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幻想同人)巨龙首开发指南》作者:阿尧是校车新司机 文案: 园丁光在巨龙首种地的故事 最终幻想[Final Fantasy(最终幻想)系列单机及网络游戏] - 奥尔光[奥尔什方/光之战士] 同人衍生 - 完结 - BL - 游戏同人 - 中篇 一 光不知跋涉了多久,身上这件有些破旧的衣服似乎不能阻挡这里的寒风。他是被诬陷而流放的勇士,之前的那些荣耀似乎都一同葬在这冰冷的雪地里了,可笑、可悲。 光缩紧了身子,雪一个劲儿的往他颈子里钻,风没有一个确切的方向,从四面八法刮来,要把这个人埋在寒冷里一般。他被冻得已经麻木了,眼皮渐渐沉重起来,想睡觉,不想再赶路了……光的步子踉踉跄跄的,远处似乎传来了雪妖的歌声,要勾去人的魂魄一般。男人的步伐愈发沉重起来,终于一个趔趄倒在了雪地里。 一直觊觎着男人的野兽们在他倒下后纷纷赶了过来,探出舌头呼哧呼哧的声音像是光生命终结的预告。 不……不行!怎么能这样死在雪地里。 光勉强撑起身子,握紧了他那把卷刃的短剑,缓缓站起来,同狼群对峙着。 很冷,光的整个身子都在打着颤,但他是个有耐心的猎手。光一人对着群狼,目光碰上狼群首领的目光,这群畜生可比那群王公大臣要好对付的多了。最终还是狼群按捺不住,冲了上来,光在它飞扑过来时侧身一个闪避,雪地里多了一道深深的足迹。男人侧身绕到了雪狼的身后,揪住它的颈子,狠狠地将匕首插进了脖颈里。血喷溅出来,似乎吓退了剩下的狼群,夹起尾巴消失在了风雪里。 光体力像是耗光了似的,支撑不住终于再次瘫在了这一片白茫茫里。 他睁开眼时看见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四周有些过于朴素甚至让光怀疑是不是被泰勒吉.阿代勒吉的手下又给抓起来了。光试着站起身,他的脸颊两侧有些灼刺般的疼痛,双手也因为在雪里躺了太久出现了严重的冻伤,可好歹命保住了,这就还好。他东抓西抓的想要去找到自己的双剑,可怎么也找不到。失去武器又提醒了他身处异乡这个事实。光冷静下来四处走动了一圈,仔细地观察了一遍周围的建筑:这里虽然大,却空旷极了,房屋也没有好好修葺过,有的地方墙皮都剥落了,看起来破败又荒凉。 建筑都有些老了,光小心地穿梭于走廊间,在楼下的窗前发现了一盆花,看起来好久没人打理过,土块都结在了一起。男人蹲下看了看,拾起在一旁落灰的水壶,把灰扫了扫,站起身接了些水回来。 光掏出一把剑,顺着花盆的内沿小心翼翼地划开,手把着剑刃晃动了几下,将整株植物移了出来。土块已经很板实了,男人用刀鞘把土块慢慢敲落打散,露出花的根须。太久没被照顾的花根须却还是很茂盛,光放下刀鞘,用手小心清理着散落的泥土。最后一整盆土壤只剩下一小坨。光拿起水壶,洒了些水,让板结的土壤重新粘起来,手指搅拌了几下,又用单剑把土壤再重新移回花盆里,将植物栽进去,填埋好剩下的土壤,洒上些水去。然后才拍了拍手,把地板清理了一下,走了回去。 这里虽然大,但实际并没有几个人,光走了几圈,整个房子结构便大体摸清楚了,只是在二楼拐角处有一间关着门的房间,光用力推了推,没有推开,大概是从里面锁住了。没有途中遇见了几个仆人,还有一个老管家,加上光这间房子里的活人刚好五个,光拦住女仆问这里是哪里,女仆回答说是巨龙首,而问到这间房子的主人时却缄默不言,急匆匆地离开了。光抄起胳膊,盯着女仆离开的方向挑了挑眉,巨龙首,好吧。总不可能是什么吃人的野兽吧,就算是野兽也比人好。男人打定主意,在这里养好伤就准备回去。 这里的人似乎各忙各的,也没有人在意光在干什么,不过在光准备出门时老管家拦住了男人,“您记得多披一件外套。”管家递上来一件半旧的大衣,衣服上还有缝补过的针脚。光趿趿拉拉地走出门,被眼前的荒凉景色吓了一跳。院子里的雪没有人扫,藏在雪里的植物枯败发黄,“这个主人可真是大大咧咧。”光叹了一口气,去向管家借了扫帚和铁锹,在一个不落雪的上午满是干劲地开始清理庭院。 他把从大门到屋子的主干道清理出来,又找到了手推车把积雪一车一车地推出去,这着实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光的身体还未痊愈,推几车就要歇息一会。女仆从屋里子出来,还带来了热腾腾的茶水,“您需要帮忙吗?” “没关系,您先回去吧,这边我很快就能清理出来了。”他接过热茶一饮而尽,身体舒服多了,光活动了几下筋骨,又开始清扫起了积雪。这个地方可真是不小,光中间回屋里子休息了一下,稍微吃了点东西,这里的粮食似乎有些拮据,光喝下有些稀薄的汤,又把剩下小半块面包塞进嘴里,走了出去。 光把院子整个扫了出来,再把所有的雪都推了出去,还玩心大发地在门口堆了两个巨大的雪人,两只手是树枝做的,可惜粮食匮乏,,不能给雪人做个鼻子。 “今天主人会回来吗?”光嘬了口汤,望向老管家。 “主人一般一个周会回来一次,送您回来是四天前。”管家打开日历,仔细看了看,回答道。 这个主人还蛮忙的,光想。 在接下来几天里,光断断续续地了解到一些相关的信息。这里是巨龙首,隶属雪都伊修加德。雪都闭关锁国,巨龙首也算得上是边陲之地。这件房子的主人时巨龙首营地的指挥官,每个周会回来一次,平时都呆在营地里。 今天便是这位主人回来的日子了,女仆帮光一起清扫好了庭院里的积雪,几人一直等到傍晚才听到门外有陆行鸟踩着雪奔驰的声音。 昏黄的灯光下,一位穿着锁子甲的蓝发精灵就站在雪中。他推开门,带来一股寒意,“我回来了。”他这样说道。 光跟着管家一起上前迎接,那个高大的男人见到光时候一愣,“您就是我遇见的那位冒险者吧,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承蒙您的关照。”光回答道,他惊异于这位指挥官的容貌——本来还以为是什么怪物呢,没想到意外地英俊。 “不必这么客气,我叫奥尔什方,很高兴能见到你。”他扫了扫身上的雪,走进来,摘下手套冲光伸出手。 光也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意外的温热。二人面对面的坐下,菜品比平时稍微丰盛些,奥尔什方是个健谈的人,他一一解答着光的困惑,在用餐完毕后奥尔什方邀请光去了自己的书房——那个锁着门的房间。 男人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在笑起来的时候收敛了锋芒,他从不吝啬对面前人的夸奖,“我遇见你的时候,你身边有一匹被猎杀的雪狼,其他的狼群也只是远远望着不敢行动,我当时在想,这个人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面对这样直率的赞美,光有些不知所措,“实际上,我是个连朋友都保护不了的失败者。”他苦苦笑了一声,饮下一杯黑咖啡。他有些胡乱地讲述着自己是如何想帮助朋友,却又如何被人追杀逃离乌尔达哈。 “你会是个英雄的。”奥尔什方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眸子里满满都是笃定。光突然觉得心头一热,似乎有什么在流动,他也笑着搭上了奥尔什方的肩膀,“嗯。” “我这里你可以随便使用,难得能遇见一位挚友,请把这里当做家吧。”精灵蓝色的眸子对上光琥珀色的眼睛,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 奥尔什方起的很早,光起床浇花时他已经在处理公文了。奥尔什方没有穿昨天回来时候的盔甲,他换上了一件亚麻的衬衫,又披上了一件厚大衣,男人专注地看着手头的公文,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落在公文桌上,奥尔什方整个人都浸泡在一片金色里,好看极了。 光盯着他着迷似的看了一会,如梦初醒般摇了摇头,去打水浇花,顺便捧了几抔水浇到自己脸上清醒一下。 此后一段时间,光都在奥尔什方的住所呆着,打扫打扫庭院,收拾一下落叶。他浇水的那盆花随着天气转暖,逐渐恢复了生机。男人盯着那盆花出神,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手中的水壶走到仓库里。光翻找了一顿,在角落里找到了些种子,还有些农作工具。 “您知道哪里有卖种子的吗?”光看着正在擦拭桌子的女仆,开口问道。 “主人的指挥部经常有商人过去,您可以去那边看看,不过有些太远了,您不如等主人回来时候同他讲一声吧。”女仆思索了一下,讲到。 “那麻烦您告诉我怎么走吧。”光似乎有些激动,女仆拗不过他,将地图交给他,并在奥尔什方的指挥部那里画了个标记。 光匆匆收拾了一下,握着那张地图便冲向了一片风雪之中。光没有想到这段路有这么遥远,他上午开始出发,直到傍晚才看到了营地的大门。他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抖落一身寒意,想去找这个人的时候却被告知他不在营地内,不知何时会回来。 光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地等着,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涌起一股失落,雪飘飘洒洒地落着,他甚至没有心情去抖落雪花,只是站在营地门外静静地等着。他突然不知道一会该怎么和奥尔什方开口,如果说是仅仅为了种子,光自己也不肯相信,不过想到能见到这个人,心中就会默默地有一种期待。 “挚友,你怎么会在这里?”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光的思路,他扭头,发现奥尔什方正站在自己身后,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光刚想解释,就被奥尔什方带进了指挥室,有人给他递上一杯热茶,“外面有些太冷了,你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我把事物交代一下就过来找你。”光捧着杯子,轻轻尝了一口,是热可可,同家中的一个味道。 奥尔什方过了一会儿才回来,他和光面对面的坐着,“是有什么急事吗?”男人开口。 “额……”光第一次迟疑了,他思索了好一会才开口,“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问问你小麦和土豆更喜欢吃哪一个?” 奥尔什方愣住了,面前这个男人跑过半个城的距离,带着一身寒意,只是为了问问自己想吃些什么?“都可以的,我都很喜欢。”他似乎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挚友,你是走过来的?” 光点点头,“是的。” 奥尔什方的心仿佛突然被揪了一下,“你今晚先留在这里吧,明天再赶路。”他带着光去了自己的卧室,“你随意使用就好,我先去做晚间集训。”他冲光挥了挥手,然后关上了门,脸红的很明显。 后来据目击骑兵讲述,他们的指挥官那晚至少泡了一个小时的冷水澡。 第二天光被骑兵送回府邸,而隔日种子便送到了光的手上,一份是马铃薯种子,一份是小麦种子,另一份没有写名字,光看了半天也找不到信息,想了想可能是奥尔什方送错了,便单独耕了一块田种植。 天气渐渐暖和下来了,农活需要抓紧。