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Lx花魁月】光の物語》作者:神喵(^・ェ・^) /兮糖 文案 HE,很甜,月虽是花魁,但是明媒正娶得嫁入大奥成为御台所,在这点上没有常见的身份纠结。这篇也许人物有些OOC,情节设定不走智斗,但是一篇很能引人看下去的文,女装大佬月美味,两人有孩子,不是月生的,当然也不是L的,哈哈,孩子是两人HE的关键,真得很甜这篇文,囚禁都是甜的。 最近又在看《仁医》然后想到了《银魂》《大奥》《源氏物语》各种脑洞齐发,于是就有了这个文风文笔都奇葩的文文,预计篇幅会比《判断失误》长。 对于内容雷不能接受的童鞋请点叉。 预警: *时间轴混乱 *女装梗高能 *江户时代背景(因为历史上当时德川幕府时期,但由于L是将军,所以架空,无视这个bug吧) *京都地点背景 *吉原花街背景 *没有死亡笔记,但月还是多起幕府命案主谋 *时代身份缘故L三观与现代有出入 *监禁有,肉就别想了(/ω\) *也许会有和平安时期的一些东西弄混,所以无视我吧,历史大佬们请见谅 ———————————————————————————— 幕府将军:大概相当于中国古代皇帝的存在 曾凌驾于天皇之上,由于时代变化缘故地位也变化过,我也不很懂。,国家(幕府)统治者。在江户时代是最高统治者。 御台所:(みだいどころ)相当于中国皇后 是古代日本对大臣和将军正室的称呼。在江户时代,此一称呼专指德川幕府将军的正室。御台所在名义上是大奥(后宫)女性中身份最高者。御台所的住处是在大奥御殿东北称为“新御殿”的地方。 公家:皇室,贵族或者位极人臣的大家族 这里只看将军叔叔(L父亲的弟弟,尼亚爸爸)家 大奥:就是后宫,但是男人不能进,好像没太监,具体情况可以看看日剧《大奥》,虽然我觉得不好看→_→ 完全不了解日本历史全靠电视系列、时代弄混系列,不过架空了就随便吧╮(╯_╰)╭ 由于是古风所以木有英文所以……就用龙崎来代L 尼亚(因为是英文名,所以贴合时代背景和文风,改称宁司,都是N开头)辈分差一辈,岁数么……反正时间轴已经崩坏了【瘫】,是龙崎确定的继承人(别想多,就只是继承人而已) 暂时以上 第1章 -- 初面•花魁-- 『注:①筱枫院幕府 将军(龙崎)本名:筱枫院家继 乳名:德松 化名:龙崎利泽 ②筱枫院(原姓)义信,龙崎继位前先代将军赐姓为‘昭氏’--现名:昭氏义信』 ——————————————————————————— 日本第一花柳街吉原,是江户时代公开允许的妓院集中地。 在这里,是日本唯一的,女人可以凌驾于男人之上的地域。 只要可以坐到那个顶尖的位子——花魁,即便是王公贵族,也会为之关门拒面而束手无策。日日一掷千金,日日不得一见的也大有人在。 这片地域、这条街,一到晚上就会弥漫着炫目夺人的耀眼红色,高挂灯笼,吹弹丝竹,街头被簇拥游街的花魁,热闹的谈话声,都显得如同身临梦中神明之址。武士平民或贵族在这里不分高低贵贱——至少表面上不分。因此,吉原的存在,给予江户京都的男人以一种至死也不愿舍弃的纷娆靡靡诱惑。 一顶轿子停在吉原街头的正门口,从被微微掀起的帘子里可以看到一张漠然的,年轻男人的脸。 “将军,这里是吉原,”轿旁的近卫中将松田弯腰询问“是否要进去呢?” 筱枫院家继①(无视这个名字,配合他们当时幕府取名风格("▔㉨▔)汗 )望着里面的一片绯红,S型的道路能让他将街头绝多数的风景收入眼底。 “吉原吗,那个幕府弑官案犯的藏匿点啊。”筱枫院家继看着街头来来往往的男人、游女,啊,还有据说很著名的花魁。 “原来义信②也喜欢这种地方的吗?”他看着人群中一个衣着鲜丽华贵的中年男性问,那明显是个公家贵胄。 松田顺着他的视线瞧了瞧,“终究是花魁的盛名在外头,昭氏大人一时喜欢是正常的。” “都是长的差不多得女人,不过比别人多了几分春花般艳丽的姿色,在丛中独显得夺目罢了。”他将手里的折扇打开又合上。松田明白那是他思考,或者兴致缺缺的表现。 “将军说得对,要我去将昭氏大人叫来吗?” “不用了,到底是叔叔,而且也没什么亲近的。” “那么将军要进去看看吗?不论怎么说,吉原绯红的灯彩也是出色的。” “不,算了吧,我没……”他剩余的话卡在喉咙里,目光只全部倾注在远处缓缓走过的一个花魁身上。 被簇拥的,在欢呼喧闹人群中的,那唯一抹清冷之色,一如竹上霜,雪中松。 松田当然明白男人对一个美丽的女子露出这种表情意味着什么,他叫了一个随从进去打听那个花魁的名字。 明明穿的是沉闷的黑色的小褂和表衣,却绣着最素净的白梨花,明明是最受路边男子喜爱围簇的女子,却偏偏毫无愉悦之情,甚至是全部无视。生生将这风尘艳俗的路,走出了绝尘的味道。 可还是有不同的——他看着她低头,朝右下正对她说着什么的女童微微一笑——那是对待后辈宽容喜爱的笑。 见惯了宫内宫外各种各样做戏的笑,这花魁浅淡的笑容虽然不算灿烂,也不会有多温暖,但却仿佛是初春吹起柳絮的微风,让人心神也舒畅起来。 被派出去的随从急匆匆地跑回来,松田迫不及待地问:“那个花魁是谁?” “回,回将军,那是秋叶屋的花魁,叫做夜神、夜神月,十八岁。” 随从说得一喘一喘的,让松田以为自己没听清,“夜神……什么?” “月,夜神月,月亮的月,念作Light。” “Li……Li什么?这名字也太奇怪了吧。” “Light,据说是一个西洋蘭医给取的名字,是‘光’的意思,所以念起来很奇怪。” “啪!”耳边的折扇音又将松田的注意力拉到他该关注的地方。 “将军?” “夜神月,叫做Light……光(ひかり)……吗?真是有趣!”他用折扇敲了敲轿子的窗框,“走吧,回去呀,已经太晚了。” 街头受众人瞩目的花魁道中(就是花魁游街),却还是没能引来那位尊贵的大人走近一观,夜神月的目光瞥向那对于花魁来说难以跨越的大门(吉原的门,游女不能踏出一步,除非被买走) 【将军大人,筱枫院家继啊。我们能再见吗?】 —————————————————————————————— 请不要单纯地以为月只是一个花魁哦(´-ω-`) TBC 第2章 --会面•拒见-- 再次强调:筱枫院家继=龙崎=L ———————————————————————————— “将军大人,昨天晚上又是三个幕臣被杀,我想必须得尽快将吉原查封起来,一一排查。” 内大臣模木气的连手都在抖,就差提着刀冲到吉原亲自揪出罪犯绳之以法了。 “这样可抓不到他,”筱枫院家继掰开一个大福,“尝尝吧,膳房做这个倒是十分出色。” “将军!”模木就差对他吹胡子瞪眼了——假如对面坐的人不是将军而他也有胡子的话。 筱枫院笑了笑,不甚在意,只有太政大臣明白现在这个年轻的将军已经气到了何种程度——筱枫院幕府的面子被抹了好几次,他能不气就不是个好将军了! “犯人躲在吉原,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并且毫不在意让我们知道这点,就说明他坚信我们难以找到他,想必该有的蛛丝马迹也全被抹的一干二净,再查也查不出个底,反倒还会让百姓慌张,更不妙的是让他们以为我筱枫院怕了。” “那将军有什么好办法呢?”太政大臣问。 筱枫院看着外面园子里的池塘花树,扇子轻轻拍打着大腿,像是赏景又像是在思考。 “不见方三日,世上满樱花。今年的春天,真的很迟呢。”他吟诵了一句诗,然后突然转过头问松田,“近卫中将昨天好像对吉原很感兴趣?” 于是所有人都看向了松田,有吃惊的,也有平淡不怪的。 “你这小子居然喜欢那种地方吗?”模木一下拍上他的后脑,咬牙问。 松田一愣,连忙摆手,“不不不,完全没有,完全没有,真是惭愧,只是第一次见而被那满目红灯炫到罢了。”他哪里敢说,那是因为那天将军对那个名字奇怪的花魁瞪直了眼的缘故。 筱枫院欺负他心思直率单纯,心情正明朗起来,笑出了声,“啊,对。可是我却对那儿挺感兴趣的,” 他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站起来,“渡。” “是。” “那些被杀死的幕臣都是从哪家花楼出来的,查一查。今天我倒是想去看看那儿到底是个怎样勾人的景致了。”他说着走出门,徒留一堆惊掉下巴的大臣。 “是,我派人去查。”