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穿成封神男团团宠 作者:蒹葭是草 文案: 小演员苏暖一觉醒来穿成《封神大业》剧本里那只炮灰狐狸。剧本基本忠于原著,化形之后她将被女娲派去给历史上最著名的亡国之君当宠妃,任务就是祸国殃民。一顿操作猛如虎,回头一看二百五。最后别人都封了神,而她作为金牌卧底、灭商骨干却被封杀,形神俱灭还要背负万古骂名。 不行,她得跑,留下指定是炮灰。 谁知跑没跑成,还一不小心成了封神男团的团宠。 当苏暖还是一只狐狸…… 前朝动荡,后院失火,刚登基不久的精分帝王言之凿凿:“孤身边从不养闲人,能留到几时全凭你自己的本事。” 容貌异常,身世神秘,涉世未深的自闭症少年指天发誓:“姜尚从未把你当成灵宠,你就是我妹。” 祖魔躲在暗处冷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后来苏暖化身妲己…… 帝辛:宝贝儿,孤养你啊。 姜尚:请叫我情哥哥。 祖魔:啧,这俩人好烦。暖暖,看这里! 诸天众神和朝歌群众沧桑点烟,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洪荒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暖 ┃ 配角:帝辛,姜尚……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论脸的重要性 ☆、臣妾做不到啊 苏暖醒过来的时候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天道不仁,什么叫以万物为刍狗。 比刍狗强点,一朝穿越,她穿成了一只小狐狸,还特么长得像兔子。 她有点不甘心,并且再次感受到了命运深深的恶意。 穿越前,苏暖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有酗酒成性的爸爸,重男轻女的妈妈,还有一个游手好闲的哥哥。 跟言情小说里所有美惨强女主一样,苏暖生来容貌姣好,身材窈窕,性格坚韧,心还大得没边儿。 高中那会儿跟着千军万马挤独木桥如愿考上电影学院,文化课和专业课考试成绩都名列前茅,可那又怎样? 家里交不起昂贵的学费。 厚着脸皮到处借钱,那样的家庭条件根本没人肯借给她。 不要紧,暑假可以出去打工,学费总会有的。 还差一个月才满十八岁,没有正经工作敢要她。 没关系,可以干不正经的啊。 为学费,她豁出去了。 去会所当酒托,被猥琐男调戏,摸手她闭了闭眼,摸腿她咬了咬牙,摸屁股的时候没忍住一巴掌抽了过去。 抱着枕头哭了一夜,早晨起来她觉得不上大学也没什么,那么多好演员都没上过大学。 十八岁生日那天,她跟着一帮大爷大妈在北影厂门口蹲活儿,最开始演死尸,后来演乞丐。不怕吃苦,人还长得漂亮,群头很快注意到了她。 各种龙套跑过一遍之后,苏暖迎来了人生中第一个有台词的角色。在《封神大业》中扮演女主苏妲己的侍女,每集都只会说“是”的傻白甜。 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 为了把每集的“是”演好,苏暖熬了几个晚上通读了整部《封神演义》,并把各种版本的电视剧、电影统统看了一遍,观后感写了足足两个小本本。 拍摄过程还算顺利,比起带资进组只会瞪眼嘟嘴不停NG的女主,导演看苏暖越来越顺眼,感觉这小姑娘眼睛里满满都是戏,还答应让她在续集里演个有台词的妖精什么的。 前途一片光明,康庄大道就在脚下,啪叽一觉醒来,穿成了一只长得像兔子的狐狸。 这特么都哪儿跟哪儿啊! 想起这只兔子,不,狐狸,苏暖心里凉凉。当初剧组找不到真狐狸,就拿一只尖嘴猴腮的兔子充了数,说变狐狸的事都交给后期制作了。 她特么不会穿剧本里了吧?! 绝望中脑袋里欠揍地飘出某清宫撕逼大戏的一句著名表情包台词。 ——臣妾做不到啊!!!! “啊!啊!啊!” “来人!快来人呐!御撵快到了,这里怎么蹦出一只兔子来呀?赶走!快赶走!看我干什么呀!兔子!” 不知谁喊了一句,让苏暖有点生气,人家明明是狐狸,不过外形丰满了一些。 一胖毁所有! 网络诚不欺我! 原本无人的大殿瞬间冒出许多手持武器的黑衣侍卫,呼啦啦朝苏暖包围过来。 苏暖磨了磨后槽牙,好歹演回女主,总不能第一集就领便当吧。胖狐狸眼珠滴溜溜一转,小短腿一蹬地,呲溜钻到了供桌下。 就在一只狼牙棒斜扫过来的时候,四周忽然安静下来,连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圣驾到——” 帝辛缓步走进大殿,抬头看了看台上丈许高的女娲像,接过旁边递来的香烛稳稳插在香炉里,转身就走,一气呵成中间都不带停留的。 “陛下,且慢。” 丞相商容几步上前堵住去路,躬身说:“按旧制,陛下应先行跪拜大礼,而后进香,以彰显对女娲娘娘的尊重。” “哦?行吧。” 帝辛微微颔首,顺从地转过身背对着商容,犹豫了一瞬,“香烛已燃,可熄灭重来否?” 神像前熄灭香烛是大不敬。 “这……” 商容胡子颤了颤,一时接不上话,就听帝辛笑着吩咐,“拿笔来。” 粉壁题诗,这可是整部《封神演义》的著名桥段。 虽然知道帝辛是个糟老头子,臭不要脸地非要给女神写情书,结果被啪啪打脸,身死国灭。 可糟老头子这声音还蛮好听的,低磁中带着点沙沙的哑,也不知人长得如何。 据史料记载帝辛身形修伟,容貌俊美,妥妥美男子一枚。可电视剧和电影里的帝辛真是让人没眼看,要么方便面头,要么黑乎乎的烟熏妆,苏暖甩了甩脑袋,不自觉往前挪了一小步。 有点好奇。 她承认自己是颜狗,更是声优控,对好听的声音一点抵抗力也没有。 “陛下!大不敬啊!” 商容走过供桌,几步来到粉壁前,抬头看了一眼题诗,吓得脸都白了,额角冒汗青筋直蹦,声音立刻拔高了好几度,“女娲娘娘乃是正神,怎可……怎可……” 怎可如此调戏? 帝辛老神在在地欣赏着昔日威风八面的首相大人吓得魂飞天外,心里那叫一个爽,积年压抑的情绪一朝得到宣泄,连表面上的顺从都装不下去了,畅快的笑声从喉咙里往外溢。 堂堂天子,前朝政事要听这帮老家伙的,连后宫睡的女人都得经由他们举荐,大热天非逼他来祭拜什么大神,还要对着一尊泥胎又跪又拜。 “商卿何必大惊小怪?” 帝辛收住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孤初次祭拜女娲正神,不知其中规矩……”他顿了顿,居高临下,目光无比和煦地扫过大殿里的每一个人。 众臣心里一紧,这是怪他们喽。 目光最后落在商容身上,仍和煦如春风拂面,“既然仪式不能重来,孤便亲自赋诗一首,赞颂女娲正神的风姿,稍作弥补。”忽然话锋一转,“难道……商卿觉得女娲正神生得丑,配不上孤这一首诗么?” 商容:“……” 众臣:“……” 女娲娘娘虽然是神,却终究是个女子,谁敢说她不美? 这话接不下去了。 苏暖在供桌底下听得直乐,话题楼歪的妈都不认识了,快赶上学校贴吧的明星八卦专区了。 比如楼主转载某瓜王围脖——流量小生XXX和知名Y姓女星恋情曝光,深夜到女方家共度良宵,真的在一起了么? 下面吃瓜群众踊跃盖楼,最后能歪到质疑XXX流向小生的地位。正方说她家男朋友盛世美颜苟到顶流只是时间问题,反方说什么狗屁颜值,早就糊穿地心了,然后双方互掐,不费吹灰之力刷到一百楼。 苏暖内心OS,小短腿又往前迈了一步,刚巧踩在之前斜扫进来又被人瞬间遗弃的狼牙棒上,狼牙棒就地一滚发出“哐当”一声。 QAQ 君臣对峙,万籁俱寂如同天使飞过的神殿里,这一声响虽微弱,却在每一个尴尬不知所措的人心里炸响了一个雷。 “谁?” “有刺客!” “护驾!” 所有人像被同时按了开始键,定格良久的画面动了起来,大臣们朝帝辛围拢过去,侍卫手持兵器涌进大殿奔向供桌。 领便当的小钟再次敲响,不想被捅成筛子,怎么办? 神殿里一道带着血色的白光闪过,供桌上香炉边赫然蹦出一只尖嘴猴腮的兔子。这只兔子全身雪白,没有一点杂色,颈毛倒竖,每根尖端都闪着奇异的银芒,正瞪着圆溜溜的血红眼珠扫视众人,好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住手。” 赌对了!女娲正神在上,没人敢一刀劈了供桌。 低磁沉哑的声音拂过耳鼓,很Man,很性感,让苏暖刚刚恢复平静的一颗心跳得越发凌乱。 四周沉重的兵器收起,人群一分而开,在香炉袅袅的青烟里,苏暖看见一个身形修伟,容貌俊美的玄衣男子缓步朝自己走过来。 没有方便面头,没有烟熏妆,更不是什么油腻猥琐的糟老头子。男人很年轻,修眉高鼻,桃花眼,走得近些还能看见卧蚕和唇珠,简直神仙颜值。 这特么是帝辛?那个传说中残忍暴虐、荒淫无道的末代帝王? 苏暖晃了晃脑袋,她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历史哪些是演绎了。 身体里每一个颜狗加声优控的细胞都在叫嚣。 ——小哥哥帅到根本停不下来! ——神颜小狼狗你值得拥有! ——腰好,腿脚好,他好,我也…… 越想越不上道的感jio,苏暖脸有点发烫,下意识用爪子摸了摸脸。 一手毛。 完蛋!忘记自己穿成这副鬼样子了。 “野兔而已,放了吧。” 帝辛盯着苏暖看了片刻,发现这只兔子除了白点、瘦点、眼睛大点,爱炸毛了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失望地朝侍卫摆了摆手。 神颜小哥哥要走,苏暖想开口喊住他,可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怎么办? 急到肚子疼,感觉有一股气在腹腔乱窜急于找出口,就要控制不住了。 苏暖屏住呼吸,自己越来越长进了,想放屁都能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被丑拒也就罢了,难道还要在神颜小哥哥面前放屁出糗么? 苍天呀,大地呀,哪位天使大姐替苏暖放了这个屁呀! “噗!” 香雾散尽,有人连声惊呼,“九尾狐!是九尾狐!” ☆、不想当炮灰 苏暖一直觉得自己的花痴中二期已经过了,然而并没有。 稀里糊涂穿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大意了,花痴了,中二到像个煞笔。 然而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苏暖还是不甘心,回头又数了一遍自己的尾巴。 没错,九条。 每三条编成一个麻花辫,末端用死亡芭比粉的丝带绑成一只漂亮的蝴蝶结。 三只蝴蝶结无风自飘,再次证明了她是一个煞笔,纯的。 踩着惊呼声的尾巴,帝辛回过头,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 早料到这小东西不是兔子。 理由很简单,女娲庙的供桌半人多高,普通野兔根本蹦不上去。再者,能在慌乱中选择往供桌上蹦,也不是一只灵智未开的兔子能想到的。 可不管它是什么,既然选择跳上供桌就说明不敢和侍卫硬拼。不想死的话,它只能选择投靠自己,而他不可能随便收留一只稀松平常的野兔。 很好。 小东西不但灵智已开,还挺聪明。 帝辛似笑非笑看着供桌上过分漂亮的小狐狸,缓慢地伸出了一只手,“过来。” 这是命令。 余光扫过头顶上蓄势待发的利刃,苏暖知道现在她别无选择。 讨好地呜咽一声,小狐狸抖了抖全身雪白泛着银光的绒毛,极其优雅地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到供桌边缘纵身一跃,华丽丽落在玄衣男子掌心。 下一刻,乖巧的眼神骤变,红芒璀璨如钻石,尖牙咬向男人手指的同时苏暖已经做好了前窜的准备。 不想当炮灰! 她得跑! “咔吧”一声,苏暖感觉牙酸,不是柠檬,是真的酸。 垂眼一看,自己嘴里正咬着一只白玉扳指orz,男子的声音在众人爆发出的惊呼声里显得格外平静,“退下。” 温和的目光刀片一样刮过苏暖的脊背,落在那三根麻花辫上,男子啧了一声,“这品味……”说着也不管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用另一只手扯开了小狐狸尾巴上的三只蝴蝶结丝带,将九条毛茸茸的尾巴放了出来。 与此同时,女娲庙所在凤栖山脚下的一处草堂里,少年腰间的粉蝴蝶玉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这少年正负手站在窗前,银发如瀑,玉雕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书房门外,两个妙龄少女探头探脑地朝屋里张望,其中一个锦裙少女吓得捂住心口,“完了!完了!本命灵牌碎了,九尾怕是凶多吉少!” “碎了?!” 她旁边的黑衣少女梦游般呢喃一声,脸色发白,“不过上山去看看那商朝的王,怎么就碎了?” 锦裙少女闭了闭眼,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声音还是止不住发抖,“灵力被公子封印,化形之前九尾就是一只普通的兔子。商朝的王祭拜女娲娘娘何等隆重,万一九尾被发现……都怪你,跟她说什么商朝的王天生异美,不论男女老少看见都会脸红心跳。九尾不信,还和你打了赌,说她不会脸红。” “我怎么知道她认真了呀!两个月后就是化形雷劫,不好好修炼还敢到处乱跑。” 黑衣少女越说越急,最后有点喘不过气,“锦夕,求你了,别跟公子提打赌的事。公子最宠九尾,要知道是我害她……” 说到这里卡了一下,黑衣少女忽然抓住锦夕的手,眼睛直勾勾盯着她,“锦夕,我早看出来你喜欢公子,可九尾在一天,公子就不会正眼看你的。” 锦夕听得一颤,脸颊腾地红了,心里隐隐有些猜测,“灵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九尾是狐妖,化形之后肯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到那时公子可还看得见你?不如我们将此事瞒下,就算公子去寻,天大地大两个月也不一定能找到。” 不想给锦夕反驳的机会,灵儿语速越来越快,“我知道你想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也不想害她。可那是她自找的,说不定……说不定现在已经死了。公子平日那么宠她,要知道是我撺掇她上山的,恐怕我也活不了了。” “那……”想起刚才碎成两半的粉蝴蝶玉坠,锦夕犹豫起来。 也许九尾已经不在了,何苦赔上灵儿一条性命。 如果九尾死了,公子会不会像宠她一样宠自己呢? 九尾死了,她还有公子和灵儿。 锦夕打定主意的刹那,眼前清光一闪,白衣胜雪的少年已经飘然站在面前,只不过头上多了一顶白纱帷帽将粉雕玉砌的容颜完全遮住了。 “九尾……在……何处?” 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白衣少年却说得异常艰难,好像很久没有说过话之后突然开口,声音干巴巴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锦夕愣在原地,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灵儿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自从被公子从轩辕坟捡回来,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她们都不知道原来公子会说话。 “不晓得。” 锦夕第一个反应过来,哭花了精心描摹的妆容,声音却平静得吓人。 灵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高高悬起的心落回肚里。 九重天上,玉帝指着昆仑镜,指尖颤抖,老泪纵横,“尚儿!尚儿会说话!朕的儿子会说话!元始你看,他会说话!” 元始天尊嘴角一抽,心道又来了,“啊。是会说话。” 说完赶紧起身告辞。 当初选举玉帝时就已经说明,为了神、人、妖各方势力平衡,身为玉帝者不能有后代。 正所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可玉帝毕竟是人族,总想留个后,于是三族商议用七道彩云捏了七个女儿给他。 本以为有女万事足,没想到玉帝登基后飘了,竟然私自下凡跟人族女子生下一个儿子。 这下神妖共愤了。 后来发现这个男孩生下来就是个凡胎,从小不会说话,跟个木头没啥区别。 玉帝以泪洗面三日,最终决定把这个孩子留在人间,随母姓,取名姜尚。 神妖两族大大松了口气,假惺惺反过来安慰玉帝。 ——你看,天命不可违。 ——女儿多好,七件小棉袄比那傻木头强多了。 元始天尊看不过眼,把姜尚小朋友收到门下做了寄名弟子,也算安慰了玉帝拳拳慈父之心。 眼看元始天尊要溜,玉帝一把扯住他的袖子,眼泪鼻涕一股脑儿往上蹭,“元始,朕这辈子从不求人。今天求你帮个忙,想办法将尚儿弄上九重天。” 怕什么来什么! 元始天尊自己倒没所谓,反正姜尚是他的寄名弟子。可一想到事儿多难搞的女娲,这右眼皮就跳个不停。 “玉帝!看看你们人族干的好事!贪欢好色都调戏到本尊头上来了!” 女娲怒气冲冲闯进凌霄殿,脸黑如锅底,手里拿着一个卷轴差点摔在玉帝脸上。 玉帝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刚会说话的傻儿子,哪有心情跟女娲打嘴炮,只含着两泡老泪盯着元始天尊。 就等他一句话。 见玉帝不搭理自己,女娲直接把卷轴甩给了元始天尊,“元始,正好你也在。你来评评理。今天人族不给本尊一个交待,这事没完!” 卷轴里记录了当日女娲庙发生的一切,除了那首诗,还有帝辛和小狐狸对峙的画面。 又是九尾! “道友想要什么交待?” 女人心海底针,女娲是妖神,又是个公主病重度患者,元始天尊自知猜不到,也懒得猜。 女娲见玉帝还是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心中怒火越烧越旺,“本尊要成汤六百年江山为他陪葬!” 元始天尊掐指一算,转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袖,问玉帝:“你想好了?尚儿本可在自己纯净的内心世界里安然终老,你真舍得将他拉进万丈红尘受苦?” “他肯说话,就已经一脚踏进了红尘中了,不是么?” 见元始天尊有所松动,玉帝终于放开他,从袖中摸出条小手绢慢慢擦干泪水。 元始天尊叹了口气,一切皆是天意,只是可怜了那小东西。 眼前划过九尾狐优美的剪影,一个惊天计划在心中逐渐成形,元始天尊平静道:“好!本尊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苏暖打了个喷嚏,右眼皮跳了跳。 在咬伤两个侍卫的手指之后,她重新回到了帝辛怀中。 “小东西,陪孤聊聊天,如何?” 男人的声音平静,可落入耳中总能听出一点寂寥。 “我不会说话。” 被他全身上下摸过一遍,苏暖忍辱负重地想,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帝辛托起她,端到面前,四目相对,笑了,“你再说一遍。” “我……” 苏暖耳朵尖儿一竖,顿时心潮澎湃,她居然会说话! “跟你不熟。没什么好说的。”苏暖敷衍道。 现在确实不熟,最好永远也别熟。 如果注定悲剧收场,连相遇都是错。 帝辛似乎谈兴正浓,这么明显的拒绝一点也没影响到他,“你就说说孤的那首诗写得如何?” 这您可算问对人了!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写诗么?身死国灭那种! ——为你写诗,为你静止,最后拉着大家一起死! “呃……写挺好。” 脑袋里的弹幕唰唰唰飞速闪过,苏暖辛苦地敷衍着,一边还在分心思考如何逃跑。 想着想着,脑子卡壳了。 麻木感传来时,眼前景物变得模糊,光线越来越暗。 这男人有毒! “陛下,解药来了。” 男人低磁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中,听起来有些遥远,“这药怎么用?” “外敷在伤口上,一个时辰后毒便解了。” 感觉前腿被人抬起,力道很轻,紧接着是密密麻麻的疼,不过比刚才的麻木好受一些。 男人一边摆弄她,一边喃喃说:“还好只伤了一处。” 原来狼牙棒有毒,难怪前脚掌被刺了一下不觉得疼。 麻木感消失后,身子还是软软的,脑袋倒恢复了几许清明。 他什么时候看出自己受伤的? 把她全身摸了一边,是在检查伤口么? 说不感动是假的,从小到大什么事都自己扛,我能行,我可以,我宇宙第一无敌。 原来有人依靠,被人照顾,感觉还挺好的。 对上男人含笑的桃花眼,苏暖有点飘,这就是命中注定我爱你吧。 颠簸了小半天,终于来到朝歌皇宫。等被帝辛抱进一处类似动物园的地方,趴在一块干草垫上,苏暖才发现自己错了。 ☆、王是个暖男 趴在干草垫上,苏暖认清了一个让人有点沮丧的事实。 在帝辛眼中,她只是一只无依无靠的,无家可归的,还受了伤的流浪狐狸。 跟流浪狗啊、流浪猫啊什么的区别是,她长了九条尾巴,是传说中的异兽九尾狐。 此刻她所处的空间,通俗点说,是一处私人的流浪动物收容所。 除了她,这里还有一条半死不活的青蛇,一头蔫巴巴的小老虎,一只断翅的火鸟,还有角落里跟她一样趴着一动不动、不知死活的长着尾巴的小乌龟。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林苑? 传说中的珍禽异兽呢! “几日不见,孤看你这龙角好像长了一些。” 帝辛坐在苏暖身边的干草垫上,卸去帝王的威严,声音也恢复了青年人应有的明朗,听起来心情似乎还不错。 龙角? 眼睛扒拉开一条缝儿,苏暖往四周瞧了半天才发现他是在跟那条大青蛇说话。 这龙看起来有点一言难尽啊。 青龙盘在柱子上的身体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脑袋晃了晃,口吐人言,“毕竟是龙角,哪会这么快长出来?” 帝辛垂下眼,笑了笑说:“许是孤心急了。” 这时毛绒绒的小虎崽歪歪扭扭朝这边走过来,帝辛伸手去接它,眼神里透出惊喜,“小金的眼睛……” 小金吓得一颤,瞬间停住不动了,“看不见!小金什么也看不见!” 苏暖偏头看了看小金的眼睛,瞳仁跟皮毛一样雪白晶莹,大概是得了重度白化症。 帝辛抱起小金,轻轻拍着它的背,“好了,好了,看不见。” “这是……九尾狐?看样子伤得不轻啊。” 梧桐树上,那只断了翅的火鸟半边身子隐在枝叶间好像生怕被问到,咳嗽一声赶紧转移话题。 这时苏暖似乎听见草垫下长尾巴的小乌龟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帝辛将目光重新移到苏暖身上,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 林苑里这四只灵兽都是危难时被自己所救,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可这只小狐狸却是他看着喜欢强行从女娲庙抱回来的。 不曾问过它有没有主人,也不知它是否愿意跟自己到林苑来。 “不碍事。受了点轻伤。” 苏暖努力维持美惨强大女主人设不崩,我可以,我能行,我宇宙第一无敌。 “哦。” 火鸟本来就是为了转移话题,得到一个答案就不打算追问了。 似乎是想证明自己真的没事,苏暖强撑着支起上半身,前脚掌刚接触到草垫就是一痛,麻木过后是钻心的疼。 小金正盯着苏暖看,眼前忽然一阵摇晃,就被人放在一旁的草垫上。玄色衣角划过,男人伸手托住小狐狸的身子,缓缓收回手臂将它重新抱进怀里。 这一幕还挺养眼的,小小一团雪白绒球陷进宽大的嵌金丝玄色衣袍里毫无违和感。 王是个暖男。 被帝辛抱起的瞬间,苏暖脊背一僵,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mmp! 手往哪儿摸呢? “多谢!等我能走了就离开。” 苏暖扭动身体,找了一个安全的姿势趴在男人的臂弯里。 “离开?!” 四只灵兽异口同声,连草垫下边趴着的小乌龟都忍不住抬眼看她。 王这么好的一个人,在落难时救了你,你一个流浪的野狐狸…… 就算是九尾狐……也太狂了! 等等!九尾狐? 相传九尾狐没有雄性,一水儿的女狐狸精…… 青龙最先看出端倪,王这一脸宠溺是怎么回事?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帝辛叹了口气,也不强求,“好。等伤养好了,孤送你回去。” 回去? 回哪儿去? 苏暖恍惚想起了什么,脑壳有点疼。 《封神大业》的剧本她没看过,只有一个字台词的龙套角色没资格看完整剧本。不过苏暖记得因为剧情改动过大,剧组和原著粉在微博上撕过一段时间。听说为了凹剧情,加爆点,编剧硬给苏妲己整出一段婚外恋,还是跟死对头姜尚,相爱相杀虐到心肝脾肺肾疼。 姜尚为了助周灭商,狠心将毕生所爱的女狐狸精献给帝辛,让九尾心生怨恨。两人目标一致,却生死相搏。最后殷商覆灭,九尾因罪孽深重为姜尚所杀,形神俱灭。 作为铺垫,现在这个阶段九尾应该是姜尚的灵宠。 抬头看了看英俊堪比流量小鲜肉的帝辛,脑中闪过电视剧里姜子牙满头白发苍老衰败的一张脸,苏暖面皮抽了抽,果断做出决定。 拒绝婚外恋。 话赶话刚到这里,苏暖往帝辛怀里缩了缩,没接话。 跑还是得跑,虽然婚外恋她接受不了,但也不代表愿意当炮灰。 “父王!父王!” 一声稚嫩的童音将苏暖从内心OS里拉了回来,抬眼看见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朝这边跑过来。 小男孩生得虎头虎脑,浓眉大眼,让淡蜜色的皮肤一衬俨然是一副小男子汉的模样。 就是长得跟他那小鲜肉的爹不大像啊。 不过男孩子大多像妈妈。 小男孩三步并作两步扑进帝辛怀中,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盯着他爹臂弯里那团雪白雪白的毛球,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苏暖的脑袋,“父王,这小毛团好可爱哦,真是凶兽九尾狐么?” 皇宫里的耳报神果是名不虚传,她前脚刚进宫,屁股都没坐热呢,就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了。 苏暖深觉有必要回顾一下曾经熬夜刷过的各种宫斗大戏,要是在这里脑子短了路怕会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剩不下的。 后来又觉得自己给自己加的戏有点多。 阿弥陀佛,她只是一只狐狸。 “庚儿,世上没有瑞兽凶兽之分,只看能否为我所用罢了。” 帝辛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小男孩时脸上笑意不变。 “庚儿,你怎么又跑这里来了?玩物丧志的道理还让母后……” 门口涌进许多侍女,簇拥着一个肤白貌美,神情端肃的女子匆匆走进来。当她看见坐在草垫上的帝辛,连忙止住了训斥。 这个男人性子虽弱,到底是商朝的王,碍于礼数她不敢放肆。 “陛下,庚儿不懂事,扰了陛下的清净。妾身这就带他离开。” 礼数周全,言语恭敬,端庄贤惠得挑不出半点毛病,可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却死死盯着男人另一侧臂弯里的毛球,好像它下一刻就会跳起咬人似的。 “父王,儿臣不走!儿臣天不亮就起床读书,都好几个时辰了。” 小男孩双手揪着他爹的袖子,奶声奶地撒起娇来。 苏暖眨眨眼,心里越发疑惑了——这孩子长的也不像亲妈,到底随了谁呢? “微子启觐见——” 传唤声未落,一个剑眉虎目,皮肤微黑的中年男子缓步而来,每一步都走得四平八稳,气象万千。 看看旁边的小男孩,又看看刚进来的微子启,苏暖眼珠一转,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 怎么感觉有点绿呢? ——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风吹绿草遍地花。 这么明显的遗传关系,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吧。 这也能忍? 跪了! 帝辛轻声安慰怀里的小男孩,根本没看微子启一眼。 “陛下,臣有事请奏。” 微子启朝帝辛和姜后行了礼,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看见微子启进来,小男孩干脆将头埋进他爹的衣襟里,似乎跟他爹一样不想搭理这人。 帝辛轻声跟小男孩说了几句话,小家伙就是赖着不肯走,小短腿一蹬一蹬地爬到他爹大腿上,整个身子挤进他爹怀里。 “庚儿!” 微子启脸色一沉喝道。 这孩子生下来就跟自己不亲,现在倒越发像帝辛的儿子了,若将来继承大位,可还会认自己这个亲爹? 越想越气。 帝辛低声跟小男孩咬耳朵,小男孩眨眨眼,帝辛朝他点点头,两人一起笑了。 微子启脸色越来越难看。 就在他忍不住又要开口训斥时,小男孩从他爹怀里探出脑袋,鼓着腮帮子,声音有点打颤,“微子启,你、你僭越了。” 这一声轻斥吓得两侧侍女纷纷跪倒,姜后左右看看也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眼睛瞄着微子启示意他跪下。 就算你是王同父异母的兄长,到底君臣有别。天家父慈子孝之时,怎轮到你一个臣子指手画脚? 确实僭越了。 微子启看了一眼草垫上沉默不语的男子,也跟着双膝跪地,咬牙说:“臣万死。” 帝辛微笑着拍了拍小男孩的后背,弯腰把他放到地上。 小男孩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励,不再如初来时唯唯诺诺,昂首阔步越过跪着的微子启,走到尚未起身的姜后身边,伸出小手将她扶起,小大人似的说:“孩儿顽劣,让母后费心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姜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异彩纷呈。 当初她与微子启两情相悦,私定终身。 可惜天意弄人,微子启虽为长子终因生母卑微不堪为帝,而姜柔作为东伯侯的长女入宫为后才是她唯一的宿命。 嫁给比自己小十岁的王。 大婚那日,帝辛不满十六岁,还是个孩子。 那夜,分床而居,他没有碰她。 一个月后,巫医诊出喜脉,从此他再也没碰过她。 让她意外的是,帝辛并没有追究,反而对这个孩子非常喜爱,父亲也做得有模有样。 为了弥补帝辛,姜柔想方设法扩充后宫,粗算起来后宫嫔妃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美貌侍女更是不计其数。 帝辛生而异美,风流倜傥,日日笙歌,夜夜新郎。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偌大皇宫还是只有武庚一个孩子。 这孩子一天天长大,容貌越来越像微子启,朝堂内外多有议论,姜柔如坐针毡,惶惶不可终日。 这一句费心,怎么听都像讽刺。 “陛下,待选秀女都安置在朝华宫了,不知陛下何时移驾择选?” 姜后敛衽起身,头压得更低,生怕被人看了笑话。 微子启也想随着起身,可一抬眼触到帝辛似笑非笑的目光,心莫名有点虚,双膝一软又跪了回去,“陛下,臣建议广择秀女,令四方诸侯各进献美人一百以充后宫。” ☆、你们误会了 四方诸侯各进献一百美人,加起来就是四百个美人,再加上后宫已有的千余妃子和数不清的美婢艳仆,这就等于坐实了帝辛贪花好色之名。 万一有朝臣反对,微子启可以亮出兄长的身份,讲一讲天家下一代人丁凋零的现实,还能顺便内涵一下帝辛可能那方面出了问题。 进可攻,退可守,一箭双雕,妙计啊。 苏暖心里的小算盘扒拉的劈啪作响,四百美人入怀,大猪蹄子指定同意。 “好。就依兄长所言。” 不出意外,帝辛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他有他自己的盘算。 女娲庙题诗,以商容为首的那帮老家伙吃了瘪,这回诸侯进献美人之事定会犯颜直谏,正好让他们挽回些颜面。 自己羽翼未丰,还不能跟这帮老臣撕破脸。 至于微子启,显然是跟姜后串通好的,他今日有些疲累,也懒得搭理他。 等微子启和姜后一前一后离开,帝辛感觉头有点晕,还是强撑着问:“诸侯献美之事,你们怎么看?” 事情越棘手,横生枝节处就越多,尽管心里已有盘算,他也愿意多听听别人的意见,若能找到更好的办法何乐而不为。 四只灵兽虽未化形,却都是活了不知几百年的老油条,吃过的盐怕是比他吃过的米还多。 “后宫美女如云,若强令诸侯进献美人,恐有损陛下盛名。” 还是青龙先开口。 帝辛点头不语,这种说法暗合商容等一干老臣的想法。 将目光轻飘飘扫向隐在梧桐枝叶间的火凤,火凤刚想说话,话头却被小老虎抢了去,“陛下是天子,后宫多几个女人怎么了?” 帝辛笑了笑,没说话。 “女人多了,孩子却没多,合适么?” 一直趴在草垫下一动不动的小乌龟抽冷子插了句嘴。 终于轮到火凤,可这话要怎么接啊QAQ。 后宫这么多女人,帝辛每日也尽职尽责雨露均沾,可愣是一个孩子没折腾出来。 别说大臣们了,就连它们也觉得帝辛是不是那方面出了什么难以描述的问题。 苏暖懒懒趴在男人的臂弯里,感受着周身融融的暖意,心想精气如此充沛的男人那方面应该很强悍才对呀。 九尾狐是纯阴之体,对男人至阳的精气极为敏感。 此刻沉浸在至阳之气中,苏暖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在默默感谢完历任语文老师的辛勤栽培之后开始拽古文,“陛下贵为天子,陛下的孩子就是天的孙子,岂是随便哪个女子都可以生的?刚才的小殿下是王后所生,也就是说……” 周围射来几道目光,看起来似乎不那么友善,苏暖心一沉,嘴里的话却没停,“也就是说只有四镇诸侯的嫡女才配得上天子,才可能生下天子的儿子,天的孙子。” 根据《封神演义》的框架,殷商时期天下共有诸侯八百镇,这些诸侯为四镇诸侯统领,那四镇诸侯就是东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 而姜王后正是东伯侯姜桓楚的嫡长女。 如果借此机会,让四镇诸侯各献嫡女一名,那帝辛就是四位大佬的乘龙快婿。 有了这层裙带关系,帝位稳了。 倒不是苏暖爱心泛滥,她是存了私心的。 这时候把水搅浑,就没有苏护那个宠女狂魔什么事了,她也就避开了成为苏妲己的命运。 就算苏护哭着喊着想把妲己塞进王宫,他都没有这个资格。 官太小。 四位大佬能坐到四镇诸侯的高位,定然城府极深,肯定不是苏护那样的二杆子可以比的。 你敢抢我女儿,我就问候你八辈先祖。 他们绝对做不出来。 况且孔夫子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均。 可着苏护一只羊薅毛,人家能不急么? 这回四只肥羊一起薅,还薅得名正言顺,想来谁也说不出什么。 这个提议对于她和帝辛来说是双赢,他没有反对的理由。 “陛下!” 四只灵兽异口同声,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苏暖感觉身体一晃,差点滑出男人的臂弯。 男人收紧手臂,将她一把捞了回来重新抱在怀里,站起身不置可否道:“孤乏了。先回了。” “陛下,九尾看来已无大碍,不如放在林苑由我等照看。” 帝辛看过来时,青龙匆忙收起虎视眈眈的目光。 苏暖本身无所谓,反正她还没化形在哪儿待着都一样,只是刚才这四只灵兽的愤怒让她有点不安。 男人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抚过九尾的脊背,轻声问:“你愿意随孤回寝宫,还是留在此处?” 精纯的至阳之气沛然拂过,苏暖通身舒坦,忍不住闭上眼呢喃了一声。 这一声极轻,极媚,带点不经意的天真。 帝辛手一顿,心神荡漾,抱紧她就往外走。 不光帝辛,四只灵兽听入耳中,面目都是齐齐一阵扭曲。 勾魂摄魄。 “陛下!人妖疏途!我们四个留在王宫已徒惹非议,若陛下把九尾带在身边恐掀起轩然大波,望三思啊!” 青龙不知何时从柱子上飞下来,身体瞬间长到数丈之巨,遮天蔽日般将林苑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帝辛停住脚步,正想说点什么,就听脚边的小乌龟幽幽道:“陛下不愿碰后宫的女人,却执意把个狐狸精带在身边,合适么?” 这回不光是青龙、火凤和白虎,就连苏暖这只狐狸精本精都呆了。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莫非……莫非是弯的! 太聪明会不会被就地灭口。 场面一度尴尬,要是有只乌鸦“啊啊啊”飞过会比较应景。这时火凤先反应过来,“陛下,九尾是妖族,不宜陪王伴驾。这要是传出去,我等在林苑怕也待不成了。” 小白老虎还没从震惊中醒转,只是讷讷点头,表示同意。 帝辛洒然一笑。 这些年关于他的传闻不少,他也不打算解释。 无迹可寻,反而让各路牛鬼蛇神心生忌惮。 “我想……还是留下的好。” 苏暖有点舍不得男人身上的至阳之气,但看青龙遮天蔽日的样子,即使她不同意,帝辛也走不出林苑的门。 帝辛看了看小狐狸,俯身将它放回原来的草垫上,然后头也不回就走了。 在玄色背影消失的瞬间,青光连闪,薄而透明的涟漪荡漾开,逐渐形成一个球形结界将苏暖和四只灵兽笼罩其中。 所有声音和光线都消失了,仿佛置身水底。 接着四道修长的身影在眼前延展而出,哪里还有什么灵兽,四个高大俊挺的男子将苏暖围在中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道友接近帝辛所为何事?” 湛青袍服男子负手而立,气质儒雅,不怒自威。 接近? 苏暖想说,你们误会了。 他旁边的银袍男子双手抱胸接话道:“这还用问!本命灵牌已毁,要不是遇见帝辛,靠他身上精纯的至阳之气支撑,这只野狐狸恐怕早投胎去了。” 在真正的天地灵兽面前,九尾狐跟平常的野狐狸没啥区别。 苏暖有点懵逼,他的眼睛……瞳仁白如初雪,却分明未盲。 转头去看青袍男子,发现两只龙角赫然长在头顶。 化形灵兽! 活久见,这演技绝对影帝级的,不颁个终身成就奖都对不起他们。 “跟个狐狸精废什么话,一刀杀了完事!” 说话男子一身红衣,杀气腾腾,哪里还有半点翅膀折断的可怜模样。 青袍男子尚在犹豫,红衣男子已然出手,一道赤链劈头盖脸朝苏暖打来。 速度之快几乎电光火石,苏暖根本来不及反应,本能地一闭眼,紧接着耳中响起嗤嗤声,像是水火相遇激烈碰撞。 氤氲水雾中,有人冷声说:“上午还活蹦乱跳的小狐狸,过一晚上就死了,合适么?帝辛可不是好糊弄的。” 苏暖睁开眼,刚呼出一口浊气,眼前又是一黑,身体止不住地抖动起来,然后一点点发软,好像气力被人一丝一丝抽走了似的。 抬眼看去,结界上空不知何时悬浮起一只晶球,通体乌黑,四周浮现出若有若无的淡金色烟气。 “不管你是谁,也懒得问目的,把偷走的东西还回来便是。” 玄衣广袖的男子将阴恻恻的目光从苏暖身上移开,转头看向另外三人,“幽精球虽缓,却是最稳妥的办法。等明日帝辛过来,看到的将是一具灵力枯竭的狐尸,理由嘛,就交给各位了。” 说完他大袖一挥,眨眼间变回长尾巴的小乌龟继续趴在草垫下打瞌睡。 王八蛋! 苏暖磨了磨后槽牙,眼睁睁看着气力如烟气般源源不断涌向幽精球。 女娲庙中,少年白衣胜雪站在粉壁前,盯着情诗上方映出的影像,眼睛一眨不眨。 只见乌黑晶球悬浮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四周弥漫着烟气,晶球下方趴着一团雪白绒球,仔细分辨可以看出是一只小狐狸。九条毛茸茸的尾巴无力地覆盖在身体上,除了那双赤红眼珠还有些神采,几乎生机全无。 “九尾……” 白衣少年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帷帽薄纱垂落,遮住了少年眼尾沁出那一点晶莹。 九重天上,玉帝指着昆仑镜变了脸色,“元始,你到底什么意思?” 这只九尾狐化成灰他也认识。 当年他把小姜尚偷偷安置在轩辕坟附近抚养,等再来看儿子,小姜尚怀里就抱了一只小狐狸,从此形影不离。 九尾狐乃纯阴之体,长时间接触会消耗男子的至阳之气,令气血受损,是以他并不愿意儿子跟九尾太亲近。 可姜尚偏不听,整天跟个宝贝似的揣在怀里。 眼看九尾化形在即,玉帝心如油烹,儿子对个畜生尚且宠爱至此,若哪天九尾度过雷劫变成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他不敢往下想。 这回九尾忽然出现在女娲庙就是玉帝暗中动的手脚,在九尾与帝辛对峙时更是直接出手捏碎了本命灵牌。 亲手除了这妖孽,玉帝一口气还没喘匀,转眼就见它被元始天尊给救了,看样子又打算弄回来勾引姜尚。 心里那叫一个气啊。 元始天尊手捻胡须笑了笑,“玉帝莫急。此子情根深种,却与九尾无缘。而九尾的命中人正是帝辛。” “元始,你……” 女娲欲言又止,随即满意地点点头。 这回轮到玉帝脸黑如锅底。 当年神魔大战,神族倾全族之力封印祖魔于玄渊之渊时元气大伤,修整万余年未能恢复如初。 神族空虚,急于补充新鲜血液。 这本来是件好事,人族和妖族都想加入神族。可神族不傻,提出要求之严苛简直丧心病狂。 条件只有一个,凡加入神族者必须焚毁肉身,以魂入神,永生永世任神族驱策。 此言一出,人族和妖族都骂着娘离开了,谁也不愿失去自由永世给神族当牛做马。 这回元始来九重天就是找玉帝商议封神之事,既然活的不愿来,死人总能给几个吧。 正巧遇见女娲来砸场子,三人一番商议,封神之事基本敲定。 殷商气数将尽,以灭商为战场,人妖两族分头行动。 有战争必然有死亡。 在这场浩劫中,无论人族、妖族或是两族修成的仙人,所有亡魂任由神族挑选,被选中者强行封神,永世做神族的奴仆。 如今只缺一个主持者。 殷商江山稳固,王权逆天,覆灭谈何容易,这个主持者必须心志坚定,能力超群。 另一方面,人妖两族虽然同意封神,可谁不想保存实力,所以主持者这个角色注定不讨喜。 费力不讨好的事自然没人愿意做。 “是。主持之人本尊属意尚儿。” 玉帝闻言冷哼一声,女娲笑而不语,元始天尊解释道:“一则,尚儿是本尊的寄名弟子,实力不凡,理应为神族出力。二则,他对九尾用情颇深,又是一根筋的性子,情劫正是灭商的动力。再者,封神也是功德,圆满之时尚儿便能飞升与玉帝父子团聚,岂不美哉。” ☆、一箭射死好多雕 第二日早朝议过几件政事之后,族长殷荣出班请奏,说王室子嗣稀疏,奏请四方诸侯各献美女一百以充后宫。 不出所料,以商容为首的三朝老臣极力反对,双方你来我往,情绪激动,吐沫星子喷的周围人一脖子一脸。 耐心等到嘴炮大战接近尾声,帝辛清了清嗓子,故作为难道:“族长为王室子嗣着想,实乃职责所在。然商卿所言更为有理,美色误国,王室子嗣可徐徐图之。孤思虑再三,此事作罢。” 胜负已分。 三朝元老们自然欢喜,不但出了女娲庙被怼的恶气,还在朝堂上力压了一把。 痛快! 这时从微子启身后走出一个人来,正是中谏大夫费仲,只见他躬身道:“陛下圣明。四百美人足可误国,然王室子嗣并非陛下一人之事,乃天下大事。臣听闻冀州侯苏护之女妲己形貌昳丽,端庄娴雅,素有美名,不如借此大朝会之机献于我王,以充后宫。” 大朝会三年一次,四方诸侯来朝。此时冀州侯苏护就站在殿外听宣,忽然当众被点了名,又听见有人要抢他闺女,额上青筋瞬间蹦起多高。 这么多人都有闺女,凭啥非抢他的宝贝女儿! 帝辛早料到微子启还有后招,却没想到用心如此险恶。 妲己有没有美名他不关心,苏护宠女如命却灌满了耳朵。 这些年为了稳固王权,他对朝中重臣和四方诸侯着实费心研究过一番,连一些细枝末节的癖好也都默默记了下来。 抬眼看了看商容那一队,几个老头子胜利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嘴角却齐齐抽了抽。 苏护人品没的说,就是宠女如命,求娶妲己的来一个打跑一个。听说早年微子启还亲自上门求娶过,也被连人带东西给轰了出来。 让苏护献女,这是捅了马蜂窝,点了炮仗芯子了。 刚得了陛下支持,商容作为三朝老臣之首非常想替君分忧,可嘴巴张了张到底没找到反驳的理由。 王室子嗣稀疏是事实,天家无私事也是事实,进献四百美人他有一百个理由犯颜直谏,可只有一个的话,再拦就显得矫情了。 帝辛又扫了一眼端坐左右的四镇诸侯,看到四脸吃瓜群众的表情,东伯侯和西伯侯两人凑在一处咬耳朵,还有说有笑的。 大幕拉开,都等着看戏呢! “陛下!臣有话要说!” 果然,不等帝辛回答,苏护已经暴跳如雷。 黄门官脸色煞白地看向帝辛,殿外喧嚣,显然有人拦住了苏护不让他往里闯。 “昨日从女娲庙回宫,孤于半途遇到一位世外高人。” 殿门口吵嚷声一片,帝辛好像没听见,还气定神闲地讲起了故事。 “这位高人给孤卜了一卦,说孤子嗣繁盛。孤不解,高人就说,孤乃天子,孤的儿子就是天的孙子,天的孙子当然不是普通女子所能诞育的。” 商容等老臣忧心忡忡地望着殿外纷乱的情形,苏护那彪货就要闯进殿来,他们哪有心情听故事。 冀州兵强马壮是朝廷最锋利的一把刀。若苏护闯殿忤逆,就是死路一条。苏护一死,冀州必反,到时候这把刀将为谁所用可就不好说了。 丹墀之下,微子启也故作忧心地盯着殿门,眼风却似有似无地扫过费仲。 费仲心领神会,赶紧接话,“陛下圣明。臣听说苏护长女妲己天人之姿,今陛下又得高人指点,若能成就姻缘为王室开枝散叶真乃一段佳话呀。” 火上浇油。 说话间,苏护冲开最后一道侍卫的防线现身在大殿门口,黄门官只得硬着头皮斥道:“大胆!无宣闯殿者死,这是不要命了!拦住他!快拦住他!” 话音未落,七八个殿前侍卫一拥而上把苏护团团围住。苏护征战沙场多年一身钢筋铁骨岂是几个年轻侍卫可以拦住的,虎入狼群一般将侍卫打得东倒西歪。 眼看苏护一只脚就要跨进殿门,商容额上冷汗直冒,四镇诸侯袖手旁观,微子启唇角扬起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而帝辛还在慢条斯理地讲故事。 “高人与孤说,孤唯一的儿子是姜后所生,而姜后是东伯侯的嫡女。由此可推知,能诞育天孙的女子必是四镇诸侯之嫡女。纵然妲己贤名在外,可其父苏护不过是冀州侯,如何能与四镇诸侯相比?” 嘈杂无比的议事殿忽然“唰”一下安静下来,所有人好像被按了暂停键,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微子启的笑容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朝帝辛看过去,这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仰望自己这个弟弟,却是头一回心里发慌。 武庚是他和姜柔的儿子,外祖又是四镇诸侯之首的东伯侯,就算四方诸侯果真进献四百个美人给帝辛也不足为惧。 有了王室嫡长子这层身份,武庚必不会像他一样屈居人下,他坐不上大位,他的儿子却可以。 正因为有恃无恐,他才敢使出这个连环计。 只等苏护一死,冀州反水,这柄尖刀直插朝歌。京畿守备由他负责,只需不着痕迹地放放水,让苏家人杀了帝辛报仇。到那时再出面平叛,力挽狂澜,顺势扶武庚上位。武庚太小还是个孩子,那他这个大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掌控朝局了。 可是机关算尽,他竟不知帝辛是个胆大包天的货。 迎娶四镇诸侯嫡女。 釜底抽薪! 将来无论哪个贵女生下王子都可能取代武庚,笼络四镇诸侯的同时也轻易压制了他,还附带震慑那帮三朝老臣的功能。 一箭四雕。 商容自然也品出了其中利害,心里又高兴又惶恐。高兴的是他们推举的王居然长了脑子,而且脑子还很灵光的样子。惶恐的是若帝辛得了四镇诸侯的拥护,还会像现在这样倚重他们么? 四镇诸侯脸上的表情也微妙起来,东伯侯震惊地望向帝辛,西伯侯轻轻搓着手掌看起来有点为难,南伯侯和北伯侯则眼神激动。 武庚是谁的孩子,他们早打探清楚了,况且随着这孩子长大,只要不瞎就能一眼看出端倪。 陛下终于要动手了。 与王室联姻,助力天子,外孙将来有望继承大位,对于镇守四方的诸侯们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 他们只等一声号令。 苏护一时失神被三个殿前侍卫扑倒在地,心里那叫一个酸爽。 帝辛刚才的话什么意思,嫌他官小,连带着他家妲己不配嫁给天子! 日了狗了! 这时南伯侯和北伯侯一同起身,朝帝辛拱手道:“臣遵命。” 帝辛微笑颔首,目光越过略显僵硬的东伯侯看向西伯侯姬昌。 姬昌站起身,拢袖长揖,为难道:“陛下明鉴。为君分忧实乃臣子本分,怎奈臣膝下无女,这……” 西伯侯只有两子,并无女儿,倒也没有说谎。 目的已然达到,帝辛一摆手,想让西伯侯起身,就听殿门外洪钟大吕般一声吼:“妲己愿认侯爷为父,不知西伯侯意下如何?” 众人都是一个激灵,齐齐往殿门望去,这一声居然是苏护喊的。 苏护挣脱两个侍卫,“噗通”一声跪在议事殿门前,扯着脖子喊:“陛下圣明!早年西伯侯曾认为臣的两个女儿为义女,若侯爷不弃,臣愿献长女妲己作侯爷之女嫁入王宫替君分忧。” 殿外这一通肉搏让苏护清醒了不少。 他家妲己貌若天仙,智勇双全,天下没有哪个男子配得上她。若论相貌、地位勉强够看的,就只有朝歌龙椅上的这位了。 只可惜这男人是个孬种,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绿帽子戴了许多年都不敢吱声儿。 可是今日,这个男人好像睡醒了一样,顺水推舟,借力打力,谈笑风生间便化解了别有用心之人的阴谋,震慑朝堂,还一举得到四镇诸侯的支持。 他好像也没做什么,就是慢吞吞地讲了一个故事。 我王圣明啊! 隐隐的,苏护也有点置气的嫌疑,他家妲己怎能让人给当众拒绝了? 嫌他官小,那就给妲己找个当大官的爹。 西伯侯愣了一瞬,脸上有点讪讪的。 苏护不说他倒还忘了,当初长子伯邑考对妲己一见钟情,他豁出老脸上门求娶却让苏护从头到脚给撅了一个遍,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后来伯邑考为这事要死要活,他无奈才认下苏护两个女儿为义女,让伯邑考和姬发与苏家两女兄妹相称。 也罢,妲己嫁入王宫,正好绝了逆子那点不伦之心,免得将来闹出笑话。 况且南伯侯、北伯侯已经表了忠心,将来王室这杯羹他要想分上一口,认个女儿并不吃亏。 “甚好!甚好!” 心思急转之后,西伯侯满脸堆笑,腰弯得更低,“臣有女,愿为陛下分忧!” 帝辛抬手示意西伯侯起身,笑意不达眼底,“好!四镇诸侯全无异议,此事就定下了。”说着脸转向微子启,“兹事体大,孤将迎娶之事交给兄长操办,着殷荣、费仲从旁协助。” 这时候微子启的脸别提多难看了,青一阵白一阵,身体晃了几晃摇摇欲坠如秋风中的枯叶。 是他小看了这个窝囊弟弟,也不知这四两拨千斤的功夫是何时练成的。轻描淡写地讲了一个故事就成了四镇诸侯的乘龙快婿,还顺带娶了苏家妲己。 他心里的白月光。 他有意妲己一方面因其貌美才高,另一方面是想借她操控冀州这把尖刀。 数月不眠不休的筹谋,到头来给对头做了嫁衣裳。 胸口一热,微子启生生将嘴里的腥甜咽下,拢袖拱手道:“是。臣遵命。” 殷荣、费仲心中恨得咬牙,也只能跟着领命。 下朝后,帝辛礼服未脱就急匆匆摆驾林苑,他等不及想再见一见那位“世外高人”。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是繁忙的社畜一枚,从早忙到晚,饭都吃不上那种。 装乖卖惨求个收藏。 ☆、命中注定 帝辛走进林苑时看见“高人”正趴在一团粉红锦被上呼呼大睡,乌黑晶球悬浮在头顶,不时从中冒出青、白、红、黑交织的烟气。四色烟气在半空中汇聚成一屡薄雾,缓缓流进“高人”的耳朵,把那对雪白玲珑的小尖耳朵弄得一颤一颤的,甚是可爱。 忍着走过去揉搓两把的冲动,帝辛习惯性地朝周围打量一圈,只见四只灵兽的精神都有些萎靡,仿佛比他昨天来时还虚弱。 戏有点过了。 这四只灵兽是他登基那年封禅回来在半路上捡的。 最先遇到的是差点溺死在水里的青龙,当时还以为是条蛇,后来头上长出一小截角才知道是龙。火凤就更扯了,涅槃到一半火真的烧起来,还是青龙喷水才把它救下,最后被天火毁掉了一只翅膀。白虎倒是没耍什么手段,舍得一身剐直冲王驾而来,被侍卫们戳了满身窟窿愣是忍着没死,抬到林苑时发现它怀里还抱着一只长尾巴的小乌龟。 之后养了许多年,伤早养好了,可是怎么劝都不走。 “渴了。” 小狐狸眼也未睁地嘟囔一声,青龙赶紧吐出龙珠将里面苦心积攒的琼浆倒出来,白虎捧着玉碗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将琼浆端到小狐狸面前。 小狐狸保持原来睡姿没动,忽然“嗤”的一声轻响,火羽破空而来被一条细细的尾巴卷住,火苗烧尽火羽一端被尾巴卷着不偏不倚插进玉碗里,另一端轻轻放入小狐狸口中。 尖嘴蠕动几下,“嘶嘶”几声之后玉碗见底。 喝水的方式挺别致。 青龙最先看见帝辛,目光闪烁两下缩回柱子上。火凤假装没看见把头埋进梧桐树的枝叶里不吭声。小乌龟“嗖”一声收回长尾,继续懒洋洋趴在草垫下边装睡。小白老虎左看看右看看表演原地石化,碗还在手里,怎么办QAQ…… 帝辛抬手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轻手轻脚地走到草垫旁边。 “肚子饿。” 苏暖仍旧闭着眼发号施令,等了半天小鼻子嗅了嗅,刚想睁开眼看看怎么回事,耳边骤然炸响一声惊雷,“大事已成!” 什么鬼! 苏暖“噌”地站起,感觉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睁大眼睛看清来人又没骨头似的瘫倒在草垫上,懒懒道:“恭喜抱得美人归。” 一看就知道成了,“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明晃晃就写在帝辛脸上。 “你怎知有美人?” 帝辛走过去,一撩袍角也坐在锦被上,伸手一捞将九尾揣在怀里。 小小一团,又轻又暖,手感不错。 精纯的至阳之气! 几乎同时,余光瞥见四只灵兽警惕的目光,苏暖暗中咬牙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倒是没敢妄动。 活着不好么,要什么自行车! “四镇诸侯之女比美人更有用,不是么?” 苏暖嗅着男人身上淡淡的松香,直接切入正题。 只要妲己没搅和进来,其他美人跟她有毛线关系。 帝辛唇角荡漾起笑意,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抚过小狐狸脊背上的绒毛,不经意停在脖颈处,“本来没有美人的,可偏偏西伯侯无女。” 是呀,《封神演义》说得明白,西伯侯姬昌只有两个儿子。 苏暖浑身一个激灵,她记得妲己入宫好像也跟西伯侯有些关系。 莫不是…… 感觉到小狐狸全身绷紧,手掌下的绒毛一根根炸起,帝辛眸色深了深,就听它喃喃自语,“是妲己!” 命中注定。 苏暖生平第一次相信命运。 妲己命该如此,九尾命该如此,她苏暖命该如此,天神们演算好的计划不是她一个穿越者凭一己之力可以改变的。 认命吧! 三个大字砸在脑壳上,有点晕。 接着脖颈一凉,身子腾空被人拎起来,喘不过气。 “你是谁?为何接近孤?” 男人凉薄的声音传入耳中,可脖子被人掐着苏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不断收紧,四周景物变得模糊,男人的声音越来越遥远,“孤给了你解释的机会,你偏不珍惜。莫怪孤心狠!” “陛下!不可!” 是青龙的声音,“啪”一声鞭响,苏暖重重摔在草垫上剧烈咳嗽起来。 “玄灵!你放肆!” 火凤和白虎齐齐吼道。 小乌龟收回长尾,凉凉地说:“九尾是女娲娘娘派来的惩戒使者,现在杀它合适么?” 九尾不能死,而且帝辛根本没想杀它。 帝辛天生神力,九尾那小细脖子根本不够看的,若真想杀它,哪里赶得及救。 有那么一瞬,苏暖以为自己死了,缓了好半天才恢复意识。 淡淡的松香,繁复的礼服,修长如玉的手指,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帝辛怀中。 被他抱得更紧。 这个华艳而凉薄的男子,忽而温润如玉,忽而凛冽刺骨,很迷。 “打算如何惩戒我?嗯?” 尾音上扬,含着一点点宠溺,好像刚才差点掐死她的人不是他。 苏暖垂下头,闭上眼,一声不吭。 惩戒使者的话她就随口一说,只当是临死前最后一搏,谁知刚说完女娲娘娘的法相真的凭空出现了,什么也没说,晃了一圈就消失了。 弄清原委之前,苏暖不敢乱说,尤其在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面前,万一哪句话踩了雷后果她都不敢想。 “生气了?” 脊背被人轻轻抚了抚,动作极缓,绷紧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男人的嗓音忽然变得沧桑,是那种与年龄严重不匹配的沧桑,还有点无奈,“从孤有记忆算起,一共经历过八十七次暗杀,大伤小伤不计其数,恐怕比久经沙场的将军还多。” “这八十七次暗杀里就有送灵宠的,不是灵宠种蛊就是本身带有剧毒。好几次孤感觉自己要死了,在鬼门关转悠一圈又回来了。孤命硬,连地府都不肯收。” 帝辛出生时其母难产而死。 同情心开始泛滥,苏暖叹了口气,他也不容易。 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就听帝辛又说:“有点惨是不是?没事儿,都过去了。” 真过去了么? 如果过去了放下了,为何会记得这么清楚? 呵,口是心非的男人。 苏暖心里警钟大响。 刚才他差点掐死自己,现在又跑来卖惨显然是为了套话。 咬紧牙关,苏暖用尽毕生的理智将刚刚泛滥起的同情强压下去。 这男人也太可怕了QAQ…… 自说自话。 帝辛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要用光了,这小狐狸比他想象中还要狡猾。 “今日朝堂上孤用了你的主意。” 男人注视着怀里小狐狸的一举一动,慢条斯理地说:“你的惩戒任务算是完成了。” 苏暖一听立刻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明明是在帮他。 “好心当成驴肝肺!” 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回了一句。 眼看小狐狸要炸毛,帝辛扬起唇角,“怎么?你还挺委屈。” 一行人到达寿仙宫,门口侍女伸手想要接过九尾。 陛下爱干净,灵宠从不许入寝宫。 帝辛好像没看见,抱着九尾径直走了进去,立刻吩咐关门,过了一会儿殿内伺候的侍女侍卫全被遣了出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陛下今日不大对劲啊。 苏暖抱着幽静球从男人怀里探出头来环顾一圈。 开了眼界。 目光所及之处金碧辉煌,闪瞎人眼,怎一个奢侈了得。 “与四镇诸侯联姻之事孤早就想过。” 帝辛不知从哪儿扯来一只软垫放在圆桌上,然后俯身把九尾轻轻放在上面。 “孤在等一个人,等他回来才有必胜的把握。如今提前发动,胜算不足五成。” 苏暖知道他要等的人是谁,可在《封神演义》中等这人得胜还朝,苏护早已反出朝歌,妖妃祸国大错铸成黄花菜都凉了。 既然帝辛愿意以诚相待,苏暖自认也不是个心胸狭窄的。 “微子启步步紧逼,除了提前发动,可还有良策?” 当然没有。 果然帝辛叹了口气,“没有。” 确实再无良策。 借四镇诸侯之力行制衡之术,早在太师闻仲远征北海之前就已定下,只等边关安稳,太师还朝便可腾出手来整饬朝纲。 如今少一臂助,胜算大减。 微子启那点子心思帝辛心知肚明,本想继续和稀泥了事,谁成想竟是个连环计。 诸侯献美不过是引线,最终是想点了冀州这个大炮仗。 说也奇怪,现在回想起来,若没有遇见九尾,听它挑明那番话,两相权衡之下他说不定会坐视苏护造反。 冥冥中,他好像对九尾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这种信任让他深深不安。 亲历过的八十七次暗杀,身上数不清的伤痕,让他从来只敢相信自己。 就算是太师闻仲,先帝钦定的托孤重臣,他也并非言听计从,始终留有警惕之心。 可是这次…… 他竟然信了一只野狐狸的话,提前暴露了杀手锏。 所以他怕了,想要杀死它,不听任何解释,免得自己心软。 在这世上除了自己,他不会相信任何人。 换句话说,任何骗取他信任的人,都该死。 可刚才在林苑,他还是心软了。 至于青龙它们说的什么惩戒使者,他压根儿不信。 那种心情就好像一个人走夜路,寂寞时碰巧遇见同路人,就忽然有点舍不得错过。 “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帮忙啊?” 帝辛说得风轻云淡,听起来好像就是随口一问。 可心中的纠结只有他自己知道。 迈出这一步,尝试相信自己以外的人,对他来说比今日朝堂上做出的决定还要困难不知多少倍。 怕拒绝。 更怕背叛。 作者有话要说: ☆、好狠心一男的 苏暖想一口回绝,毕竟她是个穿越者,对所有人的结局都一清二楚。 在这个神话故事里,跟对老板很重要。 姜子牙天纵之才,周武王当世明主,而帝辛正好是这俩人千古流芳的参照物和垫脚石。 暴虐昏庸,身死国灭,除了长得好看以外,几乎一无是处。 可话又说回来,现在她本命灵牌被毁,九尾这副破烂身体全靠青龙它们给的幽静球强撑着。 想走都走不了。 “自然愿意。” 苏暖仰起头,表情郑重,心里那叫一个无奈。 命在对方手里攥着,除了留下,她根本没的选好吧。 帝辛暗中松了口气,声音却一冷,“孤身边从不养废物,能留到几时全凭你自己的本事。” 苏暖:“……” 不养废物,林苑里那四大只您留着过年呐! “娘娘!陛下真有要事!容小的进去禀报一声!” “不能硬闯啊娘娘!” 伴着小孩子的哭闹声,寿仙宫大门被人一下撞开,姜后当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武庚和一众侍女。 武庚小大人似的绷着一张脸,眼角的泪痕还没擦干。 “陛下!” 姜后行礼过后回头瞪了武庚一眼,“庚儿,方才你不是哭着喊着要见父王么?怎么见到又不说话了?” “我……” 看见武庚支支吾吾的样子姜柔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出身将门性子爽利,微子启谦谦君子临危不乱,怎么就生了这样一个废物儿子! 烂泥扶不上墙,倒跟帝辛这个便宜爹一模一样。 “庚儿不懂事,听说陛下要迎娶新娘娘就哭闹不停。他说怕将来新娘娘生下小弟弟,父王就不喜欢他了!” 姜柔说着一把扯过武庚,狠狠朝帝辛的方向推了过去。 小武庚不过四五岁的年纪被她猛地一推没站稳,直直向圆桌撞了过去。 这么小的孩子跟圆桌一般高矮,要是撞上去磕个大包都是轻的,搞不好就要头破血流了。 匆忙间苏暖抬头去看帝辛,见他端坐原地八风不动。 好狠心一男的。 等她想冲下去拦已经来不及了,只听一声令人肉疼的闷响,身体随着圆桌颤了颤。 姜柔站着没动,她身后的侍女却慌了,几个人七手八脚就要上来搀扶。 “都退下!” 声音稚嫩而坚决。 苏暖低头,看见武庚小胖身子一扭从地上爬起来,自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大眼睛里盈满泪水,牙齿把嘴唇咬得发白,眼泪愣是没流下一滴。 他站直身子,朝帝辛行礼,奶声奶气地说:“父王,是儿臣疏忽了。” “疏忽在何处?” 帝辛瞧着他额上的三角口子,血快流到眼角了,心疼得很声音却格外严厉。 武庚乌溜溜的大眼睛闪了闪,像大人一样弯腰拱手,无比郑重地说:“儿臣请求父王立儿臣为太子,以正储君之位。” 什么玩意儿? 苏暖竖起尖耳朵,她不是听错了吧。这文绉绉的话怎么听也不像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 而话里的内容就更加惊世骇俗了。 刷过许多宫斗剧,除了逼宫桥段,就没见哪个皇子敢当面锣对面鼓地请求皇帝立自己为太子。 就算要求,也不会自己上,一般是暗戳戳地指使大臣们出面说。 有点脑子的,更是懂得韬光养晦,先让别人狗咬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这孩子背后那群人的智商有点欠费啊。 姜柔一听额角上汗都出来了。 刚下早朝父亲和微子启就来找她,三人关起门筹谋许久,决定事不宜迟得再使苦肉计,让武庚一哭二闹三上吊,无论如何要让帝辛在迎娶贵女前立太子,以正储君之位。 怎么哭怎么闹她事先都跟武庚交待好了。 撞桌子,以头抢地,长跪不起,为了帝位流点血受些伤不算什么。 况且帝辛平日就是个温和的,又疼武庚,若孩子以死相逼说不定能成。 进门前都演得好好的,怎么见到帝辛这孩子就傻了,要说的要做的忘了个干净,一上来就明晃晃地说立太子。 这让她怎么收场? 帝辛盯着小武庚血肉模糊的额角,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生母早逝,父王性子寡淡,从小生活在一个看不见的血色漩涡里,凭本能挣扎活命。 世人只知最后坐上龙椅的是他,却没人关心那些漫长无边的黑夜他是怎么流着泪熬过来的,更不会有人知道他在阎罗殿门口转了多少圈。 当得知自己戴了绿帽子,有那么一瞬他想过利用这个孩子要挟姜后和东伯侯,甚至打算通过利益交换借东伯侯的手除掉微子启。 可从他抱起武庚那一刻起心就软了。 他不想再看见另一个自己。 这是一个弱点,迟早会被有心人利用。 早料到有今天,他曾不止一次私下叮嘱武庚,无论遇到什么事,越是大事越要听姜后的话,千万千万保护好自己。 “来,到父王这里来。” 帝辛朝武庚伸出手。 武庚小嘴一憋,带着哭腔扑了过去,泪水簌簌往下落和着额角流下的血水滴在帝辛玄色衣袍上。 只留下片片湿痕。 姜柔唇角微翘,装腔作势地训斥武庚没规矩,也不擦擦眼泪就往父王身上扑。 “无妨。” 帝辛接过侍女递来的锦帕,一边吹一边给武庚擦拭额角,“庚儿别怕,你是孤的嫡子又是长子,太子之位肯定是你的。就算新娘娘生了小弟弟,也没人敢跟你抢这王位。” 冷不防听帝辛说得这么直白,姜柔吓了一跳,赶紧屈膝跪下,屋里瞬间乌压压跪倒一片。 “小孩子口无遮拦,请陛下恕罪。” 武庚回头看了姜柔一眼,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闪出了欢喜的光芒,“儿臣不想要什么太子之位,儿臣只想父王永远像现在这样喜爱儿臣。” “住口!” 姜柔倏然抬头,忍不住呵斥了一句。 虽然苦肉计没有表演到位,可眼看大功告成,绝没有缩回去的道理。 苏暖心里翻了个白眼,很想说“吁——”。 “父王,儿臣虽不知太子之位是什么,但……但母后想要父王就送给儿臣吧。” 武庚吓得一哆嗦,想起平日父王的教导忙不迭往回找补。 这小家伙大约跟皇帝新装里的小孩儿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苏暖暗笑。 “好。与其让人日思夜想,不如就送给庚儿吧。” 说着帝辛意味深长地拿眼风扫了扫姜柔。 苏暖一听乐了。 原来以为是“媳妇给我戴绿帽子,我还挺享受”的受虐狂戏码,没想到看着看着来了这么大一个转折。 绿帽子是真的,人家父子情深也是真的。 这下姜柔的脸色可好看了,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的,像是打翻了油彩铺子,那叫一个异彩纷呈。 苏暖舒舒服服趴在桌上边吃瓜边乐,余光瞥见小武庚正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毛团,你是女狐狸吧?” 小男孩奶声奶气的声音响彻整座寿仙宫,“你总盯着我父王傻笑什么?跟宫里的侍女一样,她们总喜欢盯着我父王的背影看,还一边看一边傻笑。” 下边跪着的侍女瑟瑟发抖。 “我问侍卫她们笑什么,侍卫说发春呢!” 发!春!呢! 苏暖“嘿呦”一声转过头,“女狐狸怎么了!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叫……” 发春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侍女们的尖叫声给淹没了。 麻蛋! 忘了自己还是一只狐狸。 “妈呀!狐狸说话了!” “是狐妖!” “九尾狐妖吃人!救命啊!” 侍女们吓得连滚带爬往殿门口冲,姜柔转身跑了两步又想起武庚还在圆桌旁边急着跑回来拉他。 有父王在身边,小武庚倒是不害怕,在他心里父王就是天,就是地,比神仙都厉害。 “别跑!它不吃人,我认得它。” 这时候侍女还没冲出去,侍卫却已经冲了进来,寿仙宫大殿里挤满了人。 小殿下一发话所有人都不敢动了,战战兢兢竖起耳朵听。 自古人和妖就是对立面,哪有不吃人的妖。 苏暖咽了下口水,莫非这小娃子也是穿越来的,还碰巧认识她。 连帝辛都有些好奇了,放下手帕问武庚,“你认得它?它是谁?” 见这么多人伸长脖子看自己,武庚有点紧张,下意识地朝姜柔看过去。 “认得。母后也认得。” 姜柔有点凌乱了,心虚地想,莫非这狐妖是微子启的后手,没听他提过呀。 皇宫生存手册第一条,知道的越多,死得越早。 侍女们抖得更厉害,侍卫们拔剑出鞘,都等着武庚说出这个惊天的秘密。 “父王,你也认得啊。” 武庚抿嘴一笑,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声音却一点也不小,“父王从不到母后宫里就寝,儿臣不解,问母后父王为何不来。母后就说,父王被小狐狸精给迷住了。” 说到这里,小胖手一指圆桌上一脸懵逼的苏暖,“喏,不就是它么。” 苏暖:咳咳,这歪楼的本事倒像亲生父子。 众人闻言绷紧的身子都是一松。 帝辛呛了一下,想说话却慢了半拍,就听武庚小嘴叭叭叭继续说:“儿臣瞧着这小狐狸精实在可爱,也喜欢得紧,想抱回寝宫养上一段时间。最多两个月,好不好?” “不行!” 帝辛一口回绝。 众人又是一阵疑惑,陛下把太子之位都轻轻松松给了小殿下,怎么要一只灵宠却不肯给呢? 难道这只九尾狐妖身上藏了什么秘密,比太子之位还重要。 众人能想到的,姜柔自然早就想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还在网申中,这只作者瑟瑟发抖…… ☆、不配有名字 被父王一口拒绝,武庚还是有点不甘心。 倒不是他真喜欢九尾,而是刚一走进寿仙宫大门,就看见父王盯着小狐狸看,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它逃跑似的。 父王从来没这样专注过。 生在天家,武庚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看人脸色。 在他有限的记忆中,父王很温和,但眼神总是轻飘飘的,特别容易走神。 有时候父子俩面对面说话,武庚总觉得父王并没有看他。或者说父王在看他,同时也在看别人,周围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父王的眼睛。 可父王看那只小狐狸的时候不一样。 眼睛里只有它,连母后带着他闯进来都不曾察觉。 小孩子对自己喜欢的人总是很在意,感官也变得敏锐起来。 直觉告诉武庚,父王很喜欢九尾,是不同于喜欢自己的喜欢。 “女狐狸精。” 姜后带着武庚离开后,帝辛垂下头打量九尾,桃花眼含着笑。 回想起林苑里那一声娇媚入骨的呢喃,喉咙有点发干。 第一次注意到九尾的性别。 这比那种天然的信任还让他震惊,震惊的结果不是害怕,反而隐隐有些小欣喜。 这些年他过得如同苦行僧,什么漂亮的脸蛋没见过,什么玲珑的身段没碰过,然而心却始终如一潭死水,任凭环肥燕瘦,任凭娇.吟低喘,哪怕片刻波澜都未曾掀起过。 最开始他还愿意应付应付,时间一长连那方面的心思都没有了。 不是不能,而是不愿将就。 九重天上,元始天尊、玉帝、娲眼三尊大神也不眨地盯着月华神君,看得神君手一抖,差点被红线割破了手指。 他手上握着两个人偶娃娃,脸对脸被密密麻麻的红线缠在一起,看起来有点诡异。 “还不够。” 元始天尊一脸凝重地说。 月华神君叹了口气,“红鸾星动尚需时日,小神尽力了。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这一对……足足缠了一百根红绳,百世恩爱凝于这一世还不够?再绑就成粽子了。” 三位正神闻言齐齐皱眉,转头去看昆仑镜。 巍峨华美的寿仙宫里,帝辛与九尾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彼此,良久,九尾先开口说:“陛下明知册封武庚为太子会有什么后果,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帝辛别开眼,目光落在虚处,“有时间替孤考虑,倒不如好好想一下自己的处境。” 九尾愣了片刻,声音发寒,“你是故意的。太子之位你想都不想就给了武庚,却当着众人的面执意将我留下。你想让我做你的挡箭牌!” 帝辛慢吞吞“嗯”了一声,“聪明。就是反应有点慢。” 昆仑镜前,三位正神差点齐齐一个仰倒。 绑!继续绑! 百世不够千世! 就算绑成粽子,捆成僵尸,也要让这对冤家速速情比金坚。 月华神君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什么仇什么恨呀,两人明明都动了心,怎么就抵死不认呢。 真真儿愁死个人。 目光掠过男人斜飞入鬓的眉峰,落入眸中那一汪桃花春.水里,温润,平静。 再往下潜去,波诡云谲,暗流凶险。 苏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也许命中注定都是骗人的。 九尾,妲己,只是帝辛为所欲为的挡箭牌。 他骗了前尘后事所有人。 所谓红颜祸水,不过是失败者的遮羞布。 其实话一出口,帝辛就后悔了。 他留下九尾,单纯因为喜欢。 喜欢跟聪明人聊天,感觉省力,舒服。 他说的话,它听得懂,不管是字面意思还是弦外之音。 可帝王心术不是朝夕能改的,他早已习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这么顺嘴就说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 帝辛试图转移话题。 补救显然来不及,小狐狸玛瑙一样的红眼睛迷了起来,里面自己的倒影逐渐变成两簇愤怒的小火苗。 忘了它爱炸毛。 “九尾。” 苏暖脑中残存着小狐狸的部分记忆,隐约记得好像叫九尾,“陛下这时候问名字,是想在死后给我立个有字碑么。” 幽精球里的至阳之气所剩无多,如果青龙他们不愿自损修为帮助自己,这个破烂身体恐怕支撑不了几日。 九尾狐是灵兽,本也不怕凡人,可她现在这样,手无缚鸡之力,跑也跑不动,打也打不过。 还当了人家的挡箭牌,可不就是死路一条。 命运不公。 她苏暖不是一个认命的人,可命运偏偏总爱跟她开玩笑。 好气哦。 “都说了是挡箭牌。” 眼看小狐狸炸了毛,帝辛有心逗它一逗,想看看这小家伙脾气到底有多大,“挡箭牌不配有名字。” 不!配!有!名!字! 这几个字像一条引线,彻底引爆了苏暖心里的□□包。 穿越之前她跑了那么多年龙套,要颜值有颜值,要演技有演技,可拼尽全力也没能在电影最后飞速刷屏的演职人员名单里找到自己。 因为龙套不配有名字! 眼看就要熬过最初的艰难,《封神大业》的导演看好自己,答应在片尾名单的最后给她留个位置。 可她啪叽穿进了剧本,成为里面最著名的那一撮炮灰。 从龙套到炮灰,她怎么这么倒霉,到哪儿都不配有名字。 凭什么! 眼前白光闪过,带着一连串残影,帝辛还没来得及解释,就感觉腰间一松,外袍散开。 下一刻巨大的冲力将他逼得倒退几步,腿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噗通”一声仰面倒在床上。 与此同时,心口处传来皮肉撕裂的疼痛,好像有人用匕首猛地刺进了心窝。 一下,两下,三下…… 凌迟也不过如此。 等他彻底反应过来,心口已然血肉模糊,多年敌我斗争的经验告诉他,冷静,这不像刺杀。 他躺着没动,抬眼就看见九条毛茸茸的尾巴无风自飘,视线下移,小狐狸正面对面站在他裸.露的胸膛上,用锋利的爪尖在上面划来划去,气愤而专注。 忍住一把将它扯下去摔死的冲动,帝辛疼得闷哼一声,压着嗓子问:“你……在干嘛?” “写名字。” 苏暖头也不抬。 “什么?!” 帝辛望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胸膛,有点懵。 写完最后一笔,苏暖脱力般趴在别人的血泊里,气若游丝。 “你给我记住。我的名字叫苏暖。苏醒的苏,温暖的暖。你让我给你挡箭,那我就让你变成我的墓碑。这样……这样才公平。” 是的,她就想要一个公平。 不管命运如何捉弄,她苏暖都是一个骄傲的女子。 在晕过去之前,她吸尽幽精球最后一丝精气,张口一喷。 苏暖两个字像烙印一样烙在了男人的心窝上。 毁不掉,也长不好,将永远留在那里。 这一口香风旖.旎痴缠,仿佛诉尽了万丈红尘中的男女情.爱。 帝辛就是个凡人,哪里招架得住,也跟着晕了过去。 九重天上,元始天尊“诶呦”一声,吓得月华神君又一哆嗦,失手把人偶掉到地上。 赶紧捡起捆成粽子的人偶组合拍了拍,月华神君瞪眼一看,“死了?!” 有点心疼上面的三千红线。 “死了好。死了好。” 玉帝第一个反应过来,哈哈大笑:“元始啊,天命不可违。朕看你干脆把这对苦命鸳鸯封神带回去算了,也免去人、妖两族大动干戈生灵涂炭。” 这样一来,尚儿就可躲过情劫之苦,也不用再当什么劳什子的主持者了。 “不行!别说元始,本尊都不答应!” 说着女娲从口中喷出一颗晶珠,抬手一弹,晶珠“嗖”一声没入昆仑镜。 “妖王丹!女娲你……” 玉帝差点破口大骂。 一首情诗而已,人家也没写什么,瞧把你自作多情的。 昆仑镜画面一变。 月黑风高,星辰隐退,朝歌高耸入云的城门前站着一个少年,银发如瀑,白衣胜雪。 第一次走出草堂,少年不知山下还有这么一处宏伟的城池,更不知深夜这座城池会关门。 没地方可去,他只得走到冷硬的城墙下,背靠墙根坐了下来。 仰头望天,漆黑天幕倏然一亮。 如烟如雾的幔帐里,在镶金嵌玉的硬木床上躺着一个血迹斑斑衣衫凌乱的男人。 在男人心口处趴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好像睡熟了。 这时男人睁开眼,轻轻翻了个身,小心翼翼地将小狐狸搂在怀中。 动作自然而亲昵。 “苏暖,苏暖,苏醒的苏,温暖的暖。” 男人垂下头温柔地凝视着怀中的毛球,轻声呢喃,“孤记得你了。” 大约是觉得痒,小狐狸扭动身子,顺着精气的指引往男人怀里钻了钻。 一人一妖,就这样相拥而眠。 天幕下,城墙边,少年豁然起身,头顶帷帽白纱飘动,忽然“沙”一声化为齑粉。 “原来你有名字……” 这句话一气呵成,余音不散,吓得城墙上的守军忙乱了好一阵。 昆仑镜前,元始天尊抚掌大笑,“成了!” 月华神君深深吸气,哆哆嗦嗦从袖中取出第三个人偶,又哆哆嗦嗦地在人偶手腕的红线上轻轻打了个死结。 而这根红线的另一端空荡荡的。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想买的东西都搬进了购物车,赶紧跑过来发一章。 发现收藏冻住了,这只作者忽然有点丧。 不过没关系,她心大,收藏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红鸾星动 册封武庚为太子的圣旨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颁了下去。 朝野上下嘘声一片。 大臣们心里都不太得劲儿。 本以为陛下邂逅高人脑袋开了光,现在看来这所谓的“高人”怕也是对家安排的。 人家打一巴掌给一甜枣。 陛下打一巴掌把江山都给了人家。 玩不过认怂算了,何苦打肿脸充胖子。 商容等三朝老臣分期分批称病不朝,没病也得在家浇几天花。 这么大的事,居然没人知会他们一声。 岂有此理! 四镇诸侯倒还算淡定,朝会一日不落。 太子可立亦可废,只要闺女肚子争气,一切皆有可能。 他们有的是耐心。 微子启同样不好受,点灯熬油苦苦思虑了好几天。 人都瘦了一大圈,他是真病了。 武庚一没哭,二没闹,受点小伤就拿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太子之位。 这不科学。 可能上次大朝会受了大刺激,微子启越琢磨越不对劲。 前边有坑啊。 他那怂包弟弟今非昔比了,朝会上随便编个故事就娶了四镇诸侯家的闺女,按理说风头正劲。 就这么轻易交出了太子之位。 有坑!绝对有坑! 搞不好是个天坑! 顶着两个特大号黑眼圈,微子启连夜去了趟驿馆。 恰好东伯侯刚送走宫里来报信的人,猛一见微子启吓了一跳。 “庚儿获封太子可喜可贺,你怎么……” 微子启揉着眉心,一脸便秘的表情。 东伯侯挥手屏退下人,微子启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好大决心。 “这太子之位不能要!” 东伯侯脸一沉,“你莫不是筹备迎娶之事忙昏了头?” 册封太子你当是街头买菜,想买就买,想退就退。 打劫呢能不能严肃点。 微子启舔了舔爆皮的嘴唇,“这里面一定有鬼。” “老夫看你才是那个鬼!” 东伯侯“啪”一拍桌子,震得茶盏跳了几跳。 “当初柔儿与你两情相悦,老夫只有她一个女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了你。等她有了身孕,你却求老夫将她送进宫嫁给那个窝囊废。” 微子启神情一黯。 从得知无望继位那一刻起,他就将儿女私情抛在脑后。 可人非草木,姜柔对他的好,他又怎会不知。 只是不敢回忆,不愿去想罢了。 昔日马背上明眸皓齿飒爽飞扬的小姑娘,为他忍辱嫁入深宫,如今走路裙摆不摇,端庄持重,像换了一个人。 “不能再等了!” 东伯侯瞧着微子启脸色不好看,声音稍缓和了几分,“帝辛是个窝囊的,可朝臣们不傻。那孩子越长越像你,宫里偏偏又只有他一个孩子,你让柔儿怎么活!” 微子启噎了一下,他也想尽快结束。 可不是现在。 已经赌上一切,他不能急,更不能慌,每一步都要格外谨慎,踩稳了再往前走。 “难道侯爷真相信帝辛年纪轻轻就愿意立储君?这对他没有半分好处。” 微子启意味深长地说。 储君一旦定下,王位将生变数。 这也是为什么历代帝王非要等到自己年老时才开始商议立储之事。 “你可还记得帝辛曾提到过一位高人?” 东伯侯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微子启苦笑,“这话侯爷也信。女娲庙上香我是跟着去的,哪有什么高人。” “可有一只狐狸?” 微子启蓦然一惊,难道所谓“高人”就是那只九尾狐! “柔儿刚派人来报信。说那九尾狐会说话,搞不好是成了精的狐妖。狐狸最是狡诈,那九尾狐妖……” 东伯侯停了停,端起茶盏饮下一口,“来人还说,封庚儿为太子时帝辛眼都没眨一下,之后庚儿想抱那小狐狸回去玩耍,却被一口回绝了。” 微子启盯着前方灯架上跳动的烛火,眼神闪烁不定。 从女娲庙出来,帝辛怀里确实抱了一只极漂亮的小狐狸,九条尾巴飘啊飘的。 那时他没当回事,一只异兽而已,帝辛本来就有豢养灵宠的癖好。 林苑里那四只残废都是他的灵宠。 不过帝辛对这只小狐狸确实宠爱。 听说每晚抱着它睡,饮食起居形影不离,走到哪儿都揣在怀里。 其他灵宠可没这待遇,别说抱着,连寝殿的门都进不去。 上回在林苑他被亲生儿子当众申斥,差点下不来台,那只小狐狸在场。 转过天大朝会,帝辛就讲了那个清新脱俗高人指点的故事。 讲完故事,帝辛礼服都没脱匆匆赶去林苑,把小狐狸抱回了寝殿。 随后姜柔带着武庚去闹,帝辛轻易就答应了册立太子。 这一番推演下来,九尾狐妖必是那位高人无疑了。 东伯侯放下茶盏,声音压得很低,“若有一日高人不在了……” 没有高人指点,帝辛就还是那个好拿捏的傀儡。 武庚的太子之位稳了。 寿仙宫,苏暖一睁开眼先打了个喷嚏。 好热。 踩着某处坚硬而富有弹性的地方,勉强探出半个脑袋,她吐出一口浊气。 到底没死成。 她就知道,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Tom还没玩够呢,Jerry怎么能轻易死掉。 至于Tom是何方神圣,苏暖并不确定,只是隐隐有些感觉。 “终于醒了。” 低磁慵懒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拂过耳鼓,在脑袋里炸开。 胸肌,喉结,唇珠,卧蚕…… 对上那双迷茫未散的桃花眼,苏暖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他他好像没穿衣服。 无意识地低下头。 啊啊啊!她死了! ——苏暖,卒,死因不详。 “你你你穿上衣服!” 苏暖赶紧闭眼,可脑海里全是流畅起伏的肌肉线条,这身材去岛国拍动作片都不用吃药。 啊啊啊! 苏暖,请停止限制级的想象,你小仙女的人设要崩了! “不是要公平么?你不穿衣服,孤也没穿,这多公平。” 苏暖:这公平她不想要orz 小狐狸醒了,帝辛心里高兴,嘴上却不饶它,“睁眼。” 下巴被人捏住往上抬了抬。 苏暖忍辱负重地想,她得分散注意力,不然鼻子怕是要大出血了。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苏暖嘟嘟囔囔睁开眼,雄性荷尔蒙迎面扑来,鼻尖一热吓得她赶紧又闭上了。 《滕王阁序》百试不爽,这回居然失灵了! 幸好她还有大招!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把整首诗嘀咕完,撞死了好几头小鹿的一颗心终于平静下来。 苏暖感觉又可以了,于是睁开眼。 看不见,看不见,她什么也看不见! 妈妈呀! 抹了把鼻血,苏暖这回没闭眼,牙一咬心一横。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 二十四字箴言字字铿锵,惊天地泣鬼神。 任你男色逆天,我自岿然不动。 帝辛随手扯过一件袍子披在身上,饶有兴致地撑着身子坐起来,饶有兴致地听苏暖把二十四字箴言有感情地背诵了三遍。 字正腔圆。 “这是什么?你们妖族的咒语?还挺有意思的。” 男人手一抄,苏暖像个手炉一样被他举到面前。 四目相对,苏暖脸腾地红了,实话实说:“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这就是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斗得过小三,打得过流氓的至尊心法。 帝辛笑了笑,没听懂,也不打算追问,只是默默记在了心里。 “暖暖。” 男人轻轻唤了一声。 苏暖蓦然抬头。 男人身上松松披着的薄袍随他抬起的手臂敞开了,露出大片紧实的肌肤,和心口那鲜红的烙印。 ——苏暖。 如雪池中盛放的红莲。 谁坚硬的心化开一角,释放出所有爱的渴望。 那么撩.人,又那么脆弱。 像一个经不起推敲的梦。 “疼么?” 苏暖有点不知所措,忽然很想哭。 “疼。” 帝辛将手臂往回收,想让小狐狸离得近些。 其实早就不疼了,只是单纯想逗逗它。 逗它,怼它,激怒它,这一串操作尤其好玩。 每回都有惊喜。 下一刻,心口处传来潮湿酥痒的触感。 他全身一僵,下意识用另一只手将袍子往身上裹了裹。 玩火了。 垂眼往下看,小狐狸正扒在他胸口,伸出小舌头轻轻舔舐着那个名字。 ——苏暖。 如枯木上绽出的新芽。 谁心中尘封已久的门轰然开出一道缝隙,从里面吹出温柔的风。 那么撩.人,带着暧.昧的香味儿。 “哭了?早不疼了,逗你玩的。” 感觉腿上湿了一小片,他忽然有些后悔。 干嘛要逗它怼它激怒它,这小东西可爱起来似乎更有趣。 那夜,朝歌群众亲眼瞧见一只硕大无朋的比翼鸟自王宫方向冲天而起,一声清鸣直上九天。 九重天上,白衣胜雪的少年如困兽般游走在天雷罩中,用身体一下一下撞击着雷壁,不断发刺啦刺啦的声音。 衣衫破败,银发凌乱,玉雕一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速度越来越快,快到白影幢幢,快到肉眼只能看见一条白线。 于沉默中爆发出的愤怒,那力量比九天神雷还让人畏惧。 “尚儿,听父皇的话,停下来!快停下来啊!” 玉皇大帝手扶罩壁,差点落下泪来。 “苏暖!苏暖!” 少年口中反复念着这两个字,脸色平静,声音却近乎咆哮。 “嘤嘤”两声鸣叫,比翼鸟破云而出,羽翅一展朝悬浮在穹顶的红鸾星撞去。 刹那间光芒四射,幻影迷离,晃得几人齐齐眯了眯眼。 “成了!” 红鸾星光芒敛去之后,月华神君在九天神雷炸裂的轰隆声里叫道。 三生三世已属难得,三千世的情缘怕是要爱到地老天荒吧。 这大活儿终于干完了。 红线用尽,回去他就得闭关撮麻绳去。 “嘭!”又是一声轰响,天雷炸裂,云层颤抖,成千上万条金银雷弧四散而开。 一道焦黑的身影晃了晃,正要遁走却被金光堵住去路。 作者有话要说:开启繁忙的社畜模式。 专注工作,冷漠脸。 ☆、孤与仙师孰美 大朝会上,帝辛迎娶三镇诸侯嫡女的事情定下,所有迎娶事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四镇诸侯本是携家带口来的,南伯侯和北伯侯的闺女就在朝歌,只有西伯侯刚认下的女儿苏妲己不在。 两日前,苏护亲自骑快马回冀州去接妲己。 妲己人还在路上就听说了一则传闻,说朝歌王宫里出了妖精,帝辛已被妖邪附体。 天子成了妖,那还了得。 别说朝中大臣,连四镇诸侯都有些坐不住了。 苏暖这只妖精本精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如果那男人肯放她下来,别有事没事撸两把,别张口闭口叫她暖暖,生活还是可以笑着过下去的。 “陛下,臣夜观天象,紫微星黯淡无华,四周黑气环绕,实乃大凶之兆。” 朝会即将结束时忽然有人高声说了一句。 苏暖正在帝辛怀里补眠,听见“大胸之罩”掀了掀眼皮。 自从她醒过来,这男人就跟中了邪似的走哪儿把她抱到哪儿。 她不同意,他就用“公平”二字堵她。 他说:“暖暖,孤已经做了你的有字碑,你却还没给孤挡过箭。这不公平啊!” 好吧,抱着她是为了挡箭。 理由充分又具体。 “直说无妨。” 帝辛似笑非笑。 巫咸一滞,满朝文武眼观鼻鼻观心。 自从上次大朝会讲了一个故事,他们的王说话越来越有底气,越来越直白,越来越强势。 巫咸悄咪咪用余光扫向微子启,见队伍最前头的那个人微微颔首,于是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帝星势微,王宫恐有妖邪作祟。臣请陛下彻查宫闱,诛杀妖邪。” “准奏。” 帝辛轻飘飘说了一句就要起身离开。 “陛下!” 商容匆匆走到丹墀之上,像在女娲庙一样拦住帝辛,眼神如箭盯着他怀里的绒团疾言厉色道:“人妖异途,陛下整日与九尾狐厮混在一处成何体统!依老臣看,那魅惑帝星的妖邪正是此狐!” 在寝宫里抱着睡觉也就算了,居然还抱到早朝上来接受百官朝拜。 岂有此理! “哦?” 帝辛居高临下俯视群臣,不躁不怒,“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众臣纷纷跪倒,表示附议。 四镇诸侯端坐两旁,表情严肃。 “不过一只灵宠,你们想多了。” 帝辛顺手撸了两下小狐狸,声音温和。 小狐狸在他怀里乖巧地翻了个身,呜咽两声,甚是可爱。 商容有些犹豫。 要不是最近朝歌莫名生出许多异状,比如牝鸡司晨,比如天狗食月,比如耗子咬死了猫,他也懒得跟着趟这摊浑水。 迎娶三镇诸侯嫡女,说起来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哪是这么容易的事。 微子启第一个就不能答应。 今日巫咸发难,怕也是他的手笔。 “一大早爬起来上朝,你们不困啊!” 微子启没跟着跪下,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道:“陛下都说了,一只灵宠而已,瞧把你们大惊小怪的。” 听他这样说,苏暖反而一惊,困意瞬间去了大半。 又来! 果然,微子启揉着眉心想了想又说:“陛下,既然他们不信,找位仙师来问问便知。” 手掌下绒毛微微竖起,帝辛拍了拍苏暖的脊背,什么也没说。 可苏暖心里清楚,那把剑要来了。 分宫楼挂剑,也是《封神演义》里著名的桥段。 挂剑的那位仙师名叫云中子,是一位得道高人。 有一日吃撑了往东南一看,有妖气,就跑来王宫挂剑。 一小截松木枯枝害得妖妃妲己差点现出原形。 等等! 妲己还在路上,云中子是不是来早了点。 帝辛撸着小狐狸,淡淡看了看商容,一转身重新坐回王座。 从始至终都没搭理微子启,甚至连正眼都没给一个。 帝辛这个反应微子启早都习惯了,他把沉默解释为懦弱和妥协。 “来人,把仙师请上来。” 这时商容走下丹墀,越过微子启时不懈地撇了撇嘴。 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 黄门官瞧着帝辛一脸平静,赶紧高声传唤:“宣仙师觐见。” 苏暖抬起头,暗中调动法力护住心脉。 说不紧张是假的。 不过也不用太紧张,在《封神演义》里苏妲己是人形,而她现在就是狐狸,没啥原形可现。 也许会有点难受,忍一忍就过去了。 等了一会儿,议事殿门口隐约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有人逆光而来,白衣胜雪,银发如瀑,腰身纤细自成一段风流。 等走近些,苏暖愕然。 云中子不是牛鼻子老道么,这也太年轻了。 回头看一眼本该是方便面头、烟熏妆的帝辛,她释然了。 《封神大业》的剧本到底是现代人改编的,导演们都喜欢用流量小鲜肉,云中子好歹也是第一个登场的仙人…… 还是太过惊艳! 那张脸好像被上帝亲吻过,粉雕玉砌,嫩得能掐出水来。 五官精致而锋利,是一种充满攻击性,带点侵略性的美。 神仙本仙。 “他好看还是孤好看?” 低磁的男声很不长眼地钻入耳中,苏暖怎么听都感觉酸溜溜的。 说实话,搁在穿越前,她发自内心喜欢妖孽美少年那一挂。 雌雄莫辨。 炒鸡养眼! 也许是先入为主,她现在口味好像变了,越来越吃肌肉男。 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童颜巨…… 特别带感! “谁好看,嗯?” 男人用手硬生生把苏暖的脑袋扭过来面朝自己,“再看眼睛都长人家身上了。” 猝不及防撞入男人眼中的桃花春.水里,深深陷了进去,苏暖小声说:“自然是……陛下好看。” 帝辛摸了摸小狐狸的头顶,心满意足,“有见识。” “仙师?仙师?” 微子启见少年直直望着王座上那一人一狐,眼圈微红,漂亮的嘴唇抿得发白。 帝辛抬起手臂,把小狐狸整个儿裹进宽大的袖袍里,确定它再也看不见那白衣少年才幽幽开口问:“仙师姓甚名谁,在哪座仙山修炼啊?” 按理说,仙人见了自己也该行礼。 可这位仙师倒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好像自己欠他钱似的。 姜尚闭了闭眼,僵硬回答:“凤栖山,姜尚,姜子牙。” 谁? 苏暖被困在大片玄色嵌金丝的布料里,扭了几下身子想探出头都被人无情给按了回去。 姜子牙! 他他他怎么来了! 身体残存的记忆忽然被这个名字唤醒。 千年岁月,数不清的春秋,跟记录片似的在眼前飞速掠过。 这是一个同病相怜的故事。 此处应有配乐《我们不一样》。 她是九尾狐中的异类,生下来只有一条短尾,不像狐狸,更像兔子。 被族人遗弃。 快要饿死的时候,一个小男孩收留了她。 这小男孩也是个异类。 白头发,不会说话,像一尊玉雕。 玄色嵌金丝的袍袖剧烈起伏,帝辛隔着布料一下按住了小狐狸试图前窜的身体,微微用力。 “姜仙师来的好快。” 帝辛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跪在地上的朝臣们心中一颤。 妈的!又给人当了枪! 微子启没接话,抬步走到姜尚身边,说:“请仙师看看,王宫里是否有妖邪作祟?” 说着目光火热地望向帝辛怀里那一团。 如此高人,他也想拥有。 所以当姜尚找到他,说宫里有狐妖,微子启就知道机会来了。 “有。” 姜尚面无表情回答。 议事殿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商容等老臣抬头去看帝辛,见他低头撸着狐狸,一脸风轻云淡。 悬起的一颗心缓缓放下。 四镇诸侯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这仙师天人之姿一看就是得道高人,若帝辛真被狐妖附体,又怎会如此从容。 再看微子启火烧屁股的样子,刚得了太子之位竟然还不肯罢休。 人心不足,以臣欺君,委实可恨。 在实打实的利益面前,除了东伯侯,其他三镇诸侯都开始不自觉靠向帝辛。 毕竟是自家女婿。 丹墀下的情形帝辛全不在意,只是袖中的狐狸有些麻烦。 小家伙瑟瑟发抖好像很害怕,要不是被他死死按住怕是早跑没影儿了。 刚才看人家还挪不开眼,现在又怕成这样。 这点儿出息。 苏暖也想停下来,可身体忽然不听使唤,对面姜尚就像一块磁铁吸引着她。 男人的手慢慢收紧,苏暖有点喘不过气来。 窒息中,她想到了放弃。 还是那句话,她是穿越来的,对每个人的结局一清二楚。 跟着帝辛那就是一撮炮灰。 至于姜子牙…… 想起九尾形神俱灭连渣渣都没剩下的凄凉结局,苏暖摇了摇头,思想觉悟又拔高了一层。 在这个神话世界里,没有好老板。 帝辛不是,姜尚不是,女娲也不是。 九尾跟着谁都是炮灰。 不行!她得跑! 现在她有这个实力。 也不知为什么,上回醒过来她就发现自己身轻体健,法力跟开了挂似的蹭蹭往上窜。 其实早可以走的,都怪这男人太好看,太缠人,害她犯了花痴病。 男色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小命故,都特么爱谁谁。 干! 苏暖暗提法力,凝气入体,打算原地放个屁。 就像在女娲庙一样。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放屁闻起来都甜。 到底不忍心伤他。 “暖暖?暖暖别怕,有孤在。” 似乎感受到苏暖的焦躁,男人的声音听起来难得有些起伏。 来不及了! 王座上一人一妖的友好互动正巧落在姜尚眼中。 在他看来,是那个男人囚禁了他的九尾! 该死! “噗”一声巨响,一道白影拉着线儿从王座的方向弹射而出往殿门冲去。 还差十米! 八米! 飞过姜子牙,她就自由了! 苏暖,请你自由地飞翔…… 卧槽! 那是什么? 剑气! 冲天的剑气! 不好! 香雾弥漫,在嗡嗡的剑鸣声里,议事殿众人齐齐仰头朝王座望去。 就见刚刚飞出的白影在空中一个急停,半途折返,追逐剑光朝王座而去。 “有刺客!” “救驾!” “快来人!” ☆、主人 苏暖发了疯似的往回飞。 他不能死! 还有二十几年可活! 他不能死! 时间还早! 在超越剑光挡住王座的前一秒,苏暖脑中只剩下这段鬼畜独白,循环播放。 忽然,雷鸣电闪。 咔嚓!咔嚓! 好像玻璃碎裂的声音。 苏暖回头。 看见一道紫金障壁寸寸碎裂,剑光刺入黯淡三分,却余势不减地朝她后心射来。 下一刻玄色衣角闪过,眼前景物一变。 面朝空荡荡的王座,苏暖陷入玄色嵌金丝的礼服中,淡淡松香,身体被人紧紧抱住。 刹那,风起,黑雾惨惨。 所有人呼吸停滞,喊救驾都来不及了,眼睁睁看那道锋利无比的剑光一头扎入雾中不见了踪影。 黑雾中顿时响起凄厉的哀嚎,有人的惨叫,有兽的嘶吼,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苏暖吓得一哆嗦,抱着她的手臂随之紧了紧。 九重天上,元始天尊、玉帝和女娲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魔气! 这下可坏菜了! “祖魔不是被封印了么?这么精纯的魔气从哪儿来的?” 玉帝脸比锅底还黑。 感觉被人联起手来算计了。 什么灭商封神,元始和女娲就是想借他那傻儿子的手试探祖魔。 刚刚那招光阴之剑分明就是当年封印祖魔的最后一击。 “真在朝歌!” 女娲收回法器,脸色苍白如纸,“本尊居然没有发现他的藏身之所。” 元始天尊盯着昆仑镜上逐渐消散的黑雾,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就在王宫。还是让他跑了。” 光阴之剑无坚不摧,就连刚才他和女娲联手祭出的紫金双电都能一穿而过。 只有最精纯的魔气才能消解光阴之剑的剑气。 玉帝一听更急了,双手掐诀就要把姜尚招回来,却被元始天尊打断。 “玉帝且慢!” 元始天尊嘴角动了动,硬挤出一丝笑,“尚儿恐怕要暂时留在朝歌查探祖魔的下落。” “凭什么!” 玉帝差点爆了粗口。 “就凭光阴之剑。” 元始天尊也不客气。 光阴之剑是他压箱底的绝招,座下几个关门弟子苦修多年都没能入门,纷纷放弃。当年也是闲得蛋疼就传了法决给姜尚,谁想这一根筋的傻小子竟然修成了第一层。 虽然法力不够被魔气消解,但能刺穿紫金双璧确是他没想到的。 两个男人剑拨弩张,女娲赶紧跑过来打圆场,“既然姜尚能操控光阴之剑,那祖魔对他……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留在朝歌王宫!你们说的轻巧!” 玉帝抬头看了一眼穹顶高悬的红鸾星,声音发颤,“那可是情劫啊!” 情关难度。 玉帝是过来人自然清楚。 最初的计划是,放姜尚去朝歌见九尾一面,让他死心。 然后将他送去西岐,助周灭商,开启封神榜。 离九尾远一些,情劫更容易度过。 谁想这一去竟然扯上了祖魔。 留在朝歌,眼睁睁看着九尾和别人花好月圆。 这太残忍了! “祖魔逃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难不成你还想再来一次神魔大战?” 元始天尊轻叹一声,“我神族实力尚未恢复,人族和妖族可敢与魔族一战?” 玉帝和女娲都沉默下来,听元始天尊又说:“本尊已派人去玄渊之渊探查过,祖魔肉身还在,逃走的只是元神。” “他逃到人界选宿主……” 女娲倏然睁大眼睛,瞳孔却是一缩。 “帝辛!他是冲人皇去的!拼着被我们发现也要出手救下帝辛,显然他到现在还没得手。到底在等什么?” “不知道。” 元始天尊摇摇头,“若我等现身不能一击即中,恐怕他又要逃跑,那时就不好找了。所以只能暂时留尚儿在朝歌探查,等他传回确切消息再动手。” 说完元始和女娲都看向玉帝,玉帝冷着脸朝昆仑镜扔出一道传讯符。 昆仑镜中火光一闪,画面再次清晰起来。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嘴上说孤好看,转眼就往妖道那儿跑。” 帝辛抱着苏暖退到王座后躲避,抬手给了她一个爆栗。 “别打!疼!” 苏暖一边躲一边把脑袋紧紧贴在男人胸前,坚实而富有弹性,规律的心跳声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 到底是谁救了谁? 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难道…… 莫非…… “上了孤的床,知道那么多秘密,还想跑么?” 男人轻轻捏着苏暖的脖颈,就跟上回在林苑差点掐死她时一样,连声音都没变。 苏暖往下缩了缩,她就知道。 他并非看起来这么简单。 能有命逃过八十七次暗杀,在龙椅上稳坐这么多年,哪能没有后招? 明知自己死不了,所以才敢出手救她,不,不是救,是抓住她。 怕她跑出去乱说。 不过……什么叫上了孤的床! 她一狐狸,是上了床没错,可又没上他,说的好像被始乱终弃了一样。 “挡箭牌!” 忽然福至心灵,苏暖仰起头一脸无辜,“我没想跑,真的。” 对上那双似笑非笑桃花眼,苏暖观察着男人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解释。 “陛下曾说身边从不养闲人,苏暖跟在陛下身边这么久,除了帮倒忙,还没出过什么力,心中甚是不安。能给陛下挡这一剑,也是……也是苏暖的造化。” 帝辛轻飘飘“哦”了一声,“那孤还得谢谢你喽。” 她没事就好,何必深究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陛下还真得谢谢我。”苏暖说。 打蛇随棍上。 帝辛掀起眼皮看她,“说说看。先说说方才你想去哪儿,再说说半路为什么又跑了回来。还有……” 他想了想,笑不达眼底,“你与那妖道的关系。实话实说,骗孤你会后悔的。” 就知道这事没完。 让他压一部宫斗大戏在心里,最后倒霉的还是她。 与其以后一点一点试探,还不如一下说个明白。 “姜尚是我的主人。” 苏暖眼也不眨盯着面前的男人,见他皱起眉,才说:“主人不是妖道,是隐居在凤栖山的世外高人。” 她转头看了看四周,黑雾正在消散,朝臣们吓得一动不敢动,白衣少年也没走。 哎~他真是冲自己来的。 “陛下志在九州,眼下尚缺一个有力的支持者。倘若能将我的主人留下,有真正的世外高人辅佐,何愁王座不稳,大业难成?” 如果她没记错,在《封神演义》里姜子牙好像在朝歌工作过。 既然天命不可违,那她就顺势而为也省些力气。 “主人……” 男人的脸色随着声音一起冷下来,“他到这里是来寻你的?” 怪不得白衣少年走进议事殿就一直盯着他,如果眼神能变成箭,现在他怕早被戳成筛子了。 “是。”苏暖老老实实回答。 “你也想跟他走?” 男人唇线绷得笔直,那一汪桃花春水结了冰。 苏暖冻得一个激灵,“不是!我们一起留下。” “我们?” 男人声音越发的冷。 这怎么还做上阅读理解了。 苏暖本来想了一大堆说词,莫名被人带歪了楼,脑子短路一时有点接不下去。 “跑了。” 这时丹墀之下忽然有人干巴巴地说。 黑雾散尽,满朝文武吓瘫了一半,还有几个尿了裤子。 “什么跑了?”商容抖着胡须问。 白衣少年僵硬地扭头看他,“妖精。” 正准备勤王护驾的官儿们瞬间听懂了这惜字如金少年话里的意思。 刚才那一剑是为了杀妖精,所以他不是刺客。 妖精跑了,狐狸还在,所以狐狸不是妖精。 高人套路深啊。 “妖精跑了,还会再来。仙师可否暂且留下,等降服了妖精再走?” 帝辛揣着小狐狸重新坐在王座上,顺着少年的逻辑往下说。 白衣少年始终没看他,两只眼睛直愣愣盯着地面,答非所问。 “九尾还我。” 这四个字信息量太大,官儿们的脑子都快转抽了。 微子启最先反应过来,“原来小狐狸是仙师的灵宠,怪不得长得这么可爱,这么有灵性。” 这么能出坏主意! 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 “不过巧了!陛下也极为喜欢这小狐狸,正所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仙师不如割爱了吧。” 微子启早看出这位少年仙师脑子缺根筋,恨不得他马上暴起再补一剑,替天行道把帝辛给灭了。 帝辛低头撸着狐狸,并没接话。 是真舍不得。 微子启眼神闪烁小心地往旁边挪了几步,他身后的朝臣们也跟着挪了几步。 谁也不想溅一脸血。 苏暖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她不安地转过头看帝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快答应啊!主人没什么耐心的。” 看见白衣少年抬头望过来,面无表情,眼神冰冷,苏暖焦急道:“我发誓!绝不会把知道的秘密说出去。” 谁能告诉她那些秘密是什么。 议事殿中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等着。 带刀侍卫堵在门口,刀都忘了□□。 没有意义。 仙人和凡人之间力量悬殊太大,就刚才那一剑,如果没有黑雾挡着,能把整座议事殿给轰成渣渣。 这时白衣少年忽然抬起手臂,众人齐齐一抖,下意识往旁边躲闪。 ☆、自己走 少年抬起手臂的同时,帝辛忽然松开了紧紧抓着苏暖的手。 苏暖认命地一眼闭。 “三天!” 没有剑气,少年伸出三根手指,干巴巴地说。 帝辛很意外:她居然没跑! 苏暖咬牙:我为啥不跑?!!! 姜尚emmm:她不想离开! 微子启差点背过气去:就特么差一点! 众臣沧桑点烟:城里套路深,俺要回农村!!! “陛下,我与主人还有些未了之事。” 苏暖用脑袋蹭了蹭男人的手掌,声音很轻,“我走以后,望陛下继续韬光养晦,万不可为美色所迷,耐心等太师回朝。” “三日而已,话这么多!” 帝辛□□了两下小狐狸脊背上柔软的绒毛,松开了手掌。 苏暖跳下男人的膝盖,转过头与他对视。 “当心妲己!” 一路小跑来到姜子牙身边,苏暖同样乖巧地用头蹭了蹭少年的衣摆,却换来冷冰冰一句话。 “自己走。” 走出议事殿的瞬间,苏暖很想回头再看一眼王座上的男人。 可她没勇气,真怕看一眼就走不掉了。 她从来都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理智清醒的人。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偶尔犯下花痴,却不是恋爱脑。 她从来不会一条路走到黑,知道在哪里转弯,并且绝不做亏本买卖。 咬紧牙关没有回头,苏暖告诉自己,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她回过头,就能看见王座上那个男人后悔的样子,就能看见少年转身离开时男人眼中愤怒的小火苗,就能看见她跳过议事殿门槛时男人的手下意识地抓了一下礼服。 一人一狐,两道纤尘不染的身影,走在朝歌金碧辉煌的宫城里,显得格格不入。 迎面走来的宫人纷纷避让,小声嘀咕着陛下最宠爱的小狐狸怎么跟别人走了。 听到这则消息,每一处宫室里的女人都松了口气,心中燃起希望。 小狐狸精一走,陛下又是她们的陛下了。 当然这些苏暖都不知道。 出了宫门,走在市井街道上,脚底下踩着烂菜叶子、猪油糊糊、碎瓜子皮,苏暖好气哦。 某点男频大长文里不是说修仙者都会飞的么,飞行法术是基础好吧。 姜子牙你好歹也是神仙故事里的小BOSS,飞一下装个逼能死么。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旁边摊位卖包子的老伯探出头来问了一句。 “无妨。” 少年抬手擦了下唇角,转头对老伯说:“会下雨,早回家。” 老伯抬头望天,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哪有半点要下雨的样子。 不过六月天娃娃的脸,谁说得准呢。 再一想朝歌最近不太平,总出些奇奇怪怪的事,心中惦记家里八十岁生病的母亲,老伯就真的甩卖了剩下的包子,推着独轮车回家去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因此躲过了一场浩劫。 苏暖跟在少年身后听他说要下雨还挺高兴的。 这几日随帝辛上朝,大臣们说的最多的就是朝歌的旱灾,几番求雨无效,龙王跟睡着了一样。 要是再不下雨恐怕要引发蝗灾。 到时候两灾并至,饥民闹起来可就麻烦了。 帝辛听了表面上不动声色,可苏暖清楚他心里急,因为她差点被撸秃了顶。 为保住头顶那所剩无多的宝贝“头发”,苏暖走投无路又给帝辛出了个主意。 让人在龙王庙里挨着龙王雕像再塑一个人像金身,用朱砂在人像脑门上写三个大字。 ——萧敬腾 帝辛问她:“这谁?” 苏暖回答:“雨神。” 帝辛不解又问:“雨神不是龙王么?” 苏暖干咳两声,“是……雨神是龙王,可他光拿钱不出活儿呀!我就是吓唬吓唬龙王他老人家,告诉他再不起来干活儿就有新的雨神了。” 萧敬腾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苏暖边想边笑,那男人有时候挺精明,可中二起来跟自己也有一拼。 她敢说,他就敢信。 把商容那帮老头子气得胡子直抖,现在萧敬腾的金身还在龙王庙里戳着呢。 “笑什么?” 踩着干巴巴根本不存在的尾音,苏暖一个急停还是没刹住闸,脑袋结结实实撞在了白衣少年腿上。 这下力道不小,撞得少年身体一颤。 下雨了? 这怎么快! 苏暖扬起头,碧空如洗。 紧接着听到“噗”的一声,鲜红血雨兜头浇下来,视线里一片模糊。 他他他吐血了!! 还好此时已经走过闹市区,这段偏僻小巷四下无人。 姜尚一只手捂着嘴唇,另一只手扶着旁边一棵大树勉强算是没趴下。 冲破九天雷罩消耗了太多法力,刚才祭出那一剑光阴几乎掏空家底,能干干净净走出王宫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鲜血顺着少年的指缝滴滴答答往下落,苏暖心里不忍,低头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咬破,从上面扯下一块布料想递给少年擦嘴。 “走开!脏!” 少年又喷出一口血说。 苏暖顶着一脸血,忽然有些后悔。 她特么是妖,一只有法力的妖,帮人止血动动尾巴就好了,为什么想不开非要撕坏帝辛送她的衣服。 这件藕粉色肚兜是他最喜欢的。 为追求公平公正公开,白天帝辛穿衣服苏暖也穿衣服,晚上帝辛裸睡苏暖也…… 想到这里,苏暖脊背一僵。 她在干什么! 想男人? 确切点说,从走出议事殿那一刻起,她就开始了回忆。 而那些回忆里全都是他。 挺好,在得到之前失去,怕是命运对她最大的恩典了。 议事殿里,帝辛就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方才一场大乱,朝臣们吓得不轻,都想早点下班回家。 可老板不发话,谁也不敢走。 “陛下,我等无事请奏,不如……” 商容拱手道。 帝辛闻言笑了笑,笑声很轻很冷。 “众卿无事可奏,孤却有话要说。” 微子启听了右眼皮直跳,就听帝辛慢条斯理道:“孤听闻朝歌最近不太平,出了很多怪事,谁站出来讲讲啊。” 禁军负责京畿治安,而禁军统领正是微子启。 微子启刚要回禀,忽然自他这队站出一个人来抢先说:“陛下,近来朝歌怪事频频,城东挖出僵尸四十九具,城西有采花贼出没,良家妇女白天不敢出门。城南走水,城北盗匪为患。” 冷不丁被人揭了老底,微子启脸都气白了,回头一看奏禀之人正是他的心腹——禁军副统领飞廉。 此人原是给他家养马的奴隶,因骑术精湛,臂力过人得到微子启赏识。 一路从最下贱的马奴被提拔至禁军副统领的高位,这厮怎么敢背叛他? 这些时日为引姜子牙入宫降妖,微子启可没少动脑筋,让飞廉带人制造了不少“大凶之兆”。 可由于人手有限,禁军一股脑投入到“凶兆”制造中不能自拔,四城治安就乱了套。 也是巧了,城东僵.尸,城西淫.贼,城南起火,城北大盗一起发作起来,微子启就算变成八爪章鱼也招呼不过来呀。 按下葫芦起了瓢,这一嘴燎泡,连饭都吃不下去。 帝辛听完“哦”了一声,居高临下朝微子启看过去。 “兄长忙于迎娶之事,还要掌管禁军,实在太过辛苦!” 微子启面皮一抽,赶紧接上,“谢陛□□恤!臣定然鞠躬尽瘁死……” “兄长可不能死!” 帝辛抬手打断他,顺势站起身,情真意切道:“这样吧。兄长专心安排迎娶之事,切不可慢待了三位贵女。至于禁军嘛,飞廉,就先交给你吧。” “是!臣领命!” 飞廉喜滋滋道。 四城虽乱,却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危害。 倒是那些“大凶之兆”费了好些功夫,却弄得不伦不类。 如今看来,飞廉这厮怕是早投靠了帝辛,他让飞廉制造“大凶之兆”,帝辛就吩咐飞廉弄出“四城之乱。” 然后借此夺了他的兵权,让飞廉上位。 还有那个姜天师……竟是九尾狐妖的主人! 你们这群坏人!!! “是。臣遵……” 命还没说出来,微子启两眼一翻想要装晕蒙混过去。 让他交出兵权,做梦! 做戏做全套,他一咬牙身体往后仰直挺挺摔了下去。 两边人一惊,齐齐后退。 费仲就站在微子启身后,刚想去接手腕忽然被飞廉抓住,狠狠往旁边一扯。 “嘭!” 摔了个十成十。 微子启当场晕了过去。 商容等一干老臣差点笑场,忍了又忍,肩膀抖,胡子颤。 该!叫你以臣欺君! 三镇诸侯则是大红萝卜心里美,脸上一点瞧不出来。 女婿干得好!闺女给你,膝盖也给你。 东伯侯脸上同样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暗暗叫苦。 帝辛什么时候把飞廉策反的,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功夫,这深不可测的城府,倒让他刮目相看。 至于微子启,看着侍卫把他像死狗一样拖出议事殿,东伯侯忽然有些后悔。 早知道把柔儿直接嫁给帝辛多好,如今夫妻举案,父慈子孝,将来外孙继承大位顺理成章。 何苦弄出这些波折,如今骑虎难下,他可太南了! 帝辛负手立于王座前,如平常一般俯视群臣,可群臣仰望他的目光却不似从前。 暖暖,孤说过有孤在,你什么也不用怕。 今天孤做到了,可你却不在。 无论如何,孤等你回来。 凤栖山,草堂,苏暖还没进门就听见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听起来好像特别高兴。 “是公子的脚步声!我就知道他会回来的。” “真的?公子回来了?今天把那只百年灵芝拿出来煲汤,公子最爱喝我煲的灵芝鲜鱼汤了。” “看把你能的!” 轻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暖无奈苦笑。 又特么是个海王。 柴门从里面打开,两个少女手拉手迎出来,脸上的笑意却在看见苏暖的瞬间凝固。 ☆、避雷针靠你了 “九尾!” 其中一个眉目清秀身着锦裙的少女如见鬼一般尖叫起来,“你你你没死!你怎么没……” “你没死太好了!” 旁边黑衣妖艳少女赶紧扯了扯她的袖子,成功将锦裙少女嘴里的“死”字给压了下去。 不过苏暖耳朵尖还是听到了。 自从上次醒来,她不但法力跟不要钱似的往上涨,五感也比平时敏锐许多。 “是啊。我没死。高兴吧。” 苏暖一挑眉,看见黑衣少女僵硬地笑了笑,锦裙那个根本笑不出来。 对不起,我命硬,让你们失望了。 身体的记忆随一句“凤栖山,姜尚,姜子牙”而苏醒,在那部名叫《我们不一样》的记录片中也有不少关于这两个少女的记忆。 很久很久以前,小狐狸在路上捡到两只蛋带回家,家里的狐狸哥哥狐狸姐姐最爱吃蛋,小狐狸不给被欺负得很惨。 数九寒天,小狐狸把自己洞里所有御寒的东西都盖在蛋上,自己则像母鸡一样哆哆嗦嗦守在旁边。 后来蛋里孵出一只锦鸡和一条灵蛇。 再后来,狐狸、锦鸡和灵蛇三个小伙伴愉快地生活在一处名叫轩辕坟的原始森林里。 童话般的开局。 直到轩辕坟附近来了个大人物,九尾狐家族被迫搬走,将小狐狸无情遗弃。 那年雪好大,山里一片肃杀,三只小动物找不到吃的,快要饿死冻死时被传说中的大人物收留了。 这时候它们才知道,所谓大人物其实是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小公子。 比山里最漂亮的精灵还美,它们笨拙地挤在一处都看呆了。 可是小公子只想抱走小狐狸。 小狐狸舍不得小伙伴,于是画风变得格外清奇。 小公子怀里抱着小狐狸,小狐狸拉着小锦鸡,小锦鸡拽着小灵蛇,小灵蛇荡啊荡啊,就这么一路拉拉扯扯到现在。 苏暖仰头望着已经化为人形的两个小伙伴,再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毛。 心里感叹小狐狸跟自己还挺像,24K纯煞笔一枚。 用自己的灵力帮别人化形,一千多年过去还是这副鬼样子,到头来别人还巴巴盼着你死。 好啊,好啊,犯到她手里,这回她要代表月亮教训教训这两个没良心的畜生。 路上苏暖给姜尚输了些真气,把衣服也施法弄干净了,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痕迹。 “把避雷珠拿来。” 姜尚抱着苏暖往正屋走,边走边吩咐,“开启法阵。” 话音未落,天色倏然一暗,远处天边传来隐隐雷声。 姜子牙神算,果然要下雨了! 苏暖伸出小短爪子拜了拜。 雨神,我信了你了! “公子,现在……现在用避雷珠,莫非九尾的雷劫提前了?” 锦夕跟在身后一路小跑着问。 What?! 苏暖全身一颤,顿时心潮澎湃。 她她她要化形了!! 是雨神听见她诚心的呼唤了么? 信雨神!得永生! 若信女能成功化形,将来必定给你重塑金身! 绝对比龙王旁边杵着的那个逼格高。 “快去!” 雷声瞬移似的炸响在耳边,少年玉雕般的脸上难得看出些焦急表情。 哗哗哗…… 刚走进正屋,瓢泼大雨从天而降,那气势像是谁把天捅了个窟窿。 “下雨了!下雨了!好大的雨啊!” “今年的庄稼有救了!” “谢天谢地!龙王开恩!” “跟龙王有啥关系!走,去龙王庙拜萧敬腾去!” “我王英明啊!新雨神显灵了!” 院外响起附近村民敲锣打鼓欢天喜地的声音,而院子里边苏暖这新雨神制造者正被五道天雷撵着跑。 轰隆! 诶呀! 咔嚓! 妈妈呀! 第一道天雷劈下来的时候,五行大阵就裂开了一道缝儿。 苏暖和姜尚面对面坐在大阵之下,四目相对,都从对方脸上看出点紧张。 头顶上刺刺拉拉雷弧弹跳声连绵不绝,苏暖生无可恋地问:“公子,这阵法扛得住么?” 修仙流小说她也看过几部,妖兽化形九死一生,而且等级越高天雷越多越厉害。 九尾狐想来等级应该不算低,不然也入不了女娲的法眼,专门派她去执行灭商重任。 亮瞎人眼的闪电过后,两条雷蛇从左右包抄而来,一头撞在五行大阵侧壁上。 火花四溅。 法阵一颤,接是接了下来,可光罩表面瞬间出现许多支离破碎的纹路。 “与我法力相关。” 姜尚抬头看了一眼破烂不堪的法阵,干巴巴道。 苏暖一听,心里那个悔呀,肠子青了一遍又一遍。 你的法力! 我就呵呵了,你特么还有法力么? 要不是我好心送你回来,你这会儿都去投胎了好吧。 