巨龙首天气寒冷,每年适合植物生长的时间就那么一小段。光换了身方便的衣服,每天清晨便起来耕种,巨龙首的土地很贫瘠,光不仅需要及时耕种,还需要额外添加些兽骨磨成的肥料。开春是种小麦的日子,光松好土,在接近五亩的地上都种上了小麦——和女仆们一起。 光似乎很喜欢这份园艺工的工作,他把那些没有名字的种子单独开辟了位置种下,每天细心的浇水施肥松土,有时奥尔什方也会帮忙,这块土地因为这位陌生人的到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冰冷了。 二 巨龙首的天气似乎变化无常,而唯一不变的便是寒冷与风雪。这点奥尔什方并不否认,他每次都在傍晚时分归来,身上的铠甲浸满了寒意,奥尔什方似乎十分热爱热可可,这种苦涩又甜蜜的东西像是有无穷的能量,他喝上一杯脸色就会好许多。光习惯和他对坐着喝杯热茶聊聊天,男人是个健谈的人,一个周的见闻似乎都有了人可以倾诉。 奥尔什方有时候也会拿一瓶酒回来,说是从来贸易的商人那里买来的,士兵是不能喝酒的,可是和挚友在家中便不一样了。老管家将酒温热,端了上来,给少爷和光各斟上一杯。物资贫乏,家中也没有什么拿手佳肴,两个人餐桌前对着一碟咸鱼干下酒。“挚友,你的家乡是什么模样的呢?”三杯两盏淡酒下肚,奥尔什方似乎好奇了起来。 光啜了一口酒,手握着酒杯迟迟不肯开口,他思索了一会儿,“是一个很炎热的地方,非常热,那里的衣服在这里根本穿不上。”光似乎回忆起了自己在乌尔达哈的经历,那些路上追逐打闹的孩子,露出职业笑容的商贩,还有广场上起舞的猫魅舞女,种种种种似乎都与这里不太相同。 “炎热?那可真是太不错了!难怪你的肉体这样火热,这真是太棒了!”奥尔什方认真倾听着,光抬起眼,刚好对上奥尔什方那一双眸子,心突然跳的有些快了。 “我现在还不能回去,不然有机会带你回去看一看也好。”光似乎是顺嘴提了一句,而蓝发精灵的男人却兴奋起来,“那我要把我的假期好好留出来,我还没去过伊修加德之外的地方呢。”他又举起杯一饮而尽,“我会帮你的,你不必担心。” 光也笑起来,一饮而尽。 等待植物成长是一件繁琐的事情,光天天五六点钟便要起床去巡视他的这几亩地,这片土地贫瘠得几乎不长草。光走过去松松土,土地因为寒冷而冻得结结实实,奥尔什方给的种子现在还不适合播种,男人仔细查了查书籍,那不知名的种子似乎是雏菊花。 光有一个重要的工作便是提升土壤的质量。火炉里燃烧尽的草木灰是不能丢的,光会隔几天便收集一次撒到土里,作为农家肥增产。他那盆花在光的照料下逐渐茁壮成长起来,几次奥尔什方经过的时候都会吃惊:“这盆花……?”光笑着点点头,他便一副兴奋的模样“挚友你这可真是太棒了!” 光想着,又笑了起来。他把草木灰扬进平坦的土地里,但这些终归是不够的,光有些头疼的望着这五亩土地,摇了摇头。他走进房子里准备吃早饭,今天可一点都耽误不了,明天是商人来巨龙首的日子,他都打算好了,要买些新的锄头和水壶,其他的要到集市上看看才好。 吃过早饭光换好衣服便出门了,他要在下午赶到巨龙首,晚上还能陪奥尔什方吃一顿晚餐。光这样想着,把两把薄剑收到了身侧的口袋里,这段路要走半天呢,但好在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光带着地图,准备出发了。 今天的雪又大了,光即使是带着厚厚的帽子,眉毛和头发上还是落满了雪花,一步一滑的,路很难走。“要是有个陆行鸟就好了。”光想着,勉勉强强在雪里站住了脚,继续向前走着。 但似乎事情并不是那么顺利,光在中途遇见了一个奇怪的人,虽然判断不出这人的身份,但光可以肯定,他绝非善类。男人穿着一身黑袍,在经过光的时候停顿了下来,他的兜帽下藏着的是一双鹰鹫般恶毒的双眼,那目光紧紧锁定着光,“似乎很眼熟,像是什么异端者。”而再一声令下,光便被他身边的几名骑士擒住了,他们搜出光兜里沾染了泥土又卷了刃的剑,递交给男人,“证物。” 光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在巨龙首也是太过安逸了些,连反应都变迟钝了。他后知后觉才明白,可能这就是奥尔什方口中的那些异端审判者吧。“我只是奥尔什方少爷家的仆人!”光试图辩解着,而审判者在听闻奥尔什方这个名字后眸色更深了几分,“是福尔唐伯爵家那个私生子吧。带走!” 男人还试图反抗,可审判者却不打算给他机会,“那就让奥尔什方来赎你吧。”光想解释着什么,被人一拳打晕过去,失去了意识。 他再醒来的时候周围十分昏暗,冰冷的铁门关住了他所有的希望,而光的衣服也被剥了下来,脖子上套着耻辱的颈圈。光试着攥起拳头,整个身子都软软的,大概是被灌了什么麻痹药。他对异端审判者的手法感到震怒,可又无能为力,只能任人鱼肉。吃过药的身体似乎十分嗜睡,光的意识并不是很清醒,他醒了一会便再睡过去,像是发起了高烧,但身体又并不觉得冷。 在睡与醒之间不知切换了多少次,光摇了摇头,不打算再继续了。他强迫自己清醒起来,在脑子里一遍遍过着那些贫瘠的土地要加上些什么,定时的草木灰,要把杂草铺进去作为营养,要去买些养料,作为额外地补充。如果可以的话,陆行鸟的粪便大概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奥尔什方、奥尔什方……光又想起这个名字,紧张地有些颤抖,他自然不会担心奥尔什方会因为这件事情名誉受到什么侵害,但审判者那句“私生子”却让光的内心产生了深深地震荡。原来这里仆人这么少,地方又偏僻的原因是这个吗?他突然开始有些担心奥尔什方了,如果死在这里,男人会不会自己浇花?他还蛮喜欢那盆花的吧。 但是似乎现在担心自己会比较好,光想着,挑了挑眉。有人打开了门,火烛把身影拉的长长的,摇曳着投在寒冷的石壁上。身着黑袍的异端审判者从一旁取了蘸过盐水的皮鞭,试着在空气中挥舞了几下,划出些刺耳的声响,光身上应激似的起了身鸡皮疙瘩,“我们怀疑你串通外族,企图对伊修加德不利。” “我只是个园艺工!”光试图辩解着,但男人并不打算听进去光的话,他抽起一鞭子,皮革划破空气落在光的身上,虽然不会破皮,但那种火辣辣的痛感一直萦绕着光迟迟不散去。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群人是打算屈打成招吗? 光咬紧了牙关,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空气安静地可怕,鞭子声和零碎的吸气声充满了整间屋子。男人并不打算屈服,每打一鞭子,他便在心里默念一种植物的名字,仿佛这有助于减缓伤痛一般。最后还是审判者先收手离开了,光如释重负般的呼出一口气,然后承受不住这份疼痛般的晕厥了过去。 他再醒来的时候是被人解开链条的动作惊醒的,“算你走运。”解开锁链的骑士骂道。光的心突然悬起来,奥尔什方是做了什么交换吗?正想着,一颗心提的七上八下的,蓝发的精灵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男人似乎很疲惫的样子,眼下有一圈鸦青色,看起来是没有好好睡过。光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奥尔什方冲他走来,露出一个笑容,一身黑袍的审判者看起来脸色也并不是很好,精灵冲审判者道了别,带着光出来了。他给光披上一件厚大衣,男人这才发现自己还赤裸着上身在这片冰天雪地里。 他们骑在陆行鸟上回到了巨龙首营地,光在鸟棚里几度想开口,但都被奥尔什方制止了。他带着光到自己的房间,“你先休息一下,我把事务处理一下就过来。”精灵大力拥抱了光一下,算是劫后余生的礼物。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奥尔什方关门离开。他的房间很朴素,一张床、一张公文桌,还有上面堆满了各种资料的书架。他自己的东西少得可怜,光逛了几圈,感觉有些困了,小心翼翼地睡在了半边床上,给奥尔什方留了半边的空间。 奥尔什方把保证书签好,他盖下巨龙首指挥官的火漆印,又盖下象征着福尔唐家族的独角兽印记。他派骑兵去将文件送到皇都伊修加德,把这两天耽误的公文全部收拾起来,想了想又带了一半回到楼上。光已经睡了,他只占了半边床,整个身子都是蜷在一起的。奥尔什方笑了一下,他前天收到异端审判所那边的消息说光被带过去作为异端审问,收到消息的当天奥尔什方便处理好了手下的公务,晚上骑着陆行鸟奔赴伊修加德。他从未怀疑过光,仿佛遇见他的时候,心灵得到了共鸣。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奥尔什方回了一趟伯爵府,他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给了父亲听。而他的父亲却也并不敢断然下决定,奥尔什方又去了异端审判所想要去看看光,最终也被拦下了。 他心急如焚,好在父亲最后决定答应奥尔什方,用福尔唐家族的名誉为这位年轻的冒险者担保,异端审判所最后终于决定放人。过程说起来并不麻烦,而这中间涉及到的家族纠纷却着实让这位骑士头疼不已。 但在见到挚友时,他突然觉得这三天的不眠不休也值得了。光躺在床上发出疲惫的鼾声,他每次翻身都会皱起眉头轻哼一声,奥尔什方并不清楚那群人怎样对待过光,但是把他从牢中救出来时他便笃定,此后不会再让他的挚友受到这种无力的待遇。 奥尔什方处理完公务已经是深夜,他思索了半天,还是去壁橱里抱了一床被子出来放在了床上。动作似乎惊醒了睡梦中的男人,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奥尔什方?”然后侧身给精灵留了些位置,男人轻轻脱去了锁子甲,穿着柔软的亚麻衬衫和光躺在了一张床上。光似乎清醒了些,他睁开眼望着天花板,“这几天麻烦你了。” “没事的,这些事情与挚友你来说,都不值得一提。”精灵枕着枕头,侧过头去看了光一眼,男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扭过头来,两个人面对面,整张床似乎一下子就小了起来。近的能听到彼此的心跳,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咳……”光有些不好意思的干咳一声,“你这两天是不是都没有睡好?”他找了个不那么生硬的话题开头。 “还好,遇见挚友时就感觉精神满满。”奥尔什方这句话是真的,他看见光的时候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奥尔什方笑起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你之前想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光急匆匆的过来,肯定是有事情要说吧,这样一折腾,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他的事情。 光想了想,突然想起那件事情来,“我想问一下,我可不可以负责打扫陆行鸟鸟棚?”他想用陆行鸟的粪便肥沃那片贫瘠的土地。只可惜奥尔什方摇了摇头,“陆行鸟的鸟棚有专人负责,也不会麻烦挚友亲自去打扫。”他顿了顿,“不过你这样跑来跑去会不会有些累?”毕竟从府邸到营地的距离可不短,光每次都靠着两条腿跑过来,着实是有些不太方便的。 “是有一点,不过还好。”