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同人] 《(楚留香同人)就让你不爽》作者:竹亦心【完结】   LOL(英雄联盟)   琴女穿越    男主楚留香   “楚留香从未对自己的长相有过怀疑,直到有一日……   娑娜:“如果你长得再帅气一些,就如同那日的无花和尚一般,我也不介意多瞧几眼养养眼。”   自此……   难道我长得真不好看   ……   你连宫南燕那样的都欣赏得来……   ①游戏内土著穿越。   ②没看过原著不影响阅读。   ③没玩过LOL亦不影响。   ④本文之前名为《琴韵留香[楚留香]》   内容标签:武侠 江湖恩怨 穿越时空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娑娜,楚留香 ┃ 配角:无花,中原一点红,李红袖,宋甜儿,其他楚留香传奇内人物 ┃ 其它:游戏,LOL   =================   ☆、第1章 我名娑娜   阳光灿烂,海水湛蓝,数不清的海鸥轻巧的从海面上滑过,远远的就闻得一阵琴声,叮呼作响,妙韵天成。   楚留香到的时候,琴声已近尾声。   在这之前,他已将东面这一片海面之上的所有船只都探了一个遍,算上一算,这最后一膄船之上便极有可能正是他要找的人了。   跃上水面,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名白衣女子。   少女淡然的站在船头,身前凭空悬浮着一把造型别样的古琴,那铮铮琴声却并非是由她弹奏而出。   弹琴的人是无花。   楚留香是认识这位被人称之为‘妙僧’的和尚的,即是和尚,琴声中自然不会关乎风月,只是也并不应当如此压抑。   难不成是因为船头的女子?   事实上从水里探出头之后,楚留香的视线便没有从那名女子身上移开,只可惜对方像是不知觉一般,即不看他也并不好奇他为什么会从水里冒出来。   琴声已歇。   海面上浪涛的声音才将将响起,甚至楚留香还来不及回神朝船上的两人打声招呼,便又有琴声响起,只不过弹琴的人却换了。   是那名女子。   做为一个不请自来的听众,本已失了礼数,又怎能在主人弹琴之时打扰?楚留香只得收回即将脱口而窝在并不十分温暖的海里继续聆听。   这一听,便已有所明了。   若说刚才无花的琴声之中蕴含着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幽恨之意,怨恨积郁难消,使人倍感压抑的话,那么此名女子的琴声便是绝对的空灵,铮铮响起,仿若洗净了这尘世的一切污浊,让人心空灵静。   想来这二人是在这空矿的海面之上切搓琴技。   楚留香知晓这二人短时间之内怕是停不下来的,因为他了解那种遇到知已切搓比拼的感觉,就如同他与无花的三次见面,一次拼了三天三夜的酒,一次下了五天五夜的棋,最后一次说佛更是整整辨了有七天七夜。   如此一来……   一向很为他人早想的楚香帅又怎会出声打扰,反正他要知道的早在刚刚便已看了明白,至于招呼,看眼下的情况还是“不需要。”   摇头失笑间,竟似将最后三个字低声念出。   “铮……”   琴声突顿,少女突然转头看来,眼里含着的是满满的惊讶与不可置信,视线在他与无花之间来回几次,这才按下古琴之侧的一块雕花之处,立时便有洁白的便条与笔墨飞了出来,落到女子手中。   她在便条之上写字。   如此情况自然惹得楚留得惊奇不已,心下也似被小猫挠着似的好奇极了,只可惜他的脸皮虽厚,却也没到能在此时旁若无人的跳上船去,凑近了瞧一瞧的地步。好在他很快便看到了她写了什么字,只因那少女本就是写给他的。   “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世上一天不知道要有多少个人在找谈论楚留香,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女子想要见到他,所以看到这句话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酒已入杯,无花嘴角含笑的端坐在一边。   不论何时何地,他似乎都是这么一副样子,好似凡尘的一切污垢与其他,都沾染不到他的风毫。   楚留香也已上了船。   纵是初夏,阳光温暖,刚从海里跃出,一身冰凉的海水都不会太过舒适,然而他现在的样子却似已经洗过了澡,又换了一身新衣服一般的清爽。   以他自己的内力,纵是能如此之快的哄干衣物,却也绝不可能做到现在这般。   洗过衣服的人都清楚,衣服的晾晒也并非是没有讲究的,而且阴干与晒干,洗过与掉入海水,干了之后的效果从来都是不同的。   他如今之所以能如此清爽的坐在船上,只能归功于依旧立在船头的白衣少女。   只是一小段的琴音,便似有股奇特的内力顺着他的衣物转了一圈,再之后他便如同从未跃进海里游了数十里一般,满身清爽的坐在船上饮酒。   不是不惊奇。   只不过纵然觉得十分惊奇,这等可能关乎到她人武功绝学的事情,楚留香是断然不会多问的,是以只是简单道谢。   女子轻轻颔首。   她的下一张纸条是递给无花的,因离得极近,楚留香便能轻易瞧见,洁白的便条之上,一行娟秀的小楷落于其上。   “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楚留香抬首望向依旧站在船头的少女。   自古英雄身边总是会有各色美人,楚留香已经可以算是一个活着的传奇,所见过的美女自然不乏凡几,但这各色美女之中,却绝没有一个同眼前的女子一般,让他甚至都找不出什么词汇来形容。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此刻便只能用娴静脱俗四个字来比之。   仅仅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你,便似能让你忘记一切的烦恼一般,琴声空灵人亦灵,想来声音也更是令人心醉,只可惜……   自他来此,少女并未说过一句话。   “无花兄。”楚留香一手拨弄着手中的空杯,又似漫不经心的玩笑道,“难不成见了美人你也有心还俗,竟不肯与我介绍一翻。”   少女讶然的瞧向他。   饮尽了杯中的酒,无花这才笑着道,“若这位姑娘是我所熟识,定然是要她离你远远的,只可惜,我也只不过比你早见她半刻钟而以。”   楚留香一愣。   无花已又将杯斟满,轻轻叹道,“不过你若想知道人家芳名,何不自己去问,想来她是不会拒绝告知的。”   这个世界上,能拒绝楚留香的女子怕是极少的。   想到刚刚的那张便条,那一句‘我终于找到你了’,楚留香也觉得,少女应当是不会拒绝回答他的问题才是。   可惜……   又一张便条被递了过来,上面写的却并非姑娘家的芳名,而是一句疑问,似很奇怪般的一个大问号标在后面。   “你不认识我?”   不认识。   楚留香十分确定,不只是因为相信自己的记忆力,更是因为一个如眼前这般的女子,只要见过,别说几天几月,就是一别数甚至数十年,怕也是会记忆深刻,哪是那般容易便能忘记的。   少女沉默了许久。   她又递出一张纸条,这一回却是递给无花,上面的言语虽与给楚留香的不同,意却大抵是一致的。   “你认识我么?”   无花摇了摇头。   “面对如此美人,多想来一句好久不见,只奈何……”楚留香苦笑道,“姑娘,你应当是真的认错人了。”   话虽如此,这个认错人却显得颇为牵强。   一连认错两个,还是前后接连,这怎么看都怎么是件不可能的事情,然而它却当真发生了,楚留香偏还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当中定然有什么误会。”他如此说道。   少女从刚刚开始便在沉默,直到楚留香这句话落了才抬起头,静静的瞧了他许久,才又递出一张便条过来。   “你不觉得奇怪?”   以刚刚的情况,怕是换个人不是怀疑她别有居心,就是该想这女子是不是脑子有毛病,然而他却只当是误会?   楚留香突然笑了。   “是觉得奇怪,所以才会认为是有误会。”他缓缓的道,“姑娘瞧着便是灵气十足,人也定然聪慧,又怎么会说出做出如此前后不一的事情,想来定然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吗?   “即是误会,便当要即时解开才好。”楚留香已放下了酒杯,目光柔和的看向面前的少女,轻声道,“你若信得过我,便将事情说出来听上一听。”   无花优雅的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已经确定这个姑娘一定会说,因为但凡见过楚留香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十分奇特的人,你会在不知不觉中信任他,想来这少女定然也不会例外。   可惜这回他却猜错了。   少女的便伐再次递出来之时,诉说的却不是自己的事情,反而是在问楚留香,问的还是一个十分奇怪且本该没有任何关系的问题。   “你刚刚为什么会说‘不需要’。”   这三个字,甚至楚留香是在愣了许久之后才回想起,他在刚刚似乎的确有说过,然而这与……“有关系么?”   少女点了点头。   楚留香并没有立刻解释,而是先喝了一杯酒,这才缓缓道,“你们想必不知,就在这两个时辰之内,我在这海里捞起了五具尸体。”   无花似吃了一惊。   楚留香格外关注了一下,却发现那少女并无任何反应,只一心意在听他的后续之语,便接着道:“他们每一个人走出去,都是武林中高手中的高手,谁若想要他们的性命,怕是得愁白了头发。”   “所以你是来找凶手的?”无花缓缓接话道。   楚留香点了点头。   “你们这膄船,是我找到的最后一膄,本以为已经应当是找到了,却不想……”顿了顿,他摇头失笑道,“这上面坐的竟是‘妙僧’无花。”   话已至此,无花已然明了。   “所以你说不需要,便是觉得凶手无论无何也不会是我二人,所以说不需要特意打扰了这优雅的琴音来特地寻问。”无花缓缓道,“或者说是,不需要特意打扰到我们弹琴的雅兴,而不来与老朋友打个招呼。”   楚留香只得承认,这本就是事实。   “原来如此。”少女的便条又递了过来,一次两条,第二条上便只有一句话,是在回楚留香许久之前问的问题。   “我名娑娜,这琴名叆华。”纸上这般写着。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大概就是那款白衣服皮肤的效果,嗯,名字也很不错,叫缪斯女神,下几章会发其他几款的。   ☆、第2章 摄魂动魄   水雾迷漫,西垂的斜阳之下,大明湖心停泊着一艘小船,船上只有一名女子,她的身侧是一架造型别异的古琴。   四周静极了。   放眼望去,最近的船只离此也有着数十丈的距离,若那船上并非常年习武之人,怕是别看都看不清这边的情况,然后娑娜却极为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她身边还应当有一个人。   这个人从海上一直跟上了岸,随后又尾随着她一路向南,最终到了这大明湖畔,怕是还要一直跟下去。   他怕是以为自己躲得极其高明吧!   不得不承认的是,以她这月余以来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这人的轻功倒也的确少有人能及,只是可惜……可惜她并非本土人士。   琴女娑娜。   这是她在加入英雄联盟时的称呼,而这里,则是那群召唤师们的世界,或者说是他们之前几百年甚至更久的世界。   英雄联盟。   直至她出来的那一日,那里已经有一百一十七名的成员,以后可能还会逐渐增加,她此行来此,正是为了寻另一位英雄。   探险家伊泽瑞尔。   身为皮特活夫的首席探险家,伊泽瑞尔的探险历程从未中断,而娑娜此翻来此只是为了送一张地图,只可惜……   已有月余,她却始终没有找到人。   长相几乎一致无二的是那日的无花,然而在她以曲问出那句‘你需要地图么?’之时,道出‘不需要’的却是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楚留香。   很奇怪。   套用那群召唤师经常说的一句话,那便是‘这不科学’。事情实在是有些不对劲,她必须要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湖中心,便是最安静的地方。   手指轻轻抚上身侧的古琴,似乎只要琴声一起,她的心便隔外的静,而那些还尚未将船靠岸,有幸听得琴声的人却是已经震惊了。   绝美的音色。   喝茶煮酒的人均似突然间被定住了一般,捏着酒杯却忘却了将其往口里送,待得回过神来之时,琴声已终,途留一阵淡淡的迷茫,甚至在这之余忍不住想,刚才是否是自己做了一个短短的梦。   “摄魂动魄。”水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他似忍不住赞道,“却不想姑娘的琴弹的竟比那妙僧无花还要强上一些,只是琴声如心声,听姑娘琴音,不知是否有什么烦心的事情,楚某可能帮得上忙?”   娑娜只是笑。   似乎不论何时,她的嘴边总是挂着微笑,令看到她的人也不自觉的拉开唇角,楚留香就那么趴在船头,抬着头瞧着对面的少女。   他并没有再问什么,也没有说些什么。   似乎看起来,他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乎对方是否有所反应,也并不在意别人就这般轻松的便将他的好意抚了。   娑娜的手依旧在琴弦之上并未抬起,只轻轻一勾,便又有琴声响起。   不同于刚刚在水里,出水之后听着更为清晰,楚留香也是在这时才发觉出今日的琴声同那日的不同,前者空灵,仿若从天外而来,而这后者却更似心声,只是轻勾手指,甚至连谱都不需要便能轻易的勾动人心。   以心为弦,无需一谱,不费一力。   这样的能力娑娜本就拥有,可能在上天夺去她的声音的同时,便已然赐予了她这份礼物。在护工们发现她之时,她便躺在一个精巧的琴匣之中,指下的这把古琴之上。而在后来,古琴也曾被护工们卖给热衷此道的收藏家,只不过在之后的不久,琴便又会莫名其妙的回到她的身边。   而她在被德玛西亚的一位贵妇人收养教导之后,轻而易举的便发现了自已内心深处与古瑟的共鸣。   她是娑娜,琴女娑娜。   直至月上中天,琴声才歇,四周还尚未离开的船只这才不舍的向岸上而去,楚留香更是整整在这湖水里泡了几个时辰。   娑娜的船已在往岸上而行。   趴在船头,楚留香便顶着水流,顺着船往岸上而飘,他一直在等着眼前的少女问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然而一直到船靠了岸,对方还是没有问,不光没有问,更似真的已经忽视了他之间那句关心的话。   船一靠岸,娑娜便已起身。   楚留香终是忍不住问,“姑娘难道便不好奇,在下怎会出现在这湖里,又怎会趴在姑娘的船头?”   娑娜又笑了。   虽然她的唇角时常挂着笑,但她当真笑开之时却又是另一种美,侥是楚留香见惯了美人,也险些看得呆住。   回神之时,已有一张纸条递了过来,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你一直便跟着我,既然我在这里,你又为何不会在?既然我的船到了湖心,你又为何不会在湖里?”   楚留香呆住了。   “你……你知道?”   他简直不敢相信,纵是他并没有太过小心谨慎,但以他的轻功跟踪一位姑娘却被查觉,这简直要比胡铁花突然承认自己喝酒比不过他还要让人不可置信。   但娑娜却点了点头。   她当然知道,因为但凡是联盟里的英雄,都会有一些与常人不同的能力,除此之外,他们还会有一些装备的帮助,其中一个辅助道具便叫做‘眼’,而她插下用来发现身后有人跟踪,用的便也是这个道具。   这是除了药水之外,最为便宜的一个道具了。   只需要在路过的地方插上一个,那么一段时间之内但凡从这里路过的人便都会被看到,而娑娜在自己经过的地方一共先后插了三个,三个都看到了楚留香,到这时只要不是傻子,便也知道对方是跟着她的。   但这些,却是不能解释的。   任是楚留香再聪明,也是不可能猜到这般的答案,是以只是以为眼前的姑娘武功高强,或是自己哪里不小心露了马脚出来。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奇怪,“你难道不问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么?”   正常人在被跟踪的情况之下,势必要弄清楚对方为什么要跟着,究竟要跟多久,有什么目的,而娑娜却显然是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   她反而问,“为什么要问?”   看着到手的纸条,一向灵牙利齿无往不利的楚香帅也忍不住牙疼了,紧接着娑娜又递过来一张纸条,拆开一看,上面写得那叫一个无赖。   “是你要跟着我,而非我要跟着你。”   所以该是他来问对方让不让跟,而不是对方反过来问他为什么跟?鼎鼎大名的楚留香第一次对自己的理解力产生了怀疑。   然而娑娜却显然并没有心思为他解释。   上了岸,湿淋淋的势必不会十分舒服,然而这次娑娜却并未如初次一般替他将衣服哄干,只是径自走在前面,往其午间订好的客栈而去。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让她为其奏出坚毅咏叹调的。   那个技能十分的消耗蓝条,用这里的话来说便是内力,虽然会恢复,但总归能少用便少用,之前会用,也是错认其为伊泽瑞尔。   而楚留香也只得苦笑跟上。   时辰已晚,客栈早已闭门,于是二人双双飞身而起,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之下破窗而入,有一瞬间,楚留香明显感觉自己的轻功突然间似比以往快了些许,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已经落了地。   细回想,那时似听到一阵琴音。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便落在桌上的那把古琴之上,再由琴往上,转到那把古琴的主人身上,这真是个神奇的女子。   楚留香忍不住有些好奇。   娑娜已经掀开桌上的食盒,将里面小二早已备好的饭菜一一取出,那类似于探究的视线她并未不觉,只不过并不在意。   她有四个主动技能,刚刚只是施放了其中的一个。   加速。   这是个非指定性的泛围技能,只要在她身边两丈之远的均会受益,受益程度是跟据百分比来的,对方的实力越高自然越发明显,若只是普通人,怕是根本就感觉不出来有任何不同的地方。   楚留香的轻功无疑是极好的,是以感觉也最为明显。   而那个唯一可以给他解释的女子,却似乎并不知道他有多好奇,已经摆好碗筷准备用饭,并且……似乎并没有他的那一份。   忍不住的,楚留香道,“这几日为了能跟上你,都没吃过几顿饱饭。”   娑娜又笑了。   她虽然没有说,也并没有递纸条过来,但那双明亮的双眸之中却显然已经告诉楚留香,她并没有让他跟着。   “是,是我自己非要跟着。”楚留香苦笑道,“若是早知道你早已发现,我便不用总不敢光明正大的出来用饭。”   娑娜抬起头瞧着他,似乎想听听他还准备怎么编。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这才慢吞吞的,似十分遗憾的说,“只可惜现在纵是可以去喊上一桌子菜大吃大喝,这个点儿也不会有厨子来做,怕也是没有新鲜的食材,更没有店小二来端茶送水。”   说没有也不恰当。   只要有钱,世上怕还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在客栈之内,一桌酒菜怎么也还是不愁的,只是楚留香向来也不是那么娇生惯养,非要大晚上的折腾着别人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而且……   这桌上不是有现成的一桌么?   娑娜又哪里能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她笑了笑还没来得及从琴里取出纸笔,却是突然皱起了眉头。   屋顶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款默认皮肤,喵~~~   ☆、第3章 金蝉脱壳   若说在英雄联盟里这些英雄的内力均用能量或蓝条来显示,而视野则需要从小地图上来获取的话,那么在召唤师尚未召唤他们之时,在那独成一界的小世界之内,蓝条血条均不存在,自然也不会有小地图这种逆天的存在。   娑娜会发现屋顶有人也只不过是因为听到了对方落于屋顶之上的声音。   一如游戏中的人物进入草丛之时草丛便会晃动一般,屋顶有人落下自然有声,那么凭她的能力,会发现便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   娑娜开始沉默。   沉默并不等于漠视,她的注意力分散了绝大多数给屋顶上的那个人,最终确定对方不是路过,不是凑巧,而是来寻或是监视她或那位楚香帅的。   “我不太开心。”   这五个字她写得极大,以至于就算楚留香离得并不近,对方也并没有将纸条递给他,他依旧看得清清楚楚。   娑娜是将那张纸摆在桌上的。   只要屋顶上的人掀开瓦片,自上而下看,就算是眼力不佳也是不愁看不清的,只不过就算看清了,亦只当是一句无用的废话。   明月当空。   似就在那瓦片掀开,屋顶之人自上往下看之时,琴声却突的响起,迅而急,其琴音却是轻又缓,辗转之间,似真要如那书中形容一般饶梁三日,经久不歇。   娑娜的手早已离开琴弦。   她抬手取过架在一旁的笔,微低着头开始书写,看起来简直就像刚刚只是不小心碰到琴弦一般,然而事实却是屋顶上的人被逼得不得不远退,甚至,楚留香清楚的听出那人曾经变幻了不下数十种身法来躲避,却依旧并未躲过那股看似不起眼的内力。   最终,只能退避。   奇迹般的,待她退出这屋周身数丈之外,那两股内力便似风一般的突然散开,再也瞧不出半分的危险,琴声也立时消失无踪。   娑娜已经停笔。   “这首曲子叫英勇赞美诗。”那张纸上被她用娟秀的小楷这般写道,“你是自己走,还是想再听一次?”   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已经很明白了,然而楚留香却似并未听懂似的,只笑着道,“姑娘的琴自是另人百听不厌,只是在下此时心中方还有些疑问,还请姑娘先为解答。”   娑娜皱了皱眉头。   她还未答应要解,楚留香便已经问了,“在下跟着姑娘数日,却从不见姑娘有赶人的做法,缘何那人只是初犯,却是……”   “你的好奇心果然如传言中那般强。”   娑娜忆及一路之上所听到的一些传闻,不得不承认他们虽然不一定认识眼前的人,却有一点并没有说错,那就是这个人的好奇心,实在是不弱。   “你就不怕我生气?”她写道。   “我觉得似姑娘这般温柔的性子,是不会因为我问的多了些便生气的。”先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紧接着楚留香又似十分无奈的摊了摊手,苦笑道,“若是真的生了气,我也就只能如刚刚屋顶上的人一般,无比狼狈的滚出这间屋子了。”   娑娜突然笑了。   听多了这位盗帅的传奇故事,更是听闻他在对付女人上很有一套,今日一见,却是大抵知道是为什么了。   她低头开始在纸上写字。   “你跟着我自然有你的理由,我任由你跟着便是不在意你的那些小聪明,若是有朝一日你做出些我不能忍受之事,我自然会像对待屋顶上那人一般对你,不……”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楚留香一眼,娑娜才接着写道,“或许你会比她更惨。”   并没有将这张纸条推出去,但娑娜却十分清楚,站在一边的楚香帅势必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换了张纸,她平静的举例。   “纵是你楚留香纵横情场,红颜知已不知几何,但这其中每人的份量定也不同,你会许她们中一些人多缠你一些,又或者会许其中一些跟着你,又或者容许她们中的一些人干拢你的决定,而这些事情却并不是你的每一个知已都能办到的。”   话到此处,楚留香已然了解。   在最后,娑娜写道,“因着一些原因,我对你便比屋顶上那人多了一分纵容,所以能无视你跟了我如此之久。”   楚留香忍不住看向娑娜。   依着他与女人相处的经验,刚刚那翻话怎么看都似对方对他有情,然而只一抬头他便发现自己错了,因为面前少女的眼里是一片平静与坦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极简单的事情,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如此,倒是我想多了。”他自嘲道。   古语有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现在却哪里不是以自己的心思来比娑娜的?却不想人与人总归是不一样的。   楚留香本就不笨,跳脱了自己画的这个圈子,立马便想明白了事情的始未。   想必眼前少女所说的一些原因,便真的只是一些原因,而这原因是什么,怕是与那日船上认错人有关,即是认错,他定然与其要找的那人有所相似,而之所以纵容他跟着,怕也是因为这份相似。   事实也确实如此。   先不说在海上之时的阴差阳错,就是近来娑娜一直听到的传闻之中,他也是个好奇心重爱冒险的人,而这与她来此要找的那位同在英雄联盟里的同伴简直如出一辙,即如此,在自己的底线之外,多一份宽容又如何?   “问完了?”娑娜写道,“那便走吧!”   食盒里的饭菜本还有些温热,然而现在因为楚留香及屋顶那人的存在拖了时间,现在已经有些泛凉,若是再过上些时间,怕她就只能吃冷饭冷菜了。   所以,快些走吧!   然而一向善解人意的楚香帅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却偏偏并不肯走,甚至在此之后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还请姑娘像请屋顶上那位一般,将我请出去。”   这世上竟还有人想被主人打出去?这本是件极为奇怪的事情,然而此刻说的人却是极其的有诚意,而听的人也并未问为什么,而是遵从对方的‘喜好’,并且十分从善如流的选择了‘帮助’他。   琴音又起。   不同于刚刚的旁观,此刻的楚留香是直面这铮铮琴声之后的危险,那两股内力看似缓而柔,然而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被击中绝对不会像被女子的手轻轻抚过一般,所以在内力由琴声中传出之时,他便动了。   娑娜的手已经离琴。   失去了弹出曲子的媒介,音如何还会传出?就算是先前传出之音未落,那又有什么能让声音维持如此之久?   楚留香好奇不已。   但很快的,他便没有了好奇的心思,因为这两股内力着实怪异得紧,同那琴声一般,均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内力不是不能伤人,更不是不能隔空伤人,只不过那需要极强的功力和精准的控制,而且通常走的均是直线,出招不改,然而这紧追着他的两道内力却是可以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并缓缓的形成一追一堵之势。   这比手离琴而琴声不停还要让人不可思异。   屋子是经过极精细的打扫的,虽是几个时辰之前的事情,现下落下的灰尘亦是不太多,然而就算是再干净的中空房,怕是也经不起楚留香这般折腾,衣袂翻飞,扫翻了摆在床头的梳妆桌,有细小的碎木绡随之飘起,尔后便少有飘落的机会。   内力……翻飞间带起的微风。   娑娜沉默的看着面前桌上的数道小菜,看着自己身前的那碗温汤,尔后抬起头平静的看着依旧是躲那两道内力的楚留香。   后者的眼睛很亮,且越来越亮。   娑娜不由的想起一些召唤师的行为,他们找比自己强的人solo,在不断的求虐之中精进自己的技术,通常一场场的自定义来练习补兵,在一场场不甚精彩的对战中完善并研发新的打法。   通常那些被召唤的j□j,她曾清楚的从那些人的眼中也看到过这样的光亮。   而这种光亮通常在一种新的战术出现之时,那么楚留香现在……他是也找到如何破她这一曲英勇赞美诗了么?   以退为进。   几乎整个联盟的人都清楚,只需要退出那几步,她的这两股内力便绝对会虚发,娑娜几乎便以为楚留香要退出去了,却不防对方竟突然停下不动了。   娑娜一惊。   她的这一首乐章的伤害打到似楚留香这等高手身上,虽不会致死却也不会太过好受,对方为何要这般平白让自己受伤?   楚留香当然不会让自己受伤。   曾经不知道多少次,在敌人以为他必死的情况之下,他总能安然脱险,现如今他依旧在这种明显避无可避的情况之下,躲开了这两道已然封去了他退进之路的内力,用的却是一招‘金蝉脱壳’。   当真是金‘蝉’脱壳。   作者有话要说:   ☆、第4章 天一神水   游戏里给予玩游戏的客户,也就是俗称召唤师的解释是,娑娜发出秦鸣的声响对最近的两个敌人(英雄优先)造成魔法伤害。英雄优先,在没有英雄或者英雄在范围之外时,攻击的便是小兵,若是没有小兵,便会放空。   楚留香并没有离开那个范围。   他没有躲,也没有抵挡这两道内力,只是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罐,放出了里面为胡铁花寻到的两只蛐蛐。   蛐蛐虽不是人,亦是生命,就如同小兵虽不是敌方英雄,却也属于敌方阵营一般,只一出现,那两道内力便直奔而去,瞬间便将其震成粉碎。与此同时,内力已消,琴声已落,一切又归于平静。   娑娜却是满目的疑惑。   不是因为蛐蛐可以抵挡伤害,而是因为楚留香并未离开那个范围,以及那括号里的‘英雄优先’四个字。按照正常的情况来算,不论是两只还是四只,甚至八只或者更多蛐蛐存在,那么也必当有一道内力是打在楚留香本人身上的。   “果然如此。”   相对于她的不解,楚留香却是有些惊奇,他忍不住叹道,“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奇妙的武功,竟然是跟据人身上的生机来寻找目标。”   娑娜依旧不解。   楚留香解释道,“我刚才变幻了数种身法,从而发现这两道内力轻易摆脱不得,便不由奇怪它究竟是靠什么来寻人,从而达到这种配合默契的地步。”   他十分冷静。   这是娑娜得出的结论,亦是有些理解为什么眼前的楚香帅能躲开她的那一招英勇赞美诗,因为冷静。在很多时候,人们在遇到外知的事物便会恐慌,从而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反而更容易被击退,诸如刚刚屋顶之上的女子。   楚留香却是十分冷静,思路亦是十分清楚。   一如游戏里召唤师们在对战之时,冷静的应对突发情况,并计算出对手的技能时间以及考虑到四周的情况,利用草丛之类的外物反杀的情况并不少见一般,楚留香便是通过冷静的分析,从而毫发无伤的躲过了那本是必中的一招。   只是她依旧并不理解的是:“但要如何办到?”   当时的情况简直就如同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掉到了海里,哪怕他是什么诸葛孔明再生,亦是冷静理智成了一堆,但在没有人救助的情况之下也还是不可能爬上来的。   楚留香却说,“因为我看出了这内力攻击人的渠道。”   “大抵是通过气息或者其他的一些东西,诸如生机?像刚刚我放弃反抗站立不动,止住呼吸尽量让自己变得像个静物,那两道内力果然便冲着我手里刚刚放出的那两只蛐蛐而去。”最后他问,“你不清楚?”   娑娜之前的确不清楚,在她的世界观里,她的那个q技能英勇赞美诗就只能避其锋芒,几乎没有英雄能够躲开,哪怕是使用闪现之类的召唤师技能,只要还在那个范围之内便必定会中招。   不过话虽如此,她却也并不是不理解楚留香的意思。   这其中的原因,娑娜也大概已然清楚,一如隐身的提莫,或者躲在草丛里没有视野的人她的那一技能是打不到的一般,楚留香刚刚虽不能让自己变得完完全全像一只物品一般,然而生机却弱了许多,甚至比不上那两只蛐蛐,于是……   “我懂了。”她写道。   说到底这并不难想到或者办到,然而因为人的惯性,联盟里的英雄在互相切搓之时只想到避或者扛,也就只有似楚留香这种并不清楚其中内情,兼之聪明理智的人才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吧!   之后,她又写道,“你还有蛐蛐么?”   楚香帅又怎会不知这句问话背后的含议,想想再厚脸皮留下来的后果,便识趣的不得琴音再起,先行告辞离开了。   这回他可没有蛐蛐来挡那两道琴音了。   ‘客人’虽走,娑娜的饭菜却也是吃不成了,原因则是由于刚刚楚香帅动作太大,导致这饭菜之上不知落了多少的木屑。   “唉!!!”   她现在有些理解那些召唤师们常常挂在嘴边的几句话了,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又有太过纵容‘敌人’便是对自己残忍。   少时,窗外却又多了一个人。   娑娜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把目光移向窗边,紧接着走了过去,对正一只脚踩在上面冲着她笑的人视而不见,抬手便要将窗户拍上。   对方却阻止了他。   ‘你他妈的还有完没完了?’,只有真正到了这种时候,娑娜才能理解那些喊出这句话的人的心情究竟是如何一般烦燥。   然而下一刻……   楚留香一直垂着的手突然抬起,上面赫然是一个精巧的食盒,伸手往前一送便递了过来,娑娜接过,窗口的人便又落了下去。   这……   她低头去瞧,只见那还穿着那身浸过水的白色长衫,因为之前的打斗以及诸多原因显得折皱极多,然而那人挥手告别,以及转身离开却依旧显得那般潇洒。   看了看手里的食盒,娑娜的笑不自觉的漫到眼底。   怪不得人都说楚留香女人缘向来极好,红颜知已更是多到数也数不清,却原来是这般温柔会哄女孩子开心。   饭菜还是热的。   只一掀开盒盖,热气便冒了出来,娑娜一眼便扫到里面的菜色有些眼熟,再对比桌上之前还没来得及收起的东西,却见似乎是一般无二的样子。   啧啧……   果然是会讨女孩子欢心,自己身上穿着那么一身不舒服的衣服,却没有先去洗个澡换洗一翻,而是选择先来给她送吃的,更是细心的记下之前她曾吩咐店小二准备的那些菜的菜名,准备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水煮肉片,鸡丝银耳,莲子汤,还有一小碗的米饭。   转身关窗。   坐至桌边之时她却突然皱了一下眉,因为在她之前插眼的地方竟看到了那个之前被她逼离屋顶的女子,还有……楚留香。   “果然和传言中的一样。”   月光下,女子背对着楚留香,身上雪白色的轻纱长袍在微风中显得越发轻飘飘的,她的声音十分好听,然而语气却有冷漠。   “潇洒,温柔,体贴……是挺吸引小女孩儿的。”顿了顿,她才似觉得十分有趣的接话,“只是没想到连她都能被你骗到。”   她口中的那个‘她’,自然就是娑娜。   身为话题之中的女主角,娑娜正一边喝着莲子汤,平静淡然的听着别人说自己被骗了,甚至……   “她是不是挺傻的。”   娑娜想你有资格说我傻?遥想二人寥寥所见的几面,似乎对方总是处于弱势,或是敢怒不敢言?如果她傻的话那对方又算什么?比傻还不如么?   女子突然回头。   月光打在她那张精致的脸上,显得越发美丽了,楚留香不得不承认她是个美女,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   她看着楚留香又问了一次,“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傻。”   楚留香笑了,“我只知道一件事情。”他说。   “什么事?”   “我只知道,那些通常老认为别人很傻的人……”顿了许久,楚留香才一字一句的缓慢接了下去,“她自己才是真傻。”   “你……”女子怒目而视。   娑娜突然笑开了。   一个人若是以为自己太过了解另一个人便势必是要吃亏的,因为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没有之一。   哪怕是自己都不可能说完全了解自己,更何况另一个人?   世人皆知楚留香一向对于美人相当温柔体贴,而刚刚在她这里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但别忘记……这是他自己乐意,是他开心。   若是他不高兴了,不乐意了……   那你便会如同眼前的这位女子一样,被气得脸色由青转白,自白又转红的变来变去,只不过最后,她竟展颜笑开了。   “很好,很有趣,但你就只能逞这些口舌之快么?”   楚留香当然不止是能如此,他也知道这女子必定还有话要说,而且这话必定十有j□j同正在客栈里的那位姑娘有关。   却不想……   “你和她如何不关我的事,我也管不着,只不过你现在必须先将我的东西还给我,否则……”女子冷冷的看着他,说道,“我保证你绝对会有麻烦,大麻烦。”   楚留香并不怕麻烦,也不怕大麻烦,只不过他很好奇,“你的东西?”一生盗宝无数,楚留香却从不记得有盗过有关眼前女子的,所以她十分的想要知道,“你究竟是哪件宝物的失主,东西怕是很早就已经不在我手里了。”   女子却十分确定,“一定还在。”   如此确定必是近期,但近来……“难不成是京城金伴花的那尊白玉美人?”这算是他近期做的最后一件案子,只可惜……   “已经卖了。”   他盗来的东西几乎毫无例外,全部卖了钱再散给穷人,所以此刻那白玉美人,倒也当真不在他的身上了。   只不过,女子却突然笑了,笑得很冷。   “白玉美人?”她嗤笑道,“比起我们神水宫门下的天一神水,那简直可以算得上的一文不值。”   什么?   楚留香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刚刚说你丢了什么?”   女子看了他良久,似乎在看他的吃惊是不是装出来的,过了半晌,才一个字一个字的确定道。   “天、一、神、水。”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 所谓欣赏   天一神水并不是普通的水,它是一种比世上最烈最毒的毒药还要毒的水。由于其一滴的份量便已相当于三百桶水,所以也被人称之为重水。   楚留香心下一沉。   无色无味,任是再高明的试毒手段也无法试出,只需一滴便能让人立即全身暴烈而死,武功高些的……也就多撑个片刻而以。   这毒无疑是相当霸道的。   史上出产此水的地方只有一个地方,那便是神水宫,且除去其宫主水母阴姬,就连宫内的门人也是办不到的,可现在……天一神水竟然被盗。   “一共丢了多少?”楚留香问。   穿着白衣的少女勾唇冷笑,以一副此事你不是该最为清楚的眼神瞧着他,许久之后才冷冷道,“三十七滴。”   三十七。   这本不是一个很大的数字,甚至就只在两位数这个概念里都是属于比较小的,然而此刻楚留香却觉得这个数目很大,大到惊人的地步。   三十七滴,这可以让三十七个武林好手悄声无息的死去。   在他的那一膄船上,便有一位在武林之上成名已久的前辈死于天一神水,这么算,那个制造出这场麻烦的人手里还有三十六滴。   这件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冷姑娘。”   “我不姓冷。”   楚留香才一开口,便已经被那白衣女子打断,然而他却丝毫不觉似的,反而从善如流的问,“那你姓什么?”   “……”那女子冷哼了一声,“你还是叫我冷姑娘吧!”   “冷姑娘。”楚留香也不在意,只是道,“那天一神水虽不是我偷的,偷它的人现在却正在我的船上,你想必不会介意随我一起去看看。”   那女子冷哼道,“我可以自己去。”   船上还有自小就一起跟着楚留香的苏容容三人,楚留香自然不会让一些并不得信任的人自己去,尤其这个人还来自那个让人头疼的神水宫。   “你找不到地方。”他说。   白衣少女接受了这个说法。   只不过,“客栈里的那个你刚刚还在送饭菜讨好的女人……”顿了顿,她才接着道,“我想她并不适合跟着一起来。”   她指的自然是娑娜。   正喝完了最后一口汤,将碗筷收回食盒的女子突的笑开,尔后将目光落到楚留香身上,再看一眼那里所插的眼,明显所能维持的时间已然不多。果然,还没待等到楚留香的回答,那块区域已不在她的可视范围之内了。   不过这又如何?   那边厢,楚留香也不知说了什么,那白衣少女竟急得脸色忽白忽紫,好半厢才恢复正常,却是突然笑了,“你竟敢让她也跟着来,你可知她是谁?”   “她去过神水宫。”   女子的话音刚落,便有一道脚步声响起,不轻不重,缓慢而有规律的正朝这边而来,她侧头望去,却正是她话中刚刚提到的娑娜。   “……是你?”   她似乎吃了一惊,脸色变了几变,楚留香的目光也已移了过去,娑娜已经走近,抬眸瞧向那白衣少女,突然间就笑开了。   她以琴为桌,瞬间便写下一张便伐,借力便甩了过去。   离得较远,楚留香看不真切,只隐约见到上面写着什么‘当然’‘去过’‘那日’‘送出去’‘是谁?’。   白衣少女的脸色已经变得脸青。   过了片刻,她却突然又笑了,一甩手便将便伐又甩给了楚留香,后者这才看清那上面写的是,“我当然是去过的,不然你那日亲自送出去的人又是谁?”   娑娜的第二张便伐只有三个字。   “宫南燕。”   紧接着,她的第三张便伐便已然出炉,“我虽然并不怎么在意别人怎么想我,但要黑……请黑得稍微高明点,谢谢!”   宫南燕的脸色十分的不好看。   若是换做旁人,哪怕是在大名鼎鼎的楚香帅面前,她也一定会一剑砍了对方的那双手,再挖了双眼喂蛇,只可惜……   在神水宫时,她便已经失败了无数次。   一个人若是比另一个人强一分,便极容易被嫉妒甚至恨到不折手段,但若强的是十分,强到不论任何手段都已然奈何不了时,便只能退……退到对方不注意的地方。   宫南燕只能苦笑。   她特意找了这么一个时间,这么一个远离那家客栈的地方,却不想还是被坏了好事,待转身走远了,她才高声道:   “今日之事,我会一字不露的禀告宫主的。”   听到这话,楚留香忍不住的将目光落到娑娜身上,却发现对方的目光还落在已经远走的宫南燕的身上,那双满含笑意的双眸之中有着一丝趣味,与本不该有的赞叹。顺着看去之时,却只瞧见那风舞的轻纱,像是仙子的羽衣一般慢慢的消失在了长街的尽头。   楚留香忍不住问,“你在看她?”   “嗯。”娑娜点了点头,写道,“你不觉得她长得很漂亮么,还有那身衣裳,也的确是十分衬她的。”   楚留香:“……”   纸上的那一句话简直让一向自诩十分了解女人的楚留香怀疑自己的眼睛,他忍不住再次确定般的问,“你觉得她长得很漂亮?”   娑娜点了点头。   似乎发现了楚留香沉默的时间有些长,她便写道,“想不到你的眼光比我还要高,这样的都还不算美人么?”   楚留香只得苦笑道,“我并非这个意思。”   宫南燕长得的确是极美的,尤其是在这月光星光的衬托之下,甚至就连那离去的背影也挑不出一丝不完美的地方,只不过……   “我总觉得……”   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总是会觉得其他人都不如自己美,像眼前的娑娜这般的反应分明该是男子才该有的。   纸上已又显出了字迹。   “你觉得什么?”娑娜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难道女子便不能欢喜见到漂亮的美人了么,若非如此,你以为她能毫发无伤的活到现在?”   楚留香想起了那日对方说对他多一分容忍。   现如今看来,对于那个刚才一直在引导他去怀疑她的宫南燕,娑娜似乎也多了一份容忍,而且还是因为……对方长得比较美。   楚留香觉得他的世界观似乎碎了一地,再也拼不起来了。   “人都喜欢美的事物,不论是动物,景观,还是他人。”顿了顿,娑娜又写道,“传言中楚香帅对待女子一向怜香惜玉,难不成不是因为对方长得比较好看,若是她比隔壁的王麻子长得还要让人不忍直视,你亦会如此?”   她又问,“如果我不是生得美了一些,你今日会特意再去为我送吃食?”   人与人本就是不同的,因为一些先天的诸如相貌声音,后天的诸如家世性格等原因,别人在待你时总会有不同的差别,这本就是事实,就连楚留香亦不能免俗,所以他不能否认刚刚娑娜说的不对。   “你只欣赏女人,那叫俗不可耐。”   娑娜写道,“男女又有何关系,不过是瞧着顺眼身心舒畅而以。如果你长得再帅气一些,就如同那日的无花和尚一般,我也不介意多瞧几眼养养眼。”   楚留香:“……”   生来到现在从未有人嫌弃过他的长相,尤其是女子,她们每一个都认为他是这世上长得最好看,也最温柔的人。多少年来楚留香亦从未怀疑过自己长得不美观,然而现在他却忍不住有了一种其实他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帅的感觉。   娑娜却似丝毫不觉得自己打击到了人。   她抬头望天,天上的繁星便映在了眸子里,楚留香看得不由一怔,也忘却了刚刚自我怀疑的事情。   片刻后,才回神道,“宫南燕临走之时说……”   “嗯?”少女疑惑的望了过来,尔后似才想起那句被临走之时放的狠话,却是突然笑开了,她写道,“这个世界上有句话叫智商压制。”   君不见,多少残血人士将对面满血追来的敌方英雄硬生生的秀操作秀死?   楚留香却是并不如她那般轻松乐观。   “水母阴姬可不是宫南燕。”他说,“不论是武功智谋都远不是一个宫南燕可以比拟的,你还是……小心些好。”   娑娜却突然笑了。   她看了过来,楚留香能轻易的瞧见她眼里的神色,平静淡然,没有一种满不在乎的自得,有的只是满满的自信。   “听人说,你曾遇到过许多危险的场面,有一些甚至都让人以为必死无疑了。”   看到这句话,楚留香才真正明白娑娜所说的智商压制,一如他曾经在必死的情况之下活着走了出来,一如许多次跟比自己强的人交手却击败对方,有时候,判断胜负的并不一定是武力值的高低。   还有智商,以及运气。   只是他还来不及想眼前的少女是否也有他这般好的运气,却见对方突然提笔,写了几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真是个好人。”   随后,他便明白了,因为娑娜紧接着便写道,“明明一直以来都在怀疑我,现在却依旧在为我担心。”   “好人啊!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通透之人   楚留香一生中听过无数评价,好的坏的,见过因为一些传言对他畏惧不已的,也见过钦佩羡慕的,曾被他救助过的人也不乏用感激的目光瞧着他,一遍遍的念着他是好人的,然而娑娜的这张好人卡,却让他心中颇为不是滋味。   他分明正如娑娜所言,根本就是在怀疑对方。   娑娜的目光依旧十分平静,并不见半分嘲讽不屑,仿若她说的好人便只是字面之上的好人,并无其他的意思。   “你……”   只说了一个字,一向善言善语的楚香帅便接不下去了,他想问难道你不该觉得我虚伪,假惺惺么?   娑娜突的笑开了。   “海上一连死了五个江湖中的成名之辈,依你的性格定是要弄清楚这件大事的。”娟秀的小楷慢慢的浮于纸上,她问道,“可是如此?”   楚留香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太过诡异,里面定然有一个大的阴谋,他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晓就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娑娜已经继续写道,“那日你查去我们那一船,坐了许久,之后离开的方向便是来时的方向,这证明你在船上时说我们那一船是最后一船不是假话,确实在我们之后已经没有任何可疑的船只了,这又正确否?”   这的确是事实。   “既然你会查到我们那一船,那便说明先前所查的没有十分可疑之人,甚至连稍微有些可疑的人都不存在。”顿了顿,娑娜补充道,“如果这个理由不够的话,那便是我不认为能犯下那般大案的人,会轻易的便被你找到。”   楚留香还是只能点头。   “我先前所诉得出的结论同你那日在船上说的几乎并无二致,所以,你那日说的每一句话俱是实话,对是不对。”   “对。”   楚留香不得不承认,眼前女子的思路十分清晰,分析切入点亦是精准,只不过……“看来我之前说的话,你似乎并不如何相信。”   娑娜摇了摇头。   “在船上之时因误以为你是他,我是相信的,在之后这件事情与我本无太大关系,我为什么不信?”她写道,“纵是你说的均是谎言,不过也就全当听了一个段子而以,何必费心去深究真假,徒增烦恼?”   这说法新鲜,但却真实的潇洒。   “姑娘高见。”   楚留香忍不住赞道,“人活一世,又何苦那般追求所谓的真假,正所谓难得糊涂,不外如是了。”   在他感慨之间,娑娜已然又写了长长的一段。   “真正开始细究你那日所诉真假是在刚刚,我想证明你究竟是不是一个好人,而这个前题,便必须要知道那日你说的是否全部属实。”笑了笑,娑娜接着写道:“记得你那日还曾说过最后一船之上的二人更是不可能,初始的意思怕是觉得无花是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我与他一同,自然也并没有机会。”   “后来我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楚留香说道。   “因为你得知我只比你先见到无花半刻钟,又并非一般弱不禁风的大家小姐,所以我有做这件事情的时间以及能力。”   楚留香点了点头。   “即如此,你怀疑我便是理所当然。”娑娜平静的写道,“因为不论怎么想,我都找不到你不去怀疑我的理由。”   楚留香怔住。   娑娜的眸子里似映着这漫天的星光,神秘而美丽,她很长的时间没有写什么,楚留香便也跟着沉默了许久。   “我大概懂了。”良久之后,他缓缓道。   眼前的女子同他之前接触的过女子完全不同,冷静理智得仿佛丝毫不受情绪支配,却又比寻常人更看重自己的想法。   “你认为我怀疑你理所当然,所以便毫不介意。也因此,我关心你你便说我是好人。”   “这么说也并没有太大的错误。”娑娜写道,“我之前便说过我对你比旁人要多一分纵容,但这不代表我看不清你在做在说的事情。”   “通常许多人怕是根本不会关心自己怀疑之人的生死。”甚至说,“他们可能还会在背后推上那么一把。”   这话听着十分冷血,然而却是再正确不过的了,原因十分简单,在对待被自己怀疑的人,很少有人还能保持一种平静理智的态度,越发容易看山不是山,不论对方做什么都是越加显得可疑,长此以往……   疑心已重,偏又得不了证剧,有人肯除去这个心头大患,自然是乐意之及的。   “你反而担心我应付不了,果然是个好人。”娑娜写道。   楚留香这才忆及,刚刚娑娜在说他是个好人之时,目光是那般的平静淡然,清澈明净得仿佛不含一丝情绪,也确实是……没有任何外在的情绪在里面。因为她只是说他是个好人,是在陈诉一件看似十分正确的事实,一件她用理智的头脑分析出来的道理,而不是她自己觉得他是个好人。   “原来如此。”   楚留香失笑道,“所以尽管我那么说瞧起来似乎十分虚伪,假惺惺,可能你也的确是那么感觉的,却依旧还会说我是个好人。”   只不过,“这样,不累么?”   娑娜突然笑开了。   “我很懒,懒得去想许多事情。”她写道,“只不过今日见到了宫南燕,难免便会想得多了一些。不然的话……”   “怕是差不多你又只能落一句,果然会讨女孩子的欢心。”   楚留香:“……”   虽然他一向十分善长这种事情,然而就这般被一个女子说出来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只不过……“为什么不是虚伪,假惺惺之类。”   “一向懒得把人往坏的方面想。”   这是娑娜给他的解释,似那般的纯洁不染尘世一般,然而听过刚刚的话楚留香却并不认为她很单纯,只因为这种性子与单纯无关,只是看得太过通透而以。   似这般通透的女子,他尚且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路上我便在怀疑你究竟与那件事情是否有关系,现在倒越加确定我这几日都做了无用之功。”楚留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接着道,“那宫南燕势必还会同我一起回一趟船上,不如你也……”   “我不去。”   他才说到‘宫南燕’三个字,娑娜那纤细白净的手便已经提起了笔,还未等他说完,那不去三个字便已落于纸上。   楚留香忍不住问,“为什么?”   “我又为何要去?”娑娜反问。   楚留香这才忆及,似乎一直是他在怀疑对方,在一直跟着对方,而对方可能对他,对那船以及船上发生的事情毫无兴趣,即如此,又为什么要跟着他再从这江南小镇回到海上,回到他的那艘船之上?   没有任何理由。   “既然你已经不在怀疑我,不用监视我,我又为何要将就你一路跟着你再回去一趟?更何况,”娑娜缓缓写道,“我又为何一定要去迁就你?”   的确……没必要。   哪怕身边红颜知已不知凡几,且个个极为出色,楚留香亦是不会自恋到那般地步,更何况他已然看出这女子是个极通透的人,可以聪明理智得近乎于妖,却多数时间都懒懒的不去想许多事情单凭感觉。   她之前开心让他跟着,那他便能跟着,而她现在不愿意跟着他,那他便毫无办法。   娑娜转身离开。   在走到她刚来之时所站的位置之时停下,然后拎起放在地上的食盒,只是轻轻一甩,便已向楚留香的方向送去,然后回头笑了笑。   “果然会讨女孩子欢心。”   她虽然没有说,也没有写,然而楚留香的脑子里却真真切切的闪过这么一句话,甚至在接过食盒之后更为清晰。   少女说这话时语调轻扬,轻快的语调中满是调倪的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伊泽瑞尔   城外五里之处的小山之上有一座破旧的山神庙,先前香火不知凡几,时过境迁却也只能成为乞讨之人的落角点。   杂,乱,脏。   巨大的山神像上落满了灰尘,地上的杂草之上或坐或躺着数人,他们面前摆着一个大大的铁锅,里面也不知道煮着什么东西。   娑娜抬步走了进去。   阴冷潮湿的山神庙里便似多了道光似的,低头摆弄手里的破袋子的,正闻着锅里的香味眯眼睛的,或是躺在那里闭目歇息的都瞧了过来,后者却似不知觉一般,踩着步子,踏过地上的杂草,一步步的走了进去。   坐在火堆旁的丐帮弟子看着她慢慢的走近。   地上杂乱的干草石块似乎并不存在一般,逆光走来的少女的步子迈得是那般的均匀,哪怕踩中石块也依旧恍若未觉,更不会特意去改变下脚的地方。   第一眼看去,这少女定然是个官商家的千金小姐。   容貌气质甚至比之他们往常瞧见的那些不知道要胜上多少,身上纯白色的衣裙在阳光下似乎还散着光,一只手正轻轻的搭在身前悬着的古琴之上,平平的压着弦,行走间更是优雅端庄,只不过……   若她是官商家的小姐,也定然不是一位简单的小姐。   没有丫鬟随从,亦不娇弱不堪,看那步调以及平稳比之他们不知要强上多少,这明显是一位高手。   只是江湖之中什么时候有了这般的高手?   思考间娑娜已近前,隔着一个铁锅她就站在对面,平压在琴弦之上的右手轻轻抬起,由琴身之中抽出一张便伐递了过去。   “我要见南宫灵。”上面只有这一句话。   身为丐帮新任帮主,若是没有名目没有身份,要见他虽然不比见皇帝困难却也容易不到哪里去,不过娑娜还是要试上一试,所以她来了这里,递出了那张便伐。   捏着便伐的人在沉默着。   若不是此间是江南,是丐帮总舵所在之处,似他们这等在帮内辈份较低之辈有可能都从未见过帮主,也从未有人会试图通过他们这些人而见到帮内高层。   他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   娑娜面色平静却又坚定的看了过来,虽未开口却似已在说,“我确实是要见南宫灵。”这位丐帮的此间龙头老大又低下了头。   半晌后他突然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姑娘且稍等片刻。”   说完这话他便起身往外走,他这所谓的片刻竟让娑娜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期间锅内的热汤也已早被人乞丐分食干净,之后众人便先后不一的出了破庙,他们还要去做那本就每日都要做的事情。   娑娜便也走出了破庙。   庙外的阳光份外的暖,天空之上的那轮太阳比之联盟大陆之上的要小些,也要暗些,但打在身上却份外的舒服。   那人是半小跑的从路尽头出现的。   到了身前站定,喘匀了气他才接着道,“帮主已经答应要见姑娘,并且特意将去找那恶人的时间推后,姑娘请随在下来吧!”   娑娜点了点头。   不想丐帮的这个小头目倒也是个聪明机灵的,还特意提及他们帮主是推了其他事情空出时间来见她的。   丐帮的总部并不小。   一路走来,娑娜就算没有细数也足足碰到几座石门,每道门前都有两名丐帮弟子守着,前面引路的丐帮弟子早在先前便已经退下,此刻走在她身前的这一个比之前的后背还要多上两个布袋。   怎么瞧地位都要比刚才的不知道要多上多少。   走到最后一个石门之前时,那守石门的护卫拦住了他们,那人先是行了一礼,之后道,“帮主要见这位姑娘。”   那二人这才退开。   进了厅堂,只有一个身着青袍的男子坐在首位,那人剑眉星目,英俊的脸上虽挂着笑容却依旧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眉目之间也间并不柔和,似有一股慑人之力。   “你便是丐帮帮主南宫灵。”   话虽如此说,也是如此写的,娑娜却已经基本确定这人的身份,也并不出意外,那人点了点头,方才问:   “我是。”顿了顿,南宫灵又问,“不知姑娘见我所为何事。”   “素闻丐帮弟子遍布天下,消息也向来最为灵通。”所以,“娑娜此翻要拜托南宫帮主帮我寻一个人。”便伐轻飘飘的看似没有力道,却是那般平而直的飘了过去,南宫灵伸手接过之时,那上面已然没有半分力道。   他的眸色不由一深。   要将这轻飘飘的纸张飞过来并不空难,江湖上许多人都可以做到,然而能将力道控制得如此之好,竟是不肯多花半分力气的却是极为少见。   垂了眸,他再次问,“找谁?”   “一个男人。”   这张便伐飘出之时,娑娜便已从琴身中取出一张宣纸,平铺于琴之上,抬笔落默于其上,简单勾勒,再细细描绘。   她画的是一个人。   伊泽瑞尔。   这个人同‘妙僧’无花简直长得一般无二,除去身上所穿衣衫不同,完完全全便是一般的容貌。   南宫灵已经站了起来。   “你这画虽还尚未完成,不过我却大抵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了,只不过就连我也不清楚他此刻在哪里。”他缓缓道。   娑娜停了笔,抬眸看他。   这一看却是发现了一些刚刚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她又将目光落回于宣纸之上,看着上面还未完成的画像,南宫灵已经接着道,“那人叫无花,不知你找的可是他。”   话虽如此问,他却似乎已经确定了。   然而娑娜却是摇了摇头。   笔尖沾了墨水,便又开始继续绘写,直至画像完成才递了过去,再之后又抽出一张便伐写道:“那人并非无花。”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亦并非汉人。”   南宫灵突然一怔。   娑娜却似恍然未觉似的,垂眸继续书写道:“画像是一方面,我还尚可再留两句话,那是他常常挂在嘴边的。”   “在别的故事里,像我这么帅的都是主角。”   “我忙于四处流浪,铸就那书里的传奇,哪里时间研读这些发霉的书。”   南宫灵忍不住问,“那他的名字……”   “伊泽瑞尔。”顿了顿,娑娜还是提笔在纸上写道,“说起来,他其实更喜欢称自己为探险家。”   “探险家,伊泽瑞尔。”   南宫灵在心中将这个名字念了几遍,疑惑重生却又不便多问,只能暂且将画像以及那几张写有线索的便伐收好。   “请姑娘放心,若是找到此人,我丐帮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姑娘。”   娑娜点了点头。   人她依旧还是会自己找,今日拜托丐帮不过是因为对方路子的确比她要广,也是多一分的希望。   只不过……   走出那若大的帮派,她忍不住还是忆及那张半成的画像,以及南宫灵那张瞧着与无花并无半分相似的脸。   明明很像!   虽然哪怕是站在一起也看不出半分相似,但若是要让一个经验老道的画师来瞧,却是另一翻样子了。   像!太像了!   眉眼高低,脸形,以及额头高低这些都惊人的相似,在初有轮廓之时便是一目了然,然而待她再画得细些,却是因为眉形,眼形以及唇形还有眼神表情此类诸多原因,从而变得没有半分相似。   难道探险家真真长了一张大众脸,与这么多人相似竟然。   此时的娑娜自然不清楚,那被她称为极像的两人正坐在一起,就在她刚刚同南宫灵谈话的厅堂处的密室里,那墙壁之上的画合开之间便是入口机关。   只不过,想必她知道了也不会太过在意。   “驾……”   声音传到耳边之时,那匹骏马已然飞奔而来,急驰间甚至带倒了几个小摊,娑娜抬眸便瞧见那人一身黑色的斗篷,迎风飞舞,露出了里面火红色的缎子。   人是往城外的方向而去的。   在其身后……   几个明显是丐帮子弟的人急忽忽奔来,在此地顿了一下便又召集人追了上去,娑娜的目光盯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人并不特别。   只不过是一个黝黑短小的小乞丐,身上背了六个袋子,腰上插了个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黑色铁筒,在一众身后麻袋都不小于六个的人丐帮子弟之中并不显眼,然而娑娜还是一眼便注意到了他。   只因为……这人便是之前引她进丐帮的那个人。   她清楚的记得,走在她身前引路的那个人身上的袋子分明不足六个,可现在,那人身上却实实在在的背着六个麻袋。   娑娜低头失笑。   她是实在不愿多想,也不愿惹事,只想找到人,送到东西便再由联盟里的法师将她召唤回去,却不想总有这些很明显的线索要往她眼前跳,总有事情来惹她,却也总是找不到那个不知道跑到哪里的探险家。   只是不知道……这丐帮帮主今日这一出又是为何?   作者有话要说:  唔,这就是我大ez,我一向觉得这两个站到一起最好看。   ☆、第8章 书坊相遇   南宫灵究竟想要干什么娑娜不清楚,也并没有兴趣去弄清楚,对于她这么一个找到人便会离开的人来说,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渣渣。   不需要留后路,也不需要担心其他。   至于……   娑娜从不认为这里会有人能轻而易举的取了自己的性命,哪怕是那让人谈之色变的神水宫,她不也照旧安安稳稳的走了出来?   只要她不想,谁又能奈她何?   这话虽然有些托大,却也并不是没有底气,更何况她虽不去探听别人的秘密,不想去查对方究竟想要对她如何,但对自己周身的防范却是从未松懈过,‘眼’这种饰品便跟不要钱似的插在各个比较重要的位置。   安稳无忧。   仿佛那日见到南宫灵只是自己运气极好,而不是对方想要见她所以特意导了那么一出戏一般,一连两日,她的周边甚至没有出现半个可疑的丐帮之人,反倒是多了几个让人烦不胜烦的登徒子。   他们甚至跟进了书坊。   娑娜有些不悦。   这几人这些天频繁出现,但也仅限于在客栈及路上制造巧遇,考虑到这几日将事情办完便会离开,她便没有多加理会,却不想今日他们竟然跟进了书坊,而且看这架式,似乎还不如前几次那般简单。   “姑娘。”其中一人上前道,“我们几人可是追了你三日了……”   娑娜挑眉。   “然后?”   轻飘飘的便伐就那么飘了过去,在那些人即将接过之时突然却变得极重,率先接触到便伐的那人瞬间便被手中的力道扯得弯了腰,纸片已及地,松手之手他方才震惊的站直,却是往后退了一小步。   其他的人并不知其中蹊跷,只当他是突然腿软了。   “很简单。”另一人向前一步,并一把将他推到了后面,高声道,“就要考验我们也该考验够了,不知姑娘看中我们之间的哪一位了?”   娑娜:“……”   她只不过是懒得搭理,又兼知其实并没有如何影响到她的生活便放任不理,期间他们的任何邀约也都悉数拒绝,虽然当时态度不够凶恶没有母老虎之风,却也坚定得不可能让人误会,这些人又是从哪里看出这是一个考验?   “如果姑娘害羞不好意思说出来,那么便还是用写的吧!”   其中有一人好心的提议,并在最后又附上一句,“在下姓刘,家父乃是本地知县,家中只有两房小妾,姑娘若是进了门定然……”   “闪开……”   说话间便又有一人毫不客气的将他挤走,紧接着开始滔滔不觉的介绍自己,然后又有人将他推开,这群往常看起来至少是人模狗样的贵公子,此刻却像是菜市场里的鸭子似的不停的呱呱叫唤。   娑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群人究竟是哪里看出来她本是害羞不敢说话?要不是先天失声谁会特意装13似的天天用便伐?   而且……到底是什么脑回路才会以为这几日都是一个考验?   人都说三年一代勾,她与这些人的代沟不知道几百几千年了,会这般深也无可厚非,理解不了其想法也无可厚非?   这般想法之间,那群人已经被赶离了书坊。   