跟姜尚出宫,她是打算跑路的。 这下可好,直接跑回阎王殿回炉重造了! “我……骗了他!” 姜尚艰难道。 苏暖咽了下口水,“骗谁?” 靠山山倒,靠人人倒,凡事只能靠自己。 是初中物理还是高中物理讲过避雷针,怎么做来着? 苏暖一边敷衍姜尚这坑货,一边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 “帝辛。” 姜尚还停留在自责中,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度过雷劫,我带你走,跟着他危险。” 妖兽化形,外表与凡人无异,到那时就算九尾站在帝辛面前他也认不出来。 三天时间足够了。 想到帝辛,苏暖叹了口气,“我也骗了他。” 这时三道天雷合成一股劈下来,声势惊人,苏暖还是没想起来避雷针的原理,焦急道:“那些都是后话,眼下怎么办?” “避雷珠!” 姜尚好像一下被天雷劈醒了,“快把避雷珠拿来!” “轰”一声巨响,法阵连同房顶一起炸飞了出去,大雨兜头浇下来。 透心凉! “公子!不好了!” 是锦夕的声音,带着哭腔,“避雷珠!避雷珠不见了!” 艹你妈! 苏暖没忍住爆了粗口,声音很快被雨声雷声淹没。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闪电同时亮起,漆黑天幕陡然亮如白昼,却没有天雷往下劈。 积雨云擦着头皮压下来,其中光芒隐隐,天雷似乎在积蓄力量打算给即将化形的妖兽万钧一击。 法阵已破,避雷珠指望不上,苏暖反而冷静下来。 不能慌! 苏暖,你再想想,避雷针,字面意思,怎么也得有根针吧。 针? 去哪儿找根针呢? 往四周看了一圈,在闪电划出的光影里,锦夕发髻上怎么亮晶晶的? 是发簪! 苏暖眼前一亮。 看见九尾目光扫过来,锦夕心里一阵发虚。 九尾脑子好使,转得快,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啪!” 一记响亮耳光,震得苏暖一哆嗦,锦夕往旁边飞出老远不偏不倚摔进一处泥水坑里。 速度好快! 他是什么时候冲过去的。 “公子!是我不好,弄丢了避雷珠!” 锦夕呕出一大口血,声嘶力竭哭喊道:“那日……那日九尾的本命灵牌碎了,谁知道她还活着!谁知道她会回来!” “狡辩!去找!立刻!马上!” 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字,姜尚感觉脑袋一阵发晕,身体不住的抖,脚下也软绵绵的。 锦夕仰头望天,并没有动,只是呜呜哭个不停。 今天只要公子不打死她,她就挺得住。 等九尾被天雷劈成灰,天长日久公子总会忘了她。 这是最后的机会! “锦夕,好妹妹。” 锦夕闭上眼等着公子责罚,谁想等来等去等到了这么一句话。 她睁开眼,忍着右边脸颊火辣辣的疼,听九尾细细软软的声音传过来。 “既然避雷珠丢了,麻烦你把头上长簪借我用用,也许能救我一命。” 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发间长簪,锦夕目光闪了闪。 死到临头,她还想干什么? 从小一起长大,锦夕自认十分了解九尾,性格笔直,刀子嘴豆腐心,从来不会装怂说软话。 这一声好妹妹,倒把她给叫懵了。 隆隆雷声渐大,隐隐有些不安稳,仿佛随时会劈下一样。 “给她!” 姜尚说着就要冲过去。 “公子!别伤她!” 苏暖赶紧叫住姜尚,怕这坑货坏了事,转过头好声好气地央求锦夕。 “好妹妹,自知雷劫将至,我曾求帝辛在民间广征避雷之法。重赏之下,一个叫云中子的道人献上一法,说女子发间长簪可避雷电,还有个名字叫……避雷针。帝辛不信,命人在雷电之夜手举长簪立于城头,果见雷电避让。” 说完苏暖朝锦夕伸出两只小短爪子,眼泪汪汪地往锦夕心里的火堆上又添了一把柴。 “好妹妹,公子也是心疼我才伤了你,我这里替他给你道歉了。现在只有你能救我性命,明日等我化形成人,定会让公子好好待你。” 锦夕咬碎一口银牙,呸!才不稀罕你的施舍! “公子,打人不打脸,女孩子的脸更比旁人娇嫩些,打坏了破了相可怎么好!” 这一声娇滴滴的埋怨,妩媚风流,听得姜尚心神一荡,玉雕般的脸破天荒红了。 心里那点旧情被苏暖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锦夕跌坐在泥水坑里捂着脸冷笑。 一句话就让公子红了脸,若让你化形成人,他可还看得见我? 九尾,莫怪我心狠,都是你自找的! 僵持之际,四条赤金雷蛇从天而降,携万钧之威,气势如虹。 法阵一破,在场所有人都暴露在天威之下,锦夕吓破了胆,想也不想拔下发间长簪,扬手一举。 四条雷蛇刚要在苏暖头顶汇合,忽然齐齐一扭身子,朝锦夕扑了过去。 噼里啪啦! …… 苏暖看着锦夕过电,轻轻扬起唇角,没来由想起一句话。 ——好个火树银花的女子。 忘了告诉你,避雷针这个名字并不准确,准确的说法应该叫引雷针。 帅不过五秒,夜空又是一亮,异彩纷呈,好似漫天烟花绽放。 五行雷劫! 苏暖想骂街。 ☆、是个人了 “陛下,今日大雨旱情缓解,百姓们纷纷赶去龙王庙祭拜新雨神。这位新雨神摆在龙王身边恐有不妥,您看是不是为新雨神另造庙宇?” 司天监巫咸拱手请奏。 “去雪阑宫。” 帝辛扔下手中奏疏,不耐烦地说了一句,站起身就往外走。 巫咸:“……” 御书房里所有人:“……” 陛下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盯着那本奏疏看了快两个时辰,连午膳都没传。 “是!” 贴身侍卫恶来赶紧跟了上去,高喊一声,“摆驾雪阑宫——” 当年有苏氏战败,曾献一绝色舞姬入宫,因其雪肤貌美获苏美人封号,赐居雪阑宫。 这两年陛下很少进后宫,成日里就是御书房和寿仙宫两点一线,偶尔去林苑看看,今天这是怎么了? 雪阑宫,绡纱帐里,轻歌曼舞,春色无边。 “陛下,今夜电闪雷鸣,妾怕得很,您留下陪陪妾身好不好?” 苏美人通身上下只穿了一件胭脂色薄纱裙,玲珑曲线毕露,正坐在帝辛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声音绵软娇柔,撩人心弦。 陛下许久没来后宫,第一个就想到了她,这是何等荣宠。 听说陛下要与三镇诸侯联姻,后宫人心惶惶,生怕贵女一到就更没她们什么好果子吃了。 若能在贵女来之前得到陛下宠爱,再怀上个一男半女,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好。都依美人。” 帝辛压下烦躁心绪,抬手捏住苏美人的下巴,慢慢低下头。 后宫美人不计其数,他竟被一只还没化形的狐妖迷乱了心神,实在可笑。 太久没碰过女人,总是想的,纾.解一下也就好了。 可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来来回回重复一个动作,简直味同嚼蜡。 如果没尝过那种滋味也就罢了,如今尝到又失去,总感觉空落落的,好像所有事情都失去了意义。 三天是不是长了点? 什么事需要三天时间才能了结? 天子一言九鼎,他不能食言。 可当时只说离开三天,并没说不许他去看它吧。 明天……明天去凤栖山看看,那小家伙总想跑路,别回头姜尚看不住让小狐狸给跑了。 越想越有可能。 他的暖暖多精啊,小脑袋瓜儿里全是鬼点子,骗姜尚那个傻的还不是一骗一个准儿。 不行,现在就得去看看,万一真跑了怎么办。 “恶来,备马,去凤栖山。” 帝辛披了外衣起身往门外走,留下苏美人一个人抽抽噎噎伏在床上。 恶来赶紧应声,可等明白过来接下来要干什么,又是一脸哀怨。 这是……三天都等不得了? 不,不是三天,是一天都等不得,一个晚上都等不得。 现在黑灯瞎火,雨疾风骤,去爬凤栖山?关键还不知道人家仙师隐居在哪处洞府,何苦来哉。 一刻钟后,朝歌城门大开,在咔咔的炸雷声中,两匹快马绝尘而去。 “这是……这是哪里?” 苏暖咳嗽两声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布置精美的房间里,看样子她还在古代。 “我这是……” 她有气无力地垂下眼打量自己。 是个人。 化形成功了? 不可能啊,五行天雷劈碎身体的疼痛感到现在她还记得。 可这里也不像是阴曹地府。 苏暖身子一阵发虚,刚想起什么脑袋就疼,仿佛不太适应这具身体。 莫非……她又穿了? 熬夜看过不少重生穿越类小说,车祸、触电、跳河,……只要心有执念都可能重生或穿越。 当然被雷劈是最惨烈的那种。 穿越两次的话,难道是快穿? 可是……快穿一般是绑了系统有任务的。 上一集她好像也没干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就是捧红了雨神,劈死了山鸡。 “系统,你在么?” 苏暖清了清嗓子,尝试与系统对接。 “哎!奴婢在的。”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打开,匆匆走进来一个眉目清秀的侍女,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 苏暖闭了闭眼,这个系统好特别。 “姑娘,你可算醒了,吓死奴婢了!” 侍女说着转头朝门外吩咐道:“栖梧,快去禀告侯爷,姑娘醒了!” “你叫什么?”苏暖问。 侍女歪着头仔细打量她,然后伸手摸了摸苏暖的额头,小声嘟囔,“不热呀。姑娘,奴婢是栖桐,打小跟在姑娘身边。刚才不是姑娘叫奴婢进来的么?” 最先出现的是侍女,而不是系统。 大概率是穿书了。 按套路走,女主一般会穿成书中女配,凭借金手指和锦鲤体质咸鱼翻身,最后走上人生巅峰。 穿书很少有虐文,甜宠沙雕风居多,比在神话故事里当炮灰可好太多了。 “那个……我是不是有婚约在身?” 苏暖想确定自己属于哪一类女配。 炮灰型?恶毒型?还是…… 就她这破命,可不敢奢求佛系或咸鱼那种甜宠文里躺赢的类型。 果然栖桐抿嘴一笑,“姑娘忘了,这回您是要嫁进宫的。” “是去冲喜么?” 苏暖咬牙问。 看来男主是皇帝,这种男主多半病娇腹黑,并且热衷强制爱。 栖桐眨眨眼,像是没听懂,“冲喜?陛下龙体康健,春秋正盛,为何要冲喜?” 完了完了,不是冲喜,那就是男主心中有白月光。 她是恶毒女配无疑了,不过这种波折虽多,结局总是好的。 “闺女,宝贝闺女,刚才吓到了吧!老天保佑!我闺女没事!” 房门再次打开,从外面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似乎是个武将。 恶毒女配还有一个身居高位的爹。 苏暖支起上半身,似模似样福了福,“父亲大人,女儿没事。就是……” 想起刚才中年男人说的话,她声音发虚,“就是刚才吓到了,脑子有点乱。” “不怕,不怕啊。” 中年男人一边安慰苏暖,一边对随后跟进来的少年说:“你妹妹受了惊吓,咱们就晚两天进城,让她在驿馆好生休养。” “这可不行啊,父亲!” 少年一听有点发急,见父亲瞪了眼,吓得赶紧放平声音,“婚期定在三日后,南伯侯和北伯侯家的贵女已等在朝歌等候多时,不能再晚了。” 苏暖一听直接翻了白眼差点晕过去。 姜尚,你这坑货!!! 五行雷劫劈头盖脸砸下来的时候,姜尚正抱着苏暖奔跑在凤栖山伸手不见五指的羊肠小道上。 不得不说,姜尚挺抗造,也够义气,金木水火四道天雷都生生挡下了下来,一根雷丝儿都没溅到苏暖身上。 急速奔跑中,他一直在呕血,拼命喘气。 暖烘烘黏糊糊的液体把苏暖洗了一遍又一遍。 跑到山脚,前方出现了一小片灯光和隐隐约约的屋舍。 “暖暖,我怕是不行了。” 这时姜尚已经有很长时间不再呕血。 苏暖还以为他缓过来了。 借着天上闪电的亮光,她看见白衣少年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如瀑银发黏在脸颊上,脏兮兮的,好似刚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哪里还有半分妖孽少年的美貌。 他也叫她暖暖。 尽管她从没来告诉过他自己真实的姓名。 她张了张嘴,又有暖烘烘的水液流下来。 不是他的血,因为他的血已经流干了。 是泪…… 姜尚,大傻瓜,你可是这部小说里著名的神算子啊。 你算出今日的雨,算出今日的雷劫,可算出今日自己会死? 肯定算到了! 你个大傻瓜,这世间最傻最傻的傻瓜!! “咔嚓!” “轰!” 身体好像被人一下扔了出去,以极快的速度往前冲,在撞上距离最近的一处房屋前支离破碎,瞬间成了飞灰。 “父亲,你可曾看见一个少年?浑身是血,白头发……” 回想起雷劫的最后一刻,苏暖头又开始疼了,大口喘着气。 “妲己!乖女儿!不怕啊,不怕!” 苏护站在床边搓着手,笨拙地安慰她:“没有什么少年,也没有妖怪,就是霹雷把你之前住的屋子毁了,着起好大的火。” “父亲,你帮女儿再去找找,这附近肯定有一个白头发的少年……肯定有……” 苏暖几乎哭出声。 “好!好!全忠啊,传令下去,冀州军有一个算一个都出去找白头发的少年!就算搜遍整座凤栖山也要把那少年找到!” 苏护最见不得闺女哭,也跟着红了眼圈。 苏全忠一拍大腿,“父亲糊涂啊!” 这回苏护再瞪过来,苏全忠寸步不让,梗着脖子说:“妹妹明日就要入宫面圣,三日后成婚,现在深更半夜劳师动众找什么白头发的男人,这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他会怎么想?” 给天子戴绿帽子! 苏护一滞。 晚上在驿馆就听说陛下夺了微子启的兵权,有三镇诸侯为后盾,朝堂之上竟无一人敢多言。 东伯侯下朝就气病了,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苏护笔直的脑子难得转了弯儿,陛下不好惹,打死他也不敢做第二个东伯侯。 “父亲,兄长说的对,许是女儿眼花了。今天累了一天,明日还要面圣,父亲和兄长都早些回去歇息吧。” 在男尊女卑的古代,苏护这等女儿奴凤毛麟角,苏暖也不想让他为难。 苏护不肯走,嚷嚷着要找郎中,苏暖疲惫地笑了笑,“父亲,女儿困了。” 送走苏护父子二人,苏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穿成妲己,她还是那个炮灰命! 不但是炮灰命,她现在还特别想去找找姜子牙,那个跟她纠缠一生最后亲手弄死她的男人。 趁侍女睡熟偷偷溜出驿馆,雷电止息,大雨还是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仿佛要下到地老天荒。 苏暖摸黑走出很远什么也没找到。 身体一阵阵发虚,山道湿滑,又黑又冷。 有点怕。 可能是害怕的缘故,也可能雨声嘈杂,迎面奔来的马蹄声她竟没听见,眼看就要撞上,再想躲却脚下一滑。 ☆、想扎你怀里睡一觉 “谁在哪儿?” 雨声里响起骏马嘶鸣的声音,就在头顶,苏暖什么也看不清。 似乎有人在问话,声音遥远,她张了张嘴,咸腥的雨水灌进去,发不出一点声音。 “是个姑娘。” 哒哒的马蹄声往后退了退,有人踩着雨水朝自己走过来,下巴被硬物托起,苏暖被迫仰起头,听来人说:“姑娘,雨这么大,你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做什么?” 这声音低磁略带疲惫感甚至有点哑,可苏暖一下就听出来了。 是他! “摸鱼……” 唇角忍不住上翘,苏暖一伸手抓住托着她下巴的马鞭。 身体疲乏到了极点,可她忽然就很想笑,甚至想逗逗他。 就跟他以前变着法儿的逗自己一样。 “大胆!” 最开始说话的男子轻斥一声,“陛……公子,这大概是个疯婆娘,赶路要紧。” “摸鱼?你摸到了几条啊?” 男人将马鞭往回收,苏暖也不松手,雨天泥地湿滑,两人越靠越近。 “刚捉住一条大鱼,不敢松手怕跑了。” 苏暖仍是笑,声音甜糯轻软,戏谑之意却更浓了几分。 “放肆!”有人断喝。 “哈哈哈……有趣!有趣得紧!” 男人也跟着笑出了声,他一下扯过鞭子,弯腰将苏暖打横抱起重新跨上马背。 嗅着熟悉的淡淡松香,困意袭来,苏暖打了个呵欠靠在男人怀里闭上眼。 也不知他这么晚来凤栖山做什么,总不会是来看自己的吧。 反正他也认不出自己,可以放心先睡上一会儿恢复体力,等下找机会再跑。 男人穿着蓑衣,前襟有些湿,靠过去却是暖的。 “姑娘,不能睡,睡着了鱼跑了怎么办?” 男人低下头,在她耳边吹气,就有点痒。 见一个撩一个,请问你是鱼中皇,还是海中王。 苏暖困极了,脑子也有点短路,“我才是鱼,您是海王。” 这句9012年流行的热词帝辛似乎听懂了,搂着少女纤腰的手臂忽然一紧。 苏暖“啊”了一声,“别闹!疼!” 这腰是真细,比异域舞姬的腰还细,仿佛他稍微用力就会折断一样。 声音也美,让人忍不住想看看她的容貌。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得弄清楚她的来历。 “说。谁派你来的?” 帝辛手臂缓缓收紧,声音很轻,“不说,或者乱说,今夜就将你葬在此处。” 前方喘息越发粗重,恶来以为主子又来了兴致,于是勒了下缰绳刻意拉开些距离。 在御前当差这么久,他很少能猜中陛下的心意,这回保不齐是……吃腻了宫里的珍馐忽然就对山珍野味感兴趣了? “啊!” 少女的尖叫声划破夜空,在山谷里荡起回音,恶来无声笑了笑干脆勒马停下。 动真格的了。 左肩薄衫被撕下大半,男人一只手搂着苏暖的腰,另一只手抓着她的双手,冰凉的唇瓣一寸一寸碾过肩头很快就到了咽喉处。 再不说,目测会被咬死! 陛下,你是狗么! “我……我其实是……” 身体不受控制地如弓弦一样绷紧,汗毛倒竖,连舌头都有点僵硬。 母胎SOLO二十几年,苏暖第一次被男人亲吻,还是这种强制爱的版本。 感觉好方。 少女肌肤幼.滑,口感不错,只是在亲密接触时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小疙瘩。 身体比人心诚实,绝不会骗人。 帝辛断定,她并没有受过特殊训练,甚至很害怕跟男人身体接触。 难道她不是某人派来勾引自己的? “你到底是谁!” 喉口发干,心绪也跟着烦乱起来。 男女力量悬殊,弄死她的方法有很多,干嘛有事没事儿撕人家姑娘的衣服,还咬人。 你又不是狗! 帝辛抬起头,轻轻抿了抿唇,香是真香,软是真软。 这又香又软的小姑娘真不是奉命来勾引自己的? 真可惜了! “妲己——” “姑娘——” 不远处山脚下亮起一队火把,呼唤声此起彼伏。 妲己? 帝辛垂眼看向怀里衣衫不整的少女,正巧少女也在回头看他,唇角挂着惊恐万分的笑。 不知何时大雨停了,东方现出一丝亮光撕开了浓黑厚重的天幕。 霞光隐隐映在脸上,那少女好似雨后初绽的蔷薇,娇艳欲滴,梦幻而美好。 谁的心停跳了一瞬,终于明白何为惊鸿一瞥,什么是一眼万年。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少女别开眼,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整理裙衫,深深吸气之后瞪着他。 “知道了,还不快把我放下赶紧跑?等我爹到了可没你好果子吃。” 妲己美名遍天下令人垂涎。 不过这美名跟苏护宠女狂魔之名一比,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绝大部分人有贼心没贼胆,剩下少部分有贼胆的,比如微子启,比如西伯侯的大儿子伯邑考,苏护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 话里话外挤兑,翻译过来就是——想当我女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照完了,请把门从外边关上,谢谢。 天子抢他闺女,他都敢问候十八代先祖,这要是看见有人敢三更半夜轻薄他的宝贝女儿,说不准就是三刀六个洞。 甭管他是谁! “放手啊!” 见男人愣着没动,那双桃花眼里blingbling闪着光,苏暖忽然就有点气。 他他他喜欢上妲己了! 颜狗!外貌邪会! 鄙视你! 等等,苏暖,你就是妲己,妲己就是你啊,还在那儿装什么柠檬精本精。 从魂穿到现在,苏暖终于认清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她特么穿成妲己了! 再次低头打量自己。 这胸,C杯以上,D杯不满,多一点显胖,少一点太平。 这腰,不盈一握,弱柳扶风。 真乃旷古烁今上穷碧落下黄泉一教科书级的经典尤物。 别说帝辛,她都有点挪不开眼。 苏暖,醒醒吧,你穿成妲己了! 趁女娲没找过来,得赶紧跑路啊啊啊! “闺女!妲己!” 对面一声大喝,把苏暖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就往身后男人怀里扎,甚至撩起披风想挡住自己。 帝辛顺势搂紧少女,贴在耳边一句话一句话教她,“告诉苏护,是孤暗中命人给你传话约你在此私会。你明知不妥,却不敢抗旨就趁没人注意偷跑了出来。” “陛下?” 苏暖故意睁大眼睛,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有点晕,“不行!万一爹爹对陛下不敬……” “废话这么多!让你说什么就说什么!” 目光闪了闪,苏暖轻轻点头。 这时苏护已经一马当先冲了过来,当他看清乖女儿身后的男人时,原地就炸了。 “你!你!你!” 连说三个你,气到一句整齐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耽搁,他身后的大部队也陆续赶到,有心拦都拦不住。 众人一看,赶紧垂下眼,瞬间脑补出各种男女幽会的桥段。 这一对璧人,男的鬓发凌乱,女的裙衫不整,尤其姑娘颈侧那一片红痕。 看着都扎眼。 “大胆苏护!见天子缘何不跪!” 恶来驱马赶到,一勒缰绳挡在帝辛马前,把帝辛和苏护隔开。 虽然婚期已定,他也不敢托大。 陛下在婚前毁了人家女儿清誉,谁能算到苏护这个宠女狂魔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啊?” “怎么可能?” “这……” “那……” 众人骚动起来。 这些人里只有苏护见过帝辛,其他冀州将领包括苏全忠在内,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围起来!” 苏护一声令下。 “诺!” 冀州军只听他一人号令,谁来了也不好使。 刀.枪雪亮,铁甲生寒,眨眼间冀州军就将三人两马围在中间,里三层外三层,有条不紊。 这支队伍精神饱满,斗志昂扬,放眼望去都是以一当十的猛将,尤其最内围两个将领模样的武士足有丈许高,生得膀大腰圆。 “苏护!敢围圣驾,你反了不成!” 恶来表面声势不减,心里却“咯噔”一下。 昨夜出来匆忙,什么证明身份的信物都没带,若苏护梗着脖子不认,这荒山野岭的……可就糟了! “岳丈大人,借一步说话。” 帝辛依旧风轻云淡。 苏护面皮抽了抽,气焰立时一弱,说话也别别扭扭的。 “谁是你岳丈!” 这话说的很有技巧。 妲己认了西伯侯姬昌为父,并且以西伯侯嫡女身份入宫。 按照这个逻辑,他苏护还真不算国丈。 不过话虽如此,帝辛这一声“岳丈大人”还是让苏护心里有点美,气也消了大半。 妲己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只要一想到宝贝闺女出嫁时叫别人父亲心里就酸得不行。 冀州统帅,常胜将军,铁骨硬汉,就为这趴在被窝儿里偷偷抹过好几回眼泪。 “岳丈大人,是孤心急了!” 见对面有几个侍女走过来,帝辛解下披风将妲己裹了个严实才让她下马随侍女回去。 苏暖往前走出几步,回头望了一眼马背上的男人,忽然扯开披风露出衣衫不整的身子往苏护马前一扑,哭的梨花带雨。 “爹爹!昨夜女儿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觉醒来就睡在这荒郊野外!女儿清誉已毁,实在无颜让陛下为女儿遮羞!” 苏护一听就急了,抬手举起马鞭在半空颤了又颤,到底没忍心落下来。 “哎!” 他重重叹气一声,将手中鞭子摔在地上。 白瞎了他一番谋划。 王室最看重清誉,失了清誉的女子也就失了嫁入王室的资格。 妲己好糊涂啊! 苏暖可一点也不糊涂。 不能嫁入朝歌,她得跑,远远躲开。 一顿操作猛如虎,回头一看二百五,不是她的style。 隔壁恶来心中长出一口气,稳了! “岳丈大人,昨夜之事是孤一手安排的,妲己她并不知情。” 听主子慢条斯理追了一句,恶来一口气没喘匀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苏护:你们先唠着,让我缓缓。 ☆、强行秀恩爱现场 “爹爹!是妲己自己不小心,与陛下无关!” 苏暖不甘心,咬牙强撑。 帝辛端坐马上,似笑非笑看着她表演,轻飘飘道:“不必为孤开脱,一人做事一人当。如今你已是孤的女人,孤必然负责到底!” 苏暖:“……” 恶来:“??” 苏护:“!!” 众人:“嘤嘤嘤~” 好吧,你赢了,再说下去怕是要原地受孕了! 苏暖满头黑线地想。 其实帝辛揪住妲己不放是有原因的。 苏护宠女天下闻名,要是没点什么猫腻,他怎会放任妲己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雨夜在野地里闲逛。 至于妲己给出的解释太过牵强,他根本不信。 而且苏护刚才的反应也不对。 当初在议事殿微子启稍一挑拨苏护就炸了毛,今日见妲己衣衫不整扎在自己怀里,他竟然没有暴跳如雷,只是下令围住。 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来由想起小狐狸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心妲己。 反过来再看妲己,所言所行确实经不起推敲。 首先妲己并没有见过他,苏护假装不认识还下令把他给围了,妲己怎会这么肯定他的身份,一口一个陛下叫着。 再者她一个深闺少女,家教极严,怎肯拿自己的清誉开玩笑在人前坦露身体? 这一切都太不寻常! 他想弄明白。 众人各怀心事,场面一度尴尬到不行。 “既然……” 苏护吐出两个字就噎住了,他现在满肚子火气都不知道该朝谁发。 朝妲己发火,他舍不得。 对着帝辛发吧,毕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将来闺女还要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他不敢。 见父亲没动怒,苏全忠就将帝辛的身份猜了个□□不离十,可现在冀州军把天子围了,这僵局要如何破还得动些脑筋。 “民间盛传陛下天生神力,少时便可抚梁易柱。今日在凤栖山巧遇陛下实属冀州军之幸,正巧军中也有力拔山兮的猛将,若陛下肯屈尊指点一二,真乃三生有幸!” 苏暖重新围好披风,抹了把脸就跟没事人一样朝帝辛拱手说。 苏护父子俩都是钢铁直男,带兵打仗没的说,可演戏却并不在行。 刚巧,她是专业的。 “放肆!” 恶来抢先喝道。 什么叫指点一二,让陛下跟一群莽夫交手,他们也配! “刷刷刷!” 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冀州苏家最大,苏家妲己最大,敢训斥苏家妲己冀州军第一个不答应。 恶来也唰地拔出佩剑,护在帝辛身侧,准备随时应战。 “退下!不可对苏贵妃无礼!” 帝辛朝恶来一摆手。 百闻不如一见,冀州军真乃虎狼之师,披荆斩棘的利剑。 而这样的利剑自然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苏贵妃? 苏贵妃! 冀州军一下子就沸腾了。 妲己也封了贵妃,跟南伯侯和北伯侯家的贵女平起平坐,他们可太高兴了。 苏贵妃……怎么听怎么像苏炮灰QAQ 苏炮灰想应应景笑一下,可唇角抽了抽,没成功。 苏护父子一听赶紧翻身下马,挤进包围圈,带领冀州军大礼参拜。 “陛下!臣万死!” 苏护五体投地高声道。 “都起来吧。” 这时帝辛也下了马,将常服一角大大咧咧掖进腰带里,袖子往上挽了两挽,原地活动起手脚来。 “比力气是莽夫所为,听说冀州军最擅骑射,孤今日得闲就与众将军比比骑射,如何?” 众将站起身都点一言难尽。 陛下神力过人他们一早就知道,可若是比骑射…… 万一他们不小心赢了怎么办。 万一他们赢了,陛下生气夺了妲己的贵妃之位怎么办。 毕竟只是随口一说。 苏暖一听乐了,好机会呀! 男人都爱面子,帝王更是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若帝辛在冀州军面前折了面儿,跌了份儿,甚至吃了亏,受了伤,怕是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她了。 “若论骑射,我兄长称第二,冀州军无人敢称第一。” 苏全忠一听汗都下来了。 可仔细一想,也对,冀州军他骑射第一,手底下最有分寸,就算输也不能输得太假。 妲己真聪明! “好!” 能跟高手比试,帝辛很是兴奋,无意间扫了妲己一眼,恰好妲己也在看他。 四目交接,小姑娘脸唰一下就红了,急忙垂下头。 心跳好像又停了一瞬,呼吸有点发紧,帝辛深深吸气,忽然就想逗逗她。 “比试总有输赢,设个彩头助兴才好玩。” “呃……这个……” 苏护搓着手显得有点囧。 天子富有四海,而冀州藏富于民,苏家其实并不富裕,根本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帝辛早知冀州情形,不想为难苏护,想了想说:“若苏将军赢了,孤让出寿仙宫给苏贵妃居住。若孤赢了,苏贵妃孤先带走了。” 恶来听完差点一个仰倒。 敢问陛下,这输与赢有啥区别么? 苏护父子大喜。 冀州军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比试可真划算。 刚压下从耳根往脸上扑的热浪,苏炮灰再次不可逆转地闹了个大红脸。 敢情不管谁输谁赢,她都得跟他走。 一想到寿仙宫,苏暖脑子里全是各种漂亮的肌肉线条,胸肌、人鱼线…… 限制级的想象一放开,天马行空。 这下不光脸发烫,鼻尖也有点热了。 接下来整个比试过程,简直就是一场强行秀恩爱的直播,主角当然是她和帝辛。 第一轮比箭术,百步穿杨。 苏全忠一箭射穿两片同时从树上落下的叶子,赢得满场喝彩。 轮到帝辛,他招手把妲己叫了过来,两人紧贴着一前一后站好,男人骨指分明的大手覆上少女纤纤葇荑弯弓搭箭,两人说说笑笑看似随意一射。 开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 俊男美女这边风景独好,看得众将士一阵恍惚,连传令兵的通报都没听清。 “一箭三叶!陛下胜!” 啊……啊? 他们没听错吧。 传令兵也有点懵,跑过去又数了一遍。 没错! 这下众将士都不淡定了,呼啦啦跪倒一大片。 “陛下神勇!” 第二轮神勇的陛下却输了。 第二轮比骑术,本来胜券在握,谁知在最后一个弯道帝辛忽然减速,让苏全忠堪堪超出一个马头取胜。 冀州军士气大振,心中却默默给帝辛点了个赞,因为他马上还带着妲己。当时踏雪乌骓速度太快,一阵风似的卷过,冲至弯道时马身侧倾得厉害妲己没坐稳差点摔下来。 为救妲己输了比赛,真爷们儿! 虽败犹荣! 第三轮比骑马射箭,苏全忠精神抖擞上马,帝辛却摆摆手说不比了。 眼看就要决出胜负,突然有一人退出,众将领忍不住一阵唏嘘。 苏暖站在帝辛身边,裹紧披风低下头,握着珠钗的手心有点出汗。 好像被发现了。 “苏将军好骑术。” 男人声音温和,看不出一点不高兴的样子,“平局。这样吧,孤赢第一轮,苏贵妃随孤回宫。苏将军赢第二轮,苏贵妃以后就住寿仙宫。” 他转头看向已经笑出一脸褶子的苏护,“岳丈大人,你看如何啊?” 谁不知道寿仙宫是陛下的寝宫,妲己以后住寿仙宫,那就是独宠啊。 “遵命!全听陛下号令!” 苏护难得聪明一回,立刻明白了帝辛话里的意思倒身便拜。 冀州军一看主帅跪下,也跟着哗啦啦全跪了下去。 “全听陛下号令!” 声震云天。 收服冀州军并不困难,只需做到三点。 第一对妲己好,第二对妲己好,第三对妲己好。 真正困难的,是收服妲己。 都说苏家妲己貌比天仙,温柔贤淑,今日一见竟都是假象。 这小姑娘表面恭顺,实则心野得很,敢想敢干,心狠手辣。 弯道时那一簪子扎下去,毫不留情,幸而踏雪乌骓稳重,要是换成别的马,他早被甩下去了。 饶是如此,为得冀州军,他必须把妲己带在身边。 日出东方,离早朝还有一个时辰,帝辛朝凤栖山望了一眼就转过了身。 暖暖,还有两天。 “陛下……” 眼瞧着帝辛随妲己往马车那边走,恶来没忍住唤了一声。 帝辛与妲己并肩而行,听见恶来叫他头也不回只摆摆手。 “山路泥泞,孤随苏贵妃乘马车。” 恶来苦笑,山路泥泞不是更应该骑马么,马车多颠簸啊。 当他牵起踏云乌骓的缰绳,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这马向来温顺今日却格外暴躁。 伸手摸了摸鬃毛。 卧槽!一手血! 想起刚才弯道那惊险一幕,恶来默默给妲己点了个蜡。 苏暖揉揉发酸的鼻头,硬生生憋住了那一声喷嚏。 帝辛坐在她对面闭目养神,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跟刚才的温存体贴简直判若两人。 修眉高鼻,薄唇轻抿,下颌如一笔勾成,让人看了挪不开眼。 不说话,他还是那个神颜小哥哥。 马车一阵颠簸,苏暖一个没注意手中珠钗“啪嗒”掉在车底,她连忙伸手去捡,却见一只皂靴稳稳踩在上面。 果然被发现了! 苏暖直起身,眼睛盯着对面男人,声音小小,“陛下为何不骑马?” “美人如画,想多看两眼。” 男人眼皮也没抬一下。 这是在生闷气了,苏暖苦笑。 也不知他是什么星座的,有事没事就爱生闷气。心里有气说出来不就好了,他偏不,要你猜。猜不对,冷嘲热讽,让你感觉自己是个白痴,这点小事也猜不出来。猜对了,原地爆炸,擅自揣度圣意,找死。 她可太南了。 “那……陛下也没看我呀。” 苏暖选择装傻。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发现帝辛虽然精分的厉害,却格外吃撒娇卖萌这一套。 圣人云,得套路者得天下。 果然,男人将长腿一收,撩起眼皮象征性地扫了她一眼。 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苏暖:“……” 人家好歹有脸有胸,这是长得有多催眠Orz 苏暖磨着后槽牙把珠钗捡了起来匆匆塞进袖中,垂下脑袋装可怜。 “昨夜是我偷跑出去的。” 男人刚要合上眼,听了这一句又睁开,似乎对她提起点兴致。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暖暖,你咋总想跑呢!难道孤不好么? 苏暖顶锅盖跑。 ☆、要抱抱 从昨夜他看见自己开始,脑补估计就没停过,先是琅琊榜,之后是红拂女夜奔……现在是不是该演到金枝欲孽了。 “没兴趣。” 帝辛垂下眼恹恹道。 这回他是真没兴趣,因为答案已经猜到了。 ——她不想嫁给他。 后宫佳丽三千,若论真心,没一个想嫁给他。 想想都恶心。 对面男人皱起眉,桃花眼底的血丝越发红了,苏暖也垂下眼,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声嗫嚅。 “我……我不想嫁入王宫。” 帝辛一声叹息,果然。 不过她倒比后宫里那些女人坦荡,想什么就说什么,全然没有顾忌。 “我其实……其实并不如传闻里那样贤……淑,从小爱跟着爹爹在军营里混,性格也跟男孩子一样,不拘……小节。爹怕我太野嫁不出去,就动用关系让冀州军的家眷逢人便说我温婉贤淑。后来很多人来求娶,爹爹都不让我见,怕露馅就把人家给打发走了。” 苏暖还是抱了最后一丝希望。 万一帝辛发现她徒有其表,也许…… “怕露馅还说出来。” 帝辛懒洋洋往后一靠,声音幽幽,“晚了!” 最后一根希望的小蜡烛“噗”地熄灭,苏暖再次接受了另一个残酷的现实。 妲己要进宫了! 妲己进宫了,女娲还会远么? 又有点想跑,可理智告诉她不行。 帝辛已经封妲己为贵妃,她跑了,好爹苏护就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死,要么反。 这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而且自从她穿进妲己的身体,关于九尾的那部分记忆好像被谁给抹掉了。 一身的法力都不知道该怎么用QAQ,就好比你憋了一肚子气想放个屁,可突然忘了该怎么放屁,就只能干憋着。 昨天她跑过一回,不管是好爹苏护还是帝辛都已经有了防备,再想跑比登天还难。 “除了脸好看点,身材火辣点,臣女一无是处。陛下真的不嫌弃么?” 苏暖在心里已经躺平了。 帝辛听了险些笑场,有这样变着法儿夸自己的么? 刚才心里那点好像被全世界抛弃的怨气全跑没影了。 “你都这么好了,孤想不出还能嫌弃什么。” 帝辛压下唇角弧度,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倦。 为得到冀州军这把尖刀,别说妲己是个大美人,就算是一坨屎他也得笑着接过来。 “陛下不嫌弃就好。” 苏暖脸颊绯红揪着衣角,摆出一副小女儿家娇羞的模样,“早听说陛下天人之姿,今日一见竟是文武全才。臣女更想跑了,怕配不上陛下的抬爱,更怕在陛下面前露了丑。”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帝辛尽量和蔼可亲地笑了笑,没说话。 这种套话他在后宫早听腻了。 如果她没有冒着摔下马的风险拿珠钗去扎踏雪乌骓,现在这番解释他也许会相信。 相信她只是被苏护宠坏了而已。 尬聊结束,苏暖松了口气,终于把男人脑子里正在播放的金枝欲孽给掐了。 不过气虽然顺了过来,但帝辛对她的怀疑并没减少,逃走之前还要在他手底下讨生活少不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着。 说到打起精神,怎么说着说着就困了呢。 昨晚折腾一夜,帝辛也困极了,想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他睡眠很轻,周围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惊醒。 眼看妲己脑袋点着点着就要第三次撞上车壁,帝辛伸手一拦正好撞在他掌心上。 少女这回没醒,也没嘟嘟囔囔说个不停。 可真不让人省心。 刚松手,少女好像被吵醒了,嘴里嘟嘟囔囔重新坐直身体,脑袋垂下来又开始点啊点的。 要是死磕一路,等妲己下了马车估计苏护得心疼死,那他这场恩爱也就白秀了。 想着帝辛弯下腰,一手托住少女点啊点的脑袋,另一只手揽着细腰,想将她挪到自己这边坐好方便照顾。 谁想小姑娘忽然睁开了眼,帝辛身体一僵。 她迷茫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嘴里嘟囔着要抱抱,然后就一头扎进他怀里择都择不下去。 这还没完,头扎进怀里软乎乎的小脸一个劲儿地往衣服里边蹭。 刚入秋衣服穿得单薄,没两下就被她蹭开了,脸颊一贴上皮肤小姑娘终于安静下来。 帝辛更僵了,连呼吸都有些停滞。 这一幕太过熟悉。 太像他的暖暖。 小狐狸睡觉特别不老实,喜欢到处乱钻还总是说梦话,有时候呜呜哭说学费还差三千块求人借钱给她,有时候恶狠狠甩巴掌大喊叫你摸老娘屁股,有钱了不起啊…… 不知道它在说什么,可帝辛听了很心疼就等睡熟了把它揣进怀里。 从那以后小狐狸睡的很安稳,他也睡的很安稳,一夜好眠连梦都没有。 大约每一个貌似坚强的女孩子其实内心都渴望被保护,就像他的暖暖,白天恨不得跳起来指点江山,夜晚就想有个人抱抱它。 伸手拔下少女头上发钗,将一头云发散开,帝辛合上眼,以指为梳一下一下梳着。 马车行至宫门,早有女官在门口候着,今天三位贵女入宫学习规矩礼仪以便三日后侍寝。 老远看见标有“苏”字的马车缓缓驶来,姜女官撇撇嘴,冷哼一声。 “小门小户就是不懂规矩。” 跟在她身后的宫女们纷纷笑着附和。 “就是,就是,她要是懂规矩,今日就该随西伯侯一起过来。” “你也太抬举她了,一个乡野村姑能知道什么!” “这个你也听说了?原来妲己温婉贤淑之名都是苏家吹出来的,她就是一村姑,又被苏护宠上了天,听说什么都不会!” “阿弥陀佛!你看苏家那马车破的,也好意思往宫门口停!” 姜女官听了很受用,抬手朝更远处一指,“行了。南伯侯和北伯侯的车队也到了,咱们得过去了。” 宫女们一听都安静下来,越过苏家小马车往后看去,只见长街尽头幡旗招展,两辆六驾马车并排迎面驶来。 车轮压在青石板上噜噜作响,长街震颤。 似乎是两个庞大的车队。 反观苏家那辆寒酸的单人小马车,给人家当陪衬绿叶都不够看的。 “敢问女官……” 见宫里迎接之人站着没动,苏全忠只好下马往前迎了几步。 按规矩冀州军不能进城都驻扎在城外,护送妲己进宫的就只有一辆单人小马车和苏护父子俩。恶来奉命先走一步,牵着踏雪乌骓回宫医治去了。 “女官!” 为首女官就跟没看见他一样,带着一众宫女华丽丽越过马车,苏全忠没忍住吼了一声。 还是没人搭理。 倒是苏护赶紧过来扯住他,小声斥责,“行了!当心吵到陛下!” “给南伯侯、北伯侯道喜了!” 离老远姜女官挂上一脸规规矩矩的假笑快步迎上车队,嘴里全是吉利话。 宫墙之内只许王室乘撵舆,其他人无论官职高低一律步行。 南伯侯、北伯侯从容走下马车,朝姜女官略颔首就并肩往宫门走去。后面下车的才是两镇诸侯夫人,两位夫人身侧带着自家闺女,四人都是珠翠华服好不晃眼。 “借女官吉言,来人,赏!” 北伯侯夫人挽着女儿往前走,连正眼都没给姜女官一个。 这姜女官原是姜王后的陪嫁,后来得了脸赐主姓升为女官。自家闺女进宫那是要跟姜后打擂台的,早晚撕破脸。 这碗迷魂汤她不喝。 “谢夫人赏。” 姜女官并不在意,把脸一抹又去跪舔南伯侯夫人。 “我这闺女岁数小,也淘气,宫里规矩多今后还得劳烦姜女官多提点着。” 南伯侯夫人性子倒是温和,说话也细声细气的,“来人,给姜女官赏。” 她自然知道姜女官是姜后陪嫁,可人家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她也不能失了礼数惹人笑话。 有朝一日狭路相逢,她自然也不会手软。 这碗迷魂汤一人分一半。 等众人走到宫门口,姜女官好像才看见苏护父子二人,“呦!这儿怎么还杵着俩呢。您二位是……” “送小女妲己入宫。” 苏全忠刚要开口质问,苏护抢先一步说,态度比较温和。 “妲己?” 姜女官一撇嘴,“大人别怪奴婢多嘴,妲己既是以西伯侯嫡女身份入宫,那就该随西伯侯一起来。再说……” 她回头看了一眼后面长长的车队,皮笑肉不笑,“妲己连个嫁妆都没有,是不是寒碜了点啊。” 众女眷掩口轻笑。 “你!” 这一通冷嘲热讽,连苏护都绷不住了。 “女官留步!女官请留步!” 听背后有人喊了一声,姜女官寻声再次回头。 远远地又看见一支车队驶过来,也是旌旗招展,也是六驾马车,众人踮起脚尖愣是没看到队尾。 “西伯侯来了!” “我的天!这是备了多少嫁妆!” 等车队停下,西伯侯走下马车,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英俊少年。 众女眷又是一阵骚动。 “两位公子也来了!” “母亲,是伯邑考!他真的好美,比女子都美,一手琴音妙绝九州。女儿好想与他共抚一曲。” “伯邑考男不男女不女的!还是姬发好看,少年将军玉树临风。” 论地位论实力,四镇诸侯中东伯侯姜桓楚排第一,西伯侯姬昌次之。一看西伯侯朝这边走过来,打死姜女官也不敢怠慢,赶紧迎上去。 “给西伯侯道喜!” 姬昌朝她点点头,眉宇间还凝着尚未散去的怒气,“妲己可来了?” 姜女官脸皮一抽换上假笑,“来了!来了!在前头等着侯爷呢。” “父亲,十里红妆押运不易,我和兄长送嫁妆入宫,就不陪您去接妹妹了。” 是姬发的声音。 姬昌脚步没停,也没回头,声音发沉带着一点压迫。 “好!办完事你们直接回驿馆吧!” 袖子忽然被人扯住,伯邑考“噗通”跪在地上,“父亲!求您让孩儿再见妲己一面!孩儿想亲耳听她说,她不喜欢孩儿,她想入宫为妃!” 作者有话要说:姬昌:快把速效救心丸拿过来! ☆、死了俩人 帝辛是被马车外吵嚷声惊醒的,这一觉他睡得很香甜。 可能是怀里抱着个香香甜甜的小姑娘吧。 坐了这么久马车腰有点酸,刚挺直脊背小姑娘就嘟嘟囔囔往怀里钻,直到小脸贴到心口的名字上才安静下来。 长指插.进如云长发间,小心地一下一下梳着,从发根到发尾,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烦。 可马车停下应该是到了宫门口,再不下车怕是要误了早朝。 “妲己?妲己?” 他轻轻拍了拍女孩的后脑勺,回应给他的是一声呢喃。 这一声呢喃,仿佛穿越万丈红尘而来,携风月无边,各种画面争先恐后涌入脑海。 琼楼玉宇,烟火人家,高山流水,庭院深深……画面里只有妲己和他。 极尽缠.绵。 这是…… 帝辛心神一荡,身体跟着起了反应。 他想要她! 非常想! 可是……她不想要他。 她反抗了那么多次,甚至不惜伤害自己。 突如其来的沮丧,让他仿佛被全世界又抛弃了一回。 她已经十六岁了,如果不是苏护一直拦着早该出嫁。 她不想嫁他,想嫁给谁呢? 难道……她早已心有所属? 就像……就像姜柔那样! 刚想到这里,就听车外有人失声大叫,“父亲!求您让孩儿再见妲己一面!孩儿想亲耳听她说,她不喜欢孩儿,她想入宫为妃!” “父亲,兄长吃醉了酒,孩儿先送他回去!” 又有人说。 “父亲!求您了父亲!孩儿知道,妲己是喜欢孩儿的!她与孩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是个人,不是筹码!苏护你无耻!将她献给帝辛当作媚上讨好的礼物!” 最先说话的男子继续哭求,言辞激烈。 “疯了!真是疯了!把他押回驿馆等候发落!” 是姬昌的声音。 “苏护!卖女求荣!无耻之徒!帝辛是什么人,他是禽兽!就在昨夜,宫里死了两位美人!妲己不能进宫!不能啊!” 死人了? 帝辛皱起眉。 “啊!啊!” “女官是真的么?” “姜女官那两位美人是怎么死的?” 听见有女眷连声追问,帝辛冷笑。 隐忍这么多年,她终于动手了! “谁死了?” 迷迷糊糊听说有人死了,苏暖不情不愿将眼睛扒拉开一道缝儿。 眼前是一块漂亮的胸肌,皮肤白皙,让她想起小时候爸爸醉酒打过她之后,带她去买的那块牛奶巧克力。 当时感觉好甜啊。 而这块牛奶巧克力上还写着两个狗都不愿意啃的红字。 ——苏暖。 马车外,姜女官当然矢口否认,没有的事,他胡说。 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伯邑考一把挥开姬发,手指着眼神闪躲的姜女官,“我胡说!两位夫人进宫,拜见一下雪阑宫的苏美人和倾雪宫的施美人就知道谁在胡说了!” “这……这可使不得!” 姜女官看起来有点慌了手脚。 北伯侯夫人一摆手,厉声打断她,“有什么使不得?施美人是东伯侯夫人举荐入宫的,与我有过一面之缘,今日定要前去拜见!” 南伯侯夫人也铁青着脸说:“我随你一起去!” 姜女官心道,成了。 一夜死了两位美人,看谁还敢把女儿送进宫。 至少苏护不敢,拼着反出朝歌他也不舍得让妲己去送死。 等办完这趟差事,姜后一定会重用她,到时候升官发财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陛下?” 苏暖抬起头,迎面撞入男人眼中,那一汪桃花春水落了雪,结了冰,冷不丁扎进去寒冷刺骨。 她冻得一哆嗦,挣扎着要起身,却感觉腰上一紧重新跌入男人怀中,动也不能动。 “去不得!去不得!” 姜女官似乎吓得不轻,被逼无奈才吞吞吐吐地说:“昨夜……陛下难得去了趟后宫,也怪苏美人施美人无福,竟然抵受不住死了!浑身是……血没法看,现在尸首还停在各自宫中等法师超度呢!” 这话至少透露出三条有用的消息。 第一,陛下很少来后宫,三位贵女嫁进宫也是守活寡的命。 第二,昨夜陛下倒是去了,结果一下弄死俩。 第三,犯罪嫌疑人手段极其残忍,死者死状凄惨,死不瞑目。 元芳,这个你怎么看? “啊!” “啊!” “啊!” 在女人们的尖叫声里还掺杂着一个雄浑有力的男声,好像是好爹苏护。 “你怕么?” 男人垂眼问她,从苏暖袖中摸出那支珠钗握在手心里把玩,眼神偏执,还真有点雨夜杀人狂魔的样子。 听见有人朝马车奔过来,男人一弯腰将整支珠钗插.进车门的拴槽里,将门从里面锁上,由于尺寸不对发出一连串刺耳的杂音。 “妲己!闺女!咱不嫁了!爹爹带你回家!” 车门被拍得“砰砰”响,苏护越发急了,“这门怎么打不开啊!” 又来! 这特么简直是琅琊榜+金枝欲孽合集,苏暖心中叹气。 如果约个P都能死人,那苍老师和武老师连战嗨.药猛男怕早就以身殉职了,还怎么教化众生。 “不怕。从小在军营长大,妲己不怕死人。” 苏暖伏在男人胸口,手指一下一下点着那两个红字,“陛下对妲己好,妲己也不怕陛下。” “当真?” “嗯嗯。” “今日陪孤唱出戏,你可愿意?” 这句话就很帝辛了,他这样问根本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命令。 她能拒绝么? 敢拒绝么? “自然愿意。妲己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暂时跑不掉,苏暖只能放下节操做一只舔狗QAQ “小骗子。” 帝辛明知妲己言不由衷,可不知怎地心里还有点美。 “咔吧”一声珠钗断成两截,门一下被砸开。 众人伸长脖子往里一瞧。 妈妈呀! 只见车里有一对男女正在激烈拥吻,男的衣袍散开,女的粉面桃腮,好不香艳。 “陛下……” 还是姜女官眼尖一下就认出了帝辛。 “陛下!” 众人全懵了,一时间连行礼都忘了。 陛下怎么会在苏家马车上? 他怀中的少女又是谁? “妲己!妲己!” 姬发还没反应过来,伯邑考已经推开他疯了一样扑到车前,还想再往里冲却被人当胸一脚给踹了出来。 没忍住一口血喷在地上晕死过去。 妲己? 原来是苏家妲己,先下手为强,好厉害的小妖精! 北伯侯南伯侯夫人恨得牙根发麻,早把刚才那点子恐惧抛到爪哇国去了。 两位贵女一看见车里的风流男子,脸唰一下就红了,胸口小鹿不要命似的撞啊撞。 是她们没见过世面,还以为伯邑考和姬发就是这世间最英俊的男子,竟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当听说这谪仙一样的人物正是帝辛,她们恨不得跟车里那拼命挣扎的女孩子换一换。 苏暖确实在拼命挣扎,她恨啊,当初怎么就没问清楚唱的是哪一出戏啊。 本以为是三国演义的舌战群儒呢,谁想到竟是水浒传里的潘金莲和西门庆啊啊啊! 警察叔叔,快把这个大流氓抓走吧! 在门被砸开的瞬间,男人腰背一转苏暖就被压在了下面,混乱中脑子抽了以为有人行刺,他又要救她,当时特么还有点感动。 下一刻四目相对,男人轻声说:“闭上眼。” 苏暖很听话地闭上双眼,然后嘴唇一热。 再然后就是狂风暴雨,攻城略地,此处省略五十字,嗝~ 男人恋恋不舍离开少女的唇,将她身上披风裹紧,轻轻给她拍着后背顺气。 小姑娘估计吓坏了,一直在打嗝。 他刚才真是想装装样子,可一说完闭眼就鬼使神差亲了上去。 苏暖一边打嗝,一边告诉自己。 演戏,只是演戏。 哪个女演员不拍吻戏,就当为艺术献身了。 等妲己安静下来,帝辛才慢条斯理整理好衣裳走出马车,回身把车门关好。 “姜女官方才说谁死了?” 他刚一走出马车所有人都赶紧跪了下来。 做坏事被当场抓包,姜女官早没了当初的嚣张气焰,吓得以头抢地,“陛陛陛下饶命!奴婢失言了!奴婢罪该万死!” “妄议天子,是该死,可该怎么死呢?” 帝辛轻飘飘问了一句。 罪该万死在宫里就是句客套话,奴才们张嘴就来,也没谁真被处死。可一听帝辛真让她死,姜女官慌忙拿眼风往后一扫,跪在最后的一个宫女立刻会意连滚带爬跑回去报信了。 帝辛巴不得有人去送信,看见了也当没看见。 “一丈红!” 车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随后苏暖围着玄色嵌金丝披风走下马车,云发散着披在身后垂坠直脚踝。披风本就宽大将她全身罩住,经玄色一衬更显肤白胜雪,灵动貌美,一眼望去好似山野间的精灵。 当真天香国色。 “何为一丈红?” 帝辛转头看她,看过这么多眼还是难掩惊艳。 行礼过后,苏暖把从宫斗剧里学来的知识给众人科普了一下,姜女官一听就急了。 “苏姑娘!奴婢是后宫女官,不是你苏家的人,还轮到你来发落!” 别以为跟陛下滚过床单就能兴风作浪,这后宫说到底还是姜后的天下。 既然有人去搬救兵,姜女官的气焰也盛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亲了还想要,咋办? ☆、他的心思好难猜 帝辛眯了眯眼,朝妲己点点头,想听听这小姑娘接下来怎么说。 也是个爱炸毛的丫头。 牙齿咬得咯咯响,满腔火气不能朝帝辛发,还不能惩治一下爱好搬弄是非的奴才么。 害她不明不白失去初吻,当时太紧张连什么滋味都想不起来了。 还总想打嗝。 嗝~ “刁奴欺主!” 无论看小说还是影视剧,她最忍不了的就是这种吃着你喝着你还恨着你的刁奴。 感受到男人探究的目光,苏暖心中一动。 他又在考她了。 惩治姜女官容易,但一定不是他想要的。 眼下当务之急是稳住南伯侯北伯侯夫人,绝不能随了幕后黑手的心愿,把王室与诸侯间的联姻给搅黄了。 苏暖!冷静!不能乱! “当着陛下的面,你敢把说过的话再说一遍么?” 苏暖深深吸气,把声音放得很平。 姜女官当然不敢说,说了就等于坐实了妄议天子的大罪,她才没那么傻。 两位诸侯夫人相视一笑,这姑娘也就脸能看,没脑子,这算什么问话。 她们身边的两位贵女齐齐抿唇,原来是个蠢的,放心了。 苏护父子扬眉吐气,我闺女/妹子最牛!看把那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吓的就差趴地上了,痛快! 西伯侯垂眸不语。 帝辛眸光一闪,她没有乱发脾气懂得藏拙,这很好。 见姜女官跪着不说话,苏暖围着她转了一圈,说:“昨夜陛下始终与我在一起,秉烛夜谈,通宵达旦,根本没时间去什么雪阑宫雪绿宫的。” 刚才在马车里亲吻做戏,他应该是想找个证人吧。 但愿没猜错。 姜女官抬起头,冷笑:“陛下昨夜的确去过雪阑宫和倾雪宫,而且今晨两宫美人都已暴毙,这是事实,宫里好多人都看见了。奴婢要是有一句假话出门让雷劈死。” “咔嚓!” 晴天一声霹雳,地面都跟着颤了三颤,吓得姜女官赶紧趴地上,双手抱头大叫菩萨保佑。 苏暖仰头望天。 老天爷什么时候对她这么好过? 这不科学! 幸好商朝没设起居官,皇帝放个屁都要记录在案,比如在哪儿放的屁,跟谁在一起放的屁以及屁的颜色味道…… 至于宫里看到的那些人嘛……苏暖往宫门口望了一眼,这么久姜后都没到,看来不会轻易跟帝辛撕破脸,这件事就算抹平了。 弃了姜女官,想必还有更厉害的后手。 苏暖叹了口气。 商朝人非常迷信鬼神之说,晴天霹雳就是天神给出的判断,两位诸侯夫人终于冷静下来。 仔细一想就发现了破绽。 陛下虽然子嗣稀疏但后宫一直很稳,从来没听说出过人命,怎么她们今天送女儿入宫昨天就死了美人,还一死就是俩,未免也太巧了! 要说不是姜后捣鬼都没人信。 本来还有些担心苏家妲己貌美争宠,现在看来传言不虚,妲己徒有其表,美名都是吹出来的。 至于今日马车里的闹剧,她们根本没放心上,哪个男人不偷腥,图一时新鲜而已。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一茬接一茬跟野草似的,总有比你年青貌美的。等新鲜劲儿一过,还得靠家世和脑子讨生活。 跟夫人们想法不一样,两位贵女的眼睛都快长在帝辛身上了。 这么帅,怎么会杀人? 这么帅,是用眼睛把人给杀了吧。 心给你,随便杀。 当那双桃花眼望过来,朝她们淡淡一笑,好像秋日的花都开了,此时此刻两个贵女心里只剩一个字在拼命叫嚣。 啊啊啊啊啊啊啊! “妲己!你是被迫的对不对?” 伯邑考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不断甩开姬发手捂着胸口朝苏暖走过来。 苏暖第一反应就是用眼睛去找帝辛,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迟早要离开,苏暖,你不可以这样依赖他。 “放肆!侍卫呢,把逆子给我押回驿馆!” 西伯侯急得满头是汗,刚才那番忤逆之言是伯邑考引出来的,帝辛不追究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若再纠缠下去,那就是找死啊。 “等等。” 目光落在伯邑考身上,帝辛眯起眼,长得确实挺美,换上女装就是一个婉约娉婷的大美人啊。 难道她喜欢这一款? 眼看着伯邑考一步一步走近,苏暖站着没动,脑海里跟幻灯片似的把妲己关于伯邑考的记忆过了一遍。 又是一段虐恋。 妲己从小貌美,开朗爱笑,四镇诸侯家的公子都很喜欢他,其中伯邑考是最痴情的那一个。 有次妲己随伯邑考外出打猎,半路遇到猛兽,伯邑考为救妲己被猛兽咬断了右腿,后经救治虽然走路无碍却再也不能习武。 从那以后,伯邑考苦修琴技,数年后以绝妙琴音名动九州。 这其中有多少不得已,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等到了娶妻的年龄,他便央求母亲去苏家提亲,谁知太姒夫人看不上苏家,坚持让他娶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 这样一闹,本来苏护还挺乐意的,后来也冷了脸。 妲己应该是喜欢伯邑考的,不过其中感动的成分似乎更多一点。 “妲己,我们苦等这么多年,家母终于点头了!” 伯邑考眸光晶晶亮,朝苏暖弯腰长揖,“伯邑考只等你一句话,碧落黄泉生死相随。” 跟天子抢女人,哪有什么碧落,特么只剩黄泉了好么。 苏暖心里那叫一个怄啊,她就知道刚才那个霹雳不简单,敢情后面还有个大雷在这儿候着呢。 她想狗头保个命怎么就这么难啊! 转念又一想,其实伯邑考也是个机会。 虽然这少年长得有点娘炮,不是她的菜,但肯定没帝辛那么多心眼儿,等安全到达西岐再跑也容易许多。 “我……” 苏暖刚吐出一个字,余光瞥见帝辛在注视她,似笑非笑。 不对,好像有坑。 “我……已经是陛下的……” 她往帝辛身边凑过去,伸手扯住男人的衣袖,“陛下,伯邑考大约是疯了,我不想跟他说话。” “对对对!” 西伯侯感激地看了妲己一眼,赶紧接话,“陛下,伯邑考这两日好像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满嘴胡言。今日带他来是臣疏忽了。” 抬头见帝辛脸色没变,姬昌厉声吩咐道:“来人!拖下去!” 这回很顺利,车队那边走过来几个侍卫把伯邑考连拖带拽给弄走了。 看来她心里的人并不是他。 帝辛垂眼去看苏暖,正巧苏暖也在仰头看他,眸光撞在一处,心中憋了许久的气同时烟消云散。 还有点想笑。 桃花眼中冰雪消融波光潋滟,苏暖心道,好险! 他确实是在考她,但所考的内容好像跟她原来想的不一样。 他亲她是想激怒伯邑考,然后探究某些他认为重要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 让他甘冒得罪两位诸侯夫人搅黄联姻的风险。 难道伯邑考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苏暖头都要想破了还是一无所获。 在这个神话故事里,伯邑考其人的存在好像就是为了突出妲己的残忍和帝辛的昏庸。 说起重要人物,应该是西伯侯的另一个儿子姬发。 他才是未来推翻商朝的当世明主。 见少女别开眼,目光越过西伯侯落在他身后的那个少年身上。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个模样周正身穿石青衣袍的健壮少年。 难道是他? 众人一见两人都盯着姬发看,也跟着齐刷刷望了过去。 姬发本来站在那儿安静如鸡,转眼间变成宇宙的中心直接吓跪了。 “祝……祝妹妹与陛下琴瑟和鸣……早……早生龙子。” 他倒激灵,一句话就把自己给择干净了。 扮猪吃老虎,果然是干大事的人。 帝辛收回视线,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孤先走一步,两位岳丈大人自便吧。” 西伯侯拱手称是,等帝辛转过身才发觉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 苏护则笑得嘴叉快咧到耳朵了,陛下果然没糊弄他,当着西伯侯的面也叫他岳丈。 “陛下,姜女官如何处置?” 本以为陛下把她忘了正暗自窃喜,一听这话姜女官怨毒地转头望去,说话的正是刚才跟她热情攀谈的南伯侯夫人。 帝辛头也没回,只淡淡道:“赏一丈红。” 姜女官想追过去求饶,直接被宫门口的侍卫擒下,嘴里塞进麻布团押了下去。 姜女官呜呜挣扎的声音还能听见,苏暖等人就被另一队宫人带入朝歌皇宫。 这座金碧辉煌的宫城,她随帝辛进来过,也随姜尚出去过。 想起昨夜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苏暖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隐隐的疼。 