光诚实地回答了,这些距离比起他每天走过的耕地距离,还是相对来说比较好接受的。 奥尔什方想了想,“那你先睡吧,在那里肯定不好受,明天我们吃些好一点的,算是庆贺你的归来。喝点酒可以吧?” 光“嗯”了一声,“那就等明天早晨了。”奥尔什方伸手关掉了床头灯,各自道了晚安。可是这一夜,谁都没有睡好,光扭过头,望着透进来的月光发呆,而奥尔什方侧过了身子,似乎是在数羊,又仿佛不是。外面似乎又下雪了,月光都是昏黄的一片,“奥尔什方。”光开了口。 “嗯?” “没什么,晚安。”光叹了口气,侧着身子睡了过去。 三 光醒来的时候奥尔什方已经起床了,另一半床还未来得及收拾,估计是怕吵醒光。从窗子里向外看,阳光很好,天气晴朗,光揉了揉眼睛,从床上起来,椅子上搭着一套衣服,是奥尔什方留下来的。把被子收拾好,男人突然不着急回去了似的,他站在床边,看着远处的骑兵们在训练,嘶吼声惊起了树梢上歇息的鸟儿,丢下一滩积雪。 他四处摸了摸,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双剑被没收了,没了趁手的工具,光讪讪笑了笑,那行吧,就安心做一个园艺工,既来之,则安之。 光下了楼,巨龙首营地里建筑风格类似,男人只能凭着记忆去找到昨天的指挥部,推开门,奥尔什方坐在椅子上,正在和身侧的人交谈着什么。看见光过来,奥尔什方有些激动,他三言两语交代完事情,冲男人招了招手。 “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他有些神神秘秘的,光的胃口全被他吊起来了,“挚友你先吃早餐,吃完之后我再继续。”蓝发的精灵边说着,边把一包东西递过来——是一个黑面包。“这里吃饭时间很短,我担心你没有吃,特地留了一个等你。”他讲着,又递了一杯热茶过来,“你先吃,挚友连吃东西都充满着美感。”奥尔什方坐在一旁称赞着,又拿过几份文件,趁着光吃饭的空当浏览一下。 黑面包的口感有些粗糙,意外地结实,他不得不用力地咀嚼着。光抬眼望了奥尔什方一眼,他一边看着文件,一边喝了一口热可可,眉头蹙起来。他蹙起眉很好看,一幅危言危行的模样,奥尔什方似乎察觉到了光的眼神,抬起头来,目光交汇在一起。 光莫名有些脸热,赶忙低下头去啃着干面包,他似乎被噎到了,面红耳赤地去喝茶,又被茶烫到似的,咳嗽了起来。奥尔什方走过来,拍了拍光的背,递过自己的杯子,光接过喝了一口,对于奥尔什方这种无条件的信任感觉受之有愧,他似乎在犹豫着怎么同男人开口讲自己异端者的身份。光囫囵吞下一整个面包,奥尔什方也将热茶续上,“吃饱了吗?抱歉,我本来想与你共进早餐的……” 光艰难地将黑面包吞下去,噎得眼泪都出来了,“没事,等你回家我们一起吃……”他一边说着一边吞下一大口热茶,说实话,这里的环境似乎比乌尔达哈还要恶劣,饭菜种类也少,主要是……太冷了。他的目光再一次不自觉地转移到奥尔什方的身上,他穿着厚厚的锁子甲,看起来很笨重的样子,男人的手脚都配上了厚厚的盔甲,奥尔什方哈着热气搓动着双手,他手上还背着厚重的盾牌,上面印着一只独角兽——大概是他们家族的标志吧。男人口中哈出的热气变成了白雾,这里环境的确是恶劣、可他却这样的热情又稳重,真是和环境不相符合的一个男人啊,光这样想着,喝下最后一杯带些苦味的热可可。 奥尔什方站起身,递给了男人一件自己的厚大衣,“你身上这些,可能还不够。”光一边穿衣服一边跟着他向门外走着。 男人带着他走到鸟棚里,有一匹颜色不同的鸟儿,它黑色的羽毛让人想起黑曜石,柔顺而散发着柔和的光亮。这匹陆行鸟似乎与奥尔什方很熟,它亲昵地蹭着奥尔什方的手,男人摘下皮革手套,他的手指纤长,骨节有力,手背因为长期的征战变得有些粗糙,指节也留下了一层薄薄的茧子。蓝发精灵有些兴奋地将光招呼过来,男人也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背。光之前也有过一只陆行鸟,很普通的黄色陆行鸟、却是他之前唯一的伙伴。后来政变时这匹陆行鸟被留在了乌尔达哈,结果怎样他也不知道了,唯一可知的便是这匹陆行鸟不会再因为哨声而出现了。 “怎么了?”奥尔什方看了一眼出神的光,问了一句。 “这匹陆行鸟和你很熟吧。”光回过神来,看着喂陆行鸟野菜的奥尔什方,开了口。 “嗯,是我从小训练的。”奥尔什方笑起来,“挚友,你要试试吗?我打赌你会被它的肉体所惊呆!”他突然又亢奋起来,冲着光挥了挥手臂。 光怔了一下,“可以的。” 奥尔什方递给男人一个黑色陆行鸟笛,自己也骑上了另一匹陆行鸟,“走吧,他脾气很好。”光犹豫了一下,还是翻身跨上了那匹黑陆行鸟。奥尔什方开始的速度很慢,似乎在适应着光的动作。这是匹脾气很好的陆行鸟,骑起来不任性,平平稳稳的。“你跟紧我,我带你去个地方。”雪花开始落了下来,落在脸上冰冰凉凉,光还好有奥尔什方的厚大衣,也不是很冷。光跟紧了奥尔什方的传送,落到一个新的地方。 这里的雪似乎比巨龙首要大,天气也更寒冷一点。“还习惯吗?”奥尔什方回过头,耳朵尖冻得有些发红,他的话语随着哈出的热气飘散在了风里。 蓝发的精灵停下身来,试着让男人在空旷的雪地里跑几圈,光开始还有些不习惯,缰绳牵的紧紧的,双目紧盯着前方,跑得速度慢腾腾的,奥尔什方站在雪地里,看着男人坐在陆行鸟上兜着圈子,陆行鸟的爪子溅起些雪沫子来。 光一圈一圈逛着,速度也逐渐快起来,似乎得心应手。奥尔什方在他过来时吹了个哨子,黑色的陆行鸟便稳稳地停在了男人的面前。精灵伸出手把男人扶下陆行鸟,“挚友!你的肉体与这匹陆行鸟真的太相配了!” 男人挥舞着手臂,他的热气在寒冷的雪地里化成白雾,“是很不错!”光有些兴奋地拍了拍黑陆行鸟,这是一匹值得信任的伙伴,不愧是这个男人带大的。如果自己有一匹从小训练的陆行鸟,想必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了。“想不想看他飞起来?”奥尔什方抚摸着陆行鸟的羽毛,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光的身上。 男人的表情看起来欣喜极了,“可以飞?这真是太棒了!”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兴奋,像是个得到了玩具的孩子。 奥尔什方递给他一包野菜,“用这个在前面吊着,他可是可以飞行的陆行鸟。”光接过野菜,吊了起来,“我先给你做个示范!”奥尔什方骑着陆行鸟缰绳向上抖了抖,陆行鸟便听话地抖开翅膀向上飞去,男人没有飞的太高,他停留在半空中似乎在等待着光。光稳了稳心绪,学着奥尔什方的模样抖了抖缰绳,就被陆行鸟载着飞了起来,空气似乎更寒冷了点,霜雪打在光的脸上像是刀子刮过一般,可他却兴奋极了,跟在奥尔什方的身后上升俯冲,又或者是停在原地。光掌握地很熟练,不一会便可以和奥尔什方并驾齐驱。 他们在上空飞了许久,光甚至可以在空中做出各种动作,而身下这匹陆行鸟也似乎能听懂他的心意似的做出各种动作,男人很满意地和奥尔什方一起降落在平地,他擦了把汗,“这真是太棒了!” “喜欢这个礼物吗?”奥尔什方望着光,他眼神中都是兴奋,是奥尔什方从未见过的兴奋。光听闻男人的话愣住了,他要把黑陆行鸟笛递过去的手也僵住了。“这是给挚友的礼物!虽然你在风雪里的身影也很火热,但是还是太奔波了……”奥尔什方顿了顿,“以后再来找我的话,骑着陆行鸟飞过来吧,会安全许多。”他讲着,一本正经地望向光。 “谢谢你,奥尔什方!”光上前抱住了奥尔什方,但又想起什么似的松开了手,“我有些事,觉得应该和你讲。” 精灵认真起来,“你说吧。” 他们就站在雪地里,光再一次回忆起自己那些经历时,陌生得似乎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他从乌尔达哈说起,讲拂晓,讲蛮神,又讲到试图改革与联合,以及最后的政变。他的头绪有些乱,奥尔什方却很耐心听完了,这是第一次讲述时所不涉及的一些细节。 “所以,你就是艾欧泽亚那位英雄是吗?”奥尔什方想了想,脑海中浮现这样一个词,光咧着嘴,露出一个苦笑,“是一个曾经想成为英雄的人。”他自嘲般的开口。 蓝发的精灵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而后又再度开口,“我会帮助你还原事情真相的。”他说的无比确信。 “不必了,挚友。这世界也不缺我这一个英雄,做你的园丁,不也很好吗?”光感动于他的信任,却不愿意再让他也卷进这场无谓的纷争里。 “作为挚友!这是应当的!”奥尔什方挥起拳头,“我对着哈罗妮发誓。” “谢谢你,奥尔什方。”光抬起头,郑重地向男人行了一个礼。 奥尔什方带着光飞回来,“明早再走吧,我和你一起回去。”他讲着,下了鸟,喂给了黑陆行鸟一根胡萝卜,又让光一起下了鸟。奥尔什方似乎很忙,他拴好陆行鸟,带着部队准备出门训练。光拦住他,示意想和他一同过去,男人愣了愣,“那你跟在我的身后。”他的背上背着一块盾,独角兽向上,黑红的配色肃穆而庄严。奥尔什方扭过头,又叮嘱了一句,“跟在我身后。”他似乎忘记了,光是一个能够在雪地里徒手杀狼的男人。士兵们穿着厚重的锁子甲,热气似乎要融化了整片白雪。这片土地平时似乎安静地可怕,唯有这热气让人感到土地是活着的,有生气的。 光紧紧跟在奥尔什方身后,他倒不担心受到什么怪物的袭击,这么多人一人一拳就足够打死十头牛了。他在一群人之中穿着奥尔什方的旧大衣,有些格格不入,气氛甚至还有些尴尬,就这样绕着巨龙首营地步行了一圈,回到营地时已经是傍晚了,夜幕压下来,有皎洁的月光和隐隐约约的星光洒落,漂亮的紧,“去吃饭吧。”奥尔什方冲男人开了口,光赶忙跟了上来。 光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的经历,和拂晓众一起时,也只有几个人同时在餐桌上,光跟着奥尔什方去领晚饭,营地里吃的很简单,却也是荤素搭配。即使是指挥官,碗里也只是多了额外的几块肉而已——更何况奥尔什方还把这一半的肉都给了光。 男人掰开一个热乎乎的土豆,即使是在艰苦的条件下,奥尔什方还是保持着良好的礼仪。光注意到男人的手裂了一个口子,大概是今天出门时候冻裂的,看着有些揪心。男人趁奥尔什方同士兵讲话的空当到厨房拿了些猪油和蜂蜜小心搅动着,放进小碗里带了出去。“挚友!你去哪里了!”光刚出门,便碰见了正在找寻自己的奥尔什方,他满脸焦急,却在看见光那一刻冷静下来。 “我去找了点东西,我们回去吧。”光和奥尔什方并肩走着,有路过的骑兵问好,在夜里所有的感情似乎都被放大了。 “伸手。”光关上门,和奥尔什方面对面的坐着,蓝发的景林有些不知所措的抬起头,伸出手。光摘下他的手套,果然血渍还残留着。他拿过一个湿毛巾小心的将血渍擦净,又把男人的双手擦干,巨龙首营地的指挥官有些不自在的任凭眼前这个男人握紧自己的双手。那的确是双很粗糙的手,布满了茧子和伤痕,男人的手指搭在光的手上,轻轻的触碰着。光拿过猪油蜂蜜活成的膏状物,手指揩了一块,小心地在奥尔什方的手上涂抹开,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让奥尔什方有点不适应,他手下意识地向回抽了一下,却被人紧紧地抓住。光低下头将猪油蜂蜜涂抹开来,“这个对冻伤很有效。”男人这样讲着,细致涂抹着。 奥尔什方盯着光的发旋出神,他的手被人握着。这种感觉似乎很久没有过了,印象里好像他的母亲曾经这样温柔地握着他的手为他上药,后来,就都没有过了。 男人给奥尔什方涂好了药,松开手,“很好用的。”