渡微笑着回答,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慈祥纵容的意味。 “刚才,我没听错吧……”模木目光呆滞地发问。 “你没听错,”松田接上,看向太政大臣,“他今晚要去吉原花街。” “太政大臣大人不阻止一下吗?”模木又问。 渡摇了摇头,只是笑:“还依旧是那么任性呢……将军大人。” ———————————————————————————— 一个十多岁的新造(年纪比女童大,但是还未能接客的游女)捧着一个八宝角函推开移门。 夜神月正在桌案前往一面素白折扇上画着金黄的秋菊。 “这个是什么?”服侍在后方女童看着那个木盒问。 “是花魁一直保存的一件小褂(类似外衣)。”那个新造回答,打开翻盖,“就是存的有些久了,需要洗一洗,晒一晒” “真是漂亮啊。”女童抚摸着上面一层又一层的织绣,羡慕地感叹,“要是我也能有一天穿着这样的衣服,去花魁道中就好了。” 夜神月勾勒着花茎,闻言对她笑道:“你怎么知道不行?海砂你可是一个标致极了的姑娘。” “花魁是要明天穿吗?”那个新造将小褂取出来放到架子上,整理着问。 “那倒不至于,大概就这几天的光景。拿出去晒晒,最近大概会有尊贵的大人要来,到时候再穿。” “尊贵的大人?”海砂歪着头问,“尊贵的大人是谁呢?” 夜神月摸了摸她的头,调侃道:“大概今晚或者明晚你就能看见他了,要是你还跑去厨房偷吃的话。” 弥海砂撇了撇嘴:“那海砂也要见,能让花魁放到心里的男人,到底是怎样的。” 夜神月嘴角不浓的笑意彻底淡去:“啊,只是个不明是非的废物。”他冷漠地评价。 弥海砂对他态度的转换感到奇怪,但什么也没敢问——花魁很少有这种样子的时候,一般都是在对着一把武士刀时才有那种表情。 ———————————————————————————— 一顶轿子穿过热闹红艳的街道,最终停留在了秋叶屋门前。 “将——公子,我们到了。”松田走到轿前打开门,视线却满是新奇地扫着周围俗艳的风景,然后看到各种大胆的游女时又满脸通红地低下头。 “就是这家?”轿子里的人问。 “都是这家。”他答。花魁是这家的,死去的幕臣也大都是从这家出来的。 “那就进去吧。”一柄折扇伸出来,把处是苍白又骨节分明的手。 “去说,我找那叫夜神月的花魁。”紧跟着话语声出来的是个英俊的男子,有些瘦削,但绝不瘦弱。 因为长期避光,所以皮肤显得苍白。漆黑的眼睛时时刻刻都平静无比,仿佛一眼就能将人看透。 掌事的人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那通身的尊贵气势让他下意识的不敢抬头细看。一进屋就一掷千金的人却不是主人,看来这位不是寻常公子。 得小心担待。他心里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赔笑起来:“真是抱歉,这位公子,我们花魁还在游街,不介意的话您能否在里间等一会儿呢?” 松田正想说“那就把你们花魁叫来”,却被筱枫院一个眼神制住。 “那就等等吧,好东西要等,好菜要等,美人也自然是要等的。”他在一个龟公的带领下走进去,“松田你也自己去享受吧,不是很感兴趣吗?” 这个直率的中将又红了脸,嗫嚅几下,还是听话的离开了。 街头的一个龟公在人群中快跑、推挤,最终到了一个花魁道中队伍的末尾,他拉住一个新造,对着耳朵传达了几句,才喘着气隐没在人群里。 “花魁觉得游街的话会感到自豪吗?”弥海砂拎着小竹篮抬着头问。 “那要是海砂的话,会自豪吗?”夜神月低头反问她。 弥海砂想了想,摇头,“海砂不喜欢被那么多人看,但海砂喜欢当花魁。” 夜神月无言一笑,背后的新造朝他低语:“花魁,秋叶屋来话,说是可能来了位了不得的大人,让您快些回去。” “哦?多了不得。”夜神月挑眉,不屑地哼笑一声,“不过也是个色令智昏的男人” “听说是一进门就让人拿出了一整盒的金子。只见您一面。” 夜神月的脚步一顿,“是那个人?” “大概是那个人。”新造恭敬地回答。 “那就让他继续等着吧。”他昂首,继续走了起来。 ———————————————————————————— “你们的花魁很喜欢让人等着?”三刻钟(45分钟)过去,却没有任何夜神月要回来的消息。 “花魁从不让人等,不见就是不见,会立刻回消息的。”龟公又给他续了一杯茶。 “哦?那就说明我是很幸运的,她愿意见我,但却不想让我快些见到的意思了?”筱枫院的话里带着些迫人的气势,龟公明白这位客人大概是生气了——尊贵的公子们哪个能被这些低贱的人怠慢过?也就花魁会有这些权利了。 怠慢的后果,不是失去这个客人,牵连到整个馆的经营;就是让这个客人彻底对她上心,不做到每天要见一面就绝不放弃。 “大概吧……”冷汗已经布满他的额头,现在他觉得待在这里就是如坐针毡。 楼下突然喧闹起来,龟公低头一看,激动的站起来:“公子,是花魁回来了!”他总算是结束这个煎熬的任务了。 筱枫院闻言一看,果真,绕过长廊走过的不就是那个惊鸿一面的清冷花魁。他感兴趣的目光追随者那个身影,拇指摩挲着翘起的嘴角。 夜神月抬头,与那个在二楼的人对视,点头表示了敬意,又淡淡移开视线。 周围聚拢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就希望博得他的一眼青睐,然而他却连个眼神都没给。 “你们的花魁,曾经见过客人吗?”筱枫院突然问。 龟公一愣:“不,从来没有,可以说,当花魁之前也没有,她是这秋叶屋的主人带进来的,进来就是花魁。据说是个可怜的武士之后,傲气得很,从不乐意干以色侍人的事。公子您是第一个。说实话,我以为花魁也会拒绝您呢。” 筱枫院的瞳孔因为这句话而心悦地扩大,要是太政大臣渡在这里肯定会惊讶——将军很少很少会有这样高兴且感兴趣的反应。而仅仅是一个花魁却做到了这点。 房门被轻轻敲响,然后推开,一个新造跪坐在门外,面带歉意地开口:“公子,花魁说了,一掷千金只为一面,现在一面已见,公子可以回去了。” “哦?真是独特的说法呐,那你们的花魁是为了钱才出卖那一面的吗?” “花魁说,如果公子要这样认为,也请随意。” “一掷千金的话,不在少数吧,听说昭氏大人也很喜欢你们花魁呢,他应该也很舍得一掷千金吧,怎么花魁就愿意给我这一面之缘呢?” 那个新造顿了顿,向他道歉离开,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带来一把折扇: “花魁说,满月那晚的路,就像是为了与公子邂逅一般,故而有缘得一见。” “那又为什么不相见?” “一面换一面,缘分也只是一眼。公子慢走。” 筱枫院站起来,脸上看不出什么,那柄折扇他倒是收下了,走的也很利落。进轿子前,他对那个龟公说,“拿份纸笔来吧。”于是又写了几句话叫那龟公转交给花魁。 夜神月坐在屋子里看那顶轿子远去,身后只有一个新造站着,“我们是否也要将他……”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夜神月摇头,“不,现在去的话不会成功的。他的身边随时都会有人。必须得有一个放松的机会。” 他打开那封信,有一句诗在上头:目欲穷变世,心行止远末。人间频更替,无动是真情。 下面还有一张纸,写得就冒犯轻浮了许多:柔弱,是女子的可爱之处。但我又会很快回来,因为如此美丽的花,我可不愿让别人采去。 夜神月嗤笑一声,不屑又厌恶,将那信纸远远扔开,气了半晌,又没忍住将那写了诗的纸捡回来,细心收进了桌案上的匣子里。 这人固然再轻浮,文采却还是不错的。 “将军见到那个花魁了吗?”松田跟在轿子外头,问。 “嗯,见到了。”他打开那把折扇,里面掉出一张纸。 折扇上画了一丛金菊,题诗一句:草上露一碰即落,竹上霜一触即溶。 花魁的字迹出人意料的锋芒洒脱。 他又打开纸,里面也是一句话:女子有真心爱慕男子的俊秀与温柔,而男子有不可信赖的嫌疑。 他忽觉有趣地笑出了声。 外面的松田倒是奇怪将军竟能这样高兴,忍不住问道:“这个花魁很与众不同吗?看将军似乎很喜欢。” 筱枫院将怀里自己的折扇扔出窗外,正好抛进松田怀里:“是啊……我倒是没能见她,她拒绝我了。这把折扇给你了。” 他把那把花魁的折扇放进怀里,想到那些话,那句诗,又忍不住笑了。 “将军……”松田哑然无语,不知是要感谢将军赐扇还是要愤怒那花魁那样大胆,亦或者惊讶被冒犯的将军也能感到如此高兴。 “她说,我有不可信赖的嫌疑,也指责我太冒进无礼,沉于欢好。” “草上露一碰即落,竹上霜一触即溶。”可不就是在说他恰值青春年少,乐于恣情放纵,贪恋香艳梅施之情,喜欢风流雅韵之事,洒脱木拘,指责他色令智昏。且此种风情难于长久么? 松田已经被花魁的胆子惊得说不出话了,问尽日本,有哪个敢这样对将军口出狂言的?可将军竟然还一副高兴的样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所以啊,此种情况下,这两个人在某些程度上,都很相似。 ————————————————————————————— TBC 第3章 --会面•武家-- ————————————————————————— “算上前天和昨天的,又已经有十个幕臣被杀害了,大都是做过不少不光明的事的……”说到这里时他的表情悲戚又愤怒难抑,停顿了一会儿平复心情,才继续说道,“除了一个,官职最高的,将军您已经知道了,是宇生田广数宰相中将,我想大概是在追查的时候发现了什么而被灭口,以上。” 相泽近卫中将禀告完毕,等待着筱枫院的命令。 渡坐在筱枫院左侧,看着他捏的死紧的拳头,对相泽使了个眼色,让他到一边等待。 将军正在气愤伤心中,这种时候也难以一下冷静地做出判断,一直在政治上辅佐的得力属下被害,却因为不知道犯人的真实面目而不能将其制裁。 “看来我们的对手是个了不得的人呐。”渡缓缓地总结,“与其坐在远离事情的内宫,倒不如再去看看。” “太危险了!”模木制止,“宇生田去的时候做了多么完备的身份隐藏措施,照样还是被识破杀害了,看来犯人已经对幕府高层十分了解了。或许就在我们身边。” “被气极了啊,那个人,所以才坏了准则,第一次杀了没有污点的幕府官员,”筱枫院把弄着手里的折扇,打开合上、打开合上,“我也是,被气急了啊……” “那要查封吗?那家秋叶屋。”松田请示。 “查!当然要查……”他的话一顿,脑海中闪过一张熟悉的面容,皱眉思索起来,“夜神月……” “啊?”松田正在想怎样安排人查封秋叶屋,却被将军没头没尾的忽然叫那花魁的名字而打断思绪。 “那个花魁……有问题吗?”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啪!的一下,筱枫院将折扇合上,“那可是让我十分喜欢的女人啊……” “将军!”太政大臣这会儿倒是不满的出口,“不过一个低贱的游女——”光是享个乐,当个玩物也就罢了,哪里能在嘴上明着说,甚至出口“喜欢”这种字眼。 “啊,一个游女。却还是清白的,而我还喜欢得紧,也十分值得怀疑。”筱枫院站起来。 “查是要查的,但不是查封,动静也不能太大,我想,从会面开始,那个花魁怕就是想好的,太聪明了,聪明的人总是很危险。” “将军的意思是?”模木这么一想,也怀疑起来。 “你对一样东西感兴趣了,却得不到,感觉如何?”筱枫院问他。 “当然会日思夜想,心痒难耐。”松田理所当然地回答。 筱枫院拿折扇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掌心:“是啊,我也这样,她要和这个事没关系,我也这么喜欢着;她要和这个事有关系……我却还是喜欢着。真是个难题啊。” “将军!明明尊贵出色的官家女儿那么多,选哪个不好!”渡狠狠地拍了拍地面,表示反对:一个游女,即便是花魁,又哪里有资格待在将军身边? “是啊,有很多,但是我没兴趣。” “渡你反对她到我身边,也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即使你们反对,做不了光明正大的御台所,当个更衣,或者夫人也是可以的,就说是个普通的平民。没有人敢计较什么。” “将军,我是看着您长大的,偶尔的任性可以,但是这件事,绝对!绝对不行!您一直都很明智,不能栽在一个女人身上。” “我才是将军!渡。”筱枫院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他很少对如同爷爷一般的太政大臣露出这样一面,这说明他现在十分认真。 下不可犯上, 老人一下无言。 “那要是那花魁和这件事有牵连呢?”模木一言中的。 筱枫院看着园子里的樱花,沉默了一下:“到时候再说呐,要她就是那幕后的人,就说明她的目标是我,放在身边也更容易监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 “筱枫院幕府,要么断后,要么出个花魁御台所,很明白的问题,我对那些小姐们啊,都没兴趣呢。松田,去准备准备吧,我得再见一面这位我喜欢的敌人呐。” 幕臣们互相对视,终究摇了摇头,陆续离开。 太政大臣闭眼沉思:王权之下,从来都是什么手段都可以使的出来的臣子。 “别想着偷偷做些坏事啊,渡,你要是给我把新娘弄掉了的话,后宫的花园,就真的要凋败了呐。”筱枫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里的执着却不容小觑,让渡头一次感到心惊。 —————————————————————————— 吉原 秋叶屋 “花魁,那天那位大人又来了。”海砂跑进她房间,“这一回又派人送来了封信呢!问您愿不愿意见他?” “这回为什么愿意见我了呢?”他坐在一边,看着花魁动作熟稔地用茶筅打茶,“是因为知道我的身份吗?” “在吉原这种地方,最充满谎言的,除了游女的话,就是客人的身份。”夜神月侧身奉上茶碗,不紧不慢地解释。 “见一面是缘分,见两面看心情。”他从胸口衣襟里取出一叠折起的纸,推向筱枫院,那是上次他刚让人送来的信: 【山谷明月光,流萤皆彷徨。】 “公子很有才华,也很会看人。又偏偏很会哄女人开心。” “仅此而已?看来我能让你心情不错。不过有一点你误会了,我是第一次给女子送这些。算不得多能哄女人开心,倒不如说,她们看见我,怕是都得吓得哭出来。” 筱枫院一笑,不相信她的理由,细细品着抹茶,“在这种地方,像你说的这样的人不少吧?” “是啊,不少。公子爱怎样想,就怎样想。吉原的女人,低贱起来也没什么可以傲气的,满嘴谎言不值得信。” “你怪我上次冒犯无礼,又指责我沉迷享乐,放纵于风流短暂的情谊,不也是怀疑我?”他将茶碗奉还,换了一个更恣意的坐姿,看上去十分倒符合“风流”一词。 “公子这一回是来责备我的不是?那还真是抱歉。”夜神月冷笑,“既然这样,算是月看走眼了,本以为您会是个脑袋清明的。”他理了理衣摆,站起来就打算离开,“公子慢走不送。” 袖子突然被紧紧握住,回头就是筱枫院那张笑得可恨的脸,夜神月低哼一声。 “生气了?没想到你还是个傲气带刺的,惹不得,说不得。”他的声音里带着愉悦的笑意,仿佛欺负到了夜神月十分开心似的。 “龙崎利泽,我的名字。” 夜神月一扯衣袖挣脱他,理了理褂子,离他远远的又坐下了。只是脸上还是一副不近人情的冷漠样子。 “听说你的名字是个西洋的蘭医取的。” “是又如何?” “我最近得到这样一个消息,十三年前有一位中将为了保护将军,被害而亡,那位中将的妻子儿女也不幸相继死去失踪。”他说着,一边又仔细观察夜神月的表情,“那位中将的名字,夜神总一郎,恰好姓氏和你一样呢。” “所以?公子想要说什么?”他的表情不可谓不难看,更确切地说是气恼极了。任谁发现自己被陌生人彻查了个遍,是个有傲骨的都会愤怒难平。 “你是那位中将的孩子吧?听说那位中将有一双儿女,你的哥哥呢?为什么不保护你?” “哥哥已经和母亲一样,在霍乱中没有了,是叔叔(秋叶屋老板)收留的我。” “不恨将军吗?明明父亲为他而死,罪犯却没有被绳之以法。” 筱枫院的问题越来越尖锐,夜神月甚至怀疑自己已经完全暴露了,气愤的同时又有着恐惧:这个男人完全不似他想象中的废庸。 “当然是恨的,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倒也明白了,父亲忠于将军,为将军而死,父亲不恨,母亲也不恨,我还有什么好恨的呢?” “委屈吗?待在这里。” 