姜子牙,你还活着么? 九重天,昆仑镜中一幅接一幅画面飞快闪过,最终定格在凤栖山。 在一片焦土之上仅有最西侧的草房还孤零零立着,这时一个黑衣妖艳少女手里托着什么径直走进草房。 房间里木榻上躺着一个血人,脸上血迹已经发黑看不清容貌,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一千多年了,灵儿终于可以回到主人身边,这一天等了太久。” 黑衣妖艳少女对着手中那团黑雾说道,眼圈微微湿润。 “这一千多年你做的很好,只是那只狐狸太蠢,才让本尊平白多等了好几百年。” 是一个阴恻恻的男人的声音。 当那声音自昆仑镜中传出,元始天尊等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祖魔元神!” 作者有话要说:小手绢一挥,各位仙女给个收藏呗~喵呜~ ☆、契机 大约两千年前,玄渊之渊发生剧烈地动,神族封印被震开一条缝隙。等神族守卫再次结印时发现祖魔元神和第一化身逃走。随即神族向三界发出通缉令,并许以重赏,然而这么多年过去没收到几条有用的线索。 就在数月前,忽然有人匿名通知神族祖魔元神在人界,并附上一片带有精纯魔气的枯草叶子。 这种草确实只能生长在人界。 元始天尊拿着枯草叶子来找玉帝商议封神之事,同时利用昆仑镜监视人界。 那日在朝歌议事殿发现精纯魔气,元始天尊他们都以为祖魔在人界寻找宿主是冲着帝辛这个人皇去的,现在看他救了姜尚才知道此魔的真正目标。 “尚儿!” 要不是元始天尊和女娲拉着玉帝早就捋起袖子冲到人界打架去了。 元始天尊抱着玉帝的腰,说道:“来不及了!等你冲破界面下去他早跑了!” “玉帝的儿子,元始的徒弟,天灵根的资质,光阴之剑的传承者,这个宿主可比人皇好了不知多少!” 女娲有点嫌弃地看着昆仑镜中血人一样的少年,“祖魔当真好算计!一千多年亏他等得!也是姜尚不长脑子,为一只狐妖这么拼,要不是祖魔一直盯着他,等我们发现怕是早就死了!” “丧失神志成为祖魔的化身,朕宁愿没这个儿子!” 玉帝停止挣扎,颓然瘫在地上。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元始天尊盯着昆仑镜中的画面,眼睁睁看着黑衣少女手中那一团黑雾朝少年飘去,“一旦祖魔掌握了光阴之剑,三界浩劫将不可避免。” 忽然笛声响起,如泣如诉,好似鬼枭夜啼。 “镇魂申衍!” 元始天尊从袖中摸出一块玉牌,那玉牌通体乌黑正忽明忽暗闪着亮光,用手一抚,上面立刻显出影像。 黑水拍打礁石,一个玄衣男子长身立于岸边,手中握着一支骨笛,从中传出阴森冷冽的曲调。 与此同时,昆仑镜中那团飘向少年的黑雾一滞,发出阴恻恻的男声,“申衍……原来你也跑出来了。” 申衍是他魔功大成后炼制的第一具化身,也是与他本体最像的化身,实力虽不如本体也差不到哪里去。当年他逃离玄渊之渊时申衍已经开启灵智,只是没想到他竟也跑了出来。 “天不亡我!” 黑雾倒飞而回,悬在半空。 少女一惊,“主人?” “这小子肉身虽好,亦能操控光阴之剑,可说到底就是个天资不错的凡人,怎能和本尊的第一化身相比?若能得申衍相助,本尊便可瞬间恢复原来的六七成法力。” 黑雾顿了顿,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你去一趟玄渊之渊,告诉申衍本尊在朝歌王宫等他。” “是!” 黑衣少女一点头,面露喜色,“申衍要是知道主人还活着一定也很高兴。” “高兴?” 黑雾嗤笑,“你以为元始他们是怎么找到本尊的?” 黑衣少女怔了怔,忽然睁大眼睛,“难道……是申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以为他现在去玄渊之渊是干什么的?探望本尊?” “也许他想救主人……”黑衣少女还是一脸不信。 “他想毁了本体,那他申衍就是魔祖了。傻丫头!” 黑衣少女吓得脸色发白,“那主人是想……” “本尊与申衍之间必有一战,不是他吞了本尊,就是本尊吞了他。因为这世间只能有一个祖魔。你快去吧,别让那小子被元始他们干掉!” 黑雾有些不耐烦了。 黑衣少女临走前望了一眼木榻上的少年,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等昆仑镜中黑雾散尽,榻上少年指尖忽然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睛。 苏暖此时正在净室沐浴,按流程等沐浴梳洗完毕她要和其他两位贵女一起去议事殿谢恩。 “老奴在后宫伺候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姑娘这么美的身段。诶呀呀,这皮肤比冬天下的雪还白。” 从来没被别人伺候洗过澡,苏暖感觉脸颊有点发烫。 沐浴完毕,年老宫女服侍苏暖更衣,忽然瞧见她白.嫩的脖子上隆起一片红痕,皱起眉说:“陛下是个性子温厚的,怎么对姑娘下手这样狠!啧啧啧,得拿个什么挡一挡,不然被朝臣们看见就不好了。” 衣裙遮不住的么? 回想起苏护父子和冀州军将士们看见自己立刻低下头的样子,又想起在宫门口诸侯夫人看自己的轻蔑眼神和贵女们酸溜溜的话,苏暖的脸直接烧了起来。 赶紧走到妆镜前一照,那片咬痕就像一瓣玫瑰花落在雪白细腻的缎面上,嚣张又扎眼。 “不过陛下能对姑娘这样,老奴也就放心了。” 陶嬷嬷拿来一瓶药膏给苏暖涂上,等药膏化入肌肤又在上面涂了几层脂粉,直到几乎看不清了,才说:“陛下自小生母早亡,是吃老奴的奶长大的。” 古代乳母地位很高,帝王的乳母更甚,苏暖不明白寿仙宫为什么会让帝辛的乳母来伺候自己,就听陶嬷嬷又说:“恶来一早就回来了,说陛下要老奴亲自照顾姑娘。那时候老奴就知道陛下对姑娘跟别人不一样。” “后宫佳丽无数,陛下自然要露雨均沾,又能对谁不一样呢。我能来寿仙宫不过是陛下与我兄长打赌输了而已。” 这是苏暖的心里话,宫斗剧她看过不少也演过不少,自古帝王最凉薄,谁不是见一个爱一个。 有时候睡哪个女人不睡哪个女人都无法完全遵从自己的本心,要利用后宫平衡前朝的各种势力。 就算在《封神演义》里帝辛独宠妲己,不也有酒池肉林,照样宠幸了轩辕坟另外两妖么。 作为二十一世纪新女性,苏暖从小生活在一夫一妻制的时代,实在接受不了成为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 “后宫确实美女如云,可咱们陛下一个也看不上。” 陶嬷嬷不急不缓地给苏暖梳着头发,“不然为何后宫除了武庚连一个孩子也没有。” 苏暖想说避孕的方法有很多,可一想到自己在古代在后宫就闭了嘴。 “姑娘是第一个住进寿仙宫的女子,可见陛下对你格外用心。” 陶嬷嬷给苏暖简单挽了个发髻,用一支羊脂玉簪定住,并没有用其他花枝招展的钗环。 从见到苏暖裹着玄色嵌金丝披风朝自己走过来,陶嬷嬷就知道陛下对这个姑娘是用了心的。等靠近些,她闻到了少女发间淡淡的松香味,这是寿仙宫独有的熏香。脱下披风,看这姑娘裙衫破烂,唯有一头如云秀发垂坠飘逸,陶嬷嬷就猜到是谁的手笔了。 清水出芙蓉的道理她懂,陛下也懂。 到底梳了多久才能将手上淡淡的香味染到发丝上,经过重重宫门而不散。 这回陛下动了心,她也得帮着添把柴。 苏暖不置可否的笑笑,并未接话。 因为没有意义。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为之努力,绝不会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而且下一个逃跑计划已经在心中成形,只差一个契机,她绝对不能动摇。 还是那句话,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寿仙宫是帝辛的寝宫离议事殿最近,等苏暖梳妆完走出去见外面已经等了许多人。 珠光宝翠晃啊晃的有点头晕,让她想起小时候看过的花灯展,其中两个最为璀璨,翠绿的那个像西瓜灯,橙黄的那个像南瓜灯。 秋风乍起,凉气直往脖子里灌,苏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这位女官,我家姑娘的披风呢?”栖桐站出来问。 这时苏暖才发现,西瓜灯和南瓜灯都穿着同样款式的薄绒披风,只是颜色不同而已。 邢女官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有个小宫女赶紧跪下说:“奴婢该死!方才出来的着急,忘了拿苏家姑娘的披风!” “劳烦女官命人回去拿一下!天气这样凉,奴婢怕我家姑娘受不住!”栖桐一听有些急,声音也不如刚才恭顺。 昨夜姑娘淋了雨,今天若再着凉,万一发起热来怕会误了侍寝。 “一个村姑成日野惯了的,在这儿装什么大家闺秀。” “姐姐,村姑自有村姑的妙处,昨夜不就把陛下给迷住了,算起来这侍寝比咱们还早了几天呢。” 啪! 苏暖刚想说时间不早了赶紧去议事殿谢恩吧,忽然就见南瓜灯朝自己冲过来,然后眼前光影一暗,栖桐不知何时挡在自己身前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第一下没打着,南瓜灯竟不肯罢休,推开栖桐又抽了一耳光过来。 栖梧赶紧去挡,可身子不知被谁推了一下没挡着,就听见身后一声脆响。 这下所有人都傻了! 能看的出来北伯侯家的贵女下手并不快,给足了身后侍女忠心护主的时间,可妲己却把侍女推开自己生生受了这一巴掌。 眼看妲己那欺霜赛雪的小脸上隆起五个清晰的手指印,崇温差点哭出来。 其实她只是有点嫉妒,想教训一下侍女给妲己一个下马威,谁想她自己冲上来挨了这一巴掌。 如今妲己名义上是西伯侯的嫡女,西伯侯又给她备下十里红妆可见有多重视。 昨夜她还侍了寝,看马车里陛下吃不够的样子,对她至少是满意的。 而且……她们马上就要去议事殿谢恩,这可让她如何收场? 作者有话要说:崇温: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苏跑跑:我是故意的。 ☆、风波起 摸着脸颊上隆起的指印,苏暖第一次感受到了妖的好处。 竟然不疼! 听声音崇温这一巴掌力道不算小,苏暖捂着脸感叹,自己的脸皮得有多厚啊。 “请问女官,现在能走了么?” 邢女官不可置信地看了妲己一眼,又看了一眼,直到第N眼才确定…… 她确实在笑。 不疼么? 不生气么? 不想打回去么? 不!她不想! 她在笑。 邢女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这姑娘不是被打傻了,那她就太可怕了! 姜女官搞砸差事,姜后果断弃了她,改让自己接贵女入宫。梳洗时她在两位涉世未深的贵女面前一番挑唆,说陛下偏爱妲己,姜后明明安排三位贵女同在朝华宫梳洗,陛下却让陶嬷嬷把苏妲己独自领去了寿仙宫。寿仙宫是陛下的寝宫,从来没让后宫嫔妃去过,今后妲己必然是独宠。 听了这番话,南伯侯家的鄂婉只是酸酸笑了笑,北伯侯家的崇温则十分令人满意地气得跳了脚。 邢女官故意没让宫女给妲己拿披风,目的就是为了挑起三女之间的纷争。 最好她们三个打成一团,水火不容,闹到议事殿让陛下评理。 到那时,就是一个骑虎难下的局面。 如果陛下维护妲己等于同时得罪了南伯侯和北伯侯,不维护妲己苏护肯定不答应,连带着也得罪了西伯侯。 姜后曾说,四镇诸侯向来平起平坐,我朝历代先王从未有一人敢同时与四镇诸侯联姻。陛下的胆子也忒大了,后宫牵扯前朝,一个平衡不好就是天下大乱。 陛下到底太年轻,一心想得到四镇诸侯的支持,殊不知其中厉害。 陛下少不更事,本宫却不能坐视不理,得稍微点拨一下尽到王后的责任。 姜后这话说得非常官方,滴水不漏,可手下的奴才们却听出了别样的味道。 昨夜听说雪阑宫和倾雪宫死了人,姜女官又带头在宫门口闹了一出,所有人就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眼下崇温倒是把苏妲己给打了,可苏妲己并没还手,不但没还手好像还一点都不生气。 这可难办了! 如果苏妲己不还手,等到了议事殿陛下必然会安抚苏护和西伯侯,其他两镇诸侯也没话说。 当然有北伯侯撑腰,陛下不会真的处罚罪魁祸首崇温,到时候要找替罪羊的话…… 邢女官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想起姜女官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尸体,邢女官看妲己的眼神又添了几分恐惧。 即使陛下要罚,她认下就是,大不了打一顿板子赶出宫去,也比得罪妲己再被赏了一丈红的好。 前朝,议事殿。 昨夜暴雨,大河决堤,洪水冲毁了朝歌附近不少道路和民宅,朝臣们各司其职逐一上奏应急措施,接下来是北海战况,边民岁贡,诸侯国争端……帝辛先听后问很快做出判断和安排,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商容手捻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从与诸侯联姻,陛下好像换了一个人,勤于朝政,圣明睿智,妥妥的千古名君范儿。 他这个野心勃勃的三朝老臣忽然有点想告老还乡含饴弄孙了。 百年之后终于可以笑着去见先帝。 四镇诸侯正襟危坐,一言不发,只不过各怀心思。 东伯侯瞥了一眼站在商容对面的微子启,忍不住叹气。 禁军首领这么重要的位置被贱奴飞廉顶替,眼看帝辛做大,他倒是气定神闲。 悔啊,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西伯侯还在想早晨宫门口帝辛看二儿子姬发的眼神,总感觉心里拔凉拔凉的。 南伯侯和北伯侯眼也不眨盯着帝辛处理政务,感觉这女婿要能力有能力,要魄力有魄力,真是越看越顺眼,把女儿交给他很放心。 早朝正常需要两个时辰,今天加上朝歌水灾才用了一个时辰不到就结束了。 当最后一个请奏的朝臣走回队列,帝辛忍不住抬眼朝议事殿门口望去。 朝会结束,按流程三位贵女该进殿谢恩的,怎么还没来? “陛下,朝华宫离议事殿比较远,不如寿仙宫近。” 中谏议大夫费仲似乎看出了帝辛的心思,站出队列说:“臣听闻陶嬷嬷亲自将苏家妲己领去了寿仙宫,而另两位贵女则依王后之前的安排去了朝华宫,不如请苏家妲己先来谢恩,正好可以等一等从朝华宫大老远走过来的两位。” 此言一出,议事殿就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妲己去了寿仙宫?就一凑数的,轮也轮不到她呀。” “听说陛下昨夜就宠幸了她。” “这……于理不合啊!” 苏护一听更美了,陛下对妲己好,他就放心了。 西伯侯心往下一沉,这是要搞事情啊,他得躲远点,别溅一脸血。 东伯侯皱起眉,微子启自己没本事也就罢了,竟然拉他的柔儿下水。 可恨! 也是柔儿太痴,她稳居后位,武庚已册封太子,不管有没有微子启,只要他东伯侯姜桓楚不倒就没人能取代他的外孙。 何苦来哉! 南伯侯倒还沉得住气,北伯侯性如烈火立刻就炸了。 “倘若陛下贪恋妲己美色,许她独宠,臣的闺女也不是非嫁陛下不可!” 南伯侯也跟着站起来,扯了扯北伯侯的袖子,赶紧打断他,“陛下,臣有不解,三位贵女同时入宫,陛下为何厚此薄彼?请陛下给臣一个说法!” 苏护最是听不得有人诋毁自己宝贝闺女,帝辛还没说话,他先急了,站在殿外大叫:“崇侯虎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自家丫头生得丑,还不让陛下喜欢漂亮的了!嫁入后宫就是陛下的妃嫔,哪有你一个外臣在这里说三道四的份儿!” 议事殿里传出一片低低的笑声。 三位贵女里面,苏家妲己美名在外,南伯侯家的鄂婉能歌善舞,只有北伯侯的闺女崇温容貌平平,且飞扬跋扈。 “苏护!” 被人当众揭了短,崇侯虎“嗷”一声暴怒而起,“老匹夫!你个不知羞的东西!自己生了个什么都不会的蠢丫头就让冀州百姓到处吹嘘,说什么貌比天仙,说什么学富五车!我呸!你苏家所有的书加起来够一车么!” “崇侯虎……你、你……哪个王八羔子跟你说的!” 苏护一滞,心忽然有点虚。 妲己从小被他宠坏了,除了骑马射箭,女儿家该学的该会的那是一窍不通。 掰手指头算了算,连垫桌脚的书都加上苏家那几本书别说一车,连车底怕都铺不满。 “前几日伯邑考吃醉了酒说的!怎么还想反驳么,谁不知道他对妲己有意隔三差五就往你们苏家门上跑!” 崇侯虎大笑三声,朝西伯侯望过去。 姬昌一听是伯邑考说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王八羔子就王八羔子吧,千年王八万年龟,长寿! “谢恩!传——” 在众人吵翻的当口,黄门官一眼看见远处那片花红柳绿赶紧拉长声音喊了一声。 环佩叮当,香风习习,议事殿外众人议论纷纷,黄门官竖起耳朵一听脸顿时有些绿。 “走在最后那个是谁?脸怎么伤成这样了?” “应该是苏家妲己,凑数的站最后。” “妲己是真漂亮啊!可这么冷的天,怎么连个披风也不给!” “打人不打脸,这也太欺负人了,看苏护怎么闹吧。” “早劝苏护别淌这浑水,后宫最爱攀高踩低妲己嫁进去也是炮灰的命。可他偏不听,说什么只有天子能配得上他家闺女!这下可好,才进宫半天脸都给打花了!” 苏暖挺直脊背跟在两位贵女身后,脸色平静,一点也看不出刚受过委屈的样子。 远远的,她看见好爹苏护眼睛红的跟个兔子似的,心里有点自责。 要不是留下会死的很难看,还要背负千古骂名,她也不想利用苏护这么个老实人。 可她一个穿越者,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助周灭商是天神们一早就定好的,这股历史洪流,不可能凭谁一己之力阻挡,就是想挡也挡不住。 她能做的只是改变妲己的命运,在尽量不干扰剧情的前提下默默退场,远离剧中人,跑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然终老。 “告诉我!是谁打了妲己的脸!是谁!!!” 男人的暴怒声将苏暖拉回现实,抬头看见苏护一把扯住邢女官的衣领,几乎将人给拎了起来。 “爹爹,没事儿的,是女儿自己不小心……” 苏暖眼圈发热,这回不是装的,是真感动。 在穿越前的世界里,她就会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爸爸酗酒成性,每回喝醉都像发了疯似的打她和哥哥。哥哥哭喊着被妈妈护住,苏暖也哭喊着向妈妈求救,可得到的只是一个颤抖的背影。 爸爸喝醉必须打人出气,妈妈舍不得哥哥挨打,就只能舍下她。 可能是为了补偿她,老天爷在这个世界给了她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别人冲冠一怒为红颜,好爹苏护则是冲冠一怒为闺女。 “快救人呐!都愣着干什么!” 邢女官翻着白眼嘴唇发紫,黄门官一看不对赶紧叫人。 殿前侍卫嘴里发苦,又他娘的是苏护,老子上回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作者有话要说:看门侍卫:陛下,残了算工伤不? ☆、议事殿谢恩 帝辛坐在龙椅上冷眼看着殿门口的闹剧,心中好久没燃起过的那撮小火苗转眼间烧成泼天大火。 给她穿自己的披风,在马车里亲她,让陶嬷嬷将她接到寿仙宫并亲自服侍,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警告宫里那位。 ——别动他看上的女人。 可妲己……还是无辜受了牵连。 任凭苏护在殿外打鸡骂狗,帝辛始终一言不发,只淡淡朝等在侧门边的恶来点点头。 恶来会意,推门走了出去。 殿门口,十几个侍卫一扑而上,可苏护双眼通红如魔神降世一般死死举着邢女官任谁也救不下来。 这时禁军赶到,将苏护团团围住,弯弓搭箭,箭尖寒芒闪动吓得众臣纷纷退避。 “苏护!殿前行凶杀无赦!株连九族!”禁军统领飞廉吼道。 他敬苏护是条好汉,是以没有直接下令放箭。 “爹爹!株连九族,妲己也是要死的!爹爹住手!住手啊!” 见少女冲过来,飞廉一摆手,禁军呼啦啦让出一条路。 “妲己!妲己不能死!” 苏护好像一下就醒了,放开邢女官,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落下泪来。 “闺女,都是爹爹的错,不该送你进宫!” 一想到自己亲手将手心里捧着长大的姑娘送进后宫让别人糟践,苏护恨不得抽死自己。 “爹爹糊涂啊!妹妹已经……不嫁进宫这辈子就毁了!” 旁边苏全忠挣脱两个侍卫也挤进了包围圈。 苏护低头瞧着妲己小脸上的红印子,越看越心疼,“娇娇别怕!爹爹养你,养一辈子爹爹也愿意!咱不嫁了!” 窝在好爹苏护怀里,苏暖感受到了从来没得到过的温暖,眼泪唰唰唰往下淌止都止不住,把准备了好久的台词全忘了。 有这么好的父亲,她为什么要走? 如果没记错的话,武王伐纣兵临潼关时,父亲将死在那场战役中。 今日父亲保护了她,她为什么不能留下来保护父亲? 即使不能扭转周朝取代殷商的历史洪流,至少可以凭借自己知道的一切救下父亲的性命。 苏暖,勇敢点,你不可以如此自私! “爹爹,就算咱们养妲己一辈子,可陛下那里如何交代?” 苏护最看重承诺,这也是他人虽然有点彪,但在朝中军中人气一直很旺的原因。 苏全忠话一出口,苏暖明显感觉父亲抱着自己的手臂僵硬起来。 “爹爹,陛下对女儿很好,亲自让陶嬷嬷将女儿接进寿仙宫好生伺候……” 既然决定留下,她就是苏妲己。既然是妲己,她就不想让爹爹为难,更不想爹爹为她背上不忠不义的骂名。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见父亲松开自己,面朝议事殿“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声声见血。 “陛下!臣苏护食言了!” 议事殿中一片静默,能听见秋风将落叶扫得沙沙响。 等了片刻,苏护又“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额上已然血肉模糊。 “陛下!苏护以苏家累世先祖立誓,即便妲己不是贵妃,冀州军也将永远听从陛下号令!陛下剑锋所指,冀州军万死不辞!” 苏暖一下怔住了。 本想默默离场,可她还是改变了剧情原来的走向。 苏护不反,商朝如何动荡,如何引出反商的后来者…… 也许,苏暖心里忽然生出点小奢望。 议事殿中,听苏护这样说,西伯侯心中也生出点小奢望。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帝辛娶妲己对妲己好不过是为了得到苏护麾下的冀州军。现在已经得到,那妲己就失去了用处。 苏护不愿嫁女,帝辛应该会答应。 这样一来,等上个三五年,也许伯邑考真能如愿娶妲己为妻。 想起自家那个万古难寻的情种,姬昌也是无可奈何,可伯邑考毕竟是长子将来要继承诸侯国,若能得到苏护的鼎力支持倒是不亏。 “陛下……” 姬昌站起身刚想和个稀泥,正巧触碰到帝辛冰凉冰凉的目光,那目光好似一把匕首直直戳向他身后。 而他身后站着的是姬发。 姬昌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不对不对,好像哪里不对。 迅速把刚才在宫门口发生的一切捋了一遍,姬昌秒懂了圣意,吓得心脏突突直跳。 君子不夺人所爱! 圣人诚不欺我! “陛下,苏护他、他糊涂了。”姬昌顶着一脑门子冷汗赶紧往回找补。 这时生出一脑门子冷汗的还有微子启。 不是说好了让三个人打起来的么,怎么就妲己一个受了伤,另外两个贵女也没了气焰,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连头都不敢抬。 姜柔真是没用! 瞧见微子启脑门子上的冷汗,东伯侯吊到嗓子眼儿的一颗心才算放下。 看来柔儿及时收手了。 北伯侯崇侯虎远远看见崇温脑袋低得快扎进土里了,就知道要坏菜。 平日这丫头恨不得横着走,今天如此蔫吧,八成是她被人挑唆打了妲己的脸。 至于是谁挑唆的,用后脚跟想他也知道。 联想起刚才费仲有意挑拨的那番话,崇侯虎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 崇温涉世未深被人唆摆还说得过去,他自己岁数一大把竟也给人当了枪。 委实可恨! 南伯侯看自家女儿无碍,缓缓吐出一口气。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鄂婉是个有心的孩子,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既然三位卿家都想要个说法,那今日孤就给你们一个说法。” 议事殿中沉默许久的帝辛忽然开口了。 他声音不大,甚至听起来轻飘飘的有点随意,可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都好似洪钟大吕一般。 商容心头一紧。 之前有四镇诸侯坐镇,帝辛顺势夺了微子启禁军首领的位置,满朝文武无一人敢置喙。当时飞廉忽然反水,打了微子启一个措手不及,不然哪会这般容易。 自闻太师远征北海,微子启在朝中广结党羽,势力可谓盘根错节。也怪他管得太多,让陛下不满,君臣不齐心,反而让对家做大,如今成了毒瘤。 如今陛下决心拔了这毒瘤,他少不得要鼎力相助,以修补君臣间的隔阂。 西伯侯战战兢兢坐回自己的位置,垂下眼眸。 早晨伯邑考在宫门口胡闹了一通,可不知怎的,陛下好像盯上了姬发。 看来这一身血是免不掉的,一会儿陛下搞事情,他必得摇旗呐喊表表忠心才是。 开始闹得最欢的北伯侯也闭上了嘴,大有一种“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的感jio。 他也是受害者,呜呜呜…… 东伯侯眉毛一跳,只要不动柔儿和武庚,别人死活他懒得管。 微子启则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妲己脸上的伤要给说法也是南伯侯北伯侯其中一人的事,跟他没关系。就算帝辛要查,也只能查到姜柔,跟他同样没关系。 姜柔绝不会出卖自己。 而且有东伯侯坐镇,帝辛怕是连姜柔都不会查,因为查到了也不敢动。 难得,苏暖跟微子启想到一起了。 前朝未稳,帝辛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就算要动手也绝不可能在大朝会期间。 东伯侯一日不走,帝辛就不会动微子启,更不敢拿姜后怎样。 至于那个说法,她根本不抱什么希望,顶破了天就是让崇温给她道个歉。 “冀州侯苏护进殿听宣——” “三位……贵妃入殿谢恩——” 黄门官诧异地看了帝辛一眼,捏着脖子喊道。 三位贵妃? 册封崇温和鄂婉的圣旨已下,几乎所有人包括西伯侯在内都以为妲己最高也就是个妃位,贵妃是想也别想的。怕苏护闹起来,姬昌才备下十里红妆堵他的嘴。 看来陛下对妲己真动了心。 赶紧站队,名义上妲己是他姬昌的女儿,一会儿打起来心里也有数了。 随众人走进议事殿,苏暖第一次站在丹墀之下仰望王座上的男人。 不得不说,商朝玄色赤红滚边的龙袍穿在他身上简直帅到没朋友,宽肩窄腰,赤红龙纹腰封把那副完美身材彰显到极致。冠冕之下,那张脸英气逼人,不说话的时候看多了会流鼻血。 说话的时候,咳咳…… “平身。” 那把嗓子是真好听。 苏暖正在犯花痴,忽然感觉周围有好几道目光在她身上转啊转的。 用余光分辨了一下,这几道目光里居然有微子启。 其实从苏暖走进议事殿,微子启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她。 帝辛是一眼也没看苏暖,因为他在看微子启,垂在两侧的手掌渐渐虚握成拳。 “这个说法……先从天降凶兆讲起。故事太长,飞廉,你来讲。” 帝辛慢悠悠的说。 “宣禁军统领飞廉觐见——” 踩着黄门官声音的尾巴,微子启终于将贪婪的目光从妲己身上挪开转头看向飞廉。 飞廉大步走进议事殿,行礼过后,把这两个月以来微子启怎么指示他制造大凶之兆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了。 “贱奴血口喷人!” 从飞廉一进门,微子启就深深吸了一口气,听他说完气得额上青筋乱蹦,“陛下,这贱奴觊觎禁军统领之位已久,他攀诬臣就是为了上位!一个马奴出身的低贱坯子,卖主求荣,这等小人之言万不可信!” 飞廉就知道他会这样说,也不生气,“臣是马奴出身不假,可陛下检阅禁军时曾说,无论出身,贱奴也好贵族也好,只要能为朝廷效力每个人都有出头的机会!臣谨记陛下教诲,日夜苦练功夫一刻也不敢懈怠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 他将脸转向微子启,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大人,禁军统领的位子既是陛下的恩典,也是飞廉应得的。” “禁军效忠陛下!陛下剑锋所指,禁军万死不辞!” 议事殿外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整齐划一让人精神一震。 ☆、拔出萝卜带出泥 苏暖也是一震。 商朝是奴隶制社会,奴隶的社会地位极低,生死都掌握在奴隶主手中。禁军跟现在的JC差不多,活儿多钱少,整天打打杀杀很危险,富贵人家的子弟都不爱去,所以禁军绝大多数都是奴隶。 微子启一口一个贱奴,帝辛却给了他们希望。 就好比有人落入井中,微子启愿意给口饭吃让那人帮他干活儿,而帝辛愿意伸手拉人一把,帮他逃出深井。 长久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们,哪怕前方有一丝光亮都足以让他们为之赴汤蹈火。 显然,帝辛就是那道光。 “你!” 微子启手指着飞廉,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陛下,臣……臣统领禁军为何要监守自盗,给自己找麻烦?这……这、这说不通啊!” 帝辛长眉一挑,点点头,眼风扫过飞廉。 飞廉赶紧接话,“陛下,微子启命臣不惜一切代价将凶兆声势闹大,他会请仙师做法降妖除去陛下身边的高人。” “哦?孤身边高人有许多,比如闻太师、商丞相、王叔比干、梅伯……他们哪个是妖啊?” 帝辛笑了笑,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是……” 飞廉面露为难之色,顿了半天才咬牙道:“是那只……小狐狸。” 哄堂大笑。 除了闻太师远在北海没听见,被帝辛点名的那几位高人都没憋住噗嗤笑了场。 什么乱七八糟的! 志怪杂记看多了吧! 狐狸都能出将入相的话,我家那只母鸡是不是也能混个小官儿当当。 苏暖有点懵逼,微子启是怎么发现她满腹才学的? 忽然想起帝辛时常挂在嘴边怼她的所谓挡箭牌,苏暖眸光闪了闪,原来他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啊。 前半段微子启的愤怒其实是装出来,可现在被群嘲,他脸上终于有点挂不住。 “飞廉!你信口雌黄!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蠢话?” 刚才听禁军的呐喊声,微子启估摸着此时议事殿应该叫禁军给围了,是以他也不敢一口一个贱奴的称呼飞廉,被迫直呼其名。 说完他忍不住拿眼去扫东伯侯,心说,侯爷,狐狸成精的事可是您说的,现在我快被人笑死了,您老倒是说句话呀。 东伯侯看也不看他,正坐在那儿闲闲的玩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 这扳指真好看,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飞廉一言难尽地看了看微子启,说:“陛下,臣有人证。那夜仙师来访,府中守门侍卫都看见了。” 微子启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深恨这么多年把禁军当家奴使,现在飞廉反水把老底都给掀了。 “飞廉!你无耻!我府中侍卫都是禁军中人,他们现在归你管,身家性命都握在你手里,自然你说什么他们就跟着说什么!” 这回飞廉还没来得及接话,商容抢先说:“陛下!禁军守卫京畿治安责任重大,前几个月微子启还说人手不够要扩大编制,现在看来并非人手不够,是都跑到他家当差去了!那臣便要问上一句,这禁军到底是陛下的禁军,还是你微子启的家奴啊?” “丞相容禀,禁军确实人手不够,甚至连编制都填不满,还要分出精锐护卫微子启大人的府邸,是以人手奇缺。每回执行任务,禁军都是疲于奔命,可往往跑了一天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飞廉及时补充,说到最后八尺硬汉眼圈都红了。 “吃空饷!” 不等商容再言,主管财政支出的司会站出队列,大声说:“陛下!禁军责任重大,兵饷向来优渥,每年支出占王室总支出三成还多,怎会吃不饱饭?禁军所有支出都记录在册,可随时查验!” “陛下!禁军在册兵丁数千之巨,且人数每年递增,虽然朝歌地阔,却也足够了,怎会人手短缺!兵册也可随时查验!” “陛下!微子启掌管禁军期间吃空饷,理应治罪!” “禁军责任重大,怎可沦为一人家奴早晚酿成大祸,望陛下严惩!” 丞相主管朝廷政务,司会、司兵等衙门全是商容的手下,顶头上司站了陛下,他们谁敢不站,不但要站,还得站出态度,站出水平。 朝堂最现实墙倒众人推。 “你们!” 微子启抹了把冷汗转头朝身后看去,心道,你们都死了不成,快说话呀! 费仲哆哆嗦嗦往后挪了挪拉开些距离。 他虽是微子启那边的人,不过按官职算也归丞相商容管,眼下局面极为不利,打死他也不敢多言。平日他明里暗里帮着微子启拿点好处,那完全是建立在丞相商容保持中立的前提下。 费仲的态度也代表了不少微子启一派的态度。 顶头上司不站队,他们巴结着微子启赚点小钱,可丞相今日站在陛下那边,他们谁也不敢多说一句,不站队没跟着大伙儿一起推,已经很够意思了。 费仲油滑,微子启那一队还是有死忠之士的,比如下边说话这位。 “陛下,微子启日夜为王室与诸侯联姻操劳,人都累瘦了一大圈,没有辛劳也有苦劳。再说,禁军归王室所有不假,可微子启本身也是王室中人,调些兵丁看守府宅倒也说得过去。为了几个贱奴,陛下何必跟自己的亲兄弟过不去呢?记得先帝临终时曾说……” 族长殷荣正说得起劲儿,马上要搬出先帝来一场兄友弟恭的演讲,就听丹墀之上那人说:“说起联姻之事,孤在这儿先给南伯侯北伯侯一个说法。” 南伯侯北伯侯纷纷起身,刚要开口说话,帝辛朝他们摆了摆手,慢条斯理道:“王后贤惠,后宫千芳竞艳,一时腾不出宫殿给三位贵女。朝华宫本为秀女居住,地方狭小,是以孤怕挤着两位贵女就命人把后来之人迁到了寿仙宫。” “是!是!” 可能刚才被苏护吓坏了,邢女官趴在地上表现出了超强的求生欲,“后宫嫔妃把所有宫殿挤得满满的,朝华宫一处就住了五十多个秀女,只……只剩两间空房。” “父亲,女官说的不错,女儿旁边的房间挤了好几个秀女,叽叽喳喳很是吵闹。” 鄂婉婷婷袅袅站出来细声细气地说。 南伯侯鄂崇禹欣慰地看了女儿一眼,朝王座拱手道:“陛下,方才是臣鲁莽了。” “父亲,女儿……女儿也可作证,后宫拥挤不堪,连净房都……” 崇温也想表现一下,刚说到这儿就听北伯侯重重咳了两声吓得住了口。 “陛下!臣万死!”崇侯虎直接跪下说。 拿崇温跟鄂婉一比,他心里那个气呀。 原本剑拔弩张的议事殿才平静了不到一刻钟又隐隐传出些嗡嗡声。 “宫城这么大,后宫全填满了!” “每年选如此多秀女,恐怕对陛下圣明有损吧。知道的是王后贤惠,不知者还以为陛下贪花好色呢。” “三位贵妃身份何等尊贵,怎能跟秀女混住在一起?还有一个没地方安排竟然挤到陛下的寿仙宫去了,王后可真贤惠。” “行了,一场误会而已,都平身吧。” 帝辛温声说,笑不达眼底,“孤要说的说完了,现在谁来告诉孤,到底是谁打了妲己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谁打了我媳妇,出门左转二百码。 ☆、对决or隐忍是个难题 听到帝辛在朝堂之上问出这一句话,苏暖已经很知足了。 他知道她受了委屈, 愿意为她出头, 她心存感激, 接下来也许崇温会给她道个歉,说不是故意的,这场风波就算平稳度过。 微子启倒台,飞廉翻身上位,帝辛与商容君臣一家亲, 王室和四镇诸侯手拉手肩并肩共创美好未来。 “陛陛陛下,是臣女……臣女打了苏家妲己。是意外,臣女不是故意的。臣女知错了。” 果然崇温噗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 北伯侯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厉声训斥, “知道错了, 还不快给妲己道歉!” 他站起身,面朝王座拱手, “陛下, 是臣教女无方。不过小孩子家吵嘴打闹,难免手下没个轻重,还请陛下恕罪。” 北伯侯亲自为女儿开脱帝辛肯定不会为难, 横在苏护心里那一口气又开始翻腾起来。 十五六岁还算小孩子? 妲己这一巴掌就算白挨了? 眼看苏护要炸,苏暖快步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说:“父亲, 女儿没事儿。只是为了一件披风,我与崇家妹妹起了些争执,早就和好了。” 她偷偷望了帝辛一眼,发现他根本没看自己。 准确的说,从走进议事殿开始,他一眼都没看过她。 心有点酸酸的。 可理智告诉苏暖,现在帝辛满心满眼都是如何扳倒微子启,至于她受的这点委屈不足以让他放在心上。 “苏姐姐,对不起。” 崇温象征性地福了福身,语气硬邦邦的。 面对这么理直气壮的道歉,苏暖忽然就有点气,“崇妹妹……” “孤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苏暖猛地抬头,对上男人淡漠的眼睛,视线一点一点变得模糊。 帝王最是凉薄,亏她刚才在殿外心底还存有奢望。 帝辛别开眼,还是不看她,怕压在心底的火光一会儿窜出来烫着她。 “恶来,把人带上来。” “诺!” 不一会儿,恶来领着两个侍卫将一个宫女拖进议事殿。 这宫女苏暖认得,就是刚才在寿仙宫门外跪下说忘带披风的那个。 “孤问你,为何不给苏贵妃带披风?”帝辛闲闲地问,声音很轻很随意。 苏暖一惊,他是怎么知道的? 那宫女斜瞥了邢女官一眼,邢女官气息奄奄看着她,嘴唇动了动。 这是后宫奴才们都懂的唇语,意思是保命要紧。 姜女官被打的血肉模糊,至死什么也没说,她倒是忠心护主,可换来的却是姜后冷冰冰一句蠢货。 姜后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背着她们俩,反而有一种刻意敲打的意思。 在宫里当差多年,宫女小喜也是个有眼色的,姜女官都落得令人齿冷的下场,那她和邢女官死后怕是连一卷草席都没有吧。 其实她早被恶来带到殿外听宣,飞廉那一席话她也听在耳中。 贱奴也好贵族也好,只要能为朝廷效力每个人都有出头的机会! 听说飞廉已然脱了奴籍,脸上的墨纹也洗掉了,如果将功赎罪,她是不是也有机会呢? 小喜摸了摸左脸颊上墨刑留下的印记,将心一横,“陛下,披风并非是奴婢忘记了,而是……而是……” 她又看向邢女官,邢女官朝她点点头。 “而是邢女官不让奴婢拿的。”小喜嗫嚅道。 苏暖怔了怔,帝辛想干什么,这样一路问下去肯定会扯出姜后。 他疯了么! 四镇诸侯论实力,东伯侯姜桓楚一家独大,其他三镇加一起只能勉强与之平分秋色。 况且贵女都还没谢恩,王室与诸侯间的联姻就不算成立,现在跟东伯侯撕破脸,万一诸侯联盟有人退出均衡势力被打破,那可就没法收场了。 苏暖能想到的,丞相商容自然早就想到了,不过比她想得更加深远。 开国以来朝廷的军权和政权分离,历经数代演变,王军实力锐减,诸侯长年镇守边疆是以兵力不断壮大。粗算一下,朝廷三分之二的兵力都掌握在四镇诸侯手中,而四镇之中近半兵力是由东伯侯控制的。 想到这里,商容心中一动。 与三镇诸侯联姻,陛下真正的目标并非微子启,而是东伯侯姜桓楚! 哎呀呀!这份眼界跟城府连他这个活了大半辈子历经三朝的老臣都自愧不如。 帝王之术在于制衡,各方势力平均相互牵制才能长治久安,绝不能放任一家独大。 其实先帝也看到了东部诸侯国的问题,曾几次密召重臣商议,结果却是一拖再拖直至今日。 单凭这份魄力,陛下就将先帝甩了好几条街。 若他这辈子能辅佐一把千古明君,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也算没白活一遭。 可眼下三镇联盟还未结成,并非对决的好时机,陛下为何如此着急? 东伯侯这会儿也不玩扳指了,身子往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先王都不敢动他,就凭帝辛……还是太嫩了。 其他三镇诸侯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心中所想也差不多。 他们每个人都想取代东伯侯成为四镇诸侯之首,不然也不会答应与王室联姻。可话又说回来,帝辛登基才几年王位还没坐稳,闻太师又远征北海不在朝中,现在与东伯侯对决是不是早了点? “邢女官,解释一下吧。”恶来瓮声瓮气地问。 邢女官趴在地上气息奄奄,“陛下……” “姜女官因我被罚,让你们心生不满,才故意苛待于我是不是?” 苏暖抢先一步说,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但愿邢女官是个有心的,能明白她的意思不要把事情闹大。 邢女官转头朝妲己看过去,目光中除了诧异还有一丝敬佩。 东伯侯势大,姜后在后宫一手遮天,若今日一击不成,将来必遭反噬,不如徐徐图之。 谁说妲己是什么都不懂的乡野村姑,这份隐忍和心机怕是姜后也难及的。 “是。” 邢女官顺着这个思路往下编,“奴婢与姜女官素来交好,她今日因苏……贵妃惨死,奴婢气不过故意没让人给苏贵妃拿披风……才……才惹来这一场风波。陛下,奴婢罪该万死!” “陛下,原来是奴才们搞的鬼,狠狠打一顿就算了。”商容赶紧接过话头,怕帝辛再问出什么收不了场。 “是奴才们照顾不周!不过妲己到底受了委屈,光一个道歉恐怕不够啊。” 西伯侯跟着盖棺定论,暗戳戳提醒帝辛不能再往下追究。 可他也看出来了,帝辛卯足了劲儿要给妲己出口气,这口气不出来也是不行的。 “西伯侯所言极是。” 北伯侯站起身,拱手道:“陛下,虽然此事是奴才们的错,但小女到底动手打了苏贵妃。依臣看这样,既然后宫宫殿不足,苏贵妃就住在寿仙宫吧。臣对此无异议。” “臣也无异议。”南伯侯附议。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这个可以有。 ☆、有人领了便当 请问炮灰长什么样? 苏暖手托腮帮,看这里, 渣渣那种, 不渣不要钱。 这回那帮老狐狸可失算了, 他们圣明的陛下主意正得很,渣她管用么? “将人押回后宫由王后处置。”帝辛淡淡道。 苏暖僵了一瞬,下意识仰起头朝王座看过去,迎面撞上男人滚烫灼人的目光。 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那双桃花眼变幻莫测,有时风轻云淡, 有时寒冰落雪,有时凝定如渊,可是……这一回好像被什么给都点着了,火浪滔天。 眼尾上挑, 他在朝她笑, 无声的。 苏暖一下就怂了, 赶紧垂下眼睑,怎么也想笑呢。 他这是……又在考她? 好像通过了呢。 帝辛收回目光, 压下唇角弯起的弧度, 沉着嗓音说:“微子启交由丞相全权处置,押下去等候发落。” 三位诸侯态度明确,商容传递出来的信息也收到了, 他得冷静下来想想。 昨夜两位美人死于姜后之手,苏美人被人勒死悬于梁上,施美人服毒而亡死相凄惨,这些在早朝不久陶嬷嬷就让恶来通报给他了, 人证物证准备齐全只等传召。 而且他手上也掌握了一些东伯侯的罪证。 掌控禁军,处置微子启,联姻三镇诸侯,废掉姜后,降罪东伯侯,环环相扣,只是最后一个环节稍显欠缺。 必须慎重。 飞廉领命拎起微子启就往外走,这时东伯侯忽然站起身,“陛下……” “后宫统御不善,陛下没有追究姜后的责任已是天大的恩典,姜兄还有心情去管别人的闲事么?”北伯侯沉下脸说。 崇温性子虽莽撞些,到底不会无缘无故动手打人,这背后唆摆之人不是姜后还能是谁。 想想肺管子都要气炸了。 南伯侯也是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姜兄,与其费心管闲事,倒不如关起门来好好教育教育女儿。若王后贤德,后宫怎么如此乌烟瘴气!王室与诸侯联姻是天大的事,王后却轻慢至此,是不把我等三人放在眼中么。” 本来妲己住进寿仙宫他是非常不爽的,谁知让这么一闹,他还得巴巴附议。 这笔账不算在姜后头上还能找谁呢。 东伯侯接连被噎,也是心头火气,刚要辩解又听姬昌贱嗖嗖嘟囔了一句,“哪里是统御不善,听说昨夜后宫还死了两位美人……” 死人了? 东伯侯一下坐了回去,心直往下沉。 柔儿还是动手了! 糊涂啊! 想起帝辛刚才的问话,姜桓楚咬咬牙,将涌到嗓子眼儿的话生生咽下。 既然救不下,微子启必须得死,万一他受不住酷刑把武庚的身世给抖搂出来,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东伯侯救我!东伯侯救我!” 看见东伯侯坐回座位,没有开口替他求情,微子启终于拼命挣扎起来。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一把甩开飞廉发疯似的扑到东伯侯脚边大声呼救。 姜桓楚一脚踢开他,正巧飞廉紧跟着追赶到,姜桓楚伸手抽出飞廉腰间的佩剑猛地朝微子启心窝刺去,同时大喊:“护驾!” 血溅七步! 微子启睁着眼“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啊!” 这时殿门口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众人转过头,见姜后撒开拉着武庚的手飞奔进议事殿,转眼间冲到东伯侯面前。 武庚哪里见过这等血腥场面,哇一下就哭了出来。 小短腿紧捯饬想跑上丹墀找父王庇护,可能是吓坏了,他跑到苏暖身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苏暖慌忙伸手去扶,武庚就直直撞进了她怀中,然后像个粘豆包一样择都择不下来。 没办法,苏暖抱起武庚走上丹墀来到帝辛身边,将小豆包交给他。 “父王!庚儿害怕!庚儿、庚儿害怕!”武庚吓得将脸扎进帝辛怀里,一边哭一边不停重复这句话。 帝辛给他顺着背,皱起眉,看似不经意朝门口望了一眼。 顺着他的目光,苏暖看见了一个有点熟悉的背影。 是陶嬷嬷! “把披风穿上。” 低磁男声拂过耳鼓,有点痒,苏暖转身接过恶来递来的玄色嵌金丝披风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挺暖和。 帝辛看着少女不知是吓的还是冷的发白的侧脸,沉声说:“害怕的话先回去。” “我留下陪你。”苏暖眼睛瞄着旁边的狗血剧随口说。 帝辛莞尔,“好。” 其实苏暖是真不想错过眼前这场大戏,可比她之前演过的剧好看太多了。 这时候微子启的尸体已经被飞廉拖死狗的似的弄出了议事殿,姜后哭着想追过去让东伯侯一把给扯回来,抬手就是一耳光。 “跪下!” 东伯侯气得手指发抖,连佩剑都有点拿不稳了,“这里是前朝,王后跑来做什么!!” 好像没看见指着心口的剑尖,姜后眼也不眨盯着殿门,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流,“本宫听说奴才们对苏贵妃照顾不周惹恼了陛下……特意……特意过来看看。” “都已经解决了,王后回吧。”帝辛似笑非笑道。 姜后冷笑着看向帝辛,眼神绝望好似一条毒蛇,“陛下圣明。” 帝辛垂眸去看怀里的粘豆包,温声说:“庚儿,没事儿了,快随你母后回去吧。” “父王,母后好凶。庚儿要父王!庚儿不走!”武庚终于止住哭声,伸出小短胳膊费力地搂住父王的脖子,好像粘上了一样。 帝辛叹了口气,转头去看苏暖。 苏暖:“……” 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小武庚看看帝辛,又看看苏暖,小嘴一瘪哇地哭出声,“父王想跟新娘娘好!父王不要庚儿了!呜呜呜……” 苏暖:“??” 帝辛:有这么明显么? 朝歌城门口,士兵拦下一个浑身黑紫衣衫破烂的少年,“干什么的?” 少年停住脚步,张了张嘴硬是一个字也没挤出来。 “好像是个哑巴。”另一个士兵说。 “哑巴不祥!滚出去!” 最开始说话的士兵把少年往城门外推,少年身体似乎很虚弱蹬蹬后退几步正好撞在一辆独轮车上。 推车老伯“诶呦”一声停下,定睛一瞧,这少年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会下雨,早回家。” 没来由想起这一句,老伯扯了扯少年的胳膊,“阿雨,你怎么跑城外来了,昨天你家人还满城找你呢!走,跟我走!” “哎,老张头,你认识他?”士兵问。 老张头满脸堆笑,从挂在独轮车一边的筐里拿出两个白面馍馍递了过去,“军爷,阿雨不是哑巴,就是脑子……”他指了指自己太阳穴,继续说:“他家就在朝歌城里,昨天好像走丢了,家里人正找他呢。您二位行行好,让他跟我走吧。” 两个士兵一人分了一个馍馍,什么也没说扭头往城门外走去。 “公子!” 眼看少年要倒,老张头赶紧扶住他,感激道:“公子,多亏你让我早回家。昨天暴雨,我们村子发了大水,晚回去一步我老娘就喂鱼了。” 少年僵硬地点点头,脏兮兮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公子,来,我推你进城。” 张老汉把独轮车上的筐子卸下来背在身上,扶少年坐在车上,又问:“公子,你进城干什么呀?” 少年低头想了想,艰难吐出两个字,“找、人。” 作者有话要说:微子启:我死了!终于可以封神!请问我在哪个榜单上? 姜尚:你、轮、空、了。 ☆、臣妾不介意 三位贵女听封谢恩之后,早朝终于在一地鸡毛中结束。 苏暖随帝辛回寿仙宫, 崇温和鄂婉则酸溜溜跟着姜后去了朝华宫。 帝辛和恶来俩人都是长腿欧巴, 走路带风, 后面侍卫一路小跑跟着,苏暖更是跑得呼哧带喘感觉跟特么高中跑八百米似的。 “凤栖山那边儿有消息传回来么?”帝辛问。 “还没有。奴才已经派人过去接应了,最迟午膳前会有消息。”恶来几步追上去禀报。 两人正说着,帝辛忽然收住步子原地停下,恶来没刹住闸嘭一下跟前面大树来了个亲密接触。 “哎呦!” 恶来揉着脑门这才发现眼前的路不是平时下朝常走得那一条。 这条路是议事殿通直通寿仙宫的一条羊肠小道, 因为道路狭窄两旁树木阴翳,除非有十分着急的事情要办,平常陛下不太喜欢走这里的。 “御花园的合欢花还开着么?”帝辛又问,声音里带着点不耐烦。 什么玩意儿? 御花园不归他管呀, 开什么花他怎么知道, 还合欢花, 合欢花长啥样…… 恶来挠着脑袋想了半天,“奴才不知。” “不知就去看看。” “陛下, 奴才其实还有……” “嗯?” 忽然福至心灵, 眼风扫过身后小跑过来的妲己,恶来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好像有点碍眼。 给陛下当了这么多年近卫,他还是第一次有这么高的觉悟。 “是!这就去看合、合欢花。” 半刻也不敢耽搁。 苏暖跑到那棵大树下的时候, 就看见恶来好像让狼撵了一样带上所有侍卫走了,连御撵都一阵风似飘过。 他……发脾气了? 帝辛给苏暖的感觉总是风轻云淡的,轻飘飘的,就像一阵风看不见摸不着。 有时候挺让人抓狂的。 刚在议事殿除掉微子启, 他大获全胜应该高兴才对,怎么生气了。 不但生气了,好像还很严重。 这又是抽的东南西北哪个方向的风啊。 不能往枪口上撞,她得跑。 转身就要跟着御撵一起去当秋风扫落叶,忽听身后有人说话。 “苏贵妃留下。” 苏暖正跟抬御撵的侍卫比谁跑的快,眼看就要超过,一听这话那侍卫吓得脚踩风火轮跑没影了。 苏暖:“……” 好吧,广告之后马上进入下一个节目。 ——我猜,我猜,我猜猜。 “是……” 苏暖换上宫斗剧里各路嫔妃惯用的舔狗表情转过身,按照陶嬷嬷教的走路裙摆不摇。 男人站在树下看她,挑起长眉“啧”了一声。 这表情也不像很生气啊,苏暖一边挪着小碎步一边想,就听那男人说:“你这样走路不怕扭到腰么?” 桃花眼中烈焰烧尽一片澄明,闪着柔柔的光。 就不能做一个安静的看破不说破的美男子么,非要这么毒舌。只要他一说话,总能让人轻易忽略掉他英俊的容貌和完美的身材。 算是一种特异功能吧。 一口气没提住破了功,苏暖干脆不装了,大踏步走过去,累得跟狗似的往树上一靠,“说吧,陛下让臣妾留下做什么?” “噗!哈哈哈……” 她不装,他也不想忍了,刚才那一连串小碎步实在辣眼睛。 笑起来帝辛自己都有点惊讶,他好像从来没笑出声过,这样放飞自我还是头一回。 “哈哈哈……别笑了……宫里女人都是这样走的啊……哈哈哈……还笑……” 男人笑得肩膀直抖,苏暖也哈哈哈停不下来,最后肚子都笑疼了。 可能是早朝的时候气氛太压抑,两人都需要释放笑了好半天才停下,等笑完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 阳光被树枝切割成细细碎碎的光撒下来,年轻男女隔着大树背靠背,大笑过后谁也没说话。 苏暖站直身子,感觉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好像有点小尴尬。 “这儿很隐蔽,平常没什么人来,跑累了歇会儿再走。”帝辛靠过来一点,位置刚好转头能看见苏暖的侧脸。 小姑娘安安静静站在那儿,眉眼如画,清水芙蓉一样的人物,亏他早晨在马车里动了那样不堪的念头。 那是男人对女人最原始的冲动。 他无声笑了笑,感觉自己那时候一定是疯了。 “是挺幽静的,陛下带臣、臣妾来这里可是有话要说?”苏暖转头看他。 对视几秒,帝辛垂下眼,沉默到苏暖有些局促才说:“孤养了一只灵宠,你听说过吧。” “嗯。来的路上就听说了,传得挺玄乎,说……” 关于帝辛和九尾的流言她在宫里都听过好几个版本,要说妲己不知道太假,不过这部分记忆苏暖还没提取过,她需要一点时间组织语言。 “说什么?是不是很难听?”帝辛追问道。 快速把妲己的记忆扒拉完一遍,苏暖睁大眼睛想骂街。 她特么当时就一小动物,那么可爱的小狐狸,那帮人怎么忍心! 在朝歌城外一处茶馆喝茶,说书先生口喷白沫,“上一回讲到纣王独宠狐妖,春宵帐暖,夜夜笙歌,从此君王不早朝啊!那狐妖说吃人心美容,纣王立刻下令活人挖心……” 前排观众手撑雨伞大骂,“红颜祸水!昏君无道!” 凤栖山某处知名酒楼,说书先生眉目含春,娇滴滴道:“陛下……妾受不住了!陛下饶命啊!” 台下一片哄笑,打赏声不断,污秽不堪入耳。 苏暖干咳两声,“听说是一只狐妖,陛下很喜欢。”说到最后声音比蚊子嗡嗡大点有限。 “是一只小狐狸,会说话,不是什么妖。”帝辛注视着妲己的表情,见她并不害怕先松了口气。 也是个胆子大的。 “它很聪明也漂亮,你见到一定会喜欢。” 被人当面夸奖,苏暖感觉脸有点热。 见少女侧脸飞起红霞,帝辛下意识转动了一下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她果然知道了那些不堪的传闻,她会在意么,会怎样看他。 “喜欢小动物,说明陛下是个有爱心的人。”苏暖低下头声音小小。 握着白玉扳指的手一顿,男人抬头看她,“明天暖暖……那只小狐狸就回宫了,它睡觉不踏实,喜欢与孤……与孤……同榻而眠,可能会影响到你……你介意么?” 苏暖没太听明白,眨眨眼,“它与陛下同榻而眠为什么会影响到臣妾?” 臣妾两个字一出口,苏暖脸腾就热了,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古代男人不是很含蓄的么,怎么商朝就这样开放了? “明日侍寝……” 男人脸不红心不跳还要往下说,苏暖感觉脑子都要短路了,“不介意!不介意!陛下喜欢养灵宠,臣妾也喜欢。明日……明日陛下大可抱着小狐狸睡,臣妾也养一个抱着睡,谁也不打扰谁多好。” 帝辛:“……” 恰在这时,有人在远处禀报,“陛下,九尾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看你介意不介意。 ☆、冤家上门 微子启知道自己死了。 不但知道自己死了,还知道判官的生死簿上没有他的名字。 他壮着胆子问:“为什么没有?” 判官冷脸, “你猜。” 然后被牛头马面“请”出阎王殿, 一路飘飘悠悠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恨! “前方何人?” 迎面传来一个阴恻恻的男声, 微子启头也不抬,“你猜。” 下一秒身体被赤红火焰包围,奇寒无比,等他反应过来两条腿已经冻僵。 “大仙饶命!小人殷商人士,家住朝歌……” 不等人问, 微子启竹筒倒豆子似的述说革命家史连房中有几个小妾都交代了。 火焰一收,申衍不耐地打断他,“啰嗦!带我去朝歌王宫。” 朝歌王宫? 他可太认识了! 眼前这人浑身上下被一层黑雾笼罩看不清面目,可他居然能看见自己, 还能伤到自己, 看来绝非凡人, 搞不好是位邪仙。要是能请他帮忙除掉帝辛,既出了心头恶气, 又能扶武庚上位。 老天爷帮忙! 御剑在百丈高空急速飞行, 罡风透体,微子启感觉自己差点魂儿都没了。 “朝歌王宫最近可有鬼魅出没?”申衍问。 微子启吓得哆哆嗦嗦还不忘耍小聪明,“小人常在宫中走动, 鬼魅倒没听说,不过帝辛养了一只九尾狐妖。这只狐妖……” 狐妖? 把祖魔凶残的样子和漂亮的九尾狐重合在一起,申衍摇摇头,“应该不是。” 不是就不是, 微子启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听说九尾狐属阴最能感应鬼魅之物,大人不如把它抓来拷问一番,总比大海捞针效果好。” 黑雾没说话,似乎点了点头。 苏暖这会儿正死死盯着帝辛怀里那只西贝货,如果眼睛能喷火,小狐狸精怕早就化成了灰。 不!她才是狐狸精! 也不对,九尾本体死在五行雷劫之下,她魂穿到妲己身上,现在就是个人。 从哪儿又跑出来一只九尾? 难道女娲找错人了? 天不亡我! 可能察觉到某人灼热的目光,小狐狸懒懒在帝辛怀里翻了个身,只留给苏暖一个后背。 苏暖眨眨眼,如果没看错,小狐狸翻身的刹那好像朝她笑了一下。 这笑竟然有点熟悉。 “陛下!北海战报!” 恶来在门外禀报,帝辛望向妲己犹豫片刻还是将怀中小狐狸往前一托,“来,你抱一下。孤去去就回。” 苏暖接过小狐狸,学着帝辛的样子捋着它后背上的绒毛,一下一下轻而缓。 可她明显感觉到手掌下的小狐狸全身一僵。 “呜呜呜……” 帝辛临出门前,小狐狸还不死心可怜巴巴朝他呜咽几声。 苏暖也看向帝辛,轻笑着说:“它认生呢。陛下放心,这么可爱的小东西臣妾一定妥善照顾。” 帝辛淡淡一笑,走了。 这下小狐狸更僵了。 等门外的脚步声远去,苏暖手刚好捋到小狐狸的尾巴,拇指和食指掐住其中一条猛地往外一扯。 “喳喳喳……” 小狐狸仰头发出难听的鸟叫声,手心里毛绒绒的尾巴瞬间化为一根彩色翎羽。 “你没死!” 苏暖和小狐狸异口同声。 紧接着苏暖感觉手指异样,低头去看发现小狐狸抢先发起攻击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鲜血淋漓。 “哎呦!” 小狐狸惨叫一声,偏头吐出一颗牙齿,然后错愕地看着那根被咬破的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 “不灭之体!怎么可能!” 强自压下心中跟小狐狸一样的震惊,苏暖抬手又揪下一条尾巴,“说!谁派你来的!不说就把你拔成秃毛鸡做件羽绒服。” “你休想!打死我也不会说的!”小狐狸龇牙咧嘴道。 苏暖按住它手指摸索到肚皮,小狐狸觉出不妙,“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啊……哈哈哈……哈哈哈……别挠了……我说……哈哈哈……我说还不行么……” 妖向来以身体强横闻名于世,简单点说就是谁扛造谁是老大,修炼到不灭之体几乎是可以比肩妖王的存在。 在不灭之体面前,众妖躺平,只有瑟瑟发抖的份儿,打死锦夕也不敢撒谎,“是灵儿让我来的。她说你没熬过五行雷劫已经灰飞烟灭,让我假扮你等公子来接。” “然后呢?让公子杀了帝辛带你远走高飞?” 刚按捺住想要泪流满面的自己,苏暖问出这句话把自己又吓了一跳。 锦夕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九尾,你对帝辛……” “没有!别乱猜!帝辛救过我的命,我不许你伤害他!” 嘴上寸步不让,心却有点发虚。 “这我说了可不算。” 锦夕逐渐平静下来,冷笑,“看在昔年的情分上,我提醒你一句,朝歌王宫最近有大事发生,最好躲远点,否则……不灭之体也救不了你。” “什么大事?”苏暖不信,以为她在虚张声势。 