他讲着站起身,“我去洗个手,被子我自己放。” 精灵手上涂了药膏,男人怕他蹭到被褥上,连锁子甲都是亲手帮奥尔什方解的,虽然这位指挥官有些脸红地同男人讲并不需要,但光却还是固执地将精灵送进了被窝。两个人再次挤在了一张狭小的床上,光起身把奥尔什方的被角掖好,拉上窗帘躺进了被窝。 “挚友。”奥尔什方开口,光扭过身子望着男人,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四目相对,奥尔什方喉结上下动了动,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挚友,能够认识你……” “真是太好了!”二人异口同声地讲出了这句话,又都笑起来,“能够认识你,真的是太好了!” “如果没有你,我大概就冻死在雪地里了。”光想着,讲道。 “能够认识你,才是我做过最好的事情!”奥尔什方也激动起来,他的手碰到了床边,“小心。”光拦下他,“快睡吧,晚安。” “晚安。”与昨天同样的话语,但感情似乎不太一样了呢。 四 奥尔什方是和光一起回到家中的,他路过回廊拐角时愣了一下,脚步也停顿了下来,“这盆花现在长势这么好了吗?” 光有些不知所以,“是的,长势的确还不错。”他附和了一句,男人提起水壶给花浇了些水,土地早已不是龟裂的模样,叶子也不是蔫蔫地耷拉着,尽管是冬天,可因为阳光和火炉的原因,这盆花长势额外的喜人,奥尔什方放下水壶,“谢谢你!” “不客气,应该做的。”光虽然不清楚这盆花代表着什么,但是看到奥尔什方笑起来,却莫名地有些释怀了。 吃完饭后奥尔什方没有去看公文,反而一个人去了院子里,光在这院子里都种上了植物,还没有萌芽,地里看起来光秃秃的,而在阳光最好的地方圈起了一小块篱笆,里面种的是奥尔什方给的小雏菊种子,光在一旁立了一个小木牌,似乎是用来记录成长的。奥尔什方又想起那盆花,那盆妮美雅百合花。那是母亲最喜欢的花束,他也曾经试着养过,却搞得一塌糊涂,好在光来了,这一切似乎又有了盼头。奥尔什方的府邸着实很大,也很空荡,他本不觉得房子的大小有什么关系,大了无非就多走几步,小了也不错。可现在奥尔什方却有点嫌弃这房子过大了,男人要把这里都种上植物可真是件累人的事情。庭院里的夜灯还亮着,昏黄的灯光下走来一个被拖曳的变了形的身影。光披着件厚外套,带着些凉意走到了奥尔什方面前,他的鼻尖被冻得通红,却还是笑着的。奥尔什方不知怎得就想起自己刚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倒在了自己的眼前,手里紧紧攥着两把短剑,兽血溅满了整片白雪。男人停下脚步,把人扶起来,还有鼻息,便带回了府邸叫了医生过来治疗。医生检查了一遍也只是说他是受冻体力不支晕了过去。这的确是一眼就能看透的事情,毕竟一个正常的伊修加德居民是不会在雪地里身穿单薄的短打的。奥尔什方将光安置在旁边的房间里便和医生一起回去了,再见到他时他便有活力了很多,这的确是一件非常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又或者命运本来就该是这样神奇的。 奥尔什方想着,目光正对上光一双含着笑的眸子,他不丑,用英俊来形容也并不为过,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黑夜里像是上好的蜜浇筑成的,奥尔什方的心跳的有些快。“在看这些植物吗?”光先开了口,男人点点头,“这一片地都要耕种的话,会不会有些太累了?”就算他的挚友再如何能干,也不能把这几千星尺的土地都给种上植物啊,就算光可以,这里也并没有那么多的水可以浇灌土地。 “这一片土地不会都种上植物的。”光也笑起来,“我可不想先累死在你这里,我们进去讲?”他似乎在等着奥尔什方一起。 书房里,两个男人相向而坐,光拿着羽毛笔在草纸上简单地勾画出了整间院落,“大概耕种的地方就暂且是这里、这里和这里,不会很多,太多了我也没办法照料。然后在这里,”光停顿了一下,蘸了蘸墨水,在房屋侧后方画了一个圆,“在这里可以收集雪水,用作我们灌溉用水,可能我需要一点时间去建一个石头池子。”光说着,顿了顿。 “你尽管按照你的想法来就好,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我。”奥尔什方望着他,极其认真的开口。男人的心仿佛软了一下,他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而奥尔什方也似乎意识到自己刚刚讲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有些尴尬地扭过头,耳朵根都烧红了“咳,你继续。”光扭过脸来,“这里如你所见,我修了一个小花坛,可能温度不太够,我会努力改进的!”他又身子朝精灵那边倾了些,“我觉得这里的陆行鸟棚也该修一下了,这些都慢慢来。” “嗯,可以的。”奥尔什方望着地图,思索了一会儿,“不过挚友,我还是想知道你现在种下的东西有什么用呢?”他将这么大的地里全部种上了东西,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这些东西肯定成活不了,我就去随便采了些种子种下来,他们死后烂在土里增加这块地的营养。”光讲着,似乎有点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土豆掰开,递给奥尔什方一半,“有点凉了。” 精灵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过来,“在营地里的土豆你还留着?”光挑挑眉,扒开土豆皮,一口咬掉了半个。男人的心头像被冰锥扎了一下,“你可以不用这么节省的挚友,营地里还是能够让你吃饱。”他讲着,把手里的半个小土豆又递给了男人,堂堂巨龙首的指挥官,连自己的挚友都不能照顾好,奥尔什方有些难过。 但光却不以为意,“把这片地整理好了,以后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种。”他说的像是个有千军万马的国王,指着这一片城池说着要将这一块土地都赏给奥尔什方一般。尽管现在的地里一点绿意都没有,男人还是选择相信他,一如将男人从雪地里捡回来时坚定不移。 光逐渐忙了起来,他骑着奥尔什方给的那一匹黑陆行鸟在巨龙首的附近奔波着,肩膀上还扛着一把铁镐,那是奥尔什方给他。虽然男人对耕作有些一窍不通,却还是很支持光的举动。光扛着一把铁镐,吭哧吭哧地采集着石料,又骑着陆行鸟颠簸着把石料运回去。这一来一回着实消耗时间,可除了这样也别无他法。男人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骑着陆行鸟出门,在夜色完全覆盖了这片大地时候急匆匆地赶回来。管家和女仆似乎习惯了他这种早出晚归,“您和奥尔什方少爷越来越像了。”管家在光吃饭的时候这样开口讲到。“您二位都是可以为了自己的目标奋斗努力的人。”他又补了一句。光也是笑呵呵的,“能有个一起努力的伙伴,不也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是这样的。”老管家眯起眼睛,笑着回复道。 光采集到的石料就堆放在后花园,男人赶回来的时候光已经睡了过去,他最近的确是累了,精灵路过他的房间时望了一眼熟睡的光,他的脸似乎瘦了点,颧骨下的肉都凹了下去,皮肤也黑了点。奥尔什方替他关好门,自己也回到房间里睡了。第二天在同光交流他为什么在花园堆了一大堆石料时精灵才恍然大悟,要从营地里运些石料过来帮帮光,却被人摆摆手拒绝了,“一点东西而已,我自己来就可以的,有什么需要一定会向你开口的。”奥尔什方拗不过这个固执的男人,只能随他去了,在临回去时候特地嘱咐了一下管家把饭菜分量加大。 光早出晚归,终于把石料准备得差不多了,便开始着手准备挖井。“长梯?”奥尔什方对光每次来借用的工具都感到好奇,看着他扛着一条长长的梯子骑着黑陆行鸟奔驰在雪里的场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新鲜、有趣,还带了几分好奇。挖井并不容易,光似乎对自己的形象也不太在意,每天灰头土脸的从土里钻出来,去简单的冲个澡,第二天又是原样从土里爬起来。他采集的石料被吊着放了下去,光叮叮当当敲击着,一幅乐在其中的模样。堆积的石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而那条深井也逐渐成了形。光将还未全部融化的积雪一股脑的倾倒进去,混着地下水融化在这深井里。男人叉着腰站在水边,一幅得意洋洋的模样,他擦了一把汗,却又因为手部的冻疮倒吸了一口冷气。连着几天在极端天气下的的工作使他的手也生了冻疮,男人收回手,将井盖盖上,回到了室内。 奥尔什方今天似乎是提早回来了,女仆赶忙去准备晚餐,而光也溜到了厨房准备去找些蜂蜜和猪油准备和一下涂伤处。他拿着一小碗东西出来时正好碰见了奥尔什方,“挚友你的手指?” “有点冻伤,涂些药就好。”光端着东西,奥尔什方伸手接过来,将东西放在一边,抓住男人的手,“挚友,我也帮你涂吧。”他讲的情真意切,光的手被他握住,奥尔什方学者光的模样,将膏体均匀地涂抹在了伤患处,精灵又摘下自己的手套,“这个你先用,新的手套我下次也会带来。” “谢谢…………”光莫名的有些脸红,在对上奥尔什方那双蓝宝石样的眸子时却又突然安心下来,他手上的伤口被好好的涂好,手套也被奥尔什方带回了房间,“下次回来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有了,接下来就是我的时间了。”光笑起来,目光瞥向窗外。 “挚友,我很期待!”男人也笑起来,这个天气似乎额外的让人期待。 巨龙首回暖的季节只有指头大点,光要趁着天气暖和赶紧耕种,他这一年的收成可都在这片地里了。烧掉的草木灰、陆行鸟的粪便、腐败的植物,哪一样对光来讲可都是施肥的好东西,男人把土地耕了好几回,陆行鸟拉着耕犁在地里跑着圈,光在后面扶着篱笆,几个女仆也出来帮忙,院子里一片热络的景象。 关于光为什么对种植这么熟悉的原因,奥尔什方也不是没有询问过,男人似乎很惊讶,“我以为你们也会出去交流学习呢。”他拉着奥尔什方絮絮叨叨讲着自己在森都格里达尼亚求学的经历,“那里有着参天的古木,可不只是像萨维奈槲寄生那么简单,人们经常说那里是森都,我也很赞同,那儿气候也很适宜,不会太冷,下起雨来也是让人感到很舒适的。”小雨淅淅沥沥的,像是莫古力的绒毛在搔着你的痒,在雨里行走还颇有一番浪漫的兴致在里面。光在森都求学时候经常会去周围的树林里去看看不同的植物,他可以在树林里通过树木来判定时间与方向。有时兴起也会尝试着用自己的双剑剑刃去敲敲树干里的小虫子,他甚至会像许多少年一般去爬树掏掏鸟窝。光同男人讲起这段经历时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盈满了笑意。“虽然我是在乌尔达哈出生的,可不代表我一辈子都在乌尔达哈,艾欧泽亚同盟的其他两个国家我也熟得很,等你有空了我可一定要带你去看看不同的风景。”光停下手头正在修理的锄头,一脸严肃的望向奥尔什方。“我听说一个人如果见不到充足的日光可是会变抑郁的,对身体也不好。”他又低下头,专心于手头的工作,“我认识一个吟游诗人,他啊就是因为天天待在屋子里不出门,身体不好去世了。”