三百只鸭子的声音一停,娑娜便也有兴趣瞧一瞧刚刚出手的那人,斯文、秀气,衣着并不华丽却恰到好处的合身,不论是嘴角的微笑还是那有礼的态度,无一不说明这是一个很有教养的世家子弟。   同之前那群乌合之众显然是极有差别的。   “谢谢!”   接过纸条的青年少年笑了笑,“姑娘何必如此客气,想必不是在下,那几人也是沾不到姑娘半分衣角的。”   这点不由娑娜不承认。   只不过,“公子也是一片好心,而且不论需要与否,总归是帮了忙的。”她缓缓写道,“即如此,如何不应道谢?”   青衫人闻言竟怔了一怔,这才笑开了。   “姑娘果真是个妙人。”顿了顿,他才接着道,“只不过以后在对待先前那种人时,还是应当早先解决,免得日后麻烦。”   娑娜挑眉。   青衫少年接着道,“那些人往常便是如此,因着家世等原因被他们看中的姑娘拒绝得极少,偶有几个也不过是在欲拒还迎抬身价,因此……”   娑娜突然笑了。   “所以他们便将我也当那等抬身价之人,适才强忍了几日,直到刚刚才实在忍不下去过来摊牌么?”   青衫少年点了点头。   娑娜不由摇头失笑。   “经验多了确实是好事,但太依赖经验却并非什么好事。”她似随手写道,“虽然先前所遇诸多女子都是这样,便也不能将所有女子均这般做想。”   青衫少年突然笑开。   话虽如此说,但当一种思想形成一种惯性之时,哪里是这般容易便轻易改变的,娑娜也不过是突然提及有感而发。   “不论如何,姑娘以后还是趁早绝了他们的心思为好。”青衫少年友善的建议。   娑娜却是被逗乐了。   “要如何绝?这几日不论他们请我去做何均已一概拒绝,况且人家又没说喜欢我,难不成要直言并不喜欢他们?”她缓缓写道,“不论如何,我都觉得这是个看起来已经傻得不能再傻的主意了。”   青衫少年似乎也觉得这样颇为傻气。   “其实不过是在并不防碍我正常生活的前题之下,容忍他们在那边胡闹而以。”娑娜说,“最重要的还是,过几日我便离开了,该要忙的还没有忙完,又何必去费心去处理这些本就很可笑的事情。”   “姑娘心中有数便好。”青衫少年温声道。   书架的书因为刚才的打斗落了一地,书坊的老板躲在架子后面一直未敢出来,直到此时才小心异异的走了出来。   “姑娘,这……”   因为娑娜这两日时常来寻一些书,态度也一向温和,书坊的老板自然也就无视了她身边破坏力惊人的青衫男子。   青衫男子的手伸进了衣袖,娑娜却要比他快上一步。   银票还未自衣袖之中取出,娑娜手中的银锭却已经递给了一边的书坊老板,青衫少年忍不住道,“这些书本就是我弄散的。”   娑娜并不否认这点。   只不过,“若非因为我公子又怎会弄散这些书,更何况这些银钱里还包括我买这三本的价钱,如此便更不该公子出了。”   青衫男子闻言便不在坚持。   长相俊美,为人温和有礼,谈吐不俗不说还十分有分寸,就如刚刚不会一味坚持自己的想法试图说服她,亦如现在并未坚持非要付钱一般。   娑娜喜欢跟这样的人接触。   因为跟这样的人聊天无疑是件另人轻松并且十分愉快的事情,但也仅此而以,并不代表双方关系多好,所以在钱以及人情方面,她又怎会心安理得的去接受?   所以书坊损坏的东西她要自己陪。   不过说要买那三本书也间非全是托词,她的确需要琴身之上选了来的这一本地图手册和两本游记,前者为的是要了解此地的地理分布以及去分析探险家伊泽瑞尔会在哪里,后者说白了也是要弄清楚同样的事情。   只有这些游记才能最体会出各地的情况,从而判断出那个一向爱冒险的人去了何处。   “姑娘,你的书!”   书坊的老板用将包好的书递了过来,娑娜接过之后便向身边的青衫少年告辞,谁知对方却突然道:   “在下李玉函,不知姑娘……”   娑娜离去的脚步一顿。   她适才之前才说这少年极懂分寸,本以为他是不会问及姓名来历这等事情,只因虽然相谈甚欢,说白了便也是偶然相遇,日后也未必再会相见,又何必……   然而这人却一反常态的问了出来。   话虽如此,娑娜却依旧取出便伐在上面填上了自己的名字,一来姓名之事本就无关紧要,二来除却最后这一句,同这人谈话聊天确实极为愉快轻松。   便伐飘向身后之时,娑娜已经出了书坊。   在她插在所居客栈之外的一个眼处竟然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那人穿着一身式样简单的蓝色长衫,此刻正停在那处仰头瞧着她所住的那间屋子,片刻后却又失笑着摇了摇头,似乎自己也觉得这行为颇为傻气。   娑娜的步伐却突然一顿。   这人分明三天之前才从此地离开,去海上往返最快也是要七日之久,然而此刻又如何会突然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第9章 赌之一字   娑娜回到客栈的时候楚留香已然离开,上了楼,唤小二送壶热茶,紧接着便开始查看手中的游记以及那本地图手册。   要从若大的世界里找到一个人并不是十分的容易。   直到这两本游记翻完,娑娜也才画出两处探险家可能会去的地方,分别是那海中心一处据说叫蝙蝠岛的地方,另一处则是在大漠深处荒无人烟之地。   海……   若是海洋之灾普朗克这个海盗头子的话,几乎不用想便是去了海上的那一处销金窟,而探险家这个八岁便能绘出完整的皮特活夫地下隧道地图的家伙,就连几条破隧道都能保持新鲜的查探,而其他的地方……   去哪里都不是不可能吧!!!   相较于其他地方,娑娜认为对方在这两处地方的可能性要较大一些,但也只是较大,所以她同时拜托了丐帮的人帮忙寻找。   已是入夜。   客栈楼下的酒楼的最后一波客人也已经离开,有那喝多了跌跌撞撞的,口里还模糊不清的念叨着什么。   “呆会儿再去快意堂玩上两局……”   快意堂是这济南城里最大的赌场,内里有三间宽阔的厅房,里面到处弥漫着酒气、烟草气,还有女人身上的脂粉香。   外间只有两张桌子。   跟着那个已经喝得死醉的人,娑娜掀开了门口的帘子,里面的味道并不好闻,人们的眼神也并不如何让人舒服。   美人。   不论走到哪里,长得漂亮总是会多吸引一些目光,尤其是在这连江湖中的女侠也极少涉足的赌坊之内,突然出现一位貌似大家闺秀的女子,总是会吸引诸多好奇,疑惑,以及更多的有些j□j的眼神。   抚在琴弦之上的手微微一顿。   娑娜告诉自己,这群人本是这种习性,进来之前便该想到,反正只是一些本地的无赖,并无什么走地闯北之人,与她今晚的目的并无任何交集,走进了第二道门估计会好上些许也说不定。   掀开帘子,果然不如外屋那般吵闹。   这是一间花厅,里面虽然比外间多了一张桌子,人却并不多,坐着的也大都是脑满肠肥的大富贾,一整堆一整堆的银子摆在桌面之上,随着各式各样的赌法被推来推去,此外还有十几个满头珠翠的少女,正媚笑着在人丛中穿梭来去。   每停一次,她们的手里便会多上几锭碎银,或者一两锭金锭。   在这屋子里赌钱的人显然不会在乎这点儿小钱,可是来来回回的算起来,其实也并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娑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并不是为这些自为了赢了钱,却不知给赌坊送了多少的人,而是为了她自己的目的,这第二间屋子里竟然都是富商,而且明显并没有过多交谈的想法,一个个都把目光紧紧的盯着桌上的牌九。   目光微移。   三间屋子的最里面一间,垂着比前两间更为厚重的门帘,一个衣着华丽,但却生得獐头鼠目的猥琐汉子,正站在那门边的不远处,瞧着像是深怕有什么人不长眼闯了进去一般。   失算!!!   曾有人说过,这世间打听消息最好的两大地方便是赌坊和妓.院,所以她突发奇想的到了这快意堂,却不料……   失算啊!失算!!!   里面那间屋子她甚至都不用进去,便已经能猜出那些人的身份地位以及身价定然比这屋还高,所以客人必然比这屋还要少,也赌得更大,相对的也更加安静。   这要让她如何去探听消息?   “姑娘。”这般想着正准备离开,却被一人喊住了,回头一瞧正是那站在门边的猥琐汉子,他此刻正朝这边而来。   “不知这位姑娘是找人还是……”   话虽这么问,程三却已经基本可以断定眼前女子必然是来寻人的,不然像这般如花少女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就算来了又为何瞧着桌上的牌九连眼神都不亮上一亮?   对于赌徒,程三一向自认是十分了解的。   只可惜这回他却错了,只见娑娜摇了摇头,自琴身之中取出几锭银子摆放在一旁的桌子之上,虽未说话却已经表明了一个意思。   她是来赌的。   面前的赌桌刚好是在赌大小,庄家已经开始摇色子,磁蛊落桌之后,娑娜身边那人便随手将手中的银俩全推向小,端的是一个豪爽大气。   “姑娘,可要下注?”   庄家语气和善的问,态度与之前对其他人时可谓是大为不同,不论在什么时候,长得好看总是要占些便宜的,更何况她往这里一站,身边那位富商立马便忍不住要装阔气,身为庄家他自然十分乐意瞧见这种情况,便也不想让眼前的美女太快离开。   娑娜轻轻点了点头。   不同于之前的那位中年富商,她却将手中的银锭压在了大上,之后便撤了手,表示不会再更换。   她并不懂赌术,智商却不会太低。   从进门初始到现在,便一直开始在观察着这中情况,全程并未露出任何不解,即使不懂也只是暗自思量,到了这会儿已经可以弄清楚一小部分的赌法,其中最为简单的自然是这赌大赌小了。   所以她刚才随手一放,其实并不‘随手’。   若身边是那赌牌的,她势必要装模做样逛个半圈才会开赌,而首选自然是这一看便明的赌大赌小。   而且……   在这本身便没有几人的赌桌之上,身边这人只瞬间便给小的这一方压了那么多,依照赌坊也要赚钱的规律,她总觉得还是压小保险一些。   事实上她的想法是对的。   或者说是此翻运气比较好的缘故,娑娜竟一连赢了七八局,这桌的人也是越聚越多,赌得越来越大。   直至……   白衣少女身前的银锭已经翻了十倍,花蝴蝶一般的少女从她身边穿过,手指探向的却是身边一大腹便便的男子的银子堆。   这些少女也是看人下菜蝶的。   因为先天的优势,再加上许是这里默认的规矩便没有人在乎这点儿小钱,只不过对于同为女人还要比她们漂亮的娑娜来说,她们却是不敢伸手去抓她面前的银子,只因对方根本不会需要她陪。   在又一局结束之后。   娑娜一指面前的银锭,对那站在一边看着的程三道,“麻烦帮我全兑成银票,记得数额不要太大。”   “姑娘不在玩几局?”程三忍不住道。   实在是眼前的女子瞧着太过赏心悦目,更是引得这些富商们出手更为大方,而且极为懂得分寸,每次压得并不多让她赢了也无防的同时却又让他们大赚了一笔又一笔,以更大限度的榨干了这桌上人的荷包。   这绝对是个老手。   程三自认为悦尽赌徒,却也不想今日会看走了眼,直到几局之后才不得不得出这么一个让他惊奇不已的结论,但他若是知道娑娜今日的确是第一日接触到赌这种活动,却不知又是如何一翻表情了。   娑娜摇了摇头。   若不是当时在宫南燕身上忽悠到的钱财并不多,而且有快要花光的感觉,她刚才便根本不会选择停下来赌。   程三一脸的遗憾,却依旧极快的将银子数好。   “姑娘稍等,我这便去取银票。”说完他便要端着眼前的银锭往里屋走,却不想外面却突然响起几声尖叫,以及桌子碎裂的声音。   有鞭声!!!   尽管吵闹声极大,但娑娜还是能从其中听到鞭子甩动的声音,就如同召唤师在玩游戏之时,哪怕人物技能多种多样,效果也各不相同,打起团战来更是一团乱,但他们也依旧能清楚的分得清自己,并选择最恰当的位置,打最该打的人。   对如唤师而言,不论场面再乱,那也是一组组的数据代码,最后达成的效果只有那一种。而对于娑娜而言,不论外面吵杂成哪般模样,也不过均是背景,真正让她注意到的还是那个手执长鞭的人。   那个人已经闯了进来。   那是一位少年,外面罩着一个黑色的斗篷,其中亦是一身紧身的黑衣,就连腰带,马靴,手上的小牛皮手套都是黑的。然而她的脸却是苍白的,太过的白显得有些可怕。尤其是在那一身黑的衬托之下,在这么一种场面之内。   少年的相貌极其好看。   身为一个颜控到连女子都会忍不住欣赏的人,娑娜又怎么会不去关注对方的样貌,又如何会吝啬对这样一个少年投以高票?   现在,少年那双深沉的瞧不见底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她的银子。   不,不,其实少年盯着的是捧着银子的那个人,程三已经吓得腿都软了,哆哆索索的还未待上前便被一鞭子抽飞了,若大的银锭散了一地却并没有任何人敢去捡,甚至有一些已经贴着墙缓慢的想要逃离这里。   “滚!”   黑衣少年简短而冷漠,甚至有些尖锐刺耳的声音在此时听来竟仿若天籁之音,一屋子的人霎时间便跑了个精光。   于是,本就已经很显眼的娑娜便更为显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赌场风波   赌坊里本是点了不少烛火,但因着先前的打斗已灭得所剩无几,娑娜的桌边却正稳稳的留着两盏。   也因为此,黑衣少年基本上是不可能看错她脸上的神色。   欣赏,赞叹,以及一点点的痴迷。   被一个女子用这样的眼神看着,通常是个男人便会自得不已,然而这黑衣少年却似乎有些羞愤,紧接着面色便更冷了。   “你在看什么。”   他的声音不若刚刚般镇定,反而给人一些焦躁之感,少了半分冷漠,也多了一点儿的烟火味儿。   娑娜平静的递出一张便伐,上面只写了两个字。   “看你。”   黑衣少年的脸色变了几变,才冷冷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自然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是娑娜递出的第二张纸条。   黑衣少年接过纸条之后却是冷笑出声,“看你模样倒像是个大家闺秀,却不想比那春香楼的姑娘们还要……”   他话还尚未说完,娑娜的第三张纸条便又飘了过来。   冷冷的伸手接过。   黑衣少年基本已经猜出娑娜会写些什么,无非是让他说话好听一些,不要这么恶劣,然而事实却……   “春香楼是哪儿?”   一句轻飘飘的问话,便让这个心高气傲的少年一口气咽不下去,却又吐不出来,脸色忽青忽白的变了几变。   娑娜轻轻一笑。   有时候转一下话题,装一下傻,其实要比反驳去吵要适用的多,她抬笔便又将自己要说的话,平平静静的写在纸上,再递给那个因为那一‘歇’而再也没有继续嘲讽下去的黑衣少年,后者十分暴力的扯了过去。   “难不成这世间便只有男子可以欣赏女子,便不许女子也多瞧几眼长得俊美漂亮的人么?欣赏美的事物本就不该分男女不是么?”   黑衣少年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更何况那些男子多只懂得欣赏女子,我却是男女都欣赏得来,相比而言,倒是他们俗得不能再俗了。”   娑娜用的是‘那些’,而非你们,这其中的差别看似没有,然而却其实是极大的。   黑衣少年并没有看出来,但他眼里的冷漠却已然消失不见,再开口时语气也比刚刚不知道好上多少。   “你这说法倒是新鲜。”   顿了顿,他一指门口的方向,道,“不过这里马上便要乱起来了,姑娘此刻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然而娑娜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不走?”黑衣少年的脸色又沉了下去,“莫非你与此间颇有干细?还是你竟不知死活的想要拦我?”   娑娜缓慢的将目光移到地上散落的银锭之上。   “我不走自然是因为我还有东西落在这里,刚刚被你打晕的那个人叫程三,是此间的一个小管事,他刚刚正拿着我的银子准备全兑成银票。”娑娜笑开,“现在银子散了,银票却还不知道在哪里,我又如何能走?”   黑衣少年不可思异道,“难不成银子比性命还要重要?”   “银子是肯定没有性命重要,但没有银子也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尤其是……”再后面的一句话,娑娜写得比平时大了一些。   “当我的所有家当都在这里面之时。”   所有的家当。   这五个字被她放得最大,只是看着便十分的有画面感,黑衣少年甚至愣了几秒,这才从怀里掏出了些许银票。   “给你。”   他这一掏银票,身上的黑色披风翻起一角,露出了里面那鲜红缎子上绣着的飞骆驼,娑娜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早些时候看过的一些记载。   在沙漠之中,似乎有一方势力便是以这个为标记。   也因为这个发现,她便并没有去接对方递过来的银票,而是转身朝那里屋而去,同时有一张纸条轻飘飘的飞向身后。   黑衣少年正准备接下,却见纸条有极快的速度坠落。   仿佛上面压着一块沉重的铁一般,原本是那般轻飘飘的的纸张突然之间急速落地,黑衣少年一怔,低头一瞧却见上面写着:   “我觉得我还是找这里的老板要比较好。”   帘子已经掀开,里面的确要安静上许多,只有七八个赌客,就连那十几个少女也均是安静的端茶,倒酒,或是依偎在某位赌客的怀里,手指轻巧的剥着瓜子,尔后再送进那人的嘴里。   满屋子的人,只有一个人注意到了她,或者有功夫去注意她。   那是一个面色惨白,身穿翠绿色长衫的长年,他原本含笑的脸此刻有些愣神,待那股惊艳感退去之时便开始皱眉。   他并没有理会娑娜,却是出声喊:“程三。”   程三早在之前便被那黑衣少年一鞭子抽晕了过去,此刻又哪里会回应他,反倒是那黑衣少年也已跟了进来。   “她在你这里赢了千两白银。”   其实这个数目远比娑娜赢的要多,那黑衣少年也只不过是随意扫了一眼便报了一个只多一少的数目。   娑娜平静的纠正。   “是七百三十二两。”她说,“期间三十二两我已收好,需要再付给我的便只有七百两,记得不要五百一张的,七张一百便好。”   然而后者却并未理会她们所说的话,只是再喊:“程三。”   “……”   娑娜无奈的摊了摊手,黑衣少年已冷冷道,“他现在正在外面躺着,需要我帮你把他提进来么?”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那人神色一紧,呵斥道。   娑娜自然不会去打听一个赌场老板的事情,但她不清楚不代表另外一位来挑事儿的人也不知道,她一点儿也不怀疑对方的‘专业’态度,更不觉得这人是砸错了场子,只因为……这黑衫少年正是前几日被丐帮所追的那一位。   连天下第一大帮都敢招惹,怕就是这家小小的赌坊后台再大,也是不怕的。   果然,黑衣少年只一张口便是如数家珍,将朱砂帮的信息一一道出,最后又缓缓道,“至于你,不过便是那掌门人的弟子冷秋魂。”   “虽然名头似乎不少,什么杀手玉郎,粉面孟尝……”   但本人,“就是个小白脸。”   娑娜的六个字得到了黑衣少年的极大赞同,紧接着却见后者奇怪的瞅了她一眼,问,“不欣赏?”   要知道光是听名头,便知这人必定丑不到哪里去。   “不。”娑娜随手写道,“长相不过关。”   她说的也算是实话,冷秋魂虽然长得不丑却也并不怎么好看,依娑娜这般悦尽美人的眼来瞧,最多只能勉强评个中上之资而以。不提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妙僧无花,单就说楚留香与南宫灵两人,他都是万万比之不上的。   而至于他为什么落这么一个名头?   怕是除去师门的面子,便是年轻一辈的弟子之间比他强的不是长相更为不过关,便是有了其他更为响亮的名头,而那些比他俊美的,却又不及他武功高强。   “真是可惜……”   娑娜一脸的可惜,又瞅了他一眼才在纸上写道,“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名号,我还当是又可以养养眼呢。”   黑衣少年纵声大笑。   “在这之前倒的确是浪费,但若他不识相,今日之后怕就不是浪费了。”开口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没了半分笑意,语调也是冷冷的,“把他杀了这个名头便空了出来,你可以再找一个瞧着顺眼的,把这名头给安上去。”   娑娜竟是笑着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   他们二人一唱一和,竟似完全不将冷秋魂看在眼里,后者早已气得脸色发白,此刻便已忍不住冷冷道。   “若你们二人就只会逞这些口舌之快,那么……”   他原本因为同豪客说话而搭在其肩上的左手缓缓抬起,握紧了腰间的长刀,看似是要出招,然而真在在蓄力的却是一直藏在袖子里面的右手。   而在这之前,哪怕是这里的老赌客,都没有瞧见过他的右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赌坊出手   刀已出鞘,仅看那起手的动作娑娜便已知晓,眼前所谓的杀手玉郎也是有几分实力的,只可惜他碰上的人偏巧来自沙漠,跟所谓的沙漠之王有关系。   长鞭飞起,便直朝钢刀而去。   没有瞧过这长鞭的人永远不清楚这一鞭能达到什么地步,不清楚便会轻视,尤其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的冷秋魂,此刻本就早已因气氛而少了几分理智,便是有理智他也不会太过重视这么一个少年看似仓促间挥来的一鞭。   他甚至都已准备松开袖口里的右手。   在钢刀与长鞭接触之时,娑娜便明显感觉刀身之上的力道突然加强,但她并不认为那个敢于去招惹丐帮的少年会应付不了。事实也正如她所想一般,那长鞭似活的一般轻巧的避开了那砍来长刀,不是躲开,而是避开。   躲与避,瞧着没有半点差别,然而却是有着极大的差别。   前则是彻底躲开,而后者却只是暂避,长鞭依旧保持与钢刀不远不近的距离,等待时机。而这个时机便是……   那把钢刀力道最弱的一刻。   挥刀如砍柴,挥着斧头砍过柴的人应当都清楚,斧头抡得越高下砍的力度越大,这刀本应也是如此,不同的只不过在于挥刀之人的用法,诸如冷秋魂这一刀便不能以这种简单的定论来算。   他的刀之前其实并无太多力道,真正的力量是在即将遭遇长鞭之时才瞬间加起来的。   这虽然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江湖上能做到的也能摆个几百号,冷秋魂并非初出江湖的小子,这一点自然也是可以做到的。   长鞭跟着后退。   还停留在这里的大豪客们看到这般情况,均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已有人重新开始洗牌,准备在这场闹剧结束后接着再赌。   娑娜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若是这自沙漠来的少年如此好对付,丐帮何苦还要差那么多后面背着麻袋的人去追,难道底下的小人物都是摆设不成?   果然……   就在冷秋魂的唇角已经露出了微笑,那一句‘今天就都留在这里吧。’方才出口之时,长鞭已经动了,用的却也并非娑娜所想的以柔刻钢之法,而是趁着那钢刀上力道稍减的时刻,用鞭直直的接了上去。   只一瞬间,冷秋魂手中的钢刀便已经脱了手,‘夺’的一声便已钉入了墙壁之上。   刀柄之上的红绸还在轻轻的摇摆,屋内那些刚刚还神态自若的豪客们脸色却已有些白了,冷秋魂更是似乎呆在了那里。   他万般没有想到,自己会输得这般轻易。   那黑衣少年已经收起了长鞭,冷冷的道:“你若是再这般不知死活……”话还未落,冷秋魂袖中的右手已经挥了出来,轻轻一扬,一把泛着蓝光的钢钉便打了出来。   “……小心。”   黑衣少年反应过来之后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因为刚刚出手的原因他已然不是站在娑娜身边了,而这一把钢钉却全部都是打向娑娜的。   那个白衣如雪,看似大家闺秀一般的女子。   琴声顿起。   好似受到惊吓一时不小心拨动了琴弦一般,没有人去在意这一声悦耳的琴声,冷秋魂的眼里更是已经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钢钉已是必中的了。   若是那黑衣少年,或许还有机会躲开,但这样的出奇不意,这样的速度,那个白衣飘飘的女子又如何躲得过?只要她被击中,与她一起的黑衣少年势必会分心,那时,便是他的机会。   没有人能在快意堂里捣乱。   谁都不行。   哪怕行为卑鄙,他今天也不会让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将场子砸了,也不会输给那个又冷又傲的黑衣少年。   琴音一直没有落。   因为钢钉飞得极为迅速,这一翻变故看似很长却又只在一瞬之间,所以根本没有人发现这本就是件不科学的事情。   迅捷奏鸣曲。   顾名思义,便是让自己的速度可以按照百分比增加一些。也仅仅只是加速,并不会发出任何攻击的动作,所以就连那黑衣少年也是没有看透这声琴声的妙韵,但他在喊出那一声之后却又突然不着急了。   他想到了进这屋之前的那一张便伐。   那样轻的一张纸,在习武之人手中,要飘过来十分容易。重着简单,轻也并不算特别困难,然而那种先轻后重却是并不简单。   所以他觉得,这样一个观点新奇,藏而不露的女子应当不会死在这么区区的风枚钢钉之上。   事实也的确如此。   娑娜只是用了一个叫‘闪现’的召唤师技能,便已经让自己瞬间凭空移到了墙边,手一抽便拨出了那柄挂着红袖的弯刀,甩了一个剑花借着那加速的效果滑到了冷秋魂身边,刀便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砰!砰!砰!!!”   一声声钢钉钉入墙壁的声音响起,众人这才惊觉她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有多快,甚至比那极速飞过的钢钉还要快。   白衣少女的脸上依旧挂着笑。   似乎从进门到现在,哪怕是十分嫌弃的说所谓的杀手玉郎长相不过关之时,她也似乎笑得十分温柔,给人一种和善可亲的错觉。   事实上,这样也叫和善可亲?   冷秋魂已然惊呆。   屋内的人,包括那黑衣少年全部都不敢置信的望了过来,他们哪里能想到这个少女竟然会有这么快的反应,如此之快的速度。   其实并不单是如此。   虽年纪尚浅,但因为身为联盟里较火的英雄之一,要经常被召唤师召唤出战,虽只是一个投影,但那些数据依旧会返还到她的脑子里,实战经验相较起来就是比之许多已经老得快要进棺材的前辈,也是多得不能再多的。   是以刚刚冷秋魂只是一个起手动作,她便已经准备开始闪现了。   而至于她为何会连那么一个微弱的起手动作都注意到,则依旧要归功于在游戏世间中那无数次的战斗。   看多了剩一丝血秀死对手的。   所以,哪怕看起来当时的冷秋魂已经毫无反抗的能力,娑娜也怕他会效仿那残血敌人,就算到时秀不死,来个死也不让你好过也不舒服。   因此她能躲得那般快。   也因此她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做出最正确的判断,闪现抽刀,走位回身再将刀架在敌人的脖子上面。   “少庄主,不好了……”   刚从外间醒来的程三大声嚷嚷着冲了进来,看清里间的情形之后却突然住了嘴,哆哆索索的问,“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娑娜抬眼看向他。   这个整日跑腿的小管事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么的,当时脑子一抽便已经脱口而出道,“姑娘,我似乎还没给你兑银子,我……”   他又突然停了口。   也在这个时候,冷秋魂突然抬起了头,满目的精光,瞧着已经反应过来吓得都快站不直的程三,叱道:“真的欠她银子?”   在这之前,他本是当这两人做的伐子。   “是,是。”程三小心奕奕的看了一眼娑娜,这才道,“整整七百两,这位姑娘之前说要七张一百的。”   这与娑娜之前所说别无二样。   冷秋魂的眸子已然亮起,他笑着道,“姑娘何必如此,区区七百两白银,我们快意堂无论无何也是不会赖的。”   “程三。”   随着他这一声吆喝,已经吓得腿软的程三跌跌撞撞的奔向一旁的桌子,那上面尽是豪客们还来不及收起的银票,上面数额之大,随便一张便已不只七百两了。   “借用一下。”   他低声说完这一句,便从里面抽了一张,想了想又多抽了两张,最后更是在冷秋魂的注视之下拿了一叠递了过去。   娑娜平静的接过。   “瞧着似乎不止七百两。”还不待冷秋魂表态,她已又写道,“剩下的便当是利息,还有刚才的压惊费。”   程三冷不住抹了抹额头之上的冷汗。   闹出这么大一出,该压惊的似乎是他们才对,不过现在这般一个情况,他又如何敢多言,只盼着这女子拿了钱赶紧走人才是。   娑娜也的确十分干脆。   不光收了刀,人也瞬间已经回到了门口,用的依旧是刚刚的那一招‘闪现’,出门之前,她顿了一秒,又写了一张纸条。   冷秋魂紧了紧拳头,似已准备大出血。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她这张纸条竟是写给那黑衣少年的,后面接过的瞬间纸张有一点的倾斜,站在屋中央的冷秋魂便瞧了个清楚。   “今日因阁下来此闹事,倒使在下收了一笔意外之财,来日若是有缘相遇,不防一起喝酒聊天,畅谈人生。”   黑衣少年的眸子似乎亮了一瞬,尔后点了点头。   相较于他,冷秋魂的面色便不是特别好看了,因为他这才明白,这一男一女竟不是一起的,他现在只打发走了其中一位而以。   而真正找事情的,似乎正是这位还留在这里的黑衣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章 再次见面   快意堂里如何已在与娑娜并无关系,她要做的已经做完,要认识的人已认识到,即如此,便是该离开了。   门口停着一匹黑马。   它就站在门口的灯笼之下,悠闲的踏着步子,时不时的昂首低嘶,马头上系的缰绳垂在地上,并未被系起。   看得出它的主人绝对很宠它,也十分的放心。   因为刚刚的变故,这本并不算冷清的快意堂外可算清冷到了极点,娑娜缓步走了过去,捡起了地上垂着的缰绳,轻轻一甩便让其又重新搭在了马背之上。   倒真是匹好马。   怀着这样的感叹,娑娜转身准备离去,却是突然顿住了脚步,那个正快步朝这边而来的人也同样顿住了脚步。   还是那一套简单的蓝衫,还是那般温柔的笑容。   似乎有一种人,天生就仿佛带着一种魔力,只要他愿意,便没有人会不对他心生好感,诸如楚留香。   后者瞧了瞧她身后的快意堂,却并没有过多探问,反而问及,“这马的主人可是进了这里面?”   娑娜点了点头。   正待再说些什么之时,马的主人已经出来了,冷秋魂正一脸失魂落魄的被他牵着,像牵马一样的牵着。   楚留香已然望了过去。   黑衣少年的目光亦瞧了过来,那目光之锐利如刀,深沉如海,若是一般人瞧见了哪里还有勇气再瞧下去。   但楚留香并非一般人。   他一直看到那黑衣少年怒的甩了一鞭过去之时,才抬手准备接招,然而那一鞭却是最终都没有甩过来,只因为另一个人。   娑娜。   她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不偏不倚,恰恰站到了二人中间,也站在了那一鞭甩过去的必经之路,就见那黑衣少年似有些恼怒,手腕一甩,那长鞭便像活的一般拐了一个弯,堪堪的甩在了门前的石砖之上。   石板瞬间裂开。   碎裂的石块四散,娑娜离得最近,只得退上几步离开危险区域,这一退,却正巧退到了楚留香的身边。   黑衣少年瞪了过来,“你们认识?”   娑娜只是抬手轻轻一指。   黑衣少年顺着回头,便见之前因为甩那一鞭而松开的冷秋魂正往店内跑,他回身之间竟只瞧见一个背影。   他便只能又追了进去。   楚留香竟也跟了进去。   那匹俊马打了个响鼻甩了甩脑袋,慢悠悠的踏着步子继续等,偶尔还踢一踢脚边的碎石块儿。   门外已经没有了人。   娑娜早在之前便已经转身离开。   一如她之前所说,快意堂之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与她无关,她也并不想牵扯进去,因为她大概能猜出那一出是因为什么。   并不确定,却已有了七成的把握。   夏夜的风很轻,几乎都快感受不到。夜里的江南小镇很美,尤其在站在屋顶俯视之时。这个时间的行人很少,所以那几个急速奔跑我的身影便显得那般明显。   还是那个黑衣少年。   只不过从追着旁人跑,变成了他被旁人追着,而且追着他的人,还并不止一个,也不止十个,已然上百。   是丐帮的人。   领头的人已换,身后也再不见那位替她引路的小头目,反而是两个鹑衣百结,面貌凶恶的人,远远的望去,身后背着的麻布袋怕没有八只也是有七只的,显然就是在那丐帮之中,地位也是甚高的。   至于他们身前的那一位。   身形魁伟,穿着一身补满了补丁却十分干净的衣裳,满目傲然,面目狞恶,一脸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模样。   娑娜注意到他的皮肤十分的白。   那皮肤甚至比许多闺阁女子还要细,还要白,他一手握着一根丝竹之类的东西,吹起来尖锐刺耳,然则却有一条条的蛇窜得飞快,像是得了指令一般的朝那黑衣少年而去。   没有瞧见那匹马。   除此之外,竟连刚刚同那少年一起回了快意堂的楚留香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再过一小会儿,黑衣少年便已经彻底摆脱了那几人。   娑娜从屋顶飞身而下,回了二楼的客房。   屋内已经有一个人。   那人正坐在她常坐的那张椅子之上,喝着她走时泡好才喝了半杯的茶,用的还是她之前用的那个杯子。   娑娜蹲在窗上并没有进去。   “今夜外面很乱。”屋内的人突然开口道。   娑娜自然清楚,不然她又为何会放弃坐在屋顶观景,而提前回了屋。挑了挑眉,她随手飞过去一张便伐,上面写道:   “我只是怀疑我进错了屋。”   她当然没有进错,所以进错的人一定是楚留香,后者笑了笑,“深夜打扰,本多有不该,奈何在下刚刚发现了一样东西。”   他指的是一块玉。   那块玉现在正被楚留香放在桌上,在灯光之下,这玉璧光泽温良,毫无瑕疵,楚留香已然道,“这样的玉,已是价值连城,怕就是那传说中的和氏璧,也比之强不了多少。”   娑娜点了点头。   她并不懂玉,却也见过不少,自然知道楚留香说的是实情,只不过,“你想用他换什么?”她问。   楚留香却是摇了摇头。   “其实这玉并非在下所有。”楚留香缓缓道,“此玉乃之前那位黑衣公子匆忙之间落下的,之前见你似乎与他熟识,便想请代为转交。”   娑娜跃了进来。   楚留香已然继续道,“当然除此之外,我还想再见那位黑衣少年一面,还请姑娘代为引见。”   娑娜突然笑开了。   她大概知晓,楚留香怕也是发现了那黑衣少年身上的飞骆驼,知晓他应当于海上的其中一具尸体有关,便想再见一见,问一些问题,只不过她所不解的是:   “你为什么不跟着他。”   哪怕那黑衣少年武功再高,楚留香要是想跟都是跟得上的,他二人刚刚相差不过数步,没有跟上只代表他没有去跟。   楚留香苦笑着摇了摇头。   “本来是有机会的,但突然之间来了一个朋友。”他长叹了一口气,“被缠了一刻,再想跟,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这个不容易,却并非跟不上的不容易。   娑娜自然清楚,回想刚刚看到的场面,她已然猜出那个人是谁,笑了笑在纸在写了一个人的名字,“南宫灵。”   楚留香只能点头。   “姑娘果真聪慧。”   他忍不住赞道,后右似不经意提起,“传闻天星帮之内有个女弟子,行三,名唤沈珊姑,聪明灵秀……”   娑娜已然笑开。   “你不必试探。”她写道,“我不是她,也从未见过她。”   与聪明人说话无非便是两种,一是十分干脆利落简单极了,二便是来回试探迂回不已,此时此刻,娑娜决定选择前者。   “你想问什么便问。”她写道。   在这件事情之上,她自认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于是便不想再这般纠缠下去,因为即使她一晚上不睡都不会如何困倦,但却也并不怎么愿意睡太晚。   娑娜道:“最好快些。”   “事实上我这次回海上用的时间很短,那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回去,因为我半途之中突然得知,船上死的那名女子并非神水宫门下。”楚留香一边说,一边留意娑娜的神色,到了此时,他却突然停下了。   娑娜抬眸看向他。   “我去过神水宫,有过机会接触天一神水。”她缓缓写道,“我当天又在海上,完全有机会杀了那五个人。”   而且,“似乎我即认识神水宫的人,又认识来自沙漠的少年。”   “今天我出现在快意堂之后,五个人之中我已与三个人有所关联,所以你想知晓我认不认识第四个,或是第五个?”   楚留香无从否认。   面前的少女一向很聪明,或者说看得很透彻,只见他才点头,对方便摇了摇头,一脸遗憾的样子。   “真可惜,似乎你想多了。”   这张纸条出现的时候,她已然伸手将桌上的玉壁往楚留香的身前一推,另一手夺过了其手里的茶杯,转身走向窗边,凭空丢了下去。   “碰!!!”   杯子落到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娑娜回头笑的一脸纯良,“对不起,我有洁癖。”她写道。   然后,“你可以走了。”   大开的窗户显示着主人送客的决心,大名鼎鼎的楚香帅只得起身离开,才刚落地便听到了二楼并不算低的关窗声。   唉!!!   果然只要是女人便会有些小性子,哪怕她们明明已经将事情分析得有条有理,理智上也是十分的理解你,情感上……她们要不乐意还是照旧会不乐意。   不乐意便会赶你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白面馒头   被赶出来的楚香帅眨眼间便进了另一间屋子,那间屋子正在娑娜的隔壁,是他于数个时辰之前订下的。   至于前面那位客人,早已收了银子换了地方。   关于之前尚未得到答案的那个问题,楚留香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说庆幸不太正确,说失望却又没有。   可能那个问题的答案,没有他想要的。   那个少女太过聪明,也太过理智淡定,哪怕她十分干脆利落的将一切解释清楚,却依旧可能是编的一个故事而以。   而不解释……   像这般将他赶出来,看似更像是有什么秘密不愿告诉他一般,好似更为可疑,却其实并非如此。   还可以说她无所谓。   就如同几日前她说过的,无所谓他跟着,无所谓他怀疑,有些嚣张,却又出奇的潇洒。   手里的玉凉凉的,摸着十分舒服。   楚留香这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想过要得到那个问题的答案,就如同他一点都不惊讶对方的反应,似乎觉得本该就是这个结果。   这一夜并不太平。   所以当窗户再次被打开之时,娑娜并没有半分意外,倚在床上,她瞧着立于窗边正四处张望的黑衣少年。   屋子里并没有点灯。   琴正摆在桌上,然而她只一抬手,仿佛有吸力一般那琴便飞了过来,黑衣少年已瞧到了她,轻声道,“是我。”   “我知道。”   抬笔之前,娑娜觉得她想写的绝对不是这三个字,需要写的也并非这三个字。   黑衣少年又道。   “有人在追我,我得躲一下。”他骄傲的站在窗口,却不往前走一步,接着道:“是丐帮的人,你可以选择拒绝。”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想要招惹上丐帮。   如果他事先知道这屋里的人是娑娜,知晓对方三日前还曾拜托了丐帮帮主南宫灵一件事情的话,怕是根本不会进来。   冷冷的站在窗边,黑衣少年依旧高傲,即使落到这种境地也不愿说半句软话,娑娜依旧懒懒的倚在那里,瞧了他半晌却是突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伸手一只手指了指他手里握着的那张便伐。   那是她之前递给他的。   “我知道。”   一如刚刚回答黑衣少年的那一句‘是我’一般,娑娜依旧知道对方面临着什么情况,甚至于,她比对方还清楚。   “这间客栈已经被围住了。”   她一边用‘眼’瞧着周边的情况,一边缓缓写道,“三条路口都有人守着,那个长得跟白面馒头似的人已经带着两个人过来了。”   顿了顿,娑娜填了一句,“还有蛇。”   黑衣少年捏着纸片的手僵了一僵。   就这一瞬,已足够娑娜明白,以这少年的武功为何会被逼到这般境地,原来他怕的不是那些人,而是那些蛇。   黑衣少年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怕,只是讨厌,凡是软软滑滑的东西……”   娑娜笑了笑。   “就如同有的人看到血便会晕一般,谁能说他是怕血,一滩死水一般的物质,即没有毒又不会奋起杀人,又有何可怕?不过便是人生来便有的一点儿小缺陷,真正心理强大到没有任何讨厌的东西的人,并不存在。”   黑衣少年站得并不远,这些字甚至写完甚至都不用递出去,对方便已瞧了个一清二楚。   “我突然发现,你真的是个很好的朋友。”他突然道。   娑娜笑了笑。   她起身穿衣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有顾及到窗边还有一位‘少年’,后者也仿佛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一般,屋内静静的便只有衣料摩擦之时发出的声响。   娑娜的动作很轻很慢,于是在有蛇顺着窗户爬上来之时,她还有一条腰带没有系。   外面并不如何暗。   今夜的月隔外的亮,在屋内可以清楚的看到窗外爬行的一条条的长形状物,黑衣少年已经跳到了桌中央,且还在不断的往后退。   在黑衣少年看来,最令他害怕的便是这些蛇。   娑娜瞧了瞧他。   突然,她又指了指床。   半掀开的帘子,明显刚刚还在躺着人的被子,虽然未说一语,未写一字,但黑衣少年眼睛便已然亮起,下一秒便已经窜了上去,躲到了没有掀开帘子的那一角。   “啪啪啪!!!”   听起来像极了敲门声,然而却并不是,那是一条条蛇在撞击着木质的墙壁,木质的窗户,且最终一定会撞破。   那些蛇很粗,很大。   尽管隔着窗户,根本看不真切,但娑娜却很清楚这些蛇一定有毒,巨毒,因为没牙的蛇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也没有机会出现在这里。   蛇。   除却那条叫做‘魔蛇之拥’的美女蛇,娑娜几乎从未接触过天然的蛇,更只听闻过打蛇打七寸一说,却根本不清楚蛇的七寸究竟是在哪里。   所以……   如果不能以巧取胜,便可施以暴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其余的一切都是渣渣。   手指一勾,琴声便起。   在叠了一个被动之后,便将含着‘英勇赞叹诗’的被动打了出去,那是一个不光增加法伤还附带双倍攻击的效果。   她攻击的对像却不是人,也不是蛇,而是面前的那一堵木板墙。   琴声结束之时,那堵木板所制的墙壁连着窗户,就那么直接震开摔了下去,数条正在上面爬行的大蛇被压在下面,扭曲挣扎。   窗外惊险躲开的几人脸色十分的难看。   然而更让他们愤怒的还在后面。   摔在地上的木板随着下面巨蛇的扭曲挣扎而缓慢裂开,空出来的缝隙十分均匀,若是自上而下瞧去,便应当是一个字。   一个‘死’字。   以‘白面馒头’为首的三人立时瞧了上来,客栈二楼娑娜所居的那一间屋子的一侧墙壁已然没有,便能清楚的瞧见站在上面一脸冷然的少女。   娑娜向前走了两步。   她的身前便是已是悬空着的地面了,冷冷的瞧着那被怔住的三人,她还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隔壁屋的窗户被打开,两条已经被长筷钉住七寸的蛇就那么被甩了出去,不偏不倚,却正巧落在了那‘白面馒头’的脚下。   白面馒头气得面目越发狰狞。   他本来就长得有点儿对不起观众,现下一双三角眼冒着凶光,看起来便显得更为恐怖,“侬竟敢害死本帮格灵蛇,阿是要死快哉?”怒极之下,他竟说了乡音,娑娜这才方知人不可貌相,这人长相魁伟,面目狞恶,不想竟是讲得一口的吴侬软语。   可惜,她听不大懂。   不过想来便也知不是什么好话,只不过她听不懂,便也只能冷艳高贵的站着,坐等隔壁那人去处理。   反正……貌似也应该是冲他去的。   却不料待了许久也不见楚留香有所回应,娑娜侧头去瞧,却见对方似已完全无视了下面那群蛇,以及那个‘白面馒头’似的人,反倒是一脸……‘怪异’的盯着她瞧。   握着腰带的手不由一紧。   娑娜的面色越发的冷了,如果她的理智再稍微少一些的话,此刻绝对会先将隔壁屋正盯着她瞧的人弄死。   有什么好看的。   也只有这种没事就爱精虫上脑的家伙,才能在这处情况之下还注意到她的腰带还拎在手上并没有系吧!真是……   接收到那不悦的目光,楚留香这才反应过来似的侧过了头。   娑娜冷冷的收回了目光。   楼下那些原本被压在木制墙下的大蛇已然挣脱而出,瞧着那白面馒头脚下还在流血的大蛇,竟是争先恐后的窜了过去,咬住它的身子,只倾刻间便已将血肉吸个干净,再不留一丝半点儿的痕迹。   果然是……又狠又毒。   这样的蛇,随便有一条便不知能让多少人死于非命,此刻却有数十条在这里,甚至有一些还压在同伴的身上爬行。   瞧着便让人感觉不是特别好。   这一刻,一向并不会十分害怕这种软软的动物的娑娜,也不由有了几分不适应,于是她的面色便更加的冷了。   偏还让她又瞧见一个人。   那个人站得很隐秘,却不巧正好处于她那个眼的位置,如此一来便被瞧了个一清二楚,于是……   她突然写了几个字。   很大。   而且特意控制过的角度,让那躲在暗处的人可以清楚的瞧见,在之后再飘然落地,让那白面馒头三人也看得清楚。   只有一句话:   “丐帮什么时候变成养蛇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娑娜出手   月色下,少女还是几日之前见过的那一位,却已如那一日有了极大的不同,甚至很难想像这竟是一个人。   还是那一身白衣。   月色之下,质地极好的面料泛着柔柔的光,未系腰带的衣裙被风吹得越发有种飘逸之感,没有了往日时常挂在嘴角的笑容,少了那份温婉的大家闺秀之感,却越发的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丐帮什么时候变成养蛇的了?”   随着站在她的手松开,那张纸片轻飘飘的随风飘落,上面的字便也落到了众人眼中,一时之间让人又气又怒。‘白面馒头’及其身后二人,当场便是要发作,却见楚留香已经笑了出来。   娑娜瞧了过去。   她的面色依旧很冷,似是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更不理解楚留香为什么要笑,后者忍不住解释道:“他本身便不是丐帮的人。”   娑娜似有所悟。   不过,“那今日是丐帮要找我二人的麻烦,还是他这个‘白面馒头’要找,丐帮只不过是他请来的帮手。”   楚留香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不叫‘白面馒头’。”他不待娑娜再问,便已然开口道,“他本姓白,因为作恶多端,又生得白净,所以被江湖中人称为白玉魔丐,后自己不以为耻反而自鸣得意,便将这称呼去了丐字,变成了白玉魔。”   即是白玉魔丐,便应当还是与丐帮有所关系的。   原来这人原本是丐帮子弟,只因十余年前兽性大发,在苏州虎丘一口报奸杀了十七位黄花处子,后又聪明的躲了起来,当时的丐帮帮主任兹寻不见人处以家法,这才只有先行逐出丐帮。   所以:“他现在并不是丐帮的人。”   这话落地的瞬间,娑娜已经动手,避开了其身后的两个丐帮子弟,直奔白玉魔而去,纯白色的腰带翻飞之迹,还带出一张未干的字条。   “即不是丐帮的人,那便去死吧!”   琴声已起。   先是一个加速再来一个闪现,几乎就在白玉魔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已到其身前几步,一曲‘英勇赞叹诗’已然打出。   娑娜控制得极好的距离。   这个距离恰在可以打到白玉魔,却又不会被其身后的两个七袋弟子分了伤害,同样,若是白玉魔想要退,只是一步便可将她的攻击化为无形,但她知道对方定然是不会退的,而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料一般。   对这样一个小女娃,似白玉魔这等人物又怎会退?   他非但没有退,反而还向前两步,取出那捉魂如意钵便要抓向娑娜,料定了对方刚刚冲来,借着这股冲劲攻击,这会儿定然是不能及时抽身,他这一爪定然会抓到实处,眼前的少女到时就算不死也没了半条性命了。   至于打向他的那两道内力?   就算有些力道又如何,一瞧便是不知经验的小姑娘,那招式简直是又平又直,又哪能真的打到他白玉魔的身上。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般认为的。   身后的那两个七袋弟子甚至顺着‘预判’到的攻击位置旁边移了移,如此一来那两道笔直而来的内力势必便要打空了,只不过另他们没有想到的却是,那两道内力竟然如同长鞭一样的拐弯了。   这一翻变故极快,不过也就瞬间的功夫,白玉魔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他毕竟不是楚留香,没有那么快的反应以及轻功,他也不是宫南燕,对这两道内力没有任何经验,更兼之……根本没有防范。   他是贴着那两道内力往前冲的。   原本是算得极精准的距离,两道内力恰好贴身而过,不会造成一点儿损伤,然而却不想这内力竟好比长鞭,竟然还会拐弯寻人不说,还一前一后的阻了他所有的退路。   况且,就算有退路以这般近的距离,他也是躲不开的了。   娑娜的脸依旧冷冷的。   白玉魔手里的那捉魂如意钵已到了身前一尺之处,垂眼便可瞧见那最顶端黑得发亮的鬼爪,明显是涂了巨毒的。   可是依旧不够。   娑娜冷静的算了算距离,果然在那两道内力中其中一道打中对方之时,这鬼爪离她还有些距离。   白玉魔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娑娜正待再动,却闻得有人高喊一声‘住手’,那一直躲在暗处角落里的人也已走了出来,正朝这边而来。   她动作一顿。   微微侧头瞧向那处,南宫灵一袭青袍,步履稳重,面上虽含着笑却依旧有种不怒自威的慑人之力。   那两个七袋弟子已低下了头,一脸恭敬。   只有白玉魔一人,才一个照面便被一个小女娃打了一个内伤,心中愤愤不已,故做没有听到那一声‘住手’,手一抖便按下了武器之上的机关,立时那黑得发亮的鬼爪便弹出出来,未端系着一根四尺长的铁链与那手柄处相联。   楚留香的面色立马便变了。   适才喊了住手那人却是眉目微挑,不见半分急色,反倒是住了脚步,一心想瞧瞧这位被无花诸多顾忌的少女究竟有何本事。   尖锐的吹竹之声亦是响起。   满地的巨蛇本便在不停扭动,此刻得了命令瞬间便已窜了过来,恰恰由后而来,阻了娑娜飞身后退的路。   白玉魔的眼底露出得意的微笑。   武器是他的,他自然最清楚不过,别说那一瞬间弹出的力度足以让那鬼爪抓破这少女的脑袋,就是只破个表皮也会被上面所涂的巨毒毒死。   少女的面色依旧很冷。   仿佛眼前急射而来的鬼爪并不存在,自己的性命也并不处于十分危险之中一般,在娑娜的脸上找不出一丝焦急,害怕之类的情绪。   甚至她还合了一下眼帘。   态度之悠闲不免让人颇觉怪异,早被提点过的南宫灵不由皱了皱眉,白玉魔却是只当她是认命了,越发的得意。   “去死吧!!!”   死?   娑娜突然拨动了手中的琴弦。   她的所有技能在游戏中cd便相当短,实际上她自身用运起来便更短,大招要稍微长一些,其作用却也向来不容小视。   狂舞终乐章。   终极琴技,群控一条直线上的所有英雄,并且附带魔法伤害,此时她一随手便放出了大招,定住了对面的白玉魔以及身后两步远的两个七袋弟子,再一个加速技能加闪现,在蛇及那鬼爪扑过来之前已然闪走。   顺着惯性,人蛇继续向前窜。   白玉魔的武器虽曾被人笑称是捉蛇用的,但却也不能一下子捉到这么多条,鬼爪碰到一条之后,其它的便还是撞了上来。   “噗……”   本就受了极重的内伤,原是凭着心中的那股恶念撑着,此刻眼见失手,又被数条粗重的大蛇撞了一下,焉有不倒之理?   还好那些蛇并不会吃了他。   南宫灵袖口里的手不由紧了一眼,脸上的神色却是未变,抬眸瞧向已经重新站到二楼处的娑娜。   少女的脸色依旧很冷。   站在那里垂眸瞧着那一片慌乱的街面,眸子里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仿佛刚才没有含怒出手,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街面上的确很乱。   但这也的确与娑娜并无太多关系,因为她刚刚并未伤到半条蛇,那些死去受伤的,均是被楚留香所致。   而且……   用的还是她的那根腰带。   飞身而下动手之时,因要拨弄琴弦,她便松了手任由那腰带向下飘落,当时便见楚香帅似乎飞身而过,也并没有太在意。现下想来必是去接那腰带,恰逢刚刚那种情况,他便顺手用以代鞭,横向一甩便切开了数条大蛇。   这也是白玉魔能侥幸保得一命的原因。   蛇少了,冲力便尚没有那般大,在之后因有同类的新鲜血肉,便也对他这个主人失了兴趣。不然纵他是那些蛇的主人,在刚刚那种情况之下,也万万是不会那般容易便被放过,不过即是如此,那白玉魔现下状态也并不好。   两个七袋弟子正蹲在其身边查看。   “帮主。”其中一个忍不住抬头道,“白长老身上的伤很重,必须马上带回帮内医治,不然怕是……”   南宫灵看向站在二楼高处的女子。   月光下,少女的姿势都与刚刚一般无二,只不过手里原本的白色腰带变成了一条蛇,一条色彩斑斓,颜色亮丽的毒蛇。   更重要的是……   捉蛇捉七寸,而这少女却显然是随手一抓,捏的地方根本就与七寸相距甚远,现下那条蛇已缓过了劲,正曲起身子缠绕着便要探向那只拎蛇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腰带归属   月光下,白衣少女长身而立,衣衫随着风轻轻飘摆着,她的目光落在街边的某处,或者说某一个人身上。   那个人不是南宫灵。   尽管南宫灵在抬头望着她,尽管他虽未出声便等若已经在问,尽管这个最年轻的丐帮帮主还在等着她回答。   尽管……她前几日才托了对方找人。   有这么多的理由看向对方她却没有,娑娜的目光一直盯在楚留香身上,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盯在他手里的那根白腰带之上。   那根腰带是她的。   所以她瞧的理所当然。   被忽视了的丐帮帮主的脸色并不好看,这并不是因为眼前的少女没有搭理他,而是因为那少女在看的那根腰带。   握在手里,随风而飘……   原本是一片纯净的白,现下上面沾了点点蛇血,红的耀眼,黑得深沉,白衣少女的目光从飞身上楼便一直落在其上。   然后她突然抬眼瞧了一眼握着腰带的人。   后者正巧也瞧了过来,正瞧着那条七彩斑斓的蛇正朝上探着头,也已越发的接近少女的臂腕,眼见便要一口咬了上去。   “姑娘小心……”   南宫灵已然大声喊出。   目光上移,楚留香便对上了少女看过来的眼神,已经飞出一半的白色腰带又落了回来,随风飘荡。   娑娜的手已然松开。   原本借力的七彩毒蛇立即下坠,凭着本能想要攀附些什么东西,在尾端落地之时,头部反倒挣扎着往上窜了一些。   那个位置……   楚留香已经露出了微笑。   并没有低头瞧一眼,甚至根本连眼帘都尚未垂下之时,那双修长漂亮的手便已经开始动了,只一出手,便顺手掐住了蛇的七寸。   南宫灵忍不住瞧向娑娜。   少女的面色很冷,神色很淡,对比往日那副温婉的模样,只要不是傻子,便能看得出来对方此刻很不开心。   而不开心的原因,便是那根腰带。   或者说,是因为白玉魔那个老家伙带着一群蛇来了这里,打扰了她的休息不说,竟连腰带都尚未来得及系,如果动作再慢一些……   再慢一些,   可以想见,任何一个女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生气,都会气得将屋子拆了,都会恨得想将那个人砍了。   眼前的少女也的确这样做了。   她做得十分干脆利落,甚至没给对方一个解释的机会,简单,粗暴,显露出了让人震惊的实力,三招之内便将白玉魔打成了重伤。   娑娜在这个时候回头瞧了他一眼。   南宫灵只得陪笑道,“今日之事乃是丐帮为寻恶徒,路遇此地方才造成误会,还请姑娘看在在下的薄面上,不要与白师叔再多加计教。”   娑娜的目光又落回楚留香身上。   其中的不解意味楚留香自然不会瞧不明白,只不过他也不甚明白,只能摊手无奈道:“我也不知这人何时又成了丐帮的长老。”   “白师叔是与前些日子重归的丐帮”南宫灵立即道。   这倒真是件好笑得不能再好笑的事情了,一个曾经因为那样的原因逐出丐帮的人,现在却成了丐帮里辈份不低的长辈,甚至就连如今的帮主南宫灵,也得尊称他一声师叔。   只不过……   不论是娑娜还是楚留香,均不是丐帮的人,便没有资格多加评论,更何况,她今日弄出这么一出,也并不是为了白玉魔这个恶人。   她为的是屋里的那个黑衣少年。   对方怕蛇,她却不怕,甚至是屋外的白玉魔,那两个七袋弟子,包括那围在路口的数百名丐帮弟子,她都不怕。   她怕的也不是南宫灵。   没有道理,她怕的是没有道理的出手,所以她要找一个道理,一个出手的道理,一个即使怀疑,南宫灵也不会再坚持搜查的道理。   不然,一根腰带又如何会来不及系?   一切也确如她所料一般,南宫灵已不能再明目张胆的进屋搜查,白玉魔也已身受重伤,这件事情也确实应该往下放一放了。   所以她将目光又落回楚留香身上。   她的腰带还在对方的手中。   随着她的目光,南宫灵却不由的紧了紧手指,如果说白玉魔一行人是第一把火,那么楚留香绝对是上面新填的一大把柴。   纯白色的腰带之上,那些血迹份外的显眼。   楚留香显然也已发现了。   但他只是很平静的将手中的腰带弄平,折好,然后……在娑娜抬手来接之前,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南宫灵:“……”   虽然早已知晓眼前的好友向来做事不按常理,对待女子更是极有一手,他也弄不明白这又是哪一出。   就听楚留香已经说道,“等洗好了再还给姑娘。”   娑娜保持沉默。   她的目光依旧很淡,看不出一丝波动,南宫灵也无法探知她的想法,他甚至不是特别清楚自己希望接下来的剧情要如何发展。   无花说得很对,这个女子是个变数。   站在那里,娑娜显得十分平静,然而这种平静却又给人一种巨大的压力,起码除了那已晕死过去的白玉魔,在场的其他人都察觉到了。然而楚留香却是一脸的轻松,仿佛根本瞧不见少女那冰冷的神色,见对方不答应便继续道,“在遇见宫南燕的那一晚,在下便发现姑娘是一个极通透的人。”   首先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   “即如此,今晚的事情想必姑娘也瞧得明白。”他说,“腰带飘落在下若是不接便会落地,即如此我接下它,本没有错。”   娑娜并没有否认。   楚留香便又道,“在下见姑娘似有危险,情急之下便以其为鞭随了出去,导致上面染了蛇血,意在救人,虽未帮上忙却还弄脏了腰带,但亦是好心。”   娑娜依旧没有否认。   她从琴匣里取出笔黑,写了一张便伐问道,“我可对你出手?”写字之时她用的是左手,因为她的右手正捏着那条蛇。   蛇尾不停的敲在地板之上,发出略微沉默的声响。   “即未出手又何知我怪你?”她写得很快,上一句还未飞过去,下一句便已停了笔,她问:“我瞧你是想你将腰带还与我手,你又为何要收与自己怀中?”   短短两句,娑娜便又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南宫灵将目光移向楚留香。   对待女子,与其是漂亮的女子,他这位好友向来有着非同常人的本事,只是如今这位迷一样的美人,又要如何应对?   不知如何应对,那便不应对。   即不知如何回答会对对方的心意,那便依着自己心里想的答,楚留香突然笑了起来,他笑着说道,“只为将这被弄脏的腰带洗干净再还与姑娘而以。”   南宫灵:“……”   “将腰带弄脏之事乃是因为事急,所以姑娘并未责怪在下,只是这腰带的确是脏了,所以在下理应洗干净再送还回来。”   娑娜突然笑了。   楚留香已然松了一口气,就连南宫灵都以为此事便这般轻飘飘的接过了,却见其面前的便伐之上又开始多出几个字。   娑娜写道:“在此之前还有捡腰带一说,若是不捡落地依旧会脏。”即都是脏,那么说来你还尚是并未欠一条干净的腰带,所以不必拿回去洗。   这两人一时间竟辩个不停。   “楚兄,娑姑娘。”南宫灵忍不住插口道,“此地也算是小弟的常居之地,勉强算得上是半个主人,今日相遇,不防一起坐下喝酒聊天,一翻畅谈。”   “至于二位争论之事,到时也可辨个痛快!”   在这期间,他已打眼色让人将重伤的白玉魔抬走,两个七袋弟子也随着一块儿退了下去,此刻街边便只有他们三人。   娑娜合了一下眼帘。   楚留香已痛快的答应,“即如此,南宫兄何防先行带路?”   后者瞧了一眼娑娜,发现其没有反对的样子,这才笑着引领二人往丐帮而去,早已有腿脚快的弟子前去通知,叫人准备酒菜。   南宫灵如此年轻便当上丐帮的帮主不是没有道理。   在这种另人怪异的组合之下,他竟能保证一路并不冷场,就连娑娜偶尔还会用笔写上几句,当真算是有些意事。   这个有些意思是娑娜说的。   然而就在他们三人说笑的空当,原本看似退开的两个七袋弟子却重新出现在了街边,此次他们身边再不是白玉魔,而是几个同为七袋弟子的人,甚至,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两个八袋长老。   这群人动作利索,凌空一个翻身便上了二楼。   他们亲眼看到人进来的。   所以很确定。   那个黑衣少年,现下一定还在这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 取回腰带   屋子还是之前娑娜进过的那一间,极大的厅堂之内,上首摆着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座椅,再往下是两排朝向而摆的椅子。从摆设到装饰,这间屋子无一不透着一股沉稳而庄重的感觉。就像是一间巨大的会客厅,甚至瞧起来更像是用来商量大事的地方。   无论如何,这都不像是用来会许久未见的朋友的。   也不知南宫灵究竟是如何想的,竟就在这间宽大的厅堂之内点了灯,摆了桌,上了菜,又差人在地上摆了数坛子酒。   三人一一落坐。   “说起这沙漠之王‘无影神刀’札木合,便不得不提及他的好酒量。”南宫灵顺手从地上拎起一坛子上等的女儿红,状似随口道,“据说能饮千杯不醉,有一日连喝了三百碗关外的‘二锅头’,却依旧还能站着走回去。”   说话间,桌的的三只大碗已倒满了酒。   混着酒菜的香气,南宫灵正在感慨,“可惜他远在沙漠,已久不入中原,不然还真要找个机会,与其一拼高低。”   一路上,他皆在讲这些江湖故事。   身为丐帮帮主,别说这些众所皆知的事情,便是要让他将某派掌门的一些小秘密分享一些,也不是讲不出的。所以在瞧出娑娜似乎对此颇为感兴趣之时,南宫灵便以此为突破点,很好的便将气氛整得热络了些许。   而娑娜,便像一只海绵一般的吸收着。   自从来此之后,她便不住的接收着这个世界的信息,从朝堂到江湖,但凡是听到看到的,她无一不细心记下。因为了解的越多,她才越有可能快些找到探险家,所以她几乎是直觉般的对所有的故事感兴趣。   这其中,尤其是关于沙漠的,因为之前的推理她则更为注意。   桌上的碗已倒满了酒。   “我与楚兄先干为敬,姑娘随意。”这般说着,南宫灵已与楚留香一同喝尽了碗里的酒,并迅速的又倒满了。   娑娜的手轻轻的搭在碗沿之上,并没有动。   这两人喝酒喝得很快,在那句话出口之后,他们已经又连续干了三碗,且还在准备面不改色的接着喝下去。   直到……娑娜一口饮尽了碗里的酒。   她喝得很快。   甚至于,比楚留香与南宫灵两人都要快,好似喝进口中的并不是酒一般,以至于连两个正在喝酒的人都怔住了。   入口时并不觉,此时味道却好似回来了般。   些微的甜,泛着些酸,还有淡淡的苦味,但更多的却是刺嗓的辛辣,并不如何可口,甚至在娑娜品来还有些难喝。   轻轻的皱了皱眉。   这种类似于生理反应一般的动作过后,她便已经抬头瞧向楚留香,好似那一皱眉是因为对方似的,起码桌上的其余二人,都是这般想的。   腰带。   南宫灵略为无奈的瞧向楚留香,一脸我已尽力,爱莫能助的模样,后者也只能苦笑,但却没有半分将东西从怀里取出来的想法。   一个要拿,一个不给。   剩下一个已经讲了一路,已经有些口干舌燥的南宫灵。尽管他一向长袖善舞,但今天这情况显然没有他半点发挥的余地了。到了后来便索幸不管这二人,径自倒酒自故自的喝了起来。   门外守着两个丐帮弟子。   娑娜久久未语。   她不会说话,却也没有写字,只用一双不同于往日那般含着笑,而是有些淡漠却坚定的眸子瞧着楚留香,所表达的依旧只有一个意思。   “腰带。”   该辨的他们之前已经辨过,该说的之前也已经说过,到了这个时候,再重复这些话已经毫无意义。她向来不喜欢做无意义的事情,所以娑娜所做的只是坚持。   你必须将腰带还我,就现在。   