夜神月眨了眨眼,平淡的话中还是让筱枫院听出了辛酸,“有吃有穿,虽然不是个正经的地方,但起码也算是个家。” 筱枫院看着他,那双让他喜欢的,好看的眼睛里已经蒙上一层薄雾。心里莫名地一缩,他突然为自己揭开伤疤的问题感到内疚了。 ”抱歉,那么为了补偿,花魁想要什么呢?金钱、首饰……” “你把我当低俗短目的白痴吗?!”夜神月是真的生气了,他的自尊倒是头一次这么被践踏,他站起来。 “我知道客人您能一掷千金,又能查到我的身世,是财富和地位都不容小觑的人。但是那些我想要的话也可以随时能得到,像您这样的客人吉原到处都有,只要我想,勾一勾手,脱件衣服的话——” 他的话一下断在口中,身体随着手腕上的力道倒向地面,身上紧实地压着温热的男人的身躯。 筱枫院按着他的手腕俯视,“真是,气到话不择口了啊。像只有着利爪的野猫一样,被欺负而浑身炸毛了呢,又挠又吼的,非要弄的两方都不得好吗?” 夜神月扭着手怒瞪他:“是龙崎公子你先失礼的!” “是~是,我承认我很失礼,那么更失礼的呢……”他的手往下游走,扯开花魁华丽的腰带。 夜神月的眼睛瞪的死大,恐慌无错和恼羞极了的样子让身上的男人笑出了声,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再逗他:“月不喜欢金钱,不喜欢首饰,不喜欢地位……那么喜不喜欢当个平常的妻子呢?” ??? !!! 筱枫院发现,身下人的某些反应还真是有趣极了,像是现在,夜神月呆呆地望着他,显然是没能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是什么。 于是他补充问:“跟我回家,做我的妻子,怎么样?” 夜神月终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张口就想拒绝:笑话!他堂堂一个男人,虽然扮作了花魁,但怎么也是不能嫁人的。 可是,如果答应了的话,就说明他能和取了这将军的命的目标又近了一步,而且甚至可以做的不动声色。他不能完全保证下一次、下下次筱枫院还愿不愿意来找他,但如果跟他回去的话,一切就都会容易不少。 “娶一个游女为妻,公子您家里不会反对吗?”夜神月不相信的嗤笑一声,“高高兴兴的被心悦之人买走的游女不少,自以为能过上平凡的生活了,却不料碍于世俗言语,男方终究还是将她们狠狠抛弃在后院,公子难道不是这样吗?” “是啊,被狠狠反对了。但是,只要喜欢的话,何必论门第高下,更不必言相貌美丑,只求其性情不要过于乖僻,为人贤淑诚厚、平和温柔,便可作为终身伴侣。此外若具些精彩的才艺和高雅的情趣,这也不失为可喜的意外收获。虽稍有不尽人意之处,也无需强其补充了。只要忠诚可靠,外表的风情趣致后来自会日渐具备的。” 这番话一出来,夜神月倒不敢直视他了,他不知道筱枫院这样说是为了引他入瓮还是真的喜欢他,可是这样的情话,要从堂堂一个将军口中屈尊说出,又哪里容易呢? 他侧开脸,没给出回答。 “明日之事,谁也无从知晓,下次几时再来探访,我也不知。”筱枫院从他身上起来,向他伸出手,作势拉他。“倘若你想好了的话,就送把折扇到西平巷的那家宅子吧,我的管家会传达你的意思的。” 夜神月没把手给他,自己拢着散开的衣领坐起来,侧身避开他的视线。 “我不逼你,但是三天后那栋宅子里的人就会随我离开了,你好好想想吧,我的确是挺喜欢你的。”他拿折扇拍着掌心离开,一下一下跟着步子的节奏,心情好得很。 谁说只有三天呢,不逼一逼怎么能快些把人追到手?到底是他心急,忍不住要把人放到身边,眼皮子底下才安心——不论是从哪个方面来看。 秋叶屋外面松田已经等着了,看着他出来恭敬地叫了声,“公子。”他看出来将军心情十分不错。 “怎样?” “有几个新造和龟公有底子,背景也不大清白,房里也找到了相应的暗器。我们才想这家屋可能还有忍者。” “唔——这家老板呢?” “是上任老板的儿子,但是行踪隐蔽,找不到。”松田回答。 筱枫院思索,“这样的话,嫌疑就又高了啊。”那个花魁。 —————————————————————————— emmm……其实将军娶了月也还是得断后呐…… TBC 第4章 --曾经•折扇-- 『注:①橘清盛家,两代以前的家族始人是当时幕府将军的庶子,未能继承位子而降为官籍,由此衍生出的一个公家贵族。 ②四更:凌晨1-3点』 ———————————————————————— 筱枫院家继负手站在窗前,外面的樱花树在风中簌簌甩下如雨的花瓣,一轮圆月映在漆黑的夜空,就像是十四年前的那一个夜晚。没有让他留下多少记忆,但现在却因为一个人,那些画面又重新清晰起来。 十四年前 荒郊野外,数十个黑衣武士——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橘清盛家①的刺客。握着反着冰冷锋利银光的刀,还有那几个远远守护在他和父亲大人前方的武士。 “相泽、模木、山本你们所有人快保护将军和少主离开!这里我会挡着。”严肃的男人紧握武士刀挡在最前方,对着后边的人大吼。 筱枫院家继知道,所有人听那位中将的话带着他和父亲大人撤退的原因,不仅仅是为了维持政局稳定,更多的是因为年幼的他还无力自保,众人应战的结局可能会让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受伤的情况下,还会失去唯一的继承人。 也就是说,那一夜要是没有那个叫做筱枫院家继的少主坐在轿中的话,那个名为夜神月的花魁也就不一定会成为孤儿。 后来派的人回去寻找夜神总一郎时,只带回那具全身上下有着二十多道刀口的遗体。而他的父亲——将军大人,却碍于没有证据,以及忌惮橘清盛家的势力,无法追究其罪责。 模木站在他身后,神情复杂。夜神月是夜神总一郎遗孤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心情震动最厉害的还是他,夜神中将生前就说过,万一将来出了事的话,夜神家的弱小就得拜托他模木照应。可是他还没来得及遵守承诺,一场霍乱就打的整个江户措手不及,等到有了余力照看夜神家时,夜神夫人已经死于霍乱,而两个孩子也不见踪迹。他终究是辜负了中将所托。 “你知道当时夜神中将的两个孩子分别多大吗?”筱枫院家继突然问他。 “不清楚,当时朝堂政局混乱得很,中将将家里人都保护得很好,我们只知道他有两个孩子,至于分别多大,完全不知。夜神家的家仆也在中将死后被为维持家计的夜神夫人遣散,大多也死在了霍乱里,其余的也找不到。” “是吗……” 筱枫院家继看天中圆月,良久喃喃自问,“她真的不恨吗?” ————————————————————————— 秋叶屋的屋顶阁楼中,有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里面供奉着前几年去世的秋叶屋老板的牌位,还有一对夫妇的牌位,然而这对夫妇的姓氏并非是老板家的【名取】,而是同花魁一样的【夜神】。一面叫【夜神总一郎】,另一面则是【夜神幸子】。 南面窗下的桌案上有一把漆黑的刀架,架上放置着一把锻造精致庄重的武士刀,刀柄上刻着【左近卫中将】的名号。 夜神月跪坐在牌位前,身上花魁的衣物已经换成了一袭男子装束,黑色的羽织上白鹤齐飞,梨花枝头烂漫。分明是一个俊秀少年模样。 “父亲、母亲,对不起,”他低着头,从怀里取出一把折扇,“为了杀死筱枫院家继,我必须做出选择,儿子为了达成这件事已经有辱家门,等到事成后自会请罪。” ————————————————————————— 魅上照每一次被公子传召都十分激动,公子在他眼里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可以做着江户几乎无人敢做的事! 公子还喜欢在恢复男装的时候,到吉原2里外的尺泽巷的一户富商家门外静静站在墙角。有的时候,这户人家的年轻少夫人会带着下人上街采买,那个时候公子的表情就会霎那柔和下来。好心情也能维持一整天。 刚开始时,魅上以为那是公子喜欢上了有夫之妇,于是他趁着夜深人静时将那家的少夫人打晕劫了出来——没惊扰到任何一个人,然后送到了公子面前。 结结实实的,他挨了一脚,然后被骂了一顿。