他们两人。 乔子琳的脑海中不断的回响起刚才来医院的路途中,和师姐的对话。 “还怕吗?”师姐先是开口问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和,乔子琳预警不再那样害怕,她冲师姐做出了一个微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恢复。 在她身上接二连三发生了那么多变故,她早已不是从前温室里的娇花。 虽然这是成长中必须经历的一课,她已经学会坦然接受,但师姐的脸上倒是有几分惋惜。 不过见她无恙,师姐似是放下一个大大包袱,有些欣慰的提及了自己的上司:“幸好你没事,不然我不敢想,我们头儿会变成什么样。” 乔子琳听到那个名字时,狠狠地搅住了自己的手指,几乎要将指骨捏碎,可师姐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她的动作而停。 “Hailey,其实在今天之前,你出事的消息,是我打电话告诉头儿的,你也知道,他这个人一向又克制又冷静的,结果一听你出事了,声音都发抖了,进你病房前,都走得摇摇晃晃,我都没看过他这么慌张的样子。我觉得他对你……” 乔子琳慌慌张张的挥着手,打断了师姐的下文。 她不愿再听下去,不愿打破好不容易才重得来的平静。 为了显得有礼貌些,她匆匆忙忙在手机上敲出一行字来:“师姐,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知道的,他是个好人,就算受害的那个不是我,他也会这样的。” 师姐见乔子琳这幅逃避,也就不再多言,陪着她沉默的做完身体检查。 “Hailey,刚才检查没问题吧” 乔子琳的回忆被许玮琛的问话声所打断,大抵是见她想得出神,他已经悄悄走到了她的身边。 这让乔子琳神思回笼,想起了现在的状况,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急急的问着他:“你还好吧?” 和那次撞防火门一样,他又一次为她受了伤,她触动不已,又有着难掩的愧意。 “我没事的,真的没事,医生都说不要紧的,你别放在心上。”许玮琛说完,忍着手臂上的酸楚,稍事活动了几下。 他深知她的个性,怕她会因此自责,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 “没事就好,这次真的很谢谢你救了我,真的。”这短短一句话似耗光乔子琳的语言能力,除了感激外,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还能说些什么,只好又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他的间距。 她退后的幅度很小,仍是被许玮琛察觉,他眼神一黯,勉强挤出个微笑,用“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吧”这样生硬的转折,来避免更多的难堪。 许玮琛将她送至公寓楼下,目送着她上楼,直至她屋内灯光亮起后,仍滞留多时,才转过身去,启程返回自己的公寓。 这一切被乔子琳尽收眼底,她本想透过窗户,只看一眼,确认许玮琛是否走远,但他定定的站在楼下,连带她也在窗台处静止不动,被莫名的烦扰缠绕,只觉经此一事后,和他之间的牵绊又深了几分,今后所要面临的,会是更为无解的局面,是好是坏,难以评估。 庆功宴 大案得破,许玮琛这一组人员在连日奔波后终得解放,可以好好放松一番。 “大家盯梢这么多天也辛苦了,今天晚饭,我请。”在破案后第二天的午休时间,许玮琛便宣布了请客的大好消息,办公室里顿时响起欢呼声一片。 “哇,你请客吃饭不叫你表妹我啊。”正巧这时,Jojo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大包小包,推搡着这个表哥进到他办公室里。 稀客大驾光临,许玮琛不免问道:“你怎么来了?” “表哥,你这样还看不出来,我是帮我妈咪跑腿来的,她知道你受伤了,一定要我给你送补品啊,还不能延期,一定要现在送,我只好来一趟咯,可怜我最近好不容易休息两天,假期都泡汤了。” Jojo说着将一大堆东西,放在了许玮琛的桌上,为了索取奖励,她带着狡黠的笑容道:“你看,我为了帮你送东西啊,手臂都酸了,我要蹭饭来弥补我的损失。” 许玮琛敲了敲表妹的脑袋,回道:“庆功宴啊,你瞎凑什么热闹,你又不是警察来得。” Jojo不服气的道:“小气鬼,还不让我来。那Hailey总能来得吧,好歹这次事件她也有参与啊,而且让她多接触点人,对她有好处啊。” 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许玮琛的表情有细微的变化,而后又再看不出波澜,仿佛刚才的那个瞬间,他只是晃了个神。 “表哥,你这样不行的,不积极一点的话,Hailey只会离你越来越远的。”Jojo难得正经一次,但她能说的总归有限,要怎么做,始终是他的事。 Jojo走后,许玮琛沉思片刻,决定听从表妹的建议。 “Hailey,晚上有没有空,案子破了,我们全组人会一起吃顿饭,Jojo也会来。” 他反复斟酌着语句,删了改,改了删,最后才发了这样一条信息给乔子琳。在医院的时候,她对他的退避,让他没有把握她会受邀前来。 手机机身被握得微热,那点热意缓缓的渗进他的掌心,促使他看了看手机屏幕。 距那条信息发出去仅有1分钟,他就坐立难安,直到机身再次发出震动的响声。 “很谢谢你们保护我,晚上我会来的,你告诉我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吧。” 她答应的如此爽快,让许玮琛先前的顾虑统统烟消云散,将地址时间发送了过去,又和Jojo交代一句,让她晚上先去找了乔子琳,再到就餐的地点。 聚会的地点在一家口碑不错的火锅店,在得知Jojo和乔子琳也会一道来吃饭后,众人默契的,将许玮琛左右两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乔子琳她们二人来迟一步,只能在剩余座位就坐。 离许玮琛太近,让她拘谨受限,恨不得任意找个人调换,又在许玮琛把已经勾选过的菜单递到她跟前时才想到,他是主,她是客,没得理由挑剔。 “点的这些还合胃口吗?还要不要再点些什么?” Jojo哇哇大叫道:“切,表哥你这么偏心的,只问Hailey还要不要吃什么,都不问我还要不要点,果然重色轻妹。” “你个傻妹,你要吃什么我还能不知道,早就都帮你点好了。”许玮琛怕乔子琳难看,忙轻拍佯装不满的Jojo的脑袋,让她收声,却惹得对方又是一阵大叫。 好在服务员很快上菜,让饭局拉开帷幕,美食当前,香味诱人,众人开始你一勺我一筷的品尝起来。 这家出名的店果然名不虚传,食材新鲜,味道可口,让在座的一行人吃得连连赞叹。 原本仅为庆祝事件了结而加入饭局的乔子琳,见旁人有说有笑,也深受感染,眉眼舒展开来。 自失去语言能力以来,她许久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人群,面对惯了公寓的冷冷清清,如今这样热闹倒也感觉不坏,让她的胃口好上了几分。 而一旁的许玮琛,一边默默地为她的融入而扬起嘴角,一边留心着她中意的菜色。 由于是庆功性质的宴席,席间氛围热烈,打打闹闹,互相敬酒成了常态。乔子琳顺势饮了少许酒,余光瞥见许玮琛也在举杯饮酒,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本就心系于他,明明他人在身旁,却用短信的形式提醒了他一句。 “你的手还伤着啊,最好不要吃辣或者喝太多酒。” “多谢你提醒我,我会注意的。”许玮琛见她如此记挂自己伤势,喜从中来,快速的回复过去。 尽管她短信的字词依然礼貌客套,他也乐得遵从,他甚至非常享受她对他这样细致的关怀,所以在后续的就餐时间内,真的嬉笑着谢绝了所有人的敬酒,惹得他的下属以为他是转了性。 “哇,头儿你今天都不怎么喝酒的哇。真是扫兴。” “我现在伤员来的嘛,你们还这么灌我,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啊。” “我们哪敢有什么目的啊,日盼夜盼的想你早日康复啊。” 乔子琳见状,怕是自己逾矩,赶紧又补了一条短信。 以他们之间现在这个四不像的关系,怎么也轮不到她多嘴。 “抱歉啊许sir,其实你不用理我的,你高兴饮酒就多饮些,是我管得太多了。” 许玮琛在读完乔子琳的第二条短信后,脸上挂着的笑容就此敛去。 但他素来习惯了不动声色,很快就将那股失落压下去,看起来表现如常,只是主动发言的时刻少了很多,随意的接着别人抛来的话头。 就这样一行人吃了两个钟头后,饭局临近尾声,多数人兴致不减,还想再去放松一下,爆呔便发声提议:“还早啊,不然大家去ktv唱歌啊,都好长好长时间没去了。” 话音未落,就被旁边的师姐狠狠踢了一脚,怕让乔子琳想起伤心事,人群中传来了你一言我一语尴尬的打圆场的声音。 “我都好想去KTV,好久没听大家唱歌了,不如我请你们去吧,就当是感谢大家这么尽力的保护我。” 乔子琳出示打在手机荧幕上的字,大大方方的让所有人看到,没有任何不悦迹象。 她不愿因着自己的缘故而令他人有所困扰,更何况,她真的很久没有过那个地方,那个她还怀着暗恋的小心思,边唱歌边偷看许玮琛的地方。 “有我表哥在呢啊,哪用得着你出钱。”Jojo顺势接过了话头。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随声附和。一行人这就找了附近的一家KTV,正好还有空余的包厢。 一路唱完很多最新的劲歌热曲后,又到了下属们留给许玮琛的专场时间。 熟悉的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正当下属们面面相觑,正想着借口,逃离自己头儿的魔音时悠扬温柔的前奏后,许玮琛的歌声缓缓传出。 不再有之前让听者逃窜的跑调,取而代之的是低沉的音调,虽算不上天籁,但到及格线已是绰绰有余。 “天哪,我都不知表哥居然唱歌不跑调了,看他那个样子,肯定练习过很多次啊。我猜他是因为你,你说是不是啊,Hailey”坐在乔子琳身侧的Jojo有些刻意的抛出这个问题,给了一旁的当事人之一。 就算此时乔子琳心里的天平端口更偏向于“是”的那一边,她也不敢轻易点头。 她在感情上输过一次,又怎能重蹈覆辙。 演唱途中,许玮琛会悄悄看向乔子琳的位置,观察她的反应,因此他也听到了Jojo提出的那个问题。 他虽一向以情商高著称,在猜测喜欢的人的心思时也会遇到重重难题。 他看不透她。 待他唱完,其他人又陆陆续续点了很多歌,他都没能听得进去,直到散场时,他依然为着没能听到她的表态而有些失魂落魄。 紧着着“啪”的一下,他的肩膀被拍打一下,Jojo拉过乔子琳站到他的身边,抛下一句,“这么晚了,护送Hailey的任务就交给你啦”后向他眨了眨眼,暗示他好好把握机会,说完便拉上一人结伴而走,而剩下的人也都很识时务的搭伴而行,又只留了他们二人。 许玮琛没有驾车,而呼叫的出租车司机则来电说还要10分钟左右才能抵达。 没了刚才的热闹,和许玮琛的独处就带了几分萧索的滋味,伴着晚间的气温下降,乔子琳只得双手抱臂,为自己抵挡寒意。 突然间她肩头一重,一件外套已落在身上,她微颤一下,没有推拒,也没有道谢。 “晚上冷,披着吧。”为她披上外套的那一刻,许玮琛脑海里已经开始想着,若是她执意不肯,自己该怎样说服她。 他在她面前没有底气,害怕她抗拒他的一切接近,就像今晚那两条截然不同的短信一般,一条让他上天,一条令他坠地。 但这整个夜晚已是巨大恩赐,她不再反感社交,她会主动关心自己,也能接受他给的外套。 这些事看来琐碎,于他却意义重大,或许他们之间的状况并没有那么糟糕,或许他们仍有转圜的余地。 从外套上,乔子琳还能感受到许玮琛的温度,她仿佛方才饭桌上被放入锅中的食材,整个人都沸腾起来。 这举止太暧昧,暧昧到像是男女朋友,远远超过了她设下的临界点。 为打破这种氛围,她只得额外挑起处于安全区域内的话题。 “许sir,恭喜你啊,你头先唱歌进步很多啊。” “那就要多谢你这个恩师了。要不是你的话,我恐怕现在还五音不全。” 乔子琳先是奇怪的伸出食指了指自己,嘴型变成“我”字的发音形状,不明白为何他会有此一说,但直视着他的双眼,她寻到了答案。 上次一起唱歌时,她唯恐许玮琛因为跑调丧失信心,没听出他的说笑,急急忙忙的安抚他,说他只要多加练习就一定能够唱好。 那件事和那种心情,在她的记忆中近乎消亡,他竟然都还记得,还真的好好练习。 他为什么总在她认为,他是无所谓的时候,又给她截然不同的印象,就好比那些悬疑电影一般,前半段各种铺垫指向鲜明,结尾处却总会来一个逆天的反转。 “这和我没多大关系,是你自己的功劳。”这功名太大,她揽不下。 “这就是你的功劳。”许玮琛仍是不改说辞,“我好好学了唱歌以后才知道,有的事情并不是那么难,关键看有没有用心,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是这样。” 他这番话发自肺腑,说得真挚。 过去他把自己当做音乐的绝缘体,但真正听了古典音乐,练习唱歌后,才发觉那个领域并没有那么枯燥晦涩。 音符所能传达的情感,有时语言和动作都无法做到,而他和乔子琳之间也是一样,心动就应该在一起,还有机会就应该全力以赴。 “可惜没天分的事,再努力也不过是从0分进步到60分罢了,永远到不了满分。”因着过往经历,许玮琛的话在乔子琳处过滤出的了另一层意思,密密麻麻的酸涩感席卷而来,成了那么悲观的一句话。 许玮琛再努力也只能将歌唱到及格,乔子琳再努力也翻不过他这座山。 努力是最没用的东西。 “我不这么觉得。努力不能让所有事情都达到完美,但是我还有耐心。就像爬山一样,一座山如果我现在爬不过去,那么1年,2年,甚至10年,总有一天我可以爬过去。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是一样,就算两个人再怎么努力都只得60分,加起来也大于满分。” “你没有必要这样浪费时间的,不值得。”曾经的乔子琳也怀揣着这般信念,初开心门,认准了他,就只有他,无期限的等待也毫不畏惧,而后果就是遍体鳞伤。 许玮琛正要回话,他们之前预定的出租车就已开到,终结了这场谈话,之后二人再无任何交流,沉默的坐在车厢的后座,一到乔子琳所住的公寓处,他还来不及道声“晚安”来缓和一下,就已见她走远。 大抵因果循环就是如此,从再度有交集以来,他成了那个总是望着她背影的人。 但这一次,他并不想再放弃。 乔子琳心绪不定,回到家后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披着许玮琛的外套,没有归还。 这样烂俗的言情戏码,她大可罢演,区区一件外套,找个机会,托送还他即可,可她却将那外套攥紧,在脑海中盘算起了还给他的时机。 她无法真正中断和他的接触,毕竟只有在他的面前,她能无声但正常的说话。 他是冬日里高悬当空的暖阳,为她闭合已久的心灵,带来了暖意,所以即使理性的一面想要摆脱,而感性的一面则全然相反,总是推着她向他而去。 靠近 隔天下午路过菜市场时,乔子琳听到卖生鱼的小贩用破表的音量,嚎着自家鱼的新鲜度和营养度,她心念一动,就买上了几条,又去别处买了些田七红枣之类的辅料,打算回去煲汤。 “就当是给他的谢礼好了。”她抱着这个念头,第一次做起生鱼汤这样的料理。 尽管做法并不繁杂,在菜谱上的评级是简易,但是要送汤的对象是那个人,她不自觉就上心起来,还多买了几条鱼当做备用,以防自己出错。 