没有了南宫灵的故事,屋子里便显得有些静,静到能清楚的听到酒倒入嘴里之时发出的声响,几乎有那么一瞬间,楚留香便要败在这双坚定的眸子之上。   只不过……   “帮主。”一个身上背了七个袋子的弟子走了进来,轻声道,“我们已经对白长老进行救治,但好似……”瞧了一眼坐在那边的娑娜,那人才接着道,“那伤实在是有些怪异,竟然逐渐在恶化,如此下去,可如何是好。”   他的这些话是对南宫灵说的,实际上却又如何不是在对娑娜说。   只是后者连眼神都没有多余的施舍一下,素手一抬沾了一些碗中的酒,抵在桌上写了两个字,那八袋弟子的脸色瞬间便变了。   那两个字是:“拖着。”   不是解决办法,也并非事情起因,只有这么两个字是什么意思,那人忍不住瞧向自家帮主,南宫灵却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帮主。”那七袋弟子心有不甘。   毕竟本帮之人被人重伤,现下此人还端坐在这里喝酒吃菜,他不过是来问一句伤势应该怎么解决,却得到一句‘拖着’这般不负责任的话。   南宫灵却挥手止住了他要说的话。   “听娑娜姑娘的。”放下酒碗,他淡淡道,“她说拖着便拖着,找人看好白长老,帮内的药材需要什么便去取。”   娑娜忍不住侧头瞧了南宫灵一眼。   不得不说这位帮主年纪虽轻,能力却是不弱,人长袖善舞不说,也十分的聪慧,看这情况竟已经从她那两个字之中,猜出了白玉魔的情况。   后者当然并不好。   除去本身的技能伤害之外,她身上还带着许多装备,其中一样便是‘兰德里的折磨’,俗称大面具,增加技能伤害的同时,还有两个被动,其中一个便是灼烧目标,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段之内,每秒按百分比造成伤害。   虽然不高,但叠加起来也是十分吓人的。   好在是有时限的。   游戏里是三秒,到了这个现实的世界却有三个时辰,但其效果却没有每秒百分之二那么强的伤害力,所以如果有人帮忙,白玉魔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小命。   所以她说拖着。   至于如果拖不下去如何?类似于白玉魔那等犯下大错的人,就是死了也并不冤枉,娑娜又如何会在乎,更不会特意去用坚毅咏叹调来为其治疗。   屋子里的酒香很浓。   地上的坛子已经空了两坛,还剩三坛摆在那里,没了那个七袋弟子打扰,娑娜便又瞧向了楚留香,这一回,她抬手便写道:“很重要。”   那腰带,很重要,所以她必须拿回来。   楚留香点头表示明白。   只不过,“在下会好好保管,并且将其恢复如初再送还与姑娘。”潜台词竟依旧是不会归还,至少现在不会。   他这般做为,由不得南宫灵不多想。   一条腰带,着实不至于如此,就算是要调戏美女,依楚香帅的性子想必也不会做到这般地步,那么其中一定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他开始回忆。   回忆那条在两个人手中随风飘摆的白色腰带,由纯白色,到开始染血……鲜红色的,黑红色的……对,是血。   那血不对。   血虽然比水要浓,却也是能渗入腰带的,腰带沾了血势必会更重一些,然而,那根腰带却依旧是那般轻飘飘的,不见湿,不见重。   铮!!!   琴声已直,还尚在为自己的新发现而震惊的南宫灵,还未回神便觉有一道内力袭来,他只得后退避开。原来就在这么几瞬的工夫,娑娜已经出手了。   而对像,显然是拿了东西并不归还的楚留香。   躲掉那道内力之后,他也瞧了明白,刚才那一招八成只是误伤,白衣少女的目标显然很固定,便是那个耍无赖的楚香帅。   于是南宫灵开始看热闹。   哪怕他往常用来与长老们商量大事的厅堂,现下已经被折腾得不成样子,紫檀木制的椅子毁了一半,桌上的饭菜也已落了一地,直到剩下的三坛上好的女儿红也将被打碎之时,他才迅速出手抢了一坛过来。   “好歹剩下一坛。”   一副爱酒的模样,南宫灵一把便掀开了盖子,就着坛口便往嘴里倒,丝毫不管面前打得激烈的二人,到了后来,就连窗子也难遭毒手。   毕竟不是小孩子打架闹着玩,似楚留香,似娑娜这种级别的高手,在屋子里显然是有些放不开手脚的,哪怕这间屋子比一般的屋子大也不行。所以不出半刻钟,他们的人便已由窗跃出,再之后在丐帮众人赶来围观之时,又出了丐帮。   直到出了城,方才停下。   楚留香在前,娑娜在后。   月已西斜,天色已经将明,有被惊醒的鸟儿拍着翅膀飞走,也有被路过折了的树枝正在缓慢掉落,楚留香回头之时手里已执着那条腰带。   娑娜伸出了手。   虽未曾言语商量,她却也大概明白面前的人这般做大概是给南宫灵看的,就住隔壁,其人不可能不知道她屋里进了一个人,而且从始至终并未出去。   现在结束了,也是该将腰带还给她的时候了。   然而楚留香却又将其探手放回了怀里。   娑娜挑眉。   后者道出,“丐帮要找的那个人,就是晚间的黑衣少年。”   显然他虽未瞧见人,却大抵猜出了大概,更何况如果有心,甚至会听到那少年的声音,两相一对比,自然一目了然。   娑娜也并不否认。   “那,”顿了一下,楚留香才继续接着道,“他进去之时,你……”在娑娜越发奇怪的目光之下,他咳了一声,转而道,“你之前说你们并不认识。”   本来就不认识。   不过这话她已经说过,并不想重复,至于解释也并不想,因为她不觉得有必要,也并不觉得有需要,更是因为……现在她并不想解释。   她往前走了几步。   楚留香并没有动。   他在等着少女如何说,却不想对方站在她面前,面色平静的伸出手,极其淡定的抽开了他的腰带,接着迅速的扒开了他的外衣,将里面自己的腰带取了出来。   然后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当局者迷   这一翻动作,娑娜做得是快而迅速,毫不拖泥带水。她的目的十分纯粹,就只是为了取回自己的东西而以,却不想把身后的男人震得半晌没回过神来。   直至很久以后……   那时一切已成定局,又提及今日之事,楚留香依旧忍不住道,“当时任是怎么想,也尚未想过你会那般做。”   如果说他是耍无赖,少女当日便堪称是在耍流氓。   然而即使到那时,娑娜的回答也依旧十分确定,“不过是不想再与你在那里纠缠下去,便选了最快最简单的办法,当时还预想过你会提前出手将腰带转移,特意留了一手,结果却没有用到。”   楚留香:“……”   少女的理念简单极了,似乎怎么瞧都是他这个思想不纯的人想多了,所以当时才被震惊得直到南宫灵赶来才回神。   只不过……   “那如果拿了腰带的人是别人呢?”楚香帅不死心的问,“你是不是也会……”   娑娜仔细想了想。   “不一定。”最后,她说,“如果是南宫灵绝对一剑砍了过去,无花的话笑得那般温柔,只要他一笑说不定我便送他了,至于李玉涵,总觉得他做不出这般无耻的事情来。”   真诚实。   这般的坦率,让楚留香忍不住笑了,后又点出,“如果说来,似乎除了我,你都没有去解腰带,扒衣服的冲动。”   娑娜:“……”   所以说有些事情,有些时候,无非便是当局者迷。尽管哪怕是再自诩了解自己的人也是这般,总是会在多年后的不经意间,发觉一些当时未曾查觉到的情愫。   而此时。   自认只是在做一件事情,无关于暧昩的娑娜,已经又找了一间客栈住下,酒劲上来有些晕,然而真要睡却也并没有睡多久。   正是半上午的时候,打开窗户便有阳光打了进来。   暖暖的,十分舒适。   那点女儿红的酒劲已过,忆及昨晚那间被毁掉一间屋子的客栈,她起身准备回去。虽然当时店老板迫于安全的担忧没有敢出来,但娑娜自己却不能真的一走了之。   却不想楚留香也在。   才一靠近便闻到股很浓的酒气,显然这一位昨晚之后又被随后跟来的南宫灵拉去喝酒了,可见她昨晚选择速战速决的决定是再正确不过的了。   对方正在与店家交谈。   听了几句才发现说的似乎正是那间被她损坏的客房的事情,赔偿的价钱显然已经谈好了,瞧那样子正在掏银子。   娑娜皱了皱眉。   一张银票迅速的递了出去,她的速度要比楚留香还要快,店老板看看这位,看看那一位,两位高手他是哪个都不敢得罪,却又哪里敢两张都接?   “这……”   娑娜面色一冷。   对比于一直微笑,且已交谈过几句的楚留香,显然这个动手毁坏屋子的女子更恐怖,店老板立时一点儿犹豫也没了,抽过娑娜手里的银票便转身离开了。   楚香帅捏着手里的银票有些无奈。   娑娜已经转身离开,走之前已经吩咐了店小二准备饭菜,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回去吃饭,然而楚留香不知为何要跟在她的身后。   “他没事。”突然,对方说。   几秒之后,娑娜才反应过来,楚香帅口里的他大概是指那个黑衣少年,对方的确没有任何事情,昨天晚上她便已经知晓了。   而且她还给予了对方帮助。   之前插在各个方位的眼让她早便将那几个七袋弟子的动作瞧得十分清楚,于是在离开之前,那条七彩斑斓的毒蛇看似是她随手抓来,后来也是对方挣扎之下方才在地下不断的敲击,其实却并不是如此,那是她在传递信息。   那是几个点,是几个位置,她用的是与英雄联盟中点小地图同样的点法,告知那个黑衣少年对方的方位。   所以……   在那群人上楼之前,对方便已经离开,甚至就连娑娜插的那几个眼都没有发现那黑衣少年究竟是如何走的。   这让她不由想起了楚留香。   对方进屋之时,她就躺在屋顶看星星,甚至于她还发现了在逃跑中的黑衣少年,发现了追他的那些人以及蛇,但却依旧不晓得对方是如何进的屋。   现下看来……   就如同在游戏之中,有时候看似那个方向有眼,但若是对手聪明,有时候饶几个圈,用技能穿个墙,便依旧可以蹲到你。   现实也是这般。   她那三个眼看似已经将所有的路都瞧见了,却依旧还是会有死角,这二人先后,一人来一人去,全部都成功的躲过了那些眼。   可能走的还是同一条路。   果然,下一秒楚留香便证实了这一点,他说,“我瞧见了他离开的痕迹,顺手帮忙清除了。”未了又道,“我的确需要见他。”   娑娜沉默。   她的确不知道那黑衣少年在何处,更不清楚对方想要干什么,甚至于她还不如楚留香,至少对方知道其是从哪一条路离开的。   娑娜确实不知道。   因为那黑衣少年是因为她所标的位置而寻找生路的,为了不给她惹麻烦也为了离开得轻松一点,他在逃离的时候绝对不会选择从那三处离开,所以她根本看不到。甚至于对方成功离开的消息,还是那些七袋弟子以及丐帮的众人告诉她的。   他们的表情和动作向他传递了这个消息,因此很快的南宫灵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咬得很紧的他追得便慢了一些。   也是因为慢了那一步,他也到的晚了些。更是因为有眼瞧见了对方往这边而来,她才会不耐烦与楚留香再做纠缠,从而选择那般直接迅速的腰带取回,好在对方赶过来之前速度离开,从而不必再应付那个丐帮帮主。   楚留香继续道,“我不会伤害他,所以你不必这般保密。”   “……”不被人理解并不要紧,重要的是不理解你的这个人不停的在你耳边啰嗦,娑娜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向他。   取出纸笔,她重重的写道,“我真的不知道。”   有一类人,天生不会说谎,遇到不想说的,又非要说的时候便只会去误导对方,如若很坚决的说不知道,那便是当真不知道。   所以楚留香并没有再追。   他选择去找另一个人,那个昨天逃了的冷秋魂,却不料后者已经同其师叔一起死于家中,血还是温的,看来只不过是晚到了一步而以。   于是他立马便又回去找了娑娜。   “朱砂帮的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已经都死了。”楚留香直接道,“所以我必须要找到那个沙漠的少年,不然我怕他也……”   娑娜摇了摇头。   “我的确不知道他在哪里。”顿了顿,她写道,“不过现在知道他身份的不过也就你我二人,目前为止比起天星帮和海南剑派的人要安全的多。”   所以,“你可以先试着从这两个并不隐藏身份的人下手。”   并没有却琴匣之内取笔墨,她只是将三个盘子往旁边移了移,又将碗筷拿开,沾着汤水在桌上写道:   “这几个与死去四人最亲近的人身上定然有什么线索,所以那个人才会先你一步灭口,所以我觉得,”顿了一秒,娑娜才继续写道,“你若是坚持要找他,反倒会给他带去杀身之祸,反倒是现在这般,反而更安全一些。”   楚留香一怔。   他不得不承认娑娜说的十分有道理,便见后者已经又继续道,“就是剩下两个明目张胆来寻人的,你也得快一些了,否则……”   慢上一步,便会多死一个人。   楚留香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济南城并不小,他现在也只是知道这两个人已经到了这里,却并不清楚对方的落脚之处,又要如何才能尽快的找到人呢。   丐帮。   身为地头蛇,这城里哪怕是多出一条狗他们都会清楚,更何况是这般出名的江湖人士,所以他现在得去找一下南宫灵。   只可惜……   “你要去丐帮是么?”桌上又开始有字,少女的手指自其上划过,写道,“我劝你最好别去,因为我觉得你去了他们会死得更快。”   楚留香立时一怔。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问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那又究竟是什么,可他最后还是没有问,只是静静的看着少女将那汤碗倾斜,就那么撒在桌面之上,洗去了之前那些字所留下的痕迹。   尔后,就见白衣少女指了指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无心插柳   世间的事情,哪怕看起来再是迷雾重重,毫无半点儿线索,甚至让人无从入手,也准会有那么一两个切入点存在。那些点可能并不好,或许瞧起来有些糟糕,甚至只能算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但只要用心,努力,便可能成功。   楚留香现在要做的,便是在这件几乎毫无线索的事情之上撕开一道口子。   正因为线索极少,所以这道口子并不好撕,尤其与娑娜的一翻对话之后,让他越发觉得能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那么……要去哪里去找人呢?   白衣少白抬手指门,于是他便出了客栈,看着来往的人群,楚留香甚至不知道要往哪边而行。济南城这么大,要如何才能比那个杀人者更快的找到人?   于是开始沉默,开始思考。   之后便好似有了目标一般,急速朝一处赶去,轻功极好之人自然动作也是极快,身后本来低头摆摊的小贩一抬头便发现,眼前已经没有了人影。   半柱香的工夫,他便又回到了快意堂。   这意思十分简单,因为既然楚留香可以想到来快意堂打探消息,那么不论是海南剑派的天鹰子,还是天星帮的宋刚也必然会想到。   即如此,他们势必会来快意堂。   与往日不同,此时的快意堂冷清极了,就连沿上挂着的两个红灯笼都有些歪曲,门前先前被一鞭甩裂的石板尚还没有人补。   门大开着,却没有人进去。   这些有部分是因为昨天的那一场闹剧,更多的却是因为掌管此处的朱砂帮,在继西门千死后又接连死了一位师叔辈的,甚至就连冷秋魂这个新兴的弟子都随之一同丧命。   他们已没有太多的精力来管这快意堂。   想必不出一日,这里的事情便会传遍济南城,但即使如此,天鹰子等人若是想要打探消息,也定然是会来瞧瞧的。江湖中人,尤其是混到天鹰子宋刚这等地步的,这些寻常百姓止步的地方对他们而言却并不具备什么威胁性。   所以楚留香决定在此处等着。   而与此同时,身处客栈的娑娜却是发现了一个装束奇诡,佩剑狭窄的道士,若是在昨日之前,怕她还不晓得这人是谁,今日却是再清楚不过这人的来历了。   这是海南剑派的人。   那剑是海南剑派之人惯用的剑,装束亦是海南剑派惯有的装束,至于她是如何清楚的,便要亏了昨晚南宫灵的那翻科谱了。   海南剑派。   停下关门的动作,娑娜交了一个闪现,瞬间便下了两楼,拦在了正要走出客栈的天鹰子身前,后者停住脚步,抬头瞧了过来。   “不知姑娘……”   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像这等拦人的事情也并不少见。虽并不显得多有礼貌,像天鹰子这般名气的人,却是绝对有这个胸襟去谅解的。更何况面眼的少女面带笑容,一副温婉知礼的大家小姐模样,就更让人难以生得起什么气来了。   娑娜笑了笑,冲对方点了点头。   打过招呼之后,方才抬手,从琴匣之中取出笔墨,细细研磨,尔后缓缓写下几个字,“娑娜有件事情想要请教道长。”   坦白直率。   一句话即告知了对方自己的姓名,又将来意说明,比起那些饶来饶去饶不到重点的显然更容易让人有好感。天鹰子想了想,便放弃了立即出门的打算,反而回身找了一桌比较靠里,也安静的桌子,请娑娜同去。   二人对座而坐,要了一壶西湖龙井。   待小二上了茶,娑娜却一反刚刚干脆利落的作风,手指搭着杯沿,一下一下的轻轻敲着,眼帘微微垂下,盯着那内里的茶水失神。   怕是有什么话不好说吧!   天鹰子是何许人也,一眼便已瞧出了什么,也不多问,只是执起茶杯轻轻品茗,未了感慨似的道,“茶是好茶,只是泡茶的人不懂珍惜,平白浪费了去。”   娑娜轻轻点头。   虽不是特别懂茶,她亦清楚茶水如何不光与茶相关,亦与水相关,然而更重要的却是泡茶之人的手艺,这三者本便是缺一不可的。   “客栈之中,能泡成这样已是相当不错的了。”   娑娜侧身执笔在琴身之上写道,事实上非但客栈,就连这城里的茶楼里的泡茶师傅,也未必能有几个泡茶功夫能比得上天鹰子这些道士的。   修身,养性,论道,品茶。   这些本就是道士们天天做的事情,即要品茶,自然要品好茶,那么手里的泡茶功夫自然是不可能太弱。   就听天鹰子已然又道:“如此那便是姑娘不喜欢这茶,方才便该由姑娘点茶才是。”   娑娜的眸子一顿。   “道长多虑了。”她微垂着眸,抬手轻慢的写道,“娑娜想要喝的茶,这间客栈里没有,茶楼里没有,甚至整个济南城都没有。”   爱喝茶的人,自然会对茶有着别样的兴趣,这整个济南城都没有的茶,便是天鹰子也不由不好奇,那究竟是什么。   娑娜已然又写道:“那茶产自峨眉山。”   峨眉山距离此地,有将近一千八百公里,来往一趟更是十分耗时。这点天鹰子自然清楚,只不过历来峨眉山也有茶叶运出,在这济南城里销得好的也不是没有,所以其中原因肯定并不在此处。   “不知姑娘所说的是哪一种茶。”忍不住的,天鹰子问。   “竹叶青。”   瞧着纸上的三个字,天鹰子不由有些怀疑自己眼花了,竹叶青难道不该是一种酒么,而且还是山西的名酒,怎么会是一种茶,还产自峨眉山?   琴上的纸已多了整整一页的字。   原来这倒真是一种茶,也的确产自峨眉山,只不过做为土产尚未得名,也未开始运出售卖,之所以唤其竹叶青,也是因为那茶形似竹叶,青秀悦目。   “即如此,那此后若有机会,定要去峨眉尝上一尝。”   如此这般说着,天鹰子已觉得自己大概探出了娑娜的底,想必与那峨眉一派有些关系,就不知是何人门下的弟子。   即如此,他的态度便更为亲和了一些。   得知娑娜想要说的话必定不好说,他便也不强求。一边喝茶一边漫不经心的聊天,由茶的分辨转到水的选择,最后再到冲泡方式。   后来话题便慢慢的变了。   提了几句最近江湖之中的近况之后,天鹰子突然问:“老道冒昧问一句,不知姑娘来此地有多少日了。”   “七八日了。”娑娜实言写道。   “有不少天了。”沉吟了一下,天鹰子便状似不经意般的问,“那不知姑娘可否遇到过朱砂帮的人。”   娑娜点了点头。   之后不等天鹰子再问,便将冷秋魂及其师兄已经被人砍了手脚,做五鬼分尸状的惨死家里的事情写了出来。   后者脸色不由一变。   “我得出去一趟。”天鹰子猛的站了起来,后才朝娑娜抱拳道,“日后若有机会,再与姑娘一同论茶。”   说完这话,他便要转身离开,娑娜却阻止了他。   “我的问题尚还未问。”   这张纸条飘过去之时,天鹰子这才忆及二人究竟为何会坐在这里,只不过初时为了转移话题让这姑娘更容易说出想要说的话,最终却将话题彻底拉远了,一直到现在,天色都已由明转暗,还未讲出那个问题。   他只能商量,“不能明日再说?”   娑娜摇了摇头。   看那突然间变得极为慎重的表情,天鹰子不由觉得这件事一定干细重大,一定得现在便说,他只能道:“那请姑娘问。”   娑娜微微垂眸。   事实上在这论茶的两个时辰之内,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最终仍是没有想到一个比较合适的问题,毕竟不论是天鹰子,还是海南派,她的了解都仅止于昨天南宫灵所稍微提到的那一点点。   所以……   她的眸子下垂之间瞧见了一柄剑,那是一柄窄剑,正是天鹰子一直配在身上的那一柄,于是她缓缓的写了一个大字。   “剑。”   她说:“我想与道长,论论剑。”   至于怎么论,如何论,是论剑的长短,还是薄厚,亦或是拨剑的方式,出剑的速度,娑娜却并未在想,因为她知道,根本已不必在想。   果然,   刚刚还一脸温和的天鹰子脸色立即便沉了下去,瞧了一眼娑娜手边的古琴,问道,“那姑娘的剑呢?”   剑。   不习剑,不用剑,身上自然不可能带着剑。天鹰子这个问题一出,换个人或许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答了,然而娑娜却连脸色都未曾变上一变,眸光一扫便已确定目标。   她朝隔壁桌走去。   那桌上放着一柄剑。   “公子。”第一张便伐放在桌上之时,她的手便已经按住了那柄剑,继而提起,转身间另一张便伐已经落到桌上,仔细一瞧,上面写的只有四个字。   “借剑一用。”   公子,借剑一用。她这一翻动作做得平静而淡定,仿若借的不是剑客视之为命的剑,而是几根桌上摆来的牙筷一般。   这般的理所当然。   也正因为如此,她并没有细瞧那个拿剑的公子长得是何般模样,所以便也不清楚对方在她递出第一张纸条之时便已似笑非笑的朝她瞧来,更不晓得在她执剑转身之时,那双眸子里的神色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她只是走回原位,将剑摆在了天鹰子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章 原来是你   数个时辰之前,二人曾对座品茶,相谈愉悦。此时,一柄长剑横在桌上,氛围紧张,拨剑出手只在一瞬之间。   娑娜却觉得要比刚刚轻松。   与人聊天,心情会觉得份外舒心无非仅是两个原因,一是因为这个人,二是因为这些话题。前者天鹰子显然并不占据,而至于后者……她喜欢喝茶,却并不十分懂茶,浅淡可以,深入的话……   所以,话题这一栏,也不占。   当这两样全部不占,又偏偏要因为一些原因一起聊天之时,人势必会觉得不舒服。最重要的是,娑娜对茶,根本没有她所表现的那么了解。   之于茶,她懂,然而比之天鹰子,却是差多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聊天势必会耗费更多的脑细胞,想要达到轻松愉悦便更难了。于是,适才看似轻松闲适,其实并非如此。   还尚不如现在。   索幸撕开了脸面,借剑留人,哪怕呆会儿要拨剑相对,也比刚刚故做轻松愉悦,要轻松自在的多。   剑横在木桌之上。   娑娜的嘴角依旧含着笑。   似乎除了那一晚,她的脸上永远都不会有其他的表情,即使那个表情是面无表情,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况。   她显得十分闲适,并不见半分的慎重。   天鹰子却与之完全相反,身为武林前辈,他的经验阅历自然极高,很快便将从被拦下到现在的情况分析了一个遍。   最后问,“你一开始便打算拖着我。”   他用的是陈述句,事实也确实如此,娑娜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并且适时解释,“若非如此,我何必借着道长的好心,将话题引至茶道之上。”   对于茶,她又并非那般喜爱。   事实上从发现天鹰子之时,她便想了数种办法想要将人暂且留下,短暂接触之下,便已定下了现在这一种。   后者忍不住苦笑。   “想不到我天鹰子纵横江湖这么多了,临了却被一个小娃娃给摆了一道。”紧接着,却是面色一转,肃然问,“即如此,姑娘想必也并非峨眉门下吧!”   娑娜点了点头。   “不过是发现道长心地不错,便借着那个时机提起了竹叶青,目的倒并非是为了误导,而是为了延升话题。”娑娜写道,“至于峨眉门下之说,事先倒是的确没有想到道长会这般认为。”   不过,她也并不意外。   很多事情虽然之前并未想到,但当得知结果之时想要分析出原因便是十分简单了,因此便没有意外,没有惊讶。   天鹰子盯着她,许久未曾言语。   娑娜不清楚自己说的他究竟信不信,不过那并不重要。她只是道出实情而以,至于对方如何想,则并不在她的考虑之中。   周围的客人已经散尽了。   可能是见惯了江湖中人动不动便拨刀拨剑,众人走得十分迅速却并不慌忙,甚至有一些还将桌上尚未吃完的饭菜打包了走。   而在这个时候……   娑娜却缓缓的坐下了。   两人对峙,本是十分紧张的时刻,稍有不慎便可能出大问题,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白衣少女却是又坐了下去。   倒茶,执杯,轻抿。   若没有桌上的剑,没有这走得空荡荡的客栈,没有邻桌被借了剑之人投来的兴味目光,天鹰子几乎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这个女子,当真很不寻常。   漂亮,聪明,武功高强,最让人在意的是,根本看不透她。太过成迷,总是让人心生忌惮,不敢随意出手。   造型怪异的古琴悬在一边。   凭空悬浮,这更证明了少女之所以还这般轻松自若的坐着喝茶,并非是没有底气的,甚至可能只要他一出手,后者便能快速反击。   不清楚,便有些不确定。   若是曾见过对方出手,天鹰子或许并不会如此谨慎;若这是在刚刚初见面之时,天鹰子也怕早已拨剑刺去。   可现在,偏偏……   有些了解却并不深入,导致他拖到此刻也没有出手,更重要的是,他还有问题要问,那便是:“谁派你来的。”   娑娜摇了摇头。   没有人,然而天鹰子却理所当然的觉得她表达的是不会说,不能说。沉默半晌之后,他还是将手放到了剑柄之上。   缓缓收紧。   在之前,他原以为对方是峨眉子弟,本还觉得江湖之中的年轻一辈之中又要出一个高手,也正因此疏了防范,尚未注意到便被对方拖了这么久。而现在……若是再拖下去,怕是会出大问题了。   然而此刻最大的问题还是,是对方为什么要拖着他。   快意堂,他之前是要去快意堂去找朱沙帮的人打探消息,这人拖着他莫非是不想让他去?那么冷秋魂及其师叔等人现下定然未死,而且还知道一些十分重要的消息。可是现下还活着,呆会儿却未必了……   所以他已经拖不起了。   或者说,朱沙帮之内的冷秋魂以及其师叔都已拖不起了,不管如何,他都必须尽快出手,摆脱这名白衣少女。   “铮!!!”   剑出鞘的声音才刚刚响起,琴音便起,只下一瞬间,白衣少女便已后退数步,天鹰子的那一剑,竟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沾到。   隔壁桌的男子依旧在喝酒。   海南剑派的剑术多以辛辣诡谲闻名于世,更何况使用者是身为海南三剑中的天鹰子,这样的剑本不是那么好接的。然而少女却反应得那般迅速,甚至在起身后退之时,还顺手拾起了桌上的那柄剑。   杯中的酒已尽。   壶中也已没了底,店小二早已不知道躲到了何处。即如此,便干脆将酒杯放下,抬首瞧向那拨剑相向的二人。   准确的说拨剑的只有天鹰子。   娑娜并没有拨剑。   她不是剑姬菲奥娜,也并非剑圣易大师,对于剑的理解显然不够,若用来对付一些小喽喽自然可以,但似天鹰子这般的高手,却是容不得她拖大的。   她在计算。   在用三秒一个的闪现配合加速技能,顺手会叠一个减攻击或者减速的技能给对方,例用这个时间来计算对方的出手速度,被减速后的速度,攻击被减之后的速度,以及出手方式,起手招式。   所以娑娜一直在躲。   只在偶尔减了对方攻击力之后,才用剑鞘阻止一下,更多的却是使用闪现的短cd,以及加速技能秀走位。   天鹰子却是越发心惊。   他瞧得出对方是并不想出手,若是出手他则必败。但他不清楚为什么对方不干脆杀了他,而是要这么一直拖着。   夕阳已落。   客栈里渐渐暗了下来,隔壁桌的男子已经换了座位,而他之前所处的地方,已经只剩下一些碎木块。   桌上摆着一壶酒,是他径自取来的。   喝酒,看戏,好一派惬意的模样,而也正因为此,他便是第一个发现楚留香回来了的人,也敏锐的瞧见对方衣服是湿的。   碰!!!   剑与剑的相撞之声首次响起,娑娜手中的剑已然出鞘,这并非代表她已经被逼得毫无退路,恰恰相反,现下正是她打得最为轻松的时刻。不说全部,她已大概了解了天鹰子的剑法,于是首次出剑。   她在尝试。   尝试用剑,或者准确的说是在学剑,在这么一场随时会被对手毫不留情的刺上一剑的战斗之中学剑。   楚留香的目光又落到在场唯一的观众身上。   依他的眼力,不可能瞧不出来,娑娜显然已经将对方的招式摸清,闪避飘忽之间,均能恰好的将那一剑堪堪避开。所以他并不担心,从而关心起现下还出现在这里的另外一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男子。   那是一个武林高手。   虽然看似有些弱不禁风,但那双眼睛却是神光充足,明如秋水,这是只有内功极深的人才会有的眼神,别人是强装不来的。   况且。   客栈已被毁了大半,就连店家小二都已不知躲到何处,这人还敢独自一人呆在这里,便能说明其武功不弱。   这个人是谁?   然而还不待他再细纠,或者过去结识一翻,娑娜已经翻身而下,一张张便伐便也随之飘来,上面写道:   “打累了。”   “人我帮你留下了。”在之后,她的下一张纸条却是飞向了那个坐在桌边的男子,上面写道:“谢谢公子的剑。”   说罢便将剑递回了过去。   不同于取剑,这次她的态度十分端正,也因此瞧见了那公子的容貌,不由怔了一怔,尔后却是笑开了:   “原来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章 红颜知已   若大的客栈被毁了大半,仅剩那么寥寥的几张桌子还残存着,地下撒落了一地的盘碗碎片,还有些已经看不出本来样貌的菜。   没有灯火。   桌子上也没有热菜,只有一坛子酒以及几只酒杯。厅内仅剩的四人围桌而座,互相对视,最终,还是天鹰子率先忍不住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娑娜的眸子移向楚留香。   留住这个人,是她要做的事情,而至于这件复杂的事情要如何解释,又要如何才能让天鹰子相信,则是眼前这位楚香帅该做的事情。   “阁下怕就是楚留香楚香帅吧!”   便在这时,那名观战许久的青衫少年却突然指出,并同时道,“这世上识得楚留香的人并不多,我却不巧在之前见过一张画。”   楚留香只得点头认下。   即是瞧过他的画像的人,依他现在这翻容貌,自然极容易被认出来。而这个能拿到他的画像,便证明其果真出身不凡。   只是……“不知公子……”   “李玉函。”那青衫男子道:“在下李玉函。”   这青衫少年正是之前娑娜在书斋之中遇到的那位李公子,先前仗义相助,此翻又‘借’剑与她,如此,“公子似乎又帮了我一次。”   李玉函却摇了摇头。   “姑娘说笑了。”执杯的手一顿,他笑得一派温和,“不论是先前在书斋,还是刚刚在这客栈之内,就算在下远在万里之外,姑娘定然也能轻松解决。”   娑娜笑了笑。   他们三人在这里聊得愉快,一边的天鹰子面色也渐渐缓了下来,尤其是在听到楚留香之后,又听到李玉函的大名,紧紧握着剑柄的手此刻也不由松了下来。   这个动作并不大,然而娑娜却注意到了。   她一脸果然如此的神色。   人与人之间便是这样,随便冒出来一个人,哪怕你对其欣赏有好感,却也并不会多加信任。而那些成名已久,或是家世清白,以及在江湖之中颇为有好评的人便不同了。   所以她先前只是留人。   至于为什么留人,之后的事情,便也交给楚留香去解释,去选择该说多少,而至始至终,这件事依旧与她毫无干细。   楚留香与李玉函二人可谓是相谈甚欢。   坐在一边,天鹰子终于寻到一个时机,便再也忍不住插口问道:“李玉函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不知公子可是来自拥翠山庄?”   李玉函点了点头。   “李老前辈当年在试剑石边,邀天下三十一位最著名的剑客,煮茶试剑,以一口古鱼肠剑,九九八十一手的凌风剑法,令众剑客心悦诚服。”多年前的江湖铁事,天鹰子随口似的道出,后才接着道,“今日见其公子,气度风彩均是人中龙凤之姿,江湖中有此人才,实在是一大兴事。”   “道长过奖了。”李玉函笑道。   楚留香这才知晓,原来这青衫少年竟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剑李观鱼之子,虽然有些惊讶,但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毕竟风彩气度均在那里,若说没些来头也是没人信的。   他不由的又看向了娑娜,心道也不知这女子又是哪位高人门下。相识已有近一月,他却是连半点儿都瞧不出来。   娑娜正用手搭着杯岩,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那边厢天鹰子已经彻底松了一口气,失笑道,“若是早知这位姑娘是奉了香帅的命令要老道在这里等着,又何必弄得……”   娑娜却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让我留下你,也并没有让你在这里等着。”在天鹰子越发不解的目光之下,娑娜写道,“留下你只是因为我觉得需要,也因为……虽然你的剑法诡谲毒辣,人却可以算得上是个好人。”   不然的话,怕她也不会那么坚定的想将人留下。   毕竟这江湖之上天天都有死人,不论是仇杀,情杀,还是为名为利,说到底均也是与这些人自己做的事情有关,又有几个人是无辜的。   天鹰子愣了愣。   刚刚的那张纸条,他分明瞧了个一清二楚,那意思分明是替楚香帅将他留下,现下却又为何说不是?   李玉函突然笑开了。   楚留香也是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二位,尤其是楚留香与娑娜的接触更是不少,因此自然十分理解这话,只不过却不必要向天鹰子解释了。   目前重要的还是‘正事’。   “楚香帅,天鹰子道长。”李玉函却是突然站了起来,一脸抱歉的苦笑着说道:“好不容易能与二位一起同桌饮酒,实在是不愿扫兴,却奈何实在还有要事在身,这会儿时间已晚,再拖不得了。”   所谓要事自然是假,想要寻个借口离开才是真。   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现下这张桌子之上必将有要事将谈。似李玉函这等世家出来的子弟,又怎么会不识趣的还留下打扰?   楚留香自然也不会留他。   只是顺着道:“那今日便暂且如此,待得日后李兄得了闲空,我二人再一起痛饮一翻。”李玉函自然笑着应是。在其转身离开之后,娑娜便也跟着起身,桌上已然留下一张墨迹未干的便伐。   “时候已晚,我也该先去歇息了,便不再打扰香帅与道长了。”   转身离开之迹,隐隐的,似听到天鹰子不无羡慕的道,“香帅能有这等红颜知已,当真是……”后面的便因为走远了听得不太真切了。   不过不难猜出是什么。   勾了勾唇角,娑娜笑得一脸无奈。为何世人的思想总是这般浅薄,她分明与楚留香只是普通朋友而以。   后院里冷冷清清的。   早在先前打斗之时,这里的人怕就散得差不多了,她是在厨房的灶旁找到的店小二,后者正窝在那里打盹。   看见了她,便立马站了起来,“姑娘,有什么需要么?”   这种情况,便连娑娜也没有想到,因此不由自主的便写了张便伐,问道,“他们都吓得跑了,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店小二愣了下才道。   “跟他们不同,小的是外乡人,晚间都是住客栈的。”他干笑道,“就是离了这客栈,也是没地方去的。”   他似乎是没想到娑娜会问这个。   然而娑娜却接着又问,“外面打得那么凶,你就不怕出点什么事情么?”   “这店里几乎隔个不久便要这么来上一回,只不过每次程度都不同。”到这会儿,店小二已经答得利落多了,“这些江湖人一般是打完便走,不会伤及普通人的性命。”   他说,“他们之所以都走了,倒并非全是因为怕,更多的是今儿这情况指定没活儿了,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用,老板便早早让他们回家了。”   原来如此。   娑娜这才忆及,这客栈里的诸多东西似乎都是新换的,当时还当是客栈转手,新老板换新了一些东西,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帮我弄些热水送上去。”   既然有小二在,这些事情她便不需要自己做了,一张便伐递过,笑了笑便回身往厅堂里走,准备从那里上楼回屋。   楚留香与那老道士还在商谈。   掀开帘子之时,正听那天鹰子苦笑道,“这事倒真是个大误会,若是早知娑娜姑娘留我是为救我,又何至于会朝她出手。”   “倒也是她未曾与你说。”楚留香亦是笑道。   两人将杯中的酒饮尽,天鹰子才方又奇怪道,“只是她为何不与我说明,万一当时真伤到了她,启非……”说到这,他却又停了下来,可能也是觉得他想要伤到娑娜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杯中又已倒满了酒。   尚未回答天鹰子的问题,然而楚留香却也忍不住想,那个看似温婉,实则却有些淡然冷漠的少女究竟在想什么。   其实什么都没有想。   不过是觉得此事本与她无关,知道的也不详尽,更不清楚楚留香要对天鹰子讲多少,所以便选择什么都不说。   娑娜已经上了楼。   在进屋之前,却是突然停下脚步,提笔写了一张便伐扔了下去,上书,‘店小二尚还在后院。’,至于这二人究竟需不需要知道这个消息,更用不用得到对方为其准备些饭菜热水什么的,则便并不在她的考虑之中了。   她只负责告知一声。   若是某个整天穿着一身蓝衫的男人,真的乐意顶着那么一身湿透了的衣衫再继续到处跑,而并非是找店小二要些热水洗个澡换身衣裳,则也与她并无什么太大的干细,不是么。   不过……   那衣裳为什么会湿成那般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一年,新开始,多余的废话不说,祝大家新年快乐,天天有个好心情。   感谢木木三扔的手榴弹,谢谢!!!   感谢即墨烟花扔的地雷,谢谢!!!   ☆、第21章 关于冒犯   人皆有好奇之心,有时候不问不代表不想知道。而至于不问的原因,或是出于性格,或是出于不方便。   但不问,不代表他们不会去想。   娑娜便在想。   从半上午楚留香在客栈之时,她说的话,再联想到其会去的地方,只是略一思索,便已大抵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热水早先时候已经送了上来。   到了这会儿已经有些凉了,娑娜用了一个技能将其加热了一些,准备过一会儿再出浴桶,却是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恰还是朝她这边而来。   皱了皱眉。   动作极快的一跃而出,手一抬便已将衣衫穿好,门开的时候,她的手还停留在腰带之上尚未撤开。   恰好。   只在那一秒,腰带便已经系好。抬起头皱眉看着楚留香,虽未言语,神色间却已表明了其的不满。   楚留香的眸子亦是忍不住一沉。   浴桶里的水还冒着热气,身前少女的头发也是**的,手还搭在腰间,这情况只要不傻都能瞧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冒犯了。”他向后退了两步,又道,“在下并非有意……”   有那么一瞬间,娑娜很想抓起身侧的古琴砸过去,但终究是没这么做,并深深觉得这是因为她心疼她的琴。   难得的,一向风流的楚香帅竟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甚至有种干脆直接关门跑了的冲动,只是想到上来寻人确有要事,便强撑着站在那里。好在娑娜也并非那等拨剑就砍的冲动型,现在已经坐于桌边,只不过右手还搭在琴上,似乎随时可能奏上一曲。   “坐。”   这张纸条飘过来之时,楚留香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那一声清冷淡然的声音,抬头间便然就见娑娜已经在倒茶。   铮!!!   琴音渐起,却又消失得很快。几乎在楚留香刚刚准备要躲的时候,那琴音已打了出去,却是朝着桌上的一杯茶。   松了一口气,楚留香坐了过去。   浴桶里的水还是温热的,正不断的往上冒着热气,面前的茶水亦是热气氤氲,暖得连杯子都有些烧手。   故意的。   而且做得是那般明目张胆,只不过……楚留香还是必须执起来,忍着那烫手的温度不说,还得轻抿几口。   是真烫。   另一边的娑娜,则是唇角含笑,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能与他一直拖到天明,便忍不住道:   “我的衣衫湿了。”   少女眸光动了一下,尔后拨动琴弦,那如同第一日在海上之时一般,下一刻他那本干得不甚利落,还有些潮湿的衣服便与未湿前并无差别,整个人也顿时舒爽多了。只是楚留香此刻,却是只能苦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   衣衫湿了自然可以再换,所以他来此自然不是为了这件事情,只不过娑娜如此干脆利落的动作,却是让一向善言的楚香帅不知如何接下去。   后者的手已经离开琴弦。   执起手中的温茶,轻轻抿了一口后忍不住眯了眯眼,半晌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才懒懒的写道,“宋刚死了。”   后面跟的是句号。   这代表娑娜已经确定,而并不是猜测,楚留香也只能点头,“是,他若不死,我怎会独自一人回来,只不过……”顿了顿,他才接着问,“为什么不觉得是我没有找到人。”   “不可能。”   对于这点,娑娜还是十分确信的。   “如果尚未找到人,那衣衫如何会湿成这样?”反向去理解的话,等同于解释了楚留香的衣衫为何会湿。   这是她之前便已经想明白了的问题。   所以她甚至不用去猜楚留香去了哪里,更不用去想他在如何找到的宋刚,单从湿衣,独归这两点,便已经将事情的重点猜了出来。   而这也的确是对的。   只不过,“怕还是有件事情你尚未想到,那便是我见到了一点红。在我二人面前动手,却竟连他都没有瞧清楚对方是谁。”   娑娜执杯的手顿了顿。   搜魂剑无影,中原一点红。被这样评价的人武功自然不会太弱,况且这位是个杀手,素来应当对暗杀刺杀比较熟悉,便连他都没有瞧出来的话,便只证明对方的武功极高,比他高出许多。   她不由的又想起那个坐于船上,一身月白色僧衣的和尚。   “无花来了济南城。”   莫名其妙的,她像是忘记了之前的问题一般,突然提起了那个不染一丝尘世烟火气的‘妙僧’。   “看来你的消息总是要比我灵上一些。”楚留香笑了笑,亦是忍不住道,“我早些时间才在湖里瞧见过他,还害他沉了一把上好古琴。”   “因为他觉得琴已沾了血腥气,便再也发不出空灵之音了。”   至于所谓和血腥气是什么,由何而来,娑娜并不清楚,也其实并没有必要去弄清楚,她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却并不觉得愉快。   黯然半晌,她才写道,“你来找我,因不是为了说这些,那么……”她问,“究竟是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事情十分简单。   之前楚留香便提过,回海上之时之所以才用了三日,便是因为中途得知了船上的女子并非出自神水宫。   “是蓉蓉瞧出来的。”   楚留香说,“她有一个姑妈便是在神水宫的,之前多少也曾听说过一些事情,那日瞧了尸体便发现不对,飞鸽传书与我之后便独自去了神水宫打探消息。”   娑娜并不言语。   “这几日她大概便会赶回来,到时我们约在大明湖边上见面,只不过……”顿了下,楚留香才接着道,“刚才在与道长聊过之后,我发觉还有一些十分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所以……”   “所以你准备让我去与她见面。”   楚留香点了点头。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也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人。旁的人,不是实力不够,便是他并不放心。   屋子里很静。   发梢处滴下的水落到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便足够让人将目光集中过去,这一瞧,便又想起了刚刚的事情。   “你的动作很快!”不由自主的,楚留香便已脱口而出。   娑娜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这话题转得太快,导致一向聪慧的少女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的目光伴着便伐飘了过来,落入眼中。   “那日其实可以不那么慢的。”   就听莫名其妙的话依旧响起,“你若不让,南宫灵势必不敢强搜。而且……”似乎有些犹豫,但楚留香还是道,“男女终究有别,在旁人看不到的时候,何必……”   这一回,娑娜终是懂了。   动作快说的是她穿衣动作快,何必一词的后面想必是些,‘可以动作快上一些’或是其他类似的话,只不过……   “没必要。”   娑娜的嘴角依旧含着笑,眸子依旧很淡,看不出一丝不悦或者其他的什么情绪,仿佛提到的当真只是极普通的一句话。   楚留香一怔。   说不清是什么心思,明知道这个话题不该提,他却还是提了。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惹她生气,然而见娑娜竟当真不生气时,他却又觉得有些不舒服。   尤其……当他瞧见少女眸光中不经意间的笑意时。   很不舒服。   娑娜嘴角的笑意却更浓了,有什么必要呢,都是女孩子怕什么,别说如那日一般故意穿得那般缓慢,就是再将里衣脱个几件也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难不成穿了一件男装就平白多了男女大防么?   有趣。   都说楚留香红颜知已多,了解女人,却不想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穿。不过那姑娘也的确是扮得太像了,不同那些闹着出来玩的小姐一般容易辨认。   实在是有趣。   乐完了,她一挥手便将窗户打开了,接着朝外指了指,手指轻轻划过,组成一句,“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再之后,便落于琴弦之上。   琴音已起。   于最后一秒,楚留香飞身由窗而出,正见二楼另一间屋子之内,天鹰子先前正坐在窗边,此刻看到他这般模样不由愣了一下。   楚留香忍不住苦笑出声。   这好像是他第三次被赶出来,理由不同,结果却相同,至于这一次,大概是因为……生气了?   似乎的确有一种性子的人,明明已经不开心了却依旧会表现得与平常无异,态度有时还会更加温和,然而突然之间便可以变脸,让你摸不着原因,更不会给你半点解释的机会,直接便判了死刑。   难道,她也属于这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木木三扔的地雷,谢谢!!!   ☆、第22章 二美相遇   大明湖。   这是娑娜第二次来到这里,依旧租的是上回那家的船,往的是湖中心而去,漫然悠闲,小船划过之时,水波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她并没有弹琴。   因为此翻的目的与上次并不同,哪怕该知晓她行踪的人可能会猜到,她亦不会傻傻的用琴声去告知对方。   她的身边并没有监视的人。   这一点娑娜十分确定,因为但凡探子,哪怕装的再像的探子,也是会有需要去传递信息的。她曾插过几个眼,并通过其进行观察。结果是并没有人在她转身或离开之后有什么奇怪的动作。   所以那个人并不清楚她的行踪。   但那个人必定知晓另一个人的行踪。   大明湖很大。   但这种大并非看不到边,或者像是长江的另一头一般,整个大明湖都在济南,所以楚留香说的那个女子,有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   即不知,便选择等。   这一等,便从早间等到了傍晚,夕阳夕下,湖水被映得红彤彤的一片,煞是好看,出神间便发觉其中一处插的眼有名女子走了过来。   其实女子一直都有。   那条路并不偏癖,来往行人很多,并曾有三位长相极佳的女子路过,娑娜也一一确定过并非她们。   这是第四个。   一眼望去,便觉其与前三位大为不同。这并非单指相貌,而是气质,神情,眼神等多样叠加起来的不同。   应当是她了。   湖中央的船往那一侧而行,到的时候那看似便温柔似水的女子已经站在亭子里了,面前则是站了四个身穿绿色长袍的男子。   “既然苏姑娘不愿与我等同去,那么……”   这句话并未说完,因为那四人在说到一半之时便已停住,抱拳告辞的动作间已从衣袖中射出了暗器。   娑娜缓缓的扯开唇笑了。   即如此,那么便说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这名女子,当真是楚留香说的那一名。否则的话,那个人又何必差人来动手。   琴声渐起。   几乎是在瞬间,亭中那个笑得一脸温柔的女子已经讶然惊呼,翻身往后而退,而娑娜却是反向行之,反而迎了上去。   两人一个退,一个进。   退的本该巧妙的避开急射而来的暗器,由亭边落水。进的那一个却早在之前将暗器尽数接下,所谓的避,避的不过是空。   苏蓉蓉的眸子里闪现出一些惊讶。   她已然反应过来,却是已止不住下落的动作,然此时却突闻琴声再起,一瞬间似多了一分力量似的,竟在落水的最后一秒凌空一个翻身,脚尖踩着湖水轻轻往上一跃,便又进了亭中。   那四个身穿绿色长袍的人面色已经变了。   娑娜一脸平静的望了过去。   似乎不论什么时候,她的嘴角总是含着一丝笑意,整个人也显得特别温婉。而至于苏蓉蓉,也早已恢复那副温柔似水的样子。这两个女子无论哪一个,站在那里便可让人瞧得移不开眼,然而现下二人站在一处,却让四个大男人捏着一把冷汗。   一击不成,本该撤退,然而想到临行前的叮嘱……   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已然再次出手攻了过来,娑娜随手一个增加速度的技能打出,紧接着闪现躲开两人的联招,在这瞬间琴音又换,一个‘英勇赞叹诗’已经打出,那离得较近的两人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打得后退数步。   这四人的武功并不低。   苏蓉蓉的武功如何娑娜并不清楚,但想必是不弱的。现下独自应付两人,竟也游刃有余,她便不在担心,看着cd好了顺手便又闪过去补了一技‘英勇赞叹诗’,尔后闪回,速度之快竟好似从未动过一般。   那二人却已吐血倒地不起。   这般情况之下,二对二对方自然不是对手,那两个绿袍男子很快发现,紧接着迅速回到同伴身边,拎起人一个闪身便退出了凉亭,再瞧去之时已经跃出数丈之远,尔后迅速消失于一旁的林间。   苏蓉蓉突然问:“你不追?”   “为什么要追?”娑娜递过一张便笺,“那群人要杀的人是你,该怎么处置自然也是你的事情。”   是吧,“苏姑娘。”   这话一出,苏蓉蓉脸上的表情立时便变了一变,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也变得有些警惕,“不知姑娘是……”   “娑娜。”   ‘说’这话时,娑娜已经坐于亭中,一边悬浮的琴也已放于桌上,紧接着才缓慢的在纸上写道:“姓楚的叫我来找你。”   姓楚的。   听到这个从未听过的称呼,苏蓉蓉竟不觉愣了一瞬,尔后才反应过来,面色反倒缓了许多,上前坐到娑娜对面。   她说,“看来当真是他让你来的。”   娑娜笑开了。   “他一向知晓我不喜欢与陌生的男人见面,所以那几个人一定不是他找来的。”苏蓉蓉温柔道,“但你不同,你是女人,而且似乎并没有特意对他有过多的尊重。”若是存心想要欺骗与她,演戏的话自然要找更为恭敬的词,诸如,楚香帅,楚大侠,诸多称呼,而这其中绝对不会有一个是姓楚的。   “果然,”娑娜‘道’,“我猜得果然一点儿也没错。”   似楚留香这等人,能留在其身边并深受信任的女人,自然都是不简单的。除去容貌品性,才智能力也必然不低。   诸如眼前的这位苏姑娘。   武功高强不说,脑子也绝对好使得紧,不仅是因为对方轻易便判断出她的来历,也是因为面对那四人之时的选择。   “似乎,我好像坏了你的事情呢?”她笑着写道。   苏蓉蓉一直握在手里的胭脂盒这才摆到了桌面之上,笑道:“若非你突然出现,这盒上好的胭脂怕是毁了,回去甜儿那小丫头定然是要闹的。”   娑娜想得便更明白了。   这位姑娘当时分明并非不敌,却选择后退落水,原以为是想摆脱这四人的纠缠,却不想后面还有胭脂盒落水成‘血’一说。这么一来,认定即死的人,便不会再有任何的麻烦了。   果真是聪慧无比。   只可惜,这个绝佳的计划被她的出手给毁了。所以,似乎保护这位苏姑娘,已经不仅仅是楚留香的一个托付了。   苏蓉蓉一直瞧着她。   被那双温柔如水的眸子瞧着,喝着对方亲手倒的茶,就算是身为女人,娑娜的眼中亦是散发着一种光,似乎在说,‘美人啊!’。   她一向喜欢欣赏一切美的事物。   宫南燕很美,所以即使两人之间并不合谐,所以她一向诸多忍让。苏蓉蓉与宫南燕不同,却也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而且比前者温柔一些,瞧着便会更贴心一点儿。不只男人喜欢与这种女人来往,娑娜也十分喜欢。   夕阳已落。   凉亭中静静的,有风吹过,木叶的清香便随着飘了过来,娑娜享受般的眯眼嗅了嗅,便又继续瞧着苏蓉蓉。   这位才女终是撑不住了,问,“比之画像如何?”   “没有画像。”   娑娜随手写道,“他只说要我来这大明湖接一个人,我便来了。”所以,“没有画像,没有描述,只有名字。”   “那你如何知晓是我。”苏蓉蓉有些惊讶。   她自然不清楚,所以只能插了好多个眼,在各个关键的路口处,只要有人朝这湖边而来,不论从哪一个方向,都会被她尽收眼低。   而至于是如何确定的……   “楚留香身边的女人,想来也是同一般女人一些不同的,或是容貌,或是气质,或是武功,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总是有那么一两样出彩的东西,所以并不难以辨认。更何况……”顿了顿,娑娜突然勾唇一笑,指间轻勾便是一句,“我不认识,有个人必定认识你。”   苏蓉蓉并没有问那个人是谁。   她已然猜了出来,白衣少女指的人定然就是那个藏在幕后,已经杀了数人并且半个时辰之前才差人刺杀过她的人。   “因此我便在湖中央等。”   也因此,虽明知那个人可能猜到她在湖面上,却一整日都没有碰琴,也没有给对方确定她大概方位的机会。   后来便到了这里来确定。   “如果说之前只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的话,那么在见到那四个人之后,这份把握便到了百分之百。”   于是,“想要确定你是不是,其实十分简单。”   这些事情说出来其实十分简单,听少女的口气实施起来似乎也颇为顺利。苏蓉蓉默默的看了她一阵,才问,“他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没让。”   娑娜一字一句的写道,“因为我当时不开心,所以不想瞧见他。也因为我当时不开心,所以将他赶了出去。”   就这么简单。   ☆、第23章 为何担心   大明湖很美,夕阳下的大明湖更美,水波被映成深红色,再慢慢的变浅直至消失,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小亭里。   “他惹你生气了?”苏蓉蓉说这话时并未有多惊讶,似乎是一种已经司空见惯了似的感觉,她甚至觉得这就是事实。   然而娑娜却摇了摇头。   “没有生气。”   究其到底,对方也是无意,所以她并不生气。但不生气,并不代表就无所谓。   她有些不开心。   娑娜强调道:“只是有些不开心。”   说这话时,她已经起身行至亭边,湖中的美景便尽数收尽眼底。苏蓉蓉跟了过来,问:“两者之间有区别么?”   娑娜点了点头。   “自然是有的。”她‘说’:“生气是一种状态,不开心只是一种情绪。前者可能会令人失去一部分理智,后者却并不至如此。”   苏蓉蓉怔了数秒。   尔后,突然笑开了,“可你还是没有让他说完。”   “那是因为我有把握。”娑娜回头,瞧着苏蓉蓉的目光中是满满的自信,“我有把握找到你,所以并不需要他多说。”   因为自信,所以允许自己偶尔任性。   “既然他让我不开心,那么我为何还要让他继续留在那里。”她问,“这样傻的事情,又有谁会去做?”   苏蓉蓉也只能认同。   她并不能否认她的做法对与否,毕竟每个人的处事方式本就不同,而至于眼前的少女,似乎是属于比较新奇的少数一类。   她很理智,却又在即定的范围内由着性子任性。   这边厢,船已靠岸,二人将船归还船家,正要离开时却听那船家问,“今日有位公子来打听过姑娘。”   “老伯可知他是谁?”娑娜微笑着递过一张纸条。   那老伯笑了笑,才道:“那般出众的公子哥,我老汉怎么能认识。在这儿做了几十年的生意,还是头一次看到那般俊俏的公子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说起来此人,老伯的话似乎很多,顿了顿他便又道,“姑娘若是认识他的话,定然会猜出来是谁。”转身离开间,还似在喃喃道:“比起这人,那些整日自诩风流倜傥的公子,可不知道要差了多少喽。”   声音虽低,却也被娑娜二人收到耳中。   “……”苏蓉蓉有些不确定道,“他既然已托付你来接我,那么必定是有更要紧的事情,又为何还要来这里找你。”   “不是他。”   娑娜十分确定,那个打听她的人一定不是苏蓉蓉以为的楚留香,后者完全没有时间是一回事,就算有,只需去与苏蓉蓉约定的地方便可等到她,何必这么麻烦,更何况……勾唇一笑,她挥笔写下。   “他还没达到那老伯说得那般俊俏。”   苏蓉蓉一时没反应过来竟怔住了,回头一瞧少女面色平和,整个人都透着股子坦然无畏,便已明白,这是实话。   只不过……   “你觉得他不够好看?”她有些不敢相信,竟然会有女子嫌弃楚留香的长相,这本是说出去绝不会有人相信的事情。   然而娑娜却点了点头。   “客观的来说他长的并不丑,或者说确实挺帅气的。”顿了顿,笔尖又在纸上划过,道出:“但若是同那个人相比的话,他还是差了些。”   那可是与全联盟最帅的男生长得一样的人。   “……”   苏蓉蓉忍了忍,终是没忍住问,“他是谁?”   她本觉得娑娜应当会回答,因为这个少女都能那般淡定的当着她的面,说楚留香长得不够好看,那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然而娑娜这回却选择了沉默。   白衣少女已先行一步,将起的明月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苏蓉蓉抬步跟了上去,却再也没有问出那个看似便十分重要的问题。   她无疑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知道在他人不想说的情况下便不在问,更何况,她也早已瞧了出来,这样的少女,若是她不想说,谁也休想让她说出来。   夜已深。   客栈里已经点了灯,隐隐的还能看到零星的几个人正在喝酒。不得不说,这客栈恢复的速度的确如店小二所说的一般。娑娜走进去之时,店小二恰好送一位客人出来,瞧见她便立即笑道:“姑娘,您回来了,先前让我准备的屋子已经准备好了,就是您的隔壁,特别方便。”   跟在其后走进来的苏蓉蓉:“……”   一直到进了屋,她才疑惑的问,“你似乎从未想过你会找不到我,从未想过会出什么意外,从未想过……”   娑娜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想这些。”她写道,“想了便会找到么,想了便不会出什么意外么,想了……所以说我为什么要想。”   她‘说’:“没有任何意义。”   短短两个时辰之内,这是苏蓉蓉第二次无言,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少女跟她以前接触过的完全不同,简直就是……不能以常理论断之。   她这般想着,忍不住问:“但是……忍不住的吧!”   就如同亲人远行,儿女生病,明知担忧多想无异,却依旧会忍不住担心一般,怎么可能有人完全不在意。   娑娜却是摇了摇头。   “既然一定会找到,既然一定不会有什么意外,那么……”笔尖一顿,复又勾划而出,“我为什么要担心。”   是的,她并不担心。   就如同哪怕脱离了预计,本该在一日内完成的任务,到现在她却连探险家在何方都不清楚,娑娜也从不担心。   因为,一定会找到。   既然注定会找到,那么,她现在为何要去想万一找不到……本就不存在的事情,又并不美好,为什么要去想?   苏蓉蓉已然呆住了。   眼前少女的理念是这般的强势直接,信念是这般的坚定,或者说自信心是这般的强烈,所以……她才从不担心。   只不过,“你这样……”   尚未说完,她便已经看到娑娜面前的纸上已有笔墨散开,顺着笔尖有字迹显形,“你怕我这样会思虑不周?”   苏蓉蓉点了点头。   若是一般的对手,依她们二人现在的实力完全不足为虐。但这一回的,分明是一个就连楚留香也得万分谨慎的人物,她们这般轻率大意,是否会……   娑娜已经摇了摇头。   “自信不代表轻率。”她看了眼苏蓉蓉,才接着‘说’:“只有谨慎为之,步步为营,才方能使那些不可能真的变成不可能。”   “这点,我亦十分清楚。”   望着窗外已经升起的明月,苏蓉蓉许久无言。她突然发觉,此般楚留香招惹上的少女,似乎与之前的每一位都不同。   她甚至不能完全理解对方。   “……”默然许久之后,她才不甘心的道:“若是我并不信你,认为你是同那四人一伙的在使计策呢?”   这样,你还能如此轻易的就将我带回来?   娑娜突然笑开了。   “若我同那四人是一伙,根本不需要使计策,只是动手便可。”她笑着写道,“尽管你很聪明,武功很高,但能逃掉的几率有多少?”   苏蓉蓉无言。   “你不傻,也不笨,自然会信我。”娑娜十分确定。   事实上她也确实没有说错,依苏蓉蓉的性子已说不出什么,只能叹了一口气,回忆起往常甜儿他们无理取闹时的态度,并复制道:   “如果我就是不相信呢?”   这话才刚出口,娑娜面上的笑容便已淡了不少,她侧过头看向苏蓉蓉,打量许久,后者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不能否认这种可能,不是么?”   是。   娑娜转身走到桌边,将身前的琴拍在桌上。   她拍得看似很重,用力很大,感觉上也十分的有气势,但事实上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桌子也没有裂,上面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苏蓉蓉却是忍不住一惊。   “昨日我拦了天鹰子几个时辰。”娑娜已经侧头瞧了过来,‘道’,“凭的是,一壶茶,一柄剑,一把琴。”   “即能拦他,那么你呢?”   自然也能。   这一点无从反驳,此刻苏蓉蓉也已然发现,眼前的少女凭借的不只是自信,还有周密的心思。她说不担心,便是不担心,因为在此之前,虽然未考虑过失败,却早已把各种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想到,并有了应对方式。   既然如此,那又何需去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木木三扔的地雷,谢谢!!!   ☆、第24章 所谓书信   月很圆,很亮,街边的石子路被撒上一层柔柔的白光,偶尔有晚归的人行走在其中,这一幕静寂而温馨。   屋内。   娑娜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并没有看向苏蓉蓉,反而手指一转,继续写下三个字,让后者忍不住心下一惊。   “出来吧!”   难道那个人又派了人来?   也是,她们二人一路走回,根本没有隐藏行踪的意思,那人自然也清楚,便不可能不再派人过来。   只瞬间,苏蓉蓉就变得警惕起来。   然而那个从屋顶翻身而下的人,却让她越发的疑惑,那是一个身着黑衣,相貌似极佳的‘少年’。   