魅上照不懂,但还是乖乖如实招来,于是他又知道了公子的一个小秘密——那家的少夫人是公子的亲妹妹! 当然,他闯祸了,最后还是得乖乖把名取妆裕,不,夜神妆裕送回去。 公子的话对于他来说就相当于王命,然而这是头一次他觉得被传召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那些没用的筱枫院幕臣就还是继续交给你结果掉。”夜神月对他说,眼神跟随着出门游逛的妆裕,看着她带着灿烂的笑容与她的丈夫聊着什么,两个人挑着挂坠铺上的玉扇坠。 “那公子您?” “我要寻找合适的时机,取那将军的命。”夜神月淡淡的说着谋逆的话,仿佛就在谈着寻常的天气。“假如我两个月后也没能回来的话,你们就跟着弥海砂吧,她年纪小,又心思单纯,可是意志却相近于我们,只是要麻烦你在计谋上为她多想一些了。” “公子……”魅上照心里并不情愿,也不希望公子说出这样丧气的话,但是他也知道,那个筱枫院家继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家伙。夜神月会这么说,也完全就是赌了命去办这件事,即使存活的可能只有五成。而选择进入大奥成为筱枫院的后宫,已经是最有把握去获得胜利的方法了。 “假如听到了我被囚、被杀……不,不管好坏,只要是关于我的消息,都不要去理会,也不要贸然进宫来找我。记住,我此行一走,是顶着夜神月的身份。在我主动回来之前,你就当我已经死了吧。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不至于被筱枫院发现后连根拔起的方法。” “是!我们将会在公子回归前以弥海砂小姐为下一任主人。” —————————————————————————— 在仲春十分,正直樱花凋落的那段时节,西平巷的一栋据说是富商私宅里,等到了他们所期待的从吉原来的特殊的客人。 那天晚上,一把折扇被装在平常用来放密函的匣子里,由快马紧急送往宫中。 一支箭,两支箭,三支箭……渡站在校场外,看着筱枫院家继一次又一次地搭箭、满弓、放手。在看着那些被射出的羽箭凌乱地插中地面,靶外。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从襁褓中开始,到走路,到学文练武,到登上将军之位。二十五年间,这种情况只出现过三次,一次是他第一次见血;一次是他母亲去世时;还有一次,则是前代将军去世。到现在,是第四次。每一次过后,将军的心性就又会坚定一分,做事也就越会熟到一分。 渡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是人老了,竟然也会被身份高低那些事所迷惑了眼睛,能让将军焦虑至此的,相比也绝非一般人了。 “将军!将军!私宅那里有消息了!”近卫捧着一个匣子跑过来,“吉原有消息了。” 筱枫院家继垂下拉弓的手,眼睛盯着那个他天天都能看见的密函匣子,此刻到让他觉得期盼又胆怯。 “渡。”他下意识的叫出信赖的人的名字,像小时候一遇到难题就要找他教导、解决一样。 “是~是,真是好久都没见到将军你那么紧张的样子了啊。”渡笑着摇头,嘴下毫不留情。他上前打开匣子取出折扇,走到筱枫院面前递给他,“好好看看吧,将来是幸福还是遗憾。” 筱枫院家继伸出手,又在将触到时突然弹开,屈起手指,仿佛碰到的不是折扇而是灼人的火焰。他顿了顿,再次伸手,干脆利落的拿过折扇、打开:平常的山水墨画,一轮圆月当空。 【暮色苍茫月正圆,四更将至何不来。】 他看见题诗后久久僵硬,差点让渡以为从未碰过壁的将军在婚姻大事上终于吃了一番苦头,没想到在他正打算安慰这个失意之人时,筱枫院家继兴奋地睁圆了眼睛,嘴角也扯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她答应我了,渡。”这个平日从不失态的将军此刻笑得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 “是~是,真是好事呐,恭喜将军大人啦!” 渡心下好笑,他从未见过激动到这番地步的将军! “那么江户就要为这准备起盛大的仪式了。” “是,”筱枫院家继捧着折扇,心满意足地往回走,“我要让他以武家夜神小姐的身份从那私宅进入大奥。” “我筱枫院家继的夫人,决不能遭人一点非议!” ——————————————————————————— TBC 第5章 --将军•御台所-- 『注:①大奥总管事:在将军没有娶正室侧室的时候,总管是大奥地位最高的女人。 重点:是女官,与前朝一二级官员一般的存在,不是妃子一类,不需要侍寝啊什么的。 ②御内证:一定由大奥的女官担任。是将军和御台所成亲前,教导将军那啥啥的女人,俗称陪睡一夜的女人,如果生了孩子就可以升为侧室(放心这个绝对和L没关系) ③死后赠封的太政大臣比还活着的等级要高 』 ————————————————————————————— 宣定十年,武家前左近卫中将夜神总一郎之女夜神月正式进入大奥,改名光子,成为将军筱枫院家继的第一任御台所。〈当然没有第二任,更别想第三任了〉 “我是大奥的总管事,” 一个衣着鲜丽的中年女人带领两班同样衣着鲜丽的年轻女官俯跪在下方。 夜神月低咳一声,倚着坐垫边上的手靠,对这种仪式性的讲教十分厌烦,但还是面目平静地听着。 “我叫福山。”她直起身端坐,那批大奥女官也亦步亦趋。 夜神月嗯了一声,仿佛是在专心听,然而视线却已经越过那堆人看向门外庭院的风景,心思也早已飞远。 “为了使御台所早日习惯大奥的生活,我会从旁指挥御台所。”她说得严肃坦然,仿佛一切就该如此。 “指挥?”夜神月斜她一眼,嗤笑一声,打断了福山总管的话。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直看得福山总管一阵头皮发硬才转开视线。 他道:“继续说。” 福山回道:“不,暂时已经没有别的可以说了,我们的拜见是为了让御台所大人认识大奥的各个掌事女官、以及将在夫人您身边的侍从女官。接下来关于各种细节上,我会在旁纠正御台所的失误,以后请御台所多多指教。” 她看向身后的那些年轻女人: “她们以后都是侍奉夫人的人,将会时刻陪伴夫人左右。有任何吩咐,请光子夫人任意差遣。” “小人名为南条。”那左下方第一个女人道,自报名字的同时朝他伏地一拜。 “小人名为藤波。” “小人名为小林。” …… 看那架势,是打算一个一个地说过去。 “好了,”夜神月不耐地打断他们,坐久了他的腿已经开始发麻,“够了。” 他对这群女人叫什么完全不感兴趣,也绝不会随便让她们近身伺候。 “那你呢?”他问那个福山总管。 “……什么?”福山一愣,没能明白过来。 “你不是说我能随意差遣这些人?”他站起来,“那你呢?” “……这个……”福山自然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或者说,她从来没想过,一个背后没有势力的御台所竟然敢这么问。 “怎么,不行么?”夜神月挑眉,侧身斜睨她:“理论上,御台所不是大奥最尊贵的存在么?” “是,理论上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实际行动上么,大奥的最高掌权者是谁,众人心知肚明。 夜神月不再逼问。 他对谁是当权者不在乎,他想要握紧权利时自然就能握紧,没必要像个后宫争宠的女人似的,这个福山总管他看的通透,可他没什么心情当她的假象敌人。 “以后我的生活起居会根据大奥的规矩来,但是大奥的规矩有我不满意的地方我也不会唯唯诺诺着遵守。你要是不满意也不用到我面前叽叽喳喳,大可以去找你们将军,让他来和我说。” “什么?!”福山总管已经被他那番出奇无理的话震得又惊又气,“什么叫‘你们将军’?光子夫人,这太——” “这太失礼了?”夜神月打断她的话,“来之前我倒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这样把我蒙在鼓里接到了这里。我和你们将军谁到底是先失礼,他心里明了得很。” 他面不改色的把所有责任都归咎到那个正在政务里忙的晕头转向的人身上,丝毫不为自己一本正经说谎而感到羞愧。 