光说的一本正经,可却让人怎么也害怕不起来,甚至有点想笑。 巨龙首营地总会有各地过来的商人,本来奥尔什方对这些异国的东西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在听闻光的经历之后就不一样了,他走出作战室的门,有些士兵已经在那里围着了,见到奥尔什方过来马上站好,行了个礼,“指挥官好。”奥尔什方点点头,站在一旁看着商人将物品一样一样摆出来。 在最角落有一个小小的口袋,似乎装着些很轻的东西。“这是什么?”奥尔什方蹲下来,指着棕色的口袋,看向商人。 “哎呀,这是向日葵的种子,在这里是种不活的。”商人讲着, 又埋头去忙着其他的事情。奥尔什方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半天才开口,“这袋种子,我要了。” “指挥官,这里是种不了的,您要是喜欢送给您就好了。”商人把小袋子交给奥尔什方,还嘟囔了一句,“没见过像您这样犟的。” 奥尔什方却很开心,他似乎听光讲过这种植物,很好看,充满了活力,像是挚友一般火热。 这真是……太好了! 五 光收到那一小袋种子的时候有些吃惊,“向日葵的种子吗?”他小心地摊平掌心,观察着那小小的种子。 “是这样的。”奥尔什方点了点头,光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这可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啊。”在天寒地冻的巨龙首要把向日葵给种活了,这个难度可是比种土豆种小麦要难得多。他又顿了顿,“我试试吧。” 口头的承诺比实际行动要轻松的多,光拿着那一小袋种子小心的收在抽屉里,现在还不是种植的时候。比起外面的凌冽风雪,这里着实要温暖许多,火炉热腾腾的,火舌舔舐着木材,发出噼里啪啦的微响。光坐在房间里,他尽量地靠着暖炉,手中的羽毛笔晃得一上一下扣击着桌面,“温度……温度……”男人喃喃着,似乎在思索着些什么,他颇有些头痛地望着窗外,虽然在这里种植向日葵的确是不太现实,但是万一可行呢? 壁炉烧的暖洋洋的,光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热可可,拿起纸笔开始构思。他可不打算把向日葵种在户外,要种的话顶多也是改在阳台。男人在书桌前坐了一下午,终于决定好了该如何处理奥尔什方送的向日葵种子。他跳起来想出门去砍树,看了看天色,又无奈地坐了回去。男人还是坐不住似的站起来,在院子里逛了几圈,女仆已经喂过了黑陆行鸟,他伸手摸了摸陆行鸟柔软的黑色羽毛,又无所事事一般四处走动着,天黑了,女仆将庭院的灯都点起来,光蹲下来,土地又湿又冷,他的手插在泥土里,寒气从指尖蔓延开来,男人叹了口气,果然这里的条件还是有些过于恶劣了。 他站起身来,准备回房去休息,其他的事情就留给明天。 府邸里没存留下什么可以用的东西,光背着斧头骑上陆行鸟准备去砍树。斧头的动作惊起了枝头上的鸟,落下簌簌一滩落雪。他的衣裳是暗色的,在一片洁白间额外惹眼,男人卖力的挥舞着斧头,又敏捷地躲开倒下的树木。光将木头努力地劈成竖着的两端,把绳子套在陆行鸟身上,“去吧。”他一边讲着,自己也拖拽着木头走走停停。 光将运回来的木头按照长度砍好,又细细处理成一块一块的木板。女仆走过来,给光添上一杯茶,“有什么需要我帮您的吗?”光也不客气,将未打磨完的木板交给她,“这些麻烦你了。”他站起来,打量着这个空荡荡的府邸,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去仓库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大缸,连清理一下都没有,男人就直接拿过来用了。他滚着大缸在门口停下,停顿了一下便把缸扶正,放进了靠墙的位置。男人抖落了身上的灰尘,去挖着那些现在还未种上作物的土壤,将土倒进大缸里,然后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他弯下腰,深吸一口气,抱住装满土的缸小心移动着步子,把大缸放在了火炉旁边。他不敢把缸放的太近,怕整个缸冷热不均烤得开裂,又怕离远了温度不够,男人小心地调整了一下距离就继续去做其他的事情了。奥尔什方的府邸,虽然大,却是有些破旧了,像是老牛在拉着一辆破车一般吱呀吱呀。男人刚刚放好种向日葵的大缸,又扭头跑出去修陆行鸟棚。奇怪,明明才来到这里不久,可却总习惯性地把这里当成家。 光算得上是什么手艺都会一些,但都不算很精通,雕金也好制革也好,都略通一二。但在这里他似乎要把自己的手艺全部亮出来,给奥尔什方一个完整的家。精灵回来时便看到了男人爬在陆行鸟棚上铺稻草的模样,吓了一大跳,他在下面扶好梯子让光下来,“挚友,你快下来!”男人急切催促着他,就算光讲了几遍“稍等一下”都没有用,他在底下焦急的模样让光怀疑奥尔什方随时都有可能自己冲上来把自己拽下去。 奥尔什方等到光顺着梯子爬下来才开口,他脸色并不是很好,“挚友……”男人手摩挲着下巴,“其实营地里有修理工的,你大可不必自己爬上爬下。”他斟酌着语句,伸手掸去粘在光头上的稻草,“而且……”奥尔什方顿了顿,“不安全,你会受伤。” 光的心似乎被乌尔达哈的阳光裹挟着,又像是吃到了一口冰糖心的果子,他心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随着奥尔什方的这一句话缓缓倾泻出来,把整个心都裹得甜蜜的喘不过气来,很微妙。 好在天黑,看不出脸红,黑夜里的人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 这件事之后光似乎心态有些微妙,如果硬说有什么变化,其实仿佛也没有,只不过是期待着奥尔什方回来的日子更难熬了一些,在遇见他的时候心里可能更高兴了一些,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了。巨龙首的指挥官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光同样也没有闲坐着。种田本来就不是一件清闲的事情,何况是在环境恶劣的巨龙首。光的一天似乎要被杂活儿给填满了,早晨起来去地里看看作物的长势,然后再去吃早餐,在吃早餐的间隙溜溜达达地去看看种下的向日葵怎么样了,浇浇水松松土,看看温度合不合适。吃过早餐之后才是一天工作的开始,女仆将收集起来的草木灰撒到那几亩田里,光会带着黑陆行鸟出去散散步跑一跑,仆人会在这时清理陆行鸟棚,收集起来的粪便同样也会用在田地里作为肥料。光在和陆行鸟训练时留心一下周围的环境,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自己拾回来,虽然奥尔什方告诉过光许多次营地里都有,但男人似乎对于捡破烂这件事乐在其中,精灵也就随他去了,“挚友你要注意安全。”奥尔什方还是这样叮嘱了一句。 他没有想到自己是一语成谶,再次回到家时光似乎有点异样,他仿佛胖了一点,只是左手手臂,虽然不太明显,可奥尔什方还是注意到了。光浇水的时候左手也不拖着壶底,就那样摇摇晃晃的拿起壶来,手臂似乎是不能弯,笔直的垂着,奥尔什方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也没有落下那只准备拍他肩膀的手。 “你现在有时间吗?”男人站在光的身后,开口。光回过头,“挚友?现在吗?估计不行的……你瞧我还有这么多花没有浇呢。”他攥紧了水壶,“可你的壶里没有水了。”奥尔什方开口,他伸手接过光的壶,“我去给你接水。” 奥尔什方把装满水的壶递给光,“我想给你做件新衣服,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来卧室一趟?” 光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壶,“我得和你坦白一件事,奥尔什方。”他有些不自在的望着窗外,精灵就静静盯着他的侧脸,没有往日的兴致高昂,“你说。” “前几天修陆行鸟棚的时候,我手臂不小心受了点伤。” 奥尔什方的眸子暗下来,“我可以看一下吗? ”他抓住光的手腕,男人有些不自在的解开了自己的外套,他只有一只手能动的样子,奥尔什方蹙起眉头,搭了把手。光的左臂被纱布包裹了起来,他讪讪地挠了挠头,“我开始说没什么的,但是他们给我包成了这样……”纱布似乎包裹了一段时间,从外边看有些黄黄的。“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奥尔什方的两条眉毛拧的像是错综复杂的树根,似乎马上就有一道惊雷要落在光的身上,眼看着奥尔什方就要去解开纱布,光赶忙摆了摆手“没事的,已经好……了。” 光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嘴,他的伤口正处在化脓向结痂过度的阶段,自然是好看不到哪里去。奥尔什方盯着那道长长的伤口,叹出一口长长的气,“挚友……其实我们营地里什么都有的,你……大可不必如此。”他小心翼翼地将纱布从粘连的伤口处撕扯下来,“我给你上药。”蓝发精灵的眸子里是看不透的情绪,但和奥尔什方对视的那一瞬间,光有一种窒息溺于深海的错觉。他老实的跟着奥尔什方去上药,男人平时看起来毛手毛脚的,可在上药这种事情上却是格外的细致,气氛尴尬地可怕,光似乎是想要解释什么的张了张口,但面前男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似的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奥尔什方…………我这次也是……意料之外嘛……我没有想到那个梯子会滑下去,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重伤。”光有些尴尬地胡乱解释着。 “我都知道的,挚友。”奥尔什方叹了一口气,放下光的手。“你能把这里当成家,我很开心,只是……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他最后几个字咬得很轻,却足够让两个人听见。精灵的耳朵尖泛起微微的红,“你先睡吧,我还有事。”他急匆匆地离开了,留下同样面红耳赤的光。 打这次受伤以后,府中的管家和佣人们对光似乎额外照顾起来,每当他想爬上爬下做些什么时候,总是一把被人拦下。男人颇为无奈的在陆行鸟棚旁边喂着野菜,他上次也只是不小心,要知道,虽然他现在是个园艺工,在之前他也是个英雄呢。话虽然这样讲着,光还是老老实实地没有反抗。不知不觉就到了地里的土要收获的季节了,光对于第一次在这里种植土豆还是有些担心的,巴不得每时每刻都在地里,他也像是一个土豆,天天把自己埋在了地里。管家似乎是看透了光的心思,他笑眯眯地把光请进屋里,倒上热茶,“您很担心今年的收成?” 光点了点头,“是的。” 老管家站在一旁,“您不必着急的。”他给光拿了一小碟点心,“在您没有来之前,我们谁也没有想到要在这片土地上种些东西出来,哈罗妮保佑,十二神保佑,能够遇见您,真是件幸运的事。”老管家顿了顿,又继续讲道,“您大可不必如此担心,能够破开这片寒冷的土地,已经是一件难得的事情了。” “谢谢您。”