后者的手里拿着一封信。   “一别多年,念君风采,必定更胜往昔,妾身却已憔悴多矣,今更陷入困境之中,盼君念及旧情,来施援手,君若不来,妾惟死而已。”   黑衣少年就站在桌前。   新换的红木桌之上放着那个制作精良的信封。   里面的信纸正被娑娜拿在手里,后又转向了苏蓉蓉,后者瞧过之后沉默了许久,这才抬头看向眼前的黑衣少年。   “下面的落款是一个‘素’字。”   她这句话说完,黑衣少年已经道,“那女人以前叫秋灵素,现在成了丐帮的帮主夫人,改了名姓叶,叫叶淑贞。”   丐帮……   据她所知,丐帮目前以至于之前都没有什么大的困难,甚至于现在南宫灵上台之后比之以往还不知强了多少。   她侧头看向娑娜,问,“你怎么看?”   娑娜却抬头看向了黑衣少年。   后者立即道,“不论如何,家父的失踪定然跟丐帮脱离不了关系。可奇怪的是……”她有些困惑,“不论我怎么问,都看不出丐帮是有麻烦的,甚至大家都尚且不知道家父已经入了中原。”   屋子里一时很静。   黑衣少年自那句话之后,便开始沉默,苏蓉蓉亦是,一时之间竟只听得到茶盖轻轻抹过杯岩之时的声音。   娑娜正在喝茶。   她好似一点儿也不担心,也不好奇,也不奇怪一般。静静的坐在那里,温婉的如同礼仪极好的大家闺秀一般。   许久之后,苏蓉蓉才叹息道:“这的确是最奇怪的事情。”   应帮主夫人之约而来,不论如何,丐帮中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半点儿消息。所以这看似极其太平的表像之下,定然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   黑衣少年点了点头。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来找你们。”他看向苏蓉蓉,“若是没猜错的话,香帅目前应该便在查这件事情。”   黑衣少年说,“他日前找过宋刚,接触过天鹰子。”   看来他的父亲倒是从未瞒过他些什么,那些陈年旧事估计早在之前便与她当故事的讲了,也因为此才让他在此次的事件之中更会保护自己,不同于宋刚天鹰子等人一般那么高调行事。   “我觉得。”黑衣少年说:“左又铮,西门千和灵鹫子,这三个同样失踪了的前辈,也一定了收到了同我父亲一样的信件。”   苏蓉蓉不可思异道:“怎么可能?”   由上面那封信便可看出,这位丐帮的帮主夫人叶淑贞,也便是数十年前的秋灵素定然与这黑衣少年之父有过一段感情。这般说来如若那三人的信件一样,启不是也……所以,“应该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   一直没有说话的娑娜却突然用茶水在桌上写道,不待苏蓉蓉再问她便已经道,“你现在正坐在这里。”   “……?”苏蓉蓉一脸不解。   娑娜勾唇一笑,继续‘道’:“如若那姓楚的再写一封信回船上,相信李红袖和那位甜儿姑娘也一定会即刻赶来。”   苏蓉蓉点了点头。   这本就是实得不能再实的大实话,而她也已有些明白娑娜想要表达什么了,果然,就见其的下一句写的正是:   “既然男人可以,女人为何不行。”   这话让黑衣少年瞬间想起了赌坊之时,眼前那温婉少女的‘欣赏’言论,不由得勾起唇角笑了出来。   苏蓉蓉也不由会心一笑。   “想必甜儿她们听了也一定觉得这话再对不过了。”忽而,她又转头问那黑衣少年道,“姑娘都已将这般重要的事情告知于我们,想必是信任我们,或者说是信任香帅,那么不妨也将姓名一起告之?”   黑衣少年却是愣住了。   “你……”她不可置信道,“你看得出来?”   苏蓉蓉当然瞧得出来。   “我的强项本就是医术与易容,对看人一方面自然也比常人强些。”她缓缓道,“你虽然已经扮得很像,但有时候还是会忘记自己扮的是个男人。”   黑珍珠不服气道,“我从小便是被当做男孩养的。”这会儿他的声音已经变了,没有刻意的压制,变得清脆好听,悦耳极了。   娑娜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你扮得很像,但你依旧十分清楚自己是个女孩儿,在我们说女人好话时你会感觉到愉悦,而并非皱眉。”   苏蓉蓉笑着点了点头。   黑珍珠亦是忍不住笑开了,只不过笑着笑着,她的笑容中就又多出一丝忧虑,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我父亲,现在在哪里。”   苏蓉蓉忍不住看了娑娜一眼。   后者正在安静的喝茶,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似的。于是,她便也选择性的忘记了,自己曾见到过那具已经浮肿,甚至开始有些腐烂的尸体。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杯子与红木桌的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手指沾水,娑娜已经又在桌上写道,“到现在,你尚还没说你叫什么。”   “黑珍珠。”黑衣少女道,“我叫黑珍珠。”   见状,苏蓉蓉立即开口道,“好名字。”立刻的,她又说:“你刚刚提到的这个消息,还有我在神水宫打听到的消息,都必须要尽快告诉楚留香。”她转头看向娑娜,“他去了哪里。”   娑娜摇了摇头。   她从不喜欢问人行踪,楚留香走的时候也并没有提,天鹰子与其说了什么她也不清楚,所以并不可能知晓对方在何处。   “他朝南面去了。”黑珍珠突然说:“和南宫灵一起,出了城我便不敢再跟了,他们两人的武功都太好了,我没办法保证自己不被发现。”   苏蓉蓉点了点头。   包括娑娜在内,几个人都很清楚,以黑珍珠现在的武功,想要跟踪这二人其中之一已是困难,更何况是两个。   而往南……   “由此往南,路经泰安,之后便是东南数里的曲阜。”学着娑娜,苏蓉蓉手指沾水,在桌上绘出一个简易的地图。   之后思考,“他们究竟要去哪里。”   瞧了半晌,黑珍珠都瞧不出来什么,只得抬头去看娑娜,却见后者已经又换了一杯茶在喝,对桌上的图明显是视而不见。   “不管了。”她说,“我们还是先往南还行,一路打探想必能探听出些什么。”   很明显,她是准备如先前一般,从丐帮之内去‘打探’消息,毕竟南宫灵毕竟是丐帮之主,行踪不可能也到了无人所知的地步。   苏蓉蓉回头瞧向娑娜,问,“你怎么看。”   娑娜抬了一下眸,复又垂下。   “我如果说懒得出去,你们会留下来么?”她‘说’:“明显不会,所以我还能有什么看法。”   苏蓉蓉一愣。   黑衣少年亦是忍不住瞧了过来,问,“你是觉得,我们应该在这里等着?”她奇怪道,“可是这些消息……”   “我们能想到的,那姓楚的未必不能。”   娑娜抬手写道,“与南宫灵一起南行,想必是去找那秋灵素去了。”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如何行事还看你们二人。”   说完她便继续喝茶。   那么一副温婉的样子,在窗外打进来的阳光之下,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多看几眼,就连同为女子的黑珍珠也不例外。   她说:“我还是想去。”   苏蓉蓉自然赞同。   这两个女人都不是会坐在家里等结果的人,有些事情更喜欢亲自去参与,更何况与楚留香在一起的人,还是……   “南宫灵……是丐帮帮主。”   而她们三人,刚才分析了半晌,似乎所有的嫌疑都指向了丐帮,以及丐帮的那位前任帮主夫人,秋灵素。   所以,她们不太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章 相当不错   曲阜城里十分热闹,娑娜等三人上前打探消息,后随着路人指示前进,然而不过拐了个弯却又悄悄的饶了回来。   那路人果然已经不是路人。   一路上,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了,显然有人并不想让他们找到楚留香,苏蓉蓉越发的担心,黑珍珠也越发的急切。   “怎么办……”黑珍珠忍不住问,“我们这样怎么找得到人。”   找人寻问显然已经不是一条路了,去制住丐帮的人寻问也定然成了空谈,对方既然有子防范,哪那般容易便打探出来。   苏蓉蓉回身看向娑娜。   后者的身前悬着那架古琴,上面则摆了一本游记,写的不知是什么,她正看得入迷,甚至连前路都只是分出一点心神在看。   黑珍珠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正当她们二人已经不在报希望的时候,娑娜却突然取出了笔墨,在书上浅浅的画出两句话,之后递了过去。   只瞧了一眼,苏蓉蓉的脸色便是忍不住一喜。   那画中的是一个地方,笔者言其有匡庐之幽绝,而无匡庐之游客,有黄山之灵秀,而无黄山之虚名。   最重要的是,说这话的人,叫任慈。   黑珍珠一把夺过游记,将其前后看了一看,才发现书中指的这一处地方,便是在离这曲阜城东南数里之处,名唤尼山。   “就是这里了。”她确定到。   比起盲目乱找,直接奔这个地方去倒也没错。而且任慈虽然死了,但为了在丐帮之中的口碑还是其他的什么,任夫人极有可能会住在那里。   苏蓉蓉也这般觉得。   但当她们转身准备去问一下娑娜的意见之时,却见对方已经抬步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但似乎……。   “她有些犹豫。”   苏蓉蓉和黑珍珠都能感觉得到,那淡淡的平静之下的犹豫,似乎这个少女现在想做的便是什么都不做。   很奇怪。   这本是不该在这个少女身上出现的情绪,但这却的确不可思异的出现了。两名向来聪慧的女子觉得奇怪,却是想不出任何一条合理的解释。   尼山并不高。   山上的风景也确实如那本游记中所记的一般,天趣满眼,景物幽绝,是极适合隐居避世之所。   “倒真是个好地方,若是……”   苏蓉蓉的话还尚未说完便停了下来,紧接着整个人便加快了步伐向前奔了过去,黑珍珠紧接着也跟了过去,最后则是娑娜。   前方有打斗声传来。   叮叮叮!!!   似是兵器间碰撞的声音,又似稍有些不同,待得苏蓉蓉离得近了,看清楚情况之时,便听得一声:“丹心术。”   面前紫雾如海浪一般,其中似还夹着一些亮晶晶的紫星。   这一招太快,也太出奇不易。   任是苏蓉蓉早有准备,也尚未想到她才刚刚露头,便有攻击袭来,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黑珍珠的脸色却是早已变得惨白。   倒是她们大意了。   分明是听到打斗声赶来,却并未多加防范,那诡异的紫雾已经到了身前,以她们的武功定然是躲闪不急的。   南宫灵忍不住道:“小心。”   楚留香的面色也是忍不住一变。   他之前根本想都没有想过,眼前的这伊贺忍者竟在同他打斗之时,转而去攻击刚刚赶来的娑娜三人。   苏蓉蓉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依她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现在的情况,要躲功力不够,求救……不论是楚留香还是南宫灵,都离得太远,就算有心也根本无处使力。   诡异的紫雾已近在眼前。   亮晶晶的紫星越发显眼。   这东西恐怖而诡异,竟是她之前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但即使如此,也是不难猜出,沾上了会落得一个什么下场。   她忍不住看向身后刚停下脚步的娑娜。   似乎这个少女当时便不赞同来,一路上也诸多犹豫,是否便是算准了可能会有人对楚留香毫无办法,转而拿她们三人开刀?   但真相究竟如何,她却是也不敢肯定的。   娑娜自然也不会去解释,事实上在苏蓉蓉转头的那一瞬间,在琴声尚还未响起之时,她便已经动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位于最前面的苏蓉蓉一把推开。   这一推的力道并不小,方向正是楚留香赶来的方向,侧飞而出又刚好避开了那诡异的紫雾,并在半空中便被接住。   之后。   她一把抓住黑珍珠的肩膀,将极往后拉的同时急速前移,一个交错,两人原本的站位便掉了一个个儿,成了娑娜在前,黑珍珠在后。   而此时,那诡异的紫雾已经袭卷而来。   琴声也起。   只够弹一个调的时间,娑娜没有选择攻击用的‘英勇赞叹诗’,也并没有选加速用的‘迅捷奏鸣曲’,而是选了回血加防用的‘坚毅咏叹调’。   片刻后。   紫雾如轻烟般四散开来,露出了期间的白衣少女极其身后的黑衣‘少年’,四周原本绿意怏然的树叶,已均变成了枯黄色。   楚留香担忧的望了过去。   娑娜的脸色有些白。   刚刚那一瞬间她只做了三个动作,也只够她做三个动作,所以只能硬抗,在抗之前顺便给自己来一个回血技能。   因为没有其他的选择。   因为攻击挡不下毒雾,加速无法同时带两人离开,所以便只能推开一人,再护着另外一个,而事实上,她也成功了。   抬眸。   她看向那使出这一招丹心术的人,后者已经拨刀而来,在紫雾散尽之时,那刀锋便已离得不过一丈有余。   刀锋很利。   碧绿森寒的刀身,隔得这般远都能感受到那股寒意。   楚留香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这是因为他已然看出,这一刀虽然看似平平无奇,然而却是包含了剑道之中的精华,临敌之时的智慧。   更是因为……   娑娜的脸色有些白,不是平时那种如玉般的白,而是如纸一般的白,这证明她已经受了伤,被那阵诡异的紫气入侵。   树木尚被毁坏,一个人又能承受多少?   那持刀的人目光尽赤,满身的衣服也被体内散出的真力鼓动得飘飞而起,这一招‘迎风一刀斩’使出,他是连半点余力都没有再留。   娑娜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一刀虽快,虽利,虽狠,然而对她却并非无解。只需要一个闪现,她便可以安稳的脱离此地,只不过……   她现在并不能闪。   如若能闪,早在刚刚紫雾袭来之时,她便已经闪了,又何需等到现在?情况并未有变,所以刚刚不能,现在依旧不能。   黑珍珠还在身后。   而她的闪现同高手的轻功有很大的差别,其中在此刻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无法带人一起。也正因此,若是她刚刚选择闪现,那么苏蓉蓉与黑珍珠定然会中那一记诡异的丹心术;现在亦是一样……   她只要一闪,黑珍珠的下场可想而之。   哪怕其本身亦是会武,而且功力不低,但若是对上眼前这人,就是半点儿胜算都没有的了。   所以娑娜只能硬撑。   一如当时抗下那一招丹心术一般,再抗下这一招迎风一刀斩。于是她抬手举琴,横于身前抵住由上而下斩来的刀身。   刀与琴相撞。   她的脸色变得更白。   然而眼睛却是很亮。   比起各种秀走位,以最小的损失打出最大的伤害来说,有些时候她却是更加喜欢这种简单粗爆的打法。   楚留香的目光落在娑娜脸上。   他清楚的看到白衣女子的脸色越来越白,如纸一般的苍白,从中甚至找不到一丝血色,从而显得那双眼睛更黑,更亮。   黑得惊人,亮得吓人。   在她的身后,黑衣‘少年’脸色苍白,紧抿着唇显得有些紧张,一双黑亮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刀与琴相接的地方。   少女似乎十分护着这个少年。   这个认知莫名的让楚留香有些不爽,快得连他自己都尚未查觉,因为对比起这点儿‘小事’,他更担心娑娜的状态。   白衣少女举琴的手很稳。   她觉得十分畅快。   一直以来硬拼都不是她的打法,然而当真如此之时,感觉却也不错。这让她想起了曾经皎月女神黛安娜说过的一句话。   很简单,就是冲过去砍。   法师,近战,有攻击有防御,有控有突进,皎月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嚣张到这般地步。娑娜是没有这般的先天优势的,所以一直以来从未这么打过,身为防御极低的脆皮,硬抗很大程度上等于找死。   她得计算好伤害。   极限。   如果现实之中亦有血条的话,那么娑娜现在的状态便是将无还有,剩下百十来滴血不到,正在嗑药的状态。   所以她显得十分开心。   就如同逆风翻盘总是格外让人激动一般,极限逃生或者杀人亦是相同,所以她现在感觉很不错,相当不错。   一如现在的楚留香,莫名的又开始不爽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章 丽质天生   空山之中,只听断崖之下的流水声远远的传来,清脆悦耳,崖上却是一片静寂,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那琴与刀的交接之处。   琴弦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南宫灵的眸子在那一瞬间闪过震惊与失望两种情绪,转而却又是那么一副略带担忧的样子,楚留香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一击不成,天枫十四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那一刀下去本就没有留半分余力,若是得手尚还能再做打算,然而现下却是被娑娜以琴接下。先机已失,现下哪怕他再变换招式或者做其他反应,在楚留香几人面前都已是来不得的了。   所以他只能选择退。   他一退,娑娜便再也不用强撑,手中的琴只瞬间便落到了地上,手也垂了下去,整个人也由挡在黑珍珠之前,变成了被后者扶着。   这一下可算惊到了众人。   黑珍珠的眼圈一下子就急红了,苏蓉蓉也立马便奔了过来,楚留香强忍着心急等着结果,最先开口的竟是南宫灵。   “怎么样了?”   他问的自然是医术卓绝的苏蓉蓉,只是对方此时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只一心专注的在替娑娜把脉,眉头亦是越皱越紧。   娑娜的状态并不好。   或者说是十分的不好,对于此她自己亦是十分清楚,所以她虽并非站不起来,更非拿不起一把琴,却也是在那天枫十四郎收手离开的瞬间便松开了手中的琴,顺便任由自己软软的靠在了黑珍珠身上。   有些时候,少些不必要的强撑能让自己节约体力。   “……”苏蓉蓉几乎是在喃喃道,“那丹心术当真……当真是毒啊!”   楚留香立即道,“难道连你也……”说到这儿他立即停了下来,蹲下身伸手去探娑娜的脉,后者动了动似乎想躲,最后却放弃了。   太费劲。   而黑珍珠的眼泪已经忍不住的落了下来,松开一直紧咬着的唇,这时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我到底为什么要坚持来。”   是啊,到底为什么?   苏蓉蓉忍不住沉默。   似乎是她们二人要来,这个少女便跟着她们一起来了。也似乎是因为她们二人,她才受了这么重的伤,以至于……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娑娜忍不住叹了口气,“哭什么?”侧在身边的手在身下的土地上划过,似无奈的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完全没有关系。   她不想来是因为另一个原因,与可能发生危险什么的没有半点关系,只是她这个这时候这么说,两个女人却是说什么也不肯信的。   娑娜有些无奈。   不过想想,若是换了她她怕是也不肯信的,至此便有些理解并不在试图解释,而是将目光放到了楚留香的手上。   这人究竟打算握到什么时候?   还未等她想明白,便见后者已经抬眸扫向黑珍珠,紧接着的动作便似乎要从对方怀里接过人……   娑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只手。   黑珍珠立即伸手拦下,“你想干什么?”   “……”一向笑不离口的楚香帅难得的一脸严肃,语调中也没了那份调笑的意味,“带她去看大夫,不然呢?”   黑珍珠:“……”   一时之间她竟没有反应过来,伸手便要将倚靠在她身上的娑娜转过去,却还是站在旁边的南宫灵看不过去了。   “楚兄。”其忍不住道,“蓉蓉的医术已经不下于任何自予神医的大夫了。”   言下之意自然是,连她都尚没有办法,其他的医生又能如何?楚留香听后瞬间便沉默了,半晌才慢慢道:“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没有人搭话。   “……”   沉默之中,娑娜缓缓的转身,拉过掉在一旁的古琴,从里面取出纸墨,直接以手指沾墨写道:“你们到底想到哪里去了?”   她为何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然而此时的不对劲便更明显了,苏蓉蓉和黑珍珠两人明显是愣住了,甚至就连楚留香也是一副傻愣愣的模样?   “你没事?”他讶声问。   自然有。   娑娜一脸无语,仿若在说,‘你被那人砍上一刀试试,看看有没有事情?’要知道她现在连抬个手指头都有点儿嫌费劲。   苏蓉蓉忍不住道,“可那丹心术……”   “确实毒。”娑娜点了点头,对方那一招丹心术下去,她整个的血量便损了至少有百分之三十之多。   “那……”楚留香忍不住道,“那你现在感觉如何?”   这一会儿,娑娜尚才明白这几人刚刚为何跟死了人似的了,却原来是以为要死的人是她,当真是……   “我没事。”她写道。   只不过精气神都损得太过严重,现下就连脑子似乎都有些不够用了,若非如此,她又怎会当苏蓉蓉与黑珍珠,是因为害她受伤如此严重才哭的。   却不料……   不过此时她整个人实在也不若平时精神,便也没有特意费力去多写解释,甚至连将纸笔收起来都没有,只静静的坐在那里。   苏蓉蓉上前帮她将东西放回琴身之中。   忍不住的,她又一次摸上了娑娜的脉,发现虽然还是很糟,却也比刚刚要好上一些,并没有中了丹心术应该有的越发死气沉沉之状,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南宫灵握在袖口里的手不由一紧。   黑珍珠却是一副喜级而泣的样子。   楚留香忍不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一连说了两个如此甚好,他才又看向黑珍珠。   后者却压根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苏蓉蓉已经自怀里取出了几瓶带在身上以备急用的丹药,从中选了几颗给娑娜服下,黑珍珠便在一旁倒水。   这个‘少年’有哪里好。   楚留香选择性的忽视了其是先将苏蓉蓉推到他这边的事实,只记得白衣少女挡在黑衣‘少年’身前的那一幕。   甚是刺眼啊!   可惜那三人蹲坐在一块儿,画面竟还出奇的协调,更是没有人搭理他与南宫灵二人,直到娑娜将几枚药丸全部吞下,苏蓉蓉才起身道:“我们需要一处安静的地方休息,照目前这状态,她并不适合赶路。”   南宫灵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但此刻,他若不说话却也说不过去,因此只能强撑着笑道,“此处离任夫人的住所已是不远,我看……”   “如此甚好。”楚留香已经做了决断。   他本不是这种打断他人说话的人,也不是会忽略主家而做决定的人,然而此时却是一副急切的样子,“不知任夫人居所离此地有多远。”   “过了这断崖便是。”南宫灵笑道。   得了回复,他立刻便要回头去寻问娑娜的意见,并已准备好赶路,却见对方正侧头看向苏蓉蓉,手指轻划间写下的竟是‘胭脂’二字。   “这是何意?”楚留香不解。   不止他与南宫灵,就连黑珍珠也是一脸奇怪不解其中意味,甚至就是苏蓉蓉,也是顿了一秒之后才由怀里取出一盒胭脂。   “姑娘说的可是我替甜儿买的这盒胭脂。”她问。   娑娜点了点头。   “据闻任夫人风华绝代,天下无双,容貌气质皆属上乘。”她‘说’,“我这副样子去见她总是有些不太礼貌。”   南宫灵有些了然的笑了。   在他看来,虽然娑娜用的是礼貌二字,然而表达的却又是另一翻意思了。总不过就是天下女子均都一个样子,碰到了都会比一比谁更漂亮,就连这被那人另眼相待的姑娘也是这般模样。   楚留香也是有些怔愣。   半晌后他才堪堪道,“你已很好。”事实上,现在的娑娜除却衣服上有零星的灰尘之外,与平时并未有太大的差别。   有些人,丽质天生,本就不必那般依赖装束。   然而苏蓉蓉瞧着地上写得有些重的字,却是隐隐明白了些什么,尔后轻声道,“脸色终究是有些太白了。”   苍白得显得那般脆弱。   于是她打开胭脂盒,将这盒本用来买给甜儿,在大明湖危难之中因娑娜而省下的胭脂,仔细的擦在了这个似乎从来不擦胭脂的女子脸上。   少女微闭着眼,懒懒的靠在黑珍珠身上。   崖底的流水声依旧清脆悦耳,阳光打下来暖暖的,两处断崖之间石梁不过两尺,之下便是万丈深渊。   南宫灵忍不住担忧的看向无力的娑娜。   黑珍珠和苏蓉蓉微微皱了皱眉,这个宽度,根本容不得她们二人扶着人过去,最先做出动作的是楚留香。   他一把抱起了白衣少女,紧接着走上了石梁。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轻又温柔   这一翻动作,楚留香做得极为顺手自然,以至于就连扶着娑娜的苏蓉蓉二人都尚未反应过来,那一双男女已经到了石梁之上。   “……”黑珍珠瞪大了眼睛,“这……”   楚蓉蓉轻声道,“他若是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不论是谁都是拒绝不了的。”   娑娜确实没有拒绝。   她现在的状态等同于受了极重的内伤,强撑着走过这石梁虽然也并非不可,但做人又何必对自己那么残忍。   更何况楚留香的怀抱并不惹人讨厌。   坚实,温暖,靠近了能闻到淡淡的郁金香味,以至于进了屋,半倚在床上之时她竟有些不太习惯。   楚留香与南宫灵去见了任夫人。   苏蓉蓉正细心的替她再次把脉,黑珍珠饶着屋子转了几圈,终究还是没忍住,“他不是个好人。”   没头没脑的一句,娑娜与苏蓉蓉却都听懂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娑娜只能写道。   黑珍珠一脸不相信,并举例,“他一向都喜欢讨女孩子欢心,而且不提在外面勾搭的那些,身边似乎还有三个……”可能是突然想起了苏蓉蓉还在这里,于是她呐呐的停了声,不过还是申明,“总之就不是个好人。”   “他是不是个好人我不管,但有一点必须要申明。”苏蓉蓉忍不住道。   黑珍珠问,“什么?”   “我和甜儿红袖都是从小就跟着他的。”在黑珍珠一脸果然如此之中,苏姑娘无奈的道,“其中个中原由说起来十分复杂,总之并非你想的那样,他也一直当我们三个是妹妹。”   说完她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娑娜。   后者正倚在床上,无聊的折着手里的便筏,手指轻巧的摆弄之间,便有一只黑白相间的纸鹤成形,且巧的是眼睛处竟还有两点。   那副样子娴静而淡然,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她们在说什么?   之后……   就见她将手里的纸鹤似随手般丢给了黑珍珠,后者拆开发现还是之前的那张,上面写着的自然也还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觉得娑娜一定是被骗了。   后者一脸无奈,事实上她那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指的并非楚留香的人品,而是两人之间的关系。   根本就不是黑珍珠想的那样。   然而尚没待她想明白要如何解释这个问题,楚留香与南宫灵二人的谈笑声已经传来,不多时便到了门口。   敲门声跟着响起。   苏蓉蓉起身开门,并笑道,“我们的楚公子什么时候也这么懂礼貌,竟知道要先敲门了?”说这话间,她意有所指的瞧了一眼娑娜。   后者原本摆弄便筏的手一顿。   楚留香的表情也有瞬间的不自然。   一向细心的苏蓉蓉自然瞧得明白,于是笑得越发暧昩,引得娑娜十分无语,分明他们二人与苏蓉蓉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他们想到的是那一次误入。   就是她去接苏蓉蓉的前一晚,洗澡时被楚留香突然闯进来的画面,有些觉得对方是怕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才敲门的,预计对方也确实是这么一个意思,但为什么被苏蓉蓉这么一笑,却有种怪怪的感觉。   娑娜无奈的放下手里折了一半的便筏。   好在南宫灵已经转移了话题,言明自己与楚留香还有事情要办,并不会在此久呆,并提及,“任夫人已答应娑娜姑娘住下养伤,只是她一向喜静,所以……”言罢他一脸迟疑的看向苏蓉蓉两人。   苏蓉蓉柔柔一笑,有些犹豫道,“娑娜身上还带着伤需要人照顾,若是单独留下,劳烦任夫人怕是有些不妥吧!”   “这个无妨。”南宫灵笑笑,道,“任夫人一惯喜静,早前时候任帮主病着的时候都是她亲自照顾,此翻她得知娑娜姑娘竟是伤在那天枫十四郎手里,一定非要亲自照顾以表歉意。”   苏蓉蓉这才道,“即是如此,便是麻烦任夫人了。”   转身之时已将那盒胭脂取出,递给了娑娜并调笑道,“知道你肯定需要,便留着小心仔细着点儿用。”   她的语速并不快,但到了‘小心’二字时却更慢了。   娑娜笑着点了点头。   之后几人便已准备离开,将走之时,黑珍珠还道,“要不我留下来吧,我保证静悄悄的,一定不吵到任夫人。”   娑娜却在纸上写道:“别忘了你还有事情要做。”   提起这件事情,倒当真是她不得不跟着楚留香一块儿离开,以查清自已父亲沙漠之王札木哈的下落。   只是她依旧有些担忧。   娑娜却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瞧久了黑珍珠的心竟也跟着不那么乱了,于是用力的点了点头,“那等我办完了事情,再回来找你。”   这副样子,一点儿都不男人。   楚留香的眉头从她说第一句话开始便轻轻的皱起,在心里忍不住吐糟,这会儿见‘他们’告别完了,才缓缓走上前,轻声道,“我会尽快回来的。”说完这句,竟似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娑娜心间一震。   这句话说得太轻也太过温柔,让她一瞬间竟有些失神。不过她的反应一向很快,立马便微笑着点了点头。   南宫灵也笑着上来告辞。   任慈的夫人叶淑贞,也便是二十年前的秋灵素在之前便已言明,楚留香他们一行人离开的时候不必特意再去辞行,所以几人出了茅屋便直接离开了。   屋子里又变得很静。   直到屋门被推开,伴着淡淡的幽香,一个长发垂肩,身着黑袍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她走路的姿态十分的优雅,看着便让人觉得十分舒适,娑娜便忍不住一直瞧着,直至对方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为什么不抬头?”   连声音也是这般的幽雅,不同与阿狸的媚惑,皎月的淡定强大,却也是那般的气质,让人忍不住便想多看两眼。   娑娜抬头。   没有绝美的容貌印入眼帘,这个女子用黑纱将自己的容貌全部掩住,就是连一双眼睛都没有露出来。   她知道这便是任夫人。   之前听过种种传闻,现下见了面却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能够倾倒众生的女子。别说是左又铮他们四人,便是再多四十人因其而死,怕是娑娜都不会觉得有半分奇怪。   虽然她并没有看到对方的样貌,便已可以确定。   任夫人现下正坐于床前,平静的接受娑娜的打量,瞧着那双眸子中闪过的欣赏,满意,赞同,再之后……   居然一直没有移开。   “你倒是和我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同。”不等娑娜问,任夫人便已接着道,“女人在见到另一个女人之时总是会不自觉的进行比较,可我观你即没有得意轻视,也没有羡慕嫉妒,反而像个正在挑选新郎的少年。”   这比喻让娑娜忍不住乐了。   拉过纸笔,她写道,“相比较也一定是在同一水平线上的,若是差距太大便根本不会起这份心思,夫人可曾见过天鹅与鸡比美?”   就是任夫人,也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是大大的实话。   只不过,“观姑娘样貌分明已是绝色,难不成是觉得我并不配与你相比?”   娑娜摇了摇头。   “适才只是举了其中一个例子,事实上会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有许多,还有一种便是极其自信。”素手执笔在纸上轻轻勾勒,娑娜‘说’道:“即自信便不可能因夫人的风姿而自卑,至于得意……”   “我一直觉得,女人只要长得能够时不时的让自己养养眼就够了,比其他女人漂亮算不得什么。”   也同理,比不过其他女人也算不得什么。   而且……   她‘说’:“我一向觉得自己很漂亮。”   所以这便已经够了,至于去跟别人比较这种无聊的事情,她一向不会去做,也不会去耗那些心神去想。   她只会欣赏。   就如同此刻任夫人坐在那里,却依旧同很多女人不同的那种风姿,很优雅,让人总忍不住再多看上几眼。   她之前从未见过这种类型的女子。   大概是经过了漫长岁月的沉淀,任夫人身上有股淡然的宁静,这并不是一些小姑娘装模做样便能达到的程度。   后者任她瞧了许久,问,“你难道不好奇我面纱下的容貌么?”   娑娜笑了笑。   “屋子里只有你我二人,若是你有心给我瞧自然便不会带,即带了便说明有所不便,即如此,我又为何要去好奇?”   顿了顿,她又写道,“我只是喜欢欣赏而以,并不持着。”   有便多瞧两眼,没有倒也并不强求,更何况,“夫人的风姿已足够让人心醉,身上透着的宁静淡然也是常人所求而不得的,即如此,容貌如何便也无需去在意了。”   隔着面纱,娑娜仿佛感觉到对面女子的眼神一下子变得不同了。   “若不是你还太小,我又居于丐帮二十年,容貌除去任慈并无任何一人见过,此刻我便要想,你这小丫头是否知道些什么。”   任夫人喃喃道,“你倒是真与旁的人有些不同。”   娑娜没有接这话。   此翻她已隐隐猜到,那黑色的面纱之下该是怎样一副容颜,又怎会再去提及,所以只是静静的沉默着。   直到任夫人回过神来。   二人似乎都已忘记之前的那个话题,反倒提起了楚留香,只听任夫人用她那优雅的声音说:“他说他会尽快回来的。”   娑娜失笑。   心说他当然得回来,只要脑子没坏便知道任夫人这里必定有大文章,今日一路有南宫灵随行必定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又怎能不再回来一趟?   而且,这时间也必定不会太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木木三扔的地雷,谢谢!!!   ☆、第28章 输便输了   有些人总是说两个漂亮的女人在一起必定不会相处得很好,娑娜却仿佛能打破这种定律,她与苏蓉蓉处得极好,与黑珍珠关系不错,到现在见到所谓的任夫人叶淑贞,也得获得了对方的好感。   “你实在不该留下来的。”一片静逸之中,突然就听得任夫人开口这般说道。   娑娜随意把玩胭脂盒的手顿了一下。   就听任夫人已经接着说:   “观你也应当是个聪明人,或许已经猜出许多事情,但还有许多,怕是还不清楚。”这个优雅的女子似长叹了一口气,尔后道:“今日过后,那个人定然会求万无一失,为此……我们两个都极有可能死在这里。”   她刚刚已经探过娑娜的脉。   一如南宫灵所言的一般,毒素残存,身体亦当虚弱无力,情况比之已经功力尽失的她还要凄惨上半分。   这样的情况,这样的两个人,又怎能敌得过那个人的毒手。   “纵是你脸上擦了胭脂,看不出虚弱惨白,但事实终究还是事实。”顿了顿,任夫人接着道,“你该随他们一起下山的。”   娑娜明白其的意思。   她也十分清楚,这个时候跟着楚留香势必还是十分安全的,但一旦脱离了对方身边,就很有可能会出一些事情,而若是脱离的地方不巧是任夫人这里,那么这便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会出一些事情。   所以她未走,是自己选择没有走,与任何人任何事情无关。   只不过这些任夫人却是并不清楚的,后者只是长叹着道,“只希望你现在动身下山还来得及。”   “而且你这情况……”   后面的话尚未说完,但却并不难以理解,无非是娑娜的情况哪怕没有人去打主意,光是下山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任夫人最终只是道,“吃过东西你便离开吧!”   究其到底,她这一翻打算也是为了娑娜,现在的情况,走则还有一线生机,而留下,便是连那一丝生机也无。   所以娑娜‘说’:“谢谢你!”   只不过她并不打算离开,这与她现在的身体如何无关,只是因为不打算,因为不想,所以便不会离开。   若是想要离开,她当初又为何会留下来。   “你似乎并不相信我的话。”任夫人站了起身,有些失望道,“或者你是相信楚留香一定会回来,只是这个赌……”   娑娜已经接话道,“我们不妨打一打。”   当这七个字摆在面前之时,任夫人竟是忍不住一愣,久久之后,方才叹息道,“我已走入绝地,所以势必要赌,而姑娘……着实是没这般必要。”   “现在已经有了。”   “或许在上山之前没有,在选择留下之前也还没有,但现在却有了,毕竟,”娑娜勾唇一笑,写道,“依我现在的状态,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走下山的。”   任夫人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自己便是女人,曾也是个漂亮的女人,所以自然清楚有些女人并不是做不到某些事情,只不过她们自己不允许自己做到。   眼前的白衣女子,连这种话都说得这般坦然。   “虽然可能你们很多人都不觉得我娇气,但我自己允许自己偶尔娇气一翻,也一向十分宠自己。”娑娜笑道写道,“所以我不会委屈自己,更不会允许自己在这种情况之下,独自一个人走下山去。”   因为不允许,所以我便办不到。   这种理由,当真是让人无从反驳,若是任夫人是黑珍珠那般的年纪,那般的性格,现在定然已经气得指责她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但她不是黑珍珠,她是叶淑贞,一个已经经历过许多,也更加平和的女子。   所以她能理解世间很多不可思异的想法。   所以哪怕娑娜现在在做的完全是一件本末倒置的事情,甚至感觉上已经将两件事情的轻重掉了一个个儿,叶淑贞依旧可以理解,也因为理解,她只能再轻轻的长叹一口气,然后保持沉默。   于是这个赌便开始了。   只是不论叶淑贞还是娑娜,都尚未想到结果竟出来得这般早,白玉魔走过断崖之上的石梁过来之时,正是第二日半上午之时。   阳光打在身上暖暖的。   娑娜正坐在外面的石凳上晒着太阳摆弄那盒胭脂,而任夫人则是坐在一边静静的看一本佛经。   她们都瞧见了白玉魔。   摆弄胭脂的依旧在懒懒的摆弄,看佛经的依旧在淡然的翻页,这一幕画面直接气得白玉魔是七窍生烟。   “死期已到,你二人还在这里摆什么空城计么?”   听了这话,那边悠闲自得的二人终是有了些反应,却并不是对着白玉魔,而是任夫人在同娑娜说。   “你输了。”   楚留香并未在这白玉魔之前赶到,娑娜自然算是输了的,这一点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于是她放下那盒胭脂,指笔写道:“暂时看来是这样。”   “……”任夫人道,“你觉得他能趁这段时间赶来么?”   娑娜只道,“或许。”   “只要是赌,便总不可能只有赢这一种可能。”笑了笑,她接着写道,“既然有输这种可能,那么输启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任夫人有些震惊!   她在之前尚一直以为,那白衣少女这般行为,是在坚信楚留香一定会赶来,然而现下听来却似乎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后者的目光已经又转回到那盒胭脂之上。   小巧的盒子里其实不过只有半盒而以,少女一早用了不下十盆的洗脸水,重上了不下十回的妆,才达到如今的这般效果。   至少,看不出半点儿虚弱。   任夫人叶淑贞是何许人也,连娑娜这么一个少女都能这般平静淡然,她又如何会面露怯意?   佛经又被翻了一页。   娑娜手中的胭脂盒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从间露出一些细沫,虽很快又重新合紧,撒出的却已经收不回去了。   胭脂是大红色的。   纤长白净的手指之上立即染上了一些,紧接着随着她的动作擦到了另一只手指之上,慢慢的整双手都变成了大红血。   叶淑贞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白玉魔已经开始大笑,狂笑,他张狂道,“你这恶婆娘也有今天,那些被吓得不甚染上的红算什么,呆会儿便让你的手当真染成了血红色。”   一直没有动作的娑娜却突然抬起了头。   “你很聪明。”素手轻轻在纸上划过,红印显现,却是在夸对面的白玉魔很聪明,并且特意强调,“真的很聪明。”   笑声噶然而止。   下一秒却又暴发了更疯狂的笑,“你这小女娃也是不笨,竟然我白玉魔向来喜欢听好话,这样的确会让你死得稍微痛快一些。”   任夫人的目光正落在纸上。   因为她发现白衣少女似完全没听到白玉魔的话一般,她坐得依旧那般闲适,目光依旧平静淡然,手指划过之时依旧那般的平稳,最重要的是……她还在继续写。   那后半句是,“竟然猜出我是在试验双手染血的感觉。”   你很聪明,真的很聪明,竟然猜出我是在试验双手染血的感觉。白衣少女那一双极漂亮的手在阳光下显得越发的红艳,看起来倒真的很像是血。   白玉魔的笑声再次停住。   笑至一半,就像被掐着嗓子的公鸡一般硬生生的止住了,一张脸也憋得通红,那模样竟似气得不行。   任夫人叶淑贞已坐不住了。   她站了起来,虽急却依旧优雅,出口的声音也一如继往的好听,她开口说道,“你即已经等了十余年,又何在乎再多等这么一刻钟。”   白玉魔恶狠狠的瞧了过来。   任夫人却好似没瞧见那恶毒的目光,只是继续平静道,“你要报仇的人已经亡故,剩下我一个女人独存于世,你若想要这条命便拿去,只不过……”顿了下,她幽然道,“可否容我同任慈死在一起。”   “你放心。”白玉魔突然大笑,“等你死后我定然将你同那老东西埋在一起。”   丐帮的历任帮主死后均是火化,这规矩在丐帮呆过的白玉魔又启能不知,这般说十分明显便是在随口保证,当不得真。   叶淑贞气得连手指都在发抖,却也无法。   到最后,却也只能好言好语的商量道,“这屋后还有一道悬崖,深不见底,落下去定然是有死无生。”   她说,“便让我带着任慈一同去那里吧!”   或是叶淑贞气得发抖却不得发作取悦了白玉魔,也或许是说这话时她的语气让白玉魔有所触动,后者此时竟出奇的好说话一些。   “那便等我先结果了这小姑娘,再去看着你抱着那老家伙的骨灰跳崖。”   他这话说得轻巧,内里含着的却是两个女子的性命,而且显然的,娑娜会是最先死的那一个,也定然会死得并不轻松。   因为她曾经把白玉魔打得爬不起来过。   像这种记仇不记恩的人,这一件事情会比平常人更加放大数倍,所以叶淑贞并没有替娑娜说些什么。因为似她这般聪慧的女人,已经看得十分清楚那根本不会成功,说不定还会起了反效果。   所以她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他还是没有来。”叶淑贞幽幽的道,“看来这次你是真的输了呢。”   娑娜点了点头。   然后她‘说’,“果然,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是靠得住的。”   纸上的墨水在阳光下干得很快,叶淑贞的眼睛却忍不住有些酸涩。   眼前的白衣少女很不错,相当不错,也分明不应该死在这里,死在白玉魔这样的人手里,然而现在却……   白玉魔笑得格外畅快。   那日被伤得有多惨,有多恨,现在他便有多畅快,只不过瞧不见那少女惊慌失措的面色,倒让他也难免有些失望。   尔后,他便瞧见白衣少女缓缓的站了起来。   “输便输了。”   那双通红的手指划过宣纸,娑娜写道:“只要是赌便有输的可能性,所以这实在是一件太过正常的事情了。”   “不过既然赌了,又怎会没有承受输的能力。”   ☆、第29章 一如娑娜   这世间的赌徒有许多,倾家荡产的也并不少见,但也有许多人只是当做一个消瀢,他们赌得聪明,赌得理智。   一如娑娜。   她十分清楚既然是赌,那么便有输的可能性,即使这个可能性再小也还是存在,就像百万大奖那般难中也还是有人会中一般。   所以每次在开赌之前,他们这种人都会估算一下手里的筹码。   估算一下,能不能承受得了输的结果。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这种人是绝对不会下注的。相对的,他们既然下了注,便一定能承受得住输的后果。   娑娜下了注,所以……她自然承受得起。   在任夫人及白玉魔惊讶的目光之中,娑娜的手轻轻一挥,那琴便已重新悬空,横于身前一寸,不远不近。   那只如血一般艳红的右手正搭了上去。   “不……不可能。”白玉魔惊得立即尖声道,“你明明受了重伤已经快死了,为掩饰脸色还得擦……”   他突然停了音,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能在江湖上混久了还活着的人,自然不可能是愚不可及的笨人,此时这般情况在震惊过后白玉魔自然便立即明白了。   “原来……原来……”   擦胭脂并非是为了掩饰脸色苍白,而是为了掩饰越发变得正常的面色,为了让他们都以为她还虚弱不堪。   白玉魔的脸色已经变了。   他与这个少女交过手,也因此更清楚其有多可怕,在之前哪怕得知这少女还能拿得起琴,他都尚且不敢就这么过来。   铮!!!   琴声响起。   白玉魔瞬间便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整个人也反射一般的暴退出数步之远,但四周似乎十分平静,那声琴声似乎只是在调琴。   然而事实却并不是。   从昨日受伤一直至现在,娑娜都没有碰过琴弦,也没有给自己治疗过,全靠着自身体质恢复较快,身体竟也确实好了一小半。   是的,只有一小半。   原本她估计到有人来的时候,应当能恢复大半,但实在没有想到白玉魔来得这般快,所以为防万一,在动手之前先给自己套一个回血的技能,恢复一下。   她的装备很好。   这般好的装备加成,在回复之上自然也是十分强力,只那一个调便已恢复到了大半之多,紧接着冷确时间一到又是一个同样的技能。   琴声一连响了三回才停了下来。   白玉魔早从开始的惊惧,到后来的疑惑恼怒,再到此时的颇为得意,他冷冷道,“你以为强撑着唤起琴便可以了么,没有内力一样弹不出那日的效果。”   任夫人叶淑贞却知晓并非如此。   即将正午,阳光打在身上极为暖和,甚至开始有些灼人,然而就在琴声响起的瞬间,这四周的温度竟变得那般适宜,那般让人舒适。   这人,这琴,均不简单。   眼前的少女一双素手被胭脂染得通红,叶淑贞不由想起了那一句‘我只是在试验双手染血的感觉’。   于是她问,“感觉如何?”   “不是特别好。”顿了顿,娑娜又补充道,“但这似乎也没有我自己想像中的那么难以接受。”   游戏里她杀过很多‘人’,但现实之中……还尚未没有过。   她本以为这对她应当是一件极简单的事情,然而当时在客栈之时她便留了对方一条活路,到现在似乎还是……   叶淑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或许我能让你的感觉稍微好一点儿。”她说,“这个男人在十余年前兽性大发,在苏州虎丘一口气奸杀了十七位黄花处子。”   罪大恶极。   只不过提起这事,施暴者白玉魔却又是另一副嘴脸,他张狂一笑,道:“那又如何,那些女子不肯配合,简直就是死有余辜。”   “你跟她说又能如何?”   似乎为了让自己相信娑娜没有能耐拿自己如何一般,他忍不住提及,“之前在客栈之时她便知道这事了,也曾动过一次手,却也不是没能要了老子的命么?”   叶淑贞冷笑,“据闻那是因为南宫灵出现了。”   白玉魔的脸色立时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怒声道,“现在就算没有帮主,依她这般拿个琴都费劲的状态,又能将老子如何?”   娑娜自然不会回这话。   她再次提笔,写的却是:“便因为他们不肯配合,所以便死有余辜?”   “自……自然。”白玉魔此人向来没脸没皮,若不是问这话的人是娑娜,想必其根本不会顿那一下,不过即是如此,他也很快便已反应过来,一脸理所当然道,“老子瞧上她们是她们的福气,不感恩戴德也便罢了,竟然……”   娑娜的目光已经冷了下来。   身为女人,向来对这等事情更为愤怒,尤其是施暴人还这么一副嘴脸,若换成黑珍珠那般性子的,想必早已冲过去将人砍成十八块喂狗了。   “现在姑娘我瞧上你了。”   冷冷一笑,娑娜提笔写道,“就是刚刚瞧上的,现下更是十分想将你凌迟处死。我觉得这是你的荣幸,你本不该拒绝也不能拒绝,否则便是死有余辜。”   白玉魔的面色立马便变得不好看了。   娑娜却还在写:   “我实在觉得这个道理太正确了,简直没有半点儿错误可言。”她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手下的动作却并没有停。   她问:“你说对么?”   “这本就是他自己的道理,他又怎会觉得不对?”任夫人叶淑贞幽雅的道,“想必他现在正在为有了一个知音而欣喜若狂呢。”   白玉魔却突然笑开了。   大笑。   直到他笑够了才道,“任夫人一向端庄贤淑,待对宽和,何曾也会与人搭话,讲出这般刺人的话来。”   “想必是必须要这么说吧!”   白玉魔的面色突然变冷,恶狠狠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拖时间,但是又有谁会来呢,我也不会再给你们机会拖下去了。”   “娑娜姑娘。”他大笑道,“你倒是再弹一个音出来啊!”   他已认定,娑娜是在故做姿态,而任夫人自然是那个在旁边帮衬撑场面的人,还真让他说准了。   “空城计啊!”   只可惜这两个女人不是诸葛亮,他白玉魔也不是司马懿,所以今日这一招空城计势必不会成功。   任夫人长叹了一口气。   她是在叹白玉魔的失算,对方却以为她在叹气自己失败的计策,于是更加得意,甚至连兵器都没有使,空手便要上来抓人。   娑娜的手一松。   一直被半握在左手之中的胭脂盒没了支撑,瞬间便落了地,精制小巧的盒子摔成了两片,里面大红色的粉未立时撒落了一地。   白玉魔更加得意。   娑娜的反应无疑确定了他的猜测,然而他哪里能想到,后者原本拎着胭脂盒的那只手在放在琴上之时,轻巧一勾便有极纯净的音色传出,最重要的是……这个调子他十分熟悉,这是曾经把他打伤之时用的其中一个。   想要后退已是晚了。   由于冲得太快也太不设防,此刻白玉魔可谓是轻而易举的便中了那一道由‘英勇赞叹诗’发出的内力。   伤上加伤。   原本便尚未恢复的身体被这一道内力一打,瞬间便吐血倒地,在这期间他甚至连强撑一下的能力都没有。   虐菜的感觉。   如果说那日同那所谓的‘天枫十四郎’的一战是棋逢对手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一战则完全是虐菜,毫无快感可言。   简直没有一点儿难度。   没打出半点劲头的娑娜上前几步,一把拎起已经晕死过去的白玉魔,轻轻松手之后迅速飞起一脚,将人像踢足球一般的踢了出去。   那个方向是断崖。   她并不认为这种人渣有活着的必要,刚才之所以忍那么久无非是因为在等,等对方像猪一样送上门来给她宰。   省力气。   也好万一呆会儿要再有什么阿猫阿狗来找死,她因为状态不够好而再受了伤,毕竟那可并不好受。   现在,她自然不会手软。   任夫人叶淑贞已经递过来一个干净的帕子,娑娜接过,擦了擦手指上刚刚不小心沾到的血迹,皱了皱眉。   “比胭脂要不舒服多了。”   黏黏的,还有些恶心。正当她这般想着的时候,却见那个制造出这般恶心东西的人又飞了回来。   是的,飞。   娑娜与任夫人同时抬头,就见那已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正朝她们急射而来,后者连忙后退,娑娜则直接又是飞起一脚。   这次她换了一个方向。   自然而然的,因此这人便再也不会飞回来了。与此同时断崖那边,楚留香飞起一脚将人从半空中踢了回去,人也紧跟着赶了过来。一眼望去,便见之前被他‘救’回来的人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而任夫人似乎正似笑非笑的瞧着他。   至于白衣少女,则正一脸嫌弃的擦着手指。   桌面上摆着几张熟悉的便筏。上面的字迹也是十分熟悉,一眼望去,最边上那张的字迹最为清楚,也只有一句话,让他想看不见,想看不懂都难。   写的是:   果然,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是靠得住的。   ☆、第30章 简单直率   阳光正暖,井水清凉,娑娜脸上那十分艰难抹好的胭脂已经又被洗掉,手上却因为那股血腥气的原因擦得有些红。   楚留香正与任夫人坐在一旁闲聊。   说是闲聊,不若说是在讲故事,说正事。偶尔飘过来的几句均是南宫灵如何如何,任慈当年如何如何。   洗完了,便倚在一边继续晒太阳。   楚留香的目光一直状似不经意的瞧向这边,待瞧见那脸色当真已经恢复红润,这才回过头与任夫人探听消息。   事实上后者也一直在等他。   有些事情一定要有一个人知道,楚留香是最适合也是目前唯一的人选,任夫人叶淑贞到了此时又如何会再有隐瞒。   她说了许多,总结起来不过一句话。   任慈是南宫灵毒死的,用的便是那神水宫丢失的天一神水,而且,在其的身后竟然还隐藏着一个不知名的人。   楚留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忍不住的,他又回头瞧了一眼娑娜,少女正闲适的半倚在椅子之上,一手还在清凉的井水之中随意的点着。   闲适而淡然。   她似乎对这些从不感兴趣,却又似乎早已知晓了许多他所不知道的事实。如她之前便曾提醒过,让他不要去找丐帮帮忙。   南宫灵是丐帮帮主。   想来他当时若是真去寻了丐帮帮忙,人被拖住,还寄着对方帮忙找人,那后果……不过想想,似乎最后天鹰子也是娑娜保住的。   天钢星宋刚,一样在他面前被人害了。   这边厢,任夫人已经讲到到了南宫灵的身世,其原来并非中土人士,而是来自东瀛,其父正是那天枫十四郎。   只不过这个天枫十四郎,却并非之前断崖之上的那一个。   真正的天枫十四郎早在二十余年前便已故去,死因则是因为其在重伤之后一言不发,瞒着与任慈比武被一棒打死。也因此后者便觉是自己不够细心,才尚未发现对手身上带上,心中有愧,便答应了其的托孤要求。   任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任慈当年又如何能想到,那个才不过周岁的孩子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她轻轻道,“任慈一心视他为子,也是因为心中有愧,所以即便是在得知他害了自己之时,也丝毫不愿意伤害到他。”   “所以即便他想到了,也还是会这般选择吧!”   楚留香也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又能说什么呢,依着任帮主的品性,是定然会做这样的选择的。只是,“不知这南宫灵是否是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才……”   不然他这般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这一点确是连任夫人也不清楚了,楚留香也只得带着这个疑问,准备到时候去找南宫灵问个清楚。   任夫人说完这些便回屋了。   楚留香侧头瞧向那边眯着眼睛的少女,后者看起来很好,与昨日那般脆弱无助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他想起苏蓉蓉在路上时说的话。   “你若把一个女人当傻子看,那么她会让你变成真的傻子。”后者说,“若没有十足的把握,那个少女又怎肯留下。”   罢了,反正他从未看透过这个女子。   即便他接触的女子有许多,各式各样,性格也是千奇百怪,却也从未有一个是这般的神秘,简直就是不按套路出牌。   每当你以为自己已经够了解她时,总是会有各式的事实来打脸。   开口时,他提的却是,“那黑小子正与蓉蓉在一起,我是使了计策从南宫灵眼皮子底下溜出来的。”   “所以我们最好快些回去。”娑娜已经明白。   然而话虽如此,她却是连动也几乎没有动,想必若不是因为先天失声,现下只是上下嘴皮动动,根本不会抬笔写字。   楚留香的神情一瞬间便变得有些紧张。   “你受伤了?”他问。   只在对方被天枫十四郎打伤的那一阵,楚留香瞧见过娑娜那副懒散的样子,现下再见,不由便怀疑起缘由来了。   然而后者却摇了摇头。   了解对方并不喜欢说谎的习性,所以楚留香便也只能相信这个答案,只是明知道时间可能有些紧迫,少女为何还不动身?   娑娜不走,楚留香竟也不强求。   两个人一个人坐,一个人站,立在这风景如画的深山里,几间芧屋之前,看似便像极了隐居山林,归于平静的夫妻。   然而这二人却并不是。   气愤沉默却并不压抑,安静中透着点淡淡温馨,娑娜微微眯了眯眼,享受般的倚在躺倚之上,手中却是已经有了动作。   她在写字。   她‘说’:“刚刚白玉魔还在嚣张的时候,任夫人曾提过,后山有一悬崖,深不见底,她说要与任帮主一同去那里。”   这句话便是任夫人之前为拖延时间而说。   似楚留香这等聪明人,自然能在第一时间便认清是怎么回事,所以他只在瞬间便转身朝屋内奔去。   他了解娑娜。   后者不会平白说这句话,相同的她也不会平白的拖在这里不走。   所以她特意提及,便代表这句话一定具有其意义,甚至很有可能是真的,而且此刻正在发生之中。   所以他往屋里跑。   茅屋里很静。   静得完全不像是有人的样子,推开了门也果然没有瞧见任夫人,那青灰色的蒲团还在原地,但那时常跪在香岸前的女子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不好。   几乎是瞬间,楚留香便奔到了屋内一角,推开了通往后山的那道小门,朝那所谓的悬崖处奔去。   任夫人正抱着骨灰盒朝那边而去。   他到的时候,后者正要往那悬崖边上去,瞧见楚留香任夫人显然吃了一惊,过了半晌后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盗帅楚留香果然如传闻中一样聪明过人。”   然而楚香帅却只能笑笑,道,“这回倒真不是在下如何聪明过人,而是娑娜赖着不走许久,却突然提起你说过要同任慈一起到这里。”   “我只是比较相信她。”   “那个女子,的确不一般呐!”长久的沉默之后,任夫人才状似感慨道,之后又抬眸瞧向楚留香,问,“很累吧!”   她问的没头没脑,然而楚留香却似乎怔了一瞬。   他明白任夫人的意思,天下间的女子分许多种,爱撒娇缠人耍小脾气的固然需要哄,但也比较好摸性子,但若是将世事看得太透,又太过聪明,到了让你根本摸不透的地步,便根本没那般简单了。   似回想了一翻,楚留香才再次开口。   “其实很多时候会觉得累,不过是人不对而以。”他说,“若当真是那个人,那么便并不会觉得累,反而会多一分趣味。”   “而且,她并不难懂。”   楚留香说:“有些人只是太过简单,但世间真正简单的人又太少,所以任何人都会用比较复杂的心思去思考她的所作所为,便显得她更加复杂。”   任夫人似笑非笑的瞧着他身后。   娑娜正缓步走来。   她走得并不快,离这里也尚还有些距离,但楚留香却是清楚,以其的耳力,刚才的话势必都已听到了耳里。   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许是看出他的这份窘迫,任夫人将目光落到了娑娜的身上,待得对方走近了才缓缓的长叹一口气。   “你早先时间便看出来了,为什么那时候不阻止。”   娑娜提笔开始写。   “我看故事里,那些惊险的情节都是这般模样,本来是想等你站在崖前我们再出现,结果又怕自己算得时间不够准。”   她抬起头笑了笑,继而道,“所以,为防万一,便提前了那么一小会儿。”   这个答案倒当真是简单。   甚至已经简单到让人觉得它本不该是答案,这只应当是这个小姑娘随意找的一个借口而以,但楚留香却知道是真的。   任夫人或许先前并不会觉得是,听了楚留香一翻话后也忍不住这般想。   娑娜的笔势未停。   “而且我还要趁这点儿时间,想一些事情。例如,”笔势稍做停顿,之后继而道:“例如,如何说服你不跳下去。”   这个答案更加简单。   以这样一种简单直率的方式聊天,就连任夫人也不再那般平静淡然,而是饶有趣味的问,“那你想到了么?”   娑娜点了点头。   “想到了。”她‘说’:“只是……您愿不愿意抱一颗平静的心去听?”   ☆、第31章 相劝威胁   如果你在听一些话的时候,在潜意思里告诉自己对方是在劝你,那么这些话的效果势必要打一些折扣。   所以娑娜问:“您愿不愿意抱一颗平静的心去听?”   不带任何主观意识的来听这翻话,单纯的将它当做一场辩论赛,不是劝说,只是在陈诉事实而以。   任夫人思考了许久。   突然,她笑开了,“若是当真如你所言一般,那么我自己都会觉得自己不应当跳下去,所以,我办不到。”   很少有人会对自己这么诚实,但她做得到。   而且,已瞧得清楚,“或许你想出的劝人方式之中,这一句话便已占了大半,但是……”任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很多事情往往是不由人的。”   例如感情,再例如她此刻的生无可恋。   “……”沉默一瞬,娑娜写道:“所以我走得很慢。”   因为暂时没有想到怎么劝你,所以一直窝在屋外的椅子上。因为暂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能成功,所以一直在推迟需要开口的时间。   任夫人的目光正落在胸口处抱着的骨灰盒。   娑娜的目光也随着落了过去。   这期间她想到了许多理由,却又全部由自己一一否决。任夫人这个人太过聪明,这样的人决不是轻易可以说服的。   怎么办……   手指不自主的在琴弦上轻轻点过,四周却立即似散开一圈涟漪,那是她身带的光环效果,平时都会以手平压琴而使其消散,这会儿却是因她的动作重新荡了开来。   楚留香立即便觉得周身一轻。   这效果本就是增加法术强度和攻击力的,在这里便也自然而然的等若让处于光环中的楚留香平添了几分功力。   然而任夫人却是突匹的后退了两步。   显然,这对于她似乎有些不适,这十分正常,因为在琴弦散出那股波动之前,娑娜并没有将在场的二人主动列入‘自己人’模式。   如果换到游戏里,便是没有在一队。   就是因为她的不自觉,所以早在之前便已经武功尽失的任夫人才反有这么大的反应,至于楚留香,这点波动对其来说便没有那么大的效果了。   只是娑娜不清楚的是,这波动根本并未让楚留香如何难受,反倒是甚觉舒爽。   这也是因为她并未特意去注意对方的原因,娑娜在发觉自己干了什么之后的瞬间,便已经以手玉压琴弦令那圈被动光环消失,之后才抬头看向因此而不知的任夫人。   黑纱掩面,看不太清楚后者的表情。   娑娜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亮,然而她还尚未来得及说什么,楚留香已经上前一步,道,“夫人即已决定随任帮主而去,那么必定对这尘世已经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叶淑贞轻轻的点了点头。   于是她听到楚留香说:“那么,可不可以掀开这面纱,让在下瞧瞧夫人的美貌。”   任夫人看向娑娜。   后者平静的瞧了过去,嘴角挂着令人温暖的笑,似乎对于楚留香提出这个问题,她一点儿也不惊讶,更没有其他的任何情绪。   “你也想看?”她忍不住问。   娑娜点了点头。   之前她要说的本就是这个,大概的也因此能了解楚留香的用意,有时候想看并非是因为好奇,而是必须要看。   任夫人并没有反对。   至少在娑娜与楚留香看来,她不该答应得如此痛快,然而这又有谁能说得准,任何再看似不可能的事,在遇到特定的人面前也很轻易会成为可能。   或许换一个人,叶淑贞并不会如此。   然而在面对眼前的一双男女之时,她却似乎连犹豫一下也不需要,在瞧见娑娜点头之后便已经动手掀起了面纱。