福山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个御台所的脾气实在不够温顺,更不像那些公家武家的公主、女公子们,难说教、难对付。 “好了——” “御台所!” 夜神月本来打算把这些人都赶出去,没想到这时又突然进来一个女侍,神色匆忙。 她跪伏在地上,抬头用一种喜悦但又十分怪异的表情对他说,“御台所夫人,将军大人派人传话,今天晚上请御台所侍寝。” “什么?!”福山总管一脸惊讶地转头看向那个侍女,“这怎么可以?夫人可是今天刚到的!” 于不成文的规定上,御台所刚来的那几天或者半个月,将军不会传召侍寝,好让御台所休整并且适应宫中的生活,这样一来,也不会让将军显得太过心急而失态。 “是,但是将军大人得传话却是如此。”那侍女十分肯定,“因为其特殊性,已经向将军大人证实过了。” 福山本想出口一句“不合礼数”,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这已经不是能让她随心畅言,插足政事的老将军的时代了。 现在的家继将军可不会管她这个大奥总管是不是侍奉过先代将军的老人。只要是不好的,让他不顺眼的,都是烦一个扔一个。 她看了眼似乎已经被这消息吓到而愣在那里的夫人,登时也只觉得她只不过年轻气盛,一见大场面就被唬住了,于是便更加确定刚才那些威慑住自己的气势只是错觉。 夜神月自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袖子里的手缓缓握紧,掌心也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我需要休息。”他说。 “我们会为您准备好一切的,夫人,假如累的话,可以现在去小憩片刻。” 她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些御侍们就立刻忙碌起来。 “那么,无论如何,请尽心侍奉将军大人,光子夫人。” 福山对他最后一拜,然后急急离开,夜神月心想那大概是去向筱枫院进言了:大奥总管可以在将军跟前进言,也能跟前朝大臣往来。但他想这老女人八成是阻止不了将军的。 不同于周围人的忙碌,夜神月站在屋中央,更显得无所事事。 紧张吗?当然紧张,夜晚是人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对筱枫院来说是这样,对他夜神月来说也是这样——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他不是个女人。 但现在夜神月也仅仅是紧张,因为他有七成相信,筱枫院在今晚是不会真的做什么的。 那个时候唯一需要注意的,只是意外而已。 【或者……】 他的手握住袖子里滑到掌心的短刀,【不,不行,现在还杀不了他。宁愿让我生气,顶着我可能会拒绝他的风险也要瞒着身份上就可以看出来,他对我的警惕心还很强……真是,难缠的男人啊!】 【不过,要是他真是个色欲熏心的草包,那我一定要给他个教训!而在结果他之前,我肯定还要为我看走眼而狠狠踹他一脚!】 他心里这么想着,慢吞吞走进寝居打算休息一下,然后说服那群侍女以后穿衣服换衣服洗澡都是他自己来。 “到哪里都要跟着,做什么都不能亲自动手,连去个厕房都要有人近身伺候,这宫里的人还真像是一群没断奶的孩子!” 几个正打算跟上去,为她脱衣服的御中侍闻言纷纷停下了脚步,她们面面相觑。 藤波噗嗤一笑,侃言:“我们的光子夫人啊,性格和将军真相像呢,连话都说的那么相似。” ———————————————————————————— 对将军打破成规而感到惊讶的当然不止一个福山总管。她到达将军御所的时候,太政大臣正在里面和将军一起饮酒,里面的客人官职高出她一阶不止,不是她能随便打扰的。是以她只得留了话后打道回府。 “真是心急呢,将军大人。” 渡调侃着,他最近心情好得不能再好:将军终于松口纳了个后宫;原本以为的低贱的游女竟然是武家中将之后,而且将军已经把夜神中将追封为太政大臣,那样一来,御台所的身份就又高出一大截,更加名正言顺了。 “御台所可还没有适应大奥的生活,我想后宫那群时刻想着您的女人也会让她满是烦恼。” 筱枫院家继常年缺少笑容的脸上也扯起个弧度,“想多了啊,渡,她现在只是需要有人为她奠定在大奥的地位。” 即使是太政大臣夜神总一郎的孩子,那也是一个空泛的身份,没了父亲和家族的女儿在大奥会很辛苦。 “诶,没打算碰她吗?”渡一愣,“召了侍寝却不打算碰,那么我们的少主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呐?!将军您可已经二十五了啊。” 筱枫院家继怔了怔,因为渡的话而反应极大地撒翻了一盏酒。 真是……从某个方面看来,将军也是十分单纯啊。 他抿了抿嘴,有些迟疑地说,“其实……她还不知道,不,是今天才知道,我是筱枫院家继。” 渡这下可是一脸惊讶:“之前完全不知道吗?” 筱枫院家继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完全不知道。” 渡摇头:“那不就算是将军您骗了她嘛?!” “啊,按她的性格,绝对会生气的啊,毕竟她也说过,我有不可信赖的嫌疑。” 渡笑他:“那您可是一开始就证实了这个嫌疑啊,将军,这真是您的一大败笔。” 筱枫院家继不语。 渡问: “于是今晚要去道歉吗?” 筱枫院家继用扇子拍了拍掌心,一脸苦恼:“自然,不去的话她便会一直觉得我骗她,这个嫌疑就越坐越实。” 渡听了大笑,毕竟将军这样纠结的样子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这份记忆就该好好保存才对。 筱枫院家继幽怨地看了一眼他幸灾乐祸的太政大臣,“但是,我去了的话,她肯定又会觉得我色欲熏心,沉迷欢好,我算是把她曾经给我的话里的缺点全占了。” 渡笑得更畅快了,让外头的护卫都不禁猜想一向自重矜持的太政大臣到底是听了什么才会这样高兴。 “所以又为了洗清这份嫌疑,您今晚就不打算碰她,盖着被子聊天吗?” “不!”筱枫院家继斩钉截铁地否认,让渡为之一愣。 “虽然我很想……但是你相信吗?要是我这么干了,她绝对会揍我,或者给我的脸一拳,或者给我的屁股或肚子狠狠一脚。” “所以?” “所以,看情况而定,我还没哄过女人呢,希望她和母亲大人是一样的,”他垂着头,想起了记忆中那个年轻温柔的女人。 “也许我该像父亲大人哄母亲大人一样,陪她看戏看花看月亮,或者送……诗?” 渡挑挑眉:“诗?我记得先代将军常送的可不是诗。” “月不喜欢钱和首饰,他只夸过我写给她的诗。”筱枫院又开始咬起了指甲——这个习惯本该在他十四岁时就被纠正了,最近却又有重染的嫌疑。 “是啊,现在看来,您似乎也只有这点可取之处啊。”渡毫不留情地打起了脸, “但是,将军大人,您明明知道的吧,您对御台所的感情,和先代将军对您的母亲是不一样的。” 筱枫院家继咬指甲的动作一顿,他的眼神暗淡下来——父亲从没有对母亲大人动过真心,大多数情况下碍于外祖家的背景都是敷衍了事,他知道。 历任将军与大名或者公、武家女子的联姻,御台所都只是摆设,最悲惨的时候,御台所甚至连想要一个孩子都不被允许,母亲大人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起码父亲大人尊敬她是结发夫妻。 “从心出发吧,太过表面的东西,我想您口中那位光子夫人是不屑的。您和您的父亲不一样,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渡这样告诉他。 ———————————————————————— 将军所居住的地方是中奥,而被告知要侍寝时,后宫便会准备好一切,然后从大奥的居所,前往处于中奥的将军御所。 夜神月对此嗤之以鼻。 到达御所时筱枫院家继还没有回来,他被引进内室——那里已经垂下一幕幕竹帘,暖橙的烛火被罩在一座座精致的四角灯笼中,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发散着热量和光亮。