光摩挲着茶杯的把手。 “老实说,我们还从未见过主人带其他人回来过,您是特例,对主人来说是这样的,对这片土地来说,也是这样的,您是特殊的。”管家为光添上一杯茶,“我先去忙了,您不必担心。”光点点头,“谢谢您。”他莫名的放下心来,安安稳稳地喝完一杯茶,很香。 男人扛着锄头去刨地里的土豆,可能还是因为地理位置原因,土豆并不是很大,小小的圆圆的土豆塞满了光的背篓,他一边刨着一边向后扔着。“挚友!”有人在光的身后喊着他,男人回过头,蓝发的精灵骑在陆行鸟上冲他招手。光也用力的挥了挥手,一会儿奥尔什方便赶了过来,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凝成了白雾。精灵抓起一个小土豆,“你居然真的种出来了,这真是太棒了挚友!”尽管那颗土豆还没有奥尔什方的一根食指长,可他也十分满足了。 小土豆被放在盘子里端上来,靠近锅边的土豆被烤的开裂,闻起来让人很有食欲。吃过晚餐的两人开始面对面剥着土豆,“可以吗?”光有些犹豫的开口。 “很棒!”奥尔什方竖起大拇指,“挚友,你真是太了不起了!”他笑起来的时候让光想起那在火炉边的向日葵,温暖而明媚。 “这可还只是第一次呢,”光一口咬掉半个土豆,“以后种出来的作物,你永远是第一个尝到的。” 奥尔什方大笑起来,“如果是这样,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一下了!挚友,你真的是……太棒了!”他吃下光第一次试着栽种的土豆,颇有些满足的露出一个笑容。 “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我说不定可以试着种出来。”光面对着奥尔什方,讲到。 “都可以吗?” 光挑了下眉毛,“是的。” “挚友!你真是……太棒了!” 六 光因为土豆的种植成功而信心大增,那盆向日葵也在他的精心照料下长势越来越好,之前奥尔什方给的花种子,也长出了芽。男人不敢冻着这些娇贵的小东西,在花坛周围结结实实糊了一层稻草保暖,又嫌弃不够暖和似的直接搭起了个暖棚,人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可是花确实是越发的好看,花马上要开了,光之前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他将自己的精力都集中在了种花种地上,毕竟巨龙首营地这暖和的天气就像是指尖的流沙,你用力去抓都不一定能留得住,能何况要张开指缝去任凭它流逝呢。好在巨龙首的天气也不算太难受,就算每天早出晚归,寒风也不刺骨了。光有许多事情要做,一些没长开的小土豆就扔回地里用作肥料,水不用浇得太勤,巨龙首土地本身就偏向湿寒,浇太多水反而会阻碍作物的正常生长,他在另外的土地上栽种作物是小麦,开春到立夏这短短的一段季节正是种植小麦的好时节,小麦比土豆成熟得要稍微晚些,光把重心逐渐转移到成熟的小麦上来,他守着那几亩土地,像是呵护着自己的孩子一般细致。 家里那盆向日葵长起来了,缸里地方不够大,光只种了几株,却也是蓬勃生长的模样。向日葵算不得什么娇气的植物,女仆在早晨会把缸搬出去,通通风,晚上再搬回来,怕晚上的冷气把花梗都打蔫儿了。奥尔什方的衣柜里还存放着几件旧衣服,光便倒腾着来回穿。精灵的身材更为高挑一些,光不得已把袖子挽起来,裤脚也挽起来,穿一双木鞋,看起来倒的确像是个园艺工。 光在忙着内务,奥尔什方也没有闲住,他埋头看着那份通讯兵发来的调查报告,眉头蹙了起来,乌尔达哈现在居然是这种模样吗?女王不知所踪,甚至连生死也不能判断出来,政权偏向泰勒吉.阿代勒吉这一方,再翻一页,光和他的朋友们都赫然在通缉名单上。奥尔什方的眉头从见到这份文件开始便一直没有舒展开来过,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挚友,竟然处在这样一种危机四伏而又充满不公正待遇的情境之中,这真是太失职了。 他想保护光,这种情感不是冲动,只是出自私心——从奥尔什方救回这个男人开始,他便一直存在着不可说的私心。他本以为这份情感理应是像被封存在伊修加德千年冻土里的往事一般被牢牢地藏住,可他没有想到,这饱经千年风雪摧残的土地,却也可以长出细嫩的芽,颤巍巍地在这一片洁白里冒出了一抹春意,连着他的心都动摇了。 奥尔什方叹了一口气,他把这些资料都好好的放起来,又上了锁。他甚至觉得,伊修加德闭关锁国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那群人不会杀到这片皑皑白雪里来。他似乎是有了一点笑意,可是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周,还要回去吗?精灵的目光移到了书桌边的日历上,回去该怎么面对他呢?我们这位指挥官,这一晚仿佛陷入了苦闷里。 而在巨龙首的另一边,光也有些郁闷,最初的那盆花,似乎生病了,叶子干瘪着垂下去,植株无力地打着蔫儿,光看的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明明水和温度都很适宜了呀,土也不干。光垂头丧气地坐在走廊上,他和那盆花面对面,恨不得把花盆都钻出两个窟窿来,男人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放下了花盆,他手指抚弄过花的叶子,在侧根处停住了手,那是一个小小的,刚破土而出的嫩芽,被原来的那一只遮的严严实实,光不知怎么的,心头便涌上一阵欣喜,没有什么比见证了新生命的诞生更让人激动的了,更何况是在这有些空荡荡的屋子里,这真是太好了。他忙从背包里捻出些狼骨头磨成的粉洒在花盆里,又捧起花盆来左右细细地看了几遍,确认是真的有新芽了,才放下,脸上挂着的是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笑容。 他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件事告诉奥尔什方! 光把这件事情藏在心里藏了两天,可到了傍晚也没有听见熟悉的陆行鸟声,光在屋子里一圈一圈踱着步,他很担心奥尔什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外面的天不算冷,光向外张望了一眼,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吧。他这样想着,腿还是迈了出去,光在大门口晃了一圈接着一圈,甚至不知道什么老管家过来的,“您不要焦急,主人可能只是临时有事回不来而已。”老管家站在一旁望着焦急等待的光,笑着开口。男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愣愣地站住脚,“您在这边多久了?”为了让等待的时间不那么漫长,光主动开口挑起了话题。 “主人在这里时,我便跟随他一起在这里了,大抵是十年了。”管家回忆了一下,答道。“刚跟着主人来这里的时候我也是被吓了一跳,这里实在是太荒凉了,好在有间屋子可以容身,那年,他才……十八岁吧。”老管家皱起眉头,想了想。 “十八岁就成为一名骑士了吗?”光有些不可思议,转念一想,结合当时那个异端审判者的话思索了一下,却也在情理之中。 “不,”老管家笑眯眯地纠正他,“奥尔什方少爷在不满十七岁的时候已经获得了‘银剑’的殊荣。” 那可是一件往事了。 一个未经正规训练17岁的私生子拯救了一位名门四少爷的故事,在当时的伊修加德国内流传开来,奥尔什方凭借救出弗朗塞尔的功绩不仅仅获得了骑士爵位的认定,同时还得到了“银剑”这一响亮的称号。这在当时的人们看来,不得不说是一段佳话,而获得骑士爵位认定的奥尔什方似乎并没有因此耽于享受,他主动请缨,背负着镌刻有独角兽家徽的盾牌来到了这片荒凉又神秘的土地上。他是一个热情洋溢的骑士,也是一位冷静理智的指挥官。 奥尔什方少爷从来没有将受伤的人送到家中休养,通常是安置在巨龙首营地,要么等他们清醒了回到自己的家中,要么考量一下收入骑兵部队,而像光这样在他家中休憩的,真是闻所未闻。或许于奥尔什方而言,光本来就是特殊的。 他是特别的。 光站在门口,听着管家讲奥尔什方的故事,时间过的似乎也不是那么慢了,光抬头望了望天空,星轨已无声的挪动了几步,“可能今天主人还有事要忙,您先回去吧。”管家从怀中掏出黄铜怀表望了一眼,开口讲到。 光思索了一下,点点头跟着老人一起回到了室内,纵然天气已经回暖,在外面站这么长时间还是有些难以承受,女仆及时地为光端上一杯热饮,好让他暖暖身子。光谢过女仆,坐在椅子上望着那盆向日葵发呆,虽然还没有完全张开,但是向日葵的花盘已经成形了,圆圆一个坠着,颇为可爱。他突然很想把这一切都告诉奥尔什方,他那盆花游乐发了新的芽,可以在营地里也摆上一盆,不必担心养不养得活的问题,他每个周都会去那里看看;那些小雏菊马上就要开花了还想告诉他,他给的向日葵种子现在已经成了一个一个的小花盘,那些不可能的事情都慢慢变成了现实。男人的心里似乎涌动着一种浓烈的情感,这些情感从生活中剥离出来、从血肉中剥离出来,像是柔软的棉絮,绕过光的指尖,在他心头凝结,所有的情绪都汇聚成一个人的名字萦绕在心口不散去——奥尔什方。 他披上了件外套,急匆匆地赶往陆行鸟棚,想要骑着鸟往营地里赶,刚刚走出门口不过几十步,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俯在鸟上朝着自己的方向赶来。 “挚友!” “奥尔什方!” 两人都是急匆匆下了鸟,在雪地里相拥,仿佛是多年未见的好友,奥尔什方的锁子甲浸满了寒意,可他的额头却渗满了汗水,满身都是热气。 男人颇有些抱歉的挠了挠头,“临时有事,所以回来的晚了些,挚友你要去哪里?”奥尔什方本来下定决定这次不回家,在营地里继续看看文章管一管训练,可他越是读着文案,便越是害怕那群人找到光要把他绑回去——异端审判所的事情他还历历在目,自己是如何被告知家里的园丁被抓走了的,又是如何在一晚上游说父亲以福尔唐家族的名义将这个人保了下来的,而在看到光被囚禁在那间充满血腥气的屋子里的画面就仿佛是在他心头狠狠锤了一下,这些画面就像是梦魇一般围绕着奥尔什方,他说什么也不能放心光一个人在家中。这位一向理智而果敢的指挥官要说做过最不清醒的事情,怕便是今晚在半夜骑着陆行鸟飞奔回来了。 “我想出去看看来着,没想到被你抢先了。”光也笑起来,他似乎心里面有块大石头落地了,“先别站着了,我们快进屋吧。”光抓住奥尔什方的手,往屋内赶。 屋里的几个人看见奥尔什方回来时都吃了一惊,也只是吃了一惊,便按部就班的各办各的事情了。光同这个男人似乎有数不清的话题想要聊,可是话太多一时间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会比较好。 “挚友。”奥尔什方笑眯眯地望着他,“你的手臂好了吗?”他的目光停留在光抓住自己的手臂上,男人似乎想起了之前干过的蠢事,不觉有些尴尬“好了好了,我现在可以单手提起两桶水呢。”光急于展示自己的肉体一般炫耀着肱二头肌,奥尔什方赶忙拦住了他,“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挚友。”两个人又再次面对面的坐着,女仆端上来了些夜宵,又递上一瓶酒。 