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任夫的脸已经不能称之为脸,因为竟已连五官轮廓都看不出来,除此之外,更是连一分一寸光滑完整的肌肤都找不到。赤红的肉块,绽裂开的洞,整张脸就像是火车爆发后的熔岩凝结而成一般。   楚留香一时微怔。   他之前并不知晓这情况,要求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或者由此处打开话题劝说任夫人,然则却不料瞧到了这么一张脸。   完全的计划之外。   任是聪明如楚留香,反应速度向来那般快的他也不清楚接下来该如何说,正准备道歉之时便见身侧的少女已经动了。   楚留香意外,娑娜却不。   一点儿也不。   她本来就精于观察,推断能力更是不错,通过这一日一夜的相处,早已能大概猜到些什么,所以她并不觉得意外。   甚至本就想到会是这般结果,所以她才会想要提起这么一个要求。   因为……   她必须要看到这张脸,才能确定,接下来的话也才继续得下去。   “虽不清楚二十年前发生过什么,让一个本该名满江湖的女子从此籍籍无名,但我观任夫人是真的很平静。”   没了黑纱,便能清楚的瞧见任夫人的眼神。   那一双眼神很是柔和,显得整个人也似十分平静,她的声音也同样的淡然平静,她点点头道,“姑娘说的不错。”   “这二十年,本就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失了绝色的容貌这种事情,不论如何也不能称得上是好事,然而世间的事情又怎能单以好坏论之?   所以任夫人这般说,楚留香与娑娜均能理解。   这其中又是一个故事,待得叶淑贞讲完自己被石观音毁容,以及之后与任慈的一翻纠葛之后,已是午时。   日头渐烈。   叶淑贞的眼波却是越发的柔和宁静,说起任慈来,便显得比平时更亮,然而故事再长,也终有结束的时候。   娑娜知道必须还得说些什么。   于是她动笔写道:“二十余年前,任夫人是一种生活,这二十年又是另一种,那后来的二十年,又为何不能换一种?”   叶淑贞似乎怔了一怔。   二十余年前的那件事情,当真不是一个好的开始,然而似她现在的心境,却早已可以更加平静的接受,并且回忆。   但在当时……   虽说有了三个月的缓冲期,也早已知晓容貌不及性命重要,取舍决定亦是由自己做出的,然而真当到了那时候,还是不能那般平静的接受的。   “若是当年那个女人给我的不是选择,想必那样的事情不论是如何发生的,我都会接受不了去寻死。”任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接着道:“然而事实上不是,所以当时即便再不想接受,再不想见人,甚至有时候觉得当真不如那么死了,然而却从未真的想过去寻死。”   “现在却不同。”   “我知道你是想说人这一辈子本就处在不变变化的生活之中,但这一次却并不是我接受不了这样的变化,只不过是自己不想……”   叶淑贞说:“我想下去陪他。”   她这一翻话说完,娑娜便已明白,今日她所准备的说词,至今为止想到的办法,已全部失了作用。   所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下一秒……人已经一个闪现出现在任夫人身边,阻了其往悬崖而去的路,再之后,她望向还干站在那里的楚留香。   忍不桩道’:“先把穴道点了。”   她这一翻动作着实让任夫人没有料到,楚留香竟连为什么都不问便直接动手。而且……为什么自己闪过来的同时不点?   因为不会。   点穴这种高端大气大档次的技能,娑娜手里并没有,所以只能劳烦楚留香,好在后者出奇的配合。   “好了。”娑娜‘说’,“将人带回屋。”   日头很烈,打在身上并不十分舒服,娑娜在说完这句之后便已拎着她的琴往茅屋而去,楚留香也只得跟上。   任夫人的眼里满是无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说我们制得了一时制不了一世,等我们离开你尚还能继续。”娑娜将琴往桌上一放,笑得温柔,话写的却是:“不过你可以试一试。”   任夫人瞧向她。   娑娜的手中的笔未停,此时又是一段话已经写了出来,她提到:“做出这等事情的南宫灵是现在的丐帮帮主,刚才想拿我开刀的白玉魔是丐帮长老,您这个稍微与我有些交情的前任帮主夫人一死,我很难管住自己想将丐帮怎么样的心思。”   任夫人失笑。   她现在并不能说话,但娑娜却知道她并不相信,不是不相信她能把丐帮如何,而是不相信她会对丐帮动手。   不过不要紧,娑娜又补充道:   “刚刚好言相劝,现在改为威胁,可见我是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但一个没有办法的人,似乎一向要比有办法的人要可怕的多。”   “就例如……我突然就将你变成这样了。”   “因为我突然觉得任何的理由对于现在的你都是没有用的,所以便选了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娑娜‘说’:“哪怕你都快说服我了。”   “十分理解您的想法,但是……”勾唇一笑,娑娜缓缓写道:“理解是个什么东西?”   “总之,现在我不乐意,你便不能死。”   ☆、第32章 相携下山   苏蓉蓉与黑珍珠二人还在济南城,南宫灵也在济南城,甚至那个人有八成以上的可能也同样处在济南城。   她们并不十分安全。   “晚回去,她们可能会出事,早回去,这里却必定会死人。”   娑娜‘说’:“正因为如此我才并没有立刻离开,而之所以并没有让你先行离开,则是我以为这件事情应当能很快结束。”   但谁曾想……   “看现下的情况……”看了一眼被点了穴道的任夫人,楚留香也只得承认,“我们似乎暂时说服不了她。”   娑娜点了点头。   要说服一个聪明人永远要比一个普通人要困难得多,更何况这个聪明人年龄比他们大,经历的事情比他们多,懂的道理也不比他们少。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走了。”   “那你呢?”几乎是立刻的,楚留香便问。   “自然是留下来看着她。”娑娜无奈,“不然总不能就这么把人丢下不管,带着又怕到时候出点什么事情。”   不管以往如何,现如今的任夫人可是连半点内力都无。   这种情况,若是带着一起到了现在的济南城,在那个就连苏蓉蓉与黑珍珠二人他们都不甚放心的地方,其结果不言而喻。   更何况,这人本身自己还没想活。   楚留香自然也是知晓这是最好的办法,只不过,“你不会点穴,总不能……”总不能一直眼都不眨的盯着吧!   娑娜一脸的无所谓。   素手随意的往角落里一指,楚留香与任夫人同时顺着瞧了过去,便见那里已经不知何时堆了一堆麻绳。   “绑着。”娑娜给出了两个字的答案。   任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不必了。”她说,“我不会再做什么事情了,你们即不必再点我的穴道,也不必拿绳子绑着我。”   娑娜愉悦的点了点头。   “早这样不就好了。”   她并不担心这只是任夫人的缓兵之计,因为世间有一种人,他们说了不会便是不会,任夫人是,娑娜亦是。   所以她才懂这种人,也相信任夫人的话。   走出屋门,二人回头看了一眼这位于山中,隔绝世外的几间茅屋,尔后便往那处断崖而去,顺着来路下山。   长路漫漫。   娑娜一向‘话’少,楚留香更是惦记着南宫灵的事情,想到最后又饶回了任夫人身上,忍不住有些奇怪道。   “你好似知道很多事情。”他说。   娑娜抬笔,淡淡‘道’:“因为我比你聪明。”   “……”被小看了的楚香帅有点无奈的摸了摸鼻子,只能接着问,“你当时是如何知晓任夫人有轻生的念头。”   如何知晓……   这个问题问出之后娑娜沉默了许久,时间久到楚留香以为她不会说,或是这件事情当中有什么不能说的。   甚至已经道出,“如果不方便,那便当我没问。”   “……”娑娜这才抬笔,轻而浅的道,“不是不方便,而是我在组织语言,毕竟这种类似于直觉的东西很难解释清楚。”   楚香帅于是继续等待。   娑娜提笔写下的第一句话是:“她不想死。”顿了顿,又补充,“或者说她想死得晚一些,为此,她一直在拖时间。”   楚留香试图去理解。   但他发现自己理解不了,因为上面所表达出来的信息,与任夫人之后想要跳崖的举动简直差得太多,一个南,一个北,天差地别。   就见娑娜已经又强调道:“她当时只想死得晚一些。”   只想死的晚一些便是,她那聪明的脑子在不停的计算,计算如何多拖一会儿,而且……她甚至不会去管娑娜的死活。   “因为她已经觉得我们死定了。”娑娜写道。   若是之前拖着是因为想要拖些时间恢复,但之后的那段时间则是在确定任夫人的想法,而后来……   “事实确如我所想一般。”   楚留香已然明白。   一个如任夫人那样的人,是本不该如此在意生死,更不可能为了多活一小会儿,就弃身边的人于不顾的人。   除非:“她有必须活着的理由。”   娑娜点了点头。   任夫人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而且她似乎永远都很理智。这样的女人永远能在任何环境之中,都迅速的做出取舍。   所以她当时才会是那般反应。   楚留香也已彻底明白,“她急切的想要让自己死得晚一些,费尽心思的拖延时间,根本就只是为了将南宫灵的秘密说出来。”   娑娜点了点头。   “所以当你来了,她将一切告诉你之后,便已经再没有理由活着了。而且……”似回忆了一瞬,她才继续写道,“当时那句话,她说的太真了。”   “她说她要同任慈死在一起。”   纵是一直都在耍计策,演戏拖时间,但那句话之中含着的感情却是完全不同的,坐在旁边的娑娜几乎立刻便已经察觉出了不对。   尔后细心留意。   最后还有的便是,她曾在后山插过一个眼,所以在任夫人一推开那散小门之时,哪怕之时她并不确定,那一刻也十分确定了。   楚留香此刻也明白娑娜如何知晓的了。   那么……“之前关于南宫灵的事情,也是这般推断出来的?”不由自主的,他便已经问了出来。   娑娜点了点头。   虽说她并未故意去查这件事情,但是一些细节却总是不经意的出现在眼前,让她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都难。   “他是你朋友,你轻易不会去怀疑,我却会。”   因为南宫灵并不是她的朋友,之前更是从不认识,也因此才能更轻易的瞧出问题,而不是因为了解对方为人,将这些东西视而不见的忽略掉。   还有那个人,亦是一样。   “像,真是太像了!”娑娜不由再次感慨,“明明看似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其实却跟亲兄弟似的相似。”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楚留香正待再问,却见对方已经停了下来。   然后……   娑娜平压在琴弦上的手突然抬起,尔后‘铮’的一声,琴声顿起,就见弦上的便筏迅速飞起,再落下。   楚留香奔向的地方,却不是这些便筏,而是一颗树后。   那后面有一个人。   娑娜突然抬手而起,便是为了用出她那一招常使的招数来攻击那个人,而楚留香之所以动,却是为了护一下那个人。   他的动作很快。   自动攻击的技能是有范围的,对这范围娑娜了解,楚留香也曾计算过。而当时,那个被攻击的人正处于那个技能的极限距离。   她将距离算得很准。   一如在算其他的事情之时,娑娜也将这一技技能算得极准,而且已能确定对方根本躲不开,也不可能躲开。   伤得太重。   那么久的时间,依正常情况之下那个人本该早已下了山的,然而因为伤得太重,却只爬到了这里。   所以楚留香必须要出手。   速度,他以一种比那道内力还快的速度奔到了那个躲在树后的人身边,将其一把拎起,丢到一边,自己再迅速后退。   呵!!!   嘴角勾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娑娜收了手便继续朝前而去,这期间连看都没看楚留香一眼,后者只能一脸无奈的摸摸鼻子准备跟上,然而……   瞬间,娑娜便一个闪现闪了回去。   在她的手里,那个已经半死不活的白玉魔根本没有半点儿反抗的能力,只一下便再也没机会睁开眼睛。   楚留香:“……你。”   娑娜看也不看他,只是取出帕子擦了擦手,再之后,转身便往山下而去,后者也只能无奈的跟上。   “其实没有必要的。”楚香帅忍不住道,“或许他……”   娑娜侧头瞧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一向觉得尊重人命并没有什么错的楚香帅再说不出什么不赞同的话,而后者却是突然笑得很奇怪。   楚留香不由觉得身上有些冷。   紧接着,那张造型怪异的古琴之上便已又被放上了几张便筏,位于最上面的那一张上面,正遂渐的有字迹显现。   “圣母。”   顿了顿,后者继续写道,“真圣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木木三的地雷,谢谢!!!   ☆、第33章 生气与否   圣母这个词是一个新兴名词,就连娑娜也是听那些玩游戏的召唤师提过,楚留香自然不可能了解其中的意思。   所以,什么意思?   这感觉就跟你骂一个不懂中文的外国人傻冒一样,如果你的表情是微笑的,眼神里也没有透露出明显的恶意,那么对方可能还以为你只是在同他打招呼。   楚留香也想这么认为。   但可惜的是他与娑娜之间没有语言障碍,且对方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连一惯的微笑都省下了,那淡而清冷的眼神,一如那日站在客栈二楼俯视白玉魔之时。   所以必定不是在夸他。   生气了。   这是一惯自以为十分了解女人的楚香帅得出的结论,而人虽然听不懂那个奇怪的名词,却很清楚一定与刚刚的事情有关。   因为他护着白玉魔。   “我只是觉得……”摸了摸鼻子,楚香帅不自在的解释,“我只是觉得杀人并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   娑娜沉默的往前走。   跟在其后,楚留香忍不住继续解释,直到后者有了反应,回身,提笔答,“我并没有想解决问题。”   娑娜挑眉,“这总可以了吧!”   既然你说杀人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那我根本就不是为了解决问题可以了吧?如果当真还要找一个理由,那就:   “我只是瞧他不顺眼。”   顿了顿,娑娜再次问:“有问题?”   “……”楚留香十分无奈,“我并没有说你不对,你也不需要生气,我只不过觉得,哪怕是犯下了再大的错误,也该有那些更高的律法去制理,而我们……”   说到这,他便说不下去了。   不是因为没有词,而是突然想起来自己面对的是个女人,而但凡是女人,在这种时候肯定不会喜欢听他讲这些。   然而娑娜却接着写了下去。   “你认为不管我武功多高,或者有多高尚,都代表不了那些更高的律法与规矩,所以该杀他或者处置他的人,不是我。”   楚留香整个人都怔住了。   这的确是他一直坚持也很少被人理解的观点,甚至若是他没有这般有名气,怕是光这些话就得被江湖上那些人笑死了。   他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女竟能从那半句似是而非的话中推断出他的想法,所以楚留香怔了一瞬,尔后才点头。   彼时,古琴之上的便筏又已写满了字。   “只有强大的人才有资格仁慈,我没有那么强的信心,所以不敢太过仁兹。”紧接着,下一张便筏,“跟据这一句话,我能延伸出无数种说法,甚至不用这个理由,还能找到无数个理由认为你之前说的不对。”   “但这些全是些道貌岸然的鬼话。”   娑娜说:“之所以会直截了当的杀人,理由很简单,便是之前所提到过的,只是瞧他不太顺眼而以。”顿了顿,接着道,“不是不能忍,忍不了,完全是不想忍。”   凭什么忍。   像白玉魔那种人,犯下那种大案还完全没有悔改之心,甚至还说出那种没有三观的话,要是再忍那她不就成了圣母。   很可惜她不是。   所以娑娜摇摇头,转身继续下山,远远的还甩下一张便筏,上面书写:“你最好快些,别忘记济南城还有两位美女等着呢。”   楚留香一惊,瞬间跟上。   而至于娑娜究竟是如何了解他的想法的,这种问题显然不适合现在接着问,今天他已经够傻了,实在不宜再继续傻下去。   济南城内,黑珍珠正围着桌子不停的饶圈。   “你说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她有些担心。   苏蓉蓉放下茶杯,一脸无奈,“就算咱们二人都出了事情,你所担心的娑娜姑娘也会平安无事的。”   这话她已经说了至少不下十遍。   之前对着担忧不已的楚留香提过,现下又对黑珍珠说,但潜意识里,又何尝不是在对她自己说。   “娑娜很聪明。”   苏蓉蓉说:“一个像她那么聪明的人,若是没有绝对的把握是根本不会留下的,而且……我离开之前又把了她的脉。”   “恢复得速度太快,同第一次差得太多。”   所以那时她便已经清楚,即使受了那么重的伤,又中了那么霸道的丹心术,所有的状况也皆还在那个少女的掌握之中。   因此她也最为平静。   “可是,”黑珍珠忍不住道,“算算路程,再算算他二人的脚程,在一个时辰之前,最晚也在半个时辰之前就该回来了。”   苏蓉蓉自然清楚。   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十分笃定娑娜不会有事的心思才稍微有了一点动摇,但紧接着又很确定了。   “如果当真出了什么事情,楚留香也早该回来了才是。”   似乎不论是什么时候,躲在家里等结果的人总是最焦躁,也最容易乱想的,就连苏蓉蓉与黑珍珠这样的女人也不例外。   好在楚留香回来得并不算晚。   “回来了。”   黑珍珠奔了出去,直接一把推开楚留香,跑到了站定在屋外的娑娜面前,将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个遍,这才愉悦的问。   “全好了么?”   娑娜点了点头,便见后者似乎更加愉悦了。   熟识之后,黑珍珠便已不同初识时那般淡漠冷酷,在尼山被娑娜拉到身后救下一命之后,更是变得更加鲜活,再不见那股冷酷样。   苏蓉蓉也朝她笑了笑。   之后才看向楚留香,问,“怎么回事,路上可是又遇到什么事情了。”然而后者却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有些纠结道:“她好像生气了。”   一路上十分安静。   从尼山到曲阜,泰安,再到济南城,娑娜是开着技能加速回来的,是以虽然楚留香一直想找机会搭话,却是也一直没有找到。   但他觉得娑娜应该在生气。   见过无数女人,也与无数女人打过交道,所以楚留香觉得娑娜没有理由不生气,因为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女人也会生气。   所以,“我的错。”   他这般痛快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倒是让苏蓉蓉有些吃惊,上上下下状似不可思异的打量了许久,才忍不住道:“看来这次是真的不一样。”   楚留香并没有回答这话。   他只是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看看再被黑珍珠围着转的娑娜,跟身边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妹妹说,“劝劝她。”   之后苏蓉蓉便走了过来。   聪明人劝人往往不会直言,他们会从其他的话题谈起,先试探你的态度,再由此决定应当怎么说。   这期间必定会聊得十分愉快。   然而结果却让苏蓉蓉十分诧异,她从不怀疑楚留香对女人的了解程度,所以娑娜应当是生气了的,然而她却并没有感受到一点此类的情绪,也因此,找不到半点相劝的起点,根本无法开始。   最后,还是娑娜主动‘说’,“我没有生气。”   “那是他的想法,我表示理解。”娑娜接着写道:“既然理解又为何要生气,无非便是能忍则忍,不能忍则连他一起杀了。”   苏蓉蓉:“……”   站在门边,楚留香清楚的听到了这句话,紧接便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这种状况……苏姑娘觉得:   “你还不如生气的好。”   这一点娑娜并不赞同,生气是她自己不开心,现在则是别人不开心,尤其这个人还一向十分自以为是。   黑珍珠站在一边偷偷的笑。   可能是楚留香的表情太过于悲惨,娑娜终是有点儿不忍心,提笔写道,“其实他的想法并没有错,甚至于还是超前的。”   超前了几百年还是几千年?   那简直于那些召唤师们说的法律一个样子,哪怕你面前站着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你也不能直接一板砖拍下去。这种时候,你要做的只是默默的走到一边,拿起手机拨打某个报警热线……   之后的事情,自然有人处理。   这是从这个时代的法律一直延续下去,并在遂渐完善的结果,虽然可能并不十分完美,但依旧比现在要好许多。   所以说楚留香的想法是超前的。   只不过,他们这些混江湖的跟混道上的有什么区别,所以说黑帮火拼死个个把人什么的,那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考虑到楚留香的状态,这话娑娜并没有说出口。   一脸无辜的四处望了望,最后实在觉得自已再说不出什么好话,索幸转移话题道,“知道我为什么不进去么?”   不知道。   苏蓉蓉心道原以为你是因为生气,现在看来完全不是,你与之前我们接触过的姑娘思想完全不同,实在让人猜不透。   “为什么?”黑珍珠已好奇的问。   “因为马上就又要走出来。”娑娜立即‘说’:“我觉得我即不饿也不需要休息,而且某个人应该更想抓紧时间去找南宫灵。”   苏蓉蓉回头看向那所谓的某个人。   “走了。”   娑娜已经丢下一张便筏,转身出了小院,黑珍珠立即跟上,留下一脸无奈的楚留香,和整个人已经风中凌乱的苏蓉蓉。   这也太……   ☆、第34章 南宫灵死   夜已深。   楚留香一行人到丐帮之时,香堂之中一片灯火通明,屋内宽大的紫檀木椅上,正端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正是南宫灵。   现下他正手拖着腮坐在那里,楚留香一走到香堂门口,他便抬眸瞧了过来,尔后微微一笑,道:“楚兄,请进。”   楚留香没有动。   他没有动,苏蓉蓉便不会动,跟在其后的黑珍珠也没有动,动的人是娑娜,她缓慢的跃过黑珍珠,走过苏蓉蓉,最后甩下楚留香走进了香堂。   “我有问题要问。”她写道。   南宫灵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她身上,轻轻的点了点头,“知无不言。”   “那日画像之中的人。”娑娜抬头,‘问’:“你可查出些许下落。“   南宫灵瞬间便傻眼了。   他事先想了无数个娑娜会问的问题,无一不与任慈有关,与这段日子的事情有关,并也想出了应对之法,然而……   现在这个问题,却依旧超出了他的那个范围。   震惊之中,他问的竟然是:“真有这么一个人?”早在之前,他还只以为这是一个被编造而出的人类。   答案已经十分明显。   楚留香看向娑娜,却见对方的眸子依旧十分平静。   看不出失望,是因为报的希望不大。之所以问那一句,只不过是为了确定。现在既然已确定完,娑娜便往后退了两步,找了张椅子坐下。   她的问题已问完,但楚留香势必还有。   屋内变得十分安静,院子里亦是如此。明月很圆很亮,映在青石地版之上,也同时打出了几道斜长的影子。   那是楚留香三人的影子。   如此场景,看不出半丝的杀机,然而南宫灵的态度太过奇怪,所以他还是有些担心,担心中了这个少年帮主的计策。   他们是朋友。   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才了解,虽然这份了解可能出了偏差,但对于能力,智慧,计谋之一方面,却不存在任何偏差。   目光微移,他看向娑娜。   后者正随意的坐在靠门边的一处椅子之上,那架造型怪异的古琴被放到一旁的桌子之上,尔后……   开始喝茶。   这副淡然而随意的态度让楚留香抬步迈了进去,脚刚一过门岩,便听南宫灵已笑着道,“此处没有任何埋伏,楚兄尽可安心。”   苏蓉蓉与黑珍珠二人也走了进来。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因为除了南宫灵在笑,娑娜一脸淡然,其余三人的目光神色均已不可能再故作无事人。   黑珍珠的眼睛都在放着光。   “……”沉默之中,她是第一个忍不住出声的,“南宫灵,我父亲札木合入现下究竟在何处?”   南宫灵的目光瞧向她,了然的点头,“原来你是沙漠之王的儿子。”   穿着一身男装,黑珍珠此刻的模样与娑娜第一次见她之时并无区别,甚至于因为紧张,那声音更加的肃冷坚硬。   抿着唇,她点了点头。   这些年她一直是沙漠之王的儿子,从小被当做儿子养的一个女儿,正因为如此,才几乎没有人能够瞧得出来。   楚留香不能,南宫灵自然也不能。   后者此刻已不在意外她的身份,只做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目光从娑娜,楚留香,苏蓉蓉等身上一一扫过,之后才叹了一口气道:   “你们都知道了。”   楚留香点了点头。   娑娜依旧在喝茶。   苏蓉蓉与黑珍珠只凭猜测,因为真相如何楚留香尚还未来得及说出来,整整一路他尚在纠结那句,‘不能忍便连他一起杀了’。   南宫灵已然站了起来。   楚留香立时变得有些警惕,然而后者却并没有动手,而且看起来连半分这样的打算都没有,他只是站了起来。   然后,娑娜也站了起来。   “娑娜姑娘。”南宫灵笑着看了过去,“依你的武功才智,不应当在这个时候站起来,你在怕什么?”   娑娜抬眸,似在不解。   “难道我们不是要出去么?”提笔,她写到。   南宫灵整个人瞬间一怔。   尔后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说话,再开口的时候已似在感慨,“他果然说的不错,你才是这件事情最大的变数。”   “一个不按套路出牌,也从不按套路来思考的人。”   这话刚落,便听楚留香已经反驳道:“她只是太过简单,而我们这群人又太过复杂,适以你才会这般觉得。”   娑娜眨了眨眼。   她从不觉得自己简单,又或者有时候简单与复杂又有什么区别,复杂到了极至未尝不是另一种简单。   南宫灵突然笑开了。   他似乎还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也没有说,只是望了望这丐帮的香堂,然后从主座上走了下来。   “不知楚兄可否随兄弟去一个地方。”他说,“到了那里我自然会将一切告知。”   楚留香点头应下。   南宫灵在前带路,楚留香随后,苏蓉蓉与黑珍珠紧紧跟着,娑娜自然不可能落下。几人中就算是武功最弱的,也可算得上是江湖中的好手,是以不过半柱香的工夫,便到了大明湖之畔。   夜色之中,大明湖上水雾迷漫。   月光之下,一膄画舫里还亮着灯火,映着那水雾也跟着有了淡淡的色彩,令人不自觉的便会停下脚步。   这是娑娜第三次到大明湖。   这次的时间不同于前两次,景色不同于前两次,却似乎要比前两次更加的独特,更加的吸引人,更加的让人沉醉。   她停下了脚步。   南宫灵已经入了画舫,楚留香也已跟了进去,黑珍珠正停在船头之上,此时忍不住回头瞧了过来。   苏蓉蓉侧头问,“你不进去?”   “再等等。”   娑娜提笔,眸子却依旧落在那大明湖畔动人的景色之上,笔尖顿了许久,适才想起自己的话才写了一半,便挥手又补齐了。   “景色不错,再多看会儿。”   苏蓉蓉点了点头,又瞧向黑珍珠,这才道,“我在这里陪着她,你进去吧!”顿了下,又补充,“有些事情,你必须知道。”   因为沙漠之王是你的父亲。   所以你必须进去,必须知道一些事情,必须做一些事情。可能是觉得这件事情太过残忍,苏蓉蓉忍不住的又飞身上船。   “我还是陪你吧!”   掀帘子进去之前,她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见娑娜似根本没听到他们说的话一般,一双眸子瞬也不瞬的盯着湖面上的美景。   画舫之内很静。   透过半开的窗户可以瞧见,里面明烛高燃,还有一桌子好菜,南宫灵正在倒酒,碧绿色的酒,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得到淡淡的酒香。   一只金杯正被他端在手里。   他一直在笑,脸上的神色似是忆及了什么美好的回忆,气氛一直十分古怪,却也并不见剑拨怒张之感。   “既然他一定会来,现在又未到,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喝一杯。”   娑娜的眸子落了过去。   画舫之内的对话她一直都能听到,却根本似仿若未觉一般的欣赏着眼前的美景,直到这一句话说出,才将目光移了过去。   喝的东西……   尽管她来此地不久,却也曾听人说起过无数次的楚留香,自己更是曾见过他在海中,这大明湖中潜过许久。   他的水性很好。   一个水性极好又武功极高的人,要对付他绝对不能在有水的地方,这几乎是众所皆知的常识,南宫灵不可能不清楚。   所以这其中必定还有其他的事情。   这其他的事情自然包括各种阴谋诡计,也包括下毒,饭菜,酒,这些本就该是特别去注意的东西。   所以提到酒,娑娜的目光会由湖面之上的美景处移开,她会看过去。   楚留香自然不会喝。   他向来聪明谨慎,且胆大心细,所以才能在惹了这么多麻烦之后依旧活得如此潇洒。所以这次他依旧如此,认为这杯酒不该喝,不能喝,便不论南宫灵之前说了什么,之后又要说什么,都不会去碰。   南宫灵突然笑开了。   “你还是这般小心谨慎,只可惜我与他都清楚在酒里下毒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成功,所以自然不可能去做这种事情。”   说完他便端起酒杯便要饮。   “……啪!”黑珍珠突然忍不住的拍桌而起,跃过小几一把抓住了南宫灵的衣领,问,“我父亲沙漠之王札木合究竟在何处!”   南宫灵只是笑。   酒杯里的酒撒出了不少,却也有一些是进了他的口的,他正笑着瞧向楚留香,“他们竟然都还没有告诉你……”   话未说完,他已不得不住口。   楚留香没有阻止他,苏蓉蓉也没有,还留在岸边的娑娜自然也没有,黑珍珠便更不可能了,阻止他的是他自己。   南宫灵的面色已经大变。   “……毒。”便是这一个字,他似都说得无比艰难,而他的手臂、额角、脖子,每一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可看到有青筋暴起。   “这酒里还是有毒。”   楚留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上前道,“他自然清楚这毒毒不死我,然而却绝对能毒死没有戒心的你。”   “不……不可能。”   南宫灵根本不相信,“你不知道他是谁,他不可能害我的。”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可能害他,唯独那个人不可能。   娑娜已经移开了目光。   似乎所有的事实均已经弄清楚了,南宫灵的话更是确认了她的猜测,果然,没过多久便已听到其说:   “他可是我谪亲的哥哥。”   说完这话,人便已经软软的倒下,黑珍珠一把将人扔开瞧向楚留香,质问道,“他刚刚说你知道我父亲的下落,之前为什么不提。”   楚留香并没有回答她。   他似没有听到一般陷在沉思之中,片刻之后突然转身出了画舫,向着岸边的少女跑了过去,然后问出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像,真是太像了,在回来的路上你似乎提到过这句话,对么?”   并不等娑娜点头,他已又问:“其中一个,是不是……南宫灵。”   ☆、第35章 讨人喜欢   大明湖还是那般的美得诱人沉醉,娑娜的目光甚至都没有移动分毫,楚留香忽视了黑珍珠奔了过来,却也同样被立在那里的白衣少女忽视了。   黑珍珠正抓着苏蓉蓉问,“你是不是也知道。”   一向温柔体贴,也最知人心意的苏蓉蓉此刻也摸不准这事究竟该不该说,便忍不住也瞧向立在那边的白衣少女。   之前便是她没有提及船上的那几具尸体。   所以苏蓉蓉觉得这事情或许有什么原因不应该说,不能说,所以她在被逼问时,忍不住瞧向了娑娜。   后者忍不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这些事情与她又有什么关系,不论怎么瞧她都应该只是一个打酱油的人选,却不想最终这些人都在看着她。   “……这事你应该看他。”   这张便筏飞向苏蓉蓉之时,娑娜抬手指的是楚留香,她觉得这个麻烦是楚留香惹的,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其在管这件闲事,这个问题说与不说,自然也应当问他。   后者回头看向苏蓉蓉,点了点头。   再转回身之时,娑娜依旧在继续看着烟雨朦胧之中的大明湖,那副样子就好似,再没有比眼前更美的景色了。   他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不能说么?”楚留香轻声道,“早在之前便应当想到,你知道的太多,却从来不多说半字。”   娑娜回身瞧他。   “我知道的多,并非是有人告知与我,也并非我要去查,而是这些东西已经明明白白的摆到了眼前,恰好我的智商又在水平线之上。”   楚留香一怔。   娑娜已接着道,“人只有当自己智商不够时,才会觉得他人知晓的太多。”   这话已明显在说楚留香弱智,然而他却无法反驳,只能摸着鼻子认了,只因他的确不清楚那个人是谁。   或者说,不愿意清楚。   “虽然没觉得你智商有多高,但也不觉得有低到水平线之下。所以……”娑娜勾唇一笑,笔尖轻勾,又是一句,“别骗自己了。”   楚留香:“……”   说完这句话娑娜便离开了,剩下楚香帅一个人独自沉思,等其再回过神,湖畔已经再没有半个人影。   画舫之内的灯火灭了不少,南宫灵的尸体……已被乱刀分尸。   干下这件事情的人自然是得知真相的黑珍珠,现下她人也已不知去了何处,苏蓉蓉想必是怕她出什么事情跟过去了。   夜很静。   大明湖畔的画舫之内,只不过半刻功夫便已只剩下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三名女子均已先后离开,楚留香是第四位。   等他再见到娑娜时,后者正在吃夜宵。   还是那家客栈,还是那个店小二,此刻正坐在一旁的桌边,口若悬河的讲着这客栈中发生过的怪事,奇事,趣事。   娑娜似乎听得十分过瘾。   “就说姑娘那天与那老道士的一战,在这其中也只能排得上个中上,最奇的还是两年之前的那么一桩事情……”   楚留香便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他一进来,店小二便停了口,娑娜取出一绽银子放在桌上,后者拿了之后便又由小门去了后院。   “当真是他。”   这一句话说得没头没尾,然而娑娜却听懂了,楚留香也知她必然能懂,所以便接着说,“只是怎么可能?”   娑娜写道,“世间本无不可能之事。”   “你本就是个不会轻易怀疑他人之人,便是与我之前从未见过,更是连名都未曾听过,都那般容易便打消了怀疑。”   所以,“何况是他。”   “哪怕是在海上,在那个时间见到他,但谁又能想到似妙僧无花那般出尘脱俗,不染尘世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楚留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后我追那杀死天钢星宋刚的神秘怪人,在那湖里又遇到他。”   “到那时,本就该有所怀疑了的。”   娑娜了然的点头。   “他必定做了什么事情,让你即使是在这么明显的情况之下,仍然不觉得做出这些事情的人是他。”她写道。   楚留香点了点头。   他说,“他沉了一把上好的古琴。”   这事情之前楚留香便轻巧的提过,此翻依旧只是淡淡的一句话,然而娑娜却大概已经猜出是怎么一回事。   “大概用的理由是,这琴已经沾了血腥之气什么的,这话他说得出来。”   楚留香也只得道,“他的确是这般说的。”   然而谁又能想得到,连琴声都不愿沾染杀气的无花,竟就是入神水宫盗取天一神水,设计杀害札木合五人,又干出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的幕后黑手。   “神水宫向来不许男子进入,但无花是个和尚,自然能进。”   娑娜点了点头。   “我在神水宫住过一些日子,也见过那所谓的宫主水母阴姬,对其虽不说十分了解,但也大概清楚一点。”   楚留香看了过去。   一直以来,神水宫的一切都太过神秘,而神秘的事情向来更吸引人,尤其是像楚留香这种好奇心甚强的人。   娑娜已经道,“旁的不说,这人却是喜欢听人讲佛。”   如此一来,就连无花进神水宫的理由都已有了,只要进去了,依他的聪明才智,想要盗取天一神水虽难,却也不是并无可能。   楚留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娑娜弃笔执筷。   桌上的宵夜已是半凉,却还剩着大半,楚留香回来的太快,娑娜根本没来得及吃上几口,现下还在饿着。   楚留香还有话要问。   然而看到被丢弃在一边的纸笔,以及桌上半凉的宵夜便再也问不出口了,索幸取了双筷子跟着一块儿吃。   菜已半凉。   刚至之时还是温热的,然而却因为他心中的疑问以及不开心,这个少女陪他聊了许久,所以楚留香觉得,他也可以陪她安静的吃完这一餐。   今日的事情特别多。   从早起之时的白玉魔,到之后的任夫人轻生,再到回来之后的南宫灵,这期间他们甚至都没有好好吃过一点东西。   无花。   这个曾与他喝过三天三夜酒,下过五天五夜棋,辨过七天七夜佛的好友,得知其干出这种事情,楚留香的心里并不好受。   所以事情分明已经很明显,他还是来找娑娜寻一个结果。   后者更是早已将他的心思看得清楚,所以在其进来之后放下长筷,持起笔陪他讲了那些对于两人来说均是废话的话。   但是还是饿。   所以讲完了便该吃了,吃完之后便接着讲,娑娜问,“你现在打算如何?去找无花?那大概应当去一个地方。”   “莆田少林寺。”楚留香已经道出。   这是无花自小长大的地方,他师傅天峰大师便是之前与天枫十四郎比武,又被托孤的那个人,所以,“他一定会回去。”   “任慈已经死了。”   是的,收养南宫灵的任慈已经死了,南宫灵也已经死了,天枫十四郎更是死在二十年前,当年的五位主人公,只剩下无花和天峰大师二人了。   楚留香说:“我有些担心。”   “那便去。”娑娜写道。   苏蓉蓉与黑珍珠二人还尚未回来,楚留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必以她二人的武功智慧,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说这话之时,他一直看着娑娜。   后者一脸平静,尔后‘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黑珍珠他……”顿了顿,楚留香还是说,“他心情不好,蓉蓉跟着他不会……”不会有什么事吧!   “我不知道。”   娑娜的回答并不确定,让楚留香有些无奈,然后就听对方说,“这两人的智商都在水平线之上,但心情不好的那个势必会变得弱智一些。”   “所以你在担心什么?”   娑娜‘问’:“担心一个弱智把自己怎么样,还是担心苏蓉蓉看不住她。”   楚留香不说话了。   因为娑娜话中透露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看似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话,却是透露出她更关心黑珍珠,所想的也均是黑珍珠会如何。   钻了牛角尖的楚香帅十分不爽。   然而很快就发生了另他更为不爽的事情,就在他想要转移话题,就在他问娑娜为何早在之前不告诉他无花的事情之时。   后者沉默了很长时间。   “不想说就……”不要说。   然而楚留香体贴的话还尚未说完,娑娜便已经提起笔,淡淡道,“你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为什么指望我告诉你。”   “况且。”顿了顿,笔势又起,“况且,那个无花长得颇为讨我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木木三投的地雷,谢谢!!!   ☆、第36章 留书出走   少林寺向来庄严肃穆,那么便不论是嵩山少林还是莆田少林,立在深山之处,沉浴在茫茫暮色之间,便让人不自觉的心生敬仰之心。   娑娜正立于少林寺正前方。   石阶之上还有片片落叶,尽头是开着的大门,往入望去便是古木森森的幽静庭院以及香烟缭绕,庄严宏伟的大殿。   隐隐的有钟声梵唱出来。   开着的门欢迎来自四方的客人,这其中自然包括娑娜与楚留香,然而他们却并不能这么贸贸然的就走进去。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楚留香说道。   而他的预感一向很准,在过往的无数年间更是帮他避免了无数的麻烦,也是他一直十分相信的东西。   但这一次,他询问了娑娜的意见。   后者将目光从那庄严而沉静的古刹之上移开,转身向右而去,只瞬间楚留香便已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跟了过去。   夕阳如血。   天还未全黑,从古寺之旁走过,似乎心也跟着越加沉静,然而那份不详的预感却依旧饶在心头,挥之不去。   直到身前的白衣少女停下。   她在古琴之上的便筏上写道,“任慈已经死了。”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句话,第一次是在昨日晚间,夜深,月明如镜,在那一刻他们决定起山南下,所以今日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这句话第二次出口,二人便已翻身跃过了墙头。   少林寺戒备森严,不请自入者甚少有能够自如出入之人,便是楚留香被发现了也会觉得有些麻烦。   所以娑娜是走出去的。   她往前一走,飞身上了一边的屋檐之上,一身白衣在月光下越发的显眼,少林寺的僧人们立马便发现了她。   楚留香的手里正持着一张便筏。   “时间紧迫,不易多跟这些和尚纠缠。”便筏上还写道,“你先去找天峰大师,这里我自能应对。”   这是之前娑娜留给他的。   后者的意思十分明确,是由其自己来引开少林寺的那些和尚,好让他更容易的找到天峰大师的住处。   “少林寺的屋檐,已有二十余年无人踏及,施主今日深夜到访,必定有所缘团,还请将其明示。”   似乎不论什么时候,少林寺的僧人都会比较‘客气’。   尽管话是如此之说,那些少林僧人还是已经站在了娑娜对面,警惕的瞧着,戒备着,似乎随时都能出手。   楚留香忍不住有些担心。   但他心中又实在清楚,依娑娜的功夫对付这些和尚纵不能说是游任有余,也不会存在太大的问题。所以辨明了一下方向,便依着自己判断的位置飞身而去。少林僧人再是能耐,也尚未想到一日之内竟有两人潜了进来。   更想不到,这清冷的白衣少女突然莞尔一笑,便好似大家闺秀一般。   一张便筏轻飘飘的飞来,到身前时已没有半分的力道,少林寺四名僧人之中,看似最年长的那位伸手接过。   上书:“我找无花。”   寺中无人不知无花,天峰大师的爱徒,不论是辨佛还是论武在年轻一辈之中均属最佳,而且琴棋书画皆通,人长得也是一等一的好。   可谓是少林寺近百年来最出色的弟子,没有之一。   最重要的是,据传寺外喜欢他的女子很多,有许多大家闺秀都喜欢听他讲佛,难道这位女子也是其中之一?   如此想着,其中一人便道,“敢问施主寻无花师弟所谓何事。”   我找他无事,是有人寻他师傅。这是真话,但却并不能说出口,所以娑娜依旧还是笑,挥手间又是一张便筏。   “有些疑惑,需得无花大师解答。”   入夜而来,走的还并非大开着的门,这样的人本该是被极其戒备的,然而对方一脸微笑,一副柔弱的样子却又让这些和尚强硬不起来。   “无花师弟今日刚刚回寺,此刻应当正在天峰师叔之处。”其中一名僧人道,“施主若是不急可否先行离去,留个地址静待师弟上门解惑。”   少林向来不留女客。   娑娜自然知晓这个道理,而且她今日来此本就不是为了见无花,是以温婉的一笑,表示明日再来打扰。   尔后便下了屋檐。   就在少林众位僧人的注视之下,不紧不慢的走出了那散沉重的大门,然而却是在几步之远,见到了一个本不该处在这里的人。   无花。   这名同伊泽瑞尔长得相似的男子,依旧是素衣白袜,一尘不染,面上的微笑也依旧是那般的出尘。   他微笑的看着娑娜。   “你们来得比我想像的要晚一些。”这是无花说的第一句话。   尔后,他转身便走,所朝的方向正是娑娜与楚留香来时的方向,后者自然清楚,那处一里之外的半山间有一处凉亭。   但她却并没有动。   一直站在那里,转身看着已经陷入黑暗之中的古寺,她并没有随无花而去,而是继续呆在这里,她在等。   是等楚留香出来,还是无花的返回?   只知无花回的比楚留香要稍早一些,后者一向淡然出尘的脸上忍不住泛起一丝无奈,但终究没就这个话题说什么。   他只是道:“这些都是我做的。”   娑娜自然清楚,所以她没有接话,她不接话,无花便无法继续,两人之间一时陷入这种沉默之中。   之后,他问,“你跟楚留香也这样?”   娑娜沉默了许久。   她似乎在思考,在比较,在抬头提笔的那一瞬间,眼里似闪过无数的趣意,而她写出来的话也是这般的有趣。   她‘说’:“他比你能说。”   早在先前便已准备好无数说词,无数种应对方式的无花还是并未想到是这种答案,不由的他想起自己曾对南宫灵说过的那句话。   一个不按套路出牌,也从不按套路来思考的人。   面对这样的少女,他以前那些经验认知似乎完全用不上,但无花知道一件事情,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让他今天出现在这里。   天峰大师自然没有事情。   不论是娑娜还是楚留香,他们二人谁的脚程都不会比他慢多少,所以他没有时间做些什么,因为他要用有限的时间去干其他的事情。   所以他来见了娑娜。   楚留香已进去有一段时间,他也已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所以再不能再继续这么拖下去,只能开口道:   “你当真很聪明。”   娑娜也‘说’:“你也很聪明。”   “从数次南宫灵看到我,提到我时的表情言语均可看出,你对我的忌惮似乎比楚留香还要大一些,然而,”顿了顿,她莞尔一笑,紧接着道,“然而,今日我们分开,你却选择来找我。”   这其中,必然是有原因的。   这原因自然不可能是娑娜突然变傻了,更不可能是无花突然变笨了,这其中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我一直并未将你的事情说出来。”   娑娜笑开了。   “一开始之时,你可能并不清楚我知道多少,或者猜出了多少。你我都清楚,这只不过是一开始而以。”   到后来?   “南宫灵那般关注我,你自然关注的也不会少。”娑娜‘说’:“所以你自然也会清楚,我早知道那个幕后之人就是你。”   无花也只能点头。   因为这本就是他弃楚留香而选择来找娑娜的原因,只不过他从未想过娑娜会这般明显的说出来。   此刻的无花并不意外。   不是因为早有预料而不意外,而是早已猜不出对方的想法所以并不意外,因为猜不出,所以对方做什么都不意外。   娑娜也没有继续说。   没有说自己为什么不拆穿他,也没有问无花想要干什么,她似乎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也不想清楚一般。   只说:“动手吧!”   便筏飞过去的瞬间,无花已经双掌齐出,直击而来,用的正是名震天下的少林神拳。这本是刚猛的招式,文雅温柔的无花使起来却也显得很是和谐。   娑娜也动了。   她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一个闪现,避开了这一招威势极大的少林神拳,尔后加速,走位,一个‘英勇赞叹诗’打出。   对方势必要退。   如果不退便必须要硬接。   依无花对她的了解,势必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然而无花却并没有退,反而招式一变,一招降龙伏虎已经打了过来。   技能已打中无花。   后者的拳也在同时打了过来,娑娜一技琴音给自己叠了一个加血技能,硬生生的也撑了这一拳,趁这一会儿的功夫又是一技‘英勇赞叹诗’。   上一回是未躲,这一回却是再躲不开。   因为离得太过近了,无花根本躲闪一开,两个攻击技能打在身上,只一瞬间便已吐血倒地,楚留香赶来之时恰巧看到这一幕。   然而他却没有看到无花的口型。   娑娜却看到了。   或者说不需要看,她只是用猜的便能猜得出来。无花在道谢,因为眼前的这一幕便是他今日选择来找她所要的结果。   之前之所以不问,便是因为知晓对方的目的。   “……咳。”   忍不住的,她将口中含着的那一口血吐了出来,不得不承认,无花的武功的确很高,那一招降龙伏虎的威力也不能小视。   楚留香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你怎么样。”   娑娜摇了摇头。   她又不傻,怎会在没有把握之时平白挨这一拳,那么凶狠恶毒的丹心术她都能治,更何况正宗的少林拳法。   只是她并没有给自己疗伤。   娑娜只是低头又扫了一眼已经同死人无异的无花,握紧了手中刚刚被打那一拳之时拿到的小瓶,什么都没说的转身就走。楚留香放心不下只得跟上,甚至连确认一□后之人是否当真身死都没有。   再见到苏蓉蓉之时娑娜的脸色依旧很白。   黑珍珠已经独自去了海上,她要去找楚留香的那膄船,然后带着父亲回那沙漠之中,所以他们见到的只有苏蓉蓉一人。   后者上前把过脉,开了一大堆的药方,楚留香便前去抓药,然而等他再回来之时,娑娜已经不见了。   苏蓉蓉说:“我拦不住她。”   “从来没觉得你有那么傻,你看她像是中了一拳就半死不活,非得吃那么多药的人么,要你去抓药还当真走了。”   看着楚留香手中一包又一包的药包,苏蓉蓉只觉得不可思异。   “依照你的性格,这会儿不是该等在哪里守株待兔,不是应该早就想到了……”还未说完,楚留香便打断了她,问,“她去哪了。”   “沙漠。”   这个苏蓉蓉还是清楚的,而且临走之时,娑娜还将原因告诉了她,那个原因不是其他,而是:   “她说她要去找一个男人。”   ☆、第37章 沙漠之中   黑珍珠是名女子,却也是一个从小被当做男孩养大的女子,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可能还会保持这种状态。   重要的是这一点楚留香并不知情。   在他的眼里,黑珍珠是那个白衣少女一直重视并护着的人,也是一个有些女孩子的软弱,从而显得不够坚强的男人。   这个人住在沙漠。   而娑娜走之前说的便是:“她要去找一个男人。”。去的地方,也恰恰便是沙漠。   事实已经十分明显,楚留香‘聪明’的脑袋只一瞬间便得出了这个结论,然后整个人突然变得有些不好了。   而这些不过只是他自己的想法。   娑娜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去沙漠,这个原因自然不是因为黑珍珠,而是因为昨天与无花的那一段谈话。   确切的说是那一段谈话之后的一场战斗。   因为时间不多,所以那一场战斗快而简洁,甚至于无花才仅仅只使出了两招,但就是这两招中的最后一招,那人击中她之时,同时递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小瓶。   那是一瓶水,一瓶十分奇特的水,三十滴,滴滴分离,握在手中不是一般的重,倒出来却是更重。   只一滴,便有三百桶水的重量。   然而化在水里,却便会如一滴再普通不过的水一般,再无重量,也不显奇特。   娑娜在神水宫呆过,与宫南燕斗过,是以自然清楚这水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由水母阴姬亲手于水中提练出来的神水。   天一神水。   无花将他从神水宫里盗出来的天一神水给了她,娑娜当时盯着那瓶水看了许久,脑子里闪过许多的想法。   三十滴。   当时盗出来的应当是三十七滴,任慈一滴,札木合一滴,南宫灵一滴,据楚留香说,天峰大师的茶里也含有一滴。   还有三滴不知去向。   娑娜之所以往沙漠而行,便是因为这三滴神水,是因为那个小瓶里除去那三十滴神水,还有三粒沙石。   所以她往沙漠而去,去找无花。   因为后者特意往小瓶里放的那三粒沙石,竟与那几滴神水形状相似,甚至于可以说是一般无二的模样。   就如同伊泽瑞尔与无花。   所以在这般明显是后者以此引她去沙漠,娑娜也依旧要去,而且必然会是自己独自去,但别人若是想跟,便不是她的事情了。   楚留香果然跟着来了。   只不过他入了沙漠,见到的第一个认识的人却不是娑娜,而是一位龟兹国的公主,琵琶公证。   娑娜却是进了一间客栈。   沙漠之中,注重的自然是坚固稳定,因此这客栈的外观注定不会如何好看,甚至于露出地面的地方只不过区区两丈而以。   客栈并不能算小。   门窗很窄很小,门口的一张棉门帘子更是不知道多久没有去洗,可见即便是在这地方开店的人,水也并不充足。   沙漠,本就是个缺水的地方。   然而虽没有水来洗这分分钟便会被风沙再度染脏的棉门帘子,店里的人吃喝却还是有的,至少……他们的力气很大。   大到可以轻松的将一个人扔出来。   被扔出来的是一个男人,一个嘴唇干裂,明显已经许久未曾喝水的男人,被丢到黄沙上之后甚至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客栈外停着一匹骆驼。   想是这人来时骑的,娑娜瞄了一眼,果不其然,那匹骆驼之上挂着的水袋已经干瘪,显然里面已再倒不出一滴的水来。   伴着扔出来的人,还能听到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话音戛然而止,丢人出来的那位的目光已眨也不眨的落在了娑娜身上,早忘记自己之前正在干的事情,正说着的话。   娑娜很漂亮。   虽然已入了沙漠三日,却因为准备充份,加上身怀特殊技能而使自己并不显得有多狼狈,那一身温婉的气质更是从未改过。   那人看得都有些呆了。   即使不是在这沙漠之中,她也依旧是十分引人注目的,更何况这里是沙漠,像她这样的女子更是连见都难以见到。   “老颜,你怎么丢个人将自己也丢出去了。”   屋内,传出一阵哄笑声,透过半掀而开的棉布帘,可以瞧见屋内的大致情况,四五张桌子,十几张长条板凳,此刻正有七八条大汉围着桌子在堆天九,说话的便是其中的一位,其余人笑完之后又跟了一句:   “就等你了,还干站在那里干什么。”   被唤做老颜的男子这才回神,抬头招呼娑娜时满眼都是满满的算计,然而后者却并没有进去。   娑娜转身就走。   虽然并未经历过,并所谓的黑店故事她也是曾听过的,更何况她的水袋里还有半袋的水,背包里的干粮也尚还有大半,并非那么必须需要补充。   她与沙漠中的任何一个旅人都不同。   生在艾欧尼亚,长在德玛西亚,来自英雄联盟的琴女娑娜与普通人注定有所不同,她比所有人多了一个回复技能。   所以她才敢只带着一袋水与一包干粮便进了沙漠。   所以她现在可以转身便走,不必担忧没有补给,从而死在这漫天黄沙之中。只可惜她想走,有人却并不希望她走。   “姑娘,我们客栈……”   话未说完便被娑娜抬手制止,顺便又单指了一眼地上那正挣扎着要爬起来的旅人,笑着提笔,“你们客栈善长将客人丢出来。”   老颜的面色瞬间便不好看了。   斜了一眼地上的那人,他屑的冷哼一声,过来招呼娑娜时却又是另一翻表情,“姑娘怕是误会了,这人分明是没钱还想赖在这里。”   “沙漠里的水本就珍贵,这人……”   他的寓意已经十分明显,发现娑娜并未表示出理解的态度,便又接着道,“这人已经赖在我们这里数日,一分钱没交不说,还浪费水,所以我们实在是……”   这自然不是真话。   好不容易爬起来的旅人想要反驳,然而想到目前的情况却又什么都不敢说,然而那副样子已经明明白白的说清楚了一切。   骆驼还在客栈之外。   来时的踏下的蹄印还尚未被风沙掩住,很明显,这人来此的时间定然不足一个时辰,或许连一柱香都不到。   干裂的唇更是显示了这人已经许久不曾喝过水了,虚弱不甚的模样,以及那双无神的眼神则代表这人定然许久不曾睡过一个好觉。   或许不能睡,或许不敢睡。   在这样的沙漠之中,在这般缺水缺食的情况之下,深怕哪一日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便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所以,“你把我当傻子?”   娑娜递过的便筏之上写着这六个字,老颜看了之后脸色立马变得十分难看,冷哼一声便要朝她抓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今天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   说这话的时候,他人已经到了娑娜面前,手也已经探了过来,越来越近,眼见便要抓上并拉过来,却突然发现……   人不见了。   娑娜是一个闪现穿人而过,直接闪到了那人身后,姿势依旧优雅,表情依旧温婉,就如那初出家门的大家闺秀。   老颜整个人却是一惊。   屋内,等着继续打牌的人再耐不住性子等,便也掀了帘子出来,一见这种情况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老颜已经大喊一声,“抓住她。”   这话一出,屋内其他人也坐不住了。   之前的那名旅人也被惊到了,想起这些人的作风不由为眼前的少女叹了一声,尔后赶忙上了骆驼,离开这里。   娑娜很快便被围到中间。   帘子再度掀开,一个留着山羊胡子,三角脸的小老头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右手里的一只烟杆正有规律的敲着左手。   看清屋外的状况他便皱了皱眉。   老颜先前动手抓人并未抓到,失了颜面,此刻已经再次探手抓来,同伴们却是只围在那里瞧着,显然并不觉得后者会搞不定这么一小丫头。   但他还当真搞不定。   又一次抓空,但这一次却勾起了琴弦,随着那悦耳的琴音响起,老颜已经惨叫一声倒地,与他有同样动作的,是距离娑娜最近的一位大汉。   三角脸眯起了眼睛。   就是其余围着的人也忍不住往外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那依旧笑得温婉的白衣少女,心底更是惊疑不定,也不敢善自妄动。   下一刻他们便再也动不了了。   动手的人不是娑娜,而是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干完这件事情之后,其一转身看向娑娜,冷冷的道:   “师傅要见你。”   ☆、第38章 沙漠行舟   红衣少女下手很狠,面色很冷,说完那话也不等娑娜回应,便已率先转身离去,一副笃定了对方一定会跟来的样子。   娑娜也确实跟了上去。   她甚至没有问那个师傅是谁,究竟又是谁想要见她,只是跟着身前的红衣少女,上了一艘船。   沙漠之中的船。   那艘船长而狭,船头和船尾都有雕刻得极为细致的装饰,华丽的船舱四面还悬着珠帘,瞧着竟比那江南西湖上最好的画舫还要华丽。   娑娜停在船外。   目光扫过船底,便见其下方正装着两条细长的板,有点儿类似于雪橇,然而用料却是极为坚韧光滑的巨竹。   “怎么?”红衣女子回身挑眉道:“不敢上去?”   娑娜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这女子梳着两条乌油油的大辫子,瞧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若是放在诸多召唤司的世界,不过还在初中而以。   还只能算是个小孩儿。   跟苏蓉蓉与黑珍珠比起来,这孩子即没有她们二人漂亮,也没有这二人讨喜,性格更并非娑娜一向喜欢的。   所以她没有说话。   她只是抬脚上了船,并也瞧见了甲板之上那些矫健而有力的鹰,以及那些正在以新鲜的肉喂鹰的红衣童子。   只瞬间,娑娜便明白了这船为什么会出现在沙漠之中的原因。   原来不止船底的用料,就连这船身也全是以竹制成,几乎但凡能用轻重替代的地方,便不可能出现一点有重量的物件。   而鹰的力气向来又是极大的。   这船主人的构思简直巧妙极了,让人不由得不点上一个赞,也便在她上船的那一刻,那些红衣童子便已接了命令,抽出腰间的软鞭用力一抽,鹰便飞上了飞空,这船便在这漫天黄沙之中滑行而去。   有名男子探了个头出来。   “外面风沙如此之大,娑娜姑娘为何不快些进来。”说话间,他已掀开了帘子,做出一副请的姿势。   这人长得并不好看。   事实上除了所谓的白面馒头白玉魔,这个人便算是她来这里之后见到的最为难看的一位了,但其的声音却并不难听,相反十分好听。   娑娜走了进去。   没有人会放着舒适的环境不进,反而要在外面受那烈日风沙,她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婉的笑,同面前的人点头问好。   红衣少女也跟了进来。   一进屋,她那一脸又冷又傲的表情顿时便消失了,反而笑得又娇又媚,一双明眸正满含笑意的瞧着先前那人。   娑娜忍不住又看了那人一眼。   不同于白玉魔的肤色,这人却是一脸蜡黄,脸形与刚刚那客栈的老板同样是三角脸,然则他的五官却似要挤在一堆了,颌下的几根鼠须也似被火烧过一般,又黄又焦,整副长相完全符合四个字,獐头鼠目。   难道易容了?   不若如此,她实在想不到为什么那么一个又冷又傲的小姑娘,此刻会用那么一种眼神看着这么一个男人。   却闻那红衣少女已经冷冷道:“你盯着他瞧干什么?”   她变脸竟似比翻书还要快,转身看向娑娜时已经又是一脸的高傲,嘴张了张似还要说什么却被先前那人止住了。   “不好意思娑娜姑娘,是内子无礼了。”那人依旧笑着道。   原来这小姑娘竟是这男人的妻子,娑娜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心中却想着这么大的本应当还是个孩子,但在这里却已经嫁人了。   盯着别人的男人瞧确实不太好。   娑娜收回了目光,依旧笑得温婉,那红衣女子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内屋,三角脸的男子也一脸陪笑的跟了进去。   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这二人叫什么。   对方没有说,娑娜便也没有问,因为她知道这些人只是来接她的,至于真正要见她的人并不是这两位,而原因这两位也可能不清楚。   她自己却大概有些明白。   船驶得虽快,然而到地方之时却也并不早了,夕阳已落,在这漫天黄沙之中,竟有一座山谷,他们要去的地方,便在这山谷深处。   谷外有名白衣蒙面女子正在等着。   红衣少女冷冷道,“人我已经带到了,你去将人交与师傅”说完便要转身上船,与那三角脸的男人一同离去。   交与师傅?   娑娜才刚刚挑眉,那白衣女子便已经开口训斥,“师傅是让我们将人请来,并非是捉来,这期间差别,你难道不懂?”   红衣女子依旧冷笑。   “曲无容,师傅说的话我自然记得,用不着你来教训我。”即使对着白衣少女,她的语气也并不见多客气。   原来这白衣少女叫曲无容。   下一秒,娑娜也知晓那红衣少女的名字,因为那被称为曲无容的女子以比其还要冷,还要厉的声音说道:“你道是我想训你,可师傅的交待你也不能不听,否则,你真以为吴菊轩那个男人能护得住你不成。”   吴菊轩怕说的就是那三角脸的男人。   看起来这漂亮的红衣少女嫁给那么一个男人,还有这么一成因素在里面,就是不知道那个吴菊轩究竟是什么人。   不过这并不关她的事情。   娑娜一直等这二人吵完了,长孙红气呼呼上船离开,才笑看向曲无容,后者的脸色蒙着轻纱看不清楚,却也知道并不会有多好。   “说了该说的,便已经够了。”   这张便筏递出去的有点莫名其妙,但她还是写了,还是递了,后者在看到之时有一瞬间的愣神,之后马上又恢复那副模样。   “走吧。”曲无容转身在前面带路。   她说,“这秘谷之内,虽没有什么机关暗器,然却暗含阵法,不懂之人就算走上几次,也是无法辨出方向的。”   “所以你最好跟紧我。”   这话看似只是一句简单的提醒,然而却并不是只有那么简单,其是在暗指让娑娜不要妄想独自跑出去。   后者只是微笑。   依旧笑得温婉,还有一丝感谢,虽然仅管曲无容不提,依娑娜的心性也会在路上插上几个‘眼’,也便是那侦察守卫。   黄沙被风卷起,弥漫在这狭谷之间。   脚踩下的印子很快便被掩住,然而那几处‘眼’却依旧存在,依旧能让她继续看清来时的路,也便能随时从原路走出去。   从那一句话开始,曲无容便再没多说过一句。   她只在前面带路,东转西折,看似走得十人容易,然而娑娜却已然明白那才是真正的路,而其他的地方看似很通,要当真走起来可能数十年也依旧在原地饶圈。   所以她一直在插眼。   毫不吝啬,插的数量之多甚至让她一闭上眼睛感觉,便忍不住觉得一阵头晕,但她依旧在不停的布置。   直到眼前出现三五个人影。   那三五个人正在拿着帚把扫地,动作是那么的缓慢却又显得极有规律,瞧着更像是那些话本之中的机器人一般。   然而那并不是机器人。   那当真是活生生的人,虽然穿得破烂,但走近了却能发现这些人长得还算俊俏,有一瞬娑娜心里竟有一种。   “无花长得那般俊俏,是不是也被此间主人看中了?”   然而这终归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娑娜心中清楚的明白并不是,更是从不担心被看中的人是伊泽瑞尔本人。   因为,她不觉得有人能留下那名探险家。   又走了半刻,却是突然闻到一股花香,那味道十分好闻,也十分新鲜,之前娑娜从未闻到过这种类似的香味。   曲无容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倒了粒丹药出来递了过来,娑娜伸手接过似是随意往嘴里一塞,药丸便已顺着衣袖留入了期间的一个小袋之中。   之后便瞧见了一片花海。   那花香便是由这片花海里散出来的,而这花娑娜却并不是从未见过,准确的说是她见过照片,那花分明就是罂粟花。   制作毒。品所用的花。   娑娜立时便明白,刚才那颗药丸极有可能是解药,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随便将其吞下。   太过危险。   所以她只是趁着曲无容推开门之时,给自己来了一个回血的技能,这才稍微缓解了那有些晕炫的感觉。   之后琴声便没有停。   那是一首曲子,每一段的结束音都一样,都是那一声‘坚毅咏叹调’,这样的频率,即不引人注目,也让那些带毒的花对她没了影响。   曲无容出来之时,手里多了一面丝巾,这丝巾同她脸上蒙的一般无二,顿了顿,似有些犹豫,但最后其还是选择将丝巾递给娑娜。   娑娜抚琴的动作顿了一瞬。   琴音顿歇,虽然眼神未变,却似乎已经刺激到了曲无容,后者直接将丝巾扔到琴弦之上,冷冷道。   “戴不戴随你,只要到时不后悔就成。”   年轻,貌美,丝巾。娑娜突然间想到了尼山之上的秋灵素,想到了那张被毁得已看不出模样的脸,想到了一个居于沙漠之中的人。   她想,她已经知道要见自己的人是谁了。   ☆、第39章 例如现在   屋子里很静,很空,分明是女孩子的闺房,却又一点儿也不像。没有妆台,没有绣被,更没有那所有女孩子都喜欢的锦帐流苏。   不华贵,不炫目,却独显精致。   屋内的摆设并不多,却都是恰到好处,雅而不俗,正如那天生丽质的少女一般,若是平添了脂粉,反而并不那般纯美。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娑娜的目光落向屋内那最不合时宜,也似乎最不该存在的神龛,它很大,十分的大,正摆在屋子的正中央。   开门之时,有风吹了进来,神龛之上的黄幔被轻轻吹起,里面的佛像便显现在眼前。   那是一尊观音像。   一尊栩栩如生的观音像,甚至若不是其上没有丝毫的生气,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美丽的少女赤.裸着站在那里一般。   娑娜缓步走了过去。   她轻勾琴弦的手已经停下,琴声也随之渐渐消散,琴面之上便又多出了笔墨纸砚,下一秒,一张便筏便递向了那尊石观音。   “他在何处。”   这句话问得不明不白,问的还是一尊石像,然而在递出去的瞬间,屋内便响起一阵笑声,清脆悦耳,优雅动听,简直可算得上是世间最美妙的声音了。   神龛之上的黄幔被掀起,那尊观音像竟走了出来。   只一动,她便再不是那副了无生机,好似石像的模样,反而如这间屋子一般,丽质天成,清雅不俗。   然而娑娜却并没有看她。   准确的说,从进屋初始,娑娜的目光便很淡,淡得像是在当真瞧着一尊石像,而且还是一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像。   明明应该很震撼,很惊叹的表情在她的脸上根本瞧不出来。   从神龛之上走出来的女子笑够了,才瞧向娑娜问,“听说你最喜欢瞧漂亮的女人,现在为什么不看我。”   娑娜提笔。   她写得很慢,很精致,似乎因为屋子的布置精雅,所以受影响她的字也变得十分精雅,石观音在一旁瞧着,并不打扰。   她十分有耐心。   纸上的字一个接一个的显出,石观音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便见上面写的正是,“你有的我都有,我又有什么必须要看的原因?”   “难道我不漂亮?”石观音咬牙问。   娑娜抬眼扫了她一眼,复又落到琴弦之上的便筏之上,提笔写道,“如果你肯将衣服穿上,应当还是很漂亮的。”   最后,她‘说’:“我不是男人。”   石观音的脸色慢慢的变好,最后又笑了出来,哈哈大笑,有些狂,有些傲,却依旧清脆好听,让人忍不住想多听一会儿。   “我知道了。”她说:“他说的果然是错的。”   这个他自然与娑娜之前提到的他是同一个人,那便是留下一瓶天一神水外加三颗沙石的妙僧无花。   而娑娜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在找无花。   所以,娑娜问,“他说了什么,又为什么是错的。”   虽然觉得这个答案可能不是自己想要的,更不是自己感兴趣的,但只要有一点儿可能,她都要问出来。   石观音已止了笑容。   她已开口,声音清雅,却透着一股浓浓的嘲讽与不屑,“果然,没有一个女人会愿意别人比自己漂亮,也不可能有一个女人当真能欣赏另一个女人的美。”   “所以。”其轻声道,“之前你只不过是装的而以。”   娑娜依旧笑得温婉,仿若根本没听到石观音嘲讽的话,也不觉得对方是在说她道貌黯然,装模做样。   后者已冷冷道,“没话说了?”   娑娜点了点头。   “一直以来。”写完这四个字,她似乎犹豫了一瞬,才接着写道,“我都不会向那些已经认准了一件事情,且理解不了它人不同想法的人解释任何事情。”   顿了顿,娑娜补了一句,“你太自以为是了。”   当然,像石观音这样的人有理由,也有权力自以为是,在大多数甚至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面前,她都有这个资本。   但娑娜是那百分之零点零零一。   所以此时她的自以为是并不讨喜,相反让人觉得不够大气,甚至于有些可笑,于是她将娑娜的笑当成了嘲笑。   “你难道比我长得还好看?”她问。   显然,这个答案不可能是否定的,不然眼前的少女刚刚为什么并不看她,石观音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却不料,“是的。”   娑娜说,“或许比清冷,比妖娆诱惑比不得,但若是论温婉,你不知道要差多少。”毕竟这是她的性格。   别人就算佯装,也总归并非此类人。   石观音的脸色果然变了。   娑娜手中的笔不停,已然又写道,“女子的美本就并非只有一种,也惯常是不能拿来比的,除非你强过对方太多。”   “而我,不觉得你强我许多。”   从那神龛之内走出来之后,石观音的脸色已经不知道变了多少回,现在也依旧在继续不停的变换,直至最后变得面无表情。   她的目光落到了娑娜的手上。   左手,那只手现下正握着曲无容递来的那块面纱,她没有带,却也没有再还回去,而是就这么一直握在手上。   曲无容是在将她送到门口时离开的。   虽隔着面纱,娑娜也依旧能感觉得到,那面纱之下的一双眼睛正在瞧着她,很冷,很淡,也很厉,似还带了一丝冷笑。   石观音已然开口,“无容那丫头,见到你心竟也变得软了。”   “一个秋灵肃,一个黑珍珠,再加一个苏蓉蓉。”石观音冷笑道,“现在就连我手下的曲无容都与你这般的好。”   “你觉得很奇怪?”娑娜写道。   石观音反问,“难道不奇怪么?”   “自然不。”既然已经开始,娑娜便不怕继续打击她,于是实话实说道,“因为她们都是善良的好姑娘,心中没有你这么多的嫉妒,不甘。”   “我嫉妒,我不甘?”   石观音一脸的不可思异,仿佛娑娜‘说’的是什么天方夜谭,然而后者却重重的点了点头,并继续提笔书写。   “你嫉妒任夫人的美貌,不甘她比你漂亮。”   所以,“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也交不到朋友。”或者说,像石观音这样的人,已经自觉并不需要任何朋友了。   后面的一句话,石观音压根没有注意。   她的脸色在看到第一张便筏时便已经变了,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句关于朋友的话,而是死死的盯着那一句。   然后哈哈大笑。   随后看向娑娜的目光便显得很厉,很冷,还带着一点儿的遗憾,仿佛在瞧着一件即将被毁掉的艺术品一般。   后者的目光却落到了左手里的面纱之上。   直到良久之后,石观音平静的问,“现在后悔了?”她的情绪已经调整过来,似她这种人本就是最疯狂,也最为冷静的。   娑娜摇了摇头。   “早在之前我便猜出要来见的人是你,也大概了解到一些你的心理问题,更知道你做过些什么事情。例如……”   “毁掉任夫人的脸。”   “还有曲无容的。”石观音补充完之后,又问,“那你是已经做好了准备才进来的么,已经决定让自己从今天之后除去不能说话,连脸都不能见人了么。”   娑娜又一次的摇头。   “就如同你之前并不觉得我比你漂亮一般,我也觉得你应当不会像对任夫人与曲姑娘一般,在盯着我瞧上几个时辰之后,再把我的脸毁掉。”   这一段话很长,然而意思却……   “你刚才分明说自己比我还漂亮。”石观音冷冷的指出。   娑娜莞尔一笑,写道,“可是在这之前,你并不这么觉得,也是不会想到那个方向的,不是么?”   “可现在我已经想到了。”石观音笑道,“就在刚刚。”   娑娜当然知道。   只不过,“这是我提醒你的,那么在提醒之前我势必已经做好了接受后果的准备,或者说……从还没见到你的时候便已经料到了。”   “哦?”石观音不解。   娑娜提笔继续写道,“因为我总觉得你的思想已经不能以常理来推断,那么,你没有这种打算我不意外,有了,我也并不觉得奇怪。”   石观音哈哈大笑。   笑够了之后,她说,“我刚才说你做好了准备,你却摇头,可这般说法,又哪点不是做好了放弃这张脸的准备的。”   娑娜突的笑开。   “我只是做好了你会有这种想法的准备,却不是做好了要接受你的做法的准备。”她‘说’:“想法固然美好,但很多时候,却是做不到的。”   例如,现在。   ☆、第40章 关于谈谈   屋子里没有风,神龛上的黄幔却不知为何开始飘了起来。随后,一阵逛笑声跟着传来。笑声很大,很疯狂,却并不显刺耳难听。   石观音的声音本就很好听。   所以即使是不符气质作风的大笑,也依旧不损其清脆,入了耳依旧令人觉得颇为享受,并不反感。   笑够了,她才道:“真不知你何来的自信。”   说完这话,她忍不住将娑娜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瞧了一个遍,满眼满脸俱是一副不可思异的神色。   娑娜却并不在意。   不论石观音什么表情,什么态度,她都好似这些并不是对着她,也与她无关,甚至于她比一个围观看戏的人还显得淡定豁达。   只不过她提起了笔。   她‘说’:“你可以试试。”   你可以试试。   这话在此时此刻,面对石观音时写出,无异于就是一句挑衅之言,后者几乎便在瞧清纸上的字之时便已出手。   甚至于,在出手之后那声不屑的冷笑声才传了出来。   “或许对于楚留香本人,我还会需要忌惮一分。”与此同时,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却只说了一半。   只因为,她的手已经探了过来。   那一招虽然用得与白日在客栈之时被称为老颜的人一般模样,然而其中的差距却不是一星半点儿。白日,娑娜甚至不需要太过在意,便已可轻松应对,然而现下却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盯在上面,算计的时间。   在最后一秒,她闪了一个闪现。   后者的下一句话也已吐出:“你不过是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又哪里配有这么大的口气。”   唔。   娑娜挑了挑眉,趁机写道:“我不喜欢把自己挂在别人的名字后面。”   什么某某某身边的小丫头,或者是某某某新找的女人,再或者其他的类似什么,都不是她所喜欢的称呼。   而此刻,她也不乐意去掩饰这种不喜欢。   “牙尖嘴利。”   石观音终不是白日的老颜,即使娑娜已经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却依旧显得有些不够,因为后者的反应速度当真很快。   或者说,每出一招,其都不会用尽全力。   犹有余力,所以不论是临时改招,换招,还是其他的什么都显得十分轻易,而且还尚有多余的力气发生。   娑娜没有再提笔。   因为说话虽会影响思维以至于影响出手的速度,但这若是比起提笔写字来说,便是不可能相同而论的。   娑娜无法开口。   所以她便不在多说什么,事实上情况也并不允许她再多说什么,石观音毕竟不是什么简单好对付的角色。   琴音已起。   她的‘英勇赞叹诗’向来都是分成两股,之后自动寻找目标攻击,而目前屋里的活物除去她便只有石观音一人了。   当时的楚留香用了两只蛐蛐,那么石观音准备如何?   娑娜心中清楚,以石观音的武学造诣,楚留香未必比得上,但还是想不到对方竟然会选择硬接,一掌一道,两股内力被悉数接下。   她心中不由一震。   然而对拼之中,各种变故本就均会生出,根本是你所算计不到的,所以很快的,娑娜便已开始计算利弊。   弊自然是在后者不必要特意躲出那个范围,而利……   不论再强大的人,若是不停的承受攻击,也总会有一日会支撑不住,不论这所谓的攻击有多么弱小。   水滴石穿。   更何况,娑娜的攻击从来就不弱,而且还很强,十分的强。   这一点显然石观音也明白,事实上在并不在意的接了第一道之后,她便已经有所查觉,并在接下来的时间之内并不在强接,只是躲闪避开。   不断的退开。   琴声不断。   仿若一曲动人心弦的曲子,若是不断的只弹其中的一个调,便会显得有些枯燥陈烦一般,石观音的耐性已越来越小。   但她依旧在不断的退开。   这个时候,一向并不缺经验的石观音已然早已瞧出了这一招的奇特之处,问题只在于,直到现在她还尚未找到那一个机会。   一击即中的机会。   那样的内力,她至少还能多接个二三道,但再多的却也是不太容易了,所以她必须找一个时机,一个适合出手的时机。   娑娜一直很小心。   她的每一次走位都算计得十分精准,相教于石观音对她的不理解,这段日子她却已经将这世界的武功摸得差不多了。   所以后者始终不能拿她如何。   直到……   她自己退到了门边。   瞧着这般动作,似乎是要开门走出去,而一直与其对打的石观音身上却是不着寸物,自然不可能跟出去。   开门,需要时间。   这个时间可以短,短得只有一瞬间,然而高手之间的对决,有时候拼得就是这一瞬,石观音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   她已胜了。   从娑娜退而准备离开的瞬间,便已经被封死了所有退路,也只能被她制服,随即做那其刚刚还强硬的说她办不到的事情。   毁了那张永远笑得温婉的脸。   然而……   却就在她即将碰到对方的那一瞬间,身前的人突然消失了,不是如同刚刚无数次一般莫名闪到了其他的地方,而是真正的消失。   琴声从屋外响起。   门未开,人却已经到了屋外。   这便是闪现,可以穿人,亦可以穿墙,区区一扇门自然也不在话下。若非如此,她又怎会主动站到一个那么危险的位置。   琴音已歇。   门依旧关着,石观音的声音却从屋内传出,“你以为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敢跟出去的,所以便选择了躲出去?”   娑娜摇了摇头。   做完这个动作她才反应过来,屋内的人此刻是瞧不见她的动作的,但是她说话对方也听不到,于是她选择转身。   四周围了一圈的女子。   这些人都是石观音的弟子,早在之前打斗之时便已经被惊动,此刻待她出来便已将她成半圈状围了起来。   她提笔写道:   “与你们师傅说,她又错了。”娑娜勾唇一笑,继续‘道’:“我早先便与她说过一件事情,那便是她这个人已经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判断,说白了就是一个已经疯了的神经病,所以又怎会那般天真的那么认为。”   然而没有人肯接她的便筏。   那上面像是沾着剧毒一般没有人肯碰,那些少女们只是围着她,将她困在她们的人与身后的屋子之中。   娑娜瞧向其中的一位。   那名女子刚刚从外围走进来,然后平静的接过她手中的便筏,用那平淡而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陈诉般的将那句话念了一遍。   一字不差。   这并不是转诉,而只是陈诉,一点主观意识不带,只不过是平稳的将她看到的读出来,不带半点儿个人情绪。   屋内的石观音沉默半晌。   然后屋门开了,众弟子的脸色瞬间便变了,除去曲无容,她的目光像是瞧见的与往常见到的师傅一般模样似的。   娑娜也没有任何意外。   就像她之前提过两次的那般,石观音的思维真的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简直就像是一个疯了的神经病一般。   所以对方不论做出任何事情,她都并不意外。   “那么。”石观音冷冷的问,“你是准备出来打,还是准备先将我的这些徒弟们打败,再与我动手。”   “都不是。”娑娜摇了摇头。   她提笔接着写道:“我只是想要说一些话,讲一些事情,而似乎刚刚我并没有这个机会,所以我要自己找机会。”   石观音定定的瞧着她,似是在评论她这话的真实性,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你现在已经开始说了。”   娑娜点了点头。   “我在神水宫呆过。”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石观音的脸色还未来得及有所变化,第二句话便已然落于纸上,“那里有个人想杀我,还有个人想打我的主意。”   娑娜停了一停。   她似在思考,后又显得十分权威的做了结论。“若是将其的身份换到这里,想杀我的人比不比曲无容身份地位高我不清楚,打我主意的那个,却是同你一样。”   她缓缓抬头,手中的笔却未停,“这,便是我要说的话。”   ☆、第41章 占尽上风   世间的势力有许多,多到有许多娑娜甚至都不知道名字,但关于神水宫她却是要比江湖上道听途说的那些人多了解许多。   所以她认为神水宫的那个人,完全可以拿来同石观音比较。   果然,后者的脸色已经变了。   其实若是娑娜的观察再细微一些,或者石观音的表情藏得再浅一些,便能发现,从听到神水宫三个字之时,她的脸色就已经在开始变了。   与此同时。   沙漠之中,此间山谷之外,一男一女正望着此间的方向沉默不语,在许久之后,才听那道男声轻声道:“她进去了。”   那道男声温柔且熟悉,正是之前曾在书坊与客栈出现过的李玉涵。   他身边的女子很美,不同于娑娜的温婉,也不同于苏蓉蓉的娇俏可人,反而是一种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感觉。   其现在的目光也落在那沙漠深处。   那处隐有山谷却又似没有,之前有一艘‘船’急行而过,停在那处复又离开,正是娑娜目前所在的方位。   “嗯。”女子道,“她进去了。”   顿了顿,李玉涵似有些担忧的问,“就这么进去……还出得来么?”石观音的威名不提,单就是地利,也是尽被对方占尽。   “出得来。”   那女子的语气十分淡然,却不难听出其间的自信,她仿佛从未觉得娑娜会出事,也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李玉涵忍不住再问,“为什么?”   这道理他非但不懂,更是不论怎么想都没有想明白,然而他却相信身边的女人,因为那是他的妻子,也是他最爱的女人。   “那名叫娑娜的少女,当真有这般大的能耐?”他不可思异道。   柳无眉点了点头。   之后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我曾听师傅说过,她这一生谁都不怕,唯独对一个人畏惧不已。”   原来她还是石观音的大弟子。   “这个人是谁?”李玉涵问。   柳无眉的目光又落回那一处似有非无的山谷之处,许久之后嘴角轻轻勾起,似笑非笑道,“神水宫的水母阴姬。”   “……神水宫。”   李玉涵喃喃着道,随后又忆及他们现在的境况,之所以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大漠深处,无非也是因为……   “但这又和那位姑娘有什么关系。”他依旧不解。   柳无眉只说了一句话。   她说:“娑娜是从神水宫出来的。”   就这一句话,李玉涵已经明白,为什么妻子会那般自信这件事情一定能成,却原来其间还有这么一个秘密。   “原来她是神水宫的人。”如此一来,事情便清楚了。   然而柳无眉却依旧并没有点头。   “她虽是从神水宫出来的,却并非是神水宫的人。”她轻声道,“据我打探到的消息,她是突然出现在神水宫之内的。”   “突然?”李玉涵的面色终于变了,“神水宫的入口可是……”   他们二人费尽心思,才找到那么一个如鬼地一般的入口,而那样一个少女,又是如何找到,又是如何进去的?   “谁都不清楚。”   柳无眉说,“但唯一可以想到的便是,如果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神水宫,必然不会被当做座上宾来对待。”   李玉涵点了点头。   这本就是谁都能猜到的事情,然而事实却是娑娜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生理心理简直比任何一个正常人还要正常。   与其见过两面的李玉涵十分确定这一点。   所以,“如此说来……”他转身温柔的瞧着身边的女子,“我懂你当时为什么要让我上前去与她搭话了。”   柳无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柔柔的瞧着身边的男人,轻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待声音再稍大起来之时,便只听得一句:“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她定然是有那么大的本事在神水宫里立足,那么在石观音这里,也定然是可以的。”   李玉涵点了点头,问,“那条消息,我们什么时候送去。”   便在不远之外被他们放着的方向,娑娜根本不清楚有人对她报有这么大的信心,当然便更不清楚,自己正被人惦记着。   她只能看到目前的状况。   身前是面色不佳的石观音,身后是其名下由曲无容打头的数十名弟子,这状况……怎么看都不觉得有多好。   只是她依旧笑得温婉。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我与她的状态未必能应在你的身上。”石观音已然缓缓开口,却是让人听得云里雾里。   曲无容却听懂了。   她能听懂是因为对其师傅的了解,娑娜并不了解石观音,但不防碍她粗暴且直接的理解这句话。   石观音不如水母阴姬。   或者说并不是不如,而是她们二人的武功路数刚好相生相克,且悲剧的被克得死死的那个人是石观音。   了然一笑,娑娜提笔继续道,“我也未必当真打得过她。”   不过不论是水母阴姬,还是其的弟子宫南燕,都让她完整的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武学模式,就在那一次又一次的对战之中。   石观音冷笑。   “我说真的。”娑娜强调,并说:“有时候想要自己活着以及活得很好,不必要实力十分强硬,还可以耍一些小聪明。”   “所以你准备跟我耍小聪明?”石观音不可思异道。   似乎从见到眼前的少女开始,她的情绪便没有一刻在自己的控制之内,这种不可思异,觉得惊奇的状态更是频频显出。   就见娑娜点了点头。   “或者说不是小聪明,而是要跟你讲一些事实。”她‘说’:“一些你必然不能动我的原因,例如……”   顿了顿,她又写道,“无花。”   这个名字是另起了一张便筏,写得极大,可见娑娜觉得这是一个十分管用的理由,却不料石观音又突然大笑起来。   “你以为我跟他是什么关系?”她问的似有些嘲讽。   娑娜却依旧平静,只不过稍微挑了下眉,紧接着道,“不知道。”她实话实说,“也没必要弄清楚,无非便是那么几种。”   “哦?”   轻轻笑了笑,手中的笔接着道,“一是合作关系,互惠互利,如此你自然不可能当真选择来动我。”   石观音笑开了。   “二是……”这两字一出,娑娜却是突然皱了皱眉,似在思考该用什么来形容,最后只是简单直白的朝一个方向一指,‘说’:   “二是,如那些人一样。”   在场的均是比娑娜还要熟悉这里的人,是以虽然隔着数道围墙,甚至还有一个若大的‘花园’,也依旧能清楚的明白眼前的少女指的人是哪一些。   正是那些在不停扫地的人。   他们穿着破旧,头发杂乱,面色也并不如何的好,然而却不难看出其以前都是些俊俏的男子,而之所以变成这样,答案显然已经不言而誉。   娑娜突然笑了开来。   “如果这样,就不难理解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似乎不打击得再没有半点自信便不甘心似的。”她‘说’:“毕竟听你之前所言,他似乎在你面前没少夸我。”   石观音失笑道,“你以为这是事实?”   “当然……不是。”   娑娜轻笑着写出,“如果当真如此,那么没有哪个男人会傻到这么说,这么做,所以这只能做为第二条。”   “而通常,有价值的都是第三条。”   “……”被耍了数次的石观音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只是问,“那你所谓的第三条,又是什么?”   “他是你儿子。”娑娜写道。   “尽管你保养得很好,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孩子的母亲,甚至任谁都不会想到那个孩子会那么大,但有一点……”   笔还在纸上,却是停了下来,石观音已忍不住问,“是什么?”   没有女人会对自己的容貌不在意,更不会对这等老或年轻的话题不在意,所以她很想知道究竟是哪一点出卖了自己。   却不想,娑娜说,“是名气。”   “石观音这个名号,是从二十余年前便有了的,所以除非你生而便通世事,而且自带武功不提,身子似大人一般,否则你的年龄势必已然不小。”   “而我之前说的……”娑娜无奈的摊了摊手,“势必是不可能的。”   即如此,那么石观音完全可能是无花的母亲,而事实证明,她猜的也没有半点儿错处,因为对方没有反驳。   那便是默认。   于是娑娜继续道,“所以无花引我来这里,目的是什么并不清楚,我只知道不是要我的性命。”   “那么,你便不能动我。”   这张便筏飞出的瞬间,娑娜已然转身往外走,曲无容率先让开了路,剩下的弟子纷纷跟着散开,于是她便走出了包围圈。   但之后,她却是又停了下来。   被示意让路的弟子不明白,曲无容已然看不懂,就连石观音也无限好奇,这个在刚刚凭借武功智慧,已然占尽了上风的白少衣女还准备干什么。   却不料,对方只是很单纯的‘问’我住哪?"   ☆、第42章 红衣少女   花海,一片由罂粟花组成的,那栋木屋便就在那片花海之中,请她进去的时候,那两个小姑娘竟然连颗解药都没给。   真狠。   石观音没有吩咐,她们便不敢善做主张。   娑娜觉得石观音此人教徒相当严厉?或者说发现这些女徒弟都像是一个个机器人似的,若是不加电池,不下命令,她们的脑子都不会转哪怕一下。   其实不是。   她只是不知道,在那本由现在这个世界组成的书之中,这群小姑娘都瞧上了楚留香,并且有两个为其丢掉性命,其余的……   所以还是她不够会讨女孩子喜欢。   娑娜考虑了一秒,要不要再折回去如刚刚一般嚣张霸道的要一些解药,后来想想还是止住了脚步。   算了。   做人总不能太过份。   尤其是像现在,明显是在对方的地盘之上,武力值也没有强上多少,实在不宜硬碰硬,占点偏宜就溜才是正途。   逼狠了石观音可是并不好说话的。   刚刚之所以闪现出门,来不及推开是一个原因,其中更大的原因是想制造一些震撼力,只有让对方摸不准你的实力,她才不敢擅自动手。   所以她在赌。   赌石观音因为无花的原因,也因为摸不准她而不会下死手。而只要对方不怒及带着一众弟子群起攻击,这看似危机四伏的沙漠,对娑娜而言并不算什么。   虽然她住在花丛之中。   平心而论,这些花特别漂亮,红的,白的,紫的,还有些几种颜色齐聚,围在屋外远远的望不到边,坐在屋里便闻花香不断。   那香味也十分好闻。   若是闻多了不头晕恶心,还慢慢的会起些许幻觉,直至有种即将晕迷之感,住在这木屋之中简直堪称享受。   木屋里响起了琴声。   曲子风格多变,可能前一秒还是婉转低沉,下一秒便已高亢激昂,不成曲,不成调,再美的琴音也会变成魔音。   终于有人受不了推开了木屋的门。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逼师傅过来的话,未免太天真了。”曲无容冷冷道,“她老人家已经离开这里了。”   娑娜点了点头。   琴音一直没有停,她也没有试图与曲无容搭话,因为要说话,便要将手空出来,那样的话,琴声便会停。   曲无容一直站在门边。   透过半天着的门,可以瞧见屋外似乎还有其他的人,最为靠前的是另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其已经不耐烦的冲了进来。   “你给我停下。”   说着她便要上前,却被曲无容伸手拦下,只瞬间的功夫,两人便已过了三招,那红衣女子敌不过只得退开。   “你护着她干什么?”其恨恨的指则。   屋外有女子窃窃私语,顺着风,大概有几句只言片语传了进来,大概是什么太过嚣张,人家不买帐什么的。   后来便是一阵哄笑。   琴声稍顿,复又再起,指间轻勾之间娑娜极其无语,这些人不该是联名来申讨她的么,怎么反而开始嘲笑那红衣女子了。   看不懂啊看不懂。   所幸这些也不关她的事情,只需要随手乱勾,再填几个技能,她便能奏出一出出难听至极,却足够维持自己清醒的曲子。   红衣上女恨恨的瞧着她。   其实娑娜一直弄不明白,从其第一次见面之后便冷冷的,上了船更是冷嘲热讽百般刁难,这少女究竟是看她哪里不顺眼。   最后,她只能以看一个人不爽不需要理由来说服自己。   再次开口之时,曲无容问,“你究竟想要什么?”她说,“除去师傅的屋子,这里再找不出一间比这里更舒服的了。”   这是实话。   娑娜也注意过床,注意过上面的被褥厚实以及质料问题,更是知晓比之之前所住的那些客栈,这里的均要上升不知几个档次。   但是外面是罂粟花。   她的手里只有之前曲无容给的两颗解药,所以,她不得已须得时时抚琴,睡不好觉,那么……这里的人又为什么要睡好。   娑娜还是没有说话。   她只是从旁边拎起一树那会儿顺的罂粟花,将其往前摆了一摆,正放在琴弦之上,顺着勾动的琴弦,被震得动来动去。   曲无容沉默了半响。   之后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想了想又将手探向身边的红衣少女,后者顿时炸了,“为什么要给她,你没见她连话都不屑对我们说么。”   娑娜终于抬眸看向她。   “原来问题点在这里。”她以手平压琴弦,止了琴声,又摆上笔墨,写出这么一句话之后,还不等对方有所反应,第二句便也跟出来了。   “请问芳龄几何。”   红衣少女立即便答道,“十三。”后又补了一句,“比你这个老女人年轻多了。”   娑娜:“……”   长到如此之大从未被称之为老的她发现这似乎并不是一个特别难接受的词,至少她完全无感,甚至于第一感觉反而是。   “果然如此。”   她‘说’,“还是一个小姑娘。”   红衣少女脸色不佳,再要上前便被一道琴音挡了回去,弦上的纸墨被震飞而起,再落下来之时娑娜已压稳了琴弦。   “想要嚣张,必然要有资本。”   这是娑娜说的第一句话。   她的第二句话是,“年纪小不懂事,便学学你的诸位姐姐是怎么做人的,例如这位……曲姑娘。”   唔。   险些顺口夸上一句貌美如花……幸好在最后一秒反应过来。   之前在与石观音谈话之时,后者貌似特意将这位无容姑娘提及,说是其同任夫人一般,都是被她毁去了容貌的。   为掩饰尴尬,她很快写下了第三句话。   “自我来此地为止,还从未有人特意问过,为何不说话要以便筏代之。”顿了顿,才接着‘道’:“你是第一人。”   但绝对不是第一个觉得奇怪的人。   之前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一定曾奇怪过,无花奇怪过,楚留香奇怪过,南宫灵奇怪过,李玉涵奇怪过,苏蓉蓉奇怪过,黑珍珠定然也有过相同的感觉,但他们都没有问。   因为他们本就是聪明的,也极为别人早想的人。   即不开口,那么不是有难言之隐,便是因为一些原因再说不出话,而不论是哪一个原因,都并不是一个十分愉快的话题。   现在想想……   似乎不提这些人,便是神水宫里那位一直想致自己于死地的宫南燕,也从未以她不能说话为由中伤过她。   所以她认为这位红衣少女一定是个小女孩儿。   但奇怪的,在石观音的教导之下,这些女子本不该如此单纯的,可现下摆在眼前的却实实在在的是这么一个事实。   曲无容并没有搭理娑娜。   甚至于这三张将红衣少女气得半死的话,她更是一句都没有看,只是回身找到身后的几位少女,又要了两瓶解药。   她将丹药递了过来。   说:“这是刚从她们身上要来的,一向是我们自己吃的,所以并无问题。”顿了顿,又道,“你该清楚,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我们做不了什么手脚。”   “所以。”曲无容冷冷的道,“现在可以停下你那难听之及的琴音了。”   娑娜勾唇一笑。   琴声未停,却是换成了轻而缓的曲子,曲无容也再没有说什么,转身带着其他的姑娘们便离开了。   只有那红衣女子。   适才出手之后被挡到墙角,此时向前两步,娑娜琴音未变,却是多了半个调,因此变成了一曲‘英勇赞叹诗’。   红衣少女侧身躲过。   她不屑,“就是靠着这点水平嚣张的么。”尔后准备欺身上前之时,却是被那道自动追踪的技能给打飞了出去。   从始自始,娑娜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向她伸出手的人是曲无容。   “还不走?”后者冷冷道,“若是不清楚今晚的事情,可以出门让其他姐妹告诉你,不过我想,她们不会有人敢提。”   红衣少女的脸色这才变了。   由被击中的惊愕及不敢置信,变成了非常难看的惨白色。这并非完全因为她体内的伤势,更多的是因为曲无容的话。   没有人敢提。   为什么没有人敢提,难道是因为这住在花丛之中这间屋子的人身份太高,武功太强?所以她的事情没有人敢提?   不对。   如此的话便算是曲无容敢于前来解决那难听的琴音之事,便是其他的姐妹也不会有胆跟来,即如此……   那便是师傅失了面子。   能让石观音失了面子的人,她一个排在中字位,武功亦不算太高的人如何惹得起,所以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可怕。   不得不说,她虽然幼稚,却并不算太傻。   伸手握住曲无容伸来的手,她跟在其后赶紧走了出去,之后一直略有不安,待走出了花海,才不甚安心的问。   “他能护得住我么?”   曲无容回头看了她一眼,很冷,很厉,完全便是她这个人一向的状态,红衣女子自不介意,因为其对于石观音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但听对方说:   “他能不能护得住你我不清楚,但若是一个女人太过无脑的指望一个男人,那么若是以后出了什么事情,也休要去怪别的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木木三同学扔的地雷,谢谢!!!唔,最近因为一些原因都没有回留言,不过全部都有看的,等这两天结束一并回复,嗯,就这样。   ☆、第43章 琵琶公主   这场发生在花丛之外的对话娑娜并不清楚,她已将曲无容留下的瓶子打开,取出里面的丹药放进了嘴里。   不吃不行。   她不可能一晚上不睡,也不可能弹一晚上的琴,就算可以,那么第二天又当如何,第三天呢?   所以必须要有其他的办法。   娑娜也并不必怕这药有问题,一是曲无容没有理由害她,二是因为有那回血加防的技能在,她也并不怕这药有什么问题。   甚至于,娑娜还想过尝一尝这罂粟花与天一神水的味道。   这个想法疯狂而大胆,然而对于她来说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尝试,最后之所以没有动作是因为那三十滴天一神水是无花给她的。   尚还没弄清楚原因。   所以她并没有动那三十滴天一神水,只是将外面的罂粟花摘了不少,弄成粉的,做成干花的,各式各样弄了两小包。   这些曲无容都清楚。   娑娜也并没有瞒着任何人,这些事情她做得十分光明正大,甚至是晒花瓣用的地方都是由曲无容推荐的。   后者并不理会。   似乎石观音走之前真的将她遗忘在这里,那些女弟子之中,除去曲无容再没有一个人靠近这座小木屋。   直至另一个人进了这座木屋。   那是一名女子,长相极佳,只一进屋便吸引到了娑娜的眼光,她甚至已经在奇怪,石观音怎会允许这样一张脸存在于世上。   或许还是不够美。   纵是蛾眉淡扫,不施脂粉的装扮美得仿佛已不带半丝的烟火之气,然而比之石观音那般的相貌,气质,却是依旧不如。   后者回身关上了门。   她好似很柔弱,连关门的动作都做得极轻,然而只一眼娑娜便已看出,这名女子必定是名高手,因为那一双眼睛。   神光充足,明如秋水。   这样的眼神本便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会有的,更何况这名女子还出现在这沙漠深处,石观音所居的地方。   娑娜提笔问:“你是几弟子。”   “……”单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便让后者沉默了许久的时间,之后才轻声道,“我是她的首徒,我叫柳无眉。”   柳无眉。   当真是无眉。   这想法还未彻底映入脑海,便听对方已经解释道,“小时生了一场大病,好了之后眉毛便全没了,现在的是画上去的。”   “至于名字,也是那个时候改的。”   娑娜点了点头,便不在多说,因为她知道这会儿是对方在找她,即找她便必然有事,有事便必然会说。   她早已不必问。   果然,不过片刻的功夫,那柳无眉便已经撑不住了,突然道,“师傅日日不在此地,你难道不想知道她去了哪里么。”   娑娜摇了摇头。   比起石观音,她还是对无花的兴趣更大一些,更何况,对方既然将她请来,便必然不会当真放着不管不顾。   不过是在比耐性而以。   就如同刚刚与柳无眉比的那般,她赢了,那么与石观音,或者说是其身后的无花比,她又为何要输?   甚至……   娑娜有些怀疑,这位石观音的首席大弟子此时到来,是不是正是奉了其的命令,来向她传递什么消息。   柳无眉的确带来了一个消息。   “师傅便就在十几公里之外。”她说:“那处住着龟兹国的国王与公主,而他们的公主,正要在近日成婚。”   娑娜抬眸瞧向她。   如果单单是石观音在那处参加婚礼,那么这条消息便毫无用处,而既然对方特意来这么一趟,那么便还有其它的什么。   柳无眉缓缓道,“新郎你也认识。”   无花?   这是娑娜脑海中闪现出的第一个人名,也是唯一的一个,不单是因为她认识的人本就少,更是因为这个时间,在沙漠,还有石观音必定会赶去的条件,也就只有那个被称之为‘妙僧’的无花和尚了。   可惜,柳无眉却摇了摇头。   “据传他与你的关系不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柳无眉道,“当真也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娶那琵琶公主。”   其的目光落到了那架古琴之上。   “琴与琵琶,虽都是乐器,虽都以及为武器,但怎么可能同一而论,怎么可以……”她的话尚未说完,娑娜已经笑了开来。   若非其无法出声,此时的笑声定然不难听出其中无奈。   她‘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若是那些话由苏蓉蓉或是黑珍珠说出来,娑娜或许不会笑得如此无奈嘲讽,然而眼前的女子她并不认识,更不觉得对方是当真为她唏嘘不已,所以这些本就十分可笑的话,便显得更为可笑了。   后者显然也明白这一点。   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柳无眉终于不在是那么一副看着便让人胃疼的表情,眉宇之间也多了一分豪爽。   她说:“新郎是楚留香。”   这句话很短,只有区区六个字,但这确实是她此行的目的,前面的铺垫做的再多,也不过是为了说出这六个字。   屋子里很静。   娑娜维持着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柳无眉的表情则很难形容,看着似是松了一口气,却又好似带着些紧张。   她不太确定。   虽然在同李玉涵讲诉这个计划的时候,她一脸的自信,并一直强调绝对不会失败,她已将这群人的心思牢牢的把握住。   然而对于眼前的少女,她的信心其实并不大。   不光是因为所有的了解仅限于传闻,还是因为那些传闻当中的许多事情都让她十分不解,所以她并不确定这一步棋究竟走得对不对。   而事实上,娑娜的反应也的确是她所没有料到的。   后者一直维持着那么一副表情,似还在等着她说些什么,然而她却并没有说,于是娑娜提笔‘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柳无眉不解。   “你告诉我这些,然后呢?”娑娜提笔‘问’:“有什么目的,或者想让我去做什么,不防直言,若是我闲来无事,或者可以考虑下配合你们。”   她说的是配合你们,倒不如说是配合他们。   因为自始自终,哪怕到了现在娑娜也依旧认为,这些话是石观音或是无花要传递给她的,希望她有什么动作的人自然也是这两位。   然而事实却不是。   她也很快的知道了这一点,因为曲无容已经进了花丛,照她之前插过的眼来看,很快便能到了这屋门口。   然后推开门。   沙地极软,曲无容这样的人走上去却能只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足见其功力之深,屋内自然也听不到任何脚步声。   屋门已开。   娑娜并没有试图去阻止,或者说她根本便不想阻止,因为她的确是想瞧一瞧,看一看,以便清楚的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曲无容只是更加的冷了神色。   若是那股气质能变成实质,那么这屋内的温度也将会凭空降低不知多少,甚至若是空气不这么干热,那么会不会结下冰也不一定。   柳无眉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无容。”她叹息道,“好久不见。”   柳无眉,曲无容,这两人的名字均是无字辈,然而那红衣少女却是叫长孙红,可见那石观音对这两名女子,还是与其他的弟子略有不同。   娑娜不着痕迹的瞧着。   曲无容又冷又厉,便像是一把出鞘了的宝剑,而柳无眉却是柔而坚韧,就如那江南水乡垂垂欲落的柳枝一般。   过了许久,便听那冷厉的声音响起,“你还不走?”   她指的自然是柳无眉,后者闻言便知晓她的意思,推门离去之前却忍不住停住了脚步,长叹道,“你还是这般心软。”   “只不过,你的人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软。”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三句话之间的间隔并不短,然而屋内的两个人却都没有去阻止,一句之后,便等着下一句,直至三句结束。   柳无眉离开。   以往每日曲无容都会来,却是在饭点而非这个时候,今日这个时间赶来,却也并非是临时有事。   因为在柳无眉离开之后,她也转身便走。   在其身后,娑娜开始提笔,随后一股内力打开被合上的门,又将那张便筏飞了出去,再被曲无容接住。   “她那样,也并非一定是好的。”   世上的事本就并无好坏之分,性格亦是如此,柳无眉这般评论曲无容,却不知她自己的性子在别人眼中或许也只能当得那么一句。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笔被放下之时,桌上已经又多了一张便筏,竟是在写完那一张之后不自觉的又新填的一张,却是与那一张并无半点关系。   娑娜写下的是刚刚柳无眉说的另一句话。   新郎是楚留香。   ☆、第44章 闯入喜堂   在一望无迹的大沙漠之中,不知有多少人甚至连东南西北都尚且分不清楚,娑娜跟这些人一样,也分不太清楚这些。   但不同的是她有眼。   也是因为这些眼她顺利的走出了石观音的窝,不是没有人想拦她,不是没有试图阻止她,只不过她表情淡然的写了一张便筏。   “你们之中,谁挡得住我。”   曲无容并不在其中,剩下的弟子虽也武功不弱,但以娑娜的眼光不难看出,如果与前者对上,三打一都未必打得过。   算了一下人数,粗步估计……问题应当不大。   所以她的底气很足,所以她一直在向前走,那些插过的眼便是一个个鲜明的路标,让她不至于走不出这座山谷。   长孙红忍不住道,“你是出不去的。”   “这山谷半由天生,另一半却是人力,期间道路盘旋之间隐含着生克变化之理,乃是一阵,所以,你出不去。”   “那是我的事情。”   娑娜平静的写道:“还是你在提醒我,应该抓一个认识路的人来当人质,也好充当带路走的角色。”   她的目光由身前的姑娘们身上一一扫过。   包括长孙红在内,所有的人均是忍不住倒退一步,前者更是忍不住道,“你便是抓了我们做人质也没有用,不会有人敢将路告诉你的。”   她说的是敢,而不是会。   石观音治下定然极为严厉,这才导致这些徒弟即使生命受到危险也不敢将这里的出路告诉任何人。   曲无容冷厉的道,“她说的是实话。”   娑娜并未回头,却不难察觉出对方正朝这边而来,从那个方向来看,其之前去过的地方恰是她住的地方。   忍不住笑‘道’,“还不到午饭的时间。”   事实上那应当是今日后者第二次进那间木屋找她了,首次时遭遇柳无眉,第二次则是只剩下了空屋。   后者已然道,“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妥,果然,你准备走。”   就刚刚那种情况,借由其猜出什么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娑娜也不会妄想曲无容会将其忽略掉,所以在刚刚对方没来之时,她甚至想过这会不会是经过石观音默许的,还是本就是这位好心的姑娘特意放水。   但对方还是来了。   虽然迟于长孙红等人,但一惯以来,话本上的那些重要人物不都是最后才登场的么。但即便如此,娑娜还是有些不明白。   在这诸多弟子面前,她的这份不解即道不出,也不能问,所以只得继续疑惑下去,无法得到任何解答。   好在这个疑惑没有持续太久。   她持意要离开,曲无容等人却又拖着不让,所以冲突迟早都会发生,区别是她们等得起,而娑娜等不起。   于是开始混战。   石观音的弟子武功自然不会太弱,单个论战或许并不足以为惧,但若是人多起来便没有那般容易击败。   好在娑娜也并不必击败她们。   她只需要从她们之间开出一条路,然后寻到自己要走的路,之后离开,这看起来虽然也并不容易,但对她来说却也并不难。   因为闪现。   三秒一个,而在这短短的三秒之内虽然这些女子能攻出不下十招,但她有那一曲‘英勇赞叹诗’,在那段空隙时间对方会躲。   似她们这般的功力,还不能面不改色的接下那一招。   只除了曲无容。   后者毕竟年长,又深得石观音喜爱,毕竟是与那些少女还有些不同,所以她才是娑娜这一行之中感觉最麻烦的敌人。   她的出手最快,也最为狠厉。   但是,娑娜却发现对方在给她机会,虽然那一瞬间很短,但如若她想还是可以把握得住,之所以没有制住对方,则是因为……不需要。   她可以离开。   虽然那般会简单许多,但势必会让曲无容陷入无尽的麻烦之中,石观音的怒火,向来不是那般容易承受的。   一群人没有拦住,和她自己失误导致的,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结果。   娑娜并不想害到这位面冷心软的姑娘,于是忽视了其的那个失误,反而更加往长孙红那边移了过去。   后者立即后退。   却不想她只是虚晃一招,人一个转身便靠向了一面墙壁,尔后一个闪现穿墙而过,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间。   “人呢?”长孙红吃惊的问。   这般的现象太过于让人惊讶,以至于她的腿莫名的都在发软,声音也有些抖,好在她身边的弟子们一个个都还算镇定。   “这不是第一次。”其中一个人道。   “那天你没在,我们也一直不敢提这件事情。”另一名女子接着补充,“那日那位娑娜姑娘便是从师傅屋里突然便出现在了屋外。”   曲无容已经道出,“人进了屋。”   长孙红咬了咬牙,然后鼓足了勇气走到门前推开了门,屋内此时已经空无一人,娑娜早已从旁的什么地方闪走离开。   “她走了。”   “她出不去的。”长孙红仍旧坚信,“师傅的阵法哪那么容易走出去,若不是从小生活在这里,哪怕是带我们走上数次,也是……”   “她只不过走了一次而以,还是在那般暗的天色之下,又怎么会……”   众人皆忍不住看向曲无容,虽然石观音号称对她们每一个人都一样,但任谁都瞧得出来对方更为重视曲无容。   后者依旧蒙着黑纱,整个人显得又冷,又厉。   不同于喜欢在这个时间自歁歁人的长孙红,她则是更为冷静,或者说已经在众人看向她时第一时间转身,朝外而去。   她走的路,正是出谷的路。   娑娜的离开自然是为了出谷,那么不论她选择如何走,必然要从这一条路经过,并出到达出口。   长孙红也很快的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但是很没有道理,一如娑娜突然想离开一般没有道理,那些时而出现的脚印也是十分的不合道理。   并不是沿着出谷的路。   然后当她们分成两路,一路沿那脚印而去,另一路顺着出谷之路追去,却是发现一件更为惊奇的事情。   这些脚印完全没有道理。   不论是顺着哪一条路走的,最后她们相会,然后又分开而行,再接着相会,继而再因那脚印分开,再次相会。   那名叫娑娜的少女,竟走出了一条新的道路。   在这沙漠之中,便是没有这阵法想要走出这山谷也不容易,更何况身在阵中,又有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走出去。   然而……就这般视若无物的走了出去。   这看起来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如其突然穿墙而过一般不可思异,然而这般没有道理的事情却的的确确的发生了。   不得不信。   其实这个道理十分简单,至少娑娜觉得十分简单,也因为她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如果你将事物本身不复杂化,那么它便十分简单。   阵法是什么。   娑娜对其研究不深,所知晓的也便是一些众所周知的解释,然而其实际上究竟靠什么发挥作用,又是怎么发挥的?   不清楚,那便不用管。   她只把这当成是一片再正常不过的沙漠,人们常常在沙漠之中迷路是因为分不清方向,而人即使在自以为的直行也是在饶圈子。   对点为中心画圆,又怎么可能出得去。   娑娜也分不清东南西北,这些细小的差距更不会关注到,但不同的是她的脑子里有数盏明灯,指示着她该如何去走。   眼的位置一览无遗。   她从第一个走向第二个,再由第二个走向第三个,快速而直接,将那日进来之时的曲折道路走成了一条直线。   也因此。   等曲无容一行人亦是走出山谷之时,她早已经离开,依双方的脚程差距,对方又如何能再追得上她。   “这件事情很没有道理。”   娑娜没有提笔,只是伸手在地上的沙地中这般写到,因为她想不通为什么像楚留香那样的人会与人成婚,而且还这么快。   快的,完全没有任何准备。   没有道理。   想不通的事情便是没有道理,而遇到没有道理的事情她自己也变得没有道理,就如同从石观音的地盘上离开一般。   突然,且没有任何道理。   甚至于在找到那所谓的龟兹国王住的地方,她选则进去的方式也是那般的没有道理,从后而入,直接闪现穿墙。   龟兹国的武士自然不可能看不到她。   但她来得没有道理,又如何会停下同这些人讲道理?石观音的一众弟子拦不住她,这些龟兹国的武士又如何做得到?   屋子里十分喜庆。   一个穿着吉服,带着高帽的男子正在同一名盖着红盖头的女子行礼拜堂,娑娜便在那拜下去的一瞬间,闪了进来。   位置,正是坐在高处的龟兹国国王身后。   ☆、第45章 所谓女友   屋内原本一片喜气,笑声不断,杯与杯的碰撞更是频频响起,然而就在娑娜进来之后,却是突然安静了下来。   绝对的安静。   那是一种往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到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在瞬间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迟疑不定,慌而且乱。   “你……你要干什么?”   她身前座上的龟兹国王吓得哆哆嗦嗦,仿佛已经被人用刀架在了脖子之上,然而事实却是娑娜的手上并没有持着刀剑,更没有架到对方的脖子之上。   她只是平静的看了一眼新郎。   目光又从一对新人身上移到了在座的每一个人身上,却都停顿一秒,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看什么,也没有人敢动。   因为她离龟兹国王很近。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娑娜提起了笔,笑着写了一张便筏,上面只有一句话,六个字,也恰是回答了龟兹国王的问题。   “我来找一个人。”她这般写道。   便筏是从后递到龟兹国王面前的,后者瞧见了之后不可置信的愣了半晌,这才松了一口气,却依旧有些战战兢兢的。   场间如临大敌的气氛也还没有散去。   龟兹国的武士已经冲进来许多,当然他们走的是门,所以娑娜的周边还是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坐在首座之上的龟兹国王。   国王在担忧自己的性命。   武士们在担忧主子的性命,新娘与新郎的拜堂自然也进行不下去,穿着喜服,带着高冠的新郎忍不住奇怪道。   “让人就这么轻易的闯进来,看来那死公鸡的武功退……”   话未说完,他便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娑娜,上上下下打量半晌之后,更是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跳了起来。   尔后他看向楚留香:“是她吧!”   致使他们三兄弟出现在这里的人便是楚留香,而楚留香来这沙漠深处的原因却是因为在找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   惯穿一身白衣,笑得温婉,从不开口,向来只有便筏代之。   除此之外,其还有一个十分显著的特征,就如同楚留香身上的郁金香一般,那名女子随身都会带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古琴。   这么明显的特征,胡铁花觉得他不可能认错。   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认错,因为站在一边的楚留香点了点头,然后便将目光又落回了娑娜的身上,之后是那张便筏。   便筏被龟兹国王拿在手上,看不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   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也没有人敢多说半句废话,除去穿着喜衣的胡铁花,与站在旁边一脸淡定的楚留香。   他问,“便筏上写的是什么?”   自然不可能再写一张,于是娑娜将那便筏从龟兹国王手里抽了出来,之后用力打了过来,楚留香伸手接过。   我来找一个人。   为方便他人观看,所以娑娜便筏上的字一向极大,楚留香接过便筏的动作又没有特意掩饰,所以身边的胡铁花一眼看瞧见了上面的字。   然后他笑得十分的意味深长。   “你是来找她的,她这……”那未尽的言语,显然是已经认准了这位温婉的少女定然是来寻楚留香的。   可惜的是,楚香帅并没有这般做想。   或者说,他有一瞬间想过这样的答案,只是并不觉得这个答案有多么正确,于是说出口的话便变成了,“黑珍珠不在这里。”   胡铁花笑不出来了。   做为楚留香的至交好友,对于这件事情他也是极其清楚的,过了半晌他才干笑着道,“这么明显的事情她不会不清楚吧!”   所以应当还是来寻你的。   然而娑娜却并没有提她究竟是来找谁的,甚至于似乎是无视了楚留香的这句话,再下一张便筏飞出之时,她人也已经退开龟兹王的身后。   后者立马便挥了挥手。   “是附马的朋友,虚惊一场虚惊一场,你们都赶紧下去,摆酒,摆酒,本王要与附马的朋友喝一杯。”   娑娜强调,“我是他女朋友。”   女朋友这个词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普及,是以龟兹国王并没有准确的理解到,只是继续笑着道,“我自是知道姑娘是女子,只是女子不能出席这些场合只是我们龟兹的规矩,姑娘乃是附马的朋友,破例一回也是尚可。”   胡铁花抿着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他心想你倒是不想破例,但呆会儿说不定就有事相求人家姑娘,刚才又被吓了个半死,现在怎么敢把人赶出去。   至于对娑娜那句话,他的理解自是同龟兹国王相似。   楚留香觉得有一丝不对劲,虽然因为年代的关系他并不能察觉到这句话哪里有问题,但确确实实的他觉得这话不太对。   这个问题也并没有困扰他很久。   因为娑娜已经又写道,“这里的女朋友并非是指女性的朋友,而是指以后可能会结为夫妻的那种关系。”   屋内的气氛再一次突变。   龟兹国王一张脸上已经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了,比他更纠结讲不清的人是胡铁花,但更难看的人却是楚留香。   新娘子蒙着盖头,瞧不见任何表情。   “这……这……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胡铁花干笑的看着楚留香,“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姑娘,甚至在你说之前我连听都没听说过她。”   这是实话。   楚留香也极为清楚这是实话,因为在他碰到胡铁花之时,后者正窝在一个极小的镇子里的一家酒馆之中,而且已经窝了有足足四年的时间。   对方当时正在追酒馆里的一名女子。   而再再之前,除去三年的空白期,胡铁花一直同他们在一起,若说跟哪个女人有关系,那只能是高亚南,而不可能是娑娜。   但他还是很不高兴。   娑娜没有理会众人的不可置信,当然更不会理会他的不高兴,她只是平静的在便筏上写了许多的字,然后递了出去。   那是一个故事。   故事里的主人公很明显便是身着喜衣的胡铁花与她,而内容剧情却十足的透露出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姓胡的男人不是一个东西。   抛妻,弃子,然后还勾搭了眼前的白衣少女,现在又来同公主结婚。   看到这封便筏的人瞧着胡铁花的目光各不相同,有惊讶,有愤怒,甚至竟然还有略带羡慕钦佩的。   但他本人却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像胡铁花这样的人,早已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他的,这样的误会多几出少几出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他的朋友楚留香不能相信。   而现在……   这封看似真实,实际上却与事实完全不可能对上的便筏已经替他做了解释,所以他十分轻松,甚至并不去解释,反而颇为有一种正在默认的样子。   楚留香还是不高兴。   但他并没有阻止,只是看着那个临时编出一个看似那么真实的故事的少女,又递给龟兹国王一张便筏。   后者看过之后,手一抖,便筏便落了地。   在场的均是眼力极好的习武之人,因为一眼便看清了上面写的是,“此人并非良人,公主千金之躯,怎能下嫁?”   “所以,在下特意跑这一趟。”   娑娜所说的话,在场无一人产生怀疑,只除去深知真向的新郎与他的好友楚留香,然而这二人却并未出来反驳,反而选择了默认。   如此,龟兹国王更以为事实便是如此。   “真想不到,想不到啊!想不到他竟然是这种人。”如此,“我的公主自然不能嫁给这种人,来人,还不快些送公主回屋去。”   立刻便有人上前来,将那龟兹公主扶了出去。   从头到尾,公主没有瞧见那个故事,也不会知道娑娜都说了些什么,便已经在未拜完天地之前,被打断,然后送回洞房。   只是,她可能注定等不到新郎了。   因为龟兹国王已经宣布,“本王的公主与这位胡大侠的婚礼就此取消,今日就当大家一起热闹了一翻。”   “这位姑娘……”   娑娜‘说’:“我叫娑娜。”   “好,娑娜姑娘。”龟兹国王瞧着她,忍不住道,“还要多亏了你,本王才能看清这人的真面目。”   “来,本王敬姑娘一杯。”   之前在南宫灵处,娑娜便同楚留香及南宫灵一同喝过酒,然而这大漠里的酒显然比那时的还要烈,所以只是一杯过后,她便又一次的提起了笔。   “真是好酒。”   先是夸了酒,之后才道,“本该趁这机会多讨几杯才是,只可惜今日好不容易寻到这花蝴蝶,实在是有些帐必须要算上一算。”   龟兹国王立时苦了脸。   虽说少了那么一个‘乘龙快婿’,但若是这位姑娘加那位姓胡的一起帮他,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然而现下看来,这个想法却是实现不了了。   因为娑娜的目光,已经落到了胡铁花的身上。   她的便筏也已飞了出去。   上书:“现在,是我们该算总帐的时候了。”尔后下一张,却是,“你是准确单对单,还是喊上你的朋友一起来助势。”   第三张也很快的便飞了过来。   “这你可要想好了,我在外面等你。”   ☆、第46章 出来算帐   胡铁花自然不会自己出来,尤其是在娑娜让他想好了的情况之下,这场谈话或者说是‘算帐’他定然是要拉着楚留香一起来的。   屋内的人此刻的表情却又一致了。   鄙视。   一个男人若是辜负了一个女人,或许在许多同为男人的人心里,这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情,但若是这个女人找上门来算帐,却没种的要拉着朋友一起去助阵,那么……这定然是要被所有的人鄙视的。   但胡铁花没有办法。   因为那个故事本身就是假的,甚至于做为当事人的他都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他曾经‘做’过那么禽兽的事情。   所以即使被人鄙视,他还是得拉着楚留香一起来。   因为跟这名白衣少女说不清道不明的分明是他的这位好友,而且胡铁花已经在脑子里打好了草稿,比如呆会儿要以什么理由离开,将空间留给这两个人去。   