靠墙的案上也点着好闻的香料,是常常拜访秋叶屋的‘龙崎’身上的味道。 在重重灯影下,隐约可见里边摆设好的矮桌和铺好的双人寝褥。 夜神月站在帘外,脚下怎么也挪不出一步来。 好在侍女们没一个推着强制他进去的。 两个面生的女人垂着头走上来,默不作声的,一个突然开始解他腰带,一个则扒他外衣。 夜神月一惊,扯回衣服就连连后退两步,“你们做什么?!” 那两个侍女也被他吓了一跳:“夫,夫人,我们要为您更衣啊。” “来之前不是已经沐浴换过了么?”夜神月又惊又气地问。 “是,但是按惯例,到达御所后,进入寝居前,夫人您还得再换一身衣服。” “……”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惯例!】 “我自己会换,你们全都出去。” “那群侍女不动。” 夜神月深吸一口气,拉着衣领好让衣服不再下滑:“出去!我自己换!” 侍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个胆大的出来说:“夫人,按惯例,在将军大人也到居所之前,我们必须都在这里。” 夜神月无言以对,不再去理这帮脑子已经被惯例统治的女人,自己绕到屏风后脱了衣服,换上白寝衣。 那堆侍女见他重新走出来,上前给他散了头发,放在后背用发带松松的绑着。然后掀起竹帘,扯开被角,“御台所夫人,请到寝垫上来。” 夜神月盯着那被褥不动。 “请快些,夫人。”那侍女催促他。然后她的下一句话则因为忽然看见什么,生生憋在口中,伏倒跪下的同时,恭敬地喊了一声: “将军大人!” 夜神月知道是今晚另一个主角来了。他连转身都懒得,干干脆脆的就想往里走,准备去睡觉时,手上传来了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 他还没来得及迈出下一步就被迫停下,两个人都默契地没说话。拉着他手的人越过他,在前方牵着他进寝居,两人的手直到在寝榻面对面坐下也不曾松开。 筱枫院把那些侍女官都摒退。 他静静地注视着夜神月的脸,想着将要说的措辞。两个人相对无言半天,他慢慢才开口:“大奥的规矩,有些很明智,有些则不可理喻,你可以不用都守着。” 夜神月侧坐着没看他,手却任由他握在手里。 “……福山在大奥待了四十多年,骨子里都冒着股争权夺利的势头。毕竟她曾是父亲大人的御内证。你要是不喜欢她的话,就不要理了,但要是她冒犯你了,大奥总管就换个人,不过也不要太为难她。” 夜神月斜眼看他,还是不说话 〔你是在维护那个总管,认为我会给她难堪吗?〕筱枫院家继从他的眼神里解读出这句话。 “御内证的身份不同于一般的大奥女人,她就像是将军没有名分却有着职位的侧室,必须一辈子都要守着大奥。”他解释,然后又忍不住补充一句,“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月,我向你保证我没有御内证!” 夜神月几乎要笑出来,堪堪绷住脸上的表情:这个将军一会儿看起来精明难缠得很,一会儿又看起来像个孩子似的死蠢,他是从哪里看出我是这个意思了? “月,我知道你在生气。”他握着夜神月的手用了点力道,将侧坐着的人掰正过来,让他正视自己的眼睛。 他此刻就像是在老师面前准备好了检讨词,准备自我批评的学生。 “关于这件事,我承认是我的错。我也没想过,仅仅是见过几面,你却会成为那个要陪我一生的人,所以一开始我的确没打算告诉你我是谁。但是到了后来,我也不确定你会不会答应我,所以我想,还是不要让你知道好了,这样即使你拒绝我了,两人再不相见,也不会留下什么隐患。再然后你答应我了,我想告诉你,却因为太高兴忘记了……”说到这里他不好意思的别开了视线。 但他还是没忘记补充: “我从来都敢于承认错误,所以你要是认为我哪里不好,那就告诉我,是我的问题我就会改正。” 夜神月正眼看他,他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诉筱枫院他是在犹疑,还有那被习惯于收敛情绪的主人紧紧控制、却又防不过一丝流露出的爱慕之情,都让筱枫院家继觉得,眼前的人已经渐渐松口,自己已经可以获得原谅。 然而,要是魅上在这里,怕是又要无比仰慕地夸赞公子的演技了——每个眼神的情感都过于逼真,以至于被他看着的人都会觉得,这个冷艳的女人此刻是既喜欢着自己又怪怨着自己的。 想不到那么多的筱枫院家继也自然会这么认为。 夜神月对他的道歉没有立刻给出回答,反而在他的注视下站起来,走到睡榻边的一墙画下——那里是凹进去的一面半开壁橱,安着一只长案,上方除了一些瓷器、金属皿器和花瓶类的装饰,就是最显眼的一个刀架,上面是被一方绣巾遮住的将军的御刀。 他拔出长刀,试着挥舞两下,有模有样的。就像是个天生有着武士血脉的人第一次碰刀一般——生疏,却自然顺手。这几下子,在筱枫院眼里看来,登时就多了几分男子气概,显得英姿飒飒、愈发动人起来。 “我明知这是不对的,但还是拔了将军才能用的刀,冒犯地对准了你,你怪我吗?”夜神月握刀指着他,严肃的问。 筱枫院为他敢拿刀指着自己的大胆一愣,但随即嘴角便绽开一个笑来: “不,你喜欢的话这把可以给你,我再让人重新打造一把就好。” “我不喜欢长刀。”夜神月说,举着刀的手依旧没放下。 他上前几步,刀尖抵上了筱枫院的胸膛,“我明知这是不对的,但还是随意使用将军的御刀,并且一不小心伤了你的话,你会罚我吗?” 筱枫院的笑容渐渐被收敛,他的眼里已经多了几分思索,但是依旧顺着心里的想法说:“你不是故意的的话,我又怎么会怪你,更哪里谈得上要罚你。” 夜神月皱眉,放下了刀。 “那么,要是你让我感到生气、想揍你,该怎么办?”他眯起眼睛。 筱枫院的笑容又重新回到脸上,他张开双臂,敞开胸怀:“那么来吧,只要你打的过我的话……但是我可不会呆呆地站在原地任你打。” 夜神月哼了一声,“那下次你要是再骗我该怎样?” 筱枫院皱眉:“我从来不说谎。” 他看见夜神月朝他一挑眉,似乎在问:是这样吗? “好吧,”他颓败地说,“这是个例外,下次我再对你说谎,我就站着随你惩罚……你要是想打脸也行。”他想了想,又补上后边那句,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威严是否会因此折损。 “这还差不多,”夜神月觉得已经可以了,再下去就会显得得寸进尺,于是将刀收回鞘里。 “我明知有错而犯错,你却不怪我。你明知是欺骗却还是瞒着我,我也不怪你。”他说。 看着筱枫院的眼睛因为这句话一下明亮起来,手也不老实地往他腰带上靠近时,夜神月又毫不留情地打出一棒子:“虽然不怪你,但是我还是生气。而我现在不想打你,又觉得该罚你……” 他微凉的目光盯着筱枫院伸过来的手,幽幽地说出最终目的:“所以今晚,请将军大人清心寡欲些,早点休息吧。” 然后则果真如他所认为的一般:筱枫院家继是个守道义的男人,对是对,错是错,饶是一般君子也不如他的心来的正直——那只手在堪堪碰到他时,又随着主人泄气的一声叹息而被收回。 这副不甘又自愿的矛盾夹杂的表情,让夜神月倍感新奇,嘴角也忍不住挑了挑。 他最后跪坐着弯腰,两手指尖点地做个了拜礼,“那么,今后请多多指教。” 然后便走到榻的另一边,理了理被子,干干脆脆地窝了进去,一副不容恳求的样子。 筱枫院沉默着看他的背影许久,最后认命妥协着站起来吹灭了最近的一盏烛灯,走到睡榻另一边,钻进同一个被窝和衣躺下——其实,只要想能相守一生,同衾共枕,将所喜欢的人拥在怀里入眠,就已经是一件幸福的事了。 温热紧实的胸膛贴上后背,腰上也多出一只手臂的重量,夜神月浑身一僵,那只手臂将他往后捞了捞,使他的背部紧紧的贴在对方怀里。随着后颈一股股热气传来的,是筱枫院低沉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声音:“放心睡吧,既然我答应了你,就不会对你再随便动手动脚。” 有一瞬的犹疑,夜神月觉得,是自己因为一直以来的偏见而误会了这个男人——筱枫院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如此坦荡正气。 