锦夕最见不得九尾小看她,就把灵儿千叮咛万嘱咐的话丢到脖子后边,“你用不灭之体发誓让我安然等到公子,我可以告诉你。” 手指又探到肚皮下,苏暖面无表情,“说不说?” “说!” 刚撑起的架势瞬间坍塌,锦夕丧着脸道:“朝歌皇宫住进一位大人物,足以令三界颤抖,具体什么身份灵儿没说。雷劫那日她救下我,让我扮成你的样子回到帝辛身边,等公子找上门立刻把他带到一个叫林苑的地方给那个大人物帮个忙。” “林苑?帮什么忙?” 锦夕摇摇头,“这个灵儿没说。” 苏暖垂眸想了想,“好。我可以让你留下,不过……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林苑。” 她倒要看看那个令三界颤抖的大人物是谁。 锦夕大喜刚要点头应下,就听九尾又说:“明天侍寝……你得帮我缠住帝辛,我……我不想这么早就……就……” “侍寝?” 锦夕听得一头雾水,“你侍寝我怎么缠住他啊?” “九尾每晚都跟他睡,一个被窝儿那种。” 看锦夕五雷轰顶的样子,苏暖捋着小狐狸的后背慢慢说:“帝辛他啊身材老好了,八块腹肌,人鱼线漂亮得不得了,睡一起你也不吃亏……” “不!” 怀里小狐狸发出一声气贯长虹的惨叫,比拔毛声音还大。 作者有话要说:锦夕:为什么没人早点告诉我!!! ☆、挑刺儿 吃过午饭,帝辛还没回来, 姜后命人传妲己去朝华宫接受睡前培训。 “我不去!不去!” 小狐狸扒着门边说什么也不想跟去, 苏暖一边用力拽一边温言软语地劝, “暖暖乖哈,就去听听,也没让你做什么。陛下把你交到本宫手上,本宫必须亲手将你还给陛下,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啊。” “谢……贵妃好意!可是我像静静。”小狐狸使出吃奶的劲儿扒住门框, 娇滴滴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想静静啊!” 苏暖用力将小狐狸扯下来捂在怀中,“朝华宫有好多静静,有张静静,有李静静, 还有王静静, 你想见哪一个啊?想不起来了呀, 那跟本宫过去瞧瞧吧。” 门外陶嬷嬷抿嘴一笑,陛下多虑了, 苏贵妃对小狐狸爱不释手呢。 朝歌后宫的睡前培训让苏暖很失望, 拉拉杂杂两个小时都在说教礼仪,连本春.宫册子都没给。不过想想也知道,陛下是老司机, 嫔妃只需脱光光躺在榻上,拉灯完事。 直到培训结束,姜后才露面,一身素白就差给微子启披麻戴孝了。 “鄂贵妃, 明日由你侍寝,回去好生准备吧。” 恹恹说完这一句,坐也不坐就要走。 “王后,凭什么鄂妹妹第一个侍寝?” 论年龄论家世,怎么算也该是她崇温。 姜后不耐烦地撩起眼皮看她,“崇贵妃动手打人触怒陛下,还妄想第一个侍寝么?等陛下气消了吧,你是最后一个。” 她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经这一番挑拨,果然将崇温的怒气成功引到苏暖身上。崇温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就要发作,就见眼前俏生生的少女抿嘴一笑,“崇妹妹,我愿意跟你换。” “你要跟谁换?嗯?” 门帘掀开,帝辛长身而入,桃花眼目不斜视地看着苏暖。 苏暖一僵,手掌下小狐狸抖了抖。 “陛下,我三人同时入宫,谁先谁后……确实不好安排。臣妾年纪最长,理应让着两位妹妹。” 话没说完,脸先红了。 帝辛垂下眼,遮住眸中那一抹失望,沉着声音说:“该用晚膳了,随孤回宫。” 说完转身就走,帝辛都快走出殿门了,苏暖才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交集中反应过来快步跟上去。 “陛下的意思是……” 虽然深恨帝辛,可事已至此为了武庚的前程,姜后不敢跟他闹得太僵。 “最懂事的那个。” 低磁男声从远处飘过来,苏暖手一抖,小狐狸滑出臂弯。 半空中凭本能呼扇了两下前腿稳稳落回苏暖怀中,锦夕吓得呜咽两声。 幸亏姐会飞! 晚膳很丰盛,气氛很尴尬。 苏暖讲了好几个冷笑话也不见对面男人笑一笑,记得还是小狐狸的时候帝辛特别喜欢听她讲冷笑话,就算不好笑也会给点面子笑笑。 “陛下知道净房为什么有屋顶?”忍不住想来个互动调节下气氛。 对面男人没什么反应,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筷子有一搭没一搭挑着玉碟里那块鱼肉的刺,算起这块他已经挑好了三块鱼肉,却一口都没吃。 帝辛依旧沉默,苏暖倒先笑起来,“哈哈哈……因为苍天有眼。” 锦夕正吃得津津有味,听到净房一言难尽抬头看她,说了入宫以来第一句话,“贵妃,还能不能好好吃饭啊?” “哈哈哈……嗝~” 乐极生悲! 喉咙发痒,用舌头一舔好像扎了根鱼刺。 这时对面男人轻轻抬眼,“怎么了?” “被鱼刺扎到了。” 锦夕:“……” 帝辛:“哈哈哈……有趣!” 苏暖满头黑线。 陛下,您的笑点好特别哦。 等她按下内心疯狂的吐槽欲,就感觉眼前光影一暗,男人高大的身躯压下来,下巴被迫抬起对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听他轻声说:“闭上眼。” 淡淡松香悄然弥散在四周空气中,短暂怔忡过后苏暖赶紧垂下眼睑,控制不住脸颊发热,咬着小手绢说:“陛下,臣妾、臣妾还没学会,请给臣妾点时间,臣妾怕伺候不好……” “话说得越多,刺扎得越深。” 托着下巴的手指分开,向上捏住两颊,稍微用力,少女檀口微张。 胭脂色唇瓣猝不及防撞入眼中,帝辛眸色一沉,唇边再次泛起那种清甜好闻的香味,引诱他想凑过去…… 烛光亮起,耳边响起陶嬷嬷慈蔼的声音,“贵妃别怕,陛下从小爱吃鱼,没少被鱼刺扎。巫医只会开苦药汤,陛下不爱喝,看得见的鱼刺就自己拔,看不见的敷上热姜按揉几下鱼刺自己就出来了。” 帝辛咳了两声,让陶嬷嬷把灯烛移近些,仔细看了片刻吩咐,“准备热姜吧。” 有宫人应声退下。 晚膳撤去,陶嬷嬷端上来一小碟膏状姜碎,表面腾腾冒着热气。 “我自己来。” 苏暖站起身,肩膀一沉被人按回椅子上。 男人挽起衣袖,长指挑起一点热姜碎小心翼翼敷在苏暖颈侧,反复几次每次只一小点,温暖慢慢晕开。 “会烫,不能急。” 声音转至身后,温热之处被人一下一下按揉着,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 身体也跟着发起热来,苏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刚烧开的水壶,腾腾往外冒热气。 “很热么?” “没……咳咳……” 咳嗽两声之后,陶嬷嬷麻利地递过一个水盂,苏暖低头把鱼刺给吐了出来。 “谢陛下。” 苏暖漱口过后说。 “九尾,我酸了。” 心里响起锦夕的声音。 没错是心里,不是耳朵听到的。 苏暖一惊,下意识转头去看小狐狸,看见它趴在桌上朝自己眨眼睛。 传音? 这是什么神仙技能! “我饿了。”苏暖试着在心里想一句话。 “该!” “晚膳太油腻,吃不下,弄点清粥小菜来吧。” 帝辛坐回主位对陶嬷嬷说。 苏暖与锦夕飞快对视一眼,小狐狸脑袋也耷拉到餐桌上,传音又至,“别看我,我是柠檬鸡。” 陶嬷嬷答应一声,笑问:“鱼片粥如何?用陛下刚才挑好的那几块鱼,一小会儿就好,保准没刺儿。” 帝辛偏头看苏暖,看得她有点手足无措,“谢谢。” 原来那三块鱼是挑给她吃的。 泰式按摩,哦,不帝式按摩之后,也不知为什么帝辛明显心情好转,苏暖一颗心落地,肚子也饿了,两人合力把一小盆鱼片粥吃得干干净净。 可把陶嬷嬷高兴坏了,一边安排收拾碗筷一边问:“陛下,要不今夜就留苏贵妃侍寝?” 帝辛好似没听见,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苏暖。 苏暖装傻,一声不吭。 “来,暖暖,咱们走。”帝辛似笑非笑伸手去抱小狐狸。 小狐狸眼生无可恋地看着苏暖,苏暖忽然改了主意,站起身把它从男人手里抢过来,“陛下,还是……还是让它跟臣妾睡吧。” 天将明未明,苏暖被门外吵嚷声惊醒,迷迷糊糊听见似乎在找什么人。 这里可是寿仙宫,谁能引起如此大恐慌,就不怕吵醒帝辛么? 伸手往旁边摸了摸,又往另一边摸了摸,她猛地睁开眼睛,心里一个卧槽! 小狐狸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锦夕: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总想逃跑肿么破 “陛下,九尾昨夜与苏贵妃同榻, 要不要问问苏贵妃?” 是恶来的声音。 “不必。” “诺。” 锦夕是来蹲姜子牙的, 姜子牙还没来没道理她自己先跑了。 穿成妲己以后, 苏暖明显感觉自己耳聪目明,五感好像进化了一样,迎面飞来一只蚊子都能分出公母。 谁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把锦夕掳走? 难道是传说中的大人物…… 好像知道锦夕在哪儿了。 不过神仙打架……咳咳,还是躲远点吧。 捱到早膳,旁边主位空荡荡的, 苏暖勉强喝了几口粥就撂下碗筷。 没滋味。 “嬷嬷,陛下是不是怪我了?” “不曾。陛下说暖暖自己想走,任谁也拦不住。” 陶嬷嬷接过侍女递来的玉碗,轻轻放在苏暖面前, “陛下临走时还说, 贵妃昨夜睡得不踏实, 让老奴熬些安神定惊的茶汤给贵妃送过来。” “陛下怎知……” 话说一半,苏暖脸先红了, 心里又暖又酸, 垂着眼睑问:“陛下、陛下去了何处?” 算起来还没到早朝的时辰。 “天不亮陛下说要去林苑……” “林苑?” 林苑!!!!!! 他现在去林苑干什么? 送死么? 苏暖,请控制一下泛滥的同情心,是他自己运气不好撞上神仙打架, 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去了就是多一具尸体而已。 再说还有林苑F4,他也不一定会死。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苏暖好容易定下心,脑子里又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那个大人物会不会……就是林苑F4其中之一。 “不行!我要去找他。” 心里叫嚣着三界震颤啊啊啊啊, 嘴比脑子快的老毛病又犯了。 刚才还安静羞涩的小姑娘忽然跳起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把陶嬷嬷唬了一跳,眼看贵妃要窜出门才醒神叫道:“林苑不在后宫,女眷去不得,贵妃更去不得啊!” 推开门冲出去,差点撞上迎面跑过来的侍卫,苏暖一把扯住他,“带本宫去林苑!” 王宫守卫森严,没有腰牌哪里也去不得,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可能像这样一路冲到林苑。 还有就是……咳咳,她是路痴。 “苏贵妃?” 侍卫往左右看看直接跪了,“林苑并非后宫,苏贵妃怕是去不得。还有……奴才来禀报陛下,凤栖山姜子牙在宫门口求见。” 锦夕没骗她。 姜子牙还活着! 现在,对,就是现在苏暖又想跑了。 最后的机会! 她清了清嗓子,“陛下去林苑有事,留本宫在此等候姜子牙。现在带本宫去见他。” “这个……” 侍卫迟疑道,抬头看苏贵妃,她的眼睛可真漂亮,像两颗红玛瑙闪着奇异的光。 “诺——” 苏暖连后面的台词都编好了,只等侍卫问起,可那侍卫看了自己一眼之后忽然站起身朝外走去。 这个侍卫是帝辛特意留在宫门口等姜子牙的,身上令牌齐全,苏暖跟在他身后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宫门口。 少年一身青布长衫,逆光而立,倾世容颜引得宫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们纷纷侧目。 由于今日要侍寝,早晨陶嬷嬷特意给苏暖换了一身海棠红长裙。比起清水芙蓉,海棠胭脂醉更衬得肌肤似雪眉眼如画,身形玲珑有致,陶嬷嬷自是一番啧啧赞叹,说人美穿什么都好看,各有各的韵味。 苏暖忽然出现,将人们的视线从姜子牙身上引向自己,周围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娘,宫里人长得可真好看!女儿从未见过如此标致的男女,今日进宫总算没白来。” “呃……为娘也没见过。” “老陈,老陈,你看那是谁?我的天!苏贵妃!她可是我梦中……唔!” “隔墙有耳!这话让陛下听见仔细你的脑袋!” “女官,苏贵妃怎么跑这儿来了?嫔妃出不得后宫呀!” “走,咱们去跟王后禀报一声。” 隔着宫门遥遥相对,只一眼姜尚就认出了苏暖,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一点声音。他蹙起眉,双手虚握,憋红了脸才挤出三个字,“你、真、美。” 三字出口,姜尚觉得眼前一亮。 原本安静的世界变得嘈杂起来,他看见碧空新蓝之下,红墙绿瓦之间,站着一个明媚娇艳的女子在朝他笑,眸光潋滟。 谁的世界好像被撕开一道缝隙,小心地探出头往外看,纷繁喧嚣精彩鲜艳。 让他心生向往,又有些害怕。 想起雨夜浑身浴血的少年,苏暖心头一热,轻声说:“你还活着……真好!” 两人相视一笑,远胜万语千言。 现在就跑么? 当然不行。 她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帝辛戴绿帽子。 苏暖,你醒醒吧,现在不跑更待何时啊。 有姜子牙护着,一路打出朝歌也够了,还想帝辛干什么! 只要你一跑,这顶绿帽子就是他的,早晚都一样。 感觉自己快要分裂了,一个头两个大。 嘭! 噼里啪啦! 轰隆!! 哗啦啦! 撕裂耳膜的炸裂声将苏暖带回现实,寻声望去,只见王宫西北角蓦然升起一根巨型透明光柱,转眼间直插云层。 透明光柱里先是四色光芒闪动,紧接着黑雾乘势而上将所有光芒吞噬,不时从中传出龙吟虎啸鬼哭狼嚎之声。 糟了! 他还在林苑! 执手相看泪眼的戏码一闪即逝,姜尚还没反应过来,袖子已经叫苏暖扯住往宫门里奔去。 说来也怪,除了苏暖和姜尚,其他人好像无事发生一样,像撞鬼似的看着他俩狂奔而去。 这一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好不热闹。 苏暖一边跑一边想,她跟姜尚完全可以撑起一个节目。 奔跑吧!兄弟! 姜尚不知道苏暖要带他去哪里,总之她去哪里他就跟去哪里好了,反正他也无处可去。 等跑到林苑,苏暖才气喘嘘嘘想起来,姜尚是修仙者,无论御剑或腾云都比用脚跑来的快吧。 这俩傻子! 在帝辛进入林苑前战斗刚刚打响,他停在门外,身后侍卫却没停直挺挺就往里走。 “都停下!” 侍卫们:?? 直到那时他才发现,林苑里的打斗声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可太有趣了! 那四大只灵兽赖在林苑这么久,他倒想看看闹的是哪一出。 正要迈步往里走,忽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好像有人朝他跑了过来。 回头一看,他轻轻眯起眼。 目光相撞,苏暖好像烫了手似的松开拉着姜尚的衣袖,身子晃了几晃。 心道,天凉王破,好个秋啊! 作者有话要说:苏跑跑小号1:冷静! 苏跑跑小号2:冷静怎么写? ☆、林苑大战 苏暖脑子瞬间当机,万幸嘴巴还能动。 “陛陛陛下, 臣妾早晨没见到陛下, 听陶嬷嬷说陛下在林苑就找了过来。正巧, 遇到侍卫带姜仙师觐见……” 头顶一连串炸响,好像抗战剧里几个炸.药包同时爆炸,苏暖压下惊慌,努力控制声音不抖,“臣妾看顺路, 就带姜仙师过来了。” 帝辛是凡人,应该跟其他凡人一样听不见林苑里激烈交战的声音,没必要吓他。 “侍卫呢?没跟来么?” 帝辛面色如常。 苏暖:“……” 逻辑塌方,还不如实话实说。 炸响一声紧似一声, 耳膜生疼, 真想捂住耳朵。 忽然头顶光线一暗, 玄色嵌金丝花纹水波般展开,披在肩上, 听他说:“跑出这么多汗, 着凉了怎么办。” 苏暖:“……” 她没听错吧。 不追问了,还没到猜猜猜环节,也不像考试啊。 “那……侍卫?” “是侍卫们偷懒。” 逻辑已死, 这严丝合缝的男人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 帝辛慢条斯理给苏暖系好披风系带,伸手理了理她的鬓发,“恶来,你亲自送苏贵妃回寿仙宫。” 这里很危险, 必须尽快送她离开。 “陛下,寿仙宫好无趣,臣妾一个人要闷死了。” 苏暖抓住男人微凉的手,摇晃几下,娇声道:“陛下陪臣妾一起回,好不好?” 余光瞥见透明光柱里漆黑一片,胜负即将分晓,等大人物腾出手来再想跑都难。 帝辛假装仰头望天,也看见了光柱里的情形,青龙它们怕是凶多吉少,也问不出什么了。 “好。孤陪你回去。” 说着牵起苏暖的手往外走。 姜尚木讷地站在原地没动,擦肩时苏暖扯了他一下,小声提醒,“快走!” 姜尚点头,紧紧跟在两人身后。 耳边爆破声渐歇,也不知是苏暖扯着帝辛还是帝辛扯着苏暖,两人十分默契地越走越快,后面侍卫几乎是小跑才能跟上。 好险! 眼看要走出林苑范围,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叹息,声如洪钟。 “哎!你终于来了。九尾命在旦夕,真不打算救它么?” 苏暖正跑得欢实,蓦地被人一扯差点没站住。 “妲己,你先回去,孤还有事。” “要留一起留!” 两人飞快对视一眼,各自震惊。 原来对方也能听到。 影帝影后啊。 十指紧扣,帝辛“啧”了一声,“你是有多离不开孤啊。” 苏暖扬起脸,声音格外甜,“要多少有多少。” 听这话帝辛乐了,回头看姜尚,还是一副玉雕样。 这人大概跟他八字不合。 “姜仙师,回去。”苏暖说。 林苑里情况不明,谁跟谁打起来都不知道,单靠不灭之体她没把握。如果照锦夕说的带姜尚过去,也许帮了大人物的忙三人还能全身而退。 姜尚木木点头,跟在苏暖身后始终保持一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 吩咐侍卫留在外边,推开门,苏暖抢先一步走了进去。 九重天上,元始天尊、玉帝和女娲齐齐凑到昆仑镜前,三张脸就差贴镜面上了。 “什么情况!伏魔剑早在封印祖魔时就毁了,剑灵为何还在!!”玉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女娲用手指点着昆仑镜,“青龙、白虎、朱雀……最后那个是什么玩意儿?” “祖魔!” 元始天尊失声道,手一抖扯下一缕胡须疼得嘴直抽,“玄武元神还在,只不过被祖魔施法给催眠了。” “刚才对战,祖魔折了不少老本,他引姜尚过去大概想用光阴之剑对付申衍。” 女娲眸光闪了闪,继续说:“如果这时候唤醒玄武元神,集齐四灵,让姜尚拿到伏魔剑……” “不行!尚儿法力亏空太多!”玉帝截住话头。 上回动用光阴之剑,他那傻儿子差点没命。 伏魔剑是三界战神凌天的本命灵宝,所用法力比光阴剑多得多,就尚儿那小身板还不得吸成人干。 女娲瞥了他一眼,笑笑,“姜尚吃了张老伯那么多灵丹馅的包子,法力应该够启动一次伏魔剑。伏魔剑启动之后,即使无人操控,单凭剑灵相生之力斩杀两魔绰绰有余。两魔一死,三界无忧矣,封神之事也不用仓促而行了。” 元始天尊听完有点心动,看玉帝还在犹豫,咬牙道:“得遇我神界至宝伏魔剑,也是尚儿的造化。若战神凌天泉下有知,大概也希望有人继承他的衣钵吧。此战若能斩杀两魔,本尊做主将伏魔剑赠与尚儿,如何?” 当年神魔大战,凌天与伏魔剑人剑合一加持光阴之力将全盛时的祖魔及整个魔界封印于玄渊之渊。代价是三界战神凌天陨落,伏魔剑化为尘埃,神界从此日渐凋零。 若能得到伏魔剑,尚儿原地飞升也没谁敢再说什么,总比当那劳什子的封神主持人强的多。 见玉帝点头,元始天尊抬手朝昆仑镜一点,闭目凝神默诵法决。 林苑里,锦夕是鸡不是狐狸的身份被拆穿,姜尚加入战局与四灵一起对付魔头申衍。 苏暖则被帝辛按在一块巨石后观战。 “仙师!上绝招吧!我等有点扛不住了!”黑衣男子轰出一掌水波吼道。 姜尚木木点头。 银发少年屏气凝神,衣袂飘飞,陡然提气手一分,两掌之间凭空出现一柄淡金小剑,熠熠生辉,将整个光柱都染成了金色。 “来了!来了!就是上回那剑!” 苏暖拍着石头,由衷感叹,“帅!太帅了!” “很帅么?” “不帅么?” 脑袋被人拍了一下,苏暖回头,看见帝辛豁然起身,开始活动手腕。 他要干嘛? 打架? 现在场子里全是龙傲天,不是冀州军,你可省省吧。 “你最帅!全场最帅成了吧。” 苏暖赶紧伸手将他往下拽,吓得连尊称都忘了,“神仙打架!快蹲下!别让他们看见!” 男人拍开她的手,桃花眼冷如寒潭。 恰在这时,乌光从天而降,战局中黑衣男子刚轰出一掌忽然就不动了。紧接着面目一阵扭曲,从他身体里传出呜呜呜的兽吼声。 原本各色光霞飞舞的战场眨眼间安静下来,好像被人按下暂停键,几位大佬保持着对战的姿势齐齐望向黑衣男子。 只见一团黑雾自黑衣男子天灵盖中窜出,在半空化为一道黑线扑向申衍,速度之快几乎电光火石。变故来得太突然,申衍来不及做出反应眼睁睁看着黑雾钻入体内,紧接着听见祖魔给他传音,“申衍快跑!凌天、凌天没死!”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帅么? 苏跑跑抱紧大腿:帅! ☆、战神的前缘 “凌天!” 昆仑镜前元始、玉帝和女娲异口同声,眼含热泪。 祖魔现世, 战神重生, 三界稳了! 但是…… 等等!好像有个bug! 玉帝干咽了下口水, “凌天重生在帝辛身上了,怎么破?” 元始天尊皱起眉,“王朝更替乃是天数,硬着头皮干吧。” 女娲咬着小手绢,“本尊收回之前的话啦。一首情诗而已嘛, 要是凌天对本尊有意……其实……咳咳,人家也不是那么难追的。” 玉帝和元始齐齐一个仰倒,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发.春。 神族是一个禁欲的种族。族中全是俊男靓女, 然而所有人都醉心功法修为对情情爱爱不感兴趣。这也不能怪他们, 神族功法与人族妖族不同, 通俗点说类似葵花宝典,虽然不用自宫, 但必须绝情。而且神族每千年要经历一次天劫, 修为越高天劫越厉害,根本没时间风花雪月。 而神族中最禁欲自律的就是战神凌天。 他每天除了修炼还是修炼,一闭关就是几百年, 偶尔出关指定是三界哪处出了大乱子。 所以战神不是尊位,而是打遍三界无敌手的荣誉称号。 无敌是多么寂寞,恐怕只有凌天自己知道。 当年魔族攻上神界,正是凌天渡劫的当口, 谁也没想到他拼着灰飞烟灭将魔族乃至整个魔界封印。 三族首领至今都记得凌天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活着真他妈没意思! 这下可太有意思了! 林苑里,帝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在看他。 早已习惯被众人仰望,他转身取下挂在墙上的弓和箭。 弯弓,搭箭,瞄准,放箭,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 利箭划破虚空,带着气浪直直朝黑衣人后心射去。箭锋经过林苑F4时,四只灵兽忽然齐齐朝利箭扑去,在半空化为四色灵光凝于箭尖。 气浪轰一声高涨如海潮翻涌,四周虚空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好像承受不住随时会坍塌一样。 嘭!!! 黑衣人被气浪吞噬,虚空震颤,如潮气浪四散而来。 原地什么也没留下。 空气一下变得炙热无比,饶是不灭之体,苏暖也感觉快要烧着了。 面前金光黑光交织闪烁,在失去意识前撞进一个坚硬富有弹性的地方,低磁男声幽幽传来。 “他帅还是孤帅?” 苏暖没回答,可脑中弹幕全是卧槽! 一长串那种,根本停不下来。 反应好半天才说,“陛下帅爆全场。” “哈哈哈……” 他将她搂得更紧,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今晚孤想要你。” 外,妖妖灵么,这里有人大白天耍流氓。 苏暖动手推他,余光瞥见一缕极淡的灰雾缓慢地不动声色地朝她飘过来。 那灰雾飘到一半忽然顿住,嗷一声惨叫被帝辛扯到面前。 “你针对我,为什么?”灰雾委屈巴巴。 帝辛拎着它甩了甩,“因为你跟孤撞衫了。” 苏暖本来有些害怕,一听这话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看这俩傻子和谐的模样,祖魔长出一口气。 凌天好像失忆了,并不记得自己。 而且他猜得不错,凌天对这小狐狸精动了情。 神对妖动了情,那战神还是战神么,凌天还是凌天么。 对神而言,动情是致命的,不但修为无法寸进,搞不好下次天劫小命不保。 祖魔掐了掐并不存在的手指,emmm……凌天没死就得历劫,下一次天劫在二十六年后。 “二十六年!”元始天尊重重叹气。 玉帝跟着叹气,“二十六年后殷商气数也尽了。” 望着头顶艳光四射的红鸾星,三人齐齐叹气。 好像害了凌天! 话说月华神君正在闭关搓绳,咔嚓一道天雷劈下来他就到了九重天。 玉帝嘴唇动了动,干咳两声,“元始,还是你来说吧。” 月华神君手里举着加班加点搓出来的百十根红线,听元始天尊磕磕巴巴把战神重生的事说了一遍。 “战神没死?帝辛就是凌天!” 月华神君眼圈微红,声音发颤,“他做到了!是个狠人!” 神魔大战前,凌天去找过月华神君,想请他为自己牵根红线。月华神君欣然同意,神族虽然绝情,但混到凌天这个级别,想找双修伴侣也很正常。 可等红线一头系在凌天腕上,问题来了,另一头给谁。 三界之内,八荒之中,想嫁给战神的女子多到数不清。别说嫁,凌天早已成为三界神女仙女妖女甚至魔女最想睡TOP1。YY与凌天春风一度的话本画册洛阳纸贵。 月华神君有些头疼。 “小仙斗胆问一句,战神可有心仪之人?” 凌天摇头。 就知道没有,月华神君命人抱来画册,将诸天美人一一展示给他看,有九天神女,有瑶池仙姬,有修罗女刹…… 凌天极其认真地浏览一遭,简短道:“要骚的。” 月华神君:“……” 战神你好直接。 三界最骚的女人……月华神君扣扣索索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4T硬盘,哦,不罗天镜递给凌天。 画面一亮,镜中出现许多妖娆美人,轻纱蔽体,风情万种。 “妖族?”凌天不动声色。 月华神君抹了把鼻血,暗中佩服战神的定力,“是九尾狐族。” “要干净的。”凌天又提出一个要求。 月华神君:“……” 这恐怕有点困难。 可能看出月华神君为难,凌天在罗天镜上指了指,“这个。” 月华神君抬眼一看,只见柳树下坐着一个小腹隆起的妖娆美妇正自闭目养神。 战神,您是认真的么。 这可有点伤天害理呀。 “要那个孩子。”凌天给出线索。 月华神君长出一口气,想了想又摇头,“九尾狐族没有男子,皆感应天地而孕,孕育期比天地灵兽都长,大约需要百年。狐女原身落地,经历雷劫才可化形,快的话也要几百年……” “本尊等得。”凌天打断他。 于是月华神君破天荒给战神和一只未出生的小狐狸牵了红线。当时九尾狐族还有其他孕妇,怕混淆月华神君施了个障眼法,把九尾狐狸胎变成无尾狐,只等遇到凌天便可恢复。 谁知这一等就等来了神魔大战。 后来得知凌天封印魔界陨落,月华神君摇头叹息,命犯孤煞,合该寂寥一生。 等月华神君想起帮小狐狸解除障眼法,却发现九尾狐族搬了家。后来诸事繁忙,他就忘了这事。 谁能想到,凌天死而复生,而那个被他按在怀里的小姑娘也看着有点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难怪总想亲她。 ☆、祖魔的阴谋 等月华神君把话说完,玉帝心情复杂地看向元始天尊, “封印魔界, 陨落重生, 费这么大劲儿,原来凌天只想娶个媳妇。他早说呀,朕有七个女儿,随便他挑。” 元始天尊没说话,隔壁女娲酸溜溜抢先说:“人家的媳妇早定下了。也算凌天识货, 九尾狐是我妖族至美,三界之最。”说着她转头问月华神君,“话说被凌天定下的那只撞了大运的小狐狸还好么?” “就在他怀里。”元始天尊盯着昆仑镜声音发沉。 终于找到大腿的苏暖依偎在帝辛怀里,漂亮的杏眼有点好奇地打量着那团灰雾。 按锦夕所说, 令三界震颤的大人物住在林苑, 首先可以排除帝辛, 那扒拉来扒拉去就只剩这团黑雾。 刚才对战,黑衣男子明显占据上风, 把林苑F4压得抬不起头, 可一转眼就被忽然窜出的黑雾占据了身体。 也就是说,黑雾刻意掩藏了实力,而其真正实力比黑衣男子只高不低。 最后关头开口让姜尚帮忙的, 正是被黑雾占据的玄灵。 心思百转过后,苏暖迅速做出判断,这团会说话的雾气就是锦夕口中令三界震颤的大人物。 好容易找到老板,爆A帅炸, 苏暖捂着小心心犯花痴。不过她清楚记得老板曾说,他身边从来不养闲人,能留到几时全看个人本事。虽然老板现在对她很感兴趣总想睡她,可苏暖知道以色侍人终不能长久。等帝辛厌倦了,后宫总有新鲜的花花草草,她早晚会被抛弃。 与其被选择,被抛弃,倒不如主动一些。 掰手指算了算自己的实力,只有不灭之体一项勉强够看,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讨好老板而是提高自身实力。 说到提高自身实力,苏暖很苦恼。 自从穿进妲己身体关于修炼的记忆不知被谁抹掉了,虽然不懂操控法术,但她能明显感觉到体内法力疯长。如果置之不理,保不齐哪天就会爆体而亡。 所以……她必须蹲个师父。 “臣妾说过想养一只灵宠,陛下可还记得?” 眼看帝辛快把灰雾甩散了架,苏暖怯生生问。 帝辛停手,垂眼看她,“睡我们中间?还是一人抱一个互不打扰?” 苏暖:“……” 好想友尽。 听苏暖这话,祖魔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可帝辛一开口,希望噗地破灭了。 “不会!绝对不会!” 祖魔求生欲极强,“我最讨厌女人!尤其像她……长得国色天香那种!太美,看着眼睛疼,心累!” 苏暖:晃死你。 “当然……” 苏暖朝四周看了看,见林苑F4化成人形朝这边走过来,赶紧压低声音说:“当然不睡一起。白天陛下忙于朝政,陶嬷嬷要掌管寿仙宫大小事务,臣妾只想找人说说话。” “你想跟她说话?”帝辛抖了抖手。 祖魔一阵天旋地转,连声说:“不想!不想!声音也美,听着耳朵疼!” “成吧。” 帝辛拎起灰雾,“你最好老实点,否则……” 心中有太多疑问,他想留着灰雾问清楚。妲己既然跟自己一样能听见林苑的争斗声,说明她也有些来历,她要灰雾,必然有她的道理。 将灰雾给她,也许还能有意外收获。 “主人!” 青白赤黑四个高大男子齐齐垂首单膝跪下。 口头答应,帝辛拎着灰雾的手指反而紧了紧,“先告诉孤你们是谁?孤又是谁?” 是的,他连自己都怀疑。 照惯例,青龙作为代表回答:“主人,我等灵识受损,只知道自己是剑灵。至于主人是谁,完全想不起来。” “为何设计与孤巧遇?而今又认孤为主?”帝辛又问,脸上笑意沉凉。 没想到帝辛早就看穿,四人心中对主人又多出几分敬佩,还是青龙恭敬回答:“与主人巧遇确是我四人设计。至于理由……可能是缘分吧。” 苏暖:好敷衍的理由。 帝辛微微颔首并没追问,而是将灰雾朝青龙一抛,“加个禁制,越厉害越好。” 青龙割破手腕,以血入禁,其他三灵依样照办。 祖魔咬牙:凌天!算你狠! 苏暖搓手:老板威武! 九重天上,玉帝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剑灵血咒,怕是凌天渡劫前都没机会翻身了。祖魔千算万算,把我等都绕了进去,没想到啪叽又犯到凌天手里,落得……哈哈哈……给小狐狸做灵宠的下场。可喜可贺呀!” 祖魔凶残,令三界谈魔色变。 自从他吞噬自己的师父掌控魔界,魔族在数百年内迅速崛起。祖魔本人是个战斗狂,有事没事四处约架斗狠,一言不合就屠人满门。三界许多种族就此无声消失。后来三大族看出苗头不对联合围剿,没想到反而助长了魔族壮大,期间不少神族仙族堕落成魔反过头带领魔族一路攻上神族领地。直到现在三族中还不知潜伏了多少魔族奸细。 女娲盯着昆仑镜中的明艳少女,冷笑,“灵宠?你太小看祖魔了!他这是能屈能伸。” 玉帝收住笑,元始天尊也不明所以看向女娲,听她继续说:“你们还记得那颗妖王丹么?” 女娲顿了顿,笑容更冷,“当初本尊赐下妖王丹并非只是给九尾续命这么简单。成汤六百年江山,树大根深,单凭一个姜尚怎能轻易撼动?他需要帮手。于是本尊便想借妖王丹操控九尾,让她迷惑帝辛,从内部离间瓦解。” 元始天尊正发愁如何提前覆灭殷商,好让凌天回神族渡劫,听这话眸光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玉帝点头表示赞同。 “可现在不行了!本尊已然失去对妖王丹的控制。”女娲叹气。 “怎会!” 女娲脸色一凝,“因为祖魔。” “物竞天择!” 想到祖魔,跟着就会想到这句口号。 当年祖魔正是打着物竞天择的旗号,率领魔族跑马圈地。他爱才如命,无论你什么出身,曾经做过什么,只要资质足够好,他就舍得在你身上下血本,给你想要的,让你成为梦想中的自己。 前提是必须加入魔族。 “你是说……” 女娲冷声,“祖魔见到凌天没跑,反而偷袭九尾,正是看上了她的妖王丹。不过妖王丹只对妖族有用,所以……他极有可能诱惑九尾加入魔族。然后利用凌天对九尾的感情,将失忆中的战神和飞速成长的妖王一并收入麾下。到那时……” “不可能!” 玉帝简直匪夷所思,“今非昔比,祖魔手中没有资源,他拿什么诱惑九尾?” “哎……” 元始天尊一声叹息,“当年玄渊之渊地动,祖魔出逃他是可以带走本体的,可他没带,而是将乾坤瓶带走了。” “空间至宝乾坤瓶!”玉帝惊道。 作者有话要说:祖魔:暖暖,为师可以满足你一切愿望,请把灵魂交给我。 ☆、与魔鬼做交易 从林苑出来,帝辛收拾收拾去上早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苏暖忽然想起网络上曾经流行过的一句话。 ——世界上最可怕的, 是比你优秀的人比你更努力。 “你也可以很优秀。只要你肯听我的。” 心中响起传音, 是一个阴恻恻的男声。 还不习惯传音,苏暖下意识往左右看看,余光瞥见姜尚和青龙跟在身后心中安稳不少。 谁在说话? 心情一紧张,手就无处安放,总想抓住点什么捏一捏。 “别、别捏了!是我……哎呦, 疼疼,轻点!!” 还是那个声音,不过早没了刚才人生导师的从容。 苏暖低下头,后知后觉摊开手, 等那团灰雾浮起来, 试着传音, “你怎知我心中所想?” “我就是知道,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帝辛这人势利, 只喜欢对他有用的人。现在你空有一张漂亮脸蛋, 可这后宫最不缺漂亮脸蛋,所以你必须变强,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才能彻底吃定他。” 划完重点, 祖魔有点不耐烦。 类似套话他不知说过多少遍,聪明人会问条件是什么能变多优秀,普通人想知道变优秀的方法,只有傻瓜才会问为什么要变优秀。 变优秀需要理由么! 可这姑娘她问了什么, 还不如一个傻瓜呢。 “你是谁?” “我是上天派来帮助你的人。” 槽多无口,为了妖王丹,祖魔耐着性子陪聊。 苏暖感觉这情节有点眼熟,壮着胆子问:“你是魔鬼对不对?你可以满足我一切愿望,代价是用我的灵魂来交换。” 祖魔一震。 她猜到了! 从头到尾都是套路,没露出一点破绽,她是怎么做到的。 “是。换么?”祖魔强撑。 原来大人物是个魔,要小心了。 “其实交易不止这一种。” 《浮士德》苏暖看过,她才不会傻到用灵魂跟魔鬼交换。况且这魔鬼小命攥在自己手里,根本没资格跟她谈交换。 “哦?还有其他玩法?” 套路游戏玩多了,不免乏味,祖魔真有点感兴趣。 “我保你不死,你收我为徒。我们可以定下师徒契约。” 虽然韩剧里契约有点……咳咳,暧昧,但苏暖自认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学生。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深以为然。 在修真世界里,唯有契约最公平,她不占便宜,但不想吃亏。 “我从不收徒!” 掌中灰雾一阵翻涌。 自从吞噬了师尊,祖魔立誓永不收徒。那些愿意交换灵魂的人,他一律视为合作者,合则聚,不合则散,公平交易两不相欠。 “你不怕死?” “你还真以为本尊怕了谁不成!” 祖魔越说越气,忽然眼前天旋地转,听小姑娘低呼一声,“哎……你怎么咬人啊!疼!” 谁咬谁了? 下一刻血光大盛,浑身剧痛,眼前闪出两道人影,祖魔咬牙。 罢罢罢,等拿到妖王丹再收拾你们。 “好!看你是九尾狐族,本尊可以破例一回。” 此时万剑穿身透体而过,祖魔忍着疼道。 “那什么时候订契约?” 苏暖一边传音,几乎同时伸出手对青龙说:“误会了。刚才是我不小心掐到自己。” 一心二用! 难道她是…… 祖魔心中剧震,连身上的疼都忘了。 手被人托起,少年掌心干燥微凉,他从怀中摸出小瓶,翻转瓶身小心地将粉末倒在红肿处轻轻用指尖研开。 如瀑银发因为这个动作垂在身侧,容颜如雪,不染纤尘,干净的让人心疼。 “谢谢。不疼了。”对他撒谎都是罪过。 少年轻抬眼睫,浅琉璃色的眸子与苏暖对视,只一眼玉雕般的脸颊就红润起来。 他匆忙低下头,对着女孩纤纤玉指吹气,漂亮的唇线起起伏伏,憋了很久才憋出两个字,“心疼。” 万丈红尘,无边风月,统统在这句情话面前失了颜色。 刚才还在跟祖魔斗智斗勇的苏暖手指动了动,声音温软,“你看,真不疼了。” 少年仍是低着头,有点局促地收起药瓶,退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师父?” 重要的事还没做完,苏暖用心语唤了一声,只见掌心里那一小团灰雾翻涌起伏幻化出一只手,大拇指朝她扬起。 “用拇指按一下。你就是本尊的唯一弟子。” 不知被谁感染了,原本阴恻恻的男声竟能听出一点点温柔。 有林苑F4的血禁在,也不怕这只魔耍什么阴谋诡计。 苏暖抬手一按,眼前明明灭灭,等睁开眼发现周围的景物全变了。 桃花灼灼,溪水淙淙,转过桃林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莲池,淡紫妖荷迎风轻摇,远看好似莫奈笔下的睡莲。 临水照镜,九条尾巴飘啊飘的,她又变成了九尾狐。 “过来。让为师看看你。”有人说。 怎么是个女人的声音?还挺媚。 苏暖抬头,看见睡莲池边坐着一个紫衣美人,裙摆铺地,长发披在身后发尾用一根淡紫色的薄纱绑着,正痴痴望向水面顾影自怜。蓦地回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妖冶如池中莲。 与此同时,苏暖眼前一花,感觉视线离那女子越来越远。 原地没动,好像长高了。 对面妖冶女子怔了怔,绝美的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有痴迷,有狂喜,有错愕,有失落,最后差点落下泪来。 苏暖心里嘀咕,这只魔到底是男是女,不会是雌雄同体或者人格分裂吧。 低头再看水面,这回轮到苏暖不淡定了,因为她看见了一张跟对面女子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看起来更年轻,不似池边女子风情万种,倒自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娇艳。 心念电转,这才是九尾化形之后的样子。 可为什么会与池边女子如此相像? 视线回到睡莲池边,哪里还有什么美人,只见一个紫袍男子坐在那儿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看。 这男人生得极美,眉如远山之黛,目似寒夜之星,眉间一朵红莲有一种类似女子的阴柔之美。他周身气息虽然内敛,可站在对面苏暖还是有种窒息感。 这种压迫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直觉告诉苏暖,她想简单了,这个男人很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祖魔: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啊,千年等一回。 ☆、马甲掉了 见小姑娘脸色发白,祖魔想笑一笑表示亲近, 可长年郁郁寡欢的唇角勉强拉到平直, 拒绝上扬。 忘记怎么笑了。 “前辈……” “叫师父。” 苏暖想说,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 显然来不及了,男人站起身朝她走过来,在距离一米处站定抬手将一本小册子递给她。 苏暖接过册子一看,是本琴谱。轻轻翻开,里面纸张泛黄, 年代很久远的样子,仿佛一阵风就能给吹散了架。 这是见面礼了。 “师父。” 来不及就认命吧,苏暖说着膝盖一弯要行拜师礼。 “不用!” 祖魔想伸手扶她,苏暖到底没跪成吓得往后一让, 祖魔扑了个空。 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祖魔直起身想了想, 忽然拍拍手,“灵儿, 你来。” “是!主人!” 听见灵儿的声音, 苏暖眸光闪了闪。 这时从桃林后转出两个少女,其中一人黑衣妖娆是灵儿,另一人锦衣华服竟是锦夕。 难怪她刚才在林苑没找到锦夕。 “锦夕, 你……”交换了灵魂是么? 瞥了一眼身边的魔,苏暖把后半截话吞回腹中。 两个昔日的小姐妹见到苏暖现在的样子都是一惊,凭声音认出后表情各有不同。 锦夕沉下脸,此时她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苏暖。 灵儿细长的眼睛都瞪圆了, 这是怎么回事,九尾怎么跟闻琴长得一模一样! 刚才发生了什么? 就算主人相思成狂,也不能见到九尾狐族就把人家变成闻琴吧。 等等,细看也不是完全一样,好像更年轻更貌美。 不知哪儿来的无名火噌地被点着,给祖魔行礼过后,灵儿冷笑着替锦夕回答:“怎么?许你换,就不许她换么?她只想得到公子的宠爱,可你呢,永远只觉得下一个更好,是吧。” 主人向来看不上愿意交换灵魂的人,几乎用完就扔。 变成闻琴又如何,等哪天玩腻了还不是弃如敝履。 “锦夕,你明知道公子不喜欢你,为何……” 锦夕比灵儿笑得还冷,几乎狰狞,“是,公子喜欢你,可你不配!当初他眼里心里全是你,可你倒好偷偷去勾引商朝的王。偏帝辛对你也是真心,放着后宫不要独宠你一人,你还觉得不够!这回你换了什么,主人的宠爱?我就想知道,你们九尾狐族是不是天生的人尽可夫啊!” “放肆!” 祖魔话音出口,天地变色,风起云涌,锦夕毫无征兆倒飞出去重重撞在附近一棵桃树上,呕出一口血几乎晕厥。 “七哥!” 灵儿低呼一声跑过去扶锦夕,连素日的尊称都忘了。 很少有人知道,她是祖魔同父异母的妹妹。 老祖魔,也就是他们的父亲,风流不羁,四处留情。偏原配是夜叉族的圣母,俗称母夜叉,眼里揉不进一丁点沙子。夫妻俩为此打了好几架,搞得魔界天昏地暗,民不聊生。最后各自妥协,母夜叉不再管老祖魔的风流事,但只有她的儿子才能管老祖魔叫父亲,长大后按顺序继承魔王之位。私生子只能认师父,非魔族女子所生的孩子则视为奴仆。 七哥是魔女所生,生下来只有师父没有父亲。而她是老祖魔与蛇妖的奸.生子,连魔族都不算从小在魔王宫做苦役,受尽白眼,后来七哥看她可怜就常把她带在身边。 灵儿自认很了解七哥的脾气,他对交换灵魂者从来不放在心上,今天也太反常了。 莫不是被九尾给迷惑了? 灵儿还想说什么,见七哥眼风冷飕飕刮过,吓得赶紧跪下。 “以后她就是本尊的弟子。灵儿啊,过来给小主人行礼。” 凭什么! 灵儿僵在原地,牙齿死死咬着嘴唇,嗓子眼儿好像塞了团棉花堵得难受。 她是他的亲妹妹,忠诚于他这么多年,为他出生入死,到现在还只是他身边一个奴仆。而九尾,只不过交换灵魂化作闻琴的模样,就摇身一变成了小主人! 闻琴!又是闻琴! 她是七哥命中迈不过的一道坎儿。 当年七哥为娶她为妻,不惜弑君杀父成为魔界之主。后来不知为何,又亲手将她送回青丘,直到死讯传来,七哥彻底疯了,带领魔族大军一路攻上天界被战神凌天一剑封印于玄渊之渊。 “七哥……” 灵儿唤了一声,抬起头,“闻琴死了!你醒醒吧!” 闻琴是谁? 苏暖朝紫衣男子看过去,却见他眼中星辰刹那陨落,只剩下黑漆漆的沉。 “嗯?”短暂迷茫过后,紫衣男子眸光一寒。 灵儿感觉双膝一软噗通就跪下了,咬牙道:“拜见小主人!” “行了。退下吧。” 本想三人相伴多年,有灵儿和锦夕陪着能让她放松些,没想到场面难看成这样。 祖魔心中叹气,垂眼看苏暖,声音不自觉染上点宠溺,“来,徒儿,师父先教你抚琴,如何?” 他站着没动,大地忽然一阵震颤,哗啦啦的水声里苏暖看见莲池中央升起一座玉台,台上光芒闪动凭空出现一张琴案,案上横着一把造型别致的古琴,居然还有香炉青烟袅袅。 学琴?那岂不是要被他抱着…… “师父,那个……徒儿音盲。”苏暖干脆扯了个谎。 灵儿扶着锦夕刚要走,听苏暖这样说,弯起唇角,“小主人是九尾狐,妖族跟魔族差不多以炼体为先,七哥不如先传她金刚诀。” 金刚诀是魔族炼体入门功法,零基础修炼,背熟心法之后即可找人对战,说白了就是挨揍。 “灵儿……” 苏暖想也不想,“师父,徒儿愿意学。” 锦夕一听赶紧朝灵儿摇头,可惜晚了。 “七哥,灵儿愿当陪练。” 祖魔面无表情,忽然掀起眼皮往天上看了一眼,唇角翘起讥讽的弧度,原地消失了。 在激扬的琴声里,战场拉开。 灵儿原地腾空,飞起一脚朝苏暖面门而来,苏暖不会武功靠本能一闪躲开,带起一连串残影。一击落空,灵儿双脚沾地回手就是一巴掌,仍是打脸。苏暖闭眼低头,再次躲过,速度快到惊人。 三招之内居然没打到,灵儿眼神一厉,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劈面便刺。琴声戛然而止,可已经来不及了,谁也没想到她会出剑伤人。 当! 灵儿感觉手臂一麻,好像刺到金石,软剑脱手飞出,人也被一弹而开。 呆呆望着脚下羽箭,苏暖还没醒神就被人按进怀里,“暖暖,孤赌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来吧,约架! ☆、弟子愿意交换 “陛下……” 苏暖心道,完辽, 刚才锦夕和灵儿的话估计全被他听到了。 被人欺骗, 被人屡次欺骗, 她不敢想他会怎样。 在帝辛脑补出什么剧情之前,她得赶紧想办法解释。 “帝辛,你胆子可真大啊,竟敢闯到这里来撒野!”琴台上传来祖魔濒临暴怒的声音,音波一环一环荡漾开, 震得池水哗哗作响。风起,池中妖荷瞬间化为飞灰。 后脑勺被人按着,苏暖在心里已经躺平了,竖起耳朵听男人轻笑一声, “等孤收拾完他, 再来收拾你。”后面的收拾明显比前面咬音更重。 脸烧着了, 只想躲,苏暖往男人披风里又蹭了蹭, 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遇事习惯性想躲, 总感觉鸵鸟人设更适合自己,这就是苏暖了。 可有些事,注定躲不掉。 “扮猪吃老虎!调戏孤的女人!先算哪一笔好呢?”声音依旧风轻云淡。 风声陡然变大, 狂虐异常,音波刺入耳膜生疼,忽然两耳一热声音随之变得遥远,下意识转头看见一片玄色衣袖, 循着衣袖往上看,男人小臂漂亮的肌肉线条上现出几道细细的血痕。 他受伤了? 不对啊,踩着七彩祥云而来的男人怎么会受伤呢。 苏暖瞬间有点谎,挣开男人的手迎着狂风朝他身后看去。 没人!林苑F4并未跟进来! 对对,还有弓箭! 视线下移,男人两手空空,没有弓也没有箭。 不会,不会,这个严丝合缝的男人最懂谋定而后动,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身上肯定带了更厉害的宝贝才敢下场约架。 双手颤抖着在男人身上摸索,衣袖空空,衣襟空空,当手触到腰封,男人抓住她的手,“急什么!这么多观众,孤会害羞的。” 害羞你个大头鬼! 性命攸关,能不能严肃点。 再说……咳咳,他浑身上下早被她看光了好吧,也就……也就那样啦。 腰间一紧,苏暖被迫扬起头,猛地望进那一汪桃花春水里,脑袋有点晕。 “陛下,你不会什么都没带吧?” 男人笑意清浅,“带了脑子。” 脑子? 苏暖更晕了,脑子管屁用啊! 大概猜出这个世界应该是在一个空间类法宝里,而空间和时间法则都掌握在对方手中,随他心情的变化而变化。 游戏规则都是人家定的,不出大招,根本没的玩儿好吧。 蓦地,风止云歇,悠远琴音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祖魔阴恻恻的声音,缓慢而深沉。 “帝辛,真以为本尊怕了你不成。莫说你现在只是一介凡人,就算你还是当年的样子,本尊照样不惧。今天再玩自杀的把戏,可不灵了!有本事放开她,本尊跟你把旧账一一算清。” 明明琴音和声音都没有攻击力,却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好啊。跟孤想到一起了。” 帝辛松开少女的细腰,与她分开,垂眼看见小姑娘眼尾微红,“暖暖,你在担心么?为孤,还是为……” 此时,苏暖正在心里扒拉小算盘,已经PASS了好几个逃跑方案,脑子差点当机,一时没反应过来。 片刻停顿,她好像看见男人眸中亮眼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去,“呵呵,肯定是为孤。” “陛下,都说开吧。我是九尾狐妖,会吃人的那种。” 苏暖摆出狰狞的姿势,想起不可逆转的历史洪流,又是一阵黯然,“以后还可能……祸国殃民,败掉陛下筹谋多年的江山,甚至害你……”自.杀两字终究说不出口。 眼瞧着小姑娘泪花在眶子里打转,帝辛想伸手摸摸她安慰一下,手刚抬到一半,又听她支支吾吾道:“还有……” “还有?”帝辛想笑。 都编到身死国灭了,还有什么更厉害的。 忽然就觉得委屈,苏暖抹了抹早已模糊的眼睛,“还有……我比你大好多……就姐弟恋,哦不,爷孙恋,也不是,祖奶奶和……” 情急之下把自己说乱了,“总之,你怕么?” 前言不搭后语,苏暖慌得一批,低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怕。”男人声音很沉。 没人不怕吧。 手心里全是汗,苏暖咬着嘴唇,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是谁说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的。 下巴被人抬起,眼睛模糊到令人慌乱。 既然怕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 “怕你跟别人跑了。” 苏暖:“……” 这时琴声逐渐激昂起来,似乎等得不耐烦,帝辛想转身,却被圈在怀里的苏暖抢了先。 等帝辛讶然转身,已经被苏暖挡在身后。 少女一袭海棠红长裙猎猎飘曳,如云长发飞舞,远观如雨后海棠迎风绽放,娇艳欲滴,只可远观。 “师父,弟子愿意交换。” 琴声一滞,“换什么?” “换……” 只说出一个字,手忽然被人牵住,十指紧扣,“孤也换。” 琴声戛然而止,“不换!你跟着捣什么乱!”声音一软,“来,徒儿,你说,想要什么?” 苏暖张嘴说了一句什么,连她自己都没听清,声音刚好被低磁男声盖过。 “孤用性命交换,只求与她缠绵到老共赴白头。” 迎风飙泪,苏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他,男人眸光亮得骇人,仿佛谁碾碎了一把星子洒在桃花春水上随波荡漾。 而苏暖说的话,她自己没听清,却一字不差落入祖魔耳中。 “徒儿用性命交换,只求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望着对面与闻琴七八分相似的脸,祖魔有些懵,双耳嗡嗡地响。 当年闻琴风华绝代,三界倾倒,却独独钟情于他,一个来自魔界身份卑微的私生子。为了他,先是婉拒与神族、仙族联姻,后随他坠入幽冥海来到魔宫。 他曾问她,到底爱他什么? 闻琴笑笑说,九尾狐族的女子从来随心而活,也许只凭一眼就爱了任谁都分不开,也许一辈子谁也看不上放荡到死。说不清的,根本不需要理由。 根本不需要理由…… “七哥,你醒醒吧!青丘女帝,万妖之王,以闻琴的身份根本不可能看上你。她就是上三族派来的奸细,用美人计离间你和父君,让魔族内乱然后一网打尽。现在父君死了,整个魔界被封印在不毛之地,你还想对上三族之人手下留情么?” 心中一凛,眉心红莲耀眼,寒芒森然。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媳妇儿不怕啊,淡定。 ☆、闻琴的故事 说的好! 要不是没带钱,帝辛差点给灵儿打赏了。 话音未落, 苏暖看见池中亮起一点红光, 好像电视剧里中元节人们在河边放的花灯。 一盏, 两盏,三盏……放眼望去全是红莲,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来,红莲光芒越来越刺眼。 四周温度断崖式下跌,苏暖还想说什么, 却被旁边人扯进怀中,脸撞上硬邦邦的胸肌终于回温。 “陛陛陛下,脑子怎么用啊?再不用冻、冻僵了!”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靠限制级的想象发热,苏暖有点羞耻地想。 帝辛也冻得够呛, “时机还不成熟。再等等, 孤带你开开眼界。” 目光下落, 看见怀里小姑娘长长的睫毛上染了霜花,脸颊却泛起胭脂色, 帝辛抬头望天, 心道,再等怕是要冻病了,就现在, 赌一把! “各位,戏看够了没有啊?” 帝辛对着虚空开口说:“再不出手的话,孤可要冻死了。” 无人回应。 脑中一只啊啊叫的乌鸦飞过,苏暖仰头看他, “陛下在跟谁说话?” 帝辛“啧”了一声,“一帮老不修。” 九重天上,玉帝指着昆仑镜,“他他他骂咱们!要不是亲眼看见伏魔剑,朕真不敢相信帝辛这个小混混就是凌天!他学坏了!” 战神凌天,从来惜字如金,能动手的绝不说话,三界公认人狠话不多。即便说话,那也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断不会口出狂言,更别说骂人了。 女娲盯着昆仑镜中男人英俊的侧颜,有些出神,“憋久了总要爆发。本尊倒觉得凌天现在这样更可爱。” 可爱?战神凌天? 想起那张万年冰山脸,玉帝撇撇嘴。 元始天尊皱起眉,声音有些燥,“凌天身上烟火气太重,必须让他尽快返回神界,再拖下去恐怕想回来都难了。灭商之事不能从长计议……” “你是说……”玉帝眼神复杂。 元始天尊重重点头,“万般皆是命。” 乾坤瓶中,见对面少女冻得直跺脚,祖魔心往下沉。 有妖王丹护体,她怎会冻成这样? 思绪飘回魔王宫,记得闻琴刚到魔界时也是这样,白天还好,每到夜晚就浑身冰凉。他命人找来最好的魔兽皮毛给她缝制衣裙才勉强适应魔界的气候。 想着一挥衣袖,日升月沉。 阳光照在身上,早已冻僵的脚又能动了,苏暖搂紧男人的腰,身体完全贴上去想给他温暖。 不灭之体尚且不能支撑,他一个凡人如何受得了。 少女玲珑的身体贴过来,又香又软,帝辛一僵。 有点挤。 身体紧紧贴在一处,连个缝隙都没有,各自的变化彼此了然。 苏暖感觉既羞耻又想笑,帝辛垂眼看她憋笑得样子,手臂猛地收紧,少女低呼一声,红晕瞬间从脸颊蔓延到脖颈,看上去像一颗仙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松开手臂,帝辛俯身将羞答答的少女拦腰抱起,大步往莲池边上走,边走边说:“行!都不管是吧!反正也逃不掉,孤就抱着小美人殉情了!” 尾音还飘在半空,抬腿便跳。 苏暖一闭眼,就知道脑子屁事不管。 呼! 平地刮起一阵大风,吹得玉台都颤了颤,祖魔以袖掩面,等风声一过抬眼一瞧,池边男女被狂风吹回岸上。 不可能! 乾坤瓶里的一切尽数由他操控,谁有这么大本事在这里砸场子。 除非…… 九重天上,元始天尊拂了拂衣袖,玉帝“哎嗨”一声,“莲池冻住了,跳下去也淹不死!这小无赖诓人啊!” 女娲莞尔,“越来越可爱了。” 狂风过后,头顶光芒大盛,苏暖抬头去看。 妈妈呀!十个太阳! 这是后羿射日现场,还是小太阳电热扇的新品发布会啊。 “荒火?元始哥哥是你么?”祖魔面容一阵扭曲,又变成连池边那个妖艳女子,声音轻而媚。 知道瞒不住了,元始天尊冷声,“自然是。不光本尊在,玉帝和女娲也在。” 妖艳女子掩口轻笑,双手一抹琴弦,池中快要融化的红莲陡然涨大一倍,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祖魔!你想干什么?”玉帝抬手朝昆仑镜一点指。 又是呼一声! 莲池四周虚空烈焰冲天,火光大盛。 琴声随之激昂起来,原本湛蓝的天空转眼变成赤红之色,一朵硕大红莲占满天幕,像巨碗一般缓慢倒扣下来。 “业火灭世!祖魔他这是不想活了!” “疯了!疯了!” “凌天怎么办?被红莲业火焚身,永世不得超生啊!” 妖艳女子仰头望天,泪水长流,“闻琴,是我无能,不能给你报仇雪恨!相思太苦,我受不住了,现在就下去与你作伴。” “祖魔,你发什么疯!闻琴难产而死,何来报仇雪恨之说!”隔着昆仑镜,女娲柳眉倒竖。 “难产而死?哈哈哈……骗鬼呢!你们上三族就是容不得她爱上本尊,执意离开青丘随本尊回魔宫。你们害怕魔宫与青丘女帝万妖之王联手推翻上三族对三界的统治!本尊没有这个野心,闻琴她更没有,我们只想退居一隅过夫妻恩爱的日子。是你们以青丘安危相迫,逼闻琴离开魔宫,回去不到一年就死了!” 妖艳女子撩拨琴弦,速度越来越快,琴音焦烈,“她人都死了,你们还不肯罢休,剖腹取丹强夺了她的妖王丹,害她死无全尸!” “胡言乱语!” 女娲双手叉腰,差点骂街,“还真会倒打一耙!当年你不正是为了妖王丹才故意接近她的,几番甜言蜜语害她猪油蒙了心放弃青丘女帝之位随你回了魔宫。” 想起闻琴满身尸斑的样子,女娲咬牙冷笑,“可你又是怎么对她的!明知九尾狐族体质特殊不耐魔气硬要将她囚禁在魔宫,以致魔毒侵体差点一尸两命。临死前,她跪下求本尊,以妖王丹作为交换,求本尊剖开她的肚腹救下孩子。这些元始、玉帝和青丘狐族都可作证!” 琴声戛然而止,红莲顿在半空。 “没有!本尊并没有囚禁她!” 妖艳女子疯狂摇头,声音忽男忽女,听起来十分诡异,“当年本尊接近她确是奉师尊之命来夺取妖王丹,可不知为何就与她一见倾心。带她回魔宫是为了迎娶她给她一个名分,后来师尊对她心怀邪念,本尊一怒之下弑君杀父,整个魔界动荡了好多年。”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绝望冰冷,“是你们派人送来一条狐尾,限她十天之内赶回青丘,否则便以背叛上三族的罪名血洗九尾狐族。她那时已经怀有身孕,本尊要带魔军护送,她说怕火上浇油含泪独自离开。一去……一去不返!等本尊闻讯赶到青丘,她的身体都凉了,青丘女君什么也没说只交给本尊一本琴谱。” 周围忽冷忽热,忽热忽冷,苏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果然忽冷忽热爱感冒。 帝辛垂眼见怀里的小姑娘两颊烧得通红,不是刚才羞怯的那种胭脂色,眼睛一眯,“说来说去,你们好像忽略了一个细节。如果把这个细节搞清楚,就能找出谁在说谎。” “什么细节?”祖魔和女娲难得异口同声。 帝辛抬头看了一眼红莲天幕和十个太阳,又转头去看四周的腾腾烈焰,“先把这些收了,都好说。”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媳妇儿脑子用上了,赶紧提要求,哥带你装逼带你飞。 ☆、闻琴之死 苏暖感觉自己好像发烧了,身上一会儿冷一会热, 冷的时候如坠冰窟, 热的时候五内俱焚, 说不出有多难受。 迷迷糊糊听见帝辛对她说:“暖暖,哪里不舒服么?” “要抱抱。”这是苏暖唯一想做的。 帝辛莞尔,席地而坐,将少女打横抱在怀里,脸颊贴在她额头上, 忽冷忽热。 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内心却越发焦急起来。 红莲骄阳烈火瞬间消失,祖魔坐在琴案后看着对面少女的情形皱起眉。 有点眼熟。 这时天上传来女娲的问话,“现在能说了么?” “你们谁来看看孤的小美人儿是怎么了?”帝辛又提出一个条件。 女娲倒想好声好气回答, 谁想被玉帝抢了先, “帝辛!别得寸进尺!我们都很忙, 没时间跟你磨牙玩!” 帝辛连眼皮都没掀一下,轻轻握住少女纤细的手腕给她把脉。 脉象平稳, 看不出任何异常。 “又不想管是吧!行, 你们继续。” 只一会儿他便掌握了苏暖身体的冷热变化,预测下一轮热症要来就将她的袖子轻轻挽起,露出里面烧出红晕的肌肤。 少女嘤咛一声, 眉头舒展开又晕了过去。 玉帝很想怼回去,可看见凌天这么细心照顾一个女子,忽然有点动容。难听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就变了, “九尾是妖族,身体强横,而且她体内……体内有妖王丹加持,应该不会有事。