生鱼汤在长时间的熬制过后,终于出炉,乔子琳抿嘴尝试,觉得满意,才给许玮琛发了信息。 “明天早上,我能来找你吗?” 回复来得很快:“当然可以,怎么了,有要紧的事吗?”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前两天我忘记把你的外套还给你了,我明天早上拿来警局还你。” “我来取就行,你不用特地跑一趟的。” “是我借了你的东西,怎么能让你跑一趟呢,明天早上我会过来的。” 已经定好要去的时间,第二天乔子琳起了个大早,按照昨天的步骤做完汤装好,又带上那件外套,才出了门。 许玮琛比平时更早到了警局门口,在楼下等着乔子琳到来,几分钟后,果然看到手里拎着纸袋和保温盒的乔子琳。 乔子琳先是将装有外套的纸袋递给了他,向他致歉:“错拿了你的外套我很抱歉,我已经洗干净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许玮琛摆了摆手,回道:“怎么会介意,我还要谢谢你帮我洗了外套才对。” 而后,乔子琳拿出了那个保温杯,递给了他。 许玮琛指了指保温杯,发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是田七红枣生鱼汤。对身体很好的,以前阿姨……”乔子琳解释时候的唇形在说到“阿姨”两个字后骤然停住,不再继续。 她虽已渐渐从昔日创伤中痊愈,但要从容提及,仍有不小难度。 “多谢你的汤,我一定会喝完。对了,你吃早饭了吗?”怕勾起她的愁绪,许玮琛顺势转移了话题。 乔子琳摇了摇头。 “那不如一起吃啊,我也还没吃,这附近好多早餐店来的。”其实来之前许玮琛已经用过了早饭,腹中还留着几分饱胀感,但乔子琳的出现实属难得,让他不由自主的说了谎 是很正常的邀约,但乔子琳则摆手推辞,表示不想迟到,还要赶去上班。 昨晚和他定下见面时间时,她给自己留好了充足的时间,此刻又一次的退却,不过是在和他的每次交会中,还无法准确定位自己。 见她拒绝,许玮琛只好与她道别,有些沮丧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所幸还有她送来的汤聊表慰藉,许玮琛拧开保温杯的盖子,任汤汁的香气弥漫在了整个室内。 他开始品尝起她煮的汤来,汤汁鲜美,很是好喝,这让他一方面能感受到她的用心,为此而欣喜不已,另一方面,他又为她的若即若离而沮丧。 还能怎么做呢?他想得有些头疼。 当天晚上,许玮琛去了姨夫姨妈家吃饭,期间接到了孤儿院教母的电话,让他有空能来探望一番,他对此连声应好,表示这周有空,可以过去一趟。 正好Jojo也在,听到了全程通话,向他发问道:“孤儿院那边让你过去啊?” “是啊,之前太忙,我都好久没去了。” Jojo眼前一亮,兴奋的道:“你叫Hailey同你一起啊。” 许玮琛看着这个一会一变的表妹,有些无奈的道:“你又打什么鬼主意啊。” Jojo反驳道:“才不是什么鬼主意呢,我可是恋爱专家。你想啊,Kelly都说了,如果Hailey能和外界多接触,多参加些社交活动,她恢复语言能力的机会就越大。” 被Jojo这么一说,许玮琛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只是想到最近几次自己接近乔子琳时,她的捉摸不定,就对她是否会应邀而信心不足:“她可能不会来。” “哎,我快被你这个木头气死了。算了,还是得你表妹我亲自出马才行,看着吧,我一定帮你搞定的。”Jojo放下豪言,话风一转,又补充道,“不过呢我做事是要报酬的,事成之后,我要最新款的VR眼镜啊。” 许玮琛见她口出豪言,充满自信,便也想让她试试:“你能搞定再说啦。” 见这表哥对自己的能力有所怀疑,Jojo轻哼一声,拿出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Hailey,刚才孤儿院的教母打电话,让表哥过去看那边的小孩子,所以他明天会先会去买礼物,然后就过去那边了。那边小孩子多,他每次去呢,都要买很多东西的,手又受伤了,很不方便的,不如你陪他去啊,你也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大包小包拎着吧。”Jojo知道乔子琳心软,添油加醋,将情况往重了说,等着这条鱼儿上钩。 “嘀”的一声响起,乔子琳的回信到了:“你是他表妹啊,你陪他去好些吧?” Jojo连忙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我也很想陪表哥去啊,可是我明天有个试镜啊,走不开的,你陪他去咯,他肯定好开心的。” 再怎么迟钝,在读完第二条短信后,乔子琳也能看出好友牵红线的意图,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良久,终究还是给了“好,我会去”的回复。 刚刚将信息发送,她就又起了悔意,重重的咬着自己的下唇。 她本已和许玮琛划定界限,现在却又屡屡违规,这本是不该。 可她和他之间的纠葛像是计算机系统中高危漏洞,她再怎么重启升级,安装补丁,都无法清除。 乔子琳蓦的看向手腕上那个浅浅疤痕,只觉那道碍眼的痕迹丑陋不堪,在激烈的撕咬着自己。 那个小伤口明明痊愈了很久,却依然隐隐作痛。 于是她只好开始洗脑自己:“就是去趟孤儿院而已,什么也不会改变。” 第二天上午她和许玮琛在约好的玩具城碰面,一同挑选送给孩子们的礼物。 乔子琳少时除了哥哥在身边的那段时间外,很少接触玩具,进到这玩具城里,一下就看花了眼,模型赛车,模型飞机,甚至连女孩子玩得洋娃娃都有各种各样的型号和款式。 许玮琛见她目光中流露出浓烈的好奇心,就充当起了解说人,将那些玩具的型号,玩法和组装方式一一讲给她听,看到她认真聆听,偶尔还会提一两个小问题,他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没想到你连玩具都这么懂?”乔子琳由衷敬佩。他懂花草,懂天文,懂爬山,甚至还懂玩具,他像是机器猫的口袋,总会带给她新的惊喜。 “那当然啦,人要跟着潮流走的,再说现在的小孩都精得狠。”许玮琛笑着答道。 两人逛得开心,正在兴头,忽得不知从哪儿蹿出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手持弹弓弹珠,蹩脚的模仿着电视动画里的场景,一边叫嚷着“尔等凡人,这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这魔珠的威力”,一边将那弹珠向乔子琳发射。 那珠子直冲过来,乔子琳下意识伸手去挡,正中她的掌心,这一下冲力不弱,砸得她掌心迅速泛起了一片红。 “没事吧,疼不疼?”许玮琛急忙摊开她的手掌,用他的双手轻抚着她发痛的掌心。 那孩子的父母闻声赶到,眼见自家孩子顽皮胡闹,立刻向他们二人道歉,随后一边说着孩子的不是,一边带着孩子离开。 而在这个过程中,许玮琛一刻都没放开过她的手,直到她手上的红痕渐渐褪去。 乔子琳被这般握着手,只觉那些红痕不过是挪了阵地,从手上去到脸颊,以至于他松手之后,她整个脸庞还在发烫。 那之后没多久,他们就挑完所有礼物,去前面柜台结账。乔子琳考虑到他的手,本想主动拎多些东西,手还没碰到购物袋,许玮琛已经给她分配了东西极少的一袋,自己则用左手拎了大多数。 她忆起此行来帮忙的目的,想用“你是伤员,我是来帮手的,还是让我多拿些”的理由从他手里分一袋过来,倒被他用相同理论反驳回去:“你刚才也被砸了一下,也是伤兵啊,而且我只是右手受伤,左手可好得很。” 乔子琳一向不擅争辩,一下就在语言交锋中落了下风,拗不过他,就随了他去。 到了孤儿院,孩子们见是许玮琛,都扑上前来,对这位跟着许玮琛来的乔子琳,也给出相同待遇。 他们拉着她的手,问这问那,反正有纸笔,外加许玮琛这个翻译,也不会有什么沟通上的障碍。 这让乔子琳这些日子以来,罕见的有了被平等对待的感觉。 而后她和孩子们一起玩了看图猜动物,或者是看图猜成语之类的游戏。乔子琳画画水平不错,使得整个游戏进行的非常顺利,她也在这轻快的氛围中,彻底卸下心房,融入进去,笑得明媚。 许玮琛记不清有多久没看到她这般的笑颜,久远到他几乎快要忘了她一扫脸上阴霾,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最后的印象还需追溯到登山的那次,那时他无论说什么,她都会一边羞怯接话,一边露出这般雀跃的笑。 他给她的快乐那样零星,悲伤却那么深重,所幸还未到穷途末路,他仍能竭力挽回。 乔子琳玩得开心,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直到夜幕降临,和那些纯真的孩子们保证会再来后,她才依依不舍的和许玮琛踏上回程的路途。 “今天谢谢你,带我来这里,我很开心。” “我以前只知道你琴拉得好,不知道你画画也这么厉害。”许玮琛诚心的赞扬起她的这一优点。 “以前Kelly帮我做心理治疗的时候,常常要看我画的东西,久而久之,也就练出来了。” 她的画工竟是因此而纯熟,让许玮琛回想起初见时,她那么排斥生人的接近,孤单到全靠那些画和大提琴来肆意宣泄,一时之间,像是体内有潜伏多时的隐疾终于爆发,传来尖锐的痛感。 “都过去了。”他出言安慰,本能的想要去牵她的手,成为她彼时的良伴,真真快要触及到她指尖之时,又猛然缩回,选择了不那么僭越的方式,转而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都过去了。” 那些曾经让乔子琳伤痛至极的事,在此刻变得模糊渺远,从整体分裂为碎片,虽然依然存在,却不再拥有那么强大的杀伤力。许玮琛在他身上只短短停留了几秒的手,仿若有着神奇的功效,将那些苦痛一点一点驱除。 正当这时,她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叫声,将方才还走温情路线的场面,变得滑稽起来,弄得她有些许窘迫,双颊微红。 许玮琛看她这幅模样,语带笑意:“看来你的胃很诚实。反正时间不早了,一起吃个晚饭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约定 许玮琛带她去的地方,是潮州饭店。 乔子琳一直钟爱这里的鹅掌,从前要吃,都是乔天生派人一次性买上许多,是以她从未亲身来过这里,却不知他是如何得知这个小饭店的。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这里?”许玮琛一下看透了她那点疑问,率先说了出来。 乔子琳点了点头。 “你二叔请我来这吃过饭。他还告诉我,你最喜欢这里的鹅掌。”所以久而久之,他也成了这里的常客,当然这其中原委,许玮琛没能全盘托出。 就如同她为了他吃菠萝味的雪糕一样,他也在品尝她喜欢的食物,跟随着她的喜好。 乔子琳听了他的话,心内涌起莫名的情愫,仿佛是多种调味剂层层叠叠的融合,搅拌出奇特滋味。 恰巧此时饭店的伙计来到他们二人面前收取菜单,那人明显和许玮琛相熟,大大咧咧的开起了玩笑:“许sir,好久没来了,这次居然还带着这么靓女朋友一起来啊?” 许玮琛没有否认对方说辞,只笑着让对方快点上菜。 这家店的饭菜味道很好,让这顿饭吃得很是舒心。许久没吃鹅掌的乔子琳胃口大开,就着菜点,吃得比平时多了一倍。 食用完毕后,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像个孩童一般满意的笑了出来,向带她前来的这位大功臣道谢:“我吃得很饱,谢谢你带我来这。” “既然吃得饱,那就散会步吧,也可以消消食。”有这样平和相处的机会,许玮琛当然不想就此错过,尽力将这时段延续的更久一些。 和庆功宴那晚沉闷的氛围不同,今晚二人并行,双方都没了那种拘谨的束缚。 步行路过一家小剧院的时候,乔子琳眼尖的在旁边的宣传栏里看到了“秦立巍香港演奏会”的海报,正当她收回目光,要继续向前走时,耳边传来了许玮琛的声音。 “去看吧。” 乔子琳一时没有接上他的想法,有些发蒙:“啊,看什么?” “演奏会啊,你啊,眼睛都快盯出花了。”许玮琛见她发愣,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乔子琳这才反应过来他话中之意,有些向往的说道:“他被称作为是新一代的‘马友友’来的,我的确一直很想听他的演奏会,不过一直没有机会。” “那我们一起去吧。”许玮琛大胆的发起了邀约。 早年他们没能去成的演奏会,不仅是她一个人的遗憾,有时他回想起昔日里的种种,想到自己那时为了扼杀她的暗恋而拒绝她时,她眼泛泪光的样子,就会黯然神伤。 但是过去已经独立成章,无法修改,他只能在后续的道路中,将最好的事物带给她。 未来的路途还那样长,他不止期盼能和陪她去看演奏会,如果可以,他会在她左右,陪着她做所有她想做的事。 乔子琳疑惑道:“可是你以前都不喜欢这些的?” “我说过了,有你这么专业的音乐导师,我还怕什么呢。”许玮琛答道,“而且,我都有听古典音乐的,一开始是真的完全不懂,只是听,后来逐渐能分辨不同的曲目,也能感受到每首曲子里传达的不同感情了。” 乔子琳见他明白音乐的好处,喜从中来,话也多了几分:“音乐就是这样的,没有国界和障碍,是你以前想得太复杂了,不管一个人有没有音乐知识,会不会乐器,认不认识乐谱,他都会被里面的感情所感染。有的时候,音乐能表达的比语言还要多得多。” 见她打开了话匣,许玮琛一鼓作气,趁势揽下买票的职责:“那就这么说定了,票的事情,我来搞定。” 他语调轻快上扬,整个人都浸在兴奋之中,而乔子琳也被他在她面前难得表露的欢愉所打动,应承了他的邀请。 演奏会 在等待演奏会的这一周里,许玮琛每天睁开双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机上的日期。 看到日期多向前递进一天,他的满足感就会增加一分,他甚至期望日子能过得更快一些,好让他早日和她见面。 终于等到了那一天时,因着是听演奏会的缘故,两人都穿得较为正式。许玮琛一身黑色西装,而乔子琳则是一身丝质长裙。 周围的人入场,都由女方挽着男方的手,许玮琛观望片刻,也抬起了手,示意乔子琳能挽起他的手。 他动作做得自然流畅,内里却是完全相反的纠结。 乔子琳微微一愣,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她不得不承认,她偏爱这样的接触。这种貌似规矩实则亲密的互动,让她可以满足私心,又不会让那些隐匿至深的情感凌驾到现实之上。 演奏会准时开始,秦立巍高超的技巧将所有的观众都带入了音乐的奇幻童话中,那个童话国度里有着用各个音符构成的喜怒哀乐,有着令人或向往或悲戚的故事。 许玮琛看向一旁的乔子琳,看着她随着音波的律动而轻微摆动,看着她整个人都沉浸于那美妙的音符中,眼眸里绽放出明亮的光彩,他的心湖也跟着她波动起来,掀起了阵阵波澜。 演奏完结后,掌声四起,所有人都为秦立巍的演奏所折服,都还沉醉在乐曲的美妙中,仿佛刚才的音符还环绕在耳边。 “实在是太棒了,他真的是好厉害。”乔子琳的赞叹之情丝毫没有随着演奏会的结束而消散,她面朝许玮琛,发出如此感叹。 许玮琛顺着她的话表示赞同,他能够感受到这位大师级音乐家的水准,也领略到了所谓的听觉盛宴,然而更多的时候,他像是一个初入情场的青涩少年,只顾着偷偷看自己喜欢的人。 散场后人来人往,许玮琛怕乔子琳因此感到不适,提出可以再坐一会儿,等到人少些再走。 最后偌大的大厅里只得他们两人穿行其中,有了和聆听乐曲时不一样的美感,仿佛空间变成了虚化的像素,唯一的实体只剩她和他。 