奥尔什方起身给光倒上一杯,又给自己倒上一杯,他的目光瞥到了火炉旁边的那盆植物上,“那是?”奥尔什方犹豫着开了口。 “是你给的向日葵,我也没想到居然种成功了。”光顺着奥尔什方的目光瞥过去,一幅了然于胸的模样,他似乎对现在的成果很满意。 奥尔什方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他还记得那个外族来的商人当时不可相信的眼神,“您要把这个带回去?种不活的!”可现在呢!奥尔什方现在巴不得把那位商人也一并带过来,让他凑到这盆花的面前仔仔细细的看着,看看他挚友的能力,再看看这盆长势正好的花!他开心极了,光也被他的情绪传染了似的笑起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光拦住了兴奋不已的奥尔什方,“你知道我们最开始的那盆花吗?” “那盆花怎么了吗?”奥尔什方扭过头,脸上掠过一丝困惑。 “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光一幅讳莫如深的模样,搞得蓝发精灵也紧张兮兮地,他跟在光的身后,在回廊处停下。“你自己看看?”男人插着手站在一旁,微微挑了挑眉。 奥尔什方蹲下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脸色不是很好,这盆花有些打蔫,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比起之前的生机勃勃,简直判若两花。奥尔什方的眉头蹙起来,“这盆花是怎么了?” “你再仔细看看。”光也蹲了下来,把花盆转了个身,精灵的手指穿过打蔫的叶子,聊起来有些软塌塌的纸条,发现了那一株新芽。 “居然是另一盆花吗?”精灵的动作很轻,似乎怕一不小心这株新芽就葬命在自己的手下了。光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忍不住笑出了声,“现在还不是另一盆花,我打算在他再长一长的时候就分离开,把这一株给你放在巨龙首,大的这一盆就留在这里,可以吗?”男人扭头望向精灵,却发现他刚好也在看着自己,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 “可以。”奥尔什方笑起来,可他的目光却并没有从光的脸庞上挪走,他久久地、专注地凝望着光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像是在望着转瞬即逝的美景,时间在这一刻像是静止了,如果说还能做些什么的话,那一定是海德林的“倾听、感受、思考”了。两人都不能算得上世俗中的“美男子”,可是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这些器件组合在了一起,在彼此眼中却好看的恰到好处。受伤留下的疤痕、被严寒天气摧残过而产生的细小皱纹、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耳尖和鼻头……都是好看的恰到好处。 就这样对视着,也不知是谁先清醒过来,轻咳一声扰碎这一场旖旎,两人方如梦初醒,双双背过身去,又同时扭过头来——像是雾里彼此接近却又猛然松开的双手,像是梦里默念着而现实中却不肯讲出口的姓名。 “是我太冒失了!你这么远跑回来,一定很累了吧,快吃点东西,早点休息。”光的头侧了侧,尽可能不让自己的目光与这人接触。 “的确是有点饿了,我们下楼吧挚友。”奥尔什方将那盆花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并肩下了楼。 女仆准备的夜宵量很足,除去黑面包和小土豆,还有鱼汤和熏肉也一并摆在了桌子上,奥尔什方偏爱的热可可被酒水取代,本来打算只是简单吃一点的二人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这份好意,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还是坐下乖乖的吃了起来。 “咳……挚友,你对厨艺很精通吗?”奥尔什方似乎是想打破这尴尬的局面,他饮完一杯红酒,开了口。光慢慢咀嚼完口中的熏肉,咽了下去方才开口,“不算很擅长……” “我也是。”奥尔什方似乎是找到了共鸣,“我有一次,也同样是很晚回来了,本来没有想惊动他们的,就一个人摸着黑进了厨房,想要找些黑面包吃。结果发现还有些黄油和熏肉在一旁,打算自己开火做些菜,后来……”奥尔什方停顿了一下。 “后来怎么样了?”光追问到。 奥尔什方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继续开口“我差点把锅子给烤化了,他们就再也不让我进厨房了。” “噗。”光忍不住笑出来声,要把锅子给烤化,这该是多大的本事啊。 蓝发的精灵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在深夜回来打扰他们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我每次都尽量赶回来,没想到这次还是迟了。”奥尔什方讲着,叉起一块肉,放进口中。 “这并不是什么问题。”光冲着奥尔什方摆了摆手,“以后也可以不必麻烦他们,我来就好,只有我们两个热门。”他颇为真诚的望向眼前的男人。 “真的吗?”面前人有些不可置信,光点点头,“植物的生长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作物的成熟我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你,我也可以成为你晚归时候的伴侣。”光的表情严肃起来,“所以我想问的是,奥尔什方阁下,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奥尔什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望向光,久久地……才开口你,“对不起……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吗?我现在的脑子,有一点乱。” 他讲着,有些仓皇地走上了楼。 七 光站在餐桌旁,一动不动地盯着蓝发精灵上了楼,看着他消失在拐角,在听到那重重一声关门声之后方才回过神来。他慢腾腾的把椅子收回远处,把剩菜倒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地走上了楼梯,他打开门,往走廊的另一端瞥了一眼,奥尔什方的房门紧闭着。光长长叹了一口气,喉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哽得人难受,鼻头发酸。他慢慢地,一步一步的挪向自己的床,倒了下去,自暴自弃似的蒙住了头,被子里传来些微弱的抽泣。 而在另一端的奥尔什方,也正处于一团混乱之中。他像是一个在沙漠中要干涸而死的旅途者,被眼前猛然出现的绿洲冲昏了头脑,这种有些不敢想象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赞美十二神、赞美哈罗妮,而在幸运的同时,他又开始畏惧自己是否能承担起这份责任,光毕竟不是伊修加德人,如果想办法把他留在巨龙首自然是没有问题的,父亲那边也可以通融,他只是担心,如果男人想要再回到沙都,自己是否可以帮他清平道路。 他不敢贸贸然地答应光,而现在他需要做的,便是帮他洗清罪名。 光有些怀念乌尔达哈的月光了,它在烈日之后给人一种清凉的惬意感。光有时候会在夜晚经过蓝玉大道,那里白天永远是吵吵嚷嚷的,可一到了深夜,却安静地有些可怕。还有那萨纳兰的沙漠,陆行鸟飞奔在被阳光烤得灼热的沙子里,鸟爪微微下陷。他伏在陆行鸟的背上,额头渗出些细密的汗水来。男人手持双剑在乌尔达哈各地奔走,帮人们不止一次地解决危难,“英雄”二字当之无愧。 只可惜这一切都是在梦里的场景了,他连自己的朋友都没有保护得了,还在奢求什么回去。现在又……光叹了一口气,奥尔什方不是个会拉下脸赶人走的主人,那样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怎么还可能平安无事地共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回乌尔达哈又不被人发现的概率……光翻了个身,开始仔细想着这些问题。 天刚蒙蒙亮,光似乎便做好了离开的打算,奥尔什方给的大衣被他完好地挂在了衣柜里,而房间也整理地像是没有人来过一样,光的心头像是有针在刺着一样,他努力压下这种不适感,准备悄悄地离开。可似乎有人比他起的更早——是去给陆行鸟喂食的女仆。她看见光的时候也是一愣,“您今天这么早就要出门去了吗?” 光只是点点头,冲女仆挥了挥手。 “挚友!”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光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起来,他假装听不见似的大步流星向外走着,在走出门的一瞬间飞快地跑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但就是不想见到奥尔什方。 他身后同样有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光有些心虚,他拼尽全力跑着,却被人从后面猛地扑倒在地,抱着他在泥地里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挚友。”他被奥尔什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你要去哪里?”他的语气闷闷的,充满了失落。 “我……我想出去看看风景。”光努力地想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却被人揽得更紧。“你要离开我吗?挚友!我们在一起吧,永远不分开!”奥尔什方抱着面前人,一股脑地把话全部都倒了出来。去他的洗脱罪名!去他的深谋远虑! 如果这些都建立在了自己要和男人分离的条件下,那还不如就这样在一起,永远地在一起。 “所以,当时你在考虑的居然是这些吗?”光喝了一口茶,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蓝发的精灵沉默了一会,才点了点头,“嗯。” 光过去抱住奥尔什方,他很想亲吻这个人,即使是在巨龙首的指挥室里。他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男人揽住奥尔什方的脖颈,双唇覆上他的唇,舌尖撬开他的牙关。对这些事还尚无概念的指挥官只能有些僵硬地跟随着光的动作微微张开口,牙齿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轻响。两个人都吸了一口冷气。光探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上嘴唇,有微微地血腥气,大抵是被这个人磕破了嘴唇。