现在这样,多半是魂魄离体太久导致阴阳失衡。出去就会没事,不用太担心。” 热症过后,又是寒症,少女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帝辛收紧手臂无意间瞥见她白皙的脸颊上多出两个小黑点。 “尸斑!” 女娲低呼一声,弯起唇角,“你要说的,本尊明白了。九尾狐族体质特殊不耐魔气,这乾坤瓶里魔气极为精纯,小狐狸修为尚浅即使有妖王丹加持也抵受不住。若本尊所料不错,再过两个时辰,九尾就会像当年从魔宫回来的闻琴一样,浑身长满尸斑魔毒侵体而亡。” “确实很像。” 玉帝慢条斯理地说:“当年青丘出了大事,朕也在现场,确如女娲所言。祖魔,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元始天尊没说话,目光始终落在帝辛身上。 祖魔被问得一愣,无言反驳,因为九尾现在的症状跟闻琴刚到魔界时一模一样。当时他问她脸上怎么长斑了,闻琴回答因为有孕所致,九尾狐族女子怀孕都会长斑,不必担心。她反过来还调笑着问他,是不是不漂亮他就不喜欢她了。 从此,他深信不疑,再也不问。 “她不是物证!” 帝辛抱着苏暖站起身,瞳孔里黑沉沉的照不进光,“谁来救救她!今天如果她死了,孤一定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这话如果是帝辛说的,恐怕没人理会,可刚才的声音所带来的空前的压迫感分明出自战神凌天之口。 很明显,凌天动怒了。 他居然会生气? 九重天上,三脸懵逼。 在他们的印象中,战神凌天永远是那张万年冰山脸,就连神魔大战时封印魔族他都面无表情酷得一批。 就为了一只还未成年的狐妖? 三界奇闻! 可说到救人,他们无能为力,如果能救,当年闻琴就不会死了。 “进来!”帝辛厉声吩咐。 灵光闪动,四大天地灵兽本体呼啸而来,齐齐朝中央一扑瞬间化为一柄长剑,流光刺目,携毁天灭地之威。 虚空震荡,尘埃簌簌落下,仿佛整个空间承受不起马上要坍塌一般。 祖魔内心焦急,却也无计可施。 “我知道。”旁边一个角落里传出女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衣妖娆的少女缓缓走出来,“我知道如何救她。” 祖魔眯起眼,若有所思。 当年上三族送来的那条狐尾正是灵儿交给他的,灵儿从来没骗过他,所以他想也不想就信了。还有闻琴的死讯,也是她探听回来的。 “说!” 对上男人杀气腾腾的眸子,灵儿吓得一哆嗦,“用……用七哥的心头血。” 心头血? 魔族没有心,哪来的心头血! 可能是看出众人的疑惑,灵儿战战兢兢道:“魔族是没有心的,可魔王有,数万年修炼才、才能长出一点点,心头血少得可怜。” “放血!” 伏魔剑随心而动,瞬移到玉台上空祖魔头顶。 祖魔头也不抬,麻利地单手朝心口一拍,汩汩鲜血从拍到的地方流入凭空出现的玉碗中。 玉碗飞到帝辛手上,他小心地喂给苏暖喝,伏魔剑悬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边祖魔脸色煞白,他从容整理了一下衣襟,转头问灵儿,“这个方法是谁告诉你的?” 灵儿低头看着脚尖。 “快说!” “是闻、闻琴。”灵儿扑通跪下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原来闻琴刚到魔界就知道自己体质特殊与魔气不容,可婚后生活蜜里调油就忍着没说,以为总能适应过来。后来感应天地有孕,身体每况愈下。 有一日,老魔王私下见她,将魔毒侵体的事实告诉了她,并威胁闻琴与自己欢好,否则就让她死相难看。闻琴当然不从,老魔王百般纠缠终于被祖魔撞破,怒而弑君杀父,坐上魔王宝座。 魔界因此动荡多年,祖魔意气风华东征西讨,成为魔族历史上最伟大的王。而那时闻琴已然病入膏肓,只能借助妖王丹压制魔毒。夫君对她百般疼爱,闻琴丝毫不怀疑他愿意献出心头血为自己续命。可那样一来,夫君极有可能魔功尽失,被夜叉王取代,性命不保。况且喝下心头血她能否痊愈也是未知。 反复权衡,闻琴自断一尾,求灵儿拿给祖魔。祖魔尽信不疑有他,闻琴独自一人返回青丘。当年她私奔去魔界,青丘狐族当然不肯收留她。为了孩子,闻琴编造谎言,说被祖魔挟持囚禁。临死前,她请求青丘女君将自己的死讯告知祖魔,并留下一本琴谱给他。 啪嗒! 喝过心头血,苏暖停止挣扎垂下手臂,那本琴谱从袖中滑出掉到地上。 可能祖魔将琴谱送给她时解除了禁制,琴谱在地面一展而开自行飞起。 “七哥哥,对不起,闻琴对你说谎了。” 琴谱上空出现一个娇美女子虚影,“生或死,相爱或逃离,都是闻琴自己的选择,谁也不必自责。闻琴不悔,希望七哥哥也不后悔。好了,先录到这儿,我要去门口迎你了。” 最后女子嘟起嘴,“啵~亲你一口。” 画面消失,祖魔伸手想去抓,等回过神来脸一红,“都听你的。” 谜底揭开,九重天上三族首领一阵唏嘘,如果当初对闻琴宽容些,或者祖魔看过那琴谱,也许就不会有神魔之战了。 “那个孩子在哪儿?” 帝辛抱苏暖离开之前,祖魔忽然问。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媳妇儿,再睡会儿。 ☆、捉奸小分队上场 苏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前后,由陶嬷嬷服侍梳洗, 准备用午膳。 “陛下呢?” 陶嬷嬷用公筷给她布菜, “今天早朝耽搁了, 陛下还没回来,命人传话让贵妃先吃。” 早朝? 感觉在乾坤瓶里滞留好久,怎么还赶得及上早朝,难道那里的时间流速比外界快。 想到乾坤瓶,苏暖赶紧低头看自己。 还是妲己。 余光扫过四周, 视线所及全是喜庆的红色,标准正红。 陶嬷嬷一边布菜一边笑眯眯道:“这是陛下早就安排好的。今夜贵妃侍寝,一应事宜按照迎娶王后的规制办。” “迎娶王后的规制?” 虽然惊喜,可苏暖还是笑不出来, “大朝会还没结束, 陛下这样做是在打东伯侯的脸, 不划算的。” 在乾坤瓶中,她愿意用生命交换, 只求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回到现实终是痴人说梦。 他是商朝的王,必须雨露均沾,用后宫来平衡前朝, 再任性也不可能专宠她一人。 这时门被大力推开,并无人通传,姜后身后跟着崇温鄂婉两位贵妃及一队侍女闯进来。 “苏贵妃懂事了。” 姜后仍旧一身素服,鬓边还插了一朵小白花, 看上去丧气的很,“来人,既然苏贵妃如此懂事,就统统拆了吧。这要传出去成何体统!” 崇温四处打量,“可不是嘛。小门小户的就该懂些规矩,贵妃也是妾,哪受得起正红,也不怕折寿。” 鄂婉扯了扯崇温的衣袖,“苏贵妃已经承宠,自是与你我不同些。” “能有什么不同?不过比你我这等高门闺秀风骚,勾引陛下去驿馆行苟且之事。” 见崇温越说越远,鄂婉赶紧扯回话题,“听说苏贵妃今日连闯数道宫门,竟然跑出后宫,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经她提醒,崇温终于想起此来目的,推开陶嬷嬷快步往寝屋里闯,嘴里念叨着,“是啊,本宫也听说了。咦……那个小白脸呢?” 鄂婉不赞同地摇摇头,扭脸去看姜后,“敢问王后,嫔妃私出后宫与情郎幽会,该如何处置?” 姜后冷笑,“白绫或鸩酒,苏贵妃你选一个吧。” 帝辛让她痛失所爱,他也别想与心爱女子安安稳稳在一起。 只要父亲还是东伯侯,帝辛就不敢拿她怎样。 眼见姜后上来就摊牌,陶嬷嬷探头往屋外看,心中涌起不安。 晌午前后虽是宫人换班的时辰,倒也不至于一个可用的奴才都没有,看样子是早有预谋。 苏贵妃闯宫的事她也有耳闻,只不过看陛下对苏贵妃宠爱如初就没多问。 这下让姜后拿住把柄,后宫又归王后掌控,万一真下狠手,大不了把她一起杀了毁尸灭迹也未可知。 陶嬷嬷懂些拳脚功夫,见侍女端上盛有鸩酒白绫的托盘就要发作。 刚放下公筷,手忽然被苏暖抓住轻轻按在桌上,只见她慢吞吞把面前碟子里的青菜吃完,弯了弯唇角,“嬷嬷,今天是什么日子?” 陶嬷嬷何等精明,立刻会意,“今天是陛下迎娶苏贵妃的大喜日子。”大喜两字咬音极重。 姜后闻言脸色一白,果然听苏暖又问:“按我朝礼法,大喜之日见孝该当如何?” “诅咒君王理应问斩。”陶嬷嬷似笑非笑。 不动声色抽回手,陶嬷嬷给苏暖添汤,苏暖喝下一口,“嬷嬷,当众诋毁陛下盛誉,又当如何?” 崇温手心里冒汗,她刚才就是顺嘴一说。 陶嬷嬷再添汤时故意将托盘碰翻,鸩酒洒在地上嗤嗤作响腐蚀出一道明显的白痕,“这个老奴不懂,左不过杀头掉脑袋吧,还能株连九族不成?” 崇温站在原地晃了几晃,幸亏鄂婉从背后扶住才没瘫软下去。 “嬷嬷,姜尚人在何处?” “姜、尚?”陶嬷嬷不认识这人,以至于没接住话。 “在。”门外有人干巴巴道。 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个侍卫打扮的俊美少年,银发如瀑,腰身挺拔如青松,非常好认。 当看清少年的装扮,鄂婉也晃了晃。 有他在稳了,苏暖终于放下心,“先介绍一下,姜尚是本宫的陪嫁侍卫。两位妹妹都有的,妲己自然也有,何来情郎一说?若依鄂贵妃的说法,那陛下得戴多少绿帽子啊。” 听到绿帽子,崇鄂两位贵妃下意识朝姜后望去,姜后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瞪了回去。 刚刚组建的捉奸小分队瞬间瓦解。 嚓一声,利剑出鞘。 姜尚拔出佩剑,将一众女眷逼出寿仙宫。 “苏妲己,你想在寿仙宫行凶不成?”姜后缓过神,自觉被人轰出来脸上有点挂不出。 紧咬着尾音,听苏暖高声道:“鸩酒白绫还在,到底是谁想在寿仙宫行凶,等陛下回来自有公断!” 生怕闹出大事,陶嬷嬷前后脚跟了出去,送走姜后一行人正往回走余光瞥见帝辛从偏殿出来,身后跟着恶来。 “陛下,平时看苏贵妃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这么厉害!”恶来由衷感叹。 帝辛朝陶嬷嬷微微颔首,声音带笑,“嗯,是根朝天椒呢。” 陶嬷嬷赶紧迎上来,“陛下来了多久?怎么不进去?” 帝辛迈步往主殿走,脚下生风,恶来紧随其后垂头丧气道:“早回来了。我要管陛下不让,还跟我打了赌。哎……又输了。” 整个下午,帝辛没去御书房,而是让恶来把奏疏统统搬到寿仙宫处理。苏暖自然充当红袖添香的角色,她静静看着男人英俊的侧颜有点出神。 “怎么,孤脸上有字。还是太帅,让你挪不开眼了。”帝辛停笔看她。 没说话脸先红了,苏暖捂脸笑,“是。陛下最帅。” 最爱她娇俏的样子,让人心中发痒,伸手将小美人扯过来按在大腿上,“敷衍孤。” 挣了几下没成功,苏暖索性靠在他肩上,声音小小,“就是……有点紧张。” 男人垂下头在她耳边吹气,“孤比你还紧张。” 苏暖白了他一眼,“陛下紧张什么?” 老司机还装紧张,是不是有点矫情了呢。 耳朵痒痒,苏暖伸手去拂,手腕忽然被男人捉住送到唇边亲了亲,听他哑着嗓子说:“头一回自然紧张。” 苏暖:“??” 用完晚膳,繁琐的婚礼仪式开始,一环环一道道,最后在女官悠长的祝词声中结束。 苏暖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心道,古代人为什么喜欢在晚上举办婚礼,等把这一整套繁冗的仪式搞完,新郎新娘都累得半死,入了洞房就只剩下两条躺平的咸鱼了。 之后苏暖由陶嬷嬷服侍去净室梳洗,准备侍寝,回来时却发现帝辛有事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苏暖:那本宫先睡了。困死。 ☆、同床异梦 洞房苦等新郎的戏码苏暖演不来,在陶嬷嬷提神醒脑的碎碎念中还是艰难地闭上了眼睛。 “贵妃, 别睡, 陛下还没回来呢。” 苏暖翻身面朝里, 脑袋往被子里边缩了缩,“不行了!太困!等陛下回来再叫醒我吧。” “陛……” 陶嬷嬷还想说什么,抬眼见帝辛走进来比出噤声的手势就笑眯眯退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苏暖被一阵轻微声响吵醒,感觉身.下床榻在有规律地摇晃, 脖子下边硬邦邦的好像枕着谁的手臂,一侧肩膀被人按住轻推。 这是……什么骚操作? 正想着肩膀一松,谁的手摸索过腰侧,然后急不可耐地探入里衣…… 苏暖僵了僵, 脑袋里爆出一朵蘑菇云。 是……特殊癖好么? 忽然搁在脖子下边的手臂痉挛般往回一收, 身体撞入那人怀中, 随即耳畔响起男人极其压抑的一声闷哼。 卧槽! 苏暖拼命抑制住脑子里即将喷薄而出的那一长串卧槽,磨了磨牙。 这男人总能变着花样给她惊喜。 也好, 本来她还挺害怕的。 按古代风俗, 女子十四五岁便可嫁人生子。可苏暖来自二十一世纪,妲己二八年华还属于未成年人,况且帝辛……咳咳, 身强体健,想想都觉得疼,所以她从下午就开始紧张。 “把你吵醒了?”身后床板凹陷下去,男人声音哑得厉害。 折腾出这么大动静, 是头猪也该醒了吧。 可苏暖不一样,因为她是一头尴尬到只想装睡的猪,拒绝任何交流。 男人轻笑一声,扯下锦被俯身亲了亲少女红透的耳垂,穿鞋下地,听脚步声应该去了净室。 等脚步声消失,苏暖长长吐出一口气,有点嫌弃地揪着寝裤后端轻轻挪下床。 室内角落里留了一盏灯烛,昏黄摇曳。 龙榻边的小几上放着给两人换洗用的寝衣,苏暖换好干净衣服重新躺回龙榻。 睡意全无。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苏暖吓得赶紧闭上眼。 帝辛迈步走进来,发梢上还滴着冷水珠,他扫了一眼小几上叠得跟方才不一样的寝衣,无声笑了笑。 被子掀开一角,苏暖感觉有人躺在身侧,却并没有再沾她的身。 下午还满嘴骚话乱撩拨,到晚上他倒发乎情止乎礼起来。 苏暖咬牙,真想颁一个绝世大处男奖给他。 等等,苏暖,怎么听起来好像很遗憾呢。 当然……我没有,你胡说! 自己跟自己演过好大一场戏之后,听着身后男人匀顺的呼吸声,苏暖打了个哈欠昏沉睡去。 等她翻了几回身把被子都抢走了,帝辛在黑暗中无奈地弯起唇角,伸手取过小几上预备好的锦被盖在身上,又给她掖了掖被角连人带被抱在怀中才闭上眼睛。 睡熟之后,各自进入梦魇。 苏暖梦见女娲来找她了。 女娲的样子跟《封神演义》里描写的差不多,反正就是四平八稳一美女,浑身blingbling闪光令人目眩神迷那种。 给苏暖洗脑的话术,却跟《封神演义》有些不同。 她并没有一上来就诱惑,什么给你封神或助你飞升之类的,而是把闻琴的故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然后一声叹息,静静看着苏暖。 苏暖赶紧收起花生瓜子,很配合地拍手叫好。 见女娲偏头看她,苏暖干咳两声,只得顺着剧情往下问:“闻琴生下的那个孩子现在如何了?” “孩子生下来有缺陷,听说早死了。可这是重点么?” 苏暖挠头:“那什么是重点?请大神明示。” 关注细节和后续,她这个吃瓜群众挺合格的。 女娲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忍了半天才没动怒,仍旧好声好气诱导,“听完这个感人的爱情故事,你就没什么感受?” “当然有!” 女娲长出一口气,准备递手绢,听对面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接着说:“闻琴太傻,她以为牺牲了自己,祖魔就会快乐么?明知道祖魔对她情深似海,还要与他阴阳两隔,让他生不如死,这才是尘世间最大的折磨好吧。我要是闻琴……” “打住!” 女娲气得一个仰倒。 自认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即便是她乍一听到这个故事的真实版本眼圈都有些发热,元始还算淡定,玉帝把小手绢都掏出来抹眼泪了。这个小姑娘看着温婉,没想到竟是个铁石心肠。 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自私么,还是……女娲拒绝承认代沟。 “直说了吧。” 女娲冷下脸,“帝辛他不是人。” 这回苏暖秒接,“知道。变脸狗嘛。” 骂完,心里好爽,叫他动不动乱撩,叫他撩完放鸽子。 女娲:“!!” 敢叫战神变脸狗,旷古烁今三界第一人。 瞬间失去隆重介绍的冲动,女娲强行把歪到妈都不认识的话题拽上正轨,“帝辛久居人界会有陨落之危,如果你不想他死,就得帮他尽快离开。至于离开的办法可能有点残酷……” “可以带我一起走么?”前方有坑高能预警,苏暖打断她。 女娲唇角一抽,“恐怕不能。” 若不是妖王丹失控,她何苦跟这个思路清奇的小姑娘浪费口舌。 “不划算。” 苏暖从小板凳上站起来,仰起脸再问:“如果我潜心苦修,跟他成为同级别的存在,能带我走么?” 这下女娲连话都不想说了,气扑扑一挥衣袖表演原地消失。 苏暖脸上仍保持着呆萌的表情,心中却亮起一道闪电。 而龙榻另一边,帝辛正站在山顶上看美女。 巫山之巅,有一女子,背对他站着,一袭海棠红长裙迎风飞舞,云发猎猎,从背影看有点像苏暖。 只不过…… 帝辛几步走到她身边,从背后搂住那女子,与目测一点不差。 腰上一紧,巫山神女一颗心差点跳出胸腔。 确如那人所说,凌天变了。 巫山神女,其实并非神族,而是山鬼所化,身轻体软极善幻化。她生性放荡,睡遍三界,心中最仰慕的还是战神凌天。如果能睡到三界最靓的仔,死也无憾了。 今天有人找到她,说凌天没死,就在朝歌。 想起那张万年冰山脸,巫山神女心动之余又有些犹豫。还记得当年苦追凌天,战神不懈跟她动手,就勉强开口对她说了一个字,脏。 送信人似乎看出她的犹豫,再三保证,凌天现在只是凡身,而且是商朝的王,坐享三宫六院数千美人,跟以前大不一样。 她本来将信将疑,打算先入梦摸摸底,没想到凌天竟然热情如火。 “凌天……” 巫山神女是典型的恋爱脑晚期患者,心情一激动就把送信人临走前反复叮嘱的话给忘了干净,“你让我等的好辛苦。” “凌天是谁?”背后男人手臂收紧。 这胸肌,这腹肌,是凌天没错了,只可惜他抱得太紧她没法转身摸上一把,巫山神女完全靠脑补情节意乱情迷了。 “凌天是三界战神,也是我的情郎。” 后半句一说出来,浑身酥酥麻麻的。 “既然凌天是战神,为何会落入凡尘?”男人追问,手臂力道陡然加重。 巫山神女感觉腰快被勒断了,终于清醒过来。 我的天!怎么全说了!真想打死恋爱脑的自己! 现在怎么办? 对对对,还有脸,她还有这张脸! 送信人曾交给她一张画像,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幻化成画像中的女子,说凌天喜欢这一挂肯定能睡到。 “这个……我不、知、道。” 呼吸都困难了,巫山神女使出吃奶的力气扭过脸,“凌天,我是……” “你不是。” “为什么?” “腰粗!没人告诉过你么?” 腰粗!!!!!!!!! 他居然说她腰粗!!! 巫山神女艳名远播,靠的就是身轻体软,说她腰粗,比说她脏还刻薄。 凌天是变了,变得更毒舌了QAQ 告辞!江湖不见! 自尊心稀碎,巫山神女原地爆炸,瞬间化作烟霞散去。 身前一空,帝辛勾起唇,反复用手臂丈量过的腰围最可靠。 早晨苏暖是被热醒的,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发现还有一重,又掀开还没感觉凉快就被人扯进怀中抱了个严丝合缝。 想起昨晚……苏暖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不过很快有人救了她。 “陛下,姜后自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苏跑跑瞪圆眼睛:我特么……还没动手呢!她怎么先死了! ☆、谁是凶手 姜后还是不可避免地死了,时间地点与《封神演义》几乎吻合。 昨天她舌灿莲花把姜后骂出寿仙宫, 放任侍卫以剑相逼, 后宫皆闻。好巧不巧, 今天一早她就死了。 苏暖四十五度仰头望天,你们坑我! “好好吃饭。” 脑袋被身边人敲了一下,苏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转头看他,“陛下刚才还说细腰好看, 臣妾怎敢好好吃饭。” “腰细是相对的。”帝辛才不信她如此听话。 “陛下……” 苏暖脸一红乖乖低头喝粥,竖起耳朵听见侍女们掩口轻笑,殿中气氛欢快起来,似乎把姜后自尽这块阴云暂时吹散了。 姜后在梁上挂了一夜。 她平时不习惯让宫女值夜, 只让她们待在偏殿, 而且晚上很少用人伺候。今日晨起, 轮值宫女见姜后久久不唤人有些不放心,在门口问了两声没人应推门而入才发现的。 最初的消息是陶嬷嬷带回来的, 帝辛听完似乎并不惊讶, 淡淡吩咐陶嬷嬷前往料理,又唤恶来快马通知东伯侯。 苏暖叫住恶来,面带忧色, “陛下,现在告诉东伯侯……” 中宫自杀非同小可,按套路眼下最该做的是封锁消息,查清死因, 而非通知对家。况且对家是王后的父亲,四镇诸侯中实力最强的东伯侯姜桓楚。 如果苏暖没记错,在原著中姜后是妲己害死的第一个重要人物,而妲己害死她的理由是…… 她想做王后,而帝辛也想让妲己做王后。 抬眼见寿仙宫还未撤去的喜庆装饰,还有陶嬷嬷那一句“迎娶王后的规制”,再想想帝辛昨夜好像出去的时间有点长,苏暖只觉头皮发麻。 “从嫁进朝歌,她就死了。苦熬多年,也是活受罪,如今追随斯人而去算是成全吧。” 帝辛拍拍她的手,叹气,“只是苦了庚儿。来人,把太子接到寿仙宫,暂由苏贵妃抚养。” 苏暖手一抖,不会真是他吧。 九重天上,三人面面相觑,半天女娲挑眉,“九尾狐族是脑子灵光,可她也太聪明了!本尊什么都没说,她就明白了,不但明白了,还做到了,不但做到了,还釜底抽薪了。” 元始天尊点点头,“姜后确是一根难得的引线。帝辛与东伯侯不睦已久,全靠姜后维系,姜后一死,难保东伯侯不反。若四镇诸侯中实力最强的一镇造反,任殷商稳如磐石,覆灭也是指日可待。只是……我等都没看见九尾动手……” “别看朕啊!” 玉帝赶紧摆手,“昆仑镜只能观察人界百态,可昨日两次随帝辛进入乾坤瓶,灵宝超范围运作也会累的。” 乾坤瓶中,祖魔听完锦夕的汇报,啪地一掌拍下,凤凰硬木琴案应声化为齑粉,古琴横在膝上。 “凌天!” 阴恻恻的声音里充满怨毒,“她还是个孩子,你怎么忍心……” 锦夕跪在下面瑟瑟发抖,脸都快贴地上了,听祖魔怒极反笑。 “呵呵……他不信本尊的话。不,他不相信任何人。这倒很像凌天,他只相信自己,相信实力。可九尾狐族向来神秘,极少与外界通婚。九尾狐族女子给外界的印象无非是美丽、聪慧、灵力强大,却很少人知她们身上有诸多禁忌。其实她们很脆弱,就像闻琴……谁能想到……” 半天没有声音,连呼吸声也无,锦夕以为祖魔走了便抬起头。 谁想正撞上他睁开细长阴鸷的眸子看过来,“嗯?你还有话说?” 锦夕本来想问问她与姜尚的事情,可直觉告诉她祖魔很生气,现在问不是时候,于是顺着对方的思路往下说:“其实昨日便可看出端倪,只是主人关心则乱。” “哦?说来听听。” 见祖魔竟愿意跟她交谈,锦夕大喜过望,“主人想想,昨日在这里两人都说愿意交换,九尾说了什么奴婢没听清,帝辛……凌天却说得明白。他只愿与九尾缠绵,就算昨夜主人邀他前来并告知禁忌,可那不是凌天想要的,所以他才当耳旁风。既然他只图自己快活,万一将来九尾有个什么好歹,也怪不到主人头上……” “滚出去!”祖魔感觉自己昏了头,居然跟个蠢物聊这么久。 锦夕吓得原地消失。 这时灵儿一闪现身,见祖魔脸色比昨日还难看心中反而松了口气。 “如何?”指尖撩拨琴弦,祖魔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 灵儿摇头。 “败了!月华不是说凌天喜欢骚的么?三界之内,还有谁能比巫山山鬼更风.骚?”祖魔追问。 “那日天枢星君和月华神君都喝醉了,就听月华神君顺嘴一说,许是醉话。凌天向来眼高于顶,当年连九天玄女都给拒了,能看上那个山鬼才怪!” 想起昨夜满巫山追山鬼,追到现在才回来,灵儿也是满心郁闷,促狭道:“凌天是抱她来着,可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可是什么?”祖魔不耐烦。 “可是凌天说她腰粗。” 铮一声,琴弦断了一根。 中宫自尽,本该朝野动荡,却没激起一朵像样的水花。 朝堂风平浪静,民间却出人意料地给出解释。 ——他们的王终于像个男人,亲手给自己摘了绿帽子。 姜后丧仪那日,送葬队伍前脚刚走,朝歌群众后脚就放起鞭炮,连市井都繁荣了几日跟过年似的。 不过欢庆归欢庆,朝歌群众茶余饭后还是有些担心,东伯侯会不会造反。 可等姜后丧仪办完,因丧仪延期的大朝会都要结束了,东伯侯那边仍是按兵不动,似乎接受了姜后自尽的结果,也不准备追究。 于是民间再次给出解释——他们的王纯爷们,敢惹事就不怕事。 这回朝歌群众没猜错,东伯侯还真是让帝辛给摆平的。 出事当日,东伯侯人还没到中宫就被帝辛请去御书房喝茶。 “陛下,王后有太子,有家族,她不可能自杀!请陛下给老臣一个交代。”姜桓楚双眼通红,连礼都未施劈面便问。 帝辛坐在御案后,有一下没一下玩着拇指上的扳指,轻飘飘道:“王后穿白挂素也有几日了,这几日连庚儿都是素服白帽,难道东伯侯不知道?” 姜桓楚一怔。 当然知道,为此他曾暗中多次派人提醒姜后都石沉大海,就连送信的人都跟着沉了。 他知道,柔儿在怪他。 可为女儿和外孙今后的前程,他并不后悔亲手杀了微子启。 不打算给东伯侯任何狡辩的机会,帝辛继续说:“她在给谁戴孝,东伯侯心里自然也清楚。但孤不想说这个,因为武庚还是太子。” “什么?”姜桓楚又是一惊。 在来御书房的路上,他以为帝辛要杀他,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 帝辛似笑非笑,将御案上一个卷轴往前推了推,“这个……就送与东伯侯了。” 将信将疑取过卷轴,轻轻展开,姜桓楚定睛一看,正是当初册立武庚为太子的诏书。 帝辛把诏书送给他,用意不言自明,只要东方诸侯国不反,等他百年之后天下还是武庚的。可他姜桓楚若敢造反,这封诏书无疑是众矢之的。 以江山做筹码,诱惑太大。可一旦接受,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手指颤了几颤,心也颤了几颤,一边是从小疼爱的女儿,一边是外孙和家族。 孰轻?孰重? 姜桓楚闭上眼老泪纵横。 他不是苏护那二杆子,断断难以做出为女儿断送整个家族的蠢事。 又想起后宫眼线来报,说姜尚姜仙师莫名成了苏家妲己的随嫁侍卫…… 几番权衡过后,姜桓楚只得收起诏书咬牙谢恩而去。 等送走东伯侯,帝辛眸光一寒,沉声问:“恶来,凶手还没找到么?”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媳妇儿,不是孤啊。孤很善良的。 ☆、小包子好难对付 从打姜后自尽,苏暖就开始闹心。 先说武庚这奶黄包骤失母爱, 对苏暖那是百般挑剔, 细细一问, 原来乳母挑唆说苏贵妃想当王后害死了他母后。发落了乳母,帝辛还想数落奶黄包几句,可话还没说出口,奶黄包抢先挤出一泡眼泪,蹭啊蹭的蹭到他父王怀里哭得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于是帝辛就心软了, 恨不得走哪儿都拎着他。 可帝辛是商朝的王,总要上朝处理政务,凶手没找到奶黄包交给旁人他不放心只得还给苏暖,两人轮流照顾。 先不说小武庚的安危关系到东方诸国的稳定, 单看帝辛对这小包子的疼爱就让苏暖压力山大, 几乎走哪儿跟哪儿生怕出了差池。 喜提一大儿砸, 苏暖感觉帝辛不愿跟她滚床单也挺好,万一弄出小孩, 还得生还得养, 确实麻烦。 奶黄包吃过早饭闹着出去玩,苏暖一直在哄他吃饭自己还没吃几口,陶嬷嬷知道小殿下又在找茬就让一个宫女陪他出去, 并吩咐就在外殿不许走远。 苏暖刚撂下碗筷,那宫女跑进来说小殿下不见了。 “都别慌!陶嬷嬷,先去问问守门侍卫看小殿下是否出了寿仙宫?” 苏暖嘴上这样说,其实心急如焚, 算算时间早朝很快就要结束了,要是帝辛一回来发现小包子失踪保不齐要着急上火。 前朝已经够烦的,苏暖不想再让他为后宫劳神。 陶嬷嬷很快答:“这个贵妃放心,陛下早吩咐过不让小殿下出寿仙宫的大门。” 没出去就好。 苏暖赶紧起身亲自带人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同时试着调动法力让五感变得更敏锐。 主殿没有,两侧偏殿也没有,各处暖阁、耳房…… 当走到侍卫值夜的侧房,苏暖当场捉住了奶黄包。 小家伙正趴在一间房门外偷看,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闪啊闪的,小手小脚时不时摆出各种姿势,好像在模仿屋中人的动作。 大约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奶黄包吓得一个踉跄被苏暖从背后扶住。 “嘘!” 小家伙泥鳅似的转过身,一把拽住苏暖的手摇啊摇,用比蚊子嗡嗡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这个侍卫好厉害,身上会发光,还能变出小剑。苏娘娘,你去跟父王说说,以后让他陪我玩吧。” 听他这么说,苏暖大概知道屋中人是谁了。 虽然奶黄包破天荒求到自己,眼下也正是跟他修复关系的大好时机,可姜尚这个人有点特殊。 根据九尾的记忆,姜尚其人似乎对修炼以外的其他事物统统不敢兴趣。 就是修炼,苏暖也怀疑是自闭症带来的强迫症。 让一个自闭症患者带小娃娃,她是想都不敢想的,帝辛更不会答应。 就算所有人都没意见,这项工作对姜尚来说太难,他不点头也没用。 “庚儿,这个侍卫呢很忙的,苏娘娘找其他侍卫陪你玩好不好?” 对面奶黄包大眼睛眨巴眨巴,泪花就在眶子里转了,他用力甩开苏暖的手,哭闹道:“我就要这个侍卫!我就要会发光的侍卫!父王说你会对我好,都是骗人的!我想母后了!我想母后!” 苏暖苦笑,后娘难当啊。 “吱呀”门开了,俊美如玉的锦衣侍卫长身立于门后,隔着门槛弯下腰,在哭闹的小孩子眼前两根手指轻轻一捻再展开,掌心里赫然出现一把精巧的小弹弓。 苏暖:“……” 姜仙师果然多才多艺。 只是这弹弓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十岁那年他那神仙父亲送来的生辰礼。 记得他很喜欢一直小心收着,现在……就这么送给武庚了? 哭闹声瞬间止住,奶黄包惊喜地“啊”了一声,然后眼也不眨地盯着小弹弓,却没有动手去拿。 记得父王说过,别人的东西,除非他愿意给,自己若先动手不是偷便是抢,并非君子所为。 见他不肯拿,姜尚嘴唇动了动,又动了动,好半天才干巴巴挤出两字。 “送你。” 苏暖:好吧,姜仙师就是说话困难点。 武庚拿起弹弓翻转着仔细看,扬起脸问:“这个怎么玩?” 姜尚听了面无表情,从衣袖里摸出几颗拇指大的晶珠递给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便俯身将武庚竖着抱起来往空旷的地方走去。 苏暖带着宫人赶紧跟在后面。 所以下了早朝,当帝辛走进寿仙宫大门,就看见姜尚在教武庚玩弹弓,而苏暖站在一旁拍手叫好。男的玉树临风,女的明媚娇艳,小孩子懵懂可爱,真是羡煞旁人的“一家三口”。 他只恨自己□□乏术。 苏暖伸手将晶珠递给姜尚,姜尚朝她看过来并没有接,素来清冷沉凝的眸子里好像被谁扔下一颗石子顿时波光潋滟。 苏暖对他笑笑,把手往前送了送,然后……手掌一空。 匆忙抬头,正撞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睛,充满讥诮,还有一些苏暖从未见过的偏执。 姜尚垂下眼睑,已经摊开的手指微动,晶珠从帝辛紧握的掌心飞出落到他手上。 “父王,姜侍卫好厉害的。” 奶黄包俨然一脸炒鸡迷弟的表情,涨红着小脸介绍,“刚才那么大一块石头……”他举起小拳头给帝辛看,脸上表情夸张,“嘭!就爆炸了!” 帝辛抓住他的小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想不想看更厉害的?” 奶黄包很狗腿地张大嘴巴,“还有更厉害的?” “取弓箭来?”帝辛吩咐。 恶来应声去拿,苏暖赶紧叫住他,走到帝辛身边说:“庚儿还小,仔细吓着他。” 帝辛风轻云淡一笑,“怕吓着他你带他来这儿?” 奶黄包看热闹不怕事大,“苏娘娘,你不想看看是父王厉害还是姜侍卫厉害?” 苏暖:我只想回家。 “你猜谁厉害?”帝辛问。 奶黄包想都没想,彩虹屁吹得贼溜,“当然是父王!我父王天下无敌!” 苏暖:“……” 最后比试以寿仙宫一块假山石粉碎为结局。 白天跟奶黄包斗智斗勇就够惨了,晚上还要应付他父王。 因为姜后丧仪,把其他两位贵妃的侍寝给耽搁下来。 这一耽搁不要紧,帝辛在议事殿宣布要为发妻守制一年,期间后宫不选秀、不宴饮,他也……不进后宫。 “陛下……呃……” 朝臣们换上狗腿的表情,却齐齐语塞。 只听说妻子给丈夫守制的,丈夫给妻子守制还真是……坑爹啊。 想着回去赶紧慰问一下许久不曾去过的正房,烧香拜佛保佑发妻长命百岁。 东伯侯磨着槽牙再次跪倒谢恩,南伯侯北伯侯冷笑却也说不出什么,西伯侯照例面无表情。 苏护也装作面无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闺女就住寿仙宫啊。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发妻是宝。 ☆、封神榜现世 尽管帝辛不允许,奶黄包还是不可救药地迷上了姜侍卫, 每天挖空心思制造偶遇。 比如侍卫队巡视宫禁, 奶黄包小尾巴似的缀在姜侍卫身后, 时不时扯一下他的袖子,姜侍卫回头看他,对他笑。轮到姜侍卫站门岗,奶黄包就规规矩矩站在他旁边陪岗,站累了坐在宫人搬来的椅子上休息, 等姜侍卫换岗会将他竖着抱起来去御花园打鸟。 自以为找到哄娃神器,苏暖成日窝在寿仙宫吃吃喝喝睡睡,日子不要过得太舒服。 当然除了晚上。 那男人尝过甜头之后,每晚都在身体力行“春秋正盛”四个字, 可每到情动不能自已就抛下苏暖去净室“自力更生”。 合拢衣襟, 苏暖揉了揉酸软的腰, 特别想说一句。 ——陛下,有病治病, 千万别讳疾忌医。 可每次都等不到男人回来就睡着了, 今天却是个例外。 因为下午奶黄包不知从哪儿捡回来一本破破烂烂的小册子,苏暖打开只看了一眼就心如擂鼓。 扉页上赫然三个大字——封神榜。 “还没睡?” 沉哑男声将苏暖从封神榜的支配中拉回现实,抬眼见男人站在榻前好像被点了穴一动不动, 高大的身躯投下暗影弄得眼前黑沉沉的。 苏暖眨眨眼,故意逗他,“陛下,是我不好么?” 床榻之上, 她早已习惯用我而非臣妾。 “你……很好,是孤的问题。”男人笑笑,弯腰坐在榻上,却并没有要躺上来的意思。 就知道你有问题。 可苏暖心中有事,并不想纠缠这些。 只是看他头发还湿着就穿了薄薄一层寝衣坐在那儿怪冷的,于是裹着被子坐起身,展开一侧被角递给他,“外头冷,陛下仔细冻着。” 帝辛接过被角,僵硬地钻了进去。 又香又暖。 脑海中开始自动回放她扭动细腰求放过的风骚模样,再配上媚入骨髓的声音,试问这偌大后宫谁敢叫这么大声? 思路有点跑偏,帝辛垂眸低笑。 苏暖从枕头底下拿出小册子,一转身瞧见男人坐在那儿傻笑,有点好奇,“陛下在笑什么?” 收住笑,帝辛摆摆手,“没什么。刚才在净室,听见猫儿叫.春。” “叫.春?” 窗外大雪纷纷扬扬异常嚣张,苏暖立刻明白他在说谁了。 一言不合就动手。 两人在龙榻上又折腾了一阵,直到精疲力尽,苏暖翻身趴在枕头上,忽然问:“陛下,凶手找到了么?” “差不多吧。” 帝辛仰面躺着,转头看她,伸手把一绺儿汗湿的发别在少女耳后。 “是谁?” 脖子酸了,就着手苏暖偏头枕在他掌心上。 帝辛淡笑,“说了你也不信。” “你说的我都信。”苏暖定定看他。 “姜尚。” 男人简短道,然后眯起眼等着苏暖跳起来反驳。 可她看起来很平静,似乎早就知道,只是那双让他怎么也看不够的杏眼有点发红。 “证据呢?”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苏暖的声音还是颤了颤。 帝辛摇头。 “还没有。中宫所有宫人都审问过了,没有任何纰漏,也就是说并非人力所能为,所以可能的凶手就剩下那么几个。你和孤在一起,基本可以排除。祖魔受了重伤,养伤还来不及,应该不至于跑出去杀人。四灵没有孤的吩咐不会轻易踏出林苑大门。排除到最后,只剩姜尚。他那日因你跟姜后她们起了冲突,人又住在宫里,有时间有动机,现在只差证据。” “陛下看看这个。”苏暖将小册子放在两人之间的鸳枕上。 小册子表面破破烂烂,动手翻开,“封神榜”三个大字提神醒脑。翻过第一页,后面每页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而姜柔的名字最醒目,因为被墨线划掉了。 “这是……”帝辛一怔。 苏暖指着姜柔的名字,“死亡笔记。” 封神榜在她看来跟死亡笔记差不多,只不过应该由她来完成,而非姜尚。 帝辛好像也挺感兴趣,仔细翻阅从头看到尾,有时皱眉,有时摇头,有时苦笑,表情精彩,最后他总结,“没有你和她。”又翻到一页,指了指他自己的名字,“还挺敢想的。” “你觉得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谁?” 帝辛淡笑,“同时说。” “商容。” “伯邑考。” 居然不一样! 言情剧这样的桥段烂大街,通常异口同声收场,以彰显两人心有灵犀。 苏暖不服,“为什么是伯邑考?没有其他线索的话,不应该从头来么?” 对面男人眸光闪了闪,似笑非笑,“因为孤也想杀了他。” 苏暖:“……” 陛下,这陈年老梗还能不能过去了。 第二天,苏暖把奶黄包扣在主殿,任凭哭闹就是不放他出去。 基本确定姜尚是杀人凶手,虽然知道奶黄包不在死亡名单上,可她还是不放心。 谁知奶黄包不去,姜尚却自己找了来。 公子如玉,世无其双。 苏暖看见姜尚第一眼就给他贴上了这个标签,可现在却要亲手揭下。 手脏了!他不配! 按照剧情,他现在应该在司天监任职,因不被重用辞官改在朝歌城里摆摊算卦,然后去河边钓鱼坐等西伯侯上钩成就辉煌传奇的一生。而不该躲在后宫最阴暗的角落里,干那些令人不齿的勾当,之后为求心安去接近被害人的孩子。 心也脏了。 姜尚是来找那本小册子的,苏暖屏退宫人将小册子啪地摔在他面前,“姜柔是你杀的?” 姜尚点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留下来?为什么要干这些?”苏暖痛心疾首。 姜尚抬头看她,唇角动了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想你做。” 不想你做…… 知道她不愿意做,可又不得不做,所以他来做。 恶人他做,所有罪孽业障自然都由他一人承受,那样她就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 “他们是这样跟你说的?”眼睛被水雾笼罩,苏暖听见自己问。 对面许久没有声音。 心痛如绞,连呼吸都是折磨。 他们居然利用他! 利用这尘世间最干净的少年去做那些最肮脏的事! 好!好!好! 心中筹谋已久,却不敢付诸实施的念头毫无征兆地蹦了出来。 苏暖,既然躲不掉,那就干吧! 他们做初一,你就做十五。 不知何时门开了,一道颀长修伟的身影走进来,轻飘飘问:“姜子牙,下一个你想杀谁啊?” 这回姜尚一瞬也没有犹豫,“伯邑考。” 苏暖:“……” 好吧,老梗逢春又长出新梗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看吧,英雄所见略同。 ☆、云中子来了 伯邑考一边抚琴一边打喷嚏,喝下侍女端来的一碗姜汤才见好。他浑然不知自己刚刚幸运地躲过了敌方的精准打击和斩首行动。 其实帝辛和姜尚想杀他是有原因的。 就在前几日, 伯邑考午间小憩梦见了死去多日的微子启。 微子启告诉他, 嫁入王宫的妲己早已不是妲己而是九尾狐妖。 伯邑考当时就信了, 当年他与妲己青梅竹马,就算苏护卖女求荣妲己也不会同意。可那日在宫门口,妲己看他的眼神如此淡漠,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回到驿馆他整日酗酒,以泪洗面, 就是想不明白妲己怎会变成这样。 原来她早被狐妖害死了。 他只恨自己没用,明知妲己为妖所害却什么也做不了。 见伯邑考气得浑身发抖,微子启就知道事情成了,“若想为妲己报仇, 眼下倒有个机会。” “你说!只要能报仇, 做什么我都愿意。”伯邑考握紧拳头。 微子启赶紧把大人物教他的话讲了一遍, “这几日有一位仙师途经朝歌,就住在凤栖山。这位仙师神通广大, 且雅好音律。公子琴艺妙绝九州, 若能以琴音引得仙师注意,然后求他相助,何愁大仇不报啊。” 于是伯邑考醒来后也不管真假夹起古琴就去了凤栖山。 这一去还真遇到了神仙。 云中子听伯邑考说完, 抬眼往朝歌方向一看,果然妖气冲天。不光有妖气,还有其他什么气,害他把手指都掐疼了也参不透。 那就走一趟吧。 九重天上, 玉帝阴沉到能拧出水来的脸终于暴雨转多云。 那日凌天大闹乾坤瓶,元始说凌天身上烟火气太重,灭商之事要加快速度,又说什么万般皆是命,他还以为暗指九尾,没想到竟是在说他的傻儿子。 当夜昆仑镜无缘无故坏了,女娲去找九尾,刚巧元始也不在。 转过天姜后自尽。 要不是那小孩子捡到封神榜抄录本交给九尾,九尾够聪明查出真相,再多杀几人,他那傻儿子想回头都难了。 “云中子道法深厚,想来叫九尾在人前现出原形不难。” 元始只恨当初没发现九尾是个bug,非但油盐不进,还几次坏他好事。她会误了凌天,绝对不能留。可偏凌天对她欲罢不能,杀战神心爱的女人,他不敢。可不杀,凌天命在旦夕。 进退两难。 想过告诉凌天实情,可商朝气数未尽,这样做会遭天道反噬。 投鼠忌器,只得取折中之法。 玉帝冷哼,女娲接话,“九尾狐在人界乃是凶兽。只要她现出原形,就算帝辛能容,殷商的朝臣和百姓也断断容不下她。那时候再想起姜后之死,巫族会第一个跳出来,以神权请求帝辛烧死狐妖,保佑天下风调雨顺。若帝辛护九尾,则与天下为敌。若帝辛杀九尾,苏护必反,周国便可乘势而起改朝换代。” 巫族是商朝一个特殊的存在,其历史比商朝还要久远的多。 大约从上古开始,那些出生自带灵力却无法修仙之人自发形成一个组织,取名为巫。 巫族平时很低调,朝堂之上只有司天监与其有关,司天监主事巫咸就是巫族派来的代表。可巫族在民间势力庞大,几乎是商朝百姓唯一的信仰,巫族首领圣巫女更是神一般的存在。 听女娲说起巫族,玉帝眸光闪了闪,把心中怒火生生压下。 而那厢苏暖正在林苑跟祖魔隔瓶磨牙。 “徒儿,让你后边那人离远点,看着辣眼睛。”阴恻恻的男声传出,听起来有点虚。 帝辛淡笑,从苏暖手中夺过小瓶用力上下摇晃,“你说什么?听不清!” “帝辛!” 天旋地转之后,祖魔咬牙切齿道:“你敢不敢进来跟本尊单挑?” “什么?还要?” 又猛地摇晃几下,听祖魔气急败坏,“徒儿,快给本尊找个替身,放本尊出去跟他大战三百回合!” 停止摇晃,帝辛朝恶来使了个眼色,恶来笑嘻嘻攥着一只灰不溜秋的大仓鼠走过来。 “师父……” 来不及解释,瓶中灰雾喷薄而出。 在仓鼠上空盘旋一圈,听苏暖支支吾吾道:“师父,生魂夺舍太伤天和,所以……” “怕伤天和,就不怕为师伤心么?”灰雾怒喝。 他不要脸的吗。 “伤心?你有心可伤?” 说着帝辛一把揪过灰雾,不管三七二十一往仓鼠身上一揉,“亏苏贵妃心善,孤本来想捉只苍蝇给你的。” 灰雾:“……” 好吧,即便是仓鼠,也要做最高傲的那一只。 从恶来手中挣脱,几个起落蹿上一块假山石,居高临下道:“说吧。找为师何事?” 那仓鼠生得胖乎乎圆滚滚,与祖魔妖孽的形象对比太强烈,再配上一脸傲娇的表情,帝辛笑到扶墙。 “徒儿想请师父指导修炼。”苏暖忍笑,仰头朝屋顶看了看。 这是预先说好的暗号。 止住笑,帝辛走到苏暖身边,垂眸看她,“只给一个时辰。” 说完抬眼看仓鼠,声音沉冷,“到时孤亲自来接。” 仓鼠将视线从苏暖身上移开,傲娇道:“来啊。大不了再打一架,以为谁怕你啊。” 帝辛没理他,眼风轻飘飘一扫,对面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天地灵兽齐齐点头。 昆仑镜跟随帝辛出了林苑,直奔御书房,云中子正等在那里。 “不管九尾了?”元始天尊问。 玉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灵宝能力有限。” 元始天尊自知理亏,便不做声了。 现在重点是云中子,等九尾这小bug现出原形看她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送走帝辛,苏暖还是不放心,她今日来并非为了修炼,而是要说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师父,徒儿有事求您,可以不可以到瓶子里说话。” 祖魔快嫌弃死这只仓鼠了,于是将乾坤瓶中魔气一收,将她带了进来。 等苏暖说明来意,祖魔皱眉,“你到底想做什么?” “保住殷商天下。”苏暖平静回答。 “本尊为何要帮你?” 苏暖摸了摸自己的脸,“就凭我是闻琴的女儿。师父欠闻琴一条命,帮她女儿这点小忙不算吃亏吧。” 听女娲讲完闻琴的故事,尤其说到那个孩子生下来没有尾巴,苏暖基本确定九尾就是那个孩子。 而祖魔也不信女娲说的什么那个孩子夭折了的鬼话,毕竟九尾与闻琴生得太像,还可以一心二用,只这一点三界之内没几人能做到。 “好!就帮你一回。” 似乎感应到什么,祖魔邪邪一笑,“不过在此之前,为师要传你一套功法,学会了才能走。” 作者有话要说:祖魔:云中子放马过来! 帝辛:你抢了孤的话。 ☆、王宫有妖 伯邑考大前天就将拜帖送入宫中,帝辛放着没理, 派人打探过后发现果然有猫腻。今日将苏暖送到林苑, 他才放心召见云中子。 好歹也是仙人。 话说云中子足足等了三日才见到帝辛, 心里窝火,人皇说到底不过是个凡人,竟敢这样怠慢仙家。 于是见面就给了帝辛一个下马威,“陛下,王宫有妖。” “哦?” 大约猜出云中子此来目的, 帝辛也没好气,“上回妖言惑众者已死去大半年了。仙师还想说什么?” 云中子一噎。 这也太狂了! “贫道乃……” “道长乃终南山玉柱洞云中子是也。”帝辛替他说。 接连被噎,云中子脸上有点挂不住,心中长叹, 替天行道好难, 他是吃饱了撑的么, 巴巴跑过来找怼。 想要拂袖而去,衣袖却被人扯住, 听身后人道:“事关苏贵妃安危, 还望陛下三思。” 谁? 云中子有点懵逼,他可没说过什么苏贵妃。 连测都没测过就乱讲,这不是要砸他招牌么。 这回云中子觐见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酝酿许久, 伯邑考早就放出风声。 仙师降临朝臣们自然趋之若鹜,纷纷递交拜帖想一睹仙颜。经过层层筛选,除了引荐人伯邑考,司天监巫咸、丞相商容、四镇诸侯皆陪同而来。 “伯邑考!休得胡言!” 姬昌手一抖差点摔了茶盏。 自从在凤栖山遇仙, 伯邑考整日与仙师切磋琴艺,谈笑风生,好像换了个人。直到听仙师说起王宫妖气冲天,姬昌虽觉不妥,可也不敢怠慢就让伯邑考呈上拜帖。 谁想一入宫,他又疯了。 迎上御案后男人眼底的机锋,伯邑考凄凉一笑,“陛下,我们都被骗了。妲己早已死在凤栖山驿馆,现在后宫这位苏贵妃是九尾狐妖。” 说完眯起眼等着看帝辛震惊的表情,最好直接下令将狐妖押来,让仙师当场诛杀为妲己报仇。 然而……他看见帝辛笑了。 这笑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早就知道! 联想到帝辛也曾养过一只九尾狐。 伯邑考背心湿凉一片。 此前他一直以为帝辛跟他一样钟情妲己,直到今日才弄明白,原来帝辛钟情的就是那只小狐狸。 这太可怕了! 很高兴他能明白,帝辛似笑非笑,眼风扫过坐在下手面色苍白的姬昌。 “西伯侯拜帖上说引荐仙师占卜国势气运,可孤怎么感觉仙师是来降妖的?仙师还没说话,大公子就当着众卿家的面指认苏贵妃是妖。那孤倒想问一句,苏贵妃是谁家嫡女?如果她是妖,西伯侯可愿领欺君之罪啊?” 轻飘飘一句,直接把姬昌吓跪了。 “来人。拉出去,砍了。”帝辛淡淡道,唇角依然噙着笑。 姬昌瘫软在地,却是半句不敢求情。 南伯侯北伯侯本来还想说两句便宜话,可见帝辛眼神转冷,齐齐头皮发麻闭了嘴。 东伯侯老神在在品茶看戏,心道,叫你们猴急猴急跟帝辛攀亲,以为他年青好拿捏,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早有侍卫应声而入,架起伯邑考就往外走。知音难觅,云中子急急掐动手指,忽然道:“陛下且慢,狐妖确是苏贵妃不假。” 当日伯邑考为妲己大闹宫门,在场所有人都有耳闻,是以他说妲己是狐妖,众人只当因爱生恨胡言乱语。可这话若从仙师口中说出,那就另当别论了。 “仙师慎言。”帝辛绷紧唇角一丝笑意也无。 云中子捋须不语,反作高深莫测状。 “陛下龙体事关国祚,怎容妖邪安睡枕边?宁可信其有啊。”商容拱手道。 巫咸闭目手指掐得飞快,陡然停住,大惊失色,“陛下,臣也感应到一丝妖气,看来仙师所言不虚。” 姬昌跪在地上眼也不眨地盯着帝辛,忽而感觉长子有救了想挺直腰板,可一想到妲己名义上是自己的女儿又瘫软回去。 南伯侯北伯侯趁势发难,“陛下,为保万全,请苏贵妃出来一问便知。” 早前帝辛宣布为发妻守制不进后宫,可他们却听说妲己夜夜侍寝,早恨得牙根痒痒。 眼风扫过众人,帝辛淡淡吩咐,“请苏贵妃过来。” 等了半天,没等到苏贵妃,却等来了一个侍卫。 那侍卫银发如瀑,容貌俊美,众人一看之下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不、在。”姜侍卫干巴巴道。 帝辛平静看他,“姜尚,孤记得你好像也是所谓的什么仙师。你来说,苏贵妃是妖么?” 姜尚想了想,忽然抬手朝御案一点指。 沙一声轻响,案上笔架迅速冰解成粉末。 “下一个。” 姜侍卫仍旧惜字如金,可众人连惊带吓居然都听懂了。 ——谁敢说苏贵妃是妖,谁就是下一个。 帝辛“啧”了一声,又耍帅,越看越不顺眼。 云中子上下打量姜侍卫,感觉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刚才那一点指,很像师尊元始天尊独创的一点寒星。 不过这侍卫只是金丹修为,与自己相差甚远,云中子笑笑,“金丹修士也敢在贫道面前卖弄。” 说着单手一翻,掌中出现一截枯树枝,手握枝干朝某个方向轻轻一扬。 “妖气化形!”云中子大喝一声。 接下来……什么也没有发生。 帝辛抚掌,“道长好气势!可……妖气呢!你们都看见了么?” 众人诚实摇头,默默给伯邑考点了个蜡。 云中子脸色铁青。 明明妖气冲天,为何无法化形? 乾坤瓶中,苏暖正一分为二,一人苦练凝气术,一人跟祖魔学习障眼法。 当初她所料不错,乾坤瓶里的时间流速比外界快几十倍不止。 “嗯。不错。凝气术已然小成了。”祖魔欣慰道。 而另一边,障眼法也修炼完成,只是用起来有些复杂还不太顺手。 苏暖收起周身气罩,问:“师父,为何要修炼这两门法术?” 祖魔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阴恻恻道:“来了。” 苏暖刚想问谁来了,就感觉眼前一花,等回神人已在林苑。 “你是谁?怎么闯到这里来了!”是守门侍卫的声音。 大门轰然中开,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飘然而至,速度似缓实疾几乎是瞬移过来的。 “来的倒快!徒儿,就拿云中子练练手。”祖魔给苏暖传音。 苏暖:有点想死师徒。 云中子是《封神演义》中第一位出场的高阶仙人,元始天尊高徒,十二金仙都惹不起的人物。关键这老头还是难得一见的锦鲤体质,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实力拼不过,拼运气也不行,就她这点修为给人家练手怕都不够看吧。 听见苏暖牙齿打颤,祖魔又传音道:“徒儿莫怕!你可是本尊唯一弟子!” 苏暖:所以你只能坑我喽QAQ 进不能进,退无可退,苏暖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 “都退下。” 修伟男子背光而来,步子迈得极大,几步走到苏暖身边握住她发抖的手,轻声安慰:“不怕。有孤在。” 守门侍卫应声退下。 当苏暖看清从门外跟进来的一队人,立刻明白“有孤在”这句话的实际分量。 倘若她当众现出原形,商朝的大臣和百姓定然容不下她。 那么帝辛就必须在江山和她之间做一个选择。 他会怎么选,已经明明白白告诉她了。 可那并不是她要的结局。 “陛下,臣妾有什么好怕的。” 苏暖定了定神,就着手悄悄在他掌心写了两个字。 ——办妥。 对面云中子早已等的不耐烦,再次取出枯树枝用手一拂,铿锵声里那截枯枝瞬间化为一柄长剑。单手持剑,朝苏暖一挥,口中喝道:“妖孽伏诛!” 剑光如山从半空压下,苏暖面露惊慌,帝辛想去挡反被她按住。 云中子唇角微翘,方才一斩虽只用了一成法力,却足以让这只未成年的狐妖灰飞烟灭。 “抱元守一,屏气凝神,物我两忘。”是祖魔的传音。 声浪与剑光相撞,无声无息,化为青烟消散了。 在场众人当然看不到剑光,也听不见声浪,只看见一阵青烟升起。等烟雾散尽,苏贵妃全须全尾站在那儿,众人心里都打了个问号。 这特么真不是街头杂耍? “陛下,妖孽……在哪儿?”苏暖转头往左右看看,纤长眼睫颤啊颤须臾落下泪来。 可吓死她了! 帝辛暗暗长出一口气,将她搂在怀中,眼神冰冷看向白胡子老道。 “道长?下一个节目可是要表演胸口碎大石?” 云中子:“……” 刚刚的声浪是什么 见云中子掐动手指,苏暖心头一紧,赶紧给祖魔传音,“师父,怎么办?” “快!障眼法!就是现在!”祖魔回传。 “变什么?” “随你。” 苏暖脑中一团乱麻,正不知将云中子变成什么,不经意瞥见角落里露出一条灰尾巴。 “如意如意,随我心意。变!”心中默念口诀。 嘭! 云中子正专心查探声浪出处,一时不察,感觉视野急速缩小,随后头顶有人大喊。 “快看!仓鼠成精了!” “护驾!护驾!”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瞧我媳妇儿这手艺,比胸口碎大石可精彩多了。 ☆、仙界也有狗仔队 这点障眼法对云中子根本不算什么,眨眼间就恢复如初了。可朝臣们毕竟是凡人, 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仙师是耗子精。 听说耗子精闯入林苑, 飞廉率领禁军火速赶到, 奉命将朝臣们护送出宫。 “都下去吧。” 帝辛淡声吩咐,“耗子精孤亲自料理。” 禁军应声退下。 本想替天行道,谁料到头来让一只还未成年的狐妖给耍了,这要是传出去,有辱师门不说, 估计够十二金仙笑话好几年的。 士可杀不可辱。 他倒要看看此处藏了多少妖邪之物。 云中子怒急,从怀中摸出一把古镜,朝对面晃了晃。 坐等狐妖现出原形。 须臾后,“啪”地一声, 低头看去照妖鉴居然裂开一道细口。 怎么可能? 云中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照妖鉴是他学成下山时师尊元始天尊赐下的先天灵宝, 由九九八十一块顶阶地藏兽麟甲炼成, 坚硬无比。除了神族,所有妖魔鬼怪都惧怕此物, 一晃之下必然现出原形。 莫非……这里有神族? 下意识环顾左右, 他终于发现了盘踞在四角的天地灵兽。 伏魔剑灵? 苏暖眼巴巴盯着那面古镜,怦然心动。 穿到这个世界好多天,终于找到一面清晰度可以与二十一世纪粉盒相媲美的镜子了。 “喜欢?” “嗯嗯。” 苏暖小鸡啄米式点头, 好久没动静的祖魔忽然给她传音。 “丫头,别太贪心。云中子可是三界出了名的爱管闲事和大嘴巴,你若抢了他的宝贝,帝辛的真实身份怕就暴露了。到时候你这小肩膀扛不住啊。” “拿来。” 苏暖还没来得及问清楚, 旁边帝辛先开口了。 “什么?”云中子还停留在震惊当中。 “镜子。”帝辛简短道。 云中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朝歌的,连交出照妖鉴都没啥感觉,心中八卦之情呼之欲出。 ——战神没死,就在朝歌,仙子们冲啊。 苏暖捧着照妖鉴,听祖魔讲完凌天的故事,忽然想打死那个贪心的自己。 “大概有多少?”她问。 祖魔掰手指算了算,尽量委婉回答:“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 苏暖:哥哥好大的鱼塘。 而塘主本人发现他的小美人这几日心不在焉,经常四十五度仰头望天做愁苦状,还时不时说些酸溜溜耐人寻味的话。 “有心事?” 吩咐宫人退下,帝辛牵住苏暖的手,将她拉到御案后坐在大腿上。 轻轻一掂,人又瘦了。 这些日子忙于政务,还要盯着司狱找死囚,确实很少陪她。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 尾音被男人吞入腹中,唇齿交缠,苏暖从伤春悲秋中一下就醒了。 男人闭着眼,面容英俊如神祇,恰好有一束光透过窗棂如舞台上的追光洒满全身,而被他抱在怀里的自己则沉浸在阴影里。 他是神,而她是妖。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也不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们彼此相爱却注定无法在一起。 感觉自己有点矫情,苏暖也跟着闭上眼。 这一吻初时如狂风暴雨,是他一贯的强制爱风格,带有十足侵略性,让苏暖有些喘不过气。可能感受到她的窘迫,男人开始放缓节奏,深吻浅啄,气息交缠,到最后几乎缠绵成一段呢喃。 她喜欢这样充满宠溺,却又不带一丝欲望的吻。 喜欢他偶尔的温柔小意。 等苏暖完全沉溺,忽然唇上一凉,轻轻被人推开。 目光交接,对视几秒,苏暖感觉鼻尖一酸,两世积累下来的不甘和委屈铺天盖地涌上来。 嚎啕大哭,毫无形象,不可抑止的悲伤让苏暖彻底放飞自我。 “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她哭得歇斯底里,“我本来可以走的。好几次都可以逃开!是你一次又一次破坏我的计划!现在你赢了!!你帅爆全场!!!帅出天际!!!可以了吧!!!够了么!!!” 得到复失去,还不如一无所有。 她早知道的,却还是贪心。经不住他精心设计的诱惑,一点一点褪下身上坚硬的壳,将脆弱敏感的自己毫无保留交付给他。 可换来的却是一场露水姻缘。 哭到肝肠寸断,心碎一地,仅剩的理智也不知跑去了哪里。三下两下扯开男人的衣襟,露出心口处那个鲜红的名字,苏暖五指一张,纤长锋利的爪甲瞬间生出,恶狠狠往男人胸前抓去。 鲜血淋漓,帝辛闷哼一声,仍是端坐不动。 直到那名字变成一个血洞,苏暖才脱力般停手,瘫软在男人身上,恹恹道:“行了!两不相欠!其实你对我也没做什么……”越说心越酸,“等你回到神界,把我忘了,再改嫁倒也不难。” 回到现实,日子总要过下去。 听到这里,帝辛嚯地起身。让他一带苏暖差点摔地上,被对方一把揽住腰才勉强站稳。 “你去做什么?”理智逐渐回笼。 帝辛大步往外走,“找祖魔算账!” 苏暖赶紧扯住他的衣袖,“别去。我都告诉你。” 听完故事,两人都平静下来,帝辛垂眼看她,“想不想知道他是怎么跟孤说的。” 给帝辛伤口处理完,苏暖点头。 “他说你化形不到一年,按青丘的说法,还未成年。要等一年后境界稳定才能侍寝。”帝辛眸光沉了沉。 “我并非化形,而是魂穿到妲己身上,几乎与凡人无异。” 苏暖取来干净的衣服给帝辛换好,“这话陛下也信。” 半天没人回应。 苏暖仰起头,见男人正似笑非笑看她,脸腾地热起来。 “原来你在意这个……” “没、没有的事。” 接下来两三日,帝辛称病不朝,连御书房也不去,只窝在寿仙宫说心口疼。 天子龙体欠安,朝臣们一拨一拨过来探病。 丞相商容面带忧色问:“陛下病了有两三日,可传巫医过来瞧过了?到底何病?” 帝辛撑着苏暖的手,从龙榻上坐起身,“无碍。就是前两天让猫儿挠了。心口疼。” 商容:这猫儿得多厉害呀。 这两天犯事的猫儿也没闲着,每天被病人搂着睡到日上三竿,早中晚膳窝在龙榻上吃,你一口我一口,她不吃帝辛也不吃。 三天足足胖了一圈。 期间,奶黄包抽空来看过帝辛一回,没待够一刻钟就坐不住了,说姜少傅在宫里等他温书。 送走云中子,帝辛立刻下旨封姜尚为太子少傅,专门负责教武庚读书。之后又以养伤为由,让武庚回太子寝宫居住,姜少傅一同跟去。 “陛下,武庚太黏姜尚了,这才分开多久就闹着回去。” 苏暖听说武庚晚上睡觉都要摸着姜尚的手。 帝辛搂过苏暖,用手臂量了量她的腰围,点点头,“小孩子失了母亲,行为难免古怪些。况且姜尚有愧于他,自然想着补偿。如此一来,我们也落得清闲。” 垂眸片刻,又说:“暖暖,明日随孤去见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媳妇儿,你真是未成年人。 苏暖:在古代我可以的。 ☆、圣巫女 苏暖是扛不住委屈的人,不发泄出来能活活憋死, 等发泄完心里舒坦了就能很快接受现实。人生苦短, 她和帝辛至少还有二十几年恩爱时光, 似乎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与孤苦一生或求而不得相比,她知足了。 