忽然一个工作人员打扮的人急匆匆跑来,似乎赶着去办事,碰到了乔子琳也没有回头,只喊了一句“对不起”。这一撞将她撞向了许玮琛的胸膛,让她想起当年在迪士尼乐园合照时,她也是因外力的挤压,而更为贴近他。 有了和那时候一模一样的脸红心跳的感受。 她的情感仍然只被许玮琛一个人影响着。 这个认知让她小小走神,而因此带来的后果,就是她在演奏厅内的台阶上,踏空了一级阶梯,脚踝处即刻有疼痛袭来,让她咬紧了牙关。 许玮琛立刻用手撑住了乔子琳,扶她坐下,脱下她的鞋子,查看她的伤势,他的手握着她的脚踝处轻轻活动了几下,关切的问着她疼不疼。 初扭到时确实很痛,不过现在已没有强烈痛感,乔子琳冲着他摇了摇头。 “那就还好,伤得不严重,等一会儿用药酒擦擦应该就没问题了。你啊,走路都不看路的,以后可得小心一点。”许玮琛说教起来一板一眼,整个面部绷在一起,十分严肃,但乔子琳从中捕捉到了关心意味,又是惊喜又是甜蜜。 而后许玮琛先是独自去邻近的药店买了药酒,再送乔子琳回了公寓。 乔子琳住得地方老旧,没有电梯,又住在5楼之高,还得由他背上楼去。 和过去相比她轻了许多,背起来毫不费力,许玮琛不免为此暗自神伤,将她的身位托举的更高了些。 趴在他的背上,乔子琳忍不住凝视着他的脊背。 那里曾是她认定的避风港,从暴风雨后他来寻她时,就得出的结论。她喜欢他背着她,安安稳稳的走着,这缱绻的柔情让她舍不下贪恋。 那么就让她再放纵一下子。 这样想着,她将自己原本虚环在他身前的双手收紧,更贴近了他几分。 爬到中段处,许玮琛感知到她的双手环绕过他的肩颈处,伴着偶尔拂过的轻柔呼吸,他忽而盼望这楼梯能再长一些,能多享受几分此刻温存。 他走得不快,但阶梯终有尽头。一进到乔子琳的住处,他便将她放在座椅上,打开药酒,在她的伤处打转摩擦。 不知是药效太快,还是乔子琳的心理作用作祟,那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暖暖热热,很是舒服。 “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多谢你。” 来回按摩几次后,见她无恙,许玮琛才起身洗去药酒。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她所住地方,整个公寓空间极小,仅有卧室,洗手间和厨房三个部分组成。四周的墙壁因为年久早已泛黄,房内窗户的边框也泛着点点锈斑。 他早从外观就知这里环境不好,但没想到会这么不好。 “Hailey,我看你这里……不太好,有没有考虑过换个地方住?”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这里租金便宜,离我上班的地方也很近。房东人也不错,如果我说有什么问题,她都会及时处理。” “不妨考虑换个地方,如果是钱方面的问题,其实你不用担心的,我可以……” 许玮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乔子琳举手打断:“多谢你好意了,我住得挺好的。” 大概是他的语气过于关切,又或者是她那无时无刻都在探查中的雷达作祟,她自己都难以辨析,这种微妙的抗拒感是源自什么。 乔子琳看来斯文温婉,实际最是能认死扣,许玮琛只得放弃劝说,关注起她的脚来。 “这个药酒,一天抹三次,千万别忘了。如果脚痛,就给我发信息,我会马上过来的。还有走路的时候一定要看路,不要走神,知道吗?”他仍是放心不下,略一沉吟,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这样吧,这两天我接送你上下班好吗?” 接触到他诚恳的目光后,乔子琳似陷入旋涡之中,难以逃脱,这样的沉迷是危险的信号,她却对此视若无睹,应承了他。 这样一来情绪波动,她又无法泰然自处,只好催着许玮琛快些回去。 “那我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晚安。”许玮琛留下关心的嘱托,有些不舍的离开了乔子琳的住处。 直到许玮琛真的关上了门,下楼的脚步声也逐渐消失时,乔子琳才发觉除了刚才那被他触及过的脚踝处尚存一丝余温外,这屋子里空落落的,连呼吸都带了些孤寂的滋味。 停电 第二天一早,乔子琳已能行走自如,才刚起床没多久,她就听到了屋外的敲门声,打开门,看到许玮琛站在门口,开口第一句就是问她的伤势。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多谢你关心。”她看到他手上还拿着两份的热气腾腾的早饭,边应答,边示意他进屋里来,和自己一起用餐。 饭后,尽管乔子琳多次表示自己的脚已无碍,许玮琛却仍是将她背下了楼,而停在楼下代步的交通工具,是他的那辆电单车。 他递给她一顶白色头盔,原本想像之前一样替她戴好,这本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可乔子琳却因为这太过逼近于回忆中稀有的美好,而选择逃避。 她抢先一步,接过那顶头盔,一把戴上,由于动作太急,摆弄了好几下,都没能调整到合适位置。 “你这样硬塞不对的,要从前向后慢慢戴。”许玮琛见她拒绝他的帮手,极力逞强,将她头盔取下,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梢,而后用正确的方式帮她戴好头盔,扣好系带,而他自己则戴上她送的那顶头盔。 那时候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直到这个时刻,乔子琳才得以凝视着他戴着头盔的样子。 那顶头盔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仿佛世上除了他,再没人配得上。 这个认知让乔子琳多了几分复杂感受,不知是喜悦多些,还是感伤多些。 而后她看见许玮琛对着她笑,即使头盔遮去了他面容的一部分,仍是不减损这个笑容给她带来的心动。 他说:“上车吧” 乔子琳坐到了熟悉的椅背上,在他发动之后,再次揽着他的腰际,触手间,全是他令人舍不下的温暖。 可当她看着街边极速掠过的建筑,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看到所有一切,那么相似又那么不同,竟生出无限悲凉。 说到底有些事情翻了页,就变了味,心存怀恋,大抵是因为还存着不切实际的妄想。 她回想起刚才抢夺头盔的失态,像极了自己单方面的胡搅蛮缠,兴许他只会对她的幼稚感到不解。 这番揣测,让她下定决心跳脱出来。 或许是她想的太多,她该换个角度,试着只将他当作普通朋友,用平常心对待就好,不要再患得患失。 她已经不起太大的情感波折。 傍晚许玮琛来接送的流程,除了省却了吃早饭的步骤,和上午的如出一辙。乔子琳被送回屋中后,在他面前表明自己已经完全复原,让他明天不用再来。 许玮琛闻言,则帮她活动了脚踝,确定她不是故意逞能后,才同意了她的要求。 这样一来,他的存在就显得多余,他其实还想找个借口,多留下片刻也好,可脑子实在转不过弯,让他陷入沉默之中。 就在这一小会工夫间,白天还一片晴朗的天空,就变得阴云密布。乔子琳暗怪自己健忘,竟将早上才看过的天气预报忘到了脑后,想到一会儿应该会有雷阵雨,便又催促着许玮琛快些回去。 但天公大概存心要戏耍她一番,还没来得及让他出门,雨点就劈里啪啦的降落,只听得玻璃窗上那密如擂鼓的响动。 好在这种阵雨声势虽大,但不会持久,于是她让他留下稍等,待雨势减弱,再走不迟。 许玮琛上次来,留得时间不长,没能仔细观察她住处的各个角落,这次短暂停留,倒有了意外收获,他看到在一个小架子里面,放着一盆仙人掌,正是他送给她的那一盆。 他径直走向那盆仙人掌,捧在手上,向乔子琳发问:“这盆仙人掌,你还留着?” 乔子琳显得不自在起来,带着隐藏的小秘密被揭穿的别扭,呆滞的点了点头。 离开家的时候,她看着那盘仙人掌多时,几次走了又回,终究还是舍不得丢弃,但直到今日他重提旧物之前,她都将它搁在不起眼的地方,没再正眼看过一次。 预料之外,那盆仙人掌生命力如此顽强,比她带来的时候,还更为繁茂了些。 “我只是顺手带了来,没别的意思。”在许玮琛将仙人掌放回架子,再度面向乔子琳的时候,她就在他的视线注视下,用嘴型比了这么一句,反倒暴露了自己的心虚。 天空中这时突然闪过一道惊雷,“轰隆”一声,震耳欲聋,外头的天气变得更为可怖,浓密的乌云中夹着闪电,让天际露出异样的白来。 她是有些惧怕打雷的,少时哥哥去了,爸爸和二叔忙着生意时,她就只能抱着膝盖,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仿佛屋外的狂风暴雨随时都会将她吞噬。 紧着着又是一声“轰隆”一声巨响,室内老化的电线开始滋滋滋作响,电灯在闪了两下后不再发亮,让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停电了。 乔子琳蓦然发出惊叫,但她更像受伤的幼兽一般,从咽喉处挤出微弱的声音来。 他在哪里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许玮琛。 眼睛尚未适应黑暗,她左看右看,都未能寻到许玮琛的身影,仓惶间她没有想到手机的照明功能,只抱着膝盖,呆滞的坐在了原地。 她莫名的生出些绝望的情绪来,她觉得上天是在惩罚她心口不一,所以让她陷入这样的境地。 与其说是目不能视,她此时的状态更像溺了水,双手毫无章法的在暗夜中挥舞着,急切的想要抓住些什么。 而后她看到了黑暗中,亮起了一点火光,像是暗黑无际的海洋上,指引方向的灯塔。 许玮琛用身上的打火机,制造了这室内唯一的光亮,在悠悠的火光中乔子琳看到他的脸,他的人,向她走来,握住她的双手,柔声道:“我在这里,别怕。” 乔子琳被他的气息环绕,没有考虑的就钻进了他的怀中,在贴近他心口的位置,听见他心跳强有力的跳动声。 他的下巴轻轻的搁在她的头顶上,他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家里有蜡烛吗” 乔子琳在他衣服的外衫上转了转头,表示没有储备这种东西,怕他会就此起身,提出去其它住户那里询问,她环在他身上的手,力道加重了些。 她不想让他走。 “你放心,我就在这里陪你。”似是读懂了她汹涌的情绪,许玮琛这样安慰着。他没有问她怕黑的原因原因,却也能猜到几分,源头大多来自她不快乐的童年。 他不由的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在一片电闪雷鸣之中,两个人在沙发上,维持着这样相拥的姿势,雨势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的减小,渐渐从滂沱的大雨,转变为淅沥沥的小雨。 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故障的电线重新连通,室内又恢复了光亮。 许玮琛正欲轻声唤出乔子琳的名字,却发现她双眼紧闭,竟是已经入睡。 她睡得安详甜美,呼吸如一道道的热流,吹着他的下颚处,令他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只是她的平静睡眠并没有维持多久,一会儿之后,她紧紧的抱住了他,眉头紧锁,似是正在与噩梦进行厮杀。 她斗得额间甚至渗出细密汗珠,却仍是以失败而告终,让乔子琳大口喘着气醒来。 大抵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呈现的皆是他残酷的一面,是他每一次的拒绝,是他取她血时的不假思索,是他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 许玮琛看着她几乎快要落下泪来,心头一紧,不自觉的伸手去抚平她眉宇间的川字:“做噩梦了?” 意识到自己还睡在他的怀中,用着如此亲密的姿态,乔子琳脸上泛起了红来,又因为刚才那真实的噩梦,她急于想要逃脱这个令她眷恋的怀抱,试着用手臂支起身子,却因为维持僵硬的姿势太久,手臂发麻无力,让她又一次跌入了他的怀中。 有些狼狈的倒下姿势,在接触到他胸膛时发出细微的声响,她侧过头去,焦急的问道:“有没有弄疼你啊?” 那点冲击力于许玮琛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他更关心她的状况,见她不似刚脱离梦境时的慌乱,这才问出了声:“你头先梦到什么了?” 乔子琳能读出他眼神中的关切之情,与梦境里的他全然相反,但他曾经的回绝已让她患上后遗症,让她仍是心有余悸。 她摇了摇头,给出一个什么都没有解答的答案:“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玮琛知道她有心隐瞒,便也不再追问,只是开解她道:“人们常说,梦是和现实相反的,不管你梦到什么,都不会那么糟糕,反而会有好事发生。” 乔子琳不置可否的笑笑,这次用腰力起身,不再重蹈刚才覆辙。 大雨已停,这时天也入夜,她立时以这两项为由,委婉的表达让他可以回去的意思,她还顺势装作无谓的样子,将那盆仙人掌递给了他:“反正是你送的,不如你收回去吧,反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她看似平静,可拿着仙人掌的手却在发抖,仿佛已经被那植物的刺深深扎到。 “是我送给你的,那就是属于你的,我不会拿回去的。”许玮琛没有接过那盆仙人掌,他不想斩断和她之间任何一丝关联,“我想你知道,这不只是仙人掌而已,它代表的东西,是收不回来的” 比如他对她已经生根的感情。 乔子琳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攥紧仙人掌盆的手指发白,指节一个个的凸了出来。 深知她开启防御模式,许玮琛不再逼迫,若他是逼得太紧,她会退缩更多,只能又叮嘱了几句,让她小心走路,不要再崴了脚后离开。 乔子琳还留着那盆仙人掌,且看样子长势颇好,已是给他的莫大鼓励,就这样循序渐进就好。 感情的问题不像数学题有固定的解答,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林林总总,会延续出无数条根枝末节,不算是三下两下就能够跨越的障碍。 在他走后,乔子琳默默的将那盆仙人掌放低,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那是她无法忽视的存在,是她一直以来情感倾向的铁证,推翻了她上午荒谬的结论, 与许玮琛的态度无关,她是丢不下这仙人掌的。 就如同对他的感情,从积蓄的起始,就注定无法割舍,她仍然爱着他,才会反复无常,所以,永远不能只将他视作为普通朋友。 犹疑 那之后的一个多星期,他们没再见面,而乔子琳则在某个夜晚,碰上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Kelvin。 那日Kelvin专程前来她的公寓楼下找她,碰面后,他满脸笑容的约她到附近的咖啡厅里,说明来意。 “Hailey,最近乐团有一次演出,但是当初顶替了你位置的Alice手受了伤,时间太急,一下字也找不到别的人选,所以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我想请你回来乐团。” 