然而待他们出去之时,却见到娑娜正站在姬冰雁身边。   离得近了,就听那死公鸡正在问,“姑娘怎会知晓我是谁,可是那老……姓楚的之前曾与你提过。”话到嘴边,他却把到嘴的老臭足给改了去。   娑娜却摇了摇头。   “雁蝶为双翼,花香满人间。”娑娜写道,“这句话本就极其出名,而屋内的那个姓胡,你自然是便是姬冰雁。”   对于江湖,她也并非是那般的并不了解。   有些人面对未知的世界会迷茫,会觉得这里我什么都不清楚该怎么活,然而还有一种人,他们会迅速的通过各种渠道去了解这个世界,从而使自己与其他人并无任何区别,甚至靠着聪明的头脑,在某些方面还要强于任何人。   一如之前,她对无花的怀疑。   没有这个世界许多人眼中根深蒂固的‘妙僧’形像,于是即使他与探险家长得一般无二,在得知对方并不是时,也毫不犹豫的去怀疑对方。   有一种人,永远能将自己的劣势转换成优势。   娑娜便是,所以她能看明白,也看清楚许多众人不清楚的事情,更何况眼前的情况是这般的明朗,她又如何能看不出?   姬冰雁依旧不些不解。   “就算如此,这里的人如此之多,武功高强的也并不少,姑娘为何一定确定我就是,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是。”   楚留香也十分好奇。   胡铁花更是将自己准备的稿子丢到一边,走过来之后便安静的站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少女将那原因书写于纸上。   “十分简单。”   娑娜‘说’:“我进来时看见过你,那时你依旧是坐在这个位置,一动不动,看似好像睡着了,然而却并不是。”   “你在看着整个帐子。”   “不论是从左,还是从右,甚至是像我那般从后直闯而入,你都能轻而易举的看到,更何况……那时我还惊动了许多的龟兹武士。”   姬冰雁点了点头。   胡铁花已经忍不住道,“那是因为这只老臭虫曾经跟我们提起过你,所以他认出了你才没有去管。”   姬冰雁又点了点头,确认胡铁花说的是实情。   娑娜也跟着点了点头。   “胡铁花能猜到这点,我自然也能。”她‘说’:“更何况,在那帐内他的表现已经明确的告诉我,你们必定是知道我的。”   姬冰雁又点了点头。   “我大概懂了。”他说,“我即看到了你却没有去拦你,其实已经证明我是知道你的,至少知道你是进去找楚留香的。”   找楚留香么。   姬冰雁后面的推断娑娜并没有听,因为她已经走神去想那最后四个字了,到最后,她却并没有承认这个事实。   因为那很没有道理,她想不出她过来的理由。   当时只是觉得想过来,十分的想,于是便来了。也因为这没有道理,所以她并不承认,反而否定了这个事实。   “我不是来找他的。”娑娜缓慢的写道,“我是来找另一个人的。”   几乎是立即的,楚留香便道,“黑珍珠不在此处。”   他们已停留在这里数日,根本没有见到黑珍珠的人,所以,“你的消息定然是错了,他当真没有来过这里。”   娑娜怔了一秒。   消息的确是错了,不过不是错在这里,而是错在柳无眉谎报了新郎的名字,不过这事情在她一进帐子便已经发现了。   现在,她要说的是,“谁跟你们说我要找的人是黑珍珠?”   姬冰雁与胡铁花第一时间便看向了楚留香,这话自然是后者亲口说的,而且其中还伴有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   楚留香皱了皱眉,不解,“蓉蓉说你要来沙漠找一个男人。”   略一思考,娑娜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因为黑珍珠在沙漠,因为她一直男装打扮,所以楚留香自然而然的认为那个人是他。   但是,“苏蓉蓉难道没有说另外一件事情么?”   娑娜临走时只说了一句话,苏蓉蓉自然也就只转诉了一句,而至于那关键的一点她为什么没说,便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楚留香已觉出不对。   所以他没有问那件事情是什么,然而胡铁花却问了,“是什么事情?”他分明已经好奇得不得了了。   娑娜提笔,写出。   “黑珍珠是名女子。”   楚留香傻了,胡铁花愣了,就连姬冰雁都因为这七个字半天没回过神来,之后更是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   这简直太有意思了。   一心视为情敌,还评价颇低的人竟然就是楚香帅一向最是怜香惜玉的女子,这个事实简直是太有意思了。   “你竟然没看出来……”胡铁花笑弯了腰。   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一向桃花不断,自认为对女人极其了解的楚香帅竟然分不清男女,还傻傻的纠结了半天。   龟兹国的武士不解的朝这边看来。   他们听不到谈话,却能隐隐的听到那阵阵大笑声,况且胡铁花那极为明显的动作更是给人一种对方快要笑抽过去的感觉。   楚留香一脸的无奈。   忆及之前与好友喝酒时的抱怨,再看看面前的那张便筏,突然间觉得那些话都可以当做是醉话,而且是醉得不能再醉的时候说的。   为缓解这阵尴尬,他只得问,“那你来找谁?”   问起这个问题,胡铁花与姬冰雁二人也不笑了,因为他们也十分想清楚,若并非是黑珍珠,那么面眼的少女要找的男人究竟又是谁。   娑娜提起的笔久久没有落下。   她的目光由楚留香开始,接着移向姬冰雁,最后才落到站在那里一脸好奇的胡铁花身上,然后顿住。   “不会……不会……”   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惊吓,胡铁花竟连话都说不利嗦了,最后只道,“不会当真是来找我的吧,但是你说的那些事明明都是假的啊!”   他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事实上不光是他,楚留香与姬冰雁也很不理解娑娜的目光,那是一种明显与其相关的目光,但他们又确确实实的知道,胡铁花说的的确是真话。   “真不可能是他。”姬冰雁试图解释。   然而娑娜却是点了点头,“我自然知道不是他。”未了,又加了一句,“我可不像某些人似的,是男是女分不清楚。”   楚留香:“……”   “这是……”姬冰雁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指你此翻要来找的人与你之前要找的并非是同一个,现在要找的这个是个女人?”   娑娜点了点头。   姬冰雁已然明了,“你之前看向胡铁花,不是因为他是你要找的人,而是因为你要找的人跟他有关。”   娑娜又点了点头。   “看来你们三个人之中……”写到一半,她将这三人又来回扫了一遍,最终确定,“还是你的脑子最好使。”   胡铁花:“……”   楚留香:“……”   前者一脸同情的看着后者,心想好歹这不是我喜欢的女人,被说没脑子也就罢了,你这老臭虫就……   姬冰雁却是已经了然。   “你要找的是那位公主。”他不解的问,“但也不对,若是如此现在你该出现在洞房,而并非同我们三人在这里吹冷风。”   胡铁花已经道出,“婚礼已经取消了。”   他将帐内的事情简单的讲诉了一遍,至于那段本不存在的往事,更是用一句话直接概括,然而姬冰雁却还是道:“依旧不对。”   “哪里不对。”胡铁花问。   姬冰雁扫了他一眼,忍不住打击道,“说你脑子不好使还当真不转了,不论婚礼有没有取消,能决定的只是你现在应该出现在洞房还是这里,而不是她从本应该出现的洞房,却跑到了这里来吹冷风。”   “所以。”他做出了结论,“你还是来寻我们的。”   “这倒是。”胡铁花忍不住跟着道,“你这么一说倒也的确奇怪,婚礼取消我进不了洞房,不正是你去找她的最好时机么。”   娑娜失笑。   “你又错了,我的确是来寻那位新娘的,只不过我现在并未打算去见她,而且我觉得有件事情有必要告诉你们。”   “为什么?”胡铁花几乎是立即问,“既然这样,完全可以等我们成了婚之后再办啊!”   “我怕会晚。”   这是娑娜的理由:“因为,她是石观音。”   ☆、第47章 她不说谎   石观音这个名字一出,楚留香三人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尤其是新郎胡铁花,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定在不可思异上。   “这……这怎么可能?”   “我们是见过这位琵琶公主的。”姬冰雁也忍不住道,“她看起来也不过就是十七八的年纪,怎么会是石观音呢。”   “对啊!”   胡铁花这才像找到了重心似的,道,“姑娘你一定是弄错了,那位公主与石观音的年纪相差太多,若说是女儿还差不多。”   “她说的是真的。”   一直站在一边,脸色不甚好的楚留香这时才开口说了出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却是赞同了石观音便是新娘子的事情。   胡铁花:“你……”   当着娑娜的面,他那声见色忘友终归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把目光望向了刚刚讲出了自己疑问的姬冰雁身上。   后者却是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他。   这表情分明已经表达出了一个重点,那便是他也觉得娑娜说的是真的,但一开口,姬冰雁说的却是,“石观音并非琵琶公主。”   胡铁花默默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   下一秒已经跳了起来,“我说你个死公鸡,就不能不这么故意吓人么,害得我还真以为差点娶了石观音那个恶婆娘。”   “你是差点娶了他。”楚留香笑道。   姬冰雁立马便跟着道,“而且若不是这位姑娘阻止,怕是现在正在和你口中的恶婆娘入洞房。”   胡铁花整个人已经糊涂了。   “你刚刚还说琵琶公主不是石观音的。”他不解的指则道,“怎么一会儿一个说法,换得那么快。”   回答他话的人是楚留香,后者长叹一声道,“因为,新娘子并不是琵琶公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龟兹国王说要将公主嫁给他,然而新娘子却又不是那位公主,难道说,“她将琵琶公主绑了或者已经害死,然后扮成新娘子与我入洞房?”   这简直是个绝对不可能发生的笑话。   说着他自己都笑了出来,“这怎么可能,嫁给我有什么好处,难道说趁着洞房的时间杀了我么,可是我又不是之前没见过那琵琶公主,又如何会上这种当?”   这简直说不通。   但除去他本人,楚留香与姬冰雁两个人却是相信了娑娜的话,这让胡铁花觉得万分的不可思异,更加的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姬冰雁一脸无奈。   “都说结了婚就是跳进了坟墓,现在你进没进坟墓我不清楚,但脑子却已经生了绣,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   胡铁花很不服气。   姬冰雁已经开始解释道,“我们很清楚,那位琵琶公主的年纪不过十七八岁,而那石观音纵是再注颜有术,也不可能是那般模样。”   “所以她一定不是石观音。”胡铁花斩钉截铁道。   这点并不可能有错。   但是,“新娘子却可能并不是琵琶公主,今日喜堂之上你可曾多留意她,可曾仔细观察过她与平常有什么不同。”   胡铁花说不出来了。   大喜的日子他落在新娘子身上的目光实在有限,还真没有看出任何问题来,但姬冰雁这位老友这么问了,就一定有问题。   娑娜忍不住在心里给姓姬的点了一个赞。   “他这般推论倒也没错。”她提笔写道,“刚才大帐里的新娘子是不是琵琶公主我不清楚,但她一定是石观音。”   娑娜‘说’:“我见过她。”   而在进入喜堂的第一瞬间,她关注的不是新郎却是新娘,因为她想看看让楚留香这种浪子回头的女人,也因此她认出了新娘的身份。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瞬间,楚留香便已经问出口。   姬冰燕也瞧了过来,胡铁花亦是,他们三人远到沙漠,本以为只是为了好友追一个女人,却不料如今竟是在跟另一个女人斗智斗勇。   最悲剧的是,他们到现在还没有见到过这个女人。   所以石观音的相貌,声音,包括武功以及一切,都是他们迫切的想要知道的,只有知道了这些,胜算才会更大。   娑娜开始写。   “她很美。”   “绝对是超乎想像的美,那容貌,那气质,这世间绝大多数用来形容女子美貌的词语竟似都已配不上她。”   笔尖一顿,娑娜似在回忆。   她想的是若是那个疯子穿上一身白衣,然后舞上一曲又是怎样一般的画面,那绝对可以让世上大部分男人为其去死。   胡铁花哆哆嗦嗦的问,“就是我刚才要娶的新娘?”   “对。”姬冰雁立即打击,“你如果后悔了我们可以去跟那王爷解释一下,再让你与那石观音举行一场婚礼,入一次洞房。”   听到石观音三个字,胡铁花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只得跳着脚解释,然而在场的三人却并不在乎他如何做响,姬冰雁那话也只是逗逗他,真正的正事还是娑娜即将要说的话。   她‘说’:“她武功很高。”   “我与她交过手,目测……”她的目光扫过楚留香,之后又落于纸上,写出,“你对上她,若无特殊情况,必败无疑。”   胡铁花立即道,“真的一点儿可能性都没有?”   “世上之事本就没有绝对。”娑娜说。   楚留香也提道,“我这辈子遇到过太多不可思异的事情,也同太多武功比他高强的人生死相搏过,但到现在,我还活着。”   “只不过。”他现在关注的却是,“你同她交过手?”   娑娜点了点头。   “因为一些原因我被请去做客,也因为一些原因我必然要出手,所以曾经打过那么一架。”她缓缓写道,“虽不算是点到即止,但不得否认,那一场之间,即使看上去十分生气,她也并没有使出全力。”   姬冰雁与胡铁花两人均有些变色。   楚留香更关注的却是这整件事情,娑娜为什么会被请去,难道也是同任夫人一般原因么,可惜还不等他问出口,对方已经转了话题。   很显然,后者似乎并不打算说。   做为一个聪明的男人,要学会在适当的时候放弃自己的好奇心,楚留香的情商一向极高,自然便选择了暂时放弃这个问题。   娑娜已经‘讲’出,“刚刚帐内的新娘,的确是石观音无疑。”   即使不想相信,不敢相信,胡铁花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可能的确是一个事实,他险些跟那个恶婆娘拜堂成亲了。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情,他便忍不住浑身直冒冷汗。   偏偏楚留香与姬冰雁还是一脸的看笑话似的表情,这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有些不好了,这一不好便又想起了之前的疑问。   “那老臭虫或许能瞧出来新娘的不对,而你当时都不在现场,又怎么会也如此这般轻易的就相信了她的话。”胡铁花问。   楚留香立即反驳,“我并没有瞧出来。”   好友的新娘,他自然是不会一直那么盯着,甚至连注意力都甚少放过去,自然是不会查觉到任何不同之处。   石观音竟然敢来,势必是可以演得极像的。   但这样一来,胡铁花就又不解了,“那你们刚刚怎么就这么确定,那新娘就一定是石观音,而不是娑娜姑娘看错了。”   姬冰雁看向他的表情一脸的鄙视。   “你也不用为了衬托我们而把自己变得这么傻。”他忍不住道,“其他的我不清楚,只知道像她这种女人,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么会编出那么一个故事来毁自己的清誉。”   胡铁花立时变得有些尴尬。   他忍不住瞧了瞧楚留香,却被后者认为是想要听他其相信的理由,于是毫不犹豫的,便道:“她不会说谎。”   娑娜立时一怔。   她似乎并没有想到如楚留香这种人的理由竟然是这个,所以没有准备的愣了那么一瞬,虽然极短,却没有逃出在一旁的姬冰雁的眼睛。   然而提笔之后,却见白衣少女写的是。   “看来你们两个的存在都是为了衬托那位姬先生的聪明。”   楚留香:“……”   胡铁花只能不住干笑,然后将话题转开,问,“刚刚在喜堂之时,为什么不直接拆穿她的真面目。”   这话一问出口,他便知道自己问了件极愚蠢的问题。   果然,娑娜嘴角的那抹笑还没勾起来,姬冰雁就已经冷冷的笑道,“说出来?就在喜堂之上打起来,你能护得住几个人?”   在场的人虽然多,但能威胁到石观音的还当真没有。   “说起来娑娜姑娘也是用心良苦,就是不知道……”调倪的瞧了一眼楚留香,姬冰雁这才笑着道,“是早就知道了消息,还是本是来寻人的,却在喜堂之时发现的这个秘密。”   咔嚓。   娑娜手中的笔杆直接被捏碎。   突然被说中心事,一时之间她竟没有反应过来,因为纵是她能猜到关于石观音之后的话题是任何,也没想到会突然转到这里来。   姬冰雁却是笑开了。   尔后胡铁花跟着大笑。   两人忍不住拍了拍楚留香的肩膀,笑得那副模样倒当真是让人十分想套上麻袋好好的揍上一顿。   真是可恨。   ☆、第48章 公主之死   沙漠之中,白日里热得让人恨不能就那么直接跳进冰水里面,而到了夜间,却又让人无限怀念白日里的烈日。   地面上的热度凉下来之后反倒显得极冷。   白日里干热的暖风到此时亦变成了寒冷的刀刃,纵是习武之人在其中站久了不动,发上也会多出些冰屑。   然而娑娜却没有。   她就如同站在点着炭火的屋内,亦或是温暖如春的某个地方一般,瞧她的模样竟完全不似是站在沙漠的夜晚之中。   只除了,那被风吹乱了的发丝。   然而她受得了,楚留香三人却觉得有些冷了,正待回屋细细商谈石观音之事,却发觉此地应当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些龟兹武士的功夫不高,却是极为有规矩。   之前娑娜闯了进来,他们拼命阻拦,之后证明是个误会,几乎就在龟兹国王下令的那一瞬,便已均回归到了原位继续戒备,然而现在却是又突然动了起来,且其速度完全不压于刚刚那一场。   “人来了么?”胡铁花的脸色瞬间便变得严肃起来。   姬冰雁摇了摇头,“没有看到。”   “刚刚虽然在聊天,但我亦是站在此处瞧着四周,任那人武功再是高强,怕也不可能如此这般悄声无息的进来。”楚留香这般说道。   胡铁花惊奇的问,“那这是怎么了?”   娑娜回身瞧着,越看越觉得那些龟兹武士移动的方向是朝他们这边而来,不由得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她说:“公主出事了。”   这句话是写在沙地之上的,待那些武士赶来之时早已被风沙掩埋,然而在场的四人却均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此时,那些龟兹武士已将他们围了起来。   再之后,龟兹国王与那琵琶公主便走了过来,胡铁花的眼睛都直了,姬冰雁与楚留香也均是一脸的不可思异。   “她便是琵琶公主。”   娑娜写得十分确定,因为那女子一如刚刚姬冰雁等人形容的一般年纪,手里还抱着一柄曲颈四弦的琵琶。   果然,便见楚留香已经点了点头。   他此刻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分明依照他们刚刚的推测琵琶公主应该在石观音的手里,或者早已经被残忍杀害,然而现下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又是谁?   胡铁花苦笑道,“看来倒是我们想多了。”   如此容易的,他便将刚刚得出的结论推翻了,然而楚留香与姬冰雁却不会,他们在思考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后者更是道,“他们一定是来说之前婚礼上的事情的。”   娑娜也这般认为。   因为她绝对不会认错石观音,更不会将石观音与眼前的琵琶公主认做一人,虽然穿上喜服蒙上盖头看似很像,但终归不是同一个人。   龟兹国王的脸上满是气愤与不满。   “你们不能因为小王不将公主嫁于他,便去杀了我的公主呀!”说着这一国之王都似有些哽咽,嘶哑着道,“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啊!”   胡铁花:“……”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简直让他的脑子都反应不过来了,“这……这……这……她现在不是正在这里站着呢么?”   胡铁花一脸的不可思异。   忍不住的,他回头瞧向楚留香与姬冰雁,“难道那位公主站在那里,你们都看不见,只有我自己能……”   这话太为诡异,他自己都再说不下去了。   琵琶公主的脸色并不好,她瞧着胡铁花冷冷的道,“我当然会在这里站着,因为被你杀了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姐姐。”   楚留香已然问出,“难道与老胡成亲的也是你姐姐?”   琵琶公主点了点头。   娑娜淡淡的扫了他们三人一眼,那意思十分明显,你们这里的人难道成婚之前连新娘是谁都不知道么?   胡铁花一时更为尴尬。   不过下一秒他就已经跳了起来,“这么说刚刚与我拜堂的人也不是你,而是你们龟兹国的另一位公主,也就是你姐姐?”   “正是。”琵琶公主确定道。   不过现在的重点却是,“你为什么要去杀我姐姐,不将她嫁给你是父王的决定,根本与她……”   “人不是我杀的。”胡铁花打断了她的话。   龟兹国王愤怒道,“不是你是谁?”   “我的女儿啊,刚刚还穿着嫁衣欢欢喜喜的要嫁人,现下却被你这个奸险之途谋害……来人……”   楚留香突然站了出来,“等等。”   “你们还有话要说?”琵琶公主扬声问。   “当然有。”楚留香说这话的时候,娑娜已经开始提笔,等到这三个字结束之后,她的便筏也已经递了过去。   “我一直同他们在一起。”   姬冰雁也立即道,“从喜堂出来之后,我们四人便一直站在此处聊天,连动都没有动上一步,又如何去杀令国的公主。”   “是的,是的。”胡铁花赞同的点头。   楚留香也说,“不远处那边巡逻的武士,也是能瞧见我们的,所以令国的公主之死,当真与我们并无关系。”   龟兹国王有些疑惑,但依旧问,“不是你们是谁?”   大公主因为长相不佳,因此深居简出从不见外人,更不可能惹上什么仇人,又有谁会在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里选她动手。   有一个,石观音。   楚留香四人这般想到,然而他们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突然问道,“大公主死的时候穿的是喜服还是……”   “当然是喜服。”   琵琶公主道,“哪上女人遇上了这种事情,回屋之后会第一时间的换衣服,更何况,就算换怕是也不怎么来得及。”   娑娜提笔问,“能看出武功来路么。”   她一眼便看出这位琵琶公主定然是有些武功底子的,所以这话问的也是她,毕竟现下看过尸体,又能在这里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她了。   然而后者却摇了摇头。   “完全看不出来。”她说,“凶手像是刻意做出一副生手的样子,还刺了至少有三四刀,而且……我姐姐不会武功,不论是谁杀她,都不需要暴露自己的武功来历。”   娑娜已经明白。   楚留香三人也并不失望,一是因为他们本就知道凶手是谁,二则若是石观音不想,世间又有几个人能以尸体让人看出武功路数来。   龟兹国王有些难过。   喜事变丧事,这种事情哪怕是一国之王,也是有些被打击到,反倒是琵琶公主仍显坚强,只除了一双眼睛有些发红,看起来便像是之前哭过的样子。   姬冰雁忍不住道,“是我们没有看护好这里。”   不管胡铁花有没有与那位公主成亲,他们之前答应保护龟兹国王的事情却是事实,却不想还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情。   他将手中的纸条递了过去。   “今日既是女儿的佳期,且将你的头颅再留寄一日,明日黄昏时,当再来取,盼你妥为保存,勿令我失望。”   “这是我们从烤骆驼上扯下来的纸条。”姬冰雁道。   楚留香跟着长叹了一口气,“本以为以我们三人,足够保护国王与公主的安全,谁曾想……”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   龟兹国王长叹了一声道,“我该上他们接着成亲,有胡壮士在,想必那贼人的奸计便没有办法得逞,只是他们想要的是我的命,为什么要冲着我的公主去。”   娑娜没有提笔。   楚留香等人也没有接这话,因为他们心里明白,哪怕是婚礼并不停止,那龟兹公主也必然会死,因为石观音想让她死。   任夫人曾经说过一句话:“石观音若想要一个人死,那么那个人就必然会死。”   这句话虽然并不绝对,并适用于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很可惜,那位半点儿武功都不会的龟兹公主不属于那个少部分。   “这……这个贴纸条的人是谁?”龟兹国王问。   不等楚留香等人回答,琵琶公主已经道,“那日孙空等人前来刺杀,走之前曾经说过,有一个要比他利害十倍的人要来。”   “而那个人,目前为止并没有露面。”   龟兹国王道,“你是说是这个人杀了你姐姐?”   “极有可能。”   虽然理由极其牵强,但为了让龟兹国王伤心难过,再借此生起点儿什么事端来毕竟要容易得多,如此说来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搜。”   龟兹国王的第一反应便是大手一挥,高声道,“你们给本王搜,一定要将那杀害大公主的凶手找出来。”   围在四周的龟兹武士立即散开,同来时一样的迅速。   便听龟兹国王咬牙切齿的还在接着说:   “本王要将他碎尸万段。”   ☆、第49章 期间联系   训练有肃的龟兹国武士很快便又被召了回来,这速度同他们散开时一般,尔后听从琵琶公主的建议,又回归到了原位。   并没有搜察。   那位公主给的理由是:“那人杀了姐姐,势必就是要让我们大乱,但是我们偏生不能如他的意,偏生还是要像之前一般防卫森严。”   龟兹国王一向很重视这位公主,所以她说的话很快得到了实施。   在这之后,娑娜与楚留香三人则被再次请到了帐中,毫无疑问的是因为龟兹国王的害怕,他们要进帐对方才能彻底安心。   女儿已经死了,自己却不能再出事的。   楚留香等人也算是客,并非官员,也不是属下,并不能令其在帐外守着,自己则去休息,所以便只能继续窝在帐中。   帐内已经又摆起酒。   胡铁花早已馋得坐到了那里,今日他明显还没有喝够,但现下有个人却并不让他喝,而他也不得不跟着出去。   “我的帐还没有算完。”   娑娜只写了这么一句。   意思十分明显,胡铁花还需跟着出去,他也已经恋恋不舍的放下了酒杯,然而还未等他彻底站了起来,楚留香便又将他按了下去。   “他没什么可跟你说的,有什么话可以问我。”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朝外而去。   龟兹国王与琵琶公主已经彻底愣在了那里,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幕竟然如此戏剧,只有姬冰雁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   过了片刻,胡铁花也笑了起来。   也只有他们二人,才明白楚留香为什么非要代替胡铁花出去与娑娜谈,之前他已经忍了够久,现在分明已经不想再忍了。   娑娜显然也有些反应不及。   她同这帐内的其余人一样,都尚未想到楚留香会是这般的反应,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她才眨了眨眼,尔后笑开了。   转身,娑娜朝外而行。   帐内几人目送着楚留香与她前后离开,表情各不相同,龟兹国王有些失望,“有什么话不能等几天再说。”   “能追到这沙漠之中,足以说明这些话一定很重要。”琵琶公主笑着道。   然而在其垂着头,窝到老国王身边的时候,却是悄声道出另一句话,“父王,那个女人不在这里,反而是好事。”   龟兹国王有些不解。   “刚刚我们过去之时,他们四人虽站在一起,但只有三个人的头发上有些微细碎的冰屑,说明已经在那里站了很长的时间了。”琵琶公主解释道。   龟兹国王忍不住小声道,“那个女人头上没有?”   琵琶公主点了点头。   “那……”龟兹国王刚要再说什么,那半跪在身边的女儿已经继续小声道,“姐姐的事,的确可能与她有关。”   有动机,有理由,而且……其余三人得知实情也必定会为她打掩护。   这事情不论怎么看都一定是这么一回事情,龟兹国王有些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不许他声张,却听琵琶公主已经继续道。   “她刚刚说的是真话。”   她说:“他们四个的确一直站在外面。”   这些话是她偷偷的问那些武士得知的,由于那个出场方式和其后造成的影响,那些武士们对娑娜隔外关注,所以即便有人不确定楚留香三人是不是一直在,也十分肯定娑娜是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过的。   这件事情很奇怪。   因为奇怪,所以琵琶公主并不确定,也因为不能确定,所以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这样小心奕奕的防着。   龟兹国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辛苦你了。”   琵琶公主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却再也没有说什么,娑娜也再没有不小心听到任何人在背后讲她的闲话。   是的,这些话她都听到了。   因为临走之时,她在帐内插了一个侦察守卫,也因为她的耳朵本就比别人灵上许多,所以琵琶公主的话,虽然小声,却一字不露的全入了她的耳朵里。   唔。   当初插上那么一个眼,无非是想瞧瞧石观音会不会去,本没报太大的希望,却不想不小心听到了些意外的状况。   楚留香已在那处等着她。   不在是之前的那一处地方,反而是在那泉水边缘,在沙漠之中,若是能瞧见这么一眼泉水,怕不知有多少人会开心的疯了。   只不过对于并不缺水的娑娜,能注意到的却是这处很美。   倒也不是说比得上她最喜欢的江南烟雨之中的画面,只不过是在这漫天的沙漠之中,这处的景色的确算得上是美不胜收。   走了过去,并排而立,看着水中的倒影出神。   本是有许多的问题要问,然而这时候她却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问,只是那么静静的站着,看着水中倒映的圆月。   直至楚留香问,“你想知道什么?”   她要说的,早在之前便已经说完了,现下再次要求出来,势必是想要知道什么,不得不说,楚留香还是十分聪明的。   娑娜的迫切的想要知道的事情。   “刚刚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她提笔写道,“这龟兹国似乎并不如我想像之中的太平,似乎这其中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楚留香点了点头。   “这龟兹国王不但自小被叛臣所歁,过得都是被放逐一般的日子,现下更是不得不远来这大沙漠来逃命,只因那些叛臣想要他的性命。”   他说,“来的人有许多都是中原的武林人士。”   财帛动人心,那些叛臣想要称王,自然舍得下那重额的钱财来请这些杀手,其中最重要的还是。   “还有一个很利害的人,尚未出现。”   楚留香说,“孙空认识我,也知道我的本事,所以他临走之前特意提醒那个人比他还要利害十倍,足以说明那个人的名头也不小。”   娑娜点了点头。   对于这个答案,她并不意外,因为刚刚的那一场闹剧已经透露出了一点,从听说消息再到来此之时的怪异也证明了这一点。   不若如此,龟兹国的公主成亲为什么会在这沙漠之中?   而且看上去,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因为那些龟兹国武士明显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要知道在这沙漠之中,要对一处地方熟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那张字条。   “看来果真有人想要这龟兹国王一家的性命,只不过……”她提笔写道,“江湖之中能被请动,又与你相当的人应当不多。”   楚留香点了点头。   “但即便是如此,我们也猜不到那个人是谁。”他说,“更何况,有许多的高手,在江湖之中并没有想像之中的那么有名。”   这倒是实话。   有一些人生来低调,也从未在江湖上做过什么太有名的事情,还有一些人因为一些原因必须要隐在暗处,而不论哪一种,他们的武功并不见得很低。   娑娜也明白这一点。   而那个人是谁其实并不是特别重要,她特意出来只是为了明确的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毕竟现在她在此处。   毕竟石观音不比无花。   或者说不比之前娑娜所遇到过的任何人,其的武功心智足以引起她的警惕,所以,她才要在第一时间得知这边的情况。   如此,就算出了什么突发情况,也不至于对此一无所知。   她只关心,“那个人是石观音么?”   楚留香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否则依孙空的个性,说的便不是比我利害十倍,而应当是一个让人见了怕得想跑,却又不舍得迈出一步的人。”   不得不说,他对人的习惯性格把握得一向很好。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个小小的特性,所以不论是在男人堆里还是女人堆里,楚留香这个人一向都混得很开。   娑娜点点头。   既然不是石观音,那么这个人便无需太过在意,她现在最关注的还是,“石观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点她不论怎么想都没有想明白。   一如胡铁花刚刚不理解石观音为什么要扮成新娘子嫁给他一般,娑娜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她是说出这个事实的那个人。   “因为极乐之星。”楚留香道。   那是一颗宝石,价值甚高,然而最值得众人重视的还是,那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而现在它在石观音手里。   “我们曾怀疑过,这龟兹国王的对头跟石观音有联系。”   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正漫不经心的瞧着水面的娑娜,又忆及那琵琶公主刚刚那极容易让人误会的神色,楚留香不着痕迹的解释道:“也正是因此,我们才一直停留在这里没有走。”   他说,“石观音已经盯上我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木木三同学扔的地雷,谢谢!!!   感谢二货是什么,可以吃吗扔的地雷,谢谢!!!   ☆、第50章 龟兹王妃   由于站得有些久,楚留香头上那些刚刚在帐中化了的冰屑又再次积起,娑娜头上自然是不会有的,但她有些不明白。   “冰屑也是水气,可是这沙漠之中根本感受不到半点儿湿气。”   如此良辰美景,二人独处之时,她想的却是这种让人忍不住想要失笑的问题,然而楚留香却似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似的,反而认真思考。   然后组织语言,准备解释,却突然顿住了。   有人。   而且武功很高。   只瞬间,娑娜与楚留香脑海里便想到了一个人,那便是孙空嘴里说的那个比他还利害十倍的人,于是他们追了上去。   那人轻功极好,然而楚留香的也并不差。   除此之外,还有娑娜的加速,那个提成是按百分比来的,对待这种轻功极高的人效果自然更佳。   距离已经越拉越近。   但娑娜却突然停住了。   她这么一停,原本在她前面的楚留香也停了下来,后者却似没察觉到一般,站在那里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待回过神第一句便是:“为什么不继续追?”   “……”   这句话直接将楚留香本想问的问题给问了出来,“分明是姑娘刚刚先行停下,怎么此时反倒……”   娑娜瞪大了眼睛。   是她先停下来的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你可以自己先追啊。”她缓缓写道,“这沙漠虽然危险,但于我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她‘说’:“想必你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从这个角度来考虑问题不能说不对,甚至于楚留香自己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偏偏这次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然而真要让他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娑娜已经道,“不追便不追了,现下有件更为要紧的事情我觉得你应当知晓,而至于到时候要如何做……”   “是什么?”楚留香已经问了出来。   一件让娑娜在追人途中突然停下,还烦恼的皱起眉头的事情势必不小,在这片刻之间,楚留香已经想到了无数种可能,然而理由却偏偏都稍显有些不够。   娑娜提笔已经写了出来。   那句话很短,却让楚留香一瞬间便变了神色,因为上面写的是:“石观音又出现了,就在大帐之内。”   这个大帐,指的自然是胡铁花等人呆的那一个。   娑娜便是因此而停下的。   留在那处的眼只一看到露头的石观音,她便已经停了下来,然后观察那边的动向,之后更加确定对方的身份。   “是王妃。”她写道。   楚留香亦是一怔。   他说,“那龟兹王妃我们三人均瞧见过,胡铁花当时忍不住不知多瞄了多少眼,姬冰雁这个人倒是一向极为冷静。”   娑娜点了点头。   “你觉得他们不可能将人认错。”她说,“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因为纵始他们能认错,那龟兹国王又怎会认错。”   楚留香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但是,“我也不可能认错。”娑娜写道。   漆黑的墨,洁白的纸,这薄薄的一片却似写满了世界上最难解的习题,纵是想得脑子打了结,都不得其解。   碰到难解的题……   “以前有一个玩家曾经说过一句话。”娑娜突然提笔写道,“他说他碰到做不出来的题,有时会试图先去用其他的方式先得出结果。”   再由结果往前推算。   于是,“那王妃便是石观音。”   “既然谁都不可能认错,那么便只有一个原因,便是她本来就是石观音,所以胡铁花认不出来,姬冰雁认不出来,就连龟兹国王也认不出来。”   楚留香立即问,“那她为什么……”   这话尚未说完他自己便停住了,因为他突然想到,“石观音本就对极乐之星很感兴趣,似乎与那龟兹国王是在对立面的。而且我们本就在怀疑石观音的党羽已经混了进来,现在看来,混进来的人就是她本人无疑了。”   娑娜点了点头。   “当然。”她‘说’:“也不排除你们并没有看出其中的差别来。”   易容之术,若是运用得好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人瞧出来的,而至于那龟兹国王,则可归于压根没有想到这一点。   所以纵是心中奇怪,也是不会讲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需要回去。”楚留香说道,“之前的那人不论是谁,所能做的事情也尚且不会比石观音还要多。”   身份,武功,智慧,能力。   这世间能在这四点之上压过石观音的人,或许并不是没有,但显然不会是刚刚被他们追了几里路的黑衣人。   所以他们决定回去。   而娑娜是如何在这么远的位置知道大帐之中的情况,她没有说,楚留香自然也不会选择去在这个时候探这个秘密。   回去的路楚留香赶得很快。   显然是因为好友尚在那里,怕万一那扮成龟兹王妃的石观音做出些什么事情来,毕竟胡铁花是肯定不会对这个险些成为他的丈母娘生出任何怀疑,更不会多加半点儿防范。   好在有姬冰雁在。   楚留香清楚他的这位好友,也明白其虽然也喜欢漂亮的女人,但较之胡铁花,却是不知道要靠谱多少。   因为他的警觉心一向很大。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十分担心,因为一个柔弱无力的病美人往往最不容易引起人的防范心理,也更容易办到一些事情。   然而娑娜却飞过来一张纸条道:“没事。”   同楚留香不同,因为现在大帐之内的事情都像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一般,所以娑娜并不担心,反而还有些不想那么快回去。   但路途并不因你想与不想而变远或者拉近。   回去之后楚留香立即便奔向了大帐之内,娑娜随后跟上,在走得近了些时便已听到了里面热闹的笑声。   掀开帘子,胡铁花立即道,“你们两个可算舍得回来了。”   姬冰雁也瞧了过来。   他那目光,实实在在的便已透露出了暧昩的神色,就连一向对这种事情反射弧比较长的娑娜也在瞬间便感觉出了其中的意味。   真想回一句,“我们之间没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最终,她只是这般写道。   一手随手捏着那张刚刚接到的纸条,姬冰雁将一杯酒倒入口中,正待再要说些什么,却听坐在上座的王妃开口了。   “这位就是娑娜姑娘吧,果然跟公主说得一样漂亮。”   坐在龟兹国王身边,身后站着几个锦衣少女,石观音一副高贵大方的模样,微晕的星眸再伴上那三分病容,慵懒之中却又似乎透着一股温柔。   她这般说话之时,似乎很难让人不对她产生好感。   见她的目光落过去,姬冰雁到嘴的调倪便换成了解释,“那是王妃,因为今夜不太安全,所以被接来同我们在一处呆着。”   娑娜抿唇一笑。   她礼貌的点了点头,因为不是龟兹国民,所以她可以不行礼,因为生而不会说话,于是她理所当然的可以以微笑代之。   提起笔,她写的却是,“今夜应当不会出什么事情了。”   “刚刚我们已经见到了孙空口中的那个人,并且将其追到了几里之外,想必他是不会再回来动手了。”楚留香也跟着道。   姬冰雁的脸色这才稍微变了一下。   胡铁花已经忍不住问道,“原来你们这么久没有回来,是去追人了。”   “自然。”   娑娜写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你当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脑子里只有女人这一种生物么。”   胡铁花:“……”   因为琵琶公主之前的言语,所以龟兹国王对待娑娜的态度十分冷淡,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做为听到了那一段话的人,娑娜不可能瞧不出来。   反而是那龟兹王妃十分热情。   其的身边还有一个空位,再开口之时显然要说,“娑娜姑娘即是女子,便坐我……”旁边吧!   最后三个字还未出口,楚留香已经打断道,“我们是不是该休息了。”   “对,对。”身为好友,姬冰雁第一时间便理解了他的意思,紧跟着道,“既然那人今晚再不会来,那么我们便该早些休息,也好明日有更好的精神防范。”   龟兹国王还有些不放心,“万一他要是回来呢。”   “不会。”   娑娜的字写得很大,很重,飞过去的角度也把握得极好,坐在一侧的龟兹王妃除非是个瞎子,否则不可能看不到。   那一句正是:“我们既然能追她一个几里,便能再追上几个数里。”   “你是说那人是名女子?”琵琶公主敏锐的注意到了那个‘她’。   “或许。”娑娜抿唇一笑。   临出大帐之前,她回头瞧了那龟兹王妃一眼,写道,“王妃身份尊贵,又不通武艺,晚上的睡觉的时候我会多多关照一下的。”   楚留香:“……”   ☆、第51章 无眉画眉   雁蝶为双翼,花香满人间。从这一句话便可看得出来,楚留香等三人关系极好,又不知有多少年的交情。   事实上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对于这样的好友,通常都是对方才起一个头,便已经知道后面会说些什么。所以此时也是这般,胡铁花与姬冰雁跟着娑娜二人回了屋。   “又出什么新情况了?”姬冰雁问。   胡铁花也忍不住急道,“是不是你们追的那个人有什么问题。”   如若不是如此,楚留香又何必那般急着打断龟兹王妃未完的话,提出早些休息,明日才好有精神防范这种话来。   然而楚留香却摇了摇头。   “我们确实没有追上那个人,不是因为追不上,而是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于是赶了回来。”他说,“我们找到石观音了。”   胡铁花一惊,“在哪?”   “大帐内。”   说出这三个字的人是姬冰雁,他那张严肃的脸上写满了沉思,过了许久才缓缓道,“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怀疑一件事情。”   胡铁花不懂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楚留香的眼里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大概已经明白姬冰雁是如何想的,至于娑娜,则已经将琴放置于桌上,坐到一边。   “你到底又在怀疑什么?”胡铁花忍不住问。   姬冰雁扫了他一眼,这才看向楚留香,“打断别人说话的事情你向来是极少做的,而打断一个美女说话更是你从来不会做的事情。”   “这不像你。”他说。   胡铁花张大了嘴巴,颇为有些不可思异:“你……”他挤着眼睛暗示着娑娜的方向,明显是在说现在谈这个话题真的好么?他故意打断人家美丽的王妃说话,说不定就是为了在眼前的人心中再留个不随便勾搭美女的好印象。   毕竟,之前楚留香见了那王妃的表情,他们二人可是极为清楚的。   但这话不是不能说,而是不能当着娑娜的面说,毕竟好友都已经追人追到这大沙漠里了,他们可不能瞎捣乱。   只是姬冰雁这个往常惯来很聪明的人,此时不知怎的却突然笨了起来。   胡铁花一脸的纠结,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这事情的两个中心人物,楚留香一脸的赞同,娑娜则是跟没听到似的。   唉?   不理会他的不解,姬冰雁已经说道:“所以我觉得石观音当时就在大帐之内。”   胡铁花更奇怪了。   “大帐内当时就只有三个女人,龟兹王妃柔弱高贵,娑娜姑娘是自己人,不论从哪个方面看都不像是石观音。”   他突然跳了起来,“难道石观音是那琵琶公主?”   可是年龄根本对不上,只不过若是怀疑的种子种下,这点疑惑很快便被忽视,转而注意道:“我们见过她出手,却不能肯定她是出了全力的,而且凭她当初说的那些话,便能证明其眼力极高,武功自然也不会太弱。”   胡铁花又道,“难道真的是她?”   姬冰雁也瞧向楚留香。   后者摇了摇头,那边娑娜已经提起了笔,待得笔落之时,桌上面的那张雪白的便筏之上便落下了四个字。   不是琵琶公主,而是龟兹王妃。   楚留香已经开口解释道,“娑娜见过石观音,而且不论她扮成什么样子,她都能一眼认得出来。”   “那个看似柔弱的龟兹王妃,的确就是石观音。”   也正因为发现了这一事实,他们才停止了追踪黑衣人的转而选择回来,他也在刚刚才会那么迫不及待的打断龟兹王妃的话。   “我懂了。”   姬冰雁开口道,“你在大帐之内之所以那么做,不光是因为有个消息急切的想要告诉我们,还是因为不想娑娜坐过去。”   那个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   因为,身边就是石观音。   哪怕对自己的实力极为自信的人,也不会平白的去坐在那个女魔头身边,更何况谁知道特意让娑娜坐过去,对方是想干什么。   所以楚留香不允许。   虽然娑娜并不在意。   在她看来,不论是在那处山谷,还是在这里的大帐之内,石观音都不会,也不能将她如何,一是实力,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没有理由。   或者是因为无花。   那个引自己来此处,却到此时还没有出现的人。   虽然不明白原因,也不清楚究竟为什么,但显然不会是要她的命,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在那处山谷之中,石观音有无数个机会动手。   在自己的地盘,不论什么情况都是极有利的。   依石观音的聪明,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然而当时选择冷处理而非动手,就已经代表她对自己的性命没有兴趣,或者说是暂时没有。   但这些,却没必要对楚留香解释。   无花的事情,那些天一神水,那一片绽放着的罂粟花,这些东西解释起来太不容易,甚至还要牵扯出当时无花的诈死。   所以她选择不说。   “目前最重要的是,石观音想要做什么。”姬冰雁冷静的分析,“不论她一直都是那龟兹王妃,还是半途取而代之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到底想干什么。”   娑娜不清楚。   楚留香不明白。   姬冰雁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有胡铁花还在关注另外一件事情,“那龟兹国王呢,琵琶公主呢,他们的安危要怎么办?”   娑娜突然勾唇笑了起来。   楚留香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这公主都还没有娶成功,便这么关心人家的生死了。”姬冰雁毫不留情的嘲讽道,“关心到连脑子都没有了。”   胡铁花并不服气。   但桌上便筏之上娑娜所写的字,却让他不得不服气,因为那些原因的确足以说服他,也可以表明龟兹国王父女并不会出什么事情。   “因为还不是时候。”   娑娜说:“极乐之星的事情我听说了,之前的刺客杀手我也听说了,然而幕后下命令的石观音却一直在龟兹国王身边。”   “这证明什么,证明她根本就不想动手。”   可是,“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胡铁花不解,就连姬冰雁也有些奇怪,“分明立刻就能达到的目的,石观音为什么要派出那么多的杀手。”   这倒的确也是件十分奇怪的事情。   楚留香皱眉。   “首先一定要相信一点,就是石观音并不想让他们死,至少现在并不想。”娑娜提笔,再次强调道。   姬冰雁点了点头,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   “你是说……”楚留香接过了他的话道,“石观音并不想真的杀他们,却要让别人都以为她想,或者准备这么做。”   “现在的重点是,那个别人是谁?”   胡铁花忍不住道,“会不会是那些龟兹王朝的叛臣。”   “不应当。”姬冰雁立即否定道,“依石观音的势力根本不需要顾及他们的想法,所以一定还有其他的人。”   娑娜再次提笔:“或许不是别人,就只是龟兹国王父女。”   “对。”   姬冰雁忍不住赞同,楚留香也跟着道,“那极乐之星看似对龟兹国王十分重要,但是它到底有什么秘密,却是也只有国王一个人知道。”   “石观音也不知道。”娑娜赞同道。   “所以她需要让龟兹国王感觉到威胁,一个人只有在感觉到威胁的时候,才会将最后的手段一一使出。”   “这其中,包括极乐之星的秘密。”   胡铁花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这么说咱们之前那么紧张全是无用之功了?”他不甘的道,“还以为阻止了那些杀手,却不料只是对方不想动手。”   “并非无用。”姬冰雁立即道。   娑娜跟着解释,“因为你不去阻止,那些杀手就当真可能将龟兹国王杀掉,而纵是那神通广大的石观音,也算不到你们会不阻止的。”   算不到,自然无法掌控局势,所以即便她不想,龟兹国王也有可能当真丧命。   ……   当然,她尚未说出口的是,石观音这般做法很有可能并非她刚刚所说的那样,而是为了将楚留香等三人拖在此处。   至于原因。   无非便是让这三人无法去插手无花正在算计的事情。   只是,她尚未算到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没有眉毛的女人,她叫,柳无眉。   ☆、第52章 现在不行   沙漠夜晚的气温与白日相差极大,就是楚留香等人若是站着不动久了,发上都会结霜,然而娑娜目前却坐在外面。   因为似乎她没有睡的地方。   龟兹国王好似忘记有她这么一个人似的,对她本就有些怀疑的琵琶公主也是故意忽视了这件事情。   所以她现在只能坐在外面。   一个人坐在外面。   椅子是从楚留香等人的帐子中搬出来的,选的位置正在龟兹国王夫妻两的帐子前不远处,因此还引得一众龟兹武士注目。   这其中意思自然不同。   有些是觉得她这么做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国王和王妃,有些则是被琵琶公主问过那件事情,并深感奇怪的人。   因此他们更为关注这名闯帐而来,毁了公主婚礼的女子。   她的头上并没有结霜。   半个时辰之后,这些一直注意着这边的龟兹国武士已经瞪大了眼睛,虽然不可置信,但这的确是事实。   这名女子武功高强。   或许是其的什么独门秘法导致的?   这些事情他们猜不透,却也不能来问,只能默默的记下,并准备在明日一早就报给公主得知此事。   如此瞧来倒像是他们这些人想多了。   明日或许会帮这位姑娘安排帐子?   有聪明机灵的已经在想现在是否还有空余的帐子,应该搭在哪个方向哪个地方,但这一切终究只是他们自己的想法。   跟琵琶公主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不论是琵琶公主还是龟兹国王,其实他们如此安排其实都不是基于心底的那份怀疑,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傻。   娑娜自然清楚这一点。   但她现在还是没有住处。   所以她就坐在那里。   帐子里很静,即使以娑娜的耳力,都听不到里面有任何的声响,好似那国王与‘王妃’均已睡着。   但娑娜知道没有。   因为太安静了。   安静得就跟那帐子里没有人似的,一个人若是睡着了,就绝对不会是这般的动静,至少那龟兹国王不会如此。   可是帐子里的确有人。   因为有一名女子,披着厚厚的披风走了出来,她走的很慢,脚步落在地上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发出,然而那些龟兹武士的目光却是在第一时间便落了过来。   因为那个人是王妃。   龟兹王妃。   她走得很慢,从帐子里出来到娑娜所在的地方,总计不过数十米,她却好似走了许久,那些龟兹国武士的目光也随着她一路从帐子到了娑娜身上。   后者正在写字。   将笔倒提,在那沙地之上写字,那字写得极浅,风沙轻轻一吹便再也看不到了,但她一直在写。   写出来的字,几乎来不及看清便已再看不到了。   石观音已走至近前。   “一个时辰了。”   沙地之上,被风吹过之后掩住的字迹之中似乎留有这几个字的痕迹,浅得几乎看不到,但石观音不是旁人。   她看到了,并且知道这是少女在对她说的。   “比预想中的早了半个时辰。”   娑娜‘说’:“沉不住气,不好。”   石观音:“……”   她一向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或者说从来没有人敢惹她生气,偏生眼前的少女,似乎不刺她一刺就不甘心似的。   只可惜,她还不能如何。   至少,暂时不能。   即不能发作,便只得忍了,顾及着自己的身份,以及那不时朝这边瞧来的龟兹武士,她的脸上还得挂着温柔,体贴的笑。   “你还真的要在这里看着我?”   娑娜走出大帐之前,说的是会在晚上多多照看她,然而这个照看的意思,她们两人心中甚是明白,那分明不是照看而是看着。   娑娜在沙地上写道:“我觉得你不会动手。”   这话她之前便对楚留香等人说过,现在也依旧这般认为,所以她也这般的说,石观音却是一脸的不相信。   “这与你做的并不相符。”她说。   娑娜也不反驳,只是抬起头静静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继续自顾自的在沙地上写字,这次她写的是。   “有些人就是爱自做多情。”   “不,或者说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石观音的脸色几乎已经要变了。   就见娑娜还在写:“只可惜我之所以会在离帐时说那句话,只不过是因为觉得这样特别帅气,而现在之所以会坐在这里,则是因为我没有帐子可以住。”   石观音一愣。   “他们父女俩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她显得很不可思异,然而娑娜的样子看起来又根本不像是在说谎。   “是真没有。”她‘说’。   石观音沉默。   这显然是件十分不可思异的事情,她简直无法理解那对父女如何会做出这等没有道理的事情,所以她沉默。   但紧接着,她就突然笑了起来。   “我懂了。”   她的语气变得十分轻快,似乎突然间变得十分开心,也当真笑了出声,这使得娑娜再次抬头看向她。   “你知道缘由?”她‘问’。   坐在这里自然十分无聊,所以在刚刚的时间里,娑娜想了许多的事情,这其中便包括这一件,但她不论如何想都没有想明白。   因为没有道理。   这件事情十分没有道理,所以她不解,所以在发觉石观音知道缘由之时会忍不住问出来,后者也似乎十分乐意为她解惑。   “这决定肯定是那小丫头搞出来的。”   石观音说,“她父亲一向没有什么太大的主见,现在很多事情更是会参考她的意见,这件事情自然也跟她脱不了干细。”   “但是为什么?”娑娜‘问’。   石观音上下审视她许久,又将目光落到她那架造型怪异的古琴之上,过了许久也不得不承认道。   “因为一件她不得不承认的事情。”   娑娜沉默。   事实上沉默并不代表明白,她只是依旧不懂,也明白石观音势必会继续说下去,所以保持沉默。   “你怕是不知道一件事情。”石观音说。   这件事情想必不是什么好事情,至少对于娑娜来说如此,因为石观音在提起这个话题之时,声音之中透露出的全是满满的愉悦。   她说,“那小丫头似乎看上你男人了。”   娑娜:“……”   又一次的,因为那凶残的‘你男人’三个字,娑娜抬头看了石观音一眼,但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又低下了头。   沙地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特别吸引人。   以至于,她的目光总是落在那上面,就连自己一向最欣赏的美人也分不去半分目光,而石观音此时却并不在意。   她只是长叹道,“女人的嫉妒心就是如此的可怕。”   娑娜已然明白。   石观音的意思已再明显不过,无非便是琵琶公主看上了楚留香,所以才会做出这么没有道理的事情。   她问娑娜:“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娑娜摇了摇头。   “你就当真没有什么想法?”石观音似有些不甘心。   娑娜抬头瞧了她一眼。   低下头后,平静的在沙地之上写道,“不然你希望我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倒是可以考虑配合你一下。”   石观音简直不可思异。   她都开始有些怀疑,娑娜是否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于是又道,“那个小丫头喜欢楚留香那小子,所以才有意为难你,不给你安排帐子住。”   娑娜点了点头。   “我知道。”尔后,评价道,“幼稚。”   “现在我若是想要地方住,完全可以去她的帐子里将她丢出来,这种事情我做得出,也完全做得到。”   石观音立即道,“你现在便可以那么做。”   看热闹不嫌事大,说的怕就是她这种人,而且不光是热闹,如果有可能这一位甚至还会亲身参与进来。   只可惜……   娑娜却说:“现在还不行。”   这么不配合的动作石观音却并没有不高兴,只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现在还不行,所以……”   她说,“将那个人的身份告诉我。”   ☆、第53章 深夜观星   那个人是哪个人?自然是导致娑娜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那个人,石观音的首徒,柳无眉。   娑娜之所以坐在这里,便是为了证明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不是石观音会不会对帐内的龟兹国王下手,而是她会不会出来,会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现在她知道答案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她是谁。”石观音冷冷道,“这世上想要算计我的人太多,但真正有本事有能耐做到这件事情的,却只有她一个。”   娑娜并不奇怪。   因为柳无眉毕竟是石观音一手教出来的。   在这个世界上,父母师傅甚至可能比你自己都了解你,所以石观音能猜出来一点儿也不奇怪,她若是猜不到才是真正的奇怪。   娑娜只是想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与你无关。”石观音显然没打算说。   “无关?”娑娜失笑,“如果不是她我现在还在那片美丽花丛间的木屋里喝茶弹琴,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她‘说’:“因为她给了我一个虚假的消息。”   “就因为那一个消息,我走出了木屋,费尽心思的从山谷里闯了出来,并在这沙漠里走了数十里路,赶来了这里。”   “所以?”娑娜冷笑,“你说这与我无关?”   她的这些字写得极快,也消失得极快,若是普通人可能根本看不全,但石观音不是一般人,她将每一个字都看清楚了。   正因为看清楚,所以她突然笑开了。   娑娜却在接着道,“我不高兴。”   “没有人喜欢被算计,不论这些算计是来自好意还是恶意,不论那本是冲着你来的还是只是无辜受累。”   她‘说’:“我也不喜欢。”   石观音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笑容,低头瞧了正坐在那里的娑娜许久,再开口时便是在问,“那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娑娜笑了。   不同于刚刚,她将目光从地上的沙地移开,抬起头让石观音很明确的看到这个笑容,却是略带着些嘲讽。   “别把我的智商拉得和你一样低。”   她开口,虽无声,却是一字一句道出了这句话的口型,石观音没接触过此道,是以仅仅看出一两个字的发音。   她皱眉,“你说什么。”   直觉上,她感觉这句话并非是什么好话。她本不想问,但奈何好奇心太大,也不觉得眼前的少女还能说出更气人的话。   毕竟她已经听多了。   少女也十分配合。   用手中的笔在沙地上将这句话又写了一遍,依照刚刚看出的两个字来对照,的确与那句话并无差别。   别把我的智商拉得和你一样低。   像石观音这样的人,从来没有人敢小瞧,更没有会当真小看了她,当面被人这般说更是从未有过,因此也隔外生气。   但只是一瞬间。   立刻的,她便说,“不论你怎么说,我的智商都并不低,就像不论你怎么说,我依旧还是这般美貌一样。”   “你也就只能做做这种讨嘴皮子偏宜的事情。”   