毕竟知足者常乐。 马车驶入崇山,七拐八拐来到一处无名洞府前停下,帝辛扶苏暖下车,走到洞府门前拍了拍门。 “主人不在家!请留言!嘟——” 从里面传出一个机械女声, 让苏暖想起电话呼叫转移。 帝辛似乎早有预料,也不理会,继续扣门。 “不见!你回吧!” 是一个轻细的女子声音,很不耐烦, “留她在后宫已经很给你面子!别蹬鼻子上脸啊, 封后之事休要再提!不然我可要反悔了!” 封后? 苏暖心里打了个问号。 帝辛对那女子格外有耐心, 并不接话,扣门的手却没停。 那女子一下就怒了, “帝辛!你这不肖子孙!成汤六百年江山, 还没沦落到让狐妖来做王后!这天下的女人是死绝了么!” “她是谁呀?”苏暖有点好奇。 帝辛淡笑,“圣巫女。”然后故意提高声音,“我朝册封王后必须先接受巫族祝祷, 算是一种认可。不过你放心,所谓祝祷就是个仪式,可有可无。即便这回巫族不出面,孤一道圣旨, 你照样是王后。” “放肆!” 大门轰然中开,巫咸小跑出来,气喘嘘嘘道:“陛下快进去吧。这回可把她惹毛了。” 帝辛笑笑,“甚好。就怕她不生气。” 苏暖看见巫咸一愣,他好像是微子启那边儿的。 帝辛牵起苏暖的手往里走,边走边说:“巫族都是自己人。” 苏暖:有点可怜微子启。 等看见圣巫女,苏暖又是一怔。 只见主位上坐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身着雪白纱裙如烟如雾,面容清秀不是那种一眼美女而是越看越舒服那种。最令人吃惊的是,长发如雪,直直垂坠至脚踝。 “帝辛!你带她来做什么?早与你说过,封妖为后免谈!你来多少次都没用!!”圣巫女一拍座椅扶手。 帝辛笑意不减,“别急着下定论。圣巫女先看看她是不是妖。” “你当我瞎是吧!”圣巫女冷笑。 “若照妖鉴辨不出呢?”帝辛问。 “开玩笑!若当真如此,我可以为你破一次例。” 帝辛摇头,“不够。弄到照妖鉴有多困难,圣巫女心知肚明。只答应祝祷,孤有些亏了。” 苏暖摸了摸袖中小镜,心道,真够能诓人的。 圣巫女疑惑看向帝辛,感觉这小无赖要算计她。 这时巫咸接过话头,“陛下想怎样?” “除过祝祷,圣巫女还要帮忙搞一场法事,超度亡魂。” 圣巫女长出一口气,“这倒不难。等你先拿到照妖鉴再说吧。” 说着就要起身送客。 帝辛垂眼看苏暖,苏暖会意从袖中摸出古镜,递给巫咸,“请圣巫女看看此物。” 圣巫女只扫了一眼,心里就开始突突。 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过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妖气冲天。 她不但是妖,还是大妖。 照妖鉴是仙家至宝,她不信帝辛这小无赖有本事弄坏宝物诓人。 “巫咸,动手。” 巫咸应是,将古镜附于掌心,朝苏暖一晃。 咔嚓! 对面两人原封不动站在那儿,而他手中的照妖鉴却裂出一道细纹。 “嗯?拿过来。” 圣巫女接过古镜翻来覆去验看。 没错,是照妖鉴不假。 她自己又试了一遍,除了给照妖鉴新添一个裂口以外,对面狐妖连尾巴都没露出来。 从巫族出来坐上马车,苏暖两手托腮,“陛下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呢?” 封后这么大的事,之前一点口风都没漏过。 可听圣巫女的意思,他好像已经来求过几次了。 姜后虽死,后宫还有俩贵妃杵着呢。当初筹谋许久与诸侯联姻,现在搞这么一出不是全毁了! 抛开她与帝辛的露水姻缘不谈,朝局动荡,兵马厮杀,民不聊生,也非她所愿。 站得高看得远,苏暖觉得自己的思想觉悟又提高了。 帝辛学着她的样子两手托腮,作沉思状,“昭告天下,你是我妻,觊觎者死。” “反正不过露水夫妻,搞那么正式干嘛。”苏暖别开眼。 帝辛抚上她脸颊,迫着苏暖面向自己,“放宽心。今后孤去哪儿你去哪儿,锁了。想改嫁,打断腿。” 苏暖眼圈发烫,“我信你。” 腻歪了一会儿,两人把封神计划反复推演了几遍。 考虑到苍天有眼,他们默契地放弃对话,转而在对方手心写写画画,最后相视一笑。 与此同时,灵儿将一封密信交到阴司阎罗王手中。阎罗王展开粗略一看,笑道:“神使早来知会过,册上之人在神界占了坑,死后魂魄自去封神台领对牌,地府管不着。” 灵儿冷笑,“你可看清楚了。” 这时判官拿过花名册,阎罗王将两册一对比,立刻发现不妥,“这……恐怕……” 不等他说完,灵儿敲了敲桌案,“主人还活着!地府什么时候归神族管了?” 阎罗王剧震,连说不敢。 从巫族回来,苏暖调整心态,积极投入到新一轮修炼当中。 想与战神并肩而立,她必须变强。 凝气术大成,祖魔又传她筑基之法。 只恨九尾狐族不耐魔气,唯有走妖族修炼之路,不然用魔气灌顶之法,舍去千年修为祖魔可瞬间助苏暖跨越两个大境界成为类似元婴境的存在。 体内有妖王丹加持,又有一心二用的金手指,苏暖的修炼速度自然一日千里。 可祖魔还嫌太慢。 妖族向来以身体强横著称,所以妖族修炼与人族不同,流传下来的功法多以炼体为主。 然炼体辛苦,需磨皮修筋,挫骨换血,饶苏暖是不灭之体也好几次差点熬不过来。 眼瞧着刚养胖的小美人儿再次一圈一圈地瘦下去,帝辛终于看不下去了,直接走下血蛊池将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苏暖抱出来,“不练了!不练了!死师徒!” 已经忍了很久。 这些日子,帝辛仍是称病不出,奏折全部搬到寿仙宫批阅。期间苏暖坚持修炼,帝辛也没阻拦,可怕祖魔使坏,所以每次修炼他都陪在旁边。 索性乾坤瓶与外界时间流速不同,倒也没耽搁多少时间。 可苏暖的修炼远比他想象中惨烈的多。 换骨那段时间,苏暖每晚都会被疼醒好几回,怕吵醒他偷偷趴被窝里哭。帝辛很想抱抱她,却不敢触碰,因为碰到会更疼。只睁眼默默陪着,等她累极了睡去才合上眼。 心疼到麻木,他真是受够了。 同样,这些日子祖魔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因为苏暖长了一张闻琴的脸。 “站住!”祖魔怒喝。 望着精心炼制的一池血蛊被帝辛自带光环晃死,火气直撞顶门,“只有你一个人心疼么!本尊做梦都梦见闻琴从棺材板里爬出来索命!” “有孤在!她根本不用受这些苦!”帝辛转身逼视祖魔。 祖魔回瞪过去,“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 “你什么意思?” “若本尊所料不差,上回你封印我其实是自杀。元始他们还吹嘘什么人剑合一,本尊分明看见伏魔剑从你身前穿胸而过,然后光阴之力出现时间加速,让你躲过了那场注定扛不过去的天劫。置之死地而后生,凌天,你太聪明了。” 祖魔话锋一转,“可那又怎样?天劫可以迟到,却从来不会缺席。再过二十几年,你还是难逃一死。你娶她,是害了她。本来你两千多年前就该死的,可等二十几年后你当真灰飞烟灭,天上那几个会把账全算到她头上。到时候,她将面对什么,你想过没有?你当然没想过,也用不着你来想,本尊早已为她找好一条出路。” “这些她知道么?”帝辛有点信了。 因为圣巫女曾经卜过一卦,说他半百之年会有性命之忧。他问可有破解之法,圣巫女看了一眼桌上稀碎的龟壳,没说话。如果没人提起,他都快忘了。 “还没。” “现在知道了。” 苏暖吃力地睁开眼,感觉帝辛抱着自己的手臂僵了僵,偏头问祖魔,“师父,他回不回神界都会死,对么?” 祖魔点头。 刚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就听苏暖长出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祖魔:“……” 帝辛:“……” 换血之后,苏暖感觉自己好像重生了一样。最明显的变化来自于身体,五感敏锐自不必说,普通兵器划过身体会发出刺啦刺啦的金属摩擦声,连道白印都没有。尝试用普通法宝攻击,苏暖感觉像挠痒痒似的,根本伤不到分毫。 祖魔抚掌大笑,“这回死不了啦。” 苏暖满头黑线:当师父是在夸我。 转眼到了盛夏,因天子缠绵病榻数月,巫族宣布以人牲祭天为帝辛祈福延寿。 人牲献祭在商朝非常普遍,通常用于给帝王殉葬或祈福。消息一出,朝堂振奋,平时只会看星星看月亮的巫族终于爬起来干活了。 可当看到巫族给出的献祭名单,众朝臣齐齐眼前一黑。 作者有话要说:圣巫女:我也不想啊。去问帝辛。 ☆、封神扯出圣巫女的故事 这份献祭榜单可玩大了。 榜上第一名叫柏鉴没人认识,第二名黄天化, 第三名武成王黄飞虎, 第四名太师闻仲……还有东伯侯、南伯侯、北伯侯和西伯侯大公子伯邑考, 王叔比干,居然还有冀州侯苏护!!!! 榜单一出,朝堂好似沸水上点油炸开了锅。 “这是为天子祈福,还是要血洗朝堂啊!巫族到底行不行!” “嘘!小点声!圣巫女是我朝的守护神,上通神明, 下接地府,法力无边。听说已有千余岁而青春永驻。历代君王皆仰仗于她,陛下更视其如母,谁敢派她的不是!只是自从陛下登基圣巫女鲜少露面, 徒留巫咸在司天监任职, 故而很多人都把她给忘了。如今骤然复出, 便是当真血洗朝堂,那也是顺应天意, 绝没人敢说个不字。” “妈呀!都说苏贵妃受宠, 怎么连苏护也在名单上啊。” “听说苏贵妃差点哭晕过去,已经赶去陛下面前告状了。” “告圣巫女的状?后生可畏啊。” “若当真告下来也是功德无量。” 由巫族主持的早朝还没结束,后宫传来消息, 苏贵妃跪求成功。随后圣旨就到了,陛下开恩改由死囚替换榜上之人献祭。 正写完遗书准备送回家的朝臣们死里逃生,纷纷跪谢陛下隆恩,心里都给苏贵妃点了个赞。 圣巫女仰天长叹:娶了媳妇忘了娘。这就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小无赖了。 九重天上, 玉帝与那人对视一眼就啪地把昆仑镜关了。 画面消失,元始和女娲面面相觑,女娲先开口,“看不见你的,别自己吓自己好么。” 元始天尊叹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玉帝抖着手朝昆仑镜指了又指。 法力……它死了QAQ 当初他开小号溜去人界想找个人族女子为自己传宗接代。 记得那是一个春天,才降下云端,他就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白纱裙独自坐在溪边玩水。一双白.嫩的小脚丫踩得溪水乱溅,弯腰捞起一尾游鱼,鱼尾巴甩了她一脸水,她也不恼把鱼儿给放了。鱼儿顺着清澈的溪水游到他脚边,少女抬头看他,银发如雪,浅琉璃色的眸子闪着光,好似山间的精灵。 干净,纯粹……有点想犯罪。 然后他一激动法力就消失了。 “姑娘是一个人么?周围可有家人在?”他走过去挨着少女坐下来套话。 少女摇头,好奇地打量他。 玉帝心说,有门。 他的目的很明确,睡一个女人,生一个儿子。 手伸出去,试探着揽住少女单薄的肩膀,她没有拒绝反而将身子靠过来。 玉帝咬手绢,她喜欢朕。 似乎受到莫大鼓励,他将她搂得更紧些,低下头去寻她的唇。 最初只敢蜻蜓点水,她回应了,于是他将头压得更低吻也变得深沉。 在粗重的喘息声里,他想将她压在身.下,不料被她一翻身反将他制住。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只敢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回味,每次想起都羞耻到发抖。 事后少女捡起衣裙从容穿好,站起身扔给他几块宝石,红着脸道:“出门前占卜了一卦,说我今日有艳遇,能怀上孩子。按族规,圣巫女要守贞,可修行寂寞,总想生个小娃娃陪我玩。这些够么?不够的话,你可以到巫族寻我。” 她指了指不远处一座山峰,“就在那座山上。” 还躺在草丛中的玉帝:“很够了。” 法力在三天后回归,玉帝悄悄摸上那座山,装扮成巫医混迹其中。 蹲守整整十个月,分娩那日,他亲自为她接生。 生产很顺利,孩子像他,却生来一头如雪长发。 只可惜是个凡胎。 玉帝皱眉,还是把孩子偷偷抱走了。 从那以后,他每次下界去看儿子,总忍不住偷偷跑去看她,偶尔敢在她睡熟的时候趴在床边静静看一会儿,恨不得将眉眼尽数刻在脑中。 代价是失去三天法力。 他不敢停留太久,怕消息泄露出去,神族和妖族来找她的麻烦。 后来还是被发现了。 在元始和女娲面前,他用心魔发誓只想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对孩子的生母没有感情。 可没人知道,从此他跟心魔斗了千年。 “等三天。”玉帝捂着心口说。 那厢圣巫女已经站上封神台,刹那风起,雪发飘飘,白裙猎猎,宛如天女临凡。 封神台下,三百多个死囚乌压压跪倒一片,旁边各站一个举着大刀的侍卫。禁军将封神台及死囚团团围在当中,禁军外围则跪着满朝文武。 司狱手拿花名册走到死囚中间清点人数。 作为舍身救父,恩及众臣,集孝义于一身的奇女子,苏暖正窝在一处距离封神台最近的暖阁里一边观望窗外,一边吃着冰冻牛乳,心中不时感叹古代的牛奶真纯啊,冻出来的雪糕好好吃。 低头又咬了一口,发现不对,第二根雪糕她只咬了一口,怎么一多半都没了。 悄咪咪转头看帝辛,见他正眼也不眨地望着封神台表情专注,倒是旁边的陶嬷嬷没忍住露出姨母笑。苏暖将脸凑过去,鼻子一吸一吸去闻他的嘴,恰好赶上帝辛低头,嘴对嘴亲到一处。 暖阁里只有陶嬷嬷一人侍奉,看这光景赶紧退出去将门从外面掩上了。 直到把小美人嘴里的雪糕吃干净,帝辛才意犹未尽地抬起头,一本正经道:“贪凉伤身。” 九重天上,元始和女娲急忙忙给玉帝输入法力,终于重启昆仑镜。 玉帝想看却不敢看,只听镜中传来日思夜想的少女声音,仍是轻轻细细。 “下一个太师闻仲!斩!特敕封尔为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之职,仍率领雷部二十四员催云助雨护法天君,任尔施行。” 玉帝捂住小心心:“好可爱。” 元始和女娲对视一眼:这是受虐狂还是心魔发作前兆? 等二人看清昆仑镜中的画面,都笑了。 “小孩子过家家。” 女娲冷笑,“看他二人神神秘秘筹谋许久,原来想挂羊头卖狗肉。也不想想,人死之后会被阴司带走转入轮回,还怎么封神?” “嗯。封神榜上之人都已在阴司画押,魂魄自去封神台领对牌上达神界配位。他们自以为拿到姜尚手里的封神榜和对牌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可叹可笑。”元始道。 可等啊等啊,阴司怎么还不来接人? 随着圣巫女一声声号令,封神台下跟切瓜砍白菜似的已斩了一百多颗脑袋下来。 直到隐在封神榜中的清福正神柏鉴出现,自动接引一道道魂魄领对牌并负责送货上天,元始和女娲才品出不对,急急传神使去阴司质问。 不多时神使返回,战战兢兢道:“阴司阎罗王回说祖魔在世一日,阴司便只有一主,断断不敢违抗。今日违背约定,对不住了。” 这时又有神使来报,说封神榜上之人提前凭对牌到神界报道,问怎样处置。 ☆、圣巫女从神界来 三百多个死囚集体上天一日游,神族挑挑拣拣倒是留下了几十个封为诸如丧门星等恶神, 剩下的由神使带去阴司报道。 可到了阴司, 阎罗王哪里敢收, 好话说了一箩筐,大意是请神使先去祖魔那儿知会一声,别让他为难。 祖魔不过帮苏暖一个忙,懒得管就让神使去问苏暖。 绕了一大圈,又回到起点。 而苏暖此时正望着王宫四角冒出的彩色烟气, 仿佛置身婚礼或商场开业典礼现场。 “这就是你说的七彩云霞?也太假了吧!封后那番话我决计说不出口!”圣巫女边说边走进暖阁,对摆在桌上的冻牛乳多看了两眼。 那日在巫族全都说好的,封神之后天降祥瑞,借文武百官感念苏贵妃大恩就势祝祷册立王后。别的都好说, 只是天降祥瑞有些难办。凡人看不见法力波动, 除非搞得惊天动地, 帝辛恐吓到百姓就让四灵放些烟雾出来。 如今封神已闭,朝臣们还等在封神台下, 彩烟也放完, 临到头圣巫女反悔了。 看帝辛眯起眼,苏暖赶紧扯他衣袖,命人从小厨房端来新鲜的冻牛乳亲手挑了一根送到圣巫女面前。 “阿娘。尝尝这个。” 早听陶嬷嬷说帝辛小时候能躲过那些暗杀与圣巫女多少有些关系, 而且他的功课和武艺皆由圣巫女所传,两人虽不是母子却胜似母子。 先王立太子时,东伯侯曾力荐王长子微子启,说帝辛虽是嫡出, 可到底年幼,正所谓主少国疑。那时候东方诸国如日中天,东伯侯的话在先王心中分量极重,经他一说先王确实动过废嫡立长的念头。后来商容等立嫡派起了些作用,不过最后一锤定音的还是圣巫女的占卜。 教养之情,扶植之恩,苏暖自觉替帝辛叫一句阿娘并不为过。 果然帝辛并未阻拦算是默认了,谁想圣巫女却脸色一白,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声阿娘我万万担不起!”冻牛乳也没接,目光灼灼地看向苏暖,轻叹一声,“罢了!都是前世的冤孽!” 苏暖这一声阿娘让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这么多年过去,若没人提起,她都快忘记了。 圣巫女原是神界一个低阶侍女,刚从人界飞升到上阶界面就被分配到轩辕宫当差。而轩辕宫正是战神凌天的居所。等圣巫女把轩辕宫所有侍女的活计轮值一遍,她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战神凌天。 初初瞧见那张万年冰山脸,圣巫女感觉呼吸都快冻住了,完全不敢抬头。 “你从人界来?”凌天的声音比脸还冷。 “是。” “可想回去?” 圣巫女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第一次见凌天就要被贬回人界,直接吓哭了,“奴婢做错了什么,还请战神明示!在人界修炼多年,九死一生才飞升神界,奴婢不想回去!求战神开恩!” 早听闻凌天话少,且最烦别人纠缠,圣巫女已经做好了被扔出去的准备,可凌天冷硬的声线忽然一软,“并非贬你下界,而是……”他顿了顿,再说话声音里带着莫名笑意,“而是派你去青丘照看一下本尊的元妻。” “元妻?” 这两个字从凌天嘴里说出来,圣巫女感觉脑子都不够转了,竟一时没想起来元妻是什么高级生物,也值得凌天说如此多话。 “就是本尊的妻子。你可懂了?”凌天似乎很有耐心。 “好像懂了。” 圣巫女想打醒自己,听说战神才把与他最相配的九天玄女给拒了,怎么转脸就娶了妻。 她不是做梦吧。 战神娶妻这么大的事,为何整个轩辕宫没人知道? 人界青丘,狐狸精的故乡。 战神口味好重。 要说青丘可真热闹,前脚刚送走魔君,后脚就迎来战神,是要集齐男神召唤龙珠么。 “注意保密。”看对方五雷轰顶的模样,凌天又补充了一句。 直到此时,圣巫女终于明白凌天为何会找上她了。大概是因为她从人界来又才到神界,跟谁都不熟,所以最能保守秘密。 至于为何要保密,她也心知肚明。 刚到神界她就听说,凌天不仅是战神更是三界顶流,神女仙女妖女魔女最想睡的男神,没有之一。 单身还好,若是让人知道他隐婚,那小狐狸精会死得很惨。 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战神放心!奴婢定不辱命!”圣巫女用心魔起誓。 凌天兀自叹了口气,取出几颗宝石和一张符箓递给圣巫女,“本尊天劫将至,也不知能否平安度过。若本尊陨落,望你务必照顾好本尊的妻子,保护她平安长大。这几颗天元石算是给你的报酬。若本尊还有命在,便会想办法找到她。到那时你就可重返神界。” 捧着天元石,圣巫女一颗心差点蹦出胸腔,天元石可是应付小天劫的利器,在神界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战神威武! 当时满眼都是天元石,可到了青丘才想起来没问哪只狐狸是战神他媳妇儿,再想问已经没有机会了。于是圣巫女就蹲在青丘附近的山头找线索,看谁漂亮就搭讪两句,找了好多年也没找到。 在神魔大战前,从魔王宫跑回来的青丘前女帝闻琴难产而死,战神给的符箓忽然无风自飘,圣巫女一路追赶发现那张符箓贴在闻琴刚产下的女儿身上一闪消失。 当时有神族在场,她身负重任又法力低微所以不敢靠太近。 刚生下来的那个孩子是个残废,本是九尾狐族却只有一条短尾,比兔子都短,不细看还以为没有。 所有人都眉头紧缩,不知该如何处置这异类。 现任青丘女帝闻音是闻琴的亲妹妹,两姐妹从小感情要好,只是闻琴执意放弃女帝之位嫁去魔王宫才让闻音心有不满。 “姐姐魔毒侵体而死,这孩子怕也染了魔毒,命不久矣。与其让她活着受苦,还不如现在送她去见姐姐母女团聚。”事情出在青丘,别人都是帮忙的,最后还得闻音拿主意。 闻琴虽是魔王妃,可孩子是感天地而孕,说到底还是人家青丘的人。 众人一时沉默算是默认。 见闻音抬手要杀掉那小狐狸,隐在大石后的圣巫女已然探出半个身子准备抢人,大不了鱼死网破,也不能辜负了战神的信任。 圣巫女自认有些侠气。 就在这时,站在最前排的一个俊美雍容的男子走出来阻止,“且慢。闻琴拼命生下这孩子,又用妖王丹最为交换……” 说着凤眼一挑看向女娲,“若她泉下有知,必然希望孩子能平安长大。朕看这孩子虽形貌有异,身上却没有尸斑万一错杀了,如何对得起闻音一片苦心。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若随她自生自灭好了。” 女娲也怕人说她不守承诺,连忙附和,“玉帝说的不错。看在闻音慈母心肠,就留下这孩子一条性命随她去吧。” 圣巫女隐回石后,脸颊一层一层热起来。 掏出龟甲现场卜了一卦,龟甲上浮出四个字。 ——后会有期。 作者有话要说:玉帝:这是你强朕的理由么? 圣巫女:钱不够是吧,跟我回家拿。 ☆、再见玉帝 仙乐渺渺,紫气东来, 五彩祥云蒸腾而起, 仙鹤优雅展翅在封神台上转了一圈朝寿仙宫飞去。 白鹤童子:小狐狸不在寿仙宫?莫不是想躲他? 台下众臣:天降祥瑞! 苏暖转头看帝辛, 帝辛摇头。 手上一空,见圣巫女接过冻牛乳,苏暖笑吟吟说:“天气炎热,封神辛苦,陛下特意吩咐备下给圣巫女解暑。” 圣巫女点点头, 心里却不相信,只承了苏暖解围的善意。 亲手带大的孩子自己最清楚,帝辛与凌天的性格相去甚远,若非占卜指向, 剑灵有感, 她简直不敢相信帝辛会是凌天。 虽与凌天只有一面之缘, 可战神的事迹如雷贯耳,那是一个面冷心热的男人。而帝辛恰好相反, 他素日和和气气, 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心却冷如万年寒冰捂也捂不热。 为人精于算计,城府深不可测, 对谁都是帝王凉薄的心肠,竟不想如此宠媳妇儿。 就这一点还有些像凌天。 “冻牛乳果然在这里。姜少傅我聪明吧。” 门从外面推开,奶黄包洋洋自得挣开姜尚紧紧拉着的手,跑到桌边把最后一根冻牛乳抢到手, 毫不犹豫舔了一口,才转头朝帝辛皱眉道:“父王好偏心!” 王宫牛乳倒是不缺,只这冻牛乳在暑天却是稀罕物。 苏暖拉过武庚,拿手帕给他擦嘴,就听姜尚干巴巴叫了一声阿娘。 手帕差点掉地上,下意识抬眼去看圣巫女,见她浅浅一笑,“尚儿,祝祷结束阿娘的任务就完成了,恐怕要提前回去。这些年你做的很好,等阿娘走后你也算功德圆满可以上天与你父亲团聚了。” “阿娘,祝祷我去吧。”姜尚眼圈有点红。 圣巫女深深吸气,站起身,“不用了。见到你父亲代阿娘给他陪个不是。告诉他阿娘当初也是没办法才那样对他。” 说完就要出门,姜尚一把拉住她噗通跪下,说话难得流利一回,“阿娘!我去找父亲!他不会不管你的!” 圣巫女拂开他的手,头也不回走了。 朝臣们正站在封神台下仰望天上异彩,听黄门官拖长声音喊:“跪——” 昨日早朝巫咸就将今日仪式流程通报,封神之后还有祈福。 满朝文武纷纷跪倒,再举头向台上望去,齐齐一怔。 只见圣巫女站在台上,云发猎猎,白裙飞舞。 好像哪里不对。 很快有眼尖的人发现,圣巫女自来如雪的长发变得乌黑发亮,将柔和的五官衬得明艳而立体。 其实她并非生来白发如雪,而是窥探天机太多被天道反噬所致。 当年凌天派她到人界保护闻琴的女儿,圣巫女以为凌天就是去渡个劫,很快就能来接他媳妇儿于是拿着天元石乐颠乐颠去往青丘。尽管凌天曾说不知天劫能否平安度过,可凌天是谁啊,三界战神怎会死于天劫,跟所有人一样圣巫女认为这是战神谦虚的说法。 直到神魔之战爆发,圣巫女等来了凌天以身封印魔界从而陨落的消息。 不!她不相信! 小狐狸还没长大,凌天怎么舍得死? 还记得凌天说起妻子时唇角的缱绻笑意。 就在三界都以为凌天陨落时,圣巫女割破手腕,用鲜血涂满龟甲卜算一卦。 龟甲表面支离破碎却并未散开。 凌天元神尚在,只是不知寄生于何处。 这一次占卜勘破天机,圣巫女感觉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才醒,可等她清醒过来,发现九尾狐一族从青丘搬走了。 凌天没死,自己却把他媳妇儿给弄丢了,万一他哪天找来自己肯定死得很惨。 一路占卜追踪,经过不少岁月,法力亏空严重,头发一点一点变白。人界灵气匮乏至极,占卜又极耗费法力,幸亏有凌天所给天元石才勉强保住性命,终于在轩辕坟附近找到了九尾狐族。 小狐狸果然因形貌有异而受到同族排挤,女帝闻音也不管不问。圣巫女有心将她接出来抚养,怎奈九尾狐族对内管束极严,她法力也不如从前,好几次都没得手反而打草惊蛇。 不得已长期住在轩辕坟附近大山之中,久而久之聚集起一群人成立了巫教。 红尘侵染,天元石耗尽,可凌天还是没来。 那时圣巫女已云发如雪,自觉生命在一天一天流逝,仿佛下一刻就会走到尽头。 恍惚想起那个俊美雍容的男子,还有龟甲上的后会有期,她用尽气力占卜最后一卦。 就在明日。 旁边暖阁里,听圣巫女念完祝祷词,苏暖总感觉不安,“陛下,不会出什么事吧?” “放心!有圣巫女出面,封后万无一失。”帝辛牵起她的手,掌心冷汗涔涔。 方才姜尚抱武庚跟着圣巫女出去,暖阁里只剩下帝辛和苏暖两人。 苏暖抬眼看他,帝辛故作轻松笑笑,捏了捏她的手没有说话。 窗外,黄门官已然念完册封王后的诏书,朝臣们虽有骚动却无一人反驳。 东伯侯似乎早有预料,沉默不语。西伯侯姬昌跪谢恩典,起身时差点晕倒,这一日又惊又喜身心俱疲。而北伯侯、南伯侯都在封神榜上,今日被苏贵妃所救逃得性命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最高兴的莫过于好爹苏护,笑得嘴快咧到耳朵后了。 册封大典定在一个月后,朝臣们尽数退下。 一切尽在掌握,可帝辛和苏护都笑不出来。 因为站在台上的圣巫女身子晃了晃,忽然毫无征兆地向后仰倒。 “阿娘!” 姜尚放下武庚一闪消失,不过还是晚了一步,早有人伸手接住圣巫女。 同时天上传来一声惊呼:“慢点!小心摔死!” 身穿兖龙袍,头戴紫晶流冕,玉帝连衣服都忘记换了,几乎瞬移般出现在圣巫女身后,一把托住她的腰。法力耗尽,生命透支,圣巫女倚靠在玉帝怀中,惨白的脸颊上竟然浮出一抹嫣红,显出从未有过的小女儿家的娇俏。 仿佛眨眼间回到了十五六岁的年纪。 天空中五彩祥云剧烈翻涌,霎时霞光万道,瑞彩千条。 “你还是来了。能再见你一面,我好高兴。”圣巫女深深吸气,可声音微弱到连她自己都有些听不清。 “我来晚了。”玉帝声音发颤。 费力抬起眼睫,面前男子雍容俊美,容颜一点没变,让龙袍一衬更显矜贵华艳。 “不晚。” 圣巫女想伸手摸一摸他的脸颊,却动也不能,只虚弱道:“当年……是我骗了陛下。其实我早知陛下真实身份,故意引龙气入体才强撑到现在。尚儿是个意外,也算我还了陛下的恩情。” 忘不了溪边初见那惊鸿一瞥,如今伊人在怀竟是永诀,玉帝哽咽,“你我之间就只有恩情么?” 疲倦地合上眼,圣巫女没有接话,一颗晶莹从眼角滑落。 知道他对自己有情此生足矣,何苦挑明让他日后伤怀,话锋一转道:“陛下可知战神凌天还活着?” 玉帝点头,方才那一滴泪便是她的心意。 圣巫女勾起唇角,“陛下圣明。我本是神界轩辕宫的一个低阶侍女,奉战神之命前往青丘照顾凌天选定的元妻,也就是闻琴当年生下的那只小狐狸。如今战神重生在帝辛身上,那只小狐狸也化形成人,我的使命终于完成了。” 她缓了口气,“本来还想再撑二十几年,等凌天平安度过天劫再去的,可今日封神掏空了所有法力。凌天虽是战神,帝辛却是我一手带大的,在我心里他跟尚儿一样。” “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她分明在交代后事,玉帝心痛如绞,哪有心情管别人的闲事。 圣巫女撒娇似的嘟起唇,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玉帝忍泪强笑,“好,都依你。我自会待他如尚儿一般。” 圣巫女含笑,好似卸下千钧重担,只想在他怀里睡去。 恰在此时,有人唤了一声阿娘,抬眼看却是苏暖。 她拉着帝辛走过来,盈盈一笑,“阿娘别急着走,封神榜上天喜星还有一缺,那天喜星离九重天最近,我已与神使和阴司说好,阿娘可领对牌去赴任了。” 圣巫女一怔,下意识望向帝辛。 天喜星是当初他给自己和小狐狸留的退路,所以并未用死囚充数。 帝辛回看过去,微微颔首。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谁说孤铁石心肠!!! ☆、情投意合 美目盯着站在两人身后玉雕般的少年,圣巫女嘴唇动了动只听到一声呜咽, 眼角又沁出泪来。 她对这个孩子亏欠太多。 当初怀上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只感觉龙气比想象中强悍, 日夜不休炼化为灵力,到最后只剩不足一成时忽然炼化不动了。 龙气得来不易,一丁半点也舍不得放弃,圣巫女咬牙坚持月余只炼化了其中很小一部分。 等她冷静下来,催动法力内视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怀了玉帝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 玉帝不是生不出孩子么? 听说九重天上的七仙女是彩云捏成的, 圣巫女捂着肚子,感觉自己对玉帝好像有什么误解。 十月怀胎,这孩子格外安静,孕期的一切不适都没有发生, 只是腰身看起来日渐丰腴。 那时巫教已经演变成巫族, 是当时姜国最大的修仙组织。姜国君王贪慕圣巫女美貌, 时不时过来骚扰,圣巫女不耐纠缠对外宣称自己立志守贞, 用诚心打动天神降福泽于百姓, 才断了姜王不轨的念头。 所以她怀孕之事绝不能走漏风声。 等到生产那日,胡乱从巫医里寻了个生面孔为她接生,打算生完就让这人无声无息消失也不会引起注意。谁想孩子生下来, 只看了一眼就被人偷偷抱走了。 望着脚边不知是刻意留下还是无意落下的那颗宝石,圣巫女勾唇一笑。 原来溪边并非偶遇。 将宝石收起,低头看床榻,被褥都换过了看不出任何异常。掀开被子脸上一红, 贴身寝衣干净清爽,已非昨夜被汗水打透那套,全身穿戴齐整却独独少了肚兜。 难为他金尊玉贵的还会照顾人。 枕头旁边的床褥陷下小小一片,隐约是个婴孩的身量。疼晕之前匆匆一撇,记得那孩子似乎极瘦弱,生下来也没哭几声,头发跟自己一样苍白。 上三族中,唯神族发色如雪,是以凡人敬她如神。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气血亏虚所致。 暗自神伤几日,圣巫女抖擞精神,一边暗中关照小狐狸,一边利用巫族势力寻找凌天的元神。 夜深人静时偶尔会想起那个孩子,偷偷流泪。 生活如常,只是她感觉自己的记忆力好像减退了,贴身的小物件丢三落四总找不见。比如肚兜、丝绦、香囊、手帕,还有耳珰、戒指、珠花。曾怀疑侍女偷盗,可翻过之后什么也没找到。又怀疑姜国君王使坏,用计将他暴打一顿,贴身物件照丢不误。 某夜梦见了那个孩子,圣巫女哭着醒过来,忽然耳边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然后寝房的门被人推开夜风灌进来。 她坐起身,借着朦胧月色,看见床柱挂幔帐的铜钩上挂着一缕月白绸缎,取过细看,好像在哪里见过。 当即燃灯清点饰物,发现搁在枕边的香囊不见了。将那绸缎拿到灯下细看,圣巫女咬唇,眸光闪了闪。 从那以后,每逢十五月圆,总有一个身穿月白长袍的男人深夜潜入寝房。有时站在床边静静看她,有时坐下给她掖被角,极少时候忍不住俯身轻轻亲吻她的额头、唇角,絮絮说:“怎么又哭了?”掏出手帕小心为她拭去泪痕,半天才道:“罢了。实在想儿子的话,朕将他还你便是,再不想你夜夜流泪。” 随后起身,临走时将枕边昨夜她才换下的肚兜收入袖中。 可能溪边云雨,让她动了凡心,越发渴望他的触碰。 有一回月圆之夜,她故意将所有贴身饰物都藏了起来,只在身上穿一件绣鸳鸯的大红肚兜。子夜他轻手轻脚推开房门,如常在床边静静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床头怔住。转身朝窗边妆台走去,小心翼翼打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踱步向衣橱,仍是空无一物。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呢喃,吓得他抬步要走,回身见幔帐后女子翻了个身躺平睡去,锦被大半堆在床下,露出胸前大红肚兜衬得肌肤欺霜赛雪。 喉结上下滚动,男子几步走到床边,抬手撩起幔帐眸光深深望着月光笼罩下的娇艳女子。手指颤了颤,抚过女子白皙的脸颊,弯腰去吻她的唇,心中一个声音缓缓说:“天宫寂寥,怎比万丈红尘中片刻欢愉?有妻有子,何苦回去受相思入骨之苦?人族代有才人出,独少一个你不足为虑。” 男人的手才触到她腰侧,忽然像被什么烫了似的收回去,蹬蹬倒退几步转身就走。 从此再也没来过。 转过年,巫族招收新弟子入门,谁也没想到小小少年蟾宫折桂成为圣巫女的入室弟子。 可圣巫女并没有传授什么功法给他,刚见面就关起门对他说:“儿啊,轩辕坟那边有一只小狐狸,又胖又可爱,你把它抱回来养好不好啊。” 这一养又是一千多年。 封神台上,圣巫女朝姜尚招招手,等他走到身边,挣扎着说:“尚儿,阿娘先一步返回神界履职。你也算功德圆满,就随你父亲回九重天吧。” 姜尚垂下眼睫,干巴巴道:“阿娘,我舍不下她。” 圣巫女一怔,抬眼去看帝辛,果然见他似笑非笑,眸光沉凉。 心道坏菜,她这木头似的傻儿子什么时候参透男女情爱了? 可你喜欢谁不好,非跟战神抢女人,把他惹毛了你爹是玉帝也不好使啊。 苏暖头也有点疼,忽然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说:“圣巫女,姜少傅舍不下我,我也舍不下他。少傅与我情投意合,不要拆散我们好不好?” 说完奶黄包朝苏暖眨眨眼。 苏暖心道,忘了这个小机灵鬼儿了。不过你真知道什么叫情投意合么? 果然这个情投意合把圣巫女和玉帝都给镇住了,本来执手相看泪眼的两个人齐齐抖了抖。 玉帝说:“时辰不早了。你赶紧去吧。” 圣巫女回光返照似的点点头,“我马上含笑九泉。” 说完闭上眼,魂灵找柏鉴拿了接引对牌便走,柏鉴问:“认识路么?” 玉帝紧随而去,“朕送她过去。” 送走父母,姜尚长长吐出一口气,大约是想庆祝一下忽然脑子抽风转身朝苏暖张开手臂。 苏暖就站在他旁边,根本躲闪不及,奶黄包个子矮直接被越了过去。 玄色衣角闪过,嘭地一声,两个身姿挺拔的帅哥在自己面前来了一次世纪拥抱。 画面太美,苏暖简直不忍直视。 “啊!” 后面传来一声惨叫,有什么东西摔下封神台。 “身后有妖。”姜尚艰难挤出几个字。 帝辛手臂一紧,唇贴在他耳边说:“孤早知道。但这不是你抱她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我媳妇儿在我身边很安全,用不着别人操心。 姜尚:在你身边才让人操碎了心。 ☆、成年礼 帝辛和姜尚这场世纪拥抱堪称缠绵悱恻,大约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堪堪分开, 期间两人身贴身脸贴脸, 不时浅笑耳语, 配一脸的节奏。 帝辛身量比姜尚略高些,宽肩窄腰,英俊挺拔,而姜尚腰身纤细,俊美风流, 苏暖忽然有一种穿进耽美文的既视感。 帝王攻x美人受 封神台下,朝臣们虽然走了,可禁军、侍卫、宫女都杵在原地没动。 朝歌后宫美女如云,为何只有武庚一个孩子, 盘旋在人们心中多年的疑问终于找到答案。 “妈妈呀, 陛下断袖啦。知道太多, 会不会被灭口?” “听说两人还共同养过一只灵宠!!对对对,你没记错, 就是那只九尾狐!” “难怪姜少傅前脚住进寿仙宫, 王后跟着就自尽了,是她发现了什么吗?” “怀春少女心碎一地,难怪我嫁不出去!!!” “苏贵妃好可怜哦~” 八卦如星星之火, 转眼成燎原之势,烧遍了后宫每一处殿宇,连冷宫里的太妃都撇撇嘴说:“他们家祖传断袖,子嗣稀疏, 后宫的女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后宫嫔妃人人自危,最先坐不住的是崇温和鄂婉两位贵妃。 自从入宫,帝辛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她们,出得宫门也好婚配,总比待在后宫守活寡强。 骤然得知册封苏家妲己为王后,她们心里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现在倒有些幸灾乐祸。 不过是个活人幌子。 姜后一死,后宫的幌子倒了,帝辛不好拿她俩作伐,只能捡软柿子捏坑了苏妲己。 南伯侯北伯侯也存了同样的心思。 当初送女入宫,本来指望女儿肚子争气生下王子,争一争太子之位,可如今看这情形怕是不能了。 不是不能,是帝辛志不在此啊,何苦白白搭上女儿一辈子。 这些人中好爹苏护最急,几次让人往宫里送信,说只要妲己愿意出宫,苏家养她一辈子。 御书房,苏暖拆开第十二封家书,帝辛搁下笔淡笑,“还是想接你回去?” 苏暖无奈点头,“嗯。信上说会将陛下所赐聘礼尽数还来,只等我点头同意。” 帝辛“啧”了一声,“苏护可劲儿吹吧,孤赐下的聘礼早进了冀州军的粮仓。当初他勒紧裤腰带给你三里红妆的嫁妆,加上西伯侯出的十里,孤翻上三倍贴补给他,并允许冀州扩充兵力。如今冀州军早不是最初那几万人马,就算苏家不吃不喝也还不上这笔账。” “是。陛下圣明。我们苏家上上下下的心眼儿合在一处,也不及陛下万一。陛下深谋远虑,早早将臣妾买断,冀州侯想赎都赎不回去。”苏暖偏头笑看他。 帝辛自然听出其中讥诮,只是这小美人笑起来格外勾人,便想逗她,“孤当是夸奖了。其实让苏护死心,孤倒有一法,你想不想听?” 册封王后都没让好爹放心,除了一次一次婉拒,一次一次宽慰,还能有什么办法。 苏暖好奇地凑过去问:“什么办法?” 帝辛站起身,将她拉过来搂在怀中低头附在耳边,轻声说:“你给孤生个儿子,万法可破。” “我还没成年呢。”苏暖红着脸推他。 手被人按住,身子抵在御案上,帝辛倾身过来,桃花眼深不见底,“你今天就成年了。还有人送了你成年礼,而且不止一个人。” 苏暖咬唇忍笑,原来他记得。 今日去林苑,师父并没有火上房似的催她修炼,而是语重心长地说:“今日你成年了,按青丘的规矩,师父该送你一份成年礼。想要什么,尽管说,黄泉碧落三界之中,你想要什么师父都能给你。” 苏暖正有事想求祖魔帮忙,便将所求说了出来。 祖魔沉吟许久,轻轻叹气,“办法倒是有,不过九死一生,你可想好了?” “记得师父曾与我说,九尾狐族的女子从来随心而活,也许只凭一眼就爱上了任谁也分不开,也许一辈子谁也看不上放荡到死。徒儿跟阿娘一样幸运,早早寻到了托付终身之人,还请师父成全。” 说着弯膝要跪,清风拂过将她搀扶起来。 祖魔大袖一挥,玉简落在苏暖手中,“不必拍马屁。为师并非良人,而是闻琴命中的劫。至于他是劫是缘,谁也替不得你。” 狭长眼瞳紫芒闪烁,妖冶魅惑,指尖拨弄琴弦发出泠泠之音,“为师还有一事要说与你知。青丘来信,说闻音大限将至,恐熬不过下一轮天劫。听说女娲将闻琴的妖王丹给了你,有意接你回去继任女帝。” 说完走下玉台,置身莲池之中,“这便是为师想送你的成年礼。何去何从,你自己选吧。” 心事重重走出林苑,裙角被人扯住,苏暖低下头,看见奶黄包摊开手,掌心里托着一只粉蝴蝶玉坠,笑嘻嘻说:“苏娘娘,姜太傅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是……”奶黄包挠挠脑袋,表情古怪,“说是给你的成年礼。” “他人呢?”苏暖四下望望。 奶黄包摆摆手让跟来的侍卫退下,才神秘兮兮道:“王宫有妖,姜太傅捉妖去了。我想跟去,姜太傅不让,命我留下保护你。” 苏暖:姜尚对这小机灵鬼儿还挺上心的。 将粉蝴蝶玉坠挂在腰间,苏暖抱起奶黄包往御书房走,可走到一半立志要保护她的小大人就给摇晃着睡着了。 王宫最近时有邪祟出没,不敢将奶黄包交给旁人就把他放到御书房暗间休息,她自己则扑纸研磨等帝辛过来。 今日她成年,也不知他是否记得。 心里有点小期待,师父和姜尚送的成年礼她都很喜欢,帝辛会送什么呢? “孤也准备了成年礼,你肯定喜欢。”帝辛垂眼看着她。 苏暖眉眼含笑,“陛下送的我都喜欢。” “想要?” “嗯嗯。” 身体悬空,被人抱到御案上,男人高大的身躯压下来。屋中人虽被她打发出去,可门外有侍卫轮值,不能纵着他在这里胡闹,苏暖伸手轻推拉开些距离,“礼物呢?” 早秋衣衫单薄,指尖触到男人坚实起伏的胸肌,灼热感从手指蔓延到脸颊,听低磁男声响在耳边,“就在眼前,喜欢么?” 夜夜耳鬓厮磨,温存小意,他是做足了功课的只差最后一道关隘。而苏暖初尝床笫间的妙趣,倒也不怕了,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她自然愿意,并且还有更长远的打算,“喜欢的。陛下想过灵修么?如果今夜就开始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到应对天劫之法。我师父……” “你师父最扫兴。” 作者有话要说:祖魔:本尊就差给你铺床单了!! ☆、战神的锅 苏暖的成人礼到底让灵修给搅黄了。 她就想不明白,事实摆在面前, 她这个鸵鸟人设都把头从沙土里抬起来了, 帝辛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为什么会选择逃避。 难道他从未想过与她天长地久? 这个可怕的念头在脑袋里炸开, 苏暖几次想问,都被帝辛不动声色岔开话题。 “留下助他灵修,还是回青丘,你可想好了?” 乾坤瓶中,祖魔懒洋洋往后一仰, 玉台灵光闪动,一棵花树拔地而起不偏不倚让他靠住。 苏暖失神般摇头。 唇角扬起漂亮的弧度,祖魔干咳两声,试探着问:“其实你心中早有计较, 是他不愿意吧?” 猛地被人猜中心事, 苏暖忽然感觉很委屈, “师父,徒儿想不通。” “有何想不通?” 天色骤然变暗, 紫光迷离, 等苏暖反应过来人已经在玉台上了,就坐在师父旁边,身前摆着一张琴案, 案上横放一把精巧雅致的古琴。 望着跟闻音肖似的杏眼泛起泪色,明知不是却做不到无动于衷,祖魔勉强压下眼中所有疼惜的情绪,心还是出卖了他。 乾坤瓶是心境最真实的反应。 苏暖是个藏不住话的, 此时满心的委屈急于倾诉。在她心里祖魔是师父,是长辈,甚至有时可以充当父亲的角色。 “徒儿说了灵修之事……可他根本不理会,甚至有些恼。天劫事关生死,难道逃避就不会发生么?还是……他本来只打算及时行乐,从未想过天长地久?” 接过师父递来的手帕擦了擦眼睛,心神恍惚地又还了回去。 祖魔犹豫着伸出手,拿到后飞快地收回来,手帕经过鼻畔嗅到一缕幽香,那是九尾狐族女子独有的体香。 他再熟悉不过。 转头看苏暖,见她怔怔望着莲池,赶紧将手帕藏在袖中,清了清嗓子说:“那日你与他在这里都说愿意用性命交换,为师记得你说的是,只求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记得他说了什么?” 苏暖当然记得,现在说出来还会脸红心跳,“他说愿与徒儿缠绵到老共赴白首。” “他现在多大年纪?二十五年后又是多大年纪?” 受那缕幽香的蛊惑,两人之间的距离慢慢拉近,祖魔满心满眼都是闻琴,竟然没发现乾坤瓶自动开启缩地成寸。 “五十……” 好像明白了什么,苏暖猛地转头,与对方鼻尖相碰。男人偏头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压着嗓音说:“二十五年后……”注视着小美人儿圆睁的杏眼,挑眉,“孤仍是少年,才不要鸡皮鹤发。那句共赴白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还有人当真了。” 苏暖:“……” “你早了。”忽然有人干巴巴道。 苏暖这才看清,姜尚和师父面对面站在琴案后,表情严肃。 帝辛嗤了一声,“兄弟,敢情不是你媳妇儿。” 凤眼清冽盯着祖魔,姜尚想了半天才艰难地说:“他感应到了。不会亲她。” “那孤是怎么亲到的?”帝辛反问。 姜尚:好像是这么回事。 祖魔:耍流氓谁不会。 苏暖:谁亲谁? 三人各怀心思,显然都不想提刚才的事,祖魔见自己的座位被人抢了,直接站在琴案后说:“你先把她们放了。等本尊问清楚自会处置。” 这时林苑F4押着两个少女从阴影里出来,走到莲池边等候帝辛吩咐。 “放了?不可能!” 修长如玉的手指拨弄两下琴弦,帝辛撩起眼皮看祖魔,“她们和你是一伙儿的,孤怎么知道这不是舍卒保车啊。” 其实刚才再等片刻,他就可以知道的,只是见不得他的小美人跟别的男人坐在一处。 当苏暖看清那两个少女的容貌,皱起眉问帝辛,“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要从封神那日说起。 送走玉帝和圣巫女之后,苏暖想看看摔下封神台的那只妖却被帝辛硬给拉走了,临走时将奶黄包一并捎上,只让姜尚留下处理。 后来苏暖曾问起,姜尚挤了半天牙膏什么也没挤出来,还是帝辛替他说因斩杀死囚血气浓郁引来附近山鬼树精,已然处置妥当了。 最初帝辛和姜尚的确是这样认为的,直到后宫闹鬼,而且鬼怪先后摸进了寿仙宫。 姜尚摆下驱鬼的符镇也不见效,鬼怪越驱越多,白天成堆扎在寿仙宫各种阴暗的角落,晚上一圈小脑袋趴在寝殿窗边朝里张望。 “在看什么?” 姜尚干巴巴问了一句,元神出窍也挤进去看,里面点着角灯轻纱幔帐低垂什么也看不见。 听旁边一只女鬼幽幽问:“来看谁的?凌天还是小狐狸精?” “狐狸。” 姜尚眨眨眼,“你看谁?” 女鬼一言难尽地瞥了瞥他,“当然是凌天!!” “战神已死。”姜尚说。 那女鬼哼了一声没理他,另一边女鬼压低声音道:“凌天就是商朝的王。是魔界使者告诉我们的,不会错。她还说谁能拿到妖王丹献给祖魔就可以用灵魂交换愿望,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姜尚点点头,“你的愿望是?” “睡凌天一晚。” 姜尚:有理想。 元神退出,再向窗边望去,姜尚抖了抖。 清一色女鬼。 第二日下早朝随帝辛同回寿仙宫说与他听,帝辛似乎心情很好,问姜尚,“子牙,凭良心说,你觉得咱俩谁更英俊?” “我。”姜尚很不谦虚。 帝辛嗤笑又问:“昨夜女鬼可能看清你的容貌?” 姜尚想了想,“能。” “既然能看清你,还想跟孤睡,你再想想,咱俩谁帅?” “你。” 帝辛大笑拍拍姜尚的肩膀,“真聪明!” 恶来跟在后面全程看在眼中,默默给苏贵妃点了个蜡,鬼要杀你都阻止不了他俩打情骂俏。 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走进寿仙宫大门,帝辛和姜尚都僵了一下,看见苏暖迎出来,而她身后跟着一片黑影。黑影中瞬间探出两只漆黑带毛的鬼爪掐向她纤细的脖颈,两人刚要出手,就见苏暖朝他们招招手,纤纤玉指触碰到鬼爪尖尖的指甲,火花无声四溅,鬼爪连同她身后的黑影刹那消失无踪。 苏暖似乎浑然不觉,仍旧笑吟吟迎上前来把两人接进去。 既然她不知道,也不会有危险,那就没必要告诉她,徒增烦扰。 两人心照不宣。 后来姜尚凭借倾世容貌打入女鬼粉丝内部,经她们介绍,终于见到了所谓的魔界使者。 锦夕乍见心上人又惊又喜,恨不得一下扑到他怀里,却听姜尚干巴巴地问:“你是谁?为何要害暖暖?”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兄弟,你这记性也是没谁了。 姜尚:心太小容不下几个人。 ☆、灵修宝典 灵儿躲在暗处叹了口气,让她早点接受现实也好, 省得整日哭着求见主人兑现愿望。 当初引荐锦夕, 主人本不愿见, 是自己死缠烂打说留下她有用处才勉强答应。现在九尾和帝辛蜜里调油,锦夕失去作用,能留在主人身边修炼已是天大的造化。可她仍对姜尚念念不忘,要不是自己硬拉她去青丘送信,恐怕早跑到主人面前发疯, 都不知死了几回。 姜尚是玉帝唯一的儿子,早晚飞升与父母团圆,莫说他不喜欢锦夕,就算喜欢也绝难将魔带上九重天。 招来这些鬼怪, 以九尾今日的修为根本伤不到她, 不过这样一来捉鬼的任务肯定会交给姜尚。那群女鬼一个个都是碎嘴, 不用问都会上赶着说,让姜尚顺藤摸瓜找到锦夕可太容易了。 单独见上一面, 被狠狠拒绝一回, 锦夕再傻也该觉悟了吧。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姜尚的反应让灵儿也呆了一呆。 朝夕相处许多年,公子竟然不认识锦夕!而她碍于卧底的身份, 在姜尚面前能躲就躲,照顾日常起居基本都是锦夕,早知姜尚是这种奇特生物她何苦东躲西藏吃灰。 回想起之前种种,灵儿恍然。姜尚当初想带走的是九尾, 全心守护的也是九尾,好像从来没叫过她和锦夕的名字。估计她俩在他心里跟一件通灵法宝没啥区别。 那厢锦夕果然哭成泪人,心碎一地。 一千多年,她把他供奉在心上,而他根本不认识她。 这是多大的讽刺! 当初有九尾在,他看不见她。可如今九尾与帝辛夜夜缠绵,他还能心平气和守在门外,是不是傻? 感觉自己快要气疯了,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腥甜,必须告诉他真相,让他知道九尾不可避免的凄惨结局。就算他仍旧执迷不悟,她也要说出来痛快痛快,出了这口恶气。 “别想着九尾了!青丘派来的人已经在路上,她很快就要回去,因为她被人盯上了……哈哈哈……我早说过,九尾狐族的女子天生就是下贱的命……闻琴逃到魔王宫毁了身子才躲过一劫,可她死了还有亲妹妹不是……亲妹妹不中用了还有女儿……青丘女帝历来就是别人豢养的禁.脔……是泄欲的工具……修行的补药……哈哈哈……” “锦夕!你胡说什么!” 灵儿赶紧过来拉她,把自己也暴露了。 乾坤瓶中,锦夕已然神志不清,说话颠三倒四,还是灵儿低着头把这几日装神弄鬼的事交代了一遍,并没敢提青丘半个字。 “何为泄欲的工具?” 帝辛刚要开口审问,就听姜尚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便轻咳两声道:“兄弟,先说正事。” 谁想姜尚的声音刺激了锦夕,她甩开灵儿的手,指着苏暖大喊大叫,“哈哈哈……男人泄欲的工具……修炼的补药……哈哈哈哈……青丘来抓你的人马上就到了,害怕了吧……哈哈哈……大人物在青丘等你呢!!” 听到修炼的补药,祖魔眯起眼,脸色阴沉下来。 当年奉师尊之命去青丘时,他才突破到魔将阶段,相当于上三族所谓的元婴初期修士。等他带闻琴回到魔王宫,修为已至化神后期,直接跨越了五个小境界,而体内法力还在疯长。 与闻琴成亲后,两人如胶似漆,床榻之上也不知节制恨不得化在彼此身上。 那段时间,他几乎不用修炼,修为却以惊人的速度野蛮生长,直到闻琴感天地而孕才稍有减缓。 他曾问闻琴,“可是因为你的缘故?” 闻琴将一块玉简递到他手上,输入少许法力,玉简表面浮出四个妖族文字。 ——灵修宝典。 “对你可有妨碍?”祖魔又问。 闻琴轻轻摇头,可那时她身上已经生出尸斑。 到底是魔毒侵体还是灵修亏损,祖魔心里生出疑惑,转头问苏暖,“身上可有不好?” 苏暖还在想锦夕的话,忽然被点名吓了一跳,“什么?” 眸光闪了闪,帝辛替她回答,“早起时腰疼。” 苏暖一听红了脸,心说,又想诓谁? “把成年礼还给本尊!”祖魔唇线绷直阴恻恻道。 “哦。” 苏暖从袖中摸出那块玉简,刚要递过去忽然手上一空。转头看去,玉简已经在帝辛手中,只见他掂了掂分量,抬眼看祖魔,“灵修之法?说来听听。” 祖魔与他对视不语,紫瞳明明灭灭,看起来十分危险,“何必明知故问。” 帝辛点点头,“成吧。那说说青丘是怎么回事?”抬手一指锦夕,“别说你不知道。” 原本想查王宫闹鬼,顺便问问灵修是怎么回事,谁知竟牵出青丘来。 顺着帝辛手指的方向,祖魔眯起眼,一株深紫藤蔓从地面蜿蜒而出迅速爬满锦夕全身,一点一点勒紧,锦裙少女面目扭曲,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求救声。 “主人……” 灵儿就站在锦夕身边,看见紫血藤想求情,被祖魔眼风一扫住了口。 苏暖冷冷看着,“师父,徒儿也想知道青丘发生了什么?”更想知道谁在等她。 对面莲池边噗通一声,紫血藤根根崩断,锦裙少女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没了声息。 祖魔伸手捏了捏眉心,声音温软下来,“不久前为师给青丘女帝闻音,也就是你的亲姨母传讯,告诉她你还活着,并把女娲将妖王丹归还之事也说了。闻音回信,说她有伤在身,恐怕难以熬过下一轮天劫,想尽快接你回青丘继任女帝。至于什么大人物,她在信中只字未提……” 眸光扫向莲池那边,冷道:“灵儿,你来说。” “等等 。” 桃花眼中簌簌落雪,帝辛似笑非笑注视着苏暖的眼睛,“你想回青丘,当什么女帝?” 洗了一年多冷水澡,他还没洞房呢。 好容易熬到小美人儿成年,在御书房恨不得连皮带骨生吞了她,结果又是祖魔挑拨什么灵修。 直觉告诉他,祖魔想搞事情,在没弄清楚灵修是什么玩意儿之前,他可以忍。 现在什么情况,小美人儿要回青丘?还有人在哪儿等她!! 苏暖别开眼,忍笑道:“陛下不答应臣妾,臣妾就回青丘,搞不好姨母把王夫都给臣妾准备好了。” 零星小雪转暴雪,桃花眼中哪里还有春水,分明白茫茫一片雪原。 “行。孤就纵你一回。” 怕当场冻死,苏暖悄咪咪往旁边挪了挪,还以为他动怒了,谁想憋半天说出这么软绵绵一句。 “不可!”祖魔忽然开口。 嘭! 琴案连同古琴被人一掌击成飞灰,帝辛站起身,那张风轻云淡的俊脸立时冻成万年冰山。 强大灵压如飓风卷过,祖魔脚下绽出一朵红莲才勉强站稳,仿佛听见凌天的声音。 “战否?”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憋坏了!打一架痛快痛快!! ☆、九尾狐族的秘密 莲池对面众人被灵压波及全跪了,苏暖凭借不灭之体好似顶着十级寒风扑过去抱住帝辛的腰, 声音出口就被灵压打散。 可帝辛还是听见了。 她说:“陛下!在这儿打架吃亏!” 乾坤瓶是祖魔的一亩三分地, 在人家地盘砸场子岂不要吃亏? 关键时刻小美人儿还是偏向他的, 洗冷水澡也值了。况且灵修和青丘的事还没弄明白,现在跟祖魔撕破脸谁也讨不到好处。 尚在心中盘算,四周寒气迅速消散,显然对方抢先一步收了法术。 可他的法术怎么往回收? 方才震怒之下气血翻涌,两股气旋不受控制地从掌心冲出, 搅弄风云把他也吓了一跳。 虽然知道自己可能是什么战神,不过动用灵压还是头一次,难免不够熟练。 “你还有完没完?她受不住这些的!” 祖魔厉声说,脚下没动, 眨眼间出现在两人身前弯腰去扶苏暖。 苏暖用力甩开祖魔, 抓了几次才抓到帝辛的手, 顶着几乎窒息的灵压,轻颤指尖在他掌心写下三个字。 ——深呼吸。 帝辛闭上眼, 深深吸气, 慢慢呼出,吐纳几次气旋随气息回归体内。 手仍旧抓着他的手,十指紧扣。 帝辛垂眼急忙将苏暖拉起来抱住, 想问她有没有受伤,哪里不舒服,可嘴唇颤了颤硬是一句话也挤不出来,感觉好像被姜尚附了体。 见平日舌战群儒的男人忽然哑了火, 放在她腰间的手越收越紧,苏暖知道他真着急了,深吸一口气轻声说:“我没事。” 腰间的手轻颤了一下,并没有放松。 知道他不信,苏暖缓了口气,将脸埋在男人结实的胸肌上,声音小小,“陛下方才帅爆全场。” 指尖在腰际挠了挠,苏暖侧身躲,头顶传来低磁男声,“大点声说。” “旁边有人的……” 嘟囔一句红着脸推开帝辛,苏暖抽身离开,转头看见莲池边众人也站起了身。 祖魔已经退回原处,负手而立,沉着脸看他俩腻歪。姜尚收起护身真气,脸色有点发白,浅琉璃色眸子上下打量苏暖,毫不留情地揭露她,“你受伤了。” 早有一只小瓷瓶抛到苏暖手中,祖魔挪开视线,盯着莲池,“轻伤。服药静养几日就无碍了。” 苏暖收起药瓶正要道谢,又听祖魔冷声说:“灵儿,继续吧。” 灵儿应是,将她和锦夕去青丘送信的所见所闻讲了一遍,不敢有丝毫隐瞒。 到青丘递上拜帖,值守外围结界的古树眨眨眼说:“两位来的不巧,女帝正在生产,恐怕过些时日才能见到。” “生产?不是受伤了么?”灵儿愕然。 等等! 如果她没记错,上回闻琴生九尾的时候,听说闻音也怀有身孕。九尾狐族一生只有一次感天地而孕的机会,加之养活不易,所以族群人数少得可怜。 闻音的孩子算起来应该跟九尾差不多大才对,怎么过了一千多年还没生出来? “她们可是从朝歌来的?” 一个阴柔的男子声音将灵儿拉回现实,等回到现实定睛一看,她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男性……九尾狐? 九尾狐族中确实有男子,一般都是修炼成人的高阶狐妖,有三尾狐、六尾狐,最高七尾,而九尾狐则是狐族中的贵族灵力也最高,可化形之后清一色都是美女,绝不可能有男子!!!! “公子。”守门古树恭敬道。 看灵儿惊愕的表情,古树慈爱一笑,给她介绍,“晴凉公子是女帝长子,也是女帝生产期间族中主事之人。”又向晴凉禀道:“公子,这两位来自朝歌,是祖魔前辈派来回信的。” “真的!可是表姐答应了?信拿来我看。”晴凉俏皮一笑,声音软软。 真是……男性九尾狐!!! 这又是什么惊世骇俗的新品种? 惊掉下巴的锦夕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等灵儿目不转睛地把信笺递过去,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问:“是九条尾巴么?男的?” 灵儿僵硬点头,心说,九尾狐族一定发生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晴凉展开信笺,信中说九尾愿意继任女帝,让青丘派人来接以示隆重,不由心中大喜。 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于是对灵儿和锦夕格外亲切,笑嘻嘻带着她们穿过结界往族中走去。 这位晴凉公子生得俊朗风流,容貌并不像闻音,声音虽阴柔,行为举止却自成阳刚,刚柔相济给人一种极易亲近的感觉。加上自来熟的性格,三人很快熟络起来一路有说有笑。 灵儿有心想问,又怕触到什么禁忌,便决定私下打探。 女帝忙着生孩子,族中大小事务都由晴凉一人处理,他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硬留灵儿和锦夕住一晚明日再走,并吩咐管事的姑姑安排一应饮食住宿。 可巧这位姑姑是个贪杯的,灵儿和锦夕紧着让酒,几碗灵酒下肚什么禁忌都浑忘了。 “姑姑,晴凉公子好生俊朗,肯定有不少女孩子喜欢他吧?”灵儿假装娇羞试探着问。 那位姑姑自己拿起海碗灌下一口,嗤嗤笑道:“那是自然。晴凉公子可是通天大人的亲儿子……嗝~”打了一个饱嗝,那姑姑开始自斟自饮,“通天大人……你们知道的吧。” 通天大人?好像在哪里听过。 脑中划过一道闪电,灵儿后背发凉。 难道是……紫芝崖碧游宫的通天教主,那个据说被鸿钧老祖宠上天的小徒弟!! “姑姑醉了,净说胡话。晴凉公子是女帝所生,跟通天大人有什么关系?”灵儿佯装酒醉也能跟着嗤嗤笑。 那姑姑刚要端起碗饮酒,听她这样说,把碗一放,“姑姑我千杯不醉!晴凉公子是女帝所生,却并非感应天地而来,乃是与通天大人阴阳和合而生。”她往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不光晴凉公子是通天大人的儿子,女帝正在生的那一个也是,听说还是男胎。” “怎么可能!”锦夕惊道。 九尾狐族的事情她也是知道一些的。 “怎么……不可能!” 那姑姑醉眼朦胧,连舌头都打了结。 “九尾狐族的先祖原是西天佛境囚禁的罪奴,通天大人见她容貌倾世,便求佛祖开恩将她带在身边,回到中土便养在青丘这灵气充足之地。为报答通天大人救命之恩,先祖以生命起誓……” “起什么誓?” 灵儿见她说到紧要之处忽然醉倒,赶紧伸手扶起她,眸中紫瞳瞬间变成两团旋涡。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祝小仙女们在2020年锦鲤附体心想事成!! ☆、试探心意 “往下说!”见灵儿卖起关子,祖魔有些不耐烦。 灵儿心里苦, 她是真不知道。 那位号称千杯不醉的姑姑没喝几碗就醉成烂泥, 她动用幻瞳都没问出所以然, 于是猜测姑姑只是喝多了吹牛根本不知道。 “奴婢不知。”灵儿实话实说。 祖魔脸色难看正要发作,苏暖忽然问:“那位姑姑所说的通天大人……可是紫芝崖碧游宫的通天教主?” 此时她已服下一颗丹药正在花树下调息,姜尚盘坐在她身后,手掌贴在后背运功为她催化药力,守护苏暖已经成为他的习惯。