事情似乎总是这样,当你对失去习以为常的时候,它又会变着法儿重新回来。 乐团的名额是这样,许玮琛也是这样。 Kelvin见乔子琳面露难色,并不答话,以为是之前的事情让她留有心结,接着说道:“Hailey,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但是当初那个情况,是上面的人下了指令,我也没有办法,其实大家都不想你走的。我跟你发誓,这次找你回来,不只是单纯的救场,你可以一直留下,要是你不放心,是可以签合同的。” “我从来就没有怪你,只是,我需要点时间考虑一下。”头脑混沌间,她只能在手机上打出这种含糊的话,然后答应对方会尽快给出一个准确回复。 她依然热爱音乐,爱着她的大提琴,但当初他们可以让Alice顶替了她的位子,那么以后也可以再找人替换了她。 失去并那么不可怕,可得到后再失去,就最最可怕,现在的乔子琳犹如惊弓之鸟,承受不起一点动荡。 回到家后,她仍为此事犯愁,眉头紧皱,手机则恰在此时震动起来,是来自许玮琛的信息。 “你这周六有空吗?” “什么事?” “是这样,上次我们去过孤儿院以后,那边的孩子也都很喜欢你,所以我想问你这周有没有空再跟我一起去一趟?” 烦心的事情一时半会也得不出个答案,与其在家憋闷着钻牛角尖,倒不如去看看那群孩子,转换一下心情,乔子琳没有犹豫的应了好。 周六到了孤儿院内,乔子琳和孩子们笑着闹着,尽力维持着开朗的形象,不将那些负面情绪表现在外,只是她自以为做到不错的伪装,一下就被许玮琛识破。 “有心事吗?”回程的路上,他直截了当的向她询问,就是希望她能变得更开朗些,他才次次邀约,却不料发现她还是心中有事。 “看起来有这么明显吗?”乔子琳有些惊诧,她以为自己做得足够隐蔽。 “还是那句话,我是警察来的,这点观察力总是有的。”其实是在有关乔子琳的事情上,他的敏锐度会上升几个层次,无论她怎么掩饰,他都能看出些不同来。 许玮琛放低声音,用更柔和的方式问道:“是什么事呢?你说出来,我一定会帮你。就算我帮不到手,你讲出来,心里也会舒服一些。” 乔子琳将Kelvin的邀约,还有心中的犹疑都告诉了他。倾诉是释放的良药,讲出来后,她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许玮琛听完后,沉思片刻,决定从旁暗示,助她直面心中所思。 “Hailey,我只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你还中不中意大提琴,第二,你心里想不想回去乐团?” 对乔子琳而言,这两个问题都是肯定答案。 大提琴和音乐都是她人生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们是她患情绪病时的万能灵药,是她寻找慰藉的精神支柱。 “我这个人呢,不会讲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既然你想,那就不要顾虑太多,思前想后,反而会错过重要的人或事。这个道理起初我也不懂得,直到那次去鬼门关走了一趟,才领悟过来。”许玮琛不想她和他跌同样的跟头,因为瞻前顾后而错失良机,在今后漫长的时光中,都为之哀叹后悔,于是鼓励她直面内心。 而他语意中的颓丧之情,令乔子琳莫名的感到痛惜,为她在考量的众多因素中添加了新的要点,她应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那之后的第二天,乔子琳去了监,狱探访她的二叔,在二叔问及她近况时,坦诚了Kelvin让她重回乐队的事。 乔天河眼睛发亮的说道:“这是好消息啊,你这么喜欢拉琴,二叔为你开心。” “可是我还没有答应。” 乔天河听得一头雾水:“这是为什么,子琳?” “我怕回去以后,要是再被别人顶替,我会更不开心,如果得到以后还要失去,那我宁可从来都没有得到过。”面对自己唯一的亲人,乔子琳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乔天河则开导道:“子琳啊,二叔活了这么多年了,也算懂点道理,做人有的时候呢,想这想那,反而会失去很多东西的,拉琴的事情是这样,你和许Sir之间也是这样。” 这番话听得乔子琳心头一惊,她和许玮琛之间那些过往,在二叔的说法中竟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是只需鼓起勇气踏出一步就好的事。 她又一次看向手腕上那个小小疤痕,若不细看,它似乎从未存在过,像是一颗发完就结坑的青春痘一般,虽然留痕,但早就不再作痛,又或者之前的痛感,是她凭空捏造出的,不用迈进的借口。 离开监狱后,她当即给了Kelvin答复,又想到给了她忠告的许玮琛,便也去了信息,表达谢意。 “我决定要回乐团了,这多亏了你,还有我二叔的建议。” 对方的回信立马收到,字里行间似乎有着跟她同样的喜悦:“恭喜你啊,我很为你开心。” “你明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顿饭。”乔子琳心跳犹如擂鼓,砰砰砰的失去原本节奏。 好在许玮琛给出的,是肯定回复:“好啊,明天见。” “明天见。” 隔天的晚餐中,乔子琳告诉了许玮琛详细的情况,说自己辞去了现在的工作,稍后就会和Kelvin那边签约,这样即便日后再生意外,她也有最低限度的保障。 “你这么优秀,瞎了眼才会开除你。”许玮琛肯定她的优秀。 不同于以前听得那些奉承的话,他听来是那样真挚,让乔子琳由衷的笑了出声。 这顿饭就在这样的氛围中进行着,吃得轻松愉快,双方时不时的说笑打趣,好不融洽。 若之前乔子琳的表现可以用忽冷忽热形容,那么今晚的她已焕然一新,身上的无形屏障全然不见,不管出于何种立场,许玮琛都乐得她能有这般转变。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她的蜕变还延伸到了别处,展现在她住所的楼下。 “谢谢你送我回家,阿琛。”乔子琳在上楼之前留下了这句话,虽然做过心理建设,但真就这样又比出那两个字的发音,她仍是局促不已,没等他回话,就蹦蹦跳跳的跑走了。 尝试真的没有她预想般恐怖,虽还不能像曾经那般直率坦露喜欢的那份心情,但这或许会是新的起点,一个能够让她敞开心扉,重拾旧梦的契机。 许玮琛滞愣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唤了他的名字,胸腔内流动着喜悦的暗流,就要满溢而出,将他周围单调的事物都染上绚丽的色彩,让他更坚定的相信,一切真的会变得更好。 然而那天夜里,乔子琳和之前一样,做了个和晚间美好大相径庭的梦,梦里有一只麋鹿在森林里穿梭,急着寻找出口,忽然前方出现刺眼的光,那只麋鹿被刺得双目流泪,掉转头想逃回森林,可那片森林诡异的消失在眼前,连带那只麋鹿也灰飞烟灭。 她一下惊醒过来,这个梦仿佛象征着她还会失去些什么。 为什么每一次她想要靠近时,都会有这样奇怪的梦境? 乔子琳想不明白,她始终不是专业人士,盲目分析也徒劳无功,倒不如去向许久未见的Kelly求援,要一个解析。 破碎 乔子琳是在第二天下班后,抵达Kelly办公的地方门外,她正想进去,却看到许玮琛从里面出来。 此刻梦境叙旧之类的事,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她疑窦丛生,生出一个可怕推断,下意识先是找了个角落躲藏,待他走后,才冲进了进去。 “Hailey,好久不见,你怎么会来?”Kelly见到这位故人,很是惊讶。 乔子琳无暇回答这问题,拿出手机,手指不稳,屡屡错字,好不容易才将短短一句话正确无误的打在了屏幕上:“许Sir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Kelly解释道:“啊,你说这个事啊,你之前说不想见我,他又担心你,很早以前就会到我这里来跟我讲讲你的情况,他说你带你去了孤儿院和演奏会后,你开朗不少。我就夸他做得好,让他再接再厉,多带你去不同场所,你自己也不要放弃啊,只要保持这样,你的情况一定会好转的。” 这段话在乔子琳的脑海中只余留了“他做得好”和“再接再厉”这几个字,如同紧箍咒一般让她头疼欲裂。 原来这些日子他做的种种,都来自他人的指示,他又一次将她费心拼凑的关于爱情的旧梦打碎。 原来这才是她一直闪躲又彷徨的缘由,害怕得到了再失去是其一,她更害怕的,是他这些日子对自己的一切好,不是源自感情。 乔子琳神思恍惚间,步伐紊乱,走在路上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又差点撞上了别人。 许玮琛因为在附近碰到熟人,闲话了几句,并没有走远,这一幕正好落在了他的眼中。 他赶紧跑着过去查看她的状况,正想问她为什么又不好好看路,却见她面无血色,很不对劲。 “Hailey,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吗?”见她脸色不好,许玮琛很是紧张,伸手想探她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烧迹象,却被她决绝的挥手挡开。他微微一愣,手在空气中停了几秒,才缓缓收回身侧。 “许Sir,很久以前,我看过一部叫《挽歌》的电影,片子里男主角和女主角差了很多岁,所以男主角一直不敢和女主角在一起,生怕会耽误了她,可是最后,他们还是在一起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许玮琛摇了摇头,他不明白乔子琳为何会挑起这个话题,为何会对他表现出比重遇那次更甚的冷意,但答案应该就在她提起的这部电影里,他能从她说话的口吻里感受到,她的下文一定与他相关。 “因为女主角得了乳腺癌,切除了一个□□,所以那个男人才要照顾她,和她厮守终生。”乔子琳说到这里,眼眶已泛红,只强忍着落泪冲动,用口型比着接下来那些更让她难受的话语。 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不能真的将这些字眼讲出声来,若她现在仍能开口说话,她须得接受双重打击,在听觉功能正常的情况下,将这些字符过入耳畔。 “你对我也是如此。我刚才去见过Kelly了,我知道,你要我去聚餐,去孤儿院,去演奏会,都不过是出于她要你对我好的指示,你觉得你有愧于我,所以要补偿我,但是我并不需要,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同情。” “你觉得我只是在补偿你?”许玮琛诧异的反问。 原来这段时日他靠近时的谨慎,都被她误解为是愧疚和同情。 乔子琳咬了咬唇,没再开口,在他面前她总是如此低下,让她再一次想要逃离他身侧的这个位置。 许玮琛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想跟她说明事情不是这样,却看到了她抬起头来时,泪意盈盈的眼。 “请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乔子琳冷漠的将自己的手抽出,转身就走。 “那至少让我送你回家吧,你这样,我很担心。”她极少失控至此,放她一人,着实不妥,许玮琛此时心急如焚,有几千几万句话要说,但话到嘴边,又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暗怪自己笨拙,一到关键时刻,总是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 乔子琳不再搭理他,而是跑着上了街口的一辆计程车,很快就淡出在他视线范围内,他匆匆忙忙的又招手拦了一辆,跟在后方,比她稍晚一会才到了她家楼下。 “你好点了吗?我很担心你。” “我就在你家楼下,我想见你一面。”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什么时候想见我,随时告诉我。” 许玮琛连着给她发的三条短信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操之过急,没料到竟让她滋生了错误的想法。 也许有时候自以为是的隐忍和保护只会放大问题,加剧她的痛苦,他早该更坦白一些,更早一些,就向她坦露自己的心声。 于是他上了楼,坐在她住所门前的阶梯上,反正呆在哪里都是一样,那最好就是待在离她更近的地方。 漫无目的的等待是很愚笨的决定,但他依然想试一试,等到她出来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见到她,告诉她,她已在自己身后追逐了太久,那么这一次,就换他去贴合她的步伐。 许玮琛又一次在手机上按键,向她发送了一条信息。 “Hailey,我会等你。” 屋内清晰的传来了手机的提示音,过了许久,仍然没有回复,这让许玮琛一个晚上都难以心安。 而这个夜晚对乔子琳来说一样难熬。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只要一闭上双眼,下午的那个场景就会不停浮现,折磨的她难以入眠,一直到快要天亮才小睡片刻。 突病 乔子琳一睡醒就嗓子发痛,头昏脑涨,浑身无力,她强打精神起床,光着脚下地,想给自己倒杯水喝,手上一没稳住,水瓶就摔在地上,玻璃四溅,弄出了不小的声响。 这动静惊到了还在门口的许玮琛,他怕她在屋内出了事,用力地按着门铃:“Hailey,你怎么样,出什么事了,你开门好吗?” 乔子琳恍惚间在门铃声中,听到了夹杂着的许玮琛的声音,她敲了敲的脑袋,想要甩开自己的幻听,谁料那铃声和叫喊声持续不停,没一秒停歇。 她步履蹒跚的开了门,竟真看见了他。 许玮琛见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又见她赤脚站在地上,着急的道:“怎么不穿鞋,着凉怎么办?” 不知怎的,一见到他,乔子琳支撑着自己的最后一点力气也散去,意识崩塌间,身体软绵绵的靠了上去,将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了他的身上。 “你怎么了?”许玮琛接过她,伸手去探她的额头,触手之间,热度烫人,她烧得厉害,他当机立断,“你在发烧,我带你去医院。” 乔子琳本还想摇头拒绝,他却已经很快进屋找了衣物将她裹紧,像之前保护她时一般,将她拦腰横抱,送去了医院。 她这次突发高烧,医生开了点滴药物退热,幸好到达医院的时间早,输液室里还有空余的床位,许玮琛将她扶上床位躺好,自己在一旁的空位上静静陪同。 身体不适,她很快就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只觉有一双手在温热着她因输液而变得微凉的手。 那暖意如同的和煦的晨光,叫她拼了命的想要抓住,手上一用力,人也跟着醒转,她一睁眼,视觉一下辨认出许玮琛的脸庞,而触觉则感知到了他的手。 许玮琛见她睁开双眼,忙不迭问道:“你醒了,有没有好点?” 乔子琳点了点头,她方才睡了一觉,加上点滴和药物的效果,精神恢复了不少。 她侧头看向坐在她身边的许玮琛,只见他眼圈发红,面色不佳,显然是睡眠不足加奔波操劳导致,倒是比她更像个病人些。 “你饿不饿,我买了粥,多少吃一点。” 乔子琳这才发现他手上还捧着碗粥,不知道买了多久,但那粥仍冒着热气和淡淡的清香,他扶她坐起身来,舀了一勺,轻轻吹凉后,送到她的嘴边,一边还说着哄她的话:“你是病人,就先这样将就着吃点吧。” 