那么如果我杀了他的话,还算是符合自己原来屠灭昏庸懦弱的幕府的初衷吗? 我是否,该留着他一命呢?这个人似乎,还是可以当个合格的统治者的啊…… 他微缩了身体,将自己扯离筱枫院一些距离,却换来了腰间更大的力气。 “别动!”身后那人不满他的疏离,威胁着说,“不然我就反悔了。” 夜神月咬牙:……果然还是不能放过! —————————————————————————— TBC 第6章 --男人•刺杀-- 『注:①朝礼:每天早上六点,将军从中奥到大奥接受所有后宫及女官早晨的类似在后宫早朝的一个东西,一般听一些后宫事务(在中国这个应该是皇后做的) ②御年寄(即大奥总管)有在“御广座敷”与老中(官名约是一、二品大官)谈论政事的权利及职责 ③上腊御年寄(大奥名义上地位在御台所以下、总管以上的人,但是没有实权,一般是御台所的贴身总管,也多见于御台所的陪嫁)』 ————————————————————————— “将军似乎很宠爱那个刚进大奥的女人?”老中野泽放下茶碗,推回福山跟前。 “那个女人?”福山重复一遍他的话,轻笑一声,“那位现在的身份,可已经不是你我可以随随便便对待的了。” “不过是个吉原出来的而已。” 野泽提起夜神月,面上丝毫不见尊敬的神态,“即使是夜神中将的女儿又怎样,照理来说御台所可不该是这样身份的女人能担任的。” “您可说到了:将军的宠爱。是啊,只要将军喜欢了,身份又有什么关系?”福山看了他眼,“既然大人来和我谈光子夫人,有话便直说吧。” “你还是那么聪明,”野泽笑了笑,眼里的颜色愈发深沉,“按祖上定下的规矩来说,御台所可是不该有子嗣的。” 福山猛然转头看他,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明了,“可是那是为了防止有权有势的大名借外戚之力摄政,这位夫人可不是什么位极人臣之人的女儿。” “听说她刚进大奥就给了你一个下马威?”野泽也不急,转移了话题。 福山慢慢撇开头,“下马威算不得,虚张声势而已。” “可据我所知,您在大奥的那些羽翼,可是一把把地在被折断啊。” 福山面色青黑,重哼一声。 “福山局,幕府在江户的天下,还得抓在筱枫院的人手里。”野泽目含深意地看着她,从怀里拿出用红帕子包裹好的东西,然后又拿出一个小纸包,一起放到她面前。 福山看了一眼,知道那两样是什么东西,却不大敢收。 “将军大人的子嗣也是筱枫院家的。您知道您现在在说什么吗,大人?”她抬起眼,严声厉色地问。 “我们已经决定,假如将军没有子嗣的话,就推举橘清盛大人的嫡子成为继承人了。”野泽神色平淡。 “那么你更愿意服侍血统高贵,由大名家的女子所出的橘清盛家平公子,还是愿意服侍一个可能由吉原妓子所出的、有着一半低贱血脉的少主呢?” 福山没有说话,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纸包。 “只要筱枫院家继统治着江户的话,你在大奥的地位也还是一直处于御台所以下的吧?这可在历史中,都是屈辱的呢……”(历史上,大奥总管明面上地位低于御台所,但实际上都掌握着大奥大权,甚至有几代的总管权利大到连将军都要忌惮三分。筱枫院家继父亲时期,福山曾就是这样的一个总管。) “……那么,这个是……” 她的手伸向那个纸包。在大奥待久了,人心就会变得黑暗,出身不高贵却身处高位的人,什么丑陋的事没干过?看的都是背后的利益大不大罢了。 “能让我们年轻的御台所断育的药罢了。” “但是将军一直和御台所一起用膳……” “别忘了,将军只爱吃甜食吧?而且这个是慢性的,只会一点点侵蚀人的身体。” 福山静思一会儿,做下决定,她拿起那包用红帕子包好的金条放进衣袖暗袋,抬眼看着野泽,“告诉橘清盛大人吧,未来的将军之位会是家平公子的。但是,您还得再答应我一个条件,将军大人提出的大奥节俭令,希望您能驳回。” 野泽看着她,“……好。” ———————————————————————————— “最近吉原那里动静变小了,”松田禀告着自己的最新发现,“部分人员莫名的开始撤离至安全隐蔽的地方,似乎是为了防备我们,原因不明。” “能让一支军队、一个组织、一个朝廷敛其锋芒的,莫过于两个问题,一个是他们自己内部力量削弱,一个是他们的对手我们变强。 现在我们依旧按兵不动,他们却匆匆隐匿,那大概就是他们的统帅者出了什么问题。” 筱枫院从侍者手里拿过刚打算被放下的糖勺,又往自己的茶里倒了几大勺,看的一边的大臣一阵牙疼。 “譬如死亡,譬如受伤,譬如……下落不明。”他端起茶喝了一口,对这个口味十分满意地咂叹一声。 “以后就这么放,”他对那个新来的侍从说——每当御所换一批伺候的人,他都要提醒一遍。 “那么将军您的意思是……?”模木已经有一些了然。 “他们的领头人,那个秋叶屋的少主,大概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暂时无法率领他们给予指令了吧。” 筱枫院正要再拿一个高糖的羊羹,却想到了什么而又自制着收回了手,“我们的人还在监视着吗?” “是的!一直在监视。”松田回答。 “那就动手吧。”他说着,第三次看房间角落的漏刻,已经卯时三刻(清晨5:45分左右)了。 渡捋了捋他白花花的胡子,眼带笑意。 “终于要轮到我们反击了吗?!我这就去组织一批兵。”模木和相泽、松田一起站起来,为这个让他们等待长久的指令而感到激动——一切似乎都可以很快结束了。 渡看着他们一个个兴冲冲地告退离开,转回头望向筱枫院。 “还有事吗,渡?”筱枫院站起来问他。 “不,没有……要说有的话,就是得快点有个继承人啊,橘清盛家可还是虎视眈眈着呢! 不过,我倒是因为很少看见将军有这样的反应,所以才觉得高兴:将军您真的,越来越像平常人一样,会将情绪表露在脸上了。” 筱枫院一愣,随即笑开来:“继承人总会有的,但是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要是有了孩子,那月的关注不就全都在孩子身上了吗?她才十八岁,就要围着孩子转,那我也太亏了! 渡笑着对他说,“不急着走吗?已经又过了一刻钟了啊” 他看着筱枫院又随他的话看向漏刻,然后不同于往常慢吞吞的走路,反而大步离开房间的样子,忍不住朗声大笑。 “真是有趣啊,将军大人,要是元宫院夫人(筱枫院家继的母亲)看见您现在这样,肯定会为您感到欣慰的啊!” —————————————————————— “将军大人,驾到——” 随着御铃廊的门被推开,位处右方首端的人便扯走了筱枫院所有的注意力,他的心脏一下安静下来,步子也不经意地缓慢起来。 他向前走的同时,大奥的高级女官们便如潮水一般伏倒下去。夜神月等他走过身边后站起来跟上——这里的生活,要是不谈整日想着怎么杀了筱枫院家继这件事的话,还是十分安逸舒适的,但是唯一让人不满意的,就是每天必须得卯时刚到(五点)就起床,到这里来迎接这个男人。 筱枫院的脚步突然停下,身后的几个女官都差点撞上他。 “将……将军?”总管疑惑的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事,”他站在前方,所有人都看不见他的表情,猜不到他的想法。筱枫院头也没回地伸出右手,准确抓住那只微凉的手,将人拉倒自己身边。 “走吧。”他握紧了掌心的手,眼带笑意着看了夜神月一眼,成功让后者的心跳为之快了几分。 “将军和御台所的感情真是好呐!”远远跟在后边的几个御小姓(御台所贴身侍女)交头低语。 “当然!除了御座早朝以及处理政务以外,将军可是一直陪着御台所的啊!”(๑•̀ㅂ•́)و✧ “连三餐都一定要一起吃!”(ง •̀_•́)ง “虽然光子夫人好像比较嫌弃将军的样子……”( ˘•ω•˘ ) “笨蛋!什么叫嫌弃?!”(`Δ´)“没发现光子夫人一直都了解将军爱吃什么,爱穿什么,习惯是什么吗?!” “诶?”Σ(゚Д゚)“好像是的呢……果然光子夫人比较害羞,所以故意做出讨厌的样子吗?这样一想夫人的性格也真是别扭啊~” “搞不好将军也很沉浸其中呢~”(>ω(>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