奥尔什方趁男人还在出神的时候扣住他的手转个了身,将他按在指挥室的墙壁上,把男人变为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奥尔什方的另一只手护住光的脑后,就这样近距离地彼此相对视着。精灵的身高在这时占据了绝大的优势,奥尔什方微微低下头,他碰上男人的额头,轻轻抵着,“挚友。”精灵垂下眸子,他的眼中被光的身影所占据,眸中有情愫流转。 光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躲也无处躲、藏也无处藏,奥尔什方侧过头,学着光的模样亲吻着他的唇,舌胡乱地撬开男人的牙关,两条舌纠缠在一起,发出些啧啧的水声。初吻自然是不会太熟练的,不是牙齿相互撞到了,就是咬到了对方的舌尖,是一个充满了生涩与血腥气的吻。几乎是夺取了对方口腔里所有的空气之后,二人才松开了彼此,看着对方嘴唇的惨状,却又都笑出了声。 “不过你今天让我来巨龙首营地,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光开口问道。 “是这样的,你跟我过来一下吧。”奥尔什方出门拐去了自己的房间,光也跟了上去。男人打开一个上锁的抽屉,将里面的材料取出来给了光,“看一下?” 光满脸疑惑地接过纸张,上面是关于乌尔达哈对光一行人的追查,光看到了几位眼熟的朋友,上面都写着“逃亡中”。而接下来几页纸,是有关沙蝎众内部问题的追查,包括了腐败、政权纷争、家族争执各个方面,这里面也或多或少地包含了一些对光一行人的栽赃追踪。光安静地一页一页看完这份颇为有重量的材料,陷入了沉默。 “所以我想问问你的看法。”奥尔什方开口,现在如果回乌尔达哈,好好规划一下从头再来也并非不可能,揭露沙蝎众的面目需要些时间积累,“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这里暂时作为一个收容所,等到你认为可以行动时再回到乌尔达哈,完成英雄的使命。”奥尔什方斟酌着开口,他本来想先提前做好这一切的,但是太过突然了。 “在这里也还可以照料一下你的植物……我可不太擅长……”奥尔什方又追加了一句。 光还是蹙着眉头,一副凝重的模样。“不必了……我已不再是英雄了。”男人久久地,终于开了口。 奥尔什方怔了一下,“挚友?” “我是说,我不打算回去了,这样的逃避虽然有些弱懦,可我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英雄了。”他故意说得轻松了些,可眼神还是出卖了这个人。 “没问题的。”奥尔什方靠近了些,拉起他的手,“你可别忘了我这里是哪里,你如果想训练的话,我随时欢迎!”蓝发精灵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坚定,“你要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的。” “谢谢你……奥尔什方。”光抱住了这个人,紧紧地揽住他。 男人今天醒的额外的早,即使是在一起了,两人还是保持着分房而睡的习惯。这倒并不是什么羞涩紧张之类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无论是谁的床也不能同时承担下两个人。 光也尝试过和奥尔什方挤在一张床上,一张狭小的床挤了两个人,顿时发出了不肯重负的吱呀声,两个人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彼此的呼吸声都可以被感受到,腹部微微的起伏,呼出的热气尽数打在了光的耳侧,更可怕的是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兴奋起来,是完完全全地被感受到了。 睡到后半夜两个人都受不了了似的,“挚友,我先去个厕所。”奥尔什方翻了个身,从床上下来,光也有些尴尬地起身,“我……我出去透透气。” 总之第一次同床共枕就这样失败了,甚至还留下了些许尴尬地回忆,光从床上爬起来,思索着要不要换一张大一点的床,可这样的目的性会不会太明显了?男人晃了晃脑袋,去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下楼把向日葵搬了出去。 这几天向日葵的长势额外的好,男人看着心里也喜欢,每天按时搬来搬去,把花照顾得好好的,奥尔什方下楼时光不在房间里,男人往窗外瞥了一眼,便看见他一个人在后花园里踱着步子,光的速度并不快,他走进暖房,发现一夜之间花儿都开了,男人心头一喜,走了出去。恍惚间仿佛连时光都慢了下来。 男人看着光走出来,心头一动,想到了什么似得朝着光那边走去,“挚友!”他挥动着手臂。 光也冲他走过来,拉着他走进暖房,那是大片大片绽放的雏菊,在还有些冷的巨龙首绽开,奥尔什方睁大了眼,攥紧了光的手,“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光一脸自信,对于他的这副反应满意极了。他趁奥尔什方出神的片刻,亲吻精灵的侧脸,比花蜜还要甜。 在一个绵长的吻之后,奥尔什方开口,“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光站起来,跟在男人的身后,骑上黑陆行鸟一路奔驰着,他对要去的地方一无所知,只是单纯地跟在奥尔什方的身后,紧紧跟随着他。 二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停下,那里有一块小小的墓碑,光又想起那次的话,这是……奥尔什方的? “这里是我母亲的墓地,因为我不是嫡出,我的母亲也不是光明正大嫁给我父亲的,所以……”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那你的父亲……?” 奥尔什方笑了笑,他转过头,将背后那块印着独角兽的盾牌拿下来,“这是我们家族的标记。”光猛然想到自己被关押时见过的伊修加德旗帜,其中一部分便是这个标记,“我的父亲是福尔唐家族的家主,他是一个善良而正直的人,我对他也没有丝毫恨意。这点是我可以确定的,而我的母亲如果说是甘于爱上我的父亲,那一定也是因为他品行出众才会爱上他。” 奥尔什方鲜少有一次说这么多话的时候,光注视着他,专注地听着,男人又继续开口,“其实母亲的离开,可能也是为了保全父亲的声望,因为双方的身份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她甘愿为了父亲而牺牲自己的生活。我相信父亲也是爱着母亲和我的,只不过我们从来都没有机会将这份感情传达给对方。这也是我成为骑士的动机,只有作为福尔唐家的骑士,我才知道该怎么和他交流。”他的目光转移到那块墓碑上,甚至连名字也没有写,“之前你那一次被捕,也是通过我父亲的努力才得以将你救出来。我之前没有同你讲过这些事情,担心可能会对你造成困扰,毕竟没有人会接受一个贵族家的私生子,这可能会带来许多风言风语。” “不,不会,我很高兴能够和你在一起。”光打断了他的话。 “谢谢你,挚友。”奥尔什方望了他一眼,“父亲把我领回家时,也是承受了很多压力吧,当时伊修加德有私生子的情况并不少见,而父亲却是唯一一个将私生子领回家的人。我的继母……啊不是,伯爵夫人当时的尊严受到了挑战,这或许也是对我冷淡的一个原因吧。”奥尔什方笑起来,“不过现在都还不错,能够认识挚友,对我来说是一件弥足珍贵的事情了。” 在他刚刚成年时,少年便主动请缨,提出要去驻守那片福尔唐家的圣土——那里曾经有独角兽降临,父亲当时犹豫了一会,又将奥尔什方叫进了书房,“你确定吗?”巨龙首营地的寒苦不是语言所能够形容的,奥尔什方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的父亲,我愿意。”彼时的奥尔什方刚刚被授予了“银剑”的称号,而上层对这位少年的印象,似乎也有了些许的好转,“我梦想成为一名骑士,我愿意去捍卫巨龙首这片土地。” “那你的父亲?”光开口,打断了奥尔什方的回忆,他似乎是又陷入了沉思。 “你大可不必担心我的父亲,他是一位善良而坚韧的人,可能现在对他来讲,有些难以接受,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被父亲承认。”奥尔什方对上光的目光,眼神中是不曾动摇过的坚定。男人望得出了神,重重地点了下头“嗯。” 两人回去的时候还不到午饭的时间,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扭头望向奥尔什方,“你想不想……”他压低了声音,奥尔什方凑过去,听清楚之后睁大了眼,“这样真的可以吗?” 光点了点头,奥尔什方也低低地笑了起来,两个人仿佛是要去恶作剧的几岁小孩子,脸上挂着促狭的笑。 正在厨房准备午餐的两位女仆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紧接着两位高大的青年就挤了进来,把二人推了出去关上了门,“今天我们要借厨房用一下。” 这可吓坏了两位女仆,毕竟奥尔什方少爷上一次烧坏了锅子的事情可还历历在目的,她们一遍一遍地敲着门,“奥尔什方少爷!光先生!你们不能这样啊,会出事的。” “不必担心,阿廖沙!”奥尔什方也兴奋起来了,毕竟他好久没有下过厨房了。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间厨房里,锅碗瓢盆叮叮当当地响着,光拿过一个铁盆,倒上了些面粉,“来吧。”奥尔什方点点头,他将洗干净了的手探进面盆里,光小心地往里倒了些水,男人便揉搓起面团来。 “全部粘在手上了啊。”奥尔什方小声嘟囔着。 “没关系的。”光侧过头去看了一眼,讲到。他手脚麻利地拿起一块牛排处理好,又割了一小块黄油放在锅里融化,锅子发出些吱吱的声响。 奥尔什方此时还在苦苦同那面团挣扎,巨龙首的指挥官似乎一辈子也没有这么狼狈过,他的手被面团缠住,脸上也是面粉,光看的想笑,帮奥尔什方擦了一把脸,开始切起了菜。 “挚友,他黏住我了!”奥尔什方有些手足无措,男人侧过身,“你可以做到的,加油。” 两位女仆贴着门听着,“少爷和光先生……” 另一位女仆则示意她噤声,继续趴在门边听着这二人的对话。 这顿午饭被无限延期,差不多要变成了下午茶。两个人上楼换了身衣服,才走下来吃饭。 “唔,好吃!”奥尔什方试着叉起一块小牛肉放进嘴里,牛肉柔嫩汁水丰满,好吃极了。他又喝了口汤,似乎有些咸了,但总的来说还是很好。光又犹豫着把手探向自己做的面包,有些认命的一咬,“好硬。”男人感叹一句。 “是吗?”光也试着拿起来一个,咬了一口,“好像是有一点……我们下次再加油吧!” “奥尔什方少爷!没有下一次了!”女仆有些气冲冲地打断了他的话,“您今天又差点炸掉了整个厨房。” “好吧……”男人有些尴尬地笑起来,光也跟着笑起来。 今天的巨龙首,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可又像有什么改变似的。 艾欧泽亚的大陆上偶尔少一个英雄,也没有问题,不是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