娑娜也不知为什么,可能是因为这石观音的出场方式让她喜欢不起来,所以每次看到都会忍不住刺上两句。   但这也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做。   例如现在这件事情。   “我今夜在此处等了等一个多时辰。”她缓缓写道,“这段期间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出来,什么时候出来。”   石观音问,“然后?”   “你既然出来了,就代表有话要说,而且跟我要知道的事情有关。”娑娜‘说’。   所以她现在不论将话题怎么引,怎么刺石观音,她都会说,因为如果不是因为想说这些话,她本就不必出来跟她废话。   沙漠的夜很冷。   饶是石观音披着厚厚的披风,但在这夜里站着总也不如在那温暖的大帐之内舒服,但娑娜无所谓。   所以她有时间也有理由废话。   “我觉得我挺有耐性,而且挺喜欢看你在这里受冻的。”她缓缓的写道,“所以你想接着这么废话下去,我也并不反对。”   反正她今晚没有睡的地方。   娑娜不怕石观音一气之下离开,因为对方很聪明,这种人通常干不出来因为生气而冲动的事情。   以前的几次试探,也证明了这一点。   有一个词叫做有恃无恐。   娑娜现在便是这么一种状态,所以她很悠闲,所以她不着急,所以她在看着石观音站在寒风之中,看着对方变得越来越愤怒。   再看着其的表情由愤怒慢慢变成微笑。   “很遗憾,你猜错了。”石观音缓缓道,“或许我只是出来看你的笑话而以,所以,我现在要回那温暖的帐子里了。”   转身之时,她又提醒道,“别忘了你可以去某个小丫头的帐子里睡。”   真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或许若不是龟兹王妃这层皮还要继续披下去,她自己就能亲自上手将琵琶公主赶出来,娑娜相信,这事石观音绝对做得出来。   但她懒。   或者说在她看来,这件事情无聊且没有任何好处,折腾上一场让人看笑话不说,别人的床睡着也未必舒服。   不若就在这里坐一晚。   楚留香来过一次。   什么都没说,只站在那里站了许久,那时间很长,至少比之石观音呆的时间不知道要长多久,他似乎有话要说,又似乎只是过来陪陪她。   直到最后,才说,“其实我们可以将帐子让出来的。”   “不论是要来看着石观音还是其他的理由,哪怕你说再多也只是理由,你很清楚,石观音不需要看着,你也不需要坐在这里。”   楚留香说:“已经后半夜了。”   “就算是值夜,现在也应该是我们三个男人来值,你的时间已经过去,现在完全可以去帐子里美美的睡上一觉。”   娑娜笑得很开心。   “这样的夜晚很难得。”   她‘说’:“我从来没在沙漠之中呆过,更没在这里看过星星,以后可能这种机会也并不多,所以这种体验不但新奇,还可能再不会有。”   “睡觉,却是日日都能睡的。”   楚留香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却见少女笑靥如花,似乎当真隔外开心,于是也忍不住坐了下来,陪她一起看着天上的星星。   “当然,这也是理由之一。”他补上那一句。   但纵始是理由,也是本不想做一件事情而为自己找的,所以娑娜不想照着他的安排去做,不想自己去占了他们三人的地方去睡,那么,楚留香又能说什么。   他最多也就只能陪着其一起看星星。   直到天明。   楚留香没有提到帐子的事情,琵琶公主却已经先提到了,她一副懊恼的样子在道歉,然而却是对着楚留香说的。   “昨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忘记了给娑娜姑娘安排住处,可你们为什么不去找我呢,这事情真的是……”   娑娜只能笑笑。   楚留香又能说什么?   姬冰雁更不必说,甚至就连一向马大哈的胡铁花此次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选择没有接这个话题。   “想来姑娘温柔体贴,也是能理解我们的。”最后,琵琶公主只得干笑道。   这顶帽子戴得太高,好似娑娜不理解就是不温柔,不体贴,不善解人意各种小气似的,姬冰雁忍不住看了楚留香一眼。   胡铁花心道:‘看你惹出来的事情。’   女人一向是最计仇的,尤其是漂亮女人更是如此,他们二人都觉得娑娜即便不翻脸,心里也不会有多舒服。   但事实上,娑娜并不在意。   因为琵琶公主并不是她的什么人,她来此更不是对方请来的,如此不请自来,主人若是好客自然是好,若是出现此般情况你又怪得了谁?   或许人家还觉得你太碍眼了。   虽然一个正常人通常是不会这么明显的表露出来,更不会做得这般极品,但若是当真这么做了,你又如何能跟这么一个人计教这些?   所以她只是道:“只要公主别忘记在下的早餐便好了。”   “这个自然不会。”琵琶公主立即道。   这一页便就这么轻轻的掀过,轻巧的让胡铁花觉得有些不可思异,便在下面小声的跟姬冰雁嘀咕道。   “我也有些觉得这位娑娜姑娘的确是好了。”   一瞬间,琵琶公主的脸色便变了。   那时间很短,但楚留香还是看见了,不但是他,娑娜也看见了,甚至于连坐得较远的姬冰雁也在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几人之间也就只有一心在说悄悄话的胡铁花并不知道。   他还在感慨。   “我什么时候也能碰到这么一个……”   琵琶公主已经站了起来。   “昨日的事情还要多谢诸位,今后的事情也免不了还要麻烦几位,这第一杯,我便先干为敬。”   话被打断,胡铁花也就忘了这一事,立马跟着喝酒。   不论在什么时候,只要有酒喝他便能无视其他的一切东西,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喝到酒,因为有一双手阻止了他。   那个人是楚留香。   而娑娜的手,则已经放在了琵琶公主的酒杯之上。   “这酒,不能喝。”   ☆、第54章 酒中有毒   这两人看似是同时起身,同时以手制止,然而细看却不难看出最先有所动作的人是娑娜,楚留香只是在复制。   对,复制。   娑娜起身时他跟着起身,娑娜将手放在琵琶公主的酒杯之上他便也学着制止了胡铁花,并对姬冰雁道:   “这酒,不能喝。”   于是姬冰雁便放下了杯子。   楚留香相信娑娜,姬冰雁也绝对相信楚留香的判断,所以他毫无疑问的放下了杯子,有疑问的人是琵琶公主。   “为什么不能喝?”她问。   楚留香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能喝呢?他也不清楚,只是从娑娜的动作之中得出这一个结果,于是此时便也只能看向那静默之中的少女。   娑娜没有去提笔。   她不提笔,自然写不出便筏来,但她的手却提起了另一样东西,银筷,餐桌上摆着的银筷,她将那银筷的一端,插进了酒杯之中。   楚留香学着她的动作,给自己的杯子与胡铁花的也各插了一只。   姬冰雁亦然。   众人围着一个大大的圆桌,娑娜的对面便是龟兹王妃,其的手边是一杯明显被推开的酒杯,而此时,她正在冲着娑娜微笑。   优雅而高贵。   这样的笑极易让人好感,也极吸引人的目光,在这种需要‘装’的场合之中,石观音的演技向来很是不错。   娑娜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便来自于她的动作。   来自她手边的那杯酒。   那杯酒是龟兹国王特意倒给她的,她却轻轻的推向了一边并没有喝,这显然并不符合她现在佯装出来的性格。   所以,这酒不能喝。   帐子里很静。   龟兹国王的面色很不好看,琵琶公主的面色也极其难看,也便只有石观音还依旧笑得十分得体。   姬冰雁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手中的银筷。   楚留香却是看着娑娜。   后者正如姬冰雁一般,瞧着自己手中尚未松开的银筷。   胡铁花也意识到了什么。   银针试毒这种事情本就是众人皆知的,他们更是清楚,并非只是制成针才能试图,而是只要是银物均可做到。   那么银筷,自然也能。   娑娜与楚留香的这翻动作,明显便是已经在说这杯里的酒有毒,而且不止他们四人的杯里有,就连龟兹国王几人的杯中也有。   所以帐子里很静。   许久之后,龟兹国王才愤怒道,“那些人竟然将毒下在了酒里?”   没有人回答他。   娑娜的目光依旧落在杯中的那根银筷之上,琵琶公主维持着举杯的动作也看着同一个地方,然而那根银筷却是根本没有半点儿变化。   时间已过了有半柱香的功夫。   琵琶公主已忍不住抬头看向娑娜。   胡铁花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楚留香一直便看着她,只有姬冰雁一个人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杯里的那根银筷,娑娜却是抬眸看向了石观音。   后者依旧笑得温柔。   “怎么回事?”琵琶公主的语气十分不好。   她自然有理由不好,不论是因为早先看瞧着娑娜不顺眼,还是因为现下的场面被弄得如此紧张,她都有可能会是这般反应。   娑娜甚至已经在想。   难道被石观音耍了?   打破这阵诡异气愤的人是姬冰雁,他的声音有些冷,其间又透着一丝的果然如此,他说,“这酒里果然有毒。”   众人望了过去。   姬冰雁已将手中的银筷举了起来,因此那泛黑的部分一眼便被人瞧见,胡铁花直觉的看向自己面前的酒杯。   他提起了那根银筷。   被澿在酒里的那一端已经变黑,乌黑的颜色表明了这酒里所下的毒有多么的霸道,就算他们武功高强,却也根本不可能百毒不侵,更抵挡不了这么烈的剧毒。   龟兹国王已惊慌道,“他们当真已经开始在食物里动手脚了,来人……”   听他话里的意思,无非是准备彻查,起码负责此次膳食酒水的人怕是跑不掉了,但是娑娜却阻止了他。   在同时,她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银筷。   那根银筷上也沾了酒水。   透亮的水珠从银筷上滴落掉到了桌上发出轻微的嗒嗒的声音,但奇怪的是,那筷子却是光洁如新,不见半丝乌黑之色。   这足以证明,琵琶公主杯中的酒,是无毒的。   琵琶公主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不好看。   因为不论怎么看,这都只证明一个结果,“这毒是……这毒竟是专门冲着我们来的。”胡铁花高呼出声。   姬冰雁点了点头。   “若是没猜错的话,国王与王妃杯中的酒也是无毒的,有毒的怕只有我们四人的酒而以。”他说。   龟兹国王讶声道,“这……这……怎么可能?”   琵琶公主没有说话。   因为她清楚姬冰雁说的是实话,也的确一定会是事实,而她自己手中的这一杯酒,便是证剧。   “这与我们无关。”她率先道。   事情发生在他们的地盘之上,酒菜是他们的人准备的,而偏偏他们酒杯里的酒又是无毒的,所以她必然要解释。   胡铁花没有说话。   姬冰雁看向楚留香。   楚留香却依旧看着娑娜。   于是姬冰雁的目光也落在了娑娜身上,如此一来,就连琵琶公主也忍不住看了过来,然而娑娜看着的,却依旧还是貌美如花的龟兹王妃。   于是众人的目光再次转移。   石观音正坐在龟兹国国王身边扮演着王妃的角色,若不是提前知晓,这世间当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觉得眼前高贵优雅的龟兹王妃竟然会是那被人称之为女魔头的石观音。   但她的确是。   所以楚留香等人看向她十分正常,琵琶公主虽觉奇怪但总归是没说什么,龟兹国王却忍不住的道。   “你们看着王妃做何,这事与她半点干细都没。”   娑娜突然笑开了。   “我也没说这事情与她有关系。”她提笔缓缓的写道,“只是王妃长得太过貌美,一时看痴了而以。”   楚留香:“……”   琵琶公主与胡铁花俱也是一脸的无语,只有姬冰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但现在显然没有人关注他。   龟兹国王更是忍不住道,“姑娘,现在这种时候,还是……”   娑娜朝他笑了笑。   “这毒当与你们无关。”她‘说’。   琵琶公主松了一口气。   不论如何,若是被这四人误会,对他们现在的局面显然会更加的不利,能够解释清楚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只不过……“姑娘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娑娜摇了摇头。   在之后她便坐下,取了一又洁净的银筷开始进食,时间已久,桌上的饭菜已凉,但她根本并不在意。   一个人若是饿了,那么吃什么都是山珍海味。   从那山谷出来之后,娑娜就再没吃过任何东西,所以现在她最想做的事情不是将没事找事的石观音揍一顿,而是好好的吃一顿。   于是她坐下,吃饭。   她的这翻动作十分的不合时宜,然而楚留香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跟着她坐下,也拿了一双筷子开始吃饭。   姬冰雁不甘其后,已经将一筷子的菜塞进了嘴里。   胡铁花习惯性的想喝酒却及时的住了爪。   心有余悸的瞧着面前的酒杯,忍不住将其往远的推了推,深怕自己酒瘾上来直接将其一口饮尽,从此再无法喝到任何的酒。   直至吃完,娑娜都没有说过任何的话。   走的时候,她将自己的那杯酒顺走了。   对于此,龟兹国王与琵琶公主自然不能说什么,哪怕那用来盛酒的杯子十分名贵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会说些什么,更何况那只是普通的酒杯而以。   哦,她还带走了一双银筷。   只‘说’:“这筷子不错,我喜欢,想必国王与王妃也不缺这一双两双的,便暂且借我用上几天。”   写这句话之时,她看着的人是石观音。   后者的目光却落在她手里的酒杯之上。   极明显的,对方知道她准备干什么,娑娜也准备让对方知道,不然她何必多此一举要这一又银筷?   龟兹国王自然不能说什么。   一双银筷而以。   琵琶公主一向聪明,且从不吝啬将事情往复杂了想,所以她一眼的若有所思,也同石观音一般盯着娑娜手中的那杯酒。   然而后者却并不在意。   在得到龟兹国王的肯定答复之后,她便带着酒杯与银筷走出了大帐,临出帐子之前,还忍不住回头又写了一张便筏。   “别忘记给我安排帐子。”   ☆、第55章 我们谈谈   楚留香等人帐子的附近又新搭了一顶帐子,从往里面搬的被褥颜色均可看出是为女子准备的,显然这个人便是娑娜。-_-!(◎◎)   她并不意外。   或许那琵琶公主在之前还有将她安排到哪个角落的打算,在经历了早饭之时那场毒酒风波之后也是不会再有了。   她现在不会想娑娜不开心。   龟兹国王父女的处境本就不好,楚留香等人等若于一个变数,这是一个往好处而来的变数,他们不可能这般白痴的就得罪狠了。   大帐之内的情况已经十分明显。   楚留香很看重这位叫娑娜的女子。   不论是动作还是话语,甚至于他都不会怀疑一下,似乎只要是对方说的,那么便一定是正确的。   但娑娜还是没能住进去。   不是因为有人不让她住,也不是因为她自己不想住,而是因为她要离开了,在离开之前,她将银筷在那杯酒里泡了半个时辰。   没有反应。   “没有毒。”楚留香若有所思道,“石观音怕是只想要我们三个的命,不论是你还是乌龟国王父女都暂且还是安全的。”   娑娜失笑。   她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   这种反应看似没有发表观点,但已经对她有所了解的楚留香却是从中得出了某种迅息,他已经开口:“或者,这毒并非石观音所下。”   “是她下的。”娑娜立即‘道’。   胡铁花立即冷汗直流,“那个女人太可怕了。”   “不对劲。”姬冰雁却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不觉得石观音会做出这么……这么难以成功的局。”   “而且,姑娘是如何发现酒里有毒的。”   娑娜直言,“从石观音的动作。”   “所以说某些方面来说,还是她提醒的你。”姬冰雁道,“如此说来,她暂时也不想我们死,那么她想做的究竟是什么。”   胡铁花立即道,“会不会是让我们离开。”   “你说你要走。”楚留香突然道。   娑娜是在这之前便将水袋装好了水准备离开的,这个决定楚留香知道,胡铁花知道,姬冰雁自然也清楚。   于是他们三人齐声道,“她大概当真是想让我们离开。”   “或许。”   娑娜只是这般道。   或许当真有这么一层意思,但绝不仅仅是这样,石观音是个很聪明的人,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幕后都可能不止有一个理由。   想要的结果也不止一个。   就像这一回。   如若娑娜没有暗中注意着她,没有看懂那几乎不算是暗示的暗示,那么楚留香三人此时便已经命丧黄泉,回天无术了。   这对石观音没有任何损失。   甚至于这个结果还可以说是很好,只是目前看来她要做的似乎不是这个,但若是当真如此她也并不会如何。   至于失败了。   有可能楚留香三人就此生气与龟兹国王父女分道扬镳,那么到时她不论想要对付哪一方都要简单的多,而且……   还有块宝石叫极乐之星。   “若是在如今的情况之下我们四人离开,那么龟兹国王势必会感觉到威胁,也势必会利用那颗似乎包含着什么秘密的宝石。”姬冰雁缓缓道。   楚留香跟着说,“到时,石观音便可得知那个惊天的秘密是什么了。”   “所以我们绝对不能离开。”胡铁花跟着道。   但是他这话并没有得到娑娜的认同,或者说得到了认同,只不过,“你们留下,我必须要走。”   胡铁花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姬冰雁拦住了。   他不满的看向好友,却见好友向他示意楚留香,而那姓楚的显然没打算要留人,如此,他胡铁花还能说什么。   于是娑娜便离开了。   在她走后,显然就她离开的事情胡铁花要发表自己的见解,他的脑子一向不善长这些弯弯饶饶,因此他十分不理解。   姬冰雁也十分奇怪,这是为什么。   楚留香却说:“这事应当与她有所关系。”   姬冰雁与胡铁花二人一愣。   “上次她早就猜出无花与南宫灵有问题,却始终不肯明说只是偶尔暗示一两句,但这次她却说了太多。”   楚留香说:“所以这件事情肯定与她有所牵扯。”   “你问过没有。”姬冰雁问。   楚留香摇了摇头。   胡铁花不干了,“为什么不问。”   “因为她不想说。”   楚留香说:“若是想说不必问就说了,之所以没说便大概是因为不想说,既然不想说,那么又何必问呢。”   胡铁花长叹一口气,道,“我总算明白你这老臭虫为什么这么得女孩子喜欢了。”   再说娑娜。   在离开了龟兹国王父女所呆的地方之后,她便朝南而行,走了大概数十里之后插了一面旗子,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旗子。   一极极长的竹杆,是离开时顺出来的。   竹杆之上贴着一张字条。   “我要见你。”   她要见谁?   最想见的自然是无花,但对方会来的几率很小,那么便是那柳无眉了,这个人来的几率会大一些。   但娑娜想试一试。   因为想试一试,所以她没写完那句话,她没有写出那个名字。   只是一句我想见你,那么看到的人,尤其是那些本就关注她的人便会觉得指的就是其本人,于是便有可能会来。   来的人果然不是无花。   柳无眉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边还跟着一名男子,一名娑娜之前便见过两次的男子,似乎叫……“李玉涵。”   娑娜写下这个名字。   她的神情平静,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二人,以至于让李玉涵以为,“姑娘难道在之前便已得知在下也会来此?”   娑娜摇了摇头。   只不过她对于今天这场会面并没有太大的规划,或者说在她心里对于会来的人并没有太大范围的限制,无花可以来,柳无眉可以来,那么再多来一个李玉涵,自然也不会让她太过惊讶奇怪。   这本就是极正常的事情。   “初识之初我便觉得你不简单。”她平静的写道,“现下你会出现,也只证明了我看人的眼光还是极精准的。”   李玉涵讶然。   “那时你便得得我是……”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娑娜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然后她笑了笑,却是摇了摇头。   自然不知。   只不过彼此只是两面之缘,甚至连泛泛之交都不一定算得上,所以没有太大的期望,到此时自然也不会有失望惊讶之类的情绪。   柳无眉已经问,“姑娘说要见我。”   娑娜点了点头。   “既然是你们来了,便先与你们说一些事情。”她实话写道,“本来更想让另一个人来的,但他显然不会来了。”   柳无眉皱了皱眉。   李玉涵也极好奇那个‘他’是谁,但娑娜定然是不会说的,所以他们夫妻二人也并未发问,只是静静的听着。   后者‘说’:“不要再将主意打到我的身上。”   柳无眉的面色变了变。   李玉涵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解释都略显无力,于是继续沉默,继续看着那个少女提笔‘说话’。   她说:“我没有兴趣给你当棋子。”   “姑娘……”柳无眉忍不住道,“是不是石观音与你说了些什么,我觉得你可能对我们有所误会。”   娑娜摇了摇头。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做了一件事情,然后我便大抵知晓了你的目的,于是,我现在出现在了这里。”   柳无眉忍不住道,“她做了什么?”   娑娜将晨间发生的事情写了出来,于是柳无眉沉默了许久,最后终是有些不解:“我还是不太懂。”   娑娜笑开了。   “或许正因为如此,她才是师傅,你是徒弟。”她‘说’:“世间并非没有青出于蓝,然而这并不适合你与石观音。”   “你所做的一切都逃不出她的眼睛,而她做的你却并非完全能懂。”   柳无眉的面色越来越不好看。   她的脸色本就苍白如纸,好似正在生着什么大病似的,现下这么一来更是让人不忍在看,李玉涵自然极其心疼。   他忍不住道,“姑娘,我们也并非有什么恶意,只不过也是被逼无奈。”   娑娜点了点头。   “或许。”她‘说’:“世间没有任何理由就残害他人的人本就极少,你二人怎么看也不是,但是……”   “被逼无奈去害人,也是在害人。”   ☆、第56章 是否中毒   娑娜的话不多,但多点在重点之上,柳无眉二人看到这句话之后,连李玉涵也变得沉默了许多。   柳无眉轻声道,“是我连累了你。”   后者自然少不了安抚。   过了半晌,他们才转回头想要说什么,却见娑娜依旧在写,写得很慢,在沙漠里的热风之中墨干得很快,几乎一个字才刚刚写完,便已经干透了。   “你们的目的……”   娑娜的目光放向远处,那一处正是她昨日离开的方向,正是龟兹国王父女所居的方向,楚留香等人也暂且住在那里。   她突的笑开。   “无非便是想利用楚留香等人杀了石观音,或者……”顿了顿,她才补上后一句,那是,“让他们被石观音杀掉。”   只不过这其中前者的几率略大一些。   因为石观音曾说过这世上想让她死的人很多,但这其中能做到将娑娜骗至那里的人却只会有一个,柳无眉便是那个唯一。   所以其定然是想借楚留香等人来除掉石观音。   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引她去那里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只不过尚未想到的是……   “我觉得你们打错算盘了。”   娑娜‘说’:“我一向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你的剧本或许看起来很不错,一直以来也隐藏得很好,但你在我面前出现过,你给过我那个消息,那个虚假的消息。”   柳无眉笑得很无力,“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除了我没有人能办到那件事情,能进得了谷的不会为我做这件事情,肯为我做这件事情的人进不了谷。”   娑娜看着她却突然笑了。   “没有区别。”   她‘说’:“不论来的人是谁都没有关系,因为我在这里几乎没有认识几个人,能做,也地做这件事情的人只有二个女子,而她们又不可能会帮你。”   “其他的人,是谁都没有区别。”   柳无眉已经懂了。   “你从一开始便没有相信那句话,肯出谷,肯去只不过是因为你想去,而不是因为那个可能性不足百分之十的谎言。”   娑娜点了点头。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并不在意,直到现在本也是不该在意的。”   李玉涵叹了一口气,“但你现在在意了。”   “因为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似乎你们的目的并不像我所想像的那么简单,我有些后悔那天没让石观音说下去了。”   柳无眉失笑,“难道那个女魔头的话可以信?”   娑娜也笑。   “能不能信不知道,但是……目前为止她还尚未对我说过谎,而就算她说了什么,我也觉得我有能力分辨出真假。”   “也可以,在现在再让你们讲一遍。”   这样本就是最好的办法。   这两人明显是对立面,那么如若他们的说法一致,那么那件事情一定就是实情,而现在她没听石观音的,自然也不会听柳无眉的。   于是……“我只看结果。”   娑娜想过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于是道:“我试想着如果按照本身的剧本,或者你们希望剧情怎么发展,于是得出了一些结论。”   “这些结论远比你们说的更有说服力。”   “因为你们本是以自己为中心在讲,我自己看到的却可以是整个事实,哪怕残缺,却也已经足够了。”   “我并不想配合,所以离开,所以出现在这里。”   柳无眉忍不住道,“石观音她……”   “她不会放过我们的。”娑娜笑开了,“你是想说这个对么,事实上这是我们与她之间的事情,期间不应该有你。”   “我们可能只是顺手办了你要办的事情,但不能是被你算计着办了某件事情。”   “这种感觉不太好,我不喜欢。”   娑娜说要见她,然后柳无眉来了,来之前她本以为对方会质问,会不解,也已经准备好了几套不同的说词应对,然而对方却根本不让她说,也不给她机会说。   对方不想听。   对方只是说。   娑娜要见她,只是有些话要对她说,而非有些问题不太理解,要她来解答,所以她的准备全部做了废。   柳无眉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那个女魔头并不好对付。”她说。   娑娜当然清楚。   她亲自与石观音交过手,也与其聊过天,更被其险些毒死身边的楚留香三人,所以她绝对不会小看了对方。   石观音很聪明。   别人总说什么一石三鸟,一箭三雕,她今早的下毒行为又何尝不是如此,至少,除去之前所说的理由,还有一个便是……   将她那晚想要说的话‘说’出来。   她选择了下毒。   只给楚留香三人下毒,毒死了干净,毒不死这便是对她的一个提示,一个告诉她柳无眉想要干什么的提示。   柳无眉想要石观音死。   而同时的,她也未必不希望楚留香等人死,因为杯里有毒的包括这三个人,是的,石观音自己的杯里也是杯毒酒。   所以……   柳无眉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在下很大的一盘棋,一盘让天下间四个高手皆命丧于此的大棋,所以……娑娜不想让她成功。   所以她选择离开。   甚至在离开之前,尽可能的将那大帐中的一切还原,只除了那场荒唐的婚礼,可这点小事,石观音很快就会用其他的方式来达到那件事情所能达到的效果。   柳无眉想让她呆那里,她就偏不呆,想让她改变一些事情,她就偏不改变。   如此,她不需要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   因为少了她这颗最重要的棋子,这盘棋本就已经很难再下下去了,继续改变计划,那便会凭空多出许多的漏洞。   她相信……楚留香可以应付。   而且……   她的确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现在便要去做,有一个人很急的想要见到,更明确的想知道对方算计她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无花。   那个诈死的‘妙僧’无花。   娑娜不在写字,于是场间便只剩下了风声,柳无眉与李玉涵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但最终还是道:“你想怎么办?”   “把我们两人留在这里么。”   李玉涵说,“虽然我承认我的武功很高,但想要留下我们夫妻二人,却也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娑娜说,“我同那个人一样,对杀人没什么兴趣。”   那个人指的自然就是楚留香,似乎不论在何等情况之下他都不会杀人,娑娜达不到那种地步,至于白玉魔那种人她就忍受不了。   但眼前的这一对夫妻……   她曾经与李玉涵总归相识,对方帮她摆脱过那几个纠缠不清的恶霸,那时简单的交谈也还算愉悦。   所以她还是不怎么下得去手的。   “毕竟是与他有关的,所以如何处理便等他来做定夺,现下我要做的便是将你们困上一困,拖上一拖,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柳无眉的面色变得极其不好。   李玉涵更是一脸担忧。   最后,还是忍不住道:“那这几日,你也什么都做不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回去帮着楚留香等人对付石观音。”   娑娜笑了笑,并不说话。   显然,她并不怎么赞同这个提议。   柳无眉与李玉涵对视一眼,尔后只能沉默,然后学着娑娜坐下,因为他们只能如此,因为他们走不了。   娑娜不同意,他们便走不了。   娑娜一直未动。   从始至终李玉涵夫妻都不见她休息,不见她进食,她只是拿着笔杆在沙地上写字,不停的写字。   偶尔,拿起水袋喝一口水。   她忍得了,李玉涵夫妻二人却不见得也能如此,于是他们忍不住道,“我们饿了,姑娘那里可有准备食物。”   娑娜摇了摇头。   柳无眉抿了抿唇,保持沉默,李玉涵却怎么也忍不了了,“无眉的身上本就中着毒,根本不能这么撑着一直不进食。”   娑娜突然抬眸。   指间的笔杆停了一瞬,沙地上很快便没了之前写下的字迹,然而她却没有再写,而是取出了便筏。   她拿出便筏,便等若要同这夫妻二人说话。   然而她‘说’的却是:“她没有中毒。”   似乎她并不相信这个说词,认为是对方在以这种低级的谎言在欺骗她一般,她直言柳无眉其实并未中毒。   李玉涵立时急了,“我说的是实话。”   娑娜不为所动。   “我们没有骗你。”柳无眉无奈的苦笑,“虽然有这个理由,但这件事情的确是事实,我不真中了毒。”   娑娜再次抬眸。   “……”她沉默的看着柳无眉,然后对其释放了一个回血的技能,最终再次确定,“你当真没有中毒。”   这一回,李玉涵夫妻二人是彻底的愣住了。   ☆、第57章 还有半日   一直以来,他二人都坚信着柳无眉是中着毒的,并因此做了许多的努力,这其中有些事还并不光彩。   但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们,柳无眉没有中毒。   并不是狂喜的感觉。   这个时候,往往在多数人眼里,他们所感觉到的并不是狂喜,而是另外一种情绪,一种瞬间狂喜过后的空虚感。   为什么没有中毒?   那么他们之前所做的算什么,他们之前的种种难过,种种努力,以及做了那么多不光彩的事,算计了那么多的人又算什么?   没有了理由。   大多数人做坏事也是需要理由的,柳无眉有理由,李玉涵的理由就是柳无眉,但现在有人告诉他们,这个理由并不存在。   怔愣。   后悔,不甘,这些负面的情绪反而喧宾夺主,让原本该有的狂喜不知去了何方,等到片刻过后,这二人才反应过来。   “姑娘说的话可是当真?”李玉涵率先问。   娑娜点了点头。   在她的眼里,哪个人身上有无负面状态一目了然,柳无眉的身上显然没有,那么……就一定是没有中毒的。   为此她还特意用技能尝试了一下。   娑娜很确定,“你确实没有中毒。”   她的字一向秀气好看,她的人一向沉静安然,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嘴角含笑,让人莫名的就会信她说的话。   或者从内心深处,柳无眉二人很想她说的是一个事实。   只不过……   “这是真的。”柳无眉的眉宇间首次露出无奈不甘的情绪,她说,“会毒发,又怎么可能不是中毒?”   这话,是在问娑娜,又何尝不是在问她自己。   她会毒发,又怎么会不是中毒?   从小跟随石观音,做为首徒她对其自然要比其余弟子了解,那个女人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放她离开?   所以她现在中了毒。   李玉涵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收敛,最终化为一抹苦笑,“无眉她每到月圆之夜便会心痛难当,这又怎不会是中毒。”   娑娜沉默。   李玉涵夫妻二人说的不无道理,但她又对自己的判断十分自信,于是……这期间一定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她不是此间人。   生在艾欧尼亚,长在德玛西亚,然而多数时间他们这一群被誉为‘英雄’的人还处在另一个空间之中,那是一款游戏。   那里有无数的召唤师,那些召唤师有不同的生活,不同的经历。   而据他们所说,有一个词叫做‘精神病’。   具体的娑娜自然也没有研究,她只知道有这么一种病症,细分还能分出许多种不同的情况,而柳无眉现下的情况,显然属于其中一种。   于是她再次‘说’,“你确实没有中毒。”   这是娑娜第三次强调这句话,并且在此时,她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并毫不意外的收到了李玉涵夫妻二人不可置信的眼神。   “姑娘是觉得……”李玉涵惊奇道,“无眉她的症状是原于心病?”   娑娜点了点头。   这世间除去有形的病症,像这种无形的病也能让人痛不欲生,甚至于某种程面上来说,它要比那些有形的还要可怕。   心病难医。   不同于那个时代,这里连懂这一行的大夫都没有一个,这无疑让柳无眉的病情更增加了一个难度。   娑娜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她只是确定,“她当真没有中毒。”   到了柳无眉这种地步,自己的身体如何心中不可能没个底,就是李玉涵也是名门出身,对江湖中惯用的一些毒也稍有理解。   只是,石观音不是一般人。   所以纵是他们查不出来,解不了,却依旧十分坚定的相信柳无眉的确中了毒,只是石观音手段太过高明,才致使他们如此。   而柳无眉定期的毒发,也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说,这可以算是一个自己吓‘死’自己的故事,虽然柳无眉现下还活着,但再这样下去,恐怕也是时日无多。   而且她还在做死。   招惹石观音,设计楚留香,这些事哪一件都是大事,而通常干完这些还能安稳活着的几近于无。   娑娜不觉得柳无眉会是个另类。   而事实上,在之前的故事里,娑娜尚未出现,柳无眉的确也并未逃过一个死字,她甚至不是死在任何一个人的手里。   她在死在她自己手里。   心病,她自以为的中毒生生的害死了她自己。   然而现在,娑娜凭空而来,却是使许多事情都出了些许变化,至少柳无眉不会至死不清楚自己其实并未中毒。   或者说,她提前了太多的时间知道这个消息。   于是有许多还尚未来得及做的事情便需要重新考虑,然而还未等他们考虑出结果,做出新的计划,便又被娑娜强行的打断了。   她‘说’:“我要离开这沙漠。”   这句话一出,柳无眉与李玉涵均是一愣,任他们二人如何做想,也是尚未料到娑娜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决定。   不是应该……   回去那处绿州,回到楚留香等人的身边帮其对付石观音的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们如何想也不明白。   但下一刻,却不得不懂。   因为娑娜又补充道,“我不识路,烦劳两位了。”   这话说得客气,却压根是不容拒绝,听得柳无眉夫妻二人只剩下苦笑,他们已然明白,娑娜是想看着他们离开。   尽管话已至此,对方却还是不信他们。   且因为这份不相信,宁愿放着石观音那个女魔头不管,而选择先送他们离开,再回头专心对付那扮成龟兹王妃的女人。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   最终,还是李玉涵站出来,说道,“姑娘多虑了……”   娑娜抬眸,他的话便也说不下去。   那双眸子太清,太静,太淡,再之后透出点点笑意,伴着那轻轻划动的指间,低头之时,李玉涵便见沙地上多了一个字。   “走。”   显然,她不打算听任何解释。   不论是真的,假的,不论他们还想要说什么,娑娜似乎都并不打算听,也没有半丝想要相信的意思。   似乎她要做的,只是送他们出去。   到了这般地步,李玉涵夫妻二人又还能说什么,他们也只得跟着娑娜一同离开此地,往那沙漠之外行去。   只是入得太深,整整走了两日,才总算是‘看’到了头。   李玉涵道:“再有多半日的功夫,便能彻底走出这沙漠了。”   对于不常在沙漠行走的人来说,这里的气候并不好,就算是如柳无眉这等自小生活的人,也并不会觉得这气候十分宜人。   毕竟又不是温暖如春的江南。   若不是因为柳无眉身上的毒,因为石观音,因为楚留香等人,他二人又何必再回到这地方来。   现在能离开,又得知妻子身上并未中毒,李玉涵的心中着实轻松不少。   哪怕还有那奇怪的每月一次的发作期,只要确定不是巨毒而至,他们总是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娑娜说那是心病。   是因为自我暗示而导致的。   对于这个少女的话,李玉涵夫妻二人思考数日,决定还是选择相信,或者说人的潜意识里总是喜欢相信一些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他们更希望娑娜说的是事实。   总归现下二人没有其他的法子,只能随着娑娜离开,倒不中相信了这个好消息,然后再做打算。   他们总以为娑娜是持意要送他们出沙漠。   因为在他二人看来,其现在做出的决定简直是没有任何道理,但事实上,没有道理的事情娑娜又如何会去做。   她从龟兹国王住处离开,原意本就不是因为李玉涵夫妻二人。   是为了另一个人,另一件事。   而现在所做的,不论是先见到柳无眉二人,还是送他们离开沙漠,都不过是为了见那个人所做的一点儿准备。   她要让他以为她的确要走。   柳无眉二人便是一个理由。   于是……   那个特意引她来沙漠的人便不会再躲,不论如何,他也会出来,而只要见到了,许多问题便可以问了。   还有半日。   无花若是要出现,便在这半日的时间之内了。   ☆、第58章 信与不信   娑娜一点儿也不怀疑无花会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因为但凡有些冲动或者都办不到他所做的那些事。   所以她一点儿也不急。   引她来这沙漠的人是他,所以她若要离开,该急的人也只能是无花。也因此,尽管沙漠的尽头就在眼前,她依旧并不担心。   无花定然是会出现的。   而果然,在出沙漠之前,无花站在了她的面前,依旧是那般‘熟悉’的容貌,却同她所熟悉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柳无眉夫妇有些不解,有些惊讶。   但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这二人清楚无花不会给他们解释,娑娜自然也不会,而后者甚至已经转身看向二人。   提笔‘道’:“下面的路,就不劳烦二位了。”   柳无眉夫妇二人这才明白,或许一开始便是他们想错了,面前的少女的目的根本不是看着他们,而是要见无花。   一瞬间,思绪百转。   只是这些东西,似乎与他们的关系已在不大了,现在他们所关注的还是柳无眉的身体,是以也不拖延,当即告辞准备离去。   行至娑娜身边,极轻的飘过一句。   “此人与那女魔头关系匪浅。”   娑娜笑着点了点头,让她放心。   柳无眉见她这样便也猜到她大概早已知晓,不由更加佩服,同时对其说自己没有中毒的事情更加相信。   即如此,或许有这份心理作用,她身上的奇怪症状也能尽快好起来。   二人均是武林中的一把好手,虽及不上还站在原地的娑娜与无花,但也勉强能算在顶尖高手之列,因此有心之中,离去的速度显然更快。   只不过片刻功夫,娑娜便再看不到人影。   黄沙之中,除去她与无花,再没有第三个人影,这种地方,也正是最为保密的场所,能听到的地方皆在眼中,而眼睛看不到之处,却根本不可能听到他二人的对话。   无花这才看过来。   “你要见我。”他说。   娑娜轻笑,“分明是你要见我。”   白纸飘出却随风沙而去,不久便被掩埋,但这段时间,足够无花看清上面的字,于是他也笑了。   “是。”他说,“我要见你。”   另一边,娑娜已将那三十滴天一神水取出,又拿出了那一包她自己包起来的罂粟粉在手里慢慢把玩着。   看着无花,她并不先开口。   她在等无花开口。   费了心思引她而来,对方不可能没有理由,只要有理由便会先开口,而她已经等了这么久,早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无花笑得无奈。   “果然跟他说过的一模一样,你当真是个很聪明的女子。”他说,“虽然一直都不曾看低,却也在不断的给人以惊奇。”   “你似乎一点儿也不急。”无花说。   特意提及‘他’,无花本以为娑娜多少会有些激动,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娑娜一直在找一个人,一个他在许久之前见过的人。   那个人叫伊泽瑞尔,那个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娑娜依旧是那般表情,就连眼神也没有动过,反倒若无其事的继续书写,只是上面的字却是:   “我觉得,现在你很急。”   无花笑容一凛。   娑娜的第二句也已起了头,“再有半日我就能走出这沙漠,而石观音的身份,想必也已再瞒不了几日了。”   那边冲突立马便会产生。   “你……果然已经猜到了。”无花笑得有些无奈,不过却依旧并不着急,他说,“你会回去的。”   娑娜点了点头。   “所以这两样东西与我有关。”这句话,娑娜写得很确定。   依她的聪明,直到此时已经猜出了大部分的情况,只是许多细节还是有些不明所以,而到了这种时候,无花自然也没有什么理由去隐瞒。   他点了点头。   “与你的嗓子有关,还与你能不能回去有关。”   这两个问题,无论是哪一个对娑娜的重要性都并不小,但无花依旧没在她眼中看出任何欣喜。   她只是‘问’,“还有什么?”   费尽心思,才将娑娜引来这沙漠,无花自然也不是无私的,而他的要求就是,“我要她活着。”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石观音。   娑娜不解。   “其实我不来,楚留香未必会来,而他不来,我又实在想不到这沙漠之中,还有谁能要了她的命。”   柳无眉么?娑娜觉得不可能。   即使她已经很聪明,但比之石观音还是不如,从心计手段一直到武力值,除非后者突然脑子坏掉武功全散,不然没理由被其折腾死。   那么还有谁?   龟兹国王?   显然更不可能,一根手指头就能解决的人物,又如何翻得出天来,就如同一只蚂蚁就算再撞大运,也不可能弄死一个人一般。   无花苦笑。   “命中大劫,如何能避。”   他说,“当年他道是这年这一劫你会能帮到她,到时让我找这两样东西作为谢礼,只不过……眼看着时间马上就到,我便必须要提前请一请你。”   于是……   天一神水与这罂粟花粉便不是谢礼,而是引其来的东西。   娑娜懂了。   无花一直以为她会来沙漠,帮其母亲石观音挡这一劫,却不想至始她都没有这种想法,于是他便引了她来。   这二人均不知道的是。   石观音命中的大劫,早已经被娑娜阴差阳错的导致黑珍珠没将船上的三名女子拐走,楚留香亦不可能再来大漠而消失。   只可惜……   阴差阳错。   原本已经偏离的轨迹,因为无花的这一动作,又恢复到了原来的轨迹之上,虽然略有不同,但大方向,终究是没有改的。   石观音终是与楚留香对上了。   但即使不清楚这些,无花依旧可以看出现在石观音的状况并不乐观,所以他选择出手,选择强行让娑娜帮忙。   他在等后者答应。   原本以为娑娜还会想一想,甚至再问几个问题来确定他说的话的真实性,却不想对方很干脆利落的点了头。   “我试一试。”   毕竟楚留香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从他手里救人自然没有那般简单,尤其如果石观音一时脑抽不配合的话,那难度便会更大。   所以她只说试一试。   某种程面上来说,这已经算是答应了,而且这种说法比起那些满口保证,却不一定当真有那么大实力办事的人,更加的让人放心。   无花只奇怪。   “你不会担心我是骗你的么?”   娑娜很奇怪,“需要?”   难道不需要?   虽然没有说,但无花的表情已经明确的表达出了这个想法,娑娜轻轻一笑,尔后道,“没有必要担心。”   “不是因为信任你。”   “某种程面上来说,南宫灵是死在你的手里,所以你并不十分值得信任。”娑娜‘说’:“而且你刚才所言,换个人也一样能编出这么一套。”   “我懒得去猜测真假,也懒得去试探,所以我等着证实。”   只要完成了无花所要求的事情,对方便得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所以她只需要慢慢等便是。   耐心,娑娜向来是不缺的。   无花说:“如果我骗了你呢?”   “骗了又能如何?”娑娜缓缓写道,“你是要我去救一个人,而非杀一个人,便是救错了又能如何?”   “所以我并不损失什么。”   而做这些事固然麻烦,却也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所以何仿不试一试,何仿不信上一信,又为何要费心去猜测真假。   说完,娑娜转身离去。   ☆、第59章 盖棺定论   无花表现出了足够的耐性,直到娑娜即将走出沙漠之时方才出现,所以楚留香,或者说是石观音那边应当还算太平。   如果冲突不断,甚至已经完全藏不住,无花是不会还有这么大的耐性的。   只不过。   许多时候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尤其无花估算的这两个人一个随心所欲,一个不按常理出牌。是以就算论起来他已经足够了解这二人,还是有些预测错了剧情。   因为娑娜觉得。   她回来的好像已经有些晚了。   好在只是有一些,并没有晚到彻底无法挽回的地步,石观音尚还活着,只是已经不在龟兹国王的地界,而是回了自己的那处山谷。   当然……   楚留香等人也去了那处山谷。   这是个极不好的消息,娑娜与无花沉默半瞬,谁也没有多说什么便直接往那处山谷而去,只是速度相较之前明显更快。   似乎,事情与所预料的有所偏差。   无花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娑娜却觉得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人心本就是世上最难测的东西,即使再说了解,也不能完全算准这许多事情。   虽快,但无花似乎却并不急。   可能是在他心中,一直对他口中的那个人说的话十分相信,也深觉娑娜一定能解了石观音的这一大劫。   既然注定,又何需担忧。   事实上事情比他们预想的还要严重,他们到的时候楚留香与姬冰雁胡铁花二人已经分开,独自闯进了石观音的石室。   一众徒弟在外拦着二人。   或者说这个外直接定位在了山谷之外,有着阵法保护,又有曲无容为首的一干弟子,姬冰雁二人一时还当真进去不得。   无花顿住了脚步。   他一停,娑娜也跟着停下,脚步也随着向左移去,在不惊动正与曲无容等人对峙的姬冰雁二人之时,便已经由另一条路饶了进去。   对这里,无花十分熟悉。   娑娜跟着他很快便饶了进去,当时,石观音与楚留香还尚未开始动手,甚至还听得到石观音在一旁的威胁利诱。   “不光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还可……”   娑娜已经推门而入。   屋内的石观音与楚留香瞬间看了过来,少女满眼皆是笑意,上挑的唇角仿佛在问,‘如果拒绝,又当如何?’   石观音有些恼怒与不甘。   楚留香的嘴角已经开始渐渐显出笑意,然而还未等其彻底展开,便又瞧见了随后现身的无花。   ……   他是何等的聪明,只一瞬间,大抵便明白了无花死而复生的原因,唇角的笑也因此僵在了那里。   反倒是无花还能笑着打招呼。   石观音也是哈哈大笑。   “姬冰雁与胡铁花现下只怕还被困在外面,眼下你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么,楚香帅。”她似乎十分得意。   娑娜却摇了摇头。   “……”沉默着,她往后站了一步。   无花立时看了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跟来便是来帮忙的,不说帮他们对付楚留香,好歹也说几句话劝上一劝,他怎么也料不到,娑娜会在这个时候沉默,后退。   这代表着……   她将不插手这件事情?   先不说石观音那边,无花首先就觉得自己接受不了,任谁特意安排许久得到这么一个结果都不算满意。   更何况,他似乎特别相信那个人的话。   那人当初告诉他石观音的这一劫只有娑娜能解,于是他便费尽心机要这二人在这一年相遇,现在到了关键时刻,怎能让娑娜袖手旁观?   可是……   沉默着的少女抬笔写的依旧是:“你们继续。”   那剩下的半句不用说也知道是‘我看着’,所以相等于无花的猜测并没有错,于是他更加不解。   “别忘记之前说过的话。”   这些话自然是指那三十滴天一神水,那一小包罂粟花粉,还有那句帮石观音这一次,尔后便可回去她原本该在的地方。   但娑娜看起来似乎并不为之所动。   “你们继续。”   她又重新晃了晃写了这四字的纸张,人懒懒的靠在墙边,似不经意的看着场间,却完全没有要出手帮哪一方的样子。   看似无所谓,却在无形中帮着楚留香。   这一点,石观音与楚留香并不如何感觉得出来,无花却是再清楚不过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手中的筹码,也清楚娑娜所想要的。   让她沉默,其实已经在很向着楚留香了。   然而他尚未想到的是。   这还不够……   因为在石观音二人占上风时,娑娜便不在沉默不理,但只帮一手,便不再动手,很明显同时她也在防着楚留香占了太多的上风。   很不舒服。   任谁在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突然横插出来一个都不会太爽,尤其这个人还两边不帮,偏让你谁都没办法打倒对方。   这就好像……   两个小学生打架,其中一个正把另一个按在地上揍,突然老师来了一把将人掀开,架拉开了也不训斥二人,反倒站在一旁。   说:“你们继续。”   然后二人继续打……   当有一方再度占上风时,又被拉开,然后……又是一个‘你们继续’。   这样的架打起来可谓是越打越憋屈,可以说没有一方能感到痛快的,于是三次之后石观音受不了了,无花无语了,就连楚留香也再说不出什么来了。   他只能问,“你究竟想如何?”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女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眼前的少女,然而今天的事情却推翻了他自己的结论,于是现在,他也摸不太准了。   生平头一次,楚留香觉得女人并不是一个特别容易理解的动物。   娑娜抬头看了他一眼。   又看了眼石观音与无花,之后提笔写道,“若要你放过他二人,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我也一向不太喜欢凭借人情或者其他的什么关系办这种事情。”   “所以,我只是让她不死而以。”   也因此,从刚刚一直到现在,娑娜的几次出手都恰到好处,但她帮的一直不是母子联手稳占上风的石观音与无花,而是楚留香。   因此在场三人几乎立刻从她这一段话中又提取出一个信息。   除去出于一些原因娑娜要保石观音一命之外,同时的,她也并不想让楚留香死。所以,便发生了之前那般让人无语的战斗。   就算再打下去,也是一样的结果。   楚留香虽不易对付,但无花与石观音二人联手还是不怕,怕就怕在还有一个搅混水的娑娜,而连这两个人一起动了,无花没有把握,石观音也没有。   更重要的是……   娑娜并不想要他们二人的命。   基于这奇怪的关系,打与不打其实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区别,因为就算打上三天三夜,相信结局也不会有所不同。   楚留香看向娑娜。   真奇怪。   他想,之前他遇到过无数个人,其中也有许多是女子,更有些分明与此刻的情况有些相似,但那些人……   他们在说什么。   让他停手……或者劝对面停手。   只有眼前的少女,她刚才说那没有意义。她说她觉得他不会听,她说她不喜欢勉强别人答应什么事情。   所以她选择自己动手。   用这样的方式,逼着他们停手,无奈的选择暂时性的和平,甚至于就算在之后,也很有可能再不会有冲突产生。   很不一样。   但奇怪的,他现在不觉得生气,不觉得为难,没有挣扎,也没有无奈,事情仿佛就这么水到渠成的盖棺定论。   地方是石观音的地方。   所以,走的只能是楚留香。   娑娜看了一眼石观音二人,掉头走了出去,甚至于她都没找无花要之后的方式,后者正待奇怪,却发现……   娑娜没有离开。   她只是出了屋子,却没有出谷,反而是去了之前一直住着的那间小屋,那间位于罂粟花丛之中的小屋。   然后将自己关在了里面。   ☆、第60章 结局之章   说是关并不恰当,其实娑娜是住进去的,就如同第一次被安排住在那里一般,只不过此次做决定的人是她自己。   楚留香顺利的出了谷。   事情结束,石观音的那些徒弟自然也没兴趣再找姬冰雁和胡铁花的麻烦,因此三人很快便可以十分自在的出这大沙漠了。   只是他们并没有走。   姬冰雁不走的原因是楚留香不走,胡铁花不走的原因也是楚留香不走,而至于楚香帅为什么不走,估摸着却是因为小屋里的那名女子。   “她真的留在了这山谷内?”胡铁花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   但楚留香却点了点头。   姬冰雁的神色已经稍微有些变了,胡铁花却还是一惊一诈的样子,说,“那你为什么不去问问就出来了。”   姬冰雁冷冷的说,“因为我们还在外面。”   石观音的一众弟子单个拿出去都能论做江湖上的一把好手,虽说比之他俩还是有许多不如的,但奈不住对方人多。   一旦起了冲突,他俩势必没有好果子吃。   楚留香自是明白这一点,也担心他的朋友们,所以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这边的事情解决掉,所以他出了谷。   而现在,只能猜……“她到底为什么?”   而在他们三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娑娜正同无花坐在那间小屋里沉默,直到许久之后,无花才说。   “办法就在天一神水和罂粟花粉之中……”   他的话还尚未说完,娑娜已经道,“我已经知道了。”这句话并非浮于纸上,而是以口说出,声音清脆空灵,甚是好听。   她已经能说话了。   无花接着沉默。   按照之前所说的,现在他是应该说出那个人留下的讯息或者其他的什么了,只是……“我之前说的并不全是真话。”   娑娜点了点头。   她的神色十分平静,甚至连半丝惊讶的情绪都找不到,这反倒让无花有些不适应,紧接着就听到对方说:   “我已经知道了。”   无花来得不算快,现在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一整个晚上,娑娜不光恢复了声音,也感知到了某些变化。   那是一瞬间的事情。   在楚留香离开山谷之时,她便仿佛已经知道了如何让自己恢复声音的办法,只是整整一个晚上,她都没有想通自己为何不能离开。   直到无花进来……   她想到了石观音。   想到了曾经听过的因果关系,欠债关系,所以她想她大抵是明白这是为什么了,也知道自己近期是绝对回不去了。   也因此,无花这么说她并不觉得奇怪。   甚至她说,“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要回去的办法,还是说你早知救了石观音我便更难回得去。”   无花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讶。   于是娑娜明白了,大抵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份惊讶是给刚刚得知的消息的,给那句救了石观音她便更难回得去。   于是她不在说话。   哪怕无花的表情在之后变得有些谨慎,她亦没有去解释。   再杀掉石观音……娑娜觉得这种高难度的办法不适合她,而且为了回去而杀人也不是她的性格,所以……   就这样吧。   只好在,也并非没有补救的办法。   相识不算太久,但娑娜的性子与平常女子相差太多,这一类无非就是极好理解与极难理解,无花是个聪明人,也觉得自己大抵能猜到一些东西。   所以他松了一口气。   接着说:“楚留香在谷外坐了一晚上。”   虽是夏天,但这沙漠里的天气同它处到底是不一样,即使楚香帅武功高强,这么来一晚上也是并不好受的。   无花这么说,分明是在意指娑娜该离开了。   虽说并不太担心,但有威胁的人在一步之外与在十里之外完全是不同的感觉,无花不想让事情再出变故。   但娑娜却奇怪的看着他,问,“他不识路?”   无花:“……”   哪里是不识路,分明是那位向来轻松游走于各类女子之间的男人,突然被你这么摆了一道心中不爽,于是想要一个答案。   但明显看情况屋里这位并不觉得需要给答案。   那……   “你准备一直在这里住下去?”无花问。   如果是别的什么人,他可能还怕在刚刚骗过对方时这么明晃晃的赶人引起不满顺带爆发什么他不想看到的后果,但娑娜他却完全没有这份顾虑。   这些时间,他也大抵了解了这名奇怪的女子。   果然,后者没有生气。   低头沉思了一小会儿,又抬起头,却是说,“这个办法尚还不错,就这么定了。”未了,又问,“管饭吧?”   无花整个人都悔死了。   一直以来,在与人交谈方面,尤其是在与女子交谈这一方面,他甚至是与楚留香不相上下的,但眼前的女子却总让他有点儿无处下手的感觉。   这会儿他有些理解楚留香的感受了。   他沉默了,娑娜也不在意。   她问这一句也只是一时兴起,而至于管不管饭这个问题,她觉得石观音不会那么小气,而就算当真不管,她还能饿死在这里么。   门开了。   不是娑娜在送客,也不是无花自觉要走,门是从外面被推开的,而娑娜与无花在这里谈事情,那些石观音的弟子又怎会进来?   所以来的必然不是这谷内的人。   尚未回头,无花便已猜出是谁到了。   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面前摆弄琴弦的娑娜,无花眼里极罕见的闪过一丝兴味的光茫,回头看向楚留香时,却是一脸的同情。   之后,他掉头走了出去。   “你刚才说,”待无花走得远了,看不见了,楚留香一直含在嘴里的下半句才出口,“你要住在这里。”   娑娜点了点头。   这是目前她觉得最好的办法。   “你刚才说。”   楚留香又似乎准备重复这句话,然而却只是说了半句就不在往下说,娑娜沉默思考,尔后接着点了点头。   “对,我刚才说。”   是说,不是写。   顿了顿,又补充道,“昨天晚上便已经能开口了。”   楚留香想问,‘你早知无花还活着?’,想问,‘这一切到底是彼回事?’想问‘你与石观音等人究竟……’然而想想,这些问题似乎又都没必要问。   于是沉默。   娑娜也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   在她眼里,自己做得光明正大,自然没必要去向任何人解释,虽然有点莫名的心虚,但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面对这种情况,楚留香又能如何?   哪怕是向来于女人堆里无往而不利,此次也是毫无办法,就听这时屋里响起琴声,娑娜已调完琴弦,不管不顾的弹了起来。   完全当楚留香是透明的。   这这这……这比刚认识的时候还难交流啊喂!   大名鼎鼎的楚香帅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而在花丛之外立着的无花,亦是一脸的沉思,隐隐中还带了丝期待。   有没有可能,楚留香能将人带走?   但不论如何,他都没想到结果会是这么一个结局,非但娑娜没有被带走,就连楚留香这个风流浪子也一并被留了下来。   这这这……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无花已经再说不出什么来了。   回头想想,石观音的这一场大劫好歹已经是去了,至于之后的事情还可再行计划,这一次倒也不算吃亏。   只不过……   他尚且不知,其实石观音命中注定的那一大劫,早已在之前随着娑娜介入,黑珍珠没有理由拐走苏蓉蓉等三位美女而消失,之后的都是由他自作聪明引来的。   如果知道了……   所以说有时候知道得少一些未必不是福。   关于住在别人地盘之上的这件事情,按理说总是会有些不适的,但楚留香早已习惯了各地奔波,娑娜又在此处住过几日。   因此,不适的反倒是石观音等人。   准确的说只有石观音一个人,就连无花也是事情安定下来之后出了谷,比起窝在这沙漠之中,他还是更喜欢四处游历。   石观音的行动受到了大大的限制。   以往随心所欲,现下却要考虑罂粟丛中那两人的想法,行动受到了大范围的约束,实在是不爽得紧。   生活依旧在继续。   不论是不爽也好,怨念也罢,至少目前这种状况是改变不了的。   最多折腾出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谷内大事基本没有,小事却从未断过,石观音折腾娑娜二人,但娑娜与楚留香又怎是那么好算计的,于是报复回去。   倒也少了些许无聊。   那些罂粟花已经完全被娑娜征用,至于用做何处,石观音与无花却是不太清楚。只有楚留香每日眼看着那些貌美花香,却并不适合观赏的花儿被悄悄的埋进地底。   直到……   石观音不爽自己的弟子帮着‘外人’养花,下令将这群花全部拨光。   娑娜说:“看,有些事情我们并不必自己做。”   这不,有人自然替咱们将这些于人无益有害的花给除去了。   日子就这么继续着。   某日无花回谷,便听琴声不断,凑近了便见这谷内唯一的一对正在秀恩爱。   石观音早被刺激得没了反应。   无花却是看着忍不住会心一笑。   曾经他也问过楚留香那日他们到底谈了什么,为何最后会选择留下。   至于答案……   楚香帅似笑非笑的说,“可能是因为石观音属性太糟,救了她有点等同于又害了无数人,所以她回不去了。”   “现在她在试试能不能补救。”   “至于方法,就是留在这里看着那个曾经作恶多端,之后或许还会继续的石观音,让她再没办法干出什么坏事来。”   “而这件事情,我打算一起做。”   无花有些担忧。   即是因为这样,那么杀了石观音启不是更快更省事?但这时,他却听楚留香似乎长叹了一口气,之后轻声道:“说到底,这些也不过是各自给自己找个留下的理由而以。”   是的。   不是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之所以选择去想不到,只不过是因为想要留下。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