病体对食物的渴望战胜了她对他此刻举动产生的心理障碍,一碗粥喝完,点滴近乎打完,她状态渐好,和他一同返回了住处。 在他的照料下,回到公寓后,乔子琳又一次在床榻上沉沉睡去,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正要起身,就看见床榻边的座椅上,守着她的许玮琛。 许玮琛本就是浅眠,感受到了她的动静,一下子从睡梦中苏醒过来,见乔子琳已经坐起身来,马上用体温计替她量了体温,见数值正常,终于放下心来。 “我怕你还会再烧,就留下来了,你没事就好了。” 乔子琳却眼眶一红,用手指向门的方位,下了逐客令:“我没事了,多谢你,你可以走了。” 此时再留住他又有什么意义?束缚他也折磨自己。 许玮琛眼见她还像昨天那般负气,一时再顾不上其它,急急说道:“Hailey,我有话要和你说,我想你能认真听我说完。” “许sir,我想昨天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乔子琳此时连嘴唇的开合都觉得费力,眼里满是痛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能用冷硬的话语,来维护自己最后的防线。 “三分钟,我只要三分钟的时间。”许玮琛又一次用她曾经诉求的话语来作出恳求,他的心境和当初拎着头盔来找他的她一样,一颗心七上八下,又畏缩又决然。 乔子琳仍没有反应,低头半坐,许玮琛轻叹口气,用最温柔的口吻,进行了自我剖白。 “Hailey,你说得没错,我是有去找Kelly,让她评估你的心理状况,但那是因为我心里有你。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对你充满愧疚,但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我后悔自己明明已经喜欢上你,却想得太多,伤到了你,后悔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出事,后悔没有早一点,就告诉你我的想法,而让你产生误会。这些天来我做的一切,和Kelly无关,和任何人无关,是出自爱。虽然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这种感情已经在我心中扎根很久。” 他说他爱她。 乔子琳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哭过,从许玮琛和乔天生接连出事后,这是她第一次哭得不能自持。 “你别哭,别哭。”许玮琛一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一手忙乱的替她擦拭眼泪。 如同吹灭的蜡烛又复燃,枯萎的花草树木得以重生,她以为到了绝境的事,有了新的转机。 这些话她已等了太久,从殷殷期待等到心如死灰。 好几分钟后,乔子琳才止住了哭泣,还泛着泪就抬着眼问他:“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她很怕这时的圆满,不过是大雨过后才浮现的七色彩虹,看得见捉不着,过了这个时刻点,又会隐没不见。 许玮琛双手将她抱进怀里,紧紧拥住,用这份力量,和在她耳边的轻语告诉她,这都是真的。 他爱她,从还没察觉起就爱着她,从很久以前爱到现在。 乔子琳在他的怀抱里用心感受着这份真实,她告诉自己,他搂在自己的后背的双手是真的,他掠过耳畔的呼吸是真的,他胸膛内心脏的跳动也是真的。 这个拥抱过了许久才结束,肢体分开的二人动作上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有眼神不变,依旧注视着面前的人。 羞赧间乔子琳一遍遍将耳边发丝捋到耳侧,红着脸问他:“那你说,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许玮琛笑说:“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想是男女朋友关系。” 乔子琳闻言,频频点头,算是踏出新的一步,给他们的关系赋予了新的定义。 那之后两人分食了许玮琛在她昏睡间熬得一大碗粥,乔子琳想到早上自己一有动静,他就按了门铃,怕是在门外呆了许久,而后又陪她看病,肯定是消耗不少,就让他早些回家休息。 许玮琛没有听从,而是留到了很晚,看乔子琳吃完了药,才打算要走,临走之际,又被她拉住。 “明天你还休息对吧?” “是啊,怎么了?” “能不能跟我去个地方?” “你今天还发烧,还是多休息好,下次再去行吗?”许玮琛大致猜到了她要去的地方,也愿意陪她一同前去,但她的健康是第一位的事,马虎不得。 “我已经没事了,我精神很好,我真的想去,求你了。” 许玮琛见她这么执着,态度也软化下来,嘱咐她必须好好休息,明天再做决断。 第二天,见她真的恢复如常,许玮琛总算是点头放行,与她同去,和他的推想分毫不差,他们的目的地是乔天生的墓龛。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乔子琳来祭拜时,心情最为松弛的一次,她先是在墓前放上带来的花束,继而双手合十,在心中讲述着要对乔天生说的话。 “爹地,我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第一个是,我重新回了乐团,之前认识的团员都很欢迎我回去,我很开心,最近就会有演出,我又可以上台了。第二件事就是,我今天带了阿琛来见你,我们在一起了,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我一定会幸福的。” 她默念完毕后,牵住了身旁之人的手,将她现今拥有的美满,展示给在世时最疼爱她的父亲。而许玮琛对着乔天生的墓,郑重许诺:“乔生,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Hailey的。” 不管从今往后平顺无阻还是困难重重,他都会携她同行,不再让她孤身一人。 演出 交往后的日子平平淡淡的过着,和以前相比没太大不同,两人都不是性子热烈之人,忙时互发短信了解对方状况,闲时就和寻常情侣一样约会吃饭。 因为逐渐接近演出日,乐团的训练日程安排的越发密集,乔子琳对自己要求严格,练得辛苦,一投入就会忘了吃饭,为此许玮琛在她的手机上设置了备忘录,有时也会亲自来电提醒,她嫌弃他小题大做,却一下子就被他驳倒。 “你有前科的,以前在石澳旧屋的时候啊,你就练琴练得忘记时间啊,还是我提醒你的。” “那你呢,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呢?”确有把柄在他手上,乔子琳只好反将话题带到了他的身上。 “工作性质不一样啊,我是警察来的,怎么可能顿顿按时吃。”许玮琛拿工作出来,当了挡箭牌。 为了公平起见,乔子琳也拿过了他的手机,设置了提醒信息,要他也尽可能的保重自己。 情侣间最寻常不过的叮咛,有着掺了蜜一般的甜。许玮琛在一旁看着她拿着手机敲敲打打,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乔子琳这般忙碌的时候,许玮琛倒是手头没有大案,较为清闲,是以每晚都去练习室找她,见她练得认真,也不出声叨扰,就在一旁静静看着,等到她训练完毕后,才一起步行回家。 有时他会突发奇想,带她去吃路边的小店吃宵夜,以示犒劳,而那些五花八门的小吃总能勾起乔子琳的食欲。 “你这样带我吃,我大概很快就会变成胖子了。”说到底也是个女孩子,乔子琳也会在意外形和体重的问题,尤其现在,还有了男朋友。 许玮琛常常噗嗤一笑,去揉她的发顶,叫她别去想些有的没的。 一切都如此和谐,唯独在搬家的问题上,二人有些小小分歧。 关于乔子琳住处的事,许玮琛一直放心不下,反复提过几次,但她都以麻烦为由回绝,乔子琳固执起来,也真叫人头疼。 这天他只得又旧事重提:“你看你现在回到乐团了,这里离乐团这么远,你平时来回也很不方便的,还是换个地方吧。” “我说了很多次了,搬家真的好麻烦的,再说我现在训练这么忙,哪有这个精力啊。”乔子琳的回复和平日里所差无几。 许玮琛不再给她推脱的机会:“那就等演出后搬。” 乔子琳仍是不同意:“你不是给了房东钱的吗,现在还这么怂恿我搬,我要是搬了,你的钱不就白给了。”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明明……”他明明对表妹时候过要求保密,又怎会走漏了风声? “是Jojo啦,她说你很担心我,怕我住得不好,所以有花钱的啊,你啊,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 “居然忘了那丫头大嘴巴了。”许玮琛先是玩笑似的埋汰着自己的表妹,而后继续劝着女友,“钱的事情你不用管,你住得好比较要紧。找地方的事情呢就交给我,你呢,就好好训练,好好表演。” 经过许玮琛这么多次的游说,乔子琳总算是点了头。 距离演出时间越来越近,虽是和许多人一起上台,又有许玮琛替她加油打气,但许久没有表演的她,紧张指数还是与日俱增。 而真当离正式演出的时刻只差没几分钟时,那种无法喘息的压迫感又翻了几番,让她紧紧抓着衣角的边缘。 “你再这么抓,衣服要给你弄坏了。”许玮琛就是怕她这样,才一到场就来后场陪着,果不其然,只见乔子琳身体紧绷,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只好出言分散她的注意力。 乔子琳闻言松开了衣角,唯恐真如他所说将演出礼服弄皱,轻拍了两下将其抚平,手上瞬时空无一物,只得转而交叠双手,好过什么都不做。 “别担心了,你水平那么好,最近又练得那么辛苦,肯定没问题的啦。” “我也知道紧张没用啊,但是就是控制不住啊。”一想到要再一次登台,面对台下乌泱泱一片观众,乔子琳的手心里就不停渗出黏腻的汗水。 许玮琛提议道:“那就这样,你等会上台以后呢,就想象下面就只有我一个听众,那不就得了。” 乔子琳被他逗笑:“你什么时候这么自恋了啊。” “我这可是为了你好。”许玮琛难得厚脸皮了一次。 许玮琛的支持让乔子琳的紧张情绪缓和不少,正式上台后,她深吸口气,回忆起上台前他说的话,在脑海中为自己构建了一个虚拟场合,那里的台下就只得他一个听众,霎时那跳动乱了频率的心就稳定下来。 表演就在她忘我的演奏中进行着,最后在一曲终了时画上句点。 从台下观众传来的热烈掌声中,从台上众人的神情中,乔子琳知道,她表现的十分完美。 回了后台,乐团的同事Allen立马递给了她一束花,说是主办方的人给全团的嘉奖,人手一份,他还对着乔子琳竖起了大拇指,赞她表现出色。 这个互动正被许玮琛看在眼底。 “哇,这么大一束玫瑰花来的。”Allen才一刚走后,许玮琛就走近乔子琳,将语调提高了几分,装作非常感叹的样子。 “你别乱想啊,Allen是我同事来的,这束花是主办方的人送的,人人都有。”乔子琳怕他会误会什么,立刻说明情况。 “我有说什么吗?”见她急着解释,许玮琛不由得觉得好笑。 乔子琳这才知道被他捉弄了一番,扭开头去,去台子前整理东西,不再理他。 许玮琛则凑近她的身边,用只有她能接收到的音量对她说:“你刚才表现的很好。” 乔子琳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尽管已从外界收到了褒奖,同样含义的事,由他来做,就会具有别样的效果。 收拾完后走在路上,乔子琳一手挽着他的手臂,一手则捧着那一大束玫瑰,那玫瑰红得鲜艳张扬,衬得她整个人更明丽了几分,就此引来了许玮琛的疑问:“你看到我空手过来,会不会很失望?” 乔子琳摇摇头:“有什么好失望的,你人在这里我就很开心啊。” 许玮琛追问道:“那你不会觉得我这个男朋友很失职吗?一点都不浪漫,像个木头。” 乔子琳听他自嘲,忙认真的道:“花什么的都是次要,人最关键。” 许玮琛听得心下一阵感动,只觉身旁之人是世上最平顺温和的女子,倾心付出,却从不索求。 “其实,我是有礼物要给你的,不过你刚才说那个是次要的,所以我现在不知道要不要带你去看了。”将乔子琳送到公寓楼下后,他才将自己也有筹备礼物一事和盘托出,毕竟是她的重返乐团后的第一次表演,总要给份大礼才行。 “是什么来的,我想现在就看。”乔子琳被他的说辞吊足了胃口,面露喜色,摇了摇他的手臂。 许玮琛没有给她答案,卖了个关子:“你呢,最近为了练习都没好好睡觉,黑眼圈这么重,听我的,现在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有礼物收了。” 乔子琳只得作罢,走上楼去,在睡之前预设了几千种他有可能会准备的惊喜,让她这一夜都抑制不住嘴边的笑意。 第二天,她早早起了床,等待对方的传唤,等到10点多钟,手机才有了动静,约她先出来吃饭,再看礼物。 乔子琳一心惦记着礼物,吃饭时也总在旁敲侧击的打探,让许玮琛哭笑不得。 “谁叫你啊,故意说得这么厉害。”乔子琳才不乖乖认账,而是将责任全盘推到了他的身上。 “好好好,是我错,这就带你去看。”许玮琛将错揽到自己身上,带着乔子琳去到了他住得地方。 不同于其它单身男人的住处,他住的地方非常整洁,几乎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乔子琳在这室内,看到了属于自己的痕迹,书桌上有爬山时候的4人合照,而她送的那个头盔,也在最打眼的位置,他每天入睡起床都可以看到。 这些小物事,为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的人,搭建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他预备送她的礼物,更是加固了这种联系,叫她大吃一惊。 许玮琛的阳台上放置了一个大大的花架,上面摆满了紫罗兰盆栽,入目所见,皆是紫罗兰花盛开的美景。 “我种了很久啊,一开始也弄死过不少,不过后来就越养越好了,这个就当是给你的贺礼。”这花的种法许玮琛本就稍懂一二,但一下子种了这么多,仍是有些吃力。 知道乔子琳喜欢紫罗兰是很久以前的事,想着这次就是让她看到的时机最佳,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此情此景,让乔子琳真心实意的惊叹道:“你真厉害,种得真好。” “那……是不是比玫瑰好看一点呢?”许玮琛问了句让乔子琳预想不到的话。 乔子琳没料到他也会有这么小孩子气的一面,对一束花斤斤计较,失笑道:“好不好看我不评价,我只能说,我喜欢这个。” 这些花出自许玮琛这个园丁之手,她当然喜爱有加,看着花海一片,她突然间灵光一闪,将许玮琛拉到花架前,将那些花朵当作背景,让他和自己一起半蹲,给双方留下了第一张合影。 她喜滋滋的盯着相片几秒,特地用社交软件发送给他,配字是:“第一张双人合影。” “看来桌子上的照片可以更新了。”许玮琛一面说,一面存下图片,期许着往后会有更多这样的时刻,将二人定格在同一画面。 搬家 演奏会的事告一段落,搬家的事就如许玮琛所说那样,提上了日程。 乔子琳东西不多,许玮琛找了那几个相熟的下属帮忙,大家齐心协力,很快就搬运完毕。 他给她找的新住处虽不大,但交通便利,设施齐全,势必费了他不少心思。 东西全都分类完毕后,已近饭点,乔子琳本想让许玮琛做东,请大家吃顿饭,以示感谢,不过却被他的下属们嬉皮笑脸的回绝。 “我们才不当这电灯泡呢,不过这个饭呢还是要吃的,头儿,记你账上了,回头下午茶补上。” 许玮琛大方的道:“知道了,不会亏欠你们的。” 笑着送走了这些热心人,话题又回到了他们二人的晚餐上来,许玮琛问道:“那我们晚上吃什么,有什么想吃的吗?” 乔子琳沉吟片刻,答道:“要不去超市买点东西回来,在家吃吧,这样也比较健康。” 达成共识后,他们一起去了附近的超市。 许玮琛推着购物车走在她身后一米左右的位置,而乔子琳则在货架上挑挑拣拣,比较价格,品牌,思忖着哪样东西比较划算。 “没想到你对这些这么懂。”许玮琛看在眼里,说着褒义的话语,却用了最苦涩的语调。 若不是他,她可以永远不谙世事,住在象牙塔里,过着优渥的日子,根本不用理会这些杂事。 乔子琳那样敏感的人,何尝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对呀,我现在呢,知道怎么分辨商品的好坏,也知道哪样东西性价比最高,这对我来说都是很宝贵的经验,我很开心能学会这些。” 她说得真诚,没有丝毫不快。 过去的日子是空中楼阁,华丽外观后尽是虚幻,而现在的她脚踏实地,自能领悟到另一番生活滋味。 “所以以后,有些事情你要听我的,比如……”她拿过货架上的一包绿茶放进购物车里,“知道你工作忙,但是不要老是喝咖啡啊,喝这个绿茶吧,能提神醒脑,也对身体好。” “知道了,都听专家的。”许玮琛双手作揖,摆出恭顺样子,表明一切由她做主。 购物的略灰姑娘在挑选完要做的菜色后结束,回去后两人分工合作,许玮琛负责洗菜切菜,而乔子琳则负责掌勺,男女搭配,效率颇高,很快就做好了三菜一汤。 乔子琳做的饭菜和姨妈所做比起来有一定差距,不过也是十分可口的家常小菜。暖黄的灯光下,她就在许玮琛的对面,一口一口的吃着,令着他一刹那间,有了某种向往。 家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身为孤儿,虽然从姨夫一家人那里得到了诸多关爱,内心深处仍是有个空缺。 像是破旧的毛衣上有一个松动的小小线头,让针脚密布的衣物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洞。 而如今和乔子琳一起,那个线头又被缝好,那个洞也被填补。许玮琛有了组建家庭的冲动,想象着不管多晚下班,都可以看到她的场景,不管有多疲累,都能回到有她在的家。 乔子琳见他心不在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这才将他思绪召回:“不好吃吗,你怎么不吃了?” “很好吃。”为了遮掩自己的一时失神,许玮琛又夹了些菜埋头吃了起来。 他们在一起时间不长,那个家的念头,若是现在就和她挑明,恐怕为时过早。 饭后,许玮琛主动的承担了洗碗的工作,把要来帮忙的乔子琳拦在了门口:“你这可是要拉大提琴的手,价值千金,怎么能让你洗碗。” 乔子琳摆了摆手:“哪有那么娇气?” “还是娇气点好。”许玮琛仍是没有让她进厨房的打算,自己已经打开了水龙头。 乔子琳也没再坚持,将这活计留给了他,自己则去准备水果。 方才对话颇有居家夫妻即视感,让许玮琛在洗刷锅碗瓢盆的同时,更为明确了自己心意。 他想要一个家,一个由他和她构成的家。 两地分隔 几周后,Kelvin下了通知,乐团要去别处巡演,地点是上海北京南京等地,历时三个星期。 和许玮琛恋爱以来,还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连带着她的生日都得在外度过。因此念及此事时,乔子琳快乐里也掺杂着小小失落。 “在想什么?”许玮琛来接她下班,见她心不在焉,轻敲了敲她的脑袋。 “没什么,就是今天Kelvin说我们要去外面做巡演,可能要三个礼拜。” “这是好事来的,不过,三个礼拜其实还好,你可以跟我发信息,通视频的。” 话虽如此,但其实也是不舍得跟她分开。 许玮琛说得有理,让乔子琳将重点放到了行装整理上,这种琐事以前都由别人操持,无需她亲自过问,好在这次有他从旁协助,他提前查好了各地天气,让她带好相应衣物,又教她各种打包技巧,最后还一一检查,才宣布合格。 出发那天,许玮琛碰上案件,没能去送她,连着发了好几条信息叫她在外不要迷糊,一切小心,有空就和他视频,然而反倒是他,一连几天都忙得日夜颠倒,直到一周后,才和乔子琳通上视频。 乔子琳先开口问道:“案子解决了吗?” “已经搞定了。” 看着许玮琛疲惫的脸,乔子琳心疼的道:“你看起来很累啊,很辛苦吧?” 许玮琛怕她担心,打起精神:“不会啦,能破案就行了。” 乔子琳只得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我不在你那边,你自己可要多注意啊。” 许玮琛见她在外还要操心他的安危,甚至一脸忧愁的样子,连忙话锋一转:“谁说你不在了,我这几天一直都能看到你。” 乔子琳很惊讶的道:“你在胡说什么?” “你等一下,我给你发个邮件。”许玮琛顺势发送了自己珍藏的视频过去。 乔子琳收到邮件,内容是两个视频,点开第一个,发现是童年时期的自己,穿着小裙子,拿着魔法棒,嘴里喊着“变变变变变”。 “你怎么会有这个?”看着幼年的自己,乔子琳想要钻进地洞。 “你二叔告诉我的啊,说你小时候拍广告的时候很活泼,我就去找来看了。”许玮琛揭露了缘由。 其实细细想来,那时候他就已对她暗生好感,好奇是了解一个人的源头,亦是爱上一个人的开端。 “二叔真是的……太丢脸了,你删掉吧。”乔子琳在视频那头,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个可以算作是黑历史的视频,竟然时隔20多年,又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让她觉得自己的形象,尽数崩塌。 “我觉得还挺可爱啊,我要留着。”许玮琛憋笑憋得辛苦,用手捂了嘴,才没有大笑出声。 乔子琳只好又点开了第二个视频,那个视频是她坐在台下,一脸陶醉的听着霞姨在演唱《月亮代表我的心》。 “这个又是怎么来的?” “你那时候找Jojo陪你去土瓜湾,她偷偷拍下来,发给我的。” “你那时候肯定觉得我很烦吧。”乔子琳回想起自己当时的心情,没有任何给他负担的意思,就只是那样单纯的,想看看他停留过每一个地方。 无论他在不在自己身边,似乎她都穿过了时空的界限,看到了更多面的一个他,但这对同一时刻的他而言,只怕是无形负担。 “没有,我那时候觉得,我何德何能,值得你这样的喜欢。”那时的局面如此混乱,他每日每夜都困于两难境地,越是思考,就越没有头绪。她的这番情意,成了他阴郁生活中,难得一见的明亮。 “可你就是值得啊。”乔子琳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眼温柔,掩饰不住的爱慕之情。 许玮琛突然很庆幸上天对他如此眷顾,让他在种种巨变后,仍能拥有她。 “等你回来以后,我再带你去走一趟吧。那里好玩的东西很多,Jojo那个家伙那么懒,肯定没带你走遍。” “那就说好了,许大导游。” “一言为定。” 生日 就这样两周过去,到了新的城市,新的下塌处,乔子琳又开始失眠,临近深夜,仍是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睡,只好拿出手机,刷刷新闻,打发时间。 好巧不巧,时间显示为11点58分,距离她的生日只剩两分钟,而后数字继续跳动吗,挺进到新的一天。 “生日快乐,Hailey。” 来自许玮琛的准点短信,是他一成不变的简短风格,将没有人共同庆祝这个日子的遗憾冲淡了少许。 乔子琳又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好几分钟,手指轻点着手机屏幕,仿佛透过这电子器械,真切的感应到了他的存在。 “谢谢你,我很开心,阿琛。”她满心以为他是设置了定时发送,不料片刻间收到了他的回信。 “怎么还不睡?” “有点睡不着。” 乔子琳心底的情愫在这一来一回的信息中膨胀,让她鬼使神差的按下了通话键,铃声还未响足一下,就被接起。 “Hailey。”听筒处传来许玮琛轻唤她名字的声音。 他像是精通读心术一般,一下就参透了她的想法,通过手中的通讯仪器,向她说出他这些天的所思所想:“我很想你。” 感情是最好的柔化剂,让他这般木讷的人都会一诉衷肠,道出想念。 还未等许玮琛再开口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三声微小的敲击声,是她用自己的方式附和着“她也是”。 漆黑的夜没有白日的喧嚣,双方都能从听筒处,听到对方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仿佛将地域上的距离化作了虚无。 几分钟后,理智归位,许玮琛劝她挂断电话:“你早点睡,明天还要训练不是吗?养好精神要紧。” 乔子琳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按下了“结束通话”的按钮。 想来也是,不过是一通电话,平日里若有兴致,随意拨打也无妨,只是今夜这电话多了些特殊的意义,让挂断后短促的“嘟”声听来都略显聒噪。 “还有一个星期。”她倒数着返程的日子,并为着迎接那一天的来临,而有了新的动力。 起床后,又是好几个钟头的排练,乔子琳刚和室友回到房间,就听到门铃声响起,她快步去开门,然而这次的来者却让她震惊不已。 “你怎么会来?”在房门口看到许玮琛时,她难以置信。 和乔子琳同住一间房的室友见是情侣碰面,十分体贴的腾出空间,让他们两个人能够单独相处。 “你最近不是在忙的吗,怎么会过来?”没有得到回复,乔子琳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 “你生日嘛,我当然要过来的,我请了一小会假,明天早班机回去。”许玮琛说得轻描淡写,但乔子琳还是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忙碌后的疲惫,也因此他的到来,更显得珍贵无比。 “这是送你的礼物。”许玮琛进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递给她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在打开前的那个瞬间,乔子琳已经有了无数的猜想,但都不及打开后看到的实物来的惊喜。 盒子里是一件精致的项链,她细细打量着项链的纹饰,那形状曲线似曾相识。 “是天鸽座啊。”她喜笑颜开,将那项链从盒子中取出。 “天鸽座是三等星座,平时不常看见,但是有了这根项链,你就可以天天看到它了。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 “喜欢就好了,我帮你戴上吧。”将她的长发拢到一侧,许玮琛把那项链戴在她脖子上, “真好看。”乔子琳激动不已,飞速在他脸颊上留下一个轻吻,过后又实在是难为情,就低头假装是在看着项链。 许玮琛的整张脸都因为那个蜻蜓点水的吻而升温灼烧起来,而这种炽热的触感,让他情不自禁凑上前去,吻住了她的唇。 唇瓣相触,气息交缠,这个吻来得轻柔又缠绵,让人忍不住沦陷其中,抽离过后,仍有回味价值。 乔子琳的手抚上胸口位置,感受着心脏高频的跳动,而他的一句话,将这心弦拨得更乱。 “你放心,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会陪你。”许玮琛自知不善言辞,思来想去最多也只说出这平实语言,借此许给她长远的幸福。 “我很期待。”幸而乔子琳总能精确读取他话中涵义,把他的每一句承诺都妥帖珍藏。 相会时光总是少之又少,过得飞快。许玮琛须得坐明天的早班机离开,为了让他能在有限的时间内休养生息,乔子琳早早和他告了别,之后关闭房门,找回室友,她都处于朦胧状态,还好有那颈间项链,证明他真的来过。 故地重游 总算在一天天的期盼中,为期三周的巡演圆满结束,乔子琳踏上归程,才下了飞机就看到了等候在外的许玮琛。 她拖着行李,忙不迭的小跑过去,被迎入一个宽厚的怀抱,而后耳边传来他的声音。 “欢迎回来。” 视讯和信息给人的沟通架起虚拟的桥梁,给缓解相思提供了新的渠道,但再怎么发达的技术,都抵不上眼前的人一个结实的拥抱,一声简短的问候。 结束了这个拥抱,恢复到正常姿态,许玮琛接过她的行李,又观察起她的模样,见她面露风霜之色,不免心疼:“很累吧?要直接回去,还是要先吃点东西?” 乔子琳果断选了后者。这些天来连日奔波,她的确心力交瘁,但身边一有了他,无形之中就像是被注入源源不断的能量,让她浑然忘却了自身的倦意。 吃完饭后许玮琛送了她到住处,乔子琳从行李箱里拿出了分配好的四份特产,在他惊愕的神情中,将其中三份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一份呢,是给你的,这一份给警局的人,然后这份给你的家人,最后这个,我买给我二叔的。要不是我拎不动,我应该还会多带点。”乔子琳撇了撇嘴,颇有几分惋惜之意。 “你啊,买这么多,拎着不重吗,上次怎么不直接给我呢?”比起所谓的特产,许玮琛当然是更在意她的负重量。 “有同事帮忙拿的,而且直接给你多没意思啊,你能搞突然袭击,我也可以啊。”乔子琳难得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不过紧接着就打了个哈欠,眼皮都变得沉重起来,便在许玮琛的催促下,去洗涮补眠。 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这一夜乔子琳睡得极为安稳,是以她是在回港后的第二天,才发现信箱里多出了一封信。 信封上没有发件地址,只填了收件人,应该是直接放进信箱,而非邮寄,这让她拆信时纳闷不已。 “Hailey, 你以前和我说过,你不喜欢电脑冷冰冰的字,而是喜欢文字,所以我就写了这封信给你。 你要走三个礼拜,说来并不算长,但是真的等起来,就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我会担心你衣服穿得够不够多,会担心你走路有没有好好看路,会担心你吃不习惯,睡不好,但好在每次视频时,你都是神采奕奕的样子,总算让我放心。 我一直有关注你们演出的相关报道,看到一些很严苛的媒体都对你们盛赞有加,我很替你开心,希望你回来之后,能同我分享那里发生的事,也希望你回来之后,看到这封信,会更开心一点。” 乔子琳嘴角边噙着的笑渐渐扩大,拿起手机和许玮琛通信:“你的信我收到了,我的确有更开心一点。” “你开心就好了。”许玮琛暗自庆幸,幸好隔着手机的屏幕,她无法看到他的神情。 毕竟,在他的成长经历中,除了小时候老师布置的作业外,再没有写过信,这次一写,还真是有些窘迫。 就在这时,乔子琳的短信又再送达,提醒着他不要忘记自己说过的话:“那你什么时候兑现诺言啊,许大导游。” 许玮琛向她约定时间:“这周六有空吗,有的话那就这周。” “那就这么说定了。” 定好时间,就等周六如期而至,许玮琛带着乔子琳来到曾涉足的场所。 这一次的到来,于乔子琳而言,不再有单思的涩意,不再有外力的纷扰,只有纯粹的喜悦。最幸运的是,那个人就在自己的身边,紧紧牵着自己的手,带着她又一次走过那些路途。 许玮琛先是带她去了一家糖水铺,铺子不大,看里面的装潢也是有了些年头的店,店主是一个头发花白,但非常慈祥的老人家,一见是许玮琛,笑眯眯的迎了上来,一番寒暄后,便给他们送上了店里的招牌糖水。 “我小的时候呢,做完事,要回家的时候,李叔就会招呼我来店里坐,给我一碗糖水喝。你尝尝啊,很好吃的。”许玮琛极力推荐店里的糖水。 乔子琳拿起了勺子,当真享受到他所说的滋味,糖水入口,清爽可口,味道极佳,因为有他坐在对面,而更增添了几分蜜意。 吃完后许玮琛带她拐了几拐,来到了一间游戏厅,厅内和外面光景不同,里面摆着大大小小的机器,伴着激昂的配乐。 “小的时候,没钱给孤儿院其它小孩子买生日礼物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帮老板的忙,之后老板就会给游戏币,好让我自己去赢奖品。” 许玮琛说得平静,仿佛那段穷苦的记忆对他而言,并不值得悲伤,只是他幼年经历里很小的一部分。乔子琳却听得心酸,她从小衣食无忧,即便现在过着平凡人的生活,也不曾像他一样从小就要为生计发愁。 她不发一言,只是牵过他的手,露出温和的微笑告诉他,以后都有她在。 许玮琛微微一笑,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指了指前头的游戏设施,说道:“我们去玩吧。” 乔子琳便跟着他进了游戏厅的里头,她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那些所谓的赛车椅,跳舞毯,投篮机等对她而言都无比新奇。 饶了一圈,她选定了玩射击游戏,毕竟当初去迪士尼乐园时,还被说有这方面的天赋。她投币进去,瞄准目标,一轮下来,5个靶位命中了3个。 “还不错,果然有点天赋。” 夸奖她后,许玮琛自己也玩了一轮,他时常拿枪,自然是靶靶命中,引得乔子琳在一旁替他鼓掌喝彩。 他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来你还是略输我啊。” 乔子琳皱了皱眉鼻子,回道:“你要是连我都赢不了才逊吧。” “那我教你啊。”许玮琛说完,走向了投币机,又投了一轮的钱,然后走到她的身旁,托住她的手,帮她纠正姿势。 经高手指点后,乔子琳很快就在射击这块拿到满分,于是她转而挑战其它项目,但除了射击外,其它项目她可谓是一塌糊涂,赛车撞车,投篮不准。 她不禁感慨着自己或许真的没什么游戏天分,索性就待在一边,看着他许玮琛大显身手。 就这样玩了一圈后出来,他们转去下一个地点。 一个老式的音像厅。 熟料那家音像厅门口已贴上了“转让出租”的字样,竟是已经要关门大吉。 科技的高度发展使得万物变迁,有了手机电脑这类的设备后,这样的地方自然很难营业下去。 “没想到这里也要关了,我小时候经常在这里看警匪片,那时候很崇拜里面的警察,觉得他们惩恶除奸的样子都很帅气,所以也立志成为那样的人。”一个曾数度进出的场所如今即将倒闭,要说许玮琛没有一点感想也是假的。 乔子琳轻拉他的衣角,提议着:“趁现在还有机会,我们进去看吧。” 进场后,他们挑选了一部爱情片,名叫《时间旅行者的妻子》,片子拍得唯美,讲述了一段因男主角有穿越时空能力而起的爱情,前面的剧情清新美好,只是尾声处带了少许伤感,男主角遭遇不测,在余生的日子里,女主角只能怀着那份深刻的感情,等待与他重逢的机会。 都是细腻的人,这样的结局,看完免不了感伤一番,结束后乔子琳执了他的手问:“如果换做是你,在明知重逢的机会寥寥无几的情况下,还会一直等吗?” 许玮琛知道她已借着电影,在抒发自己情绪,于是坚定的答道:“当然会。既然是对的人,那为什么不等呢。” “那你认为,我是你对的人吗?”乔子琳转头看他,在他的眼眸里,看到了摇摆不安的自己。 即使真的与他走到了一起,她有时仍会有虚浮的不真实感,女性天生欠缺安全感,她又是先栽进去的那个,自然时常需要来自他的肯定。 所幸他所说的,真的是她想听的话。 “那是当然的啊,所以我们才会不管经历了什么,等了多久,都能在一起。” 乔子琳闻言一笑,伸出右手,摆出要和他握手的姿势:“那么,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 许玮琛牢牢回握着她递来的手,回上了一句:“彼此彼此。” 新年 一转眼间新年将至,街上的商铺,过路的行人,到处满是过节的气息。 乔子琳受电视的宣传节目的吸引,在过年前夕,向许玮琛提了个请求:“阿琛,我们去维多利亚港看烟花吧,我还没有看过。” “那边晚上很冷的,人也很多的。”她的身体不算好,对于这件事,许玮琛并不赞成。 “我会穿多一点的,而且我从来没去过,你就陪我去吧。” 乔子琳做出央求的表情,软化下来,叫他再狠不下心说不,过了半晌,才试探性的提起了自己要讲的正事,对她说道:“我答应了你这件事,那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作为交换。就是过年时候,你和我一起去姨妈家吃饭吧。” 面见长辈代表着什么,许玮琛比谁都清楚,纵然知道以她温顺的性子不会否决,但到底还是有些忐忑。 乔子琳知他有此一说,是怕她一个人过节冷清寂寞,便应了好,于是年前最后一天的计划就这样被敲定为,先去姨妈家吃晚饭,而后去维多利亚港跨年。 尽管许玮琛多次强调他的姨夫姨妈很平易近人,极好相处,乔子琳终归还是有少许放不开,离吃饭还有好几天时,就找他一起,去挑选所谓的见面礼。 “真的不用这样的,他们见到你人就很开心了。”许玮琛见她这幅严肃模样,不禁怀疑起自己提议的正确性,是不是太过急进,让她有了压力。 “见面买礼物是应该的嘛,你要帮我挑啊。”乔子琳坚持要全了礼数。 最终在许玮琛的帮助下,挑礼物的进展还算顺利,乔子琳还给每个人都写了张字条,放在礼物的包装袋中,更是显得诚意十足。 那天傍晚,她跟着许玮琛进了家门,听着他用较为随意的口吻,把“姨妈姨夫,表弟,Jojo,我和Hailey来了”做了开场白。 乔子琳只和Jojo相熟,和其他人是初次见面,她怯怯的站在他的身后,听着他为双方做着介绍,她边听边行礼,并恭敬的送上礼物。 一番寒暄过后,所有人在饭桌前落座,为了欢迎第一次来做客的乔子琳,这顿饭菜式丰富,鸡鸭鱼肉样样皆有。 “吃得还合胃口吗,乔小姐?” 乔子琳被问话时正小口的吃着,突被长辈问话,一时不知应对之策,所幸有许玮琛在旁,有定心之效,她才像往常一样,比出几个口型,由他转述。 “她说你手艺很好,还说叫她Hailey就好,不用那么见外。” “难怪表哥那个时候学唇语学这么认真,原来是为了追女仔。”表弟看到两人这番互动,嘴里边嚼着鸡腿,边含糊的吐出了这句话。 “一个鸡腿还堵不住你的嘴啊。”许玮琛被戳破心思,又给表弟的碗里夹了大块红烧肉,这才彻底让他收声。 而他一侧头,就看见乔子琳困惑的眼神,便微微点头,承认了表弟所说都是实情。 这一点头,换得了乔子琳的心花怒放,她这才明白,原来他真是为了她,是过去她蒙蔽自我,才错选了答案。 当时的苦味丝丝扣扣,都成了现时蜜糖般的甘甜。 一顿饭在和睦中落下尾声,饭后,乔子琳本想帮手收拾,倒是被拦下来,在沙发上和其它人一起看电视,吃水果,就算被问及个人情况,一般也会由许玮琛代答,渐渐的她也松弛下来,去融入这种家庭氛围。 直到许玮琛的姨妈做完事后,将她单独叫进了房间。 “Hailey,你不用紧张的,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只要听就好。”姨妈似是早已将这番话放在心头很久,“其实之前,我们也给阿琛介绍对象的,不过他都拒绝了,我们就猜到他心里有人。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现在你们能在一起,我们都很开心。以后呢,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一样,随时过来吃饭啊。” 姨妈说完还握了握她的手,很是亲昵,乔子琳心下感动,用力的点了点头。 接下去尚有行程要赶,乔子琳和许玮琛早早向姨妈一家辞行,家人们自然不会干涉这对情侣私下相处的空间,二话不说,就放了行。 维多利亚港因着每次跨年的众多人流而有交通管制,为了占据个好位子,两人算是有些匆忙的赶到了那里。 而等待中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枯燥无味,乔子琳未曾来过这里跨年倒数,对周遭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四处张望,乐在其中,就这么晃着晃着,就将时间晃过。 烟火在未到准点时就已经开始燃放,在天空中留下五彩缤纷的美丽。 许玮琛正想询问乔子琳的感想,只见一旁的乔子琳紧闭双眼,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一时疑惑,便问道:“你在做什么?” 乔子琳睁开双眼,眸间的光芒,竟令那烟花都失了色,而后她才慢悠悠的比道:“我在许愿。” “哪有人对着烟花许愿的,一般人都是对着流星。”许玮琛不禁失笑,近来她变得越发活泼,时不时也会蹦出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他心里清楚,其实这才是她最为真实的一面。 “我就想试试。”乔子琳忽然显得有些惆怅。 流星难遇,烟花多见,无论形式,总归也是美好祈愿的一种寄托。 就这样随着烟花的逝去,离新的一年只有几秒之遥,汇集在这里的人们都怀着满腔的热情开始倒数,高声喊着:“十,九,八,七……” 指针终于走到了零点的方位,在周围人群的尖叫声,喝彩声中,乔子琳和许玮琛不约而同的转向对方,互道了一句:“新年快乐。” 恍然间又是一道烟花飞向了天际,在乔子琳的心里也有个念头一划而过。随着那道烟花的绽放,她扯了扯许玮琛的衣角,说了刚才那快速闪过的念头。 “阿琛,你说我现在这么幸福,但是为什么还是不能开口说话呢?”她的脸在烟花不停的升灭中也时亮时暗,在暗夜中有了不均匀的色彩。 乔子琳对外交流并没有什么问题,她可以通过肢体动作,写字条,或者是在手机屏幕上打字传达信息,和许玮琛之间,更是只要她作出口型,他便可以读出她的意思,但是在幸福的面前,她避忌瑕疵。 许玮琛伸手将她揽到怀里,在一片爆破声中,提高音量,对她说道:“Kelly跟我说过,人的心理是很复杂的,有的事情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可能你会需要一点外界的刺激,也可能有一天你就又能够发出声音,但是我想你记住的是,不管怎么样,我都可以读懂你。” 对他而言,无论乔子琳能不能发出声来,她都是他要用一生去读的人。 他会读懂她的言语,读懂她的心绪,读懂她的整个世界。 新年倒数过后,随着维多利亚港的人流逐渐褪去,许玮琛也带着她离了场。 走着走着,他想起方才乔子琳对着那烟火虔诚至极,倒真让他有些好奇,就顺嘴问道:“Hailey,你许了什么愿呢?” “当然是每年过年都能这么开开心心啊,有你,还有大家在身边。” 这愿望听来简单,真要达成,又难如登天,但活在当下,有些憧憬,总是好的。 她的话叫许玮琛浮想联翩,生动的展望起日后的过年景象,一个是所有人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另一个则是只有他们两人,在隶属于他们的那一方天地里,恣意体味节日 而那个在心头盘旋了很久的念头,终于捱到了合意的节点,他们是时候进入新的阶段,用更紧密的联结,伴在对方左右。 在年后的第二天,许玮琛去了商场的专柜。柜台上的戒指品种繁多,各有特色,在灯光的照拂下显得更为夺目闪耀。 那些太繁复的款式,和她的气质并不相称,他看了许久,才被一款小巧的戒指吸引了目光。 那枚戒指款式别致,中心的那颗钻被切割成六角星形状,旁边还有几颗细钻点缀,他当即付款,将那戒指买下,妥善收好,只等构想出求婚的法子后,就把这通往婚姻殿堂的指环,戴在她的手上。 转折 过年后两周的一个傍晚,乔子琳和几个同事一齐下班,等待下行电梯的空闲时段里,看到隔壁显示上行的电梯,正停靠在他们的楼层,从里面出来一个女子,径直向她们平时训练的地方走去。 “这个不是Alice吗,她不是被开除了吗,怎么会来?”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啊。” 乔子琳身后的同事看到这一幕,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她只在别人的谈话间听说过Alice,未曾谋面,此次一见,只觉她整个人瘦到脱型,憔悴不堪,面如菜色,脸颊上已几乎没有肉,颧骨高高突起,显得可怜又可怖。 Alice进去没有多久,很快出来,样子比进去前还要颓废。 乔子琳心生疑虑,思忖着其中内情,Kelvin必然清楚,便假借“忘了东西,要回去拿”的理由复返。 Kelvin原本推三阻四,并不想说出真实原因,但迫于乔子琳的再三追问下,他还是实情和盘托出。 “其实呢,之前的那次演出,Alice不是因为受伤才被迫退出的,她不小心沾染上了药物,琴弦都拿不稳,又怎么好好演奏。” “她怎么会沾染药物?”乔子琳不敢想象,Alice看起来那样柔弱,是因为药物。 “具体的情况呢,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她在外面玩的时候,不小心染上的,然后她被送去强制戒掉了,刚刚出来没多久。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边求我要回来了,但是她那个样子,你看也知道不可能的啦,也是可惜了,她本来实力不错的。” 听完Kelvin的讲述后,乔子琳倍感压抑,为Alice惋惜的同时,被不祥的预感包围,时时担心会有大事发生。 而坏事真就遂了她的直觉,几天后,传来了Alice的死讯。 据说她死于跳楼自杀,这样短的间隔,让乔子琳不得不将那个女孩的死亡和那日她的来访挂钩,若更深层一点,就是和自己相关。 是她乔子琳的回归,剥夺了Alice的机会,断送了她的生命。 乔子琳和对方仅是一面之缘,但仍是决定要去葬礼,而许玮琛作为她的男友,听了她说明缘由后,自是为了她也一道出席。 葬礼总是严肃的场所,黑白的色调使得一切看来都如此沉寂肃穆。虽然在Alice生前,乔子琳没有和她正面打过交道,但看着灵堂之上那个年轻女孩子在照片里笑靥如花的脸庞,她依然觉得无比感伤。 一直到葬礼结束,她都没能释怀。 “你要知道,这不关你的事的。”许玮琛知道她症结所在,干脆就将话挑开了说。 乔子琳并非不明事理,她只是有些惋惜:“我知道的,但是还是会点有些不舒服。她还那么年轻啊,怎么就死了呢?” 许玮琛换了个角度,继续说道:“生命就是这样无常的,我们谁也不能预料究竟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们要更珍惜眼下,不是吗?” 他的劝慰让乔子琳好受许多,正要启唇说明自己已经想通,却在刹那间,忽觉被满是憎意的目光锁定,让她打了个冷颤,而正当她想寻找那目光的来源时,那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已然消除。 “怎么了?”许玮琛看她四周张望,不解的问道。 乔子琳这时环顾四周,未见任何可疑人物,以为是自己被低气压的氛围逼出了空想,连忙摇了摇头,表示无事发生。 只是接下来的几日,那股的压迫感挥之不去,愈发鲜明,让她茶饭不思,坐立难安,最后左思右想,也只想出个下下之策。 “阿琛,你这周有没有空啊?” “有啊,你想去哪里?” “你能不能,陪我去庙里求平安符?” “怎么突然想到要去求平安符了?”许玮琛牵过她的手,柔声发问。她平时极少提求神拜佛之事,这次提出,必然是事出有因。 “我就是最近心里很不踏实,总觉得很快会有事情发生,想去求个心安。”乔子琳神色惶惶,当真是乱了方寸。 “好。你说去,我们就去。不过你要记住啊,不管有再大的事情,都有我在。”其实身为人民警察,许玮琛的职责是除暴安良,并不太信神佛之说,但见她如此慌乱,他自然会以让她心安为重。 每个人都有难以解决的烦恼,在自身能力无法达成的时候,就会求助于神明,说到底也不过是寻个心理慰藉。 去庙里的时候正是休息日,来烧香的人并不少,他们先是跟着指示,排在了队伍的末端。 轮到他们后,乔子琳拉着许玮琛虔跪倒在蒲团上,心内默念着平安就好。 祈福后二人被带着去一旁求符的台子,乔子琳摇了摇签筒,从众多竹签中慎重的选了支签,签文上只有短短四字,峰回路转。 解签的大师看着签文,解释道:“阿弥陀佛,这只签表示,施主近期可能会遇上小小危机,但最终结果必然是好的。” 那大师解完签文后,递给他们两人一人一个平安符,并预祝他们万事顺利。 “我知道你不相信这些的,难为你了,为了迁就我,还特地陪我过来。”出了寺庙后,乔子琳有些惭愧,自己惴惴不安也就算了,竟还牵连了她陪自己来这种地方。 她本想将那份属于许玮琛的平安符收起来,倒是被许玮琛抢先一步接过,放进了上衣的口袋里。 “谁说我不相信,心诚则灵,我相信你,所以也相信这个符的作用,我会每天都带在身上的。” 乔子琳凝视着符上大大的“平安”二字,盼望的道:“真的有用就好了。” 许玮琛重复了那位大师的话,安慰的道:“你也听到了,刚才大师也说了,就算会碰到些小波折,最后都是好的结局。” “可能是我太紧张了。”乔子琳有些歉疚,为着她这未知准确率的直觉,反而制造了不必要的事端。 “既然你这么担心,那就这样,我给我们的手机都设置追踪信号,这样即使真的发生什么,也可以马上找到对方。” 许玮琛说得信誓旦旦,后来又存心说些轻松的话题哄她开心,终于逗到乔子琳成功发笑。 但大概是此前受苦良多,给乔子琳留下了后遗症,她只觉此时美满犹如镜花水月,随时都会消逝。 挟持 乔子琳没成想,厄运的降临无声无息,她的那些预感,真会就此应验。 那是个再普通的不过工作日,她借着午休时间,帮别人带些甜点,半途中突觉身后有利器抵住自己的身体,她正想回头一探究竟,就被身后的男声打断。 “别乱动,别回头,看到前面那辆白色的车了吧,走过去。” 她不能出声呼救,在旁人看来,她又和那人状似情侣,并无失当之处,对方似乎有备而来,就这样用利器顶着她前行。 这时候若是反抗,反倒可能激怒了对方,适得其反,她顺从的向前走去,只是尽量放慢了步速,拖延时间,以求伺机行事、 “走快点,别耍花样。”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对方口气加重,将那利器抵得离她的身子更近了些。 乔子琳不得不加快步速,走上那人指定的车辆,而后双手被扣在身后,被绳索紧紧缠住。 她看向对方的脸,只见那人对自己的外貌毫无遮掩,显然并不怕她记住他的脸,他一路以高速行驶,向着她无法推测的地点而去。 许玮琛整个中午都心神不宁,眼皮不停上下跳动,他拨了个电话给乔子琳,却只听到电话为关机状态的提示音,又打给和她还比较要好的同事询问,对方只说,她出去买甜品,还没有回来。 他立时打开了定位系统,看那红点向郊外方位移去,知道乔子琳定然出了事,冷声咒骂着:“该死。” 此刻许玮琛焦心如焚,又要强行克制,叫来下属,草草交代清楚情况,做了一些部署后,只身前往了定位地点。 乔子琳坐着凶徒的车,七拐八拐的,驶入荒僻地段,最后停靠在了一个废弃的建筑物门口。 那人粗鲁的将她带到这栋建筑物的顶楼,推到在冷硬的水泥地上,冷冷的问道:“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谁?” 乔子琳张惶无措的点了点头。 “我是Alice的男朋友Tim。”这个叫Tim的男子,在说话时展露的恨意,和葬礼那天她所感觉到的毫无二致。 原来警钟早已敲响,那并不是错觉。 Tim凑向前来,用那冰冷的刀面贴着乔子琳的脸颊,只要再用力一分,就可以划破她的肌肤。 “你知道吗,那天你来葬礼的时候,我看见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如胶似漆的样子,我就开始想,凭什么你们可以甜甜蜜蜜的在一起,而我和Alice就要忍受这天人分隔的局面。既然你害我失去了心爱的人,那我就也让你尝尝同样的滋味。” 他面目狰狞的说完这句话后,就冷笑着拿了她的手机,给许玮琛去了个电话,威胁着若是要保住女朋友的命,就要一个人前来救援。 许玮琛已在路上,为免对方起疑,故意问出几个问题,又在激起对方的不耐前,适时的挂断电话。 因着心有所系,他很快就抵达废楼,顺着楼梯,放轻脚步,来到顶楼。 他本想出其不意,拿下对方,但对方在地势上占了先机,这一下没能成功,反而和对方撞个正着。 为了不激怒Tim,他只能在远处用目光查看着乔子琳的状况,见她似乎没有外伤,只是被缚住手脚,总算定心几分。 “果然是警察,居然来得这么快,果然是救人心切啊。”Tim狞笑着,用了一种极度阴阳怪气的腔调说完了这句话。 许玮琛见一举拿下对方的计划已经泡汤,只好再度和对方周旋:你到底想怎么样?” Tim指着废楼的边沿,残忍的道:“很简单,我要你,从这楼顶跳下去。我要让这个女人看着你死,好让她感受下我的痛苦。” 获悉对方的意图后,乔子琳只觉天崩地裂,冲着许玮琛拼命摇头,眼前很快因泪水而变得模糊不堪。 她不能再失去他一次。 许玮琛似是早有准备,临危不乱,竟游刃有余的和对方谈起了条件:“那我要是跳了,你不放人怎么办?” 他的第一要务,便是确保乔子琳的安全。 Tim见计划得逞,仰天大笑道:“这你可以放一百个心,你跳了,我的目的就达到了,我就是要看她痛不欲生的样子,又怎么会动她呢?” “那你让她离得远些,我不想让她这么近距离的看着我跳。”许玮琛回话时,语调间听不出起伏,很是淡然的就接受了对方的无理条件,仿佛他和那人现在所谈论的不过是小事一桩,而非生死攸关的大事。 Tim已近癫狂,拽着乔子琳到了离许玮琛所在之处最远的门边,大喊着:“这下你满意了吧,还不快跳?还是你的无畏都是装模作样,其实你怕死怕得要命,所以不敢跳。” 许玮琛嘴唇颤动,似想开口和乔子琳做最后诀别,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而是转过了头,直直的向下跳去。 最幸福的事 “阿琛。”乔子琳目睹这令她心碎的一幕,惊叫着喊出了他的名字。 当她终于能够发出声音时,第一声竟是在这种镜框下,声嘶力竭的喊着他的名字,还眼睁睁看着他从高楼坠落。 她只觉视野之内一片灰白,她那得之不易的幸福又一次冰消瓦解。 这时一组警务人员急冲进来,利索的制服了Tim,随后与她相识的师姐帮她解开绳索,并告诉她,许玮琛没有事,楼下有救生垫。 乔子琳稍总算从绝望中惊醒,却还是不敢走向前去,探出头,去看那高楼下的景象,生怕师姐所说,只是善意的谎言。 师姐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继续解释道:“头儿真的没事,他早就猜到了一切,先自己过来对峙,拖延时间,让我们和救援人员有时间准备,为了不让犯人看到下面有救生垫,才让他将你拉到门边,方便我们抓他。” 乔子琳这才相信师姐所言非虚,跌跌撞撞的冲下楼去,哭着赶到他所在的车厢里。 “我没事,你别哭。”许玮琛此时正躺在病床上,见她泪流满面,只想起身给她擦拭,但是刚刚坠落不久,虽有救生垫缓冲,他仍是受到了猛烈的撞击,一时之间,身子麻木到抬不起来,只能尽力伸出手去。 乔子琳见状立刻抹掉眼泪,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贴近脸侧,感受着他手掌传来的温热,感受着他还在身边的事实。 许玮琛被送达医院后,做了一个全面检查,医生看完报告后,表示他并无大碍,但还需留院观察一两天,看看会不会有脑震荡的情况。 乔子琳听了医嘱,更是不敢懈怠,对躺在病床上的许玮琛说道:“你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不要忍着,知道吗?” “你又能说话了,真的太好了,有没有去做个检查啊?”在过年期间她提及的那个问题,让许玮琛知道她虽不刻意纠结这点,但多少有些遗憾,所以现在她又能开口说话,他的兴奋之情,绝不比她少。 乔子琳无谓的道:“本来就不是声带问题,有什么好检查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检查一下好点,反正我也在,我陪你去。”许玮琛说着就要下床,就被乔子琳拦下,一把按回了床上。 “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啊,别乱动了。” “那你别忘了去做检查。” “你啊,还是多注意自己的身体,这段日子,要不是我,你也不会一直受伤入院了。”上次的扭伤还算小事,这次害得他几乎与死神擦肩而过,她是真的心怀愧疚。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许玮琛见她神情郁郁,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将她拉近身侧,又一次讲明她对自己的重要性。 “是,如果没有你,我现在不会躺在医院,但是我的职业注定,我还会有其它千千万万个理由待在医院。和你在一起以后,我在你爹地的墓前发过誓,我会一直陪着你,所以我才更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才会有这次的部署,化险为夷,所以其实是你救了我的命,你明白吗?”他嘴笨舌拙,这一番长话下来,越到后面说得越是凌乱,就怕她会多想。 许玮琛的话叫乔子琳醒悟,历经多次磨难后,他们早已由个体变作整体,密不可分,离了谁都是不行。 她当即摒弃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并向他起誓道:“我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留院这样的医嘱,对许玮琛而言可谓是最大酷刑,到了第二天,他明明行动自如,却还得在床上躺着度过,简直是浪费生命,他屡次和乔子琳表示自己无事,想要下床走动,都遭到了她的反对。 “医生说还要再观察一下的,你就老实一点嘛。正好Kelvin看我出事,给了我几天假的,我在这里陪你总行了吧。” 乔子琳在病床边座位上坐着,见他无话,就拿过医院架子上摆着的杂志,递给了他一本后,自己也看了起来。 病床外的阳光穿过窗户,铺洒在她的脸庞上,那璀璨的光线让她此刻神态煞是动人,许玮琛似乎被怔怔的定在了这个时刻中,那在心底里孕育了多时的想法就这样脱口而出。 “Hailey,我们结婚吧。” 等到许玮琛意识到自己说出口的是何等要事时,已经来不及挽回,他恨不得咬掉了自己那作乱的舌头。 这般突然,乔子琳就算涵养再好,恐怕也得被他吓到。 乔子琳正在翻书的手一滞,表情里先是写满了错愕,但当她看到对方更为愕然的脸时,才确定了方才场景的真实性。 没有许玮琛预想的惊吓之情,在消化了这个消息后,乔子琳大方的应了声好,用自己的声音,笑着说好。 就是一个瞬间的事。 许玮琛还在忖度着该如何圆场,就听见她的肯定回答,音量不高,但其中的笃定表露无遗。 乔子琳自知经历过太多,对于形式上的事并不太过上心,他说结婚,她便应好。现在的她,更渴望细水长流,平平顺顺。 “啊,就这样啊,又没鲜花又没戒指,这样你都没关系?” 这是后来的某一日,Jojo听了乔子琳讲述那天下午发生的事,所发出的哀叹声。 “他就是这样的啊,要是像你说的那样反而都不像他了。”乔子琳替自己的爱人发话。 “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见当事人都不放在心上,Jojo也就打消了打抱不平的念头。反正个人都有自有各自的造化,他们幸福开心最为重要。 Jojo的传话筒属性使得求婚这件事很快就被传开,收到众人祝福的同时,两人结婚的事也就此提上了议程。 许玮琛一直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上有所欠缺,之前之所以还未求婚,一来是因为Alice的事令乔子琳忧心忡忡,二来则是他生来少了些浪漫因子,如何能将这件事做到最好,让他伤透了脑筋,结果饭倒是医院的一场乌龙,叫他得偿所愿。 婚礼前夕,他们去祭拜了双方过世的亲眷,将婚礼的准备情况一一叙说。 “要是他们都还在的话,一定也会为我们开心的吧?”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沉睡在地下,无法见证最亲之人的幸福,只剩那冰冷的墓碑记录下他们的存在,多少令乔子琳有些慨叹。 许玮琛肯定的答道:“那是当然,他们肯定最希望我们能过得好。” 人生在世无法事事如意,但起码他们会带着对逝者的爱,走完余下的长路。 这信念带给了许玮琛莫大启发,让他心中那件悬而未决的大事,有了执行的方向。 过几日待一切准备完毕,他故作神秘的约了乔子琳出来,要带她去个地方。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乔子琳先问道:“去哪儿?”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许玮琛绕过了这个话题。 “又卖关子。”乔子琳装作埋怨他的样子,推了他一下,脚步倒是一刻不停的随着他走。 许玮琛带她去的地方,是石澳旧屋后面的那片沙滩。 在那一片平坦的沙海中,最为醒目的莫过于中间凸起的一座沙堡。 乔子琳指着那个沙堡,震惊的问道:“这是你做得?” 许玮琛笑着点了点头。 他耗时良久,才完成这个作品,怕会有风将这沙堡吹散,特地用了玻璃罩子,将其罩住,让乔子琳得以看到最完好的成品。 整个沙堡不仅只是一个简单的雏形,有宫殿,有细致的阶梯,还有精美的花案,那堡垒的平台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小人偶,栩栩如生。 在乔子琳的惊叹的表情中,许玮琛开始对她说起,做这个沙堡的原因:“你二叔之前跟我讲过,你哥哥从小就把你当公主一样对待,所以我堆了这个沙堡给你,我希望你以后都可以像你哥哥期盼的那样,像个公主一样开开心心。” 乔子琳看着这个美丽的沙堡,又听到许玮琛动听的话语,千言万语梗在喉间,最后也只化作寥寥几字的短句。 “我真的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她激动的拿出手机,将沙堡拍摄下来,这样即便风会吹散了堆叠的沙粒,这座独属于她的城堡也会以图像的形式保留下来,以回忆的形式永久的印在她的脑海里。 “Hailey,我们结婚吧。”许玮琛将那天在医院所说的话,又郑重其事的说上了一遍,他从怀里拿出那个早已选购好的戒指,套在乔子琳的无名指上,“我知道我不会说话,但是请你相信,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好。”乔子琳仍是说了和那天相同的单字发音,笑着靠在许玮琛的怀里,她知道那些磨人的苦难都已经过去,等在前方的,都是幸福。 生命的旅程还远得看不到尽头,这一路走来虽有波折,但仍得相守。 感谢这命运像是个圆,无论兜兜转转走再多圈,对的人都会在某个地点,静候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