帝辛坐在苏暖旁边闭目养神, 试图与体内那股强大的灵力沟通,可接连试了几回踪影也找不到。 又听苏暖说起什么通天教主,连人家住在哪里都知道,他心里有点暴躁起来。 什么破战神就是个幌子, 小美人儿因他受伤, 药是祖魔给的, 疗伤靠姜尚,他居然只能在旁边干瞪眼看着。 无能为力的感觉很糟糕。 前几日北海传来捷报, 闻太师已经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别人他信不过, 只等太师回来请他开天眼帮忙找找体内的灵力,然后再想办法与之沟通为自己所用。 “正是通天教主。” 灵儿感激地看了苏暖一眼,才想起为自己辩解, “那位姑姑醉得厉害,奴婢动用幻瞳也问不出什么,想来她并不知情。” 小心翼翼瞟了一眼祖魔,见他盯着莲池不语, 鼓起勇气继续说:“后来奴婢抓了个侍女搜魂,还不如那姑姑知道的多,不过两人的记忆里都有同一条重要消息。通天教主就在青丘狐狸洞,好像在那儿修炼了许多年,现下在闭关。” 看过《封神演义》原文,苏暖对诛仙阵印象极深,那可是天道第一大杀器,四把灵剑屠戮了多少阐教大能。而最最厉害的诛仙阵正是通天教主所摆,最后被同级别的四大圣人元始天尊、老子、接引道人、准提道人联手加上阐教十二金仙所破。 通天教主貌似是《封神演义》里最大的反派BOSS。 碧游宫号称万仙来朝,可见大BOSS喜欢热闹,以他的身份怎会屈居在青丘许多年,还与女帝逆天而行生下两个儿子? 真是个玄学。 余光扫见祖魔脸色阴沉到快要滴出水来,紫瞳半眯望着莲池久久不语,感觉他好像知道什么。 感受苏暖的目光,祖魔回望过去,紫瞳迷离,自言自语,“闻琴,当初你婉拒神族仙族联姻,执意随本尊回魔宫,到底为什么?是钟情于本尊,还是在躲他?” 从没怀疑过闻琴钟情于自己,然而这一刻却迷惑了。 原本平静的莲池忽然翻涌起来,在哗啦哗啦的水声里,寒气随着一只巨大冰棺升起,往四周弥散而开。 所有人都是一惊,也包括灵儿。 当年凌天封印魔界时,灵儿正好外出执行任务侥幸逃过一劫。后来祖魔找到她,惊喜之余不禁奇怪主人为什么不带走本体,反将乾坤瓶带了出来。她不敢问,私下想也许是为了加速修炼,毕竟乾坤瓶蓄藏精纯魔气,又是难得的时间类灵宝。 后来果然见主人日日在瓶中修炼,尤其喜爱这片莲池,几乎每夜都宿在池底。 主人修炼重地,她自然不敢接近,谁料主人竟将闻琴葬在此处。 万年玄冰棺中的女子褪去满身难看的尸斑,容颜娇艳如昔,不似死去多年,倒像刚刚睡去。 细看她身旁,还有一处人形凹陷…… 灵儿不觉泪目。 听祖魔如此说,苏暖立刻就明白了。大约是九尾狐族的先祖觉得将自己献给通天教主还不够,便将青丘历代女帝一并献了出去。 而看祖魔失魂落魄的形容,他大概以为闻琴为了躲通天教主才不得已下嫁于他。与他灵修,助他修为大成坐上魔君之位也是对他的实力没信心,怕他护不住她。 “师父关心则乱恐怕想偏了。” 苏暖望向祖魔,并不如刚才抗拒,声音放得很轻,“方才师父说阿娘婉拒了神界仙界联姻,如果她想找靠山,嫁去神界仙界岂不更好,何必舍近求远?况且以通天教主的能力,除非阿娘跑回西天佛经,便是魔界怕也拦他不住吧。这其中肯定有些缘故。” 冰棺缓缓下落,沉入莲池,祖魔终于收起迷离的表情,叹道:“青丘之事是本尊惹出来的,本尊就陪你走上一趟。” 高高悬起的一颗心落回肚中,苏暖心说,就怕师父讳疾忌医不肯再去青丘,所以话里藏了钩子。 有师父护持青丘之行稳了。 “我也陪你。”姜尚干巴巴道。 苏暖转头警惕地打量帝辛,见他懒洋洋靠在花树上,根本没看她,“神仙打架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子牙,你留下陪孤。” 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望。 她本来怕他硬要跟去或不放她走,到时候少不得与他缠磨。可听他痛快答应,又想到要与他分别一段时间心里便酸酸的,甚至有点委屈。 忍着鼻尖泛酸,苏暖朝他笑笑,“这样也好。” 桃花眼轻轻眯起,帝辛也笑笑,挽留的话堵在喉咙说不出。 姜尚有毒! 然而被姜尚的特殊气质支配只坚持到就寝。 鸳鸯帐暖,帝辛半压在苏暖身上,垂下头去咬小美人儿娇嫩的唇瓣,直到她蹙起眉,牙尖才磨蹭着离开,“灵修吧。择日不如撞日。” 这是从乾坤瓶出来,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感受到人鱼线带来的压迫,苏暖噗嗤笑了,“陛下就这么不信我?” 帝辛舔舔唇,“只说你愿不愿吧。” 男人双臂撑着龙榻,裸着上半身漂亮的肌肉线条起伏,墨发自一侧肩头垂下,容颜英俊荷尔蒙爆棚。虽然看过许多遍,每一寸肌肤都抚摸过,苏暖还是忍不住鼻尖发热,仿佛下一刻鼻血就要喷薄而出。 可对上那双桃花眼,黑如沉渊,森凉寒澈竟是半分情.欲也无。 “不愿。”苏暖赌气别开眼,余光却不争气地缠在男人身上扯也扯不开。 帝辛嗤笑,手臂一撑直起身,仍半裸着身子坐在床边穿鞋,“不妨事。偌大后宫,苦等君恩雨露的女人多了,你不愿自然有大把的人愿意。” 她身上的伤还需调养,他不会胡来,方才只想试探一下她的心意。 见她果然拒绝了,帝辛便有些恼,有心气气她。 苏暖扯过被子盖住,倒是一点没见生气,软绵绵道:“嗯。冷宫里还有几位老太妃,陛下大可拿些吃食过去尽尽孝道。” 放嫔妃出宫的圣旨已颁下多日,由崇温和鄂婉带头,嫔妃们陆陆续续被家人接走,偌大后宫只剩一个即将被册封王后的苏贵妃。 她不提,帝辛差点忘了。 “那也无妨。” 帝辛趿拉着鞋边往外走边说:“没了嫔妃,还可再选。孤记得寿仙宫里还有几个漂亮侍女。” 那几个丰胸细腰的美婢是姜后专门挑出来补偿他的,整日搔首弄姿,看着头疼让陶嬷嬷统统关到偏殿吃斋念佛去了。 陶嬷嬷听见里面传唤,赶紧走进来,顺手拿过寝衣给帝辛披上,“深秋寒凉,陛下当心龙体。” “去后殿。”帝辛故意大声说。 看出帝辛正在气头上,不敢违拗,从衣架上取下披风路过龙榻时与苏暖匆匆对视一眼。 见苏暖点头,陶嬷嬷忍笑跟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忽然种不祥的预感。 ☆、远方来客 帝辛当真虚张声势去了一趟后殿,推开门看见几个老嬷嬷正聚在一处闲聊, 哪里还有什么丰胸细腰的美婢。 瞧见帝辛气冲冲走进来, 几个老嬷嬷吓得慌忙跪下行礼, 连头也不敢抬。 “人呢?”帝辛问。 陶嬷嬷苦着脸回答,“今天不知怎的,苏贵妃突然把老奴叫过去,让把年轻貌美的侍女全打发出宫,并赐给丰厚的嫁妆。那些侍女到了适婚的年纪, 按惯例早该放出宫婚配,被姜后生生按下才留到今日,说来也是造孽。一听能出宫,还有嫁妆拿, 就都欢天喜地走了。” 其实妃嫔们出宫时已经带走一批侍女, 后来零零散散有求去的陶嬷嬷禀明苏暖又放了一批出去, 最后这半日光景年轻漂亮的几乎走光了。 帝辛听完转身出了后殿,吩咐陶嬷嬷将药瓶拿来自己则往寝殿走。 在回来的路上, 陶嬷嬷适时感叹说:“贵妃娇花似的模样, 平时待人温和,没想到醋劲儿还挺大。” 帝辛脚步轻快,似乎心情转好, “只她一个孤就有操不完的心,再也不能多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苏暖赶紧将被子往上拉蒙住头,竖起耳朵听动静。 “躲什么?该吃药了。”男声低磁, 隔着被子苏暖硬是听出一点笑意。 他没生气? 帝辛坐在床沿,将苏暖头上的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里面粉扑扑的半张脸和一双明如秋水的杏眼。 “原来你也不信孤?”帝辛被她气笑了,心里却格外舒坦。 那些美婢比她先到寿仙宫,他要想做些什么早做了,还用等到现在。 苏暖眨眨眼,“陛下把嫔妃都遣散了,臣妾想着陛下日理万机,就替陛下将艳仆美婢一并打发了。” “这么说……孤还要谢谢贵妃你喽?”帝辛忍笑。 苏暖扯开被子坐起身,乖乖接过帝辛手里的丹药服下,心虚道:“谢就不必了。为陛下分忧是臣妾分内之事。” 四目相对,两人都没忍住笑了场。 苏暖刚服下丹药,帝辛怕她呛着,伸手给她一下一下顺着背。 掌心热力透过薄薄的寝衣传到身上,苏暖止住笑,斜歪过去靠在他身上,“陛下,青丘我必得去一趟。”轻轻叹了口气,又说:“我对什么女帝不感兴趣,可闻音毕竟是我的亲姨母,若她真是代阿娘受折磨,我不去心中难安。” “孤知道。” 下巴抵着苏暖的发顶,帝辛轻轻闭上眼,“孤只恨帮不上忙。你也都知道了吧,孤对体内的那股力量……无法掌控……今日幸亏有你,不然……” “可每次发作都是为了我……” 苏暖抱住帝辛的腰,慢慢收紧手臂,“陛下别急,先回想一下当时的心境。呼吸是不是有点急促?脉搏跳动很快?身体发热?有一股气由小腹生出流向四肢百骸……” 风起,鸳帐飘动。 帝辛抬手,只见掌中生成一团小小的气旋。 苏暖盯着气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陛下圣明!练气已成!” 在九尾的记忆里,姜尚以天灵根的绝世资质练气还需三十年,而她身具妖王丹,又有一心二用的金手指加持,在祖魔的指点下用了足足三十日才凝结出真气。 帝辛用了多久? 一句话的时间。 她不过想分享些心得给他,谁想人家片刻就练成了。 这就是战神与凡人的差距吧。 数日后,王后册封大典上迎来了两拨远方来客。 太师闻仲奏凯还朝,比预期提前了七八天,不及卸下戎装风尘仆仆走进议事殿。 当他看清一身凤服的苏暖,眉间第三只眼骤然睁开,惊得连退数步。 “陛下,苏家妲己不可封后。”闻仲凛然道。 北海大捷,肃清边患,他本不急班师回朝,想绕路去拜见师父金灵圣母。可留在朝歌的暗探忽然飞马来报,说帝辛亲拟圣旨要将后宫嫔妃都放回家,准备册立苏家妲己为后独宠一人。 与三镇诸侯联姻,除掉微子启,逼死姜后,以太子之位稳住东伯侯,每走一步帝辛都会修书告与闻仲知晓。虽然联姻有些仓促,可之后走得很稳,闻仲感叹帝辛长大了,无论是治国才能还是帝王心术都远超先帝,所以他才没急着往回赶。 现在朝堂均势,边境安稳,本该是开疆扩土的绝好时机,帝辛怎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册立王后?后宫不能无人主持,闻仲可以理解,可王后的人选应该在南伯侯和北伯侯嫡女之中,怎么算也轮不到苏护的女儿! 即便苏家妲己美名在外,帝辛心里喜欢,又有意笼络冀州军,册立王后勉强说的过去。可遣散后宫嫔妃独宠一人又是什么骚操作?身为帝王,开枝散叶是责任,帝辛怕是被美色迷昏了头。 而最让闻仲生气的是,从册立王后到遣散嫔妃,帝辛对他只字不提。要不是他北征前在朝歌留下暗探,恐怕现在还蒙在鼓里。 唯恐帝辛沉迷女色不思进取,闻仲没去拜见师父,而是快马加鞭往朝歌赶,终于在王后册封大典前赶到。 看苏暖一身凤服走进议事殿,他也顾不得通传急匆匆跟了进来。一看不要紧,这苏家妲己哪里是人,分明是一只大妖。 联想到圣巫女的死,闻仲后怕不已,幸亏他及时赶来,并有把握诛杀此妖。 狭长眼眸泛起杀机,闻仲尚在心中盘算怎样说服帝辛,忽听仙乐缥缈。 殿外,祥云漫天,青鸟开路,两排仙鹤拉着一架别致精巧的宝车从东边飞过来。 飞车落下,从中走出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公子闲庭信步般走进议事殿,眉眼含笑道:“闻太师所言极是。苏妲己天仙转世,人界王后之位配不上她。” 闻太师:“……” 这位公子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好像他的师祖通天教主!! 早年听师父说起,师祖在青丘闭关已经好几千年。他也只是看过挂在师父洞府正殿的画像,并未见过真人。 再看苏暖,闻仲又是一惊。 青丘九尾狐!! 原本嘈杂的议事殿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这是……神仙驾临了! 早看苏贵妃慈眉善目的,原来竟是神仙转世。 陛下当初力排众议册立苏贵妃为后,果然有大智慧。 仙使此来是要接她回去么? 苏护:神仙固然好,可舍不得闺女怎么破。 跟逛自己花园似的,晴凉迎着众人膜拜的目光缓步走到丹墀之下,抬头仰望王座上的男人。 虽然坐着也能看出这个男人身量高大,至少比他要高一些。修眉高鼻,桃花眼似笑非笑,漾起一池涟漪。唇角微微上扬,仿佛气质温润如春风拂面,实则冰冷萧瑟杀机暗藏。 原来表姐喜欢这一挂的。 又想起妖界盛传,战神凌天托生成商朝的王。晴凉仔细打量帝辛,不过一介凡夫白瞎了那张俊脸。 看来传言不实。 如果帝辛不是凌天就配不上表姐,那是不是证明他还有一线希望? 然而希望在下一刻破灭了。 “臣妾领旨谢恩。” 那个站在他身边,让他近乡情怯看也不敢看的女子忽然高声说。 “王后请起。” 帝辛下意识想站起来扶她,可见群臣都在只得暂时忍耐。 早有侍女将苏暖扶起,只见她转头笑看晴凉,“表弟远道而来辛苦了,随本宫到寿仙宫说话吧。” 在九尾的记忆力里,青丘确实有一只男性九尾狐,而且是仅有的一只,就是她的表弟晴凉。每回九尾因形貌异常被同族欺负,小狐狸表弟都会站出来保护她,要么两人联手将对方打一顿,要么两人抱成一团被对方打。 青丘等级观念并不强,女帝的儿子在化形前被欺负也是常有的事。 表弟是九尾关于青丘的记忆里最温暖的那一束光。 晴凉暗中调整了几次呼吸,才敢转头看苏暖,对上她温和的目光。 对面女子一身凤服,眉若远山之黛,眼含三秋之水,鼻梁秀挺,丹唇小小好似一颗熟透的樱桃。微微上挑的眼尾,带着一点不经意的天真和风情,绝色难描,勾魂摄魄。 晴凉从小在美人堆里长大,环肥燕瘦什么没见过,可与表姐一对比,皆风情有余独缺少那一点天真。 喜爱外出游历,晴凉对人界也有些了解。后宫无疑是人界藏污纳垢的地方,一群女人为争夺一个男人勾心斗角,机关算尽,人未老心已衰。 而表姐身至后位,眼尾那一抹天真却未曾被抹杀,可见丹墀上的男人为她挡下多少风霜,将她保护得极好。 两情相悦莫过如此吧。 晴凉滚烫的一颗心瞬间凉去大半。 想起母亲曾说,九尾狐族的女子活得随性,也许一眼就爱上了任谁也拆不开,也许陪在身边一辈子她都看不见你。 晴凉是个心思活泛的,忙收起不该有的情绪,朝苏暖微微颔首。 目送两人离开,闻仲才从震惊中醒转,望向帝辛的目光有些复杂。 原来苏家妲己是师祖的表姐,而表姐碰巧看上了帝辛,是福是祸说不清,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是真的。 刚想改口道喜,谁知帝辛早已等得不耐烦,站起身说:“太师一路劳顿,先下去歇着吧。晚上孤在宫中设宴,为太师和国舅接风洗尘。”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又来一个小白脸,可得把小美人儿看紧了。 ☆、抢人 其实晴凉对表姐的感情有些复杂。 小时候他就知道表姐与别人不一样,并非外形上的差异, 而是身份。 记得有一回玩累了睡在母亲房中, 不想才闭关没多长时间的父母忽然回来了, 听母亲对父亲说:“大人慢些。凌天已然陨落,大人现在过去也无力回天。” 良久,父亲颓然坐下,“本尊不信他死了!!上回本尊邀他过来饮酒,他还说青丘出美人, 想带个媳妇儿回家……” “谁说不是呢。” 母亲叹气,“说起来凌天也是个怪人,放着现成的不要,偏看上大姐腹中还未落生的孩儿。” “他那个人……心思缜密到可怕。三界之中多少女子倾心于他, 本尊知道的神界就有好几位, 他愣是一个都没看上。本尊问起, 他只说想找个年轻点的。”父亲无奈一笑。 母亲也笑了,“还在娘胎里……是够年轻的。” 父亲摇头苦笑, “非也。他肯定以为青丘是本尊的后宫, 高傲如他那些成年女子是看也不会看的,只有没生出来的才能让他放心。” “他既然不放心大人,为何不去别处挑?”母亲似有不解。 父亲道:“青丘出美人, 又有本尊坐镇,便是他选妻的消息泄露出去,也绝没人敢来挑衅,那孩子自然可以平安长大。他亦知你与闻琴姐妹情深, 断然不会亏待了她。” 母亲听完一惊,“大人既知凌天的心意,那孩子落生时为何要我狠心杀她?” “你不杀她,怎试探出凌天的后手?”父亲说。 “大人是说玉帝?” 父亲点点头,又摇摇头,“玉帝……算是吧。” “哎……凌天已死,现在说什么都是枉然。” 母亲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晴凉,柔声说:“诛仙阵只差最后一把灵剑没有祭炼成,谁想大天劫还没到,凌天先一步陨落了。这些年为祭炼灵剑,兑现大人的承诺,我对晴凉和九尾疏于照管,索性他俩倒是极为投契。凌天死了,就让九尾嫁与晴凉吧,也算没辜负姐姐对我的成全。” “凌天救过本尊性命,诛仙阵算是还他的恩情。” 父亲黯然,“可终究是慢了,就算凌天未死,你我日夜不休也绝难在大天劫之前摆出诛仙阵。” 说到这里,父亲顿了顿,好像想起了什么,“自杀?不对!”闭眼睛思忖半晌,父亲忽然对母亲说:“凌天元神未散!我们得去轩辕坟看看!” 晴凉当时似懂非懂,只知道胖乎乎的可爱表姐要嫁给自己了,他挺开心的。等全族搬到轩辕坟,他有点害羞,见表姐只想躲,每天却缠着母亲问表姐什么时候嫁给自己。母亲摸着他的头,笑笑说:“至少要化形以后吧。” 结果没等到化形,全族在一个雪夜搬回青丘,晴凉情窦初开害羞不敢见表姐,回到青丘才发现表姐不见了。 他哭着问母亲,母亲说:“你表姐很安全,迟早会来青丘找咱们的。” “表姐……” 走出议事殿,晴凉轻轻唤了一声,感觉有好多话要说堵在喉咙里出不来。 “嗯?” 两人并排走着,苏暖转头看他,脸上挂着淡淡笑意。 调动法力压下耳根热感,晴凉垂下眼睫,将声音放平,“没什么,就想问你过的好不好。”感觉这样问有些多余,她过得好不好他已经知道了,又改口,“那个……这么多年过去,咳咳,你还记得我么?” “我……” 苏暖刚要说话,就听前面有人喊舅舅。 那一声声舅舅,叫得晴凉另外一半心也凉透了。 姜尚弯腰将奶黄包放到地上,奶黄包也不认生一把抓住晴凉的手,摇啊摇,“好漂亮的舅舅!把姜少傅也给比下去了呢。” 根本不给晴凉说话的机会,奶黄包将他往旁边扯了扯,小嘴跟机关枪似的,“舅舅还不认识我吧。我是太子,养在苏王后膝下,所以苏王后的弟弟自然是我的舅舅。舅舅,你可准备了见面礼?” 苏王后? 奶黄包从来没这样叫过自己,苏暖低头看他,见奶黄包微不可察地抬了抬下巴。 苏暖回头,看见帝辛正往这边走来,会意地朝奶黄包点点头。 晴凉被缠得无法,解下腰间一块玉佩递给奶黄包,“好!你叫我一声舅舅。这便是舅舅的见面礼了。” 帝辛走过来,身形修伟足足高出晴凉半个头,他垂眼看奶黄包,皱眉教训道:“庚儿,越发没规矩了!” 可苏暖怎么听他声音里都含着笑。 这小机灵鬼儿怕是帝辛安插到她身边的卧底吧,亏她还担心奶黄包过分依赖姜尚将来长大了不好,现在看他对晴凉的热乎劲儿感觉自己杞人忧天了。 奶黄包拎着玉佩笑嘻嘻应是,转头张开小胖胳膊对晴凉说:“舅舅抱。” 王后册封大典结束,大朝会也跟着结束了,王宫晚宴非常盛大。 筵席丰盛,歌舞升平,一桩桩一件件都有条不紊,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晚宴结束,奶黄包缠了晴凉半日困得睁不开眼,姜尚抱他回寝殿歇息。晴凉终于恢复自由,理了理被小孩子揉皱的衣袍,弯起眉眼对帝辛说:“陛下,我想和表姐单独说几句话。” 单独两字刻意加重。 “远来是客,孤也想跟国舅说说话。”帝辛似笑非笑,声音还算温和。 晴凉抿嘴一笑,“可我只想跟表姐说话。”自从女帝有孕,晴凉便是青丘的主事人,他跟帝辛一样久居上位,说话斯斯文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封后大典,王宫晚宴,操持一日苏暖有些疲累,尤其应酬一众女眷说了不少话,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陛下……” 帝辛本不想与晴凉计较,毕竟人家远道而来,苏暖也想去青丘看看,一来一回少不得晴凉接引照顾。可看见苏暖眼底深深的倦意,帝辛忍不住拉起苏暖的手,温声打断她,“行了。累了一日,随孤回去歇息。” 越过晴凉时,眼风冷冷扫过,嗓音压得极低,“国舅想闹洞房的话,尽管跟来。” 说完吩咐身后恶来,“带国舅去安置。若国舅精神好,就带他去消消食。” 恶来忍笑,怎么听着像遛狗。 晴凉是水晶心肝,自然知道帝辛在羞辱他。 毕竟他是通天教主和青丘女帝的儿子,算半个神族,怎容一个凡人如此羞辱!千里迢迢赶来,整整一日,他与表姐连一句整齐话都没说上,再好的涵养也架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壮着胆子伸出手,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抓住了苏暖纤细的手腕,触手细腻柔弱无骨,晴凉指尖轻颤,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不想放开她的手。 只要凌天不在,就算强抢也要把表姐抢回青丘。 今夜就走!! 忽然平地起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巨大灵压将晴凉逼退数步,被迫松开了表姐的手腕。王宫青石铺就的甬道咔嚓咔嚓裂开,把晴凉阻断在另一边,帝辛则拉着苏暖的手头也不回走了。 有高阶修士暗中护持或动用了某种厉害的法阵? 人界王宫确实很流行雇佣修士或布置法阵,外出游历时见过不少。 晴凉哪里肯吃亏,尤其在表姐面前出糗,更让他忍无可忍。 咬牙催动法力,指甲倏然变长变尖,根根脱落在暗夜里如流星赶月一般朝帝辛后心射去。 叮叮当当。 远处修伟男子大袖一挥,尖长指甲好似撞上什么坚硬的金属被阻在半空,然后毫无征兆地反射而回。 晴凉吓了一跳,慌忙身体后仰,躲过甲芒刃。 轰隆! 远处假山被芒刃击碎坍塌下来。 妖族向来以肉身强横著称,身体发肤皆是兵器,而九尾狐爪甲锋利无比,是全身最厉害的武器。方才一击,晴凉动用了五成法力,别说对付凡人,便是金丹修士也招架不住,怎会被轻易化解? 而且帝辛只是挥了挥衣袖…… 再往前看,帝辛和苏暖早没了踪影,他身前不远处却并排站着四个高大男子。 伏魔剑灵!! 脑中划过一道闪电,晴凉后背发寒,难道帝辛真是凌天? 可他身上一点发力波动也没有。 四大天地灵兽杵在眼前,晴凉心念电转,得出一个令他意难平的结论。 两人境界相差悬殊。 那厢帝辛命人将撵舆抬来,扶苏暖先坐上去,他自己则坐在苏暖旁边。想给她肩膀依靠,怎奈随行的人太多生生忍住,一来怕苏暖羞臊,二来四镇诸侯还没走,他和姜尚的断袖不能破。 “陛下,晴凉……” 站在帝辛旁边,苏暖第一次感受到被灵压冻住是什么滋味。可能顾虑到她,强大灵压只持续了短短一瞬,惊喜于帝辛似乎可以掌控法力的同时又有点担心晴凉。 刚才被晴凉握住的手腕被人拉住,在旁人看不见的阴影里男人指腹来回摩挲,“疼么?” 有不灭之体加持,这点拉扯苏暖自然不疼,摇头说:“不疼。”可能即将分别,苏暖特别渴望他的触碰,又皱起眉,“现在有点疼了。” 帝辛俯身压向苏暖,苏暖心跳如擂鼓,轻颤睫毛闭上眼,感觉到一只手在腰间摸索,赶紧按住他的手,声音比蚊子哼哼只大一点,“陛下……寝殿就在前面了。” 笼在身前的暗影退去,腰间好像少了什么,睁开眼看见帝辛正拿着自己的手帕小心地擦拭着那截手腕,低低道:“擦干净就不疼了。” 苏暖:“……”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凭实力抢人。 ☆、凌天苏醒 回到寿仙宫,苏暖感觉帝辛好像比她还累, 梳洗过后抱着她才说了几句话就昏沉睡去。 苏暖捏着被尖, 往上扯了扯遮住羞红的半张脸, 心里有点委屈。 刚才还说洞房呢,真到洞房却先睡了,就算被晴凉拉了手该罚也罚了,总不至于迁怒她吧。 这醋劲儿越来越耐人寻味了。 其实有些事情是苏暖不知道的。 人、神、魔三界每个界面都有强弱不一的灵压,平时呈稳定状态, 生活在其间根本察觉不到。可一旦有异族跨界而来,施展异界法力破坏灵压稳定会被当场反噬。 相应的,法术有多厉害,反噬就有多厉害。 这也是天道保持各界面稳定的手段, 不然神界和魔界如此霸道, 人界怕早就不复存在。 妖族与人族自来挤在同一个界面, 晴凉无所顾忌使用妖族法力对自身没有伤害,可帝辛震怒之下动用神族灵压, 与林苑或乾坤瓶等结界不同, 人界出现神族灵压且没有结界阻隔必然引发界面压力反噬,帝辛能捱到就寝已属不易。 帝辛根本不是睡着,而是晕了过去。 恍恍惚惚来到一个山洞前, 四周荒凉萧索,只有他一个人。 帝辛扬了扬唇角迈大步往里走。 随着脚步行进,镶嵌在洞壁两侧的明珠次第亮起,这么多夜明珠可见山洞主人身份尊贵。 山洞越走越开阔, 帝辛感觉自己好像来过这里,不过时间久远记忆有些模糊了。 终于走到尽头,听到哗哗水声,抬眼见一泉飞瀑倾泻而下。在瀑布形成的水潭中央有一块天然巨石,巨石上好像盘坐着一个人,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前辈是谁?找孤有何事?”帝辛试探着问。 巨石上的人动也不动,帝辛听见自己回答:“明知故问。你费尽心思,不惜被界面反噬,难道不是想引本尊出来见你么?” 男声沉冷,好像很久没说过话,听起来有点僵硬。 这显然不是他的声音。 帝辛轻轻笑了笑,“前辈可是凌天?” 没人回应他就当默认了,又问:“前辈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刚刚……你吃醋的时候。”凌天似乎心情还不错。 帝辛嗤了一声,往前走几步,“前辈在孤这儿住了好些日子,是不是应该把房租补上?” “你想要什么?”凌天问。 帝辛想也不想,“青丘的小狐狸。” 姜尚把凌天选妻的事原原本本给帝辛讲过一遍。 半天没人说话,帝辛笑笑,“前辈不说话,那孤来猜猜看。” “前辈封印魔界其实是想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自杀,对不对?那么问题来了,三界战神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自杀呢?” 帝辛顿了顿,“是因为天劫?大约这次天劫非常厉害,前辈自觉扛不过去,或是准备不足,所以选择用自杀来拖延时间。” 这些根本不是他能猜出来的,而是之前与祖魔接触留心收集只言片语拼凑而成。 见凌天一言不发,帝辛感觉自己猜对了,继续往下说:“放着神女仙女不要,前辈之所以选择去青丘挑媳妇儿,并非爱慕狐女多情,想必是知道了青丘的秘密。” 桃花眼微眯,帝辛冷笑,“是灵修宝典对么?” 说到灵修,帝辛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其实前辈最开始的目标是闻琴,因为她拥有与生俱来的妖王丹。如果能与她灵修,前辈的修为可在短时间内剧增,或许可以平安度过天劫。谁知天不随人愿,闻琴与送上门来的祖魔一见钟情,两人很快相爱并私定终身。” “高傲如前辈怎会要一个脏了身子的女人做元妻,所以前辈放弃了。闻琴极有可能察觉到前辈的意图,不敢与祖魔在青丘逗留,便卸去女帝之位逃往魔界。” 这个设想太大胆,且完全没有依据,帝辛停下来等着凌天的反应。 “你很聪明。”凌天简短道,然后又没了反应。 “不如前辈见多识广。” 帝辛声音淡漠,不带一丝感情,“当得知闻琴怀有身孕,便料定她不耐魔气为了保住孩子必然再回青丘。于是前辈派圣巫女下界保护,唯恐闻琴的孩子保不住计划落空。” “前辈可太聪明了。” 帝辛忍不住感叹,声音却冷下来,“小狐狸平安降生之后,神魔之战如愿拉开大幕。放任魔军攻上神界,然后前辈出现了,力挽狂澜名正言顺封印祖魔和魔界,一则为掩盖自杀的真相,二则怕祖魔将小狐狸抱走。前辈身陨,元神却不散,寄养在孤身上。直到孤遇见小狐狸,由圣巫女撮合彼此相爱。可天劫仍在,为了帮孤渡劫,小狐狸自愿与孤灵修。等孤修成,度过天劫,前辈元神苏醒夺舍之后仍是三界战神,还有娇妻在侧,堪称躺赢。” 说完帝辛都想给凌天鼓掌了。 好深沉的城府,即便心智如他也自愧不如。 “过奖了!前边猜得不错,可你利用反噬逼本尊提前醒来,可曾想过后果?”凌天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帝辛转了转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你元神虚弱夺舍不了孤,孤修为浅薄也驱逐不了你,你与孤永远共生共存。” “不是永远!只有二十几年时间!大天劫一到,你与本尊同时灰飞烟灭,到时候小狐狸怎么办?”凌天问。 “她好办。” 帝辛仍旧不紧不慢转着扳指,声音平静不带一丝起伏,“她有表弟,有师父,有姜尚,嫁谁都是好归宿。不必试探,孤陪前辈死磕到底。” 凌天为度大天劫煞费苦心,只差临门一脚怎会轻易放弃?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刚才被凌天诱导犯了错,帝辛这样说只是补救,不想被对方抓住软肋随意拿捏。 “你不想要小狐狸了?”凌天果然先退了一步。 帝辛笑得有点痞,“想啊。可孤更想让前辈也得不到她,怎么办?” 苏暖是他一个人的,也必须是他一个人的。 “美人在怀,你忍得了?”凌天还不死心。 帝辛呵呵,“有前辈陪孤洗冷水澡,孤不寂寞。戒了!” 这是碰上无赖了,凌天想咬咬牙,可小无赖并不配合,硬是挤出一丝笑。 元神提前醒来,又被界面灵压反噬了一把有些虚弱,暂时扛不过帝辛。 “好!就依你……死磕到底!看谁先撑不住!” 说完帝辛就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闭眼:“看不见我媳妇儿!看不见我媳妇儿!” ☆、差点被阴了 帝辛睁开眼,见身旁榻上没人,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往窗外望了望, 天光大亮, 苏暖应该用完早膳,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门外脚步声杂沓,忽然又停住,听见他的小美人儿焦急道:“快点进来啊!” 她在跟谁说话? 这里是寿仙宫寝殿,如此私密的地方, 陶嬷嬷未经传唤都极少入内,她打算领谁进来? “我也……救不活他!”声音干巴巴的,一听就是姜尚。 苏暖好像更急了,声音却有些发虚, “胡说什么!他不过才睡了三日, 呼吸脉搏尚在, 哪个用你救了?” 帝辛躺着没动,心里却是一惊。 这一觉竟然睡了三日! 大朝会才落幕, 诸般事宜还没来得及安排, 后宫清净且不论,前朝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了。 正要起身,又听有人禀报:“王后, 陛下三日不朝,也未曾露面,连奏疏都没批,这样反常的事从来没发生过。朝臣们难免胡思乱想, 现下文武百官都杵在议事殿吵着面圣,要不是闻太师在前边镇着恐怕早冲进来了。” 是恶来的声音。 “不管他们,继续封锁消息。中午有愿意出宫的让禁军放行,不愿走的命御膳房送吃食到议事殿。还有……商丞相他们到底年纪大了,送些椅子过去给他们坐。” 苏暖低声吩咐,想了想又问,“四镇诸侯都走到哪儿了?” 恶来回:“四镇诸侯表面上奉旨离京,可三日时间才挪出朝歌城,现都驻扎在城外驿馆。看样子……也在等消息。飞廉带禁军在议事殿维持秩序,问是否需要关闭城门。” 苏暖低头沉吟片刻,“不必。你去城外通知冀州侯,让冀州军盯着四镇诸侯的动静。”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与恶来,“这封信务必交到冀州侯手上,让他严密监视城外动静,将四镇诸侯对外传递的消息尽数拦下。其他的什么也不用做。” 恶来应是退下,心中不禁对苏暖生出几分钦佩。 苏王后年纪还没他大,平时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好像风大一点都能给吹跑了,没想到遇见大事倒比他稳健从容。 刚听说陛下昏迷那会儿,他吓得腿都软了,还是苏王后让大家别慌,说陛下只是操劳过度睡一觉就会好的。 虽然她眼角挂着泪珠,可眼神坚定,让人看了莫名安心。 首先传召了姜少傅和闻太师,并将两人带至寿仙宫去看陛下的情况。姜少傅和闻太师看过都摇头,说陛下被什么灵压所伤,怕是不行了,让王后尽快准备后事。恶来当时腿更软了,八尺硬汉竟然哭得好像死了亲娘。 所有人都在哭,陶嬷嬷早哭晕过去了,苏王后反而擦干眼泪,高声道:“都别哭了!你们可还记得封神那日,圣巫女说本宫是仙女转世,本宫说陛下没事他就会没事!本宫神都封得,更别说救陛下一条性命了。” 她的男人是战神,是那个凭一己之力封印整个魔界的盖世英雄,怎会因为一点灵压就死掉? 她不信! 任谁说也不信! 封神那日血流成河,五彩祥云却凝而不散,画面比对强烈太过震撼,在场所有人都毕生难忘。 圣巫女站在封神台上,说苏氏贵妃乃仙女转世,代天行封神之权,以为我王祈福。 文武百官乌压压跪了一地。 封神之后,缠绵病榻数月的陛下忽然奇迹般病愈,看起来比之前还康健的样子。 不光身体恢复如初,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好,连带着寿仙宫的奴才们日子都比以前好过了。 哭声渐渐止住,苏王后起身朝闻太师行礼,闻太师吓得赶紧让侍女去搀扶,连声道:“王后折煞老臣了!” 师祖的表姐,打死他也不敢受这一拜,“王后有话请讲,老臣照办就是。” 苏暖被侍女扶起,也没客气直接给闻仲和姜尚分了工。闻仲负责稳住前朝百官,姜尚负责寿仙宫警戒,里面的人不许出去,外面的人不许进来。她自己则留在寝殿,屏退众人给帝辛渡气续命。 期间晴凉来过两回,想劝苏暖跟他走,都被姜尚拦下连苏暖的面也没见到。 不遗余力渡气三日,苏暖感觉法力快要枯竭了,不得已才求姜尚过来帮忙。 “安排挺好。本尊乏了,不然再睡一会儿?”心中响起凌天的传音。 帝辛“啧”了一声,“好啊。反正她将来也是别人媳妇儿,与孤无关。孤现在只有前辈,心里眼里都是前辈,怎舍得让前辈受累?孤陪前辈睡,想睡多久睡多久。”说完真的闭上了眼睛。 “嘴硬!” 让他一激,凌天反倒清醒了,“成汤江山本是你的,却平白让一个小姑娘担着,本尊都替你臊得慌。” 跟小无赖对话,不用端着战神的架子,感觉挺有意思。 “是么?前辈臊了。” 帝辛睁开眼,笑笑,“那孤去帮帮她?” 正说着,就听窗外嘭的一声,寿仙宫大门被人从外面轰开。 晴凉笑容可掬地走进来,要不看身后趴了一地疼得打滚的守门侍卫,还以为他是来串门的。 “晴凉,你要进来就进来,伤他们做什么?”苏暖没好气地说。 大门被姜尚下了禁制,还是没挡住不速之客。 晴凉往身后看了看,也不生气,仍是笑嘻嘻的,“表姐,是我下手重了,给你陪个不是。可你几番躲着不肯见我,又是为何?” 帝辛受伤是因为他,可界面灵压不是他弄出来的,帝辛自己傻中了招难道还要来怪他么。 晴凉好委屈。 苏暖被他气得头晕,脚下也软绵绵的,晴凉快走几步伸手去扶,手腕却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姜尚扯住,往旁边一带跑偏了。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 两人手拉手站好,彼此较劲,眼看苏暖身子一软倒退几步扶住门框才站稳。两边侍女净顾着看帅哥,出了神,竟把苏暖给忘了。 寿仙宫帅哥实在不少,按理说不至于此。可帝辛喜怒无常,姜尚寡言高冷,从没见过像晴凉这样温文尔雅的俊俏公子,刚才走进门还朝她们笑了笑。 简直迷死个人。 “姜尚蠢材!” 管什么晴凉,先扶苏暖啊,帝辛站起身骂了一句。 “你行你上。”凌天凉飕飕道。 帝辛忍下一口气,“姜尚蠢材,这么好的机会居然浪费了!将来小狐狸让人家抢走,可别跑过来找孤哭。孤还有前辈,姜尚孤零零一个人,好可怜!” “演够了没?再晚点人真晕了。” 凌天语声恹恹,“本尊乏了。先睡一会儿。”说完便没了声息。 “前辈?” 眼看苏暖顺着门框往下滑,帝辛也管不得许多,几乎瞬移般出现在苏暖身边从背后托住她的腰,原地一转将人按在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凌天你阴我。 ☆、旧时恩怨 蓦地被人抱住,脑袋里炸出一朵烟花, 苏暖晕晕乎乎第一个反应就是…… 打流氓啊!! 闷头挣开, 身体虚弱到眼前发黑, 只感觉对方身量高大应该是个男的,而且臂力惊人打不过,下意识提膝去撞那处要害。谁知对方反应更快,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穿过提起的膝弯再往下穿过另一条腿弯, 向往一捞,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来。 还轻轻掂了掂。 这波骚操作很熟悉。 “你……” 苏暖还想硬撑,抬眼看清男人英俊如神祇的脸,眼泪刷地漫过早已设好的全部堤防。 她是白娘子, 用眼泪水漫金山。 小美人儿轻得像一片羽毛, 仿佛随时会飘走, 帝辛心里发堵,真想打死自己。 什么谁摸了谁的手, 干不干净! 什么小美人儿是他的软肋, 不能让凌天发觉! 他特么都不在乎了! 今后再让小美人儿瘦一斤,再让她吃一点苦,他管凌天叫爸爸!! “父王!” 奶黄包从门外跑进来, 小脸蛋转忧为喜,圆滚滚的小身子倒没瘦,可见苏暖把他照顾得很好。 帝辛朝他点点头,正想往屋里走, 看见奶黄包身后跟着陶嬷嬷和苏暖的两个陪嫁侍女又停下来。眼风扫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那几个,冷冰冰道:“留着也没用,都打发出去。” 后宫的艳仆美婢早早赐给嫁妆送出了宫,只留下些相貌平庸的,没想到仍是不安分。刚才看见晴凉进来,眼珠子就差粘人家身上了,连王后晕倒都没注意。 既然不是小美人儿的陪嫁,能让她们活着出宫已是恩典。 侍女们素知帝辛喜怒无常,又极宠苏后,哪敢为自己分辩,只以头抢地慌忙谢恩。 苏暖心里也气,不过帝辛醒来让她感觉世界都亮堂了,便没计较,“都下去吧。嫁妆不会少你们的。只是一样,出去之后都把嘴闭严了,不然本宫容不下你们。” 侍女们忙不迭扣头,谢恩退下。 感觉院子里所有人都在看她,苏暖羞红了脸,挣扎着要帝辛放她下来。 帝辛却不肯。 站都站不稳了,还逞强。 奶黄包眼珠转了转,将视线从苏暖身上移开,看向帝辛。小胖手一拱,说话跟小大人似的,“父王大病初愈,儿臣就不在这里叨扰了。请父王允准儿臣和姜少傅去前朝通知一声,免得朝臣们喧闹不休,扰了父王清净。” “准。”帝辛说完抱着苏暖抬步往寝殿里走,陶嬷嬷和两个侍女低头跟了进去。 “儿臣告退。” 奶黄包得了最高指示,转身跑到姜尚身边,拉了拉姜尚空出来的手,“姜少傅走吧。” 姜尚垂下眼睑看他,僵硬地摇摇头,“她不舒服……” “她有我父王。” 奶黄包打断他,仰起头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注视着姜尚,话却更像说给别人听的,“苏娘娘是我父王的女人,是商国的王后。父王醒过来了,自然有许多话要跟苏娘娘说,我们杵在这里发光发热很碍眼。” 果然姜尚似懂非懂,旁边的晴凉却听懂了,甩开姜尚的手一拂衣袖走了。 目送晴凉出门,奶黄包长出一口气,摇了摇姜尚的手,“少傅,我们留在这里苏娘娘会害羞的。脸也红,身上出汗,就更不舒服了。” 这回姜尚好像听懂了,任凭奶黄包牵着他的手离开寿仙宫往议事殿走去。 朝臣们听姜尚说陛下醒了,根本没人信,毕竟姜少傅曾是苏王后的陪嫁侍卫。可见太子也在,乖巧地站在姜少傅身边,脸上挂着甜甜的笑。 小孩子不会骗人! 满天乌云散去,闻太师乌漆嘛黑的一张脸终于见到点笑模样。 与此同时,城外四镇诸侯也得到了消息,本来还有些恼恨冀州军碍手碍脚,可得知帝辛醒了又畏惧起来,毕竟苏护手里攥着他们的把柄。不敢迁延太久,连夜启程往各自封地去了。 寿仙宫中,帝辛继续之前的养猪策略,终于让苏暖长胖了一些。 同步长胖的还有晴凉,在朝歌住了十几日,每天除了修炼就是陪姜尚遛娃。听小娃娃说他父王又给苏娘娘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各种撒狗粮秀恩爱。 被强行喂了好几日狗粮,苏暖终于想起他来,让姜尚将他带到一个叫林苑的地方。 走进林苑,等身后大门关闭,晴凉感觉眼前一花,再睁眼就到了另外一处空间。 “大姨父!没想到……” “没想到本尊还活着!” 听到两人别开生面的寒暄,苏暖和帝辛对视一眼,都没忍住噗嗤笑了。 有一种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的奇异CP感。 晴凉其实没见过祖魔,当年闻琴难产而死祖魔去青丘抢人时他还没出生。只是小时候跟表姐玩捉迷藏,误打误撞闯进闻琴姨母的寝殿,见过紫衣魔君的画像。 当时还有人在里面哭,晴凉好奇便躲在门外偷听。 “姐姐,九尾很好,通天大人对我也很好,你在九泉之下安心吧。” 晴凉听出是母亲的声音,又往里走了几步,听母亲吸了吸鼻子说:“对了,忘记告诉你,凌天死了,以身封印了祖魔和整个魔界。我真没想到他能疯到这步田地,不过你别担心,祖魔没事,只是暂时出不来。” 说到这里,母亲声音含悲,“当初你卸下女帝之位去了魔界,我心里清楚……你是为了成全我和通天大人。碍于先祖的誓言,你必须传位给我,我才能名正言顺跟通天大人在一起。可凌天肯定以为你在躲他,所以他来找通天大人,硬选了九尾做元妻。” “以凌天的形容和地位,神界仙界他娶谁不成,为何非要缠着咱们青丘?无非是为了灵修。与同级别甚至低级别灵修对女子身体无碍,可凌天是战神啊,会不会变单项输出谁也没有把握。两难之时遇到祖魔,也是命中注定。而凌天救过通天大人的命,大人一心报恩,我也不敢告诉他,只想着九尾还小,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他身陨也好,了去我一块心病。九尾安全了,姐姐也安心吧。我要走了,通天大人说要去轩辕坟一趟,东西多得去收拾收拾。” 见母亲说完了要走,晴凉慌忙转身往外跑,可刚转过身,猛地看见背后墙上挂了一副紫衣男子的画像。 画像逼真,吓了他一身冷汗。 当时晴凉还小,听得似是而非,加之年代久远几乎忘记了。 可今日见到画像上的紫衣人,母亲在姨母寝殿里说过的话,好像一下子灌入脑海。 他得救表姐!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感觉有点扯啊! ☆、来自凌天的诱惑 晴凉被祖魔噎了一下心里不痛快。 可又一转念,他打不过凌天, 想救表姐必须跟祖魔联手才有胜算。 “都是一家人。大姨父在青丘住时, 我还没出生呢。上一辈的恩怨, 怎么也算不到我们小辈头上吧。”晴凉赔笑。 抱大腿总要先拿出诚意。 祖魔想起在青丘时那段时光,脸上阴郁的神情扫去大半,转头问苏暖:“好几日不过来修炼,去了哪里?今日想起为师,就是带这小子来认亲的?” 帝辛病危, 朝堂大乱,灵儿早将消息带给祖魔,只是林苑有伏魔剑灵守着他出不去。 凌天在朝歌的消息传遍三界,神族仙族碍于界面压力不敢轻易前来, 妖族本就在人界无所顾忌, 后来几日灵儿忙于打发陆续赶来朝圣的众妖女, 累得差点吐血,无暇来通报苏暖的近况。 终于见到苏暖, 祖魔本想问问她过得好不好。可见她将一个貌似通天教主的少年带进来, 又听那少年叫他大姨父,火气便蹭蹭往上冒,连跟苏暖说话都凶巴巴的。 什么大姨父, 他有这么老? “师父别生气!是徒儿考虑不周……” 苏暖还要往下说,就听帝辛替她回答:“是孤没让她提前知会。晴凉表弟说的好,都是一家人,何必在意这些虚礼?” 苏暖想过提前跟祖魔打声招呼, 又怕他不肯见晴凉,毕竟因为闻琴的死祖魔和青丘关系紧张。这一点从晴凉来朝歌这么多天,宁愿陪姜尚遛娃,也不提去见祖魔即可看出。 可这次青丘之行,以通天教主的能力肯定能察觉到祖魔的存在,如果不让晴凉提前知道,到时候被发现恐怕有嘴也说不清了。 明知师父会生气,苏暖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不想帝辛出面替她解了围,心有又暖又感激。 不过说起帝辛,最近总感觉他怪怪的…… “谁跟你是一家人!” 下一秒,祖魔和晴凉难得心有灵犀般异口同声,把苏暖的思路强行打断了。 见帝辛脸色变了变,将眼底那一抹森然寒意压下,依旧风轻云淡道:“阿娘就躺在莲池底下,王后是孤的妻,你们与孤怎能不算一家人?” 直觉晴凉没憋好屁,祖魔好像看出了什么,必须阻止他们结盟。 果然两人各自警惕起来,尤其是晴凉,脸上笑意未减,眼风却有意无意往莲池那边飘。 母亲对祖魔抢走闻琴姨母尸身一直耿耿于怀,每每思念姐姐,只能到姨母的寝殿对着画像默默流泪。 原来姨母的尸身就藏在此处。 祖魔倒没看晴凉,而是眯起眼去看帝辛,紫瞳明灭,总感觉他今日气场强大到爆炸。若非他用法力压制,乾坤瓶里被他封印的精纯魔气怕要冲破瓶壁逃跑了。 此情此景,他只在凌天御剑冲入魔族大军时见过。 数万魔人魔兽被伏魔剑漫天剑雨化为尘埃,侥幸生还者纷纷逃窜,那一战他几乎一败涂地。 晴凉暗中盘算,祖魔遥想当年,帝辛则正跟凌天讨价还价。 “祖魔好像认出前辈了,怎么办?”帝辛试探着问。 凌天沉睡几日,精神还算健旺,“凉拌……” 忽然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冷,“你派人去了轩辕坟?想干什么!” 帝辛弯起唇角,“自然是去挖坟。不过前辈别担心,派去的是青龙他们几个。伏魔剑灵一听说前辈的尸身在轩辕坟,根本不用吩咐,连夜就赶了过去。孤本是一片好心,想派剑灵守护前辈的尸身,怕被蛇虫鼠蚁骚扰。谁知四灵眼含热泪,拍着胸脯向孤保证,一定要把前辈的尸身平安护送到朝歌安葬。” “安葬?!”凌天气得声音都有些扭曲。 元神出窍,最忌讳挪动肉身。 由于神界离魔界太远,而人界相对近些,在神魔大战之前,凌天煞费苦心在人界和魔界的交界处选中一处龙脉作为肉身寄存地,并引来天河灵水用于滋养。 现在怎么着,元神提前苏醒,帝辛还要把肉身给他安葬了。 简直欺人太甚! “你是怎么知道轩辕坟的?”凌天压下怒气问。 只在梦里去过一回,不信他能记住。 “孤本来也不是很确定。曾听姜尚说起,前辈在神界的居所叫轩辕宫,正巧朝歌西南不远处有一个叫轩辕坟的地方。两个名字很贴切,正好巫族就在轩辕坟,听暖暖说九尾狐族好像也在轩辕坟住过几年。”帝辛把思路理了一遍。 “说吧。你想做什么?” 帝辛冷笑,“在孤的神魂被炼化之前,先把前辈安葬了,岂不更好?” 最开始帝辛以为凌天想夺舍他的身体,可就是想不明白他为何要带自己去那个山洞,直到三天后醒来,听说要不是苏暖拦着他差点被装进棺材里埋了。 既然凌天的目标不是身体,那他还剩什么? 沉睡三日而不自知,证明他的神魂已经被人控制。 想炼化他的神魂滋养元神,然后重归肉身,这恐怕是凌天被自己识破阴谋后的无奈之举。 至于凌天为何用了足足三日,还没将他的神魂炼化掉,帝辛想不明白。 不过他向来灵活变通,想不明白的索性搁置一边,先把眼下的危机化解才是正理。 “行了。别给自己找借口。” 凌天嗤笑一声,“你心里清楚,本尊真想炼化你的神魂,不过弹指之间,三日太长了。其实你是心虚,怕小狐狸爱慕英雄,而你离开本尊就是个凡人,所以你怕了。” 帝辛指天发誓他没怀疑过苏暖,可听凌天如此说,心尖莫名一颤。 忽然就有点虚了。 是呀,苏暖之前一直想跑,她是什么时候决定留下来的呢? 正是得知他就是战神之后。 “多谢前辈,又给了孤一个安葬前辈的理由。”帝辛想笑一下,唇角却是僵的。 见他这副神情,凌天也不气了,故意将声音放轻,缓缓说:“陛下就不想试一试她的心?万一让她倾心的是本尊,陛下当真甘心做一辈子的替身?” 双手虚握成拳,舌尖舔过上牙床,帝辛也缓缓道:“孤现在怀疑前辈不是战神,而是魔鬼。” 这揣度人心的本事,比祖魔厉害了不止一点半点。 是的,他动摇了。 可只要一想到苏暖用那双他爱极了杏眼看别人,柔媚娇艳,帝辛不自觉身体一阵一阵发颤。 苏暖转过头,见帝辛额上青筋暴起,刀裁似的鬓边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双手握拳指节捏得咯咯响。而他看自己的眼神,忽而温存,忽而冰冷,忽而热烈,忽而绝望…… 这男人最近骚操作尤其多,现在又是抽哪门子邪风? “陛下,你怎么了?要不我们先回吧,等明日再说也是一样的。” 之前他为何昏迷,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苏暖怕他旧病复发。 帝辛想反悔,却已经来不及了,听对面玉台上祖魔惊道:“凌天?你!你!你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孤跟小美人儿锁了。正在给前辈选墓地。 苏暖:听说轩辕坟风水好,价格也便宜。 ☆、较量 祖魔话音未落,整个乾坤瓶开始剧烈颤抖起来。金光夺目, 梵音阵阵, 莲池中妖荷狂舞, 黑雾翻滚,尖叫哀嚎声此起彼伏,震得耳膜生疼。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还有……什么叫凌天醒了? 苏暖踉跄转身,视线里金灿灿一片,眼睛刺痛。 “闭上眼……” 低磁男声响起, 似乎压抑着极大的痛苦,随即双耳一热,梵音和尖叫声被谁的手阻隔住。 飓风从身边卷过,苏暖闭着眼有点害怕, 下意识伸出手去找帝辛。腰身被人揽住, 短暂嘈杂过后, 对方一条手臂收紧,侧脸贴在硬邦邦的胸膛上, 世界又安静下来。 淡淡松香将她包裹住, 风雨不透。 天塌地陷,鬼哭狼嚎,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可躲在男人怀里,苏暖感觉安心又宁静,就算下一刻死了好像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陛下,发生了什么?”苏暖问, 也不知他能不能听见。 等了半天,男人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些,沉默以对。 可苏暖听见他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平常那么风轻云淡的一个人,泰山崩于前眼都不眨一下的主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如此失态。 联想到他这几日怪异的行为,还有祖魔刚才说的……凌天醒了,苏暖好像猜到点什么。 搁在耳朵上的手放下来,四周静悄悄的。 不知何时,晴凉、姜尚和祖魔三人并肩站在莲池中央的玉台上,而莲池早已花尽池干,只万年玄冰棺完好无损,孤零零放在池底显得有些突兀。 余光瞥见旁边有人,苏暖想从帝辛怀里探出头看看,却被他按着后脑勺压了回去,脸深深埋进玄色披风里,连余光都不给留。 苏暖:“……” 等等,掰手指头算了一遍,怎么多出一个人? “选吧。选孤还是选他。”听帝辛问。 苏暖磨牙:这特么又是什么骚操作? “看也不看怎么选?你这是作弊!” 旁边有人嗤笑一声,声音浑厚威严,听起来有点像高中的教导处主任,给人一种早恋被当场抓包的羞耻感。 腰间铁箍似的的手臂松开,苏暖还没反应过来,又给箍了回去,“行了。看过了。” 凌天:“……” 这小无赖想反悔。 可他还真不敢拿他怎样。 凌天甚至有些后悔当初管闲事救下通天教主,惹上这尊摸不得碰不得的煞神。 可这事既然让他赶上了,也是命中注定,现在就算他想收手鸿钧老祖也不会答应。 硬着头皮上吧。 玉台那三位收起护身光罩,齐齐望过来,都陷入沉思。 祖魔:怎么凌天出来之后,帝辛身上的灵压一点没弱,反而更强了。 晴凉:坏菜!帝辛并非凌天转世,那他岂不是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姜尚:抱太紧,她会不会难受? 其实苏暖还好,帝辛对自己丈量过无数次的细腰极有分寸,保证呼吸顺畅却说不出话来。 没错,他反悔了。 从她惶恐地朝他伸出手开始,将她抱在怀中又香又软,忽然觉得当一辈子替身似乎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于是他害怕了,怕她看见凌天的脸,怕她听到凌天的声音,更怕她说出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话。 想对她倾尽所有,却怕那并不是她想要的。 苏暖也挺纠结。 可能是穿越前极度缺爱,没有安全感,她对帝辛的依赖几乎失去控制,每晚都黏在他怀里听着温存的情话才能安然入睡。帝辛昏迷那几日,她整夜整夜睡不着,挤在他怀里咬着被角哭,直到眼泪流干。 如果旁边没有别人的话,她特别渴望他的触碰,哪怕每天应付各种骚操作,感觉既新奇又刺激。 他总能变着花样给她惊喜,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新鲜的,都值得期待。 “你……叫什么名字?”凌天并不善于与人搭讪,对女人更是一筹莫展。 先问问名字吧。 苏暖:报告主任,我叫苏暖,高二一班的。我非常想回答您的问题,可我说不出话。 凌天冷哼,走到帝辛身侧,抬手去抓他的手臂,想让他放开苏暖。 祖魔别开眼不忍看,让凌天这一抓,估计胳膊都得碎了吧。 晴凉表情复杂,帝辛对表姐也算真心,只可惜是个弱鸡。 姜尚:咳咳,没扯动! 凌天轻轻扯了一下,没扯动,唇角抽了抽。 暗中调动法力凝于双手,抓住帝辛小臂往怀里一带,四周虚空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仿佛乾坤瓶下一刻就要碎裂。 “等等!”祖魔没忍住说。 凌天和帝辛抢女人,倒要把他的乾坤瓶撑破,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晴凉倒抽一口凉气,居然没动,凌天出来没吃饭么? 姜尚:幼稚! 苏暖也觉得挺幼稚,想到幼稚,忽然福至心灵。 炼骨的时候,师父教过缩骨术,她怎么给忘了。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负。 网络诚不欺我。 帝辛感觉怀中一空,正巧赶上凌天将他往怀里带,顺势欺身过去将对方抵在瓶壁上,单臂撑起,将凌天圈在手臂和身体之间。 苏暖从旁边升起来,吓得用手捂眼。 少儿不宜。 祖魔:“?” 晴凉:“!” 姜尚:脱身了,她真聪明。 刚才心乱如麻没注意,现在反应过来,帝辛也惊讶于自己的实力。 “原来前辈打不过孤啊。” 保持壁咚的姿势,帝辛往前探身,与凌天的鼻尖几乎碰上,桃花眼泛起讥诮的光,“前辈是靠吹牛天下无敌的么?”然后一脸恍然,“难怪口才这么好,孤也望尘莫及呢。” 悄咪咪张开手指,苏暖透过指缝缝儿往外看,只见墙上靠着一个身形高大魁伟的男子,与帝辛差不多高矮。 脸生得棱角分明,修眉高鼻,那双眼睛格外传神,好似映出星辰的大海,深邃广袤让人不小心沉溺其中,薄唇坚毅带点生人勿进的淡漠。 传说中的高岭之花? 有人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接着额上一痛,苏暖回过神揉了揉,抬脚往对方龙纹皂靴上踩去。 帝辛反应极快,往后一退,苏暖踩了个空。 小美人儿抬起头,眼圈泛红,帝辛知道下手重了,故意慢半拍让她踩到出气。 两人离得很近,帝辛拉住苏暖的手,小声问她:“凌天生得比孤帅?眼睛快长人家身上了。” 真是凌天! 心中已有猜测,苏暖并没表现出特别惊讶,只淡淡“哦”了一声。 帝辛:这就完了? 果然没完,小美人儿蓦地抬头,杏眼嗖嗖冒光,手指比比划划的,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他、他他是凌天!!!也就是说陛下不是!!对么?” 这反射弧也是没谁了,可他不是凌天有什么好激动的。 帝辛苦笑。 凌天星海似的眼睛盯着苏暖,小狐狸比他想象中还漂亮,不对,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 本来他是玩票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现在忽然也想认真对待一下,“是。本尊正是凌天。” “啊啊啊!太好了!” 苏暖差点喜极而泣,拉着帝辛转圈圈,“那大天劫……陛下是躲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苏王后高瞻远瞩。 ☆、伏魔剑认主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凌天都快忘记了, 他和帝辛, 那时候帝辛还不是帝辛, 曾拼尽全力打过一架。胜是胜了,连带救下通天教主一条性命,可那时对方心智失常,方寸大乱。若是全盛之时,凌天也不敢保证能打赢他。 今日一试, 两人都非全盛,单就气力而言却是输了。 眼风扫过不远处兴高采烈的恩爱男女,凌天摊摊手。 他尽力了,等去青丘找通天商量商量再说吧。 青丘狐狸洞, 通天教主一边打坐一边打喷嚏, 闻音盘坐在对面, 睁开眼说:“大人这是怎么了?” “凌天好像醒了,大约正思念本尊呢。晴凉可有传信, 他们几时回来?”通天也睁开眼, 含笑注视闻音。 闻音垂下眼睫,摇了摇头,“走了许多天, 一点消息都没回来。” “不用担心。晴凉做事素来稳妥,倒是你最近照顾幼子辛苦,脸色不太好看。” 通天往前探身,指尖轻抬将闻音小巧的下巴托起来, “陪在本尊身边这么多年,孩子都生了两个,你怎么还是如此羞怯?” “大人可喜欢?”女子声音温软。 “哈哈哈……” 通天大笑,喷嚏也止住了,“不错。本尊就喜欢你这含羞带怯的模样,让人心里痒痒。” “所以大人让魔族带走了阿姐?”闻音目光闪烁。 这句话一直藏在心中,想问却不敢问。 她从小稳重乖巧,而阿姐则热烈活泼,所以即便阿姐继任女帝理应侍奉通天大人起居,可她不愿,便央求闻音代劳。 通天大人风流俊美,闻音当然愿意,甚至不明白阿姐为何不愿。 直到有一日,发现枕边香囊里放着的小像不见了,问人才知道是阿姐说喜欢这香味儿,把里面的香包取走了。 阿姐知道了她的秘密。 “你是这样想本尊的?” 通天止住笑,将手缓慢放下,幽幽道:“看在你面上,本尊没强迫她做任何事,只是……放她离开罢了。” 青丘狐女从不外嫁,连他本人都是上门女婿。当然放闻琴离开,通天也有自己的私心,闻琴在一日碍着九尾狐族先祖遗训,闻音就不能顺理成章嫁给他。 就因为这点私心,后来引发旷日持久的神魔之战,气得师尊差点将他逐出师门。 想起在西天佛境时的经历,通天忽然有些理解那人的心情。明知红颜祸水却舍不得杀她,宁愿将她囚禁起来,让自己日夜煎熬。见有人要带她走,便难以忍受发了狂性,被打入轮回受尽苦楚。 和尚好惨! 还好他拜入道门,可以娶妻生子。 见通天脸上阴转晴,闻音心里松了口气,“不敢。大人为阿姐破例,闻音感激不尽。” 与此同时,乾坤瓶中祖魔三人顶着黑人问号脸,而凌天不愿多说,帝辛也不想多问。 场面尴尬到有些窒息,还是苏暖最先想起来意,“姨母信上说小表弟特别可爱,想接我回青丘看看。今天来就是跟师父定一下启程的日期,我也好早做准备。” 别的准备都做完了,只是离开帝辛,她还需要一点时间。 祖魔刚想说话,听对面有人抢先道:“孤陪你去。” 苏暖怔了怔,话没过脑子就秃噜出来,“好啊。好啊。随时可以启程。” 祖魔:还能不能让本尊说句话! “不行!” 晴凉清浅一笑,带点腼腆,话却说得掷地有声,“青丘自成格局,对外封闭,非请不得入内。大姨父在请柬上,而陛下不在,所以去不得。” 虽不知帝辛底细,见他与凌天正面对抗不落下风,晴凉叫这一声陛下绝对发自肺腑,不似从前总带着一股子嘲讽的味道。 妖族以力为尊,对身体强横者有着盲目的崇拜。 不过青丘自存在以来始终是密闭的,极少与外界沟通,若没有逆天灵宝或通天教主的默许,根本找不到入口,更遑论通过古木结界了。 至于原因,晴凉也不知道。 “那本尊可以去么?”凌天忽然开口。 晴凉转身,面朝凌天深施一礼,“叔叔曾救过家父性命,家父不敢忘怀,前几年诛仙灵剑已祭炼完成,只等叔叔前往。” 凌天比通天教主年岁略小,是以晴凉自作主张唤他叔叔。 凌天点点头,星海似的眸子盯了晴凉半晌,差点将他看红了脸,才意味深长道:“通天好本事!真让他给试验成了!” 晴凉本是水晶心肝,立刻明白凌天在说什么,闹了个大红脸。 战神好直白。 祖魔也听懂了,望向恢复如初的莲池,怅然若失,“只可惜本尊无福。” 说完眼风扫过帝辛和苏暖,心说,倒是便宜了这小无赖。 小无赖“啧”了一声,转头看凌天,“前辈你带孤去呗。啊,不,是孤带前辈去。” “不想安葬我了?”凌天知道帝辛的真实身份,便自觉将尊称去掉。 帝辛眯起眼,“前辈若想被安葬,倒也来得及。反正青龙他们已经回来了。” 苏暖扯了扯帝辛的袖子:求人还这么横! “伏魔剑灵会听你的?”凌天笑问。 帝辛抬手打出一个响指,四色灵光闪动,林苑F4现身乾坤瓶。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伏魔剑是凌天的本命灵宝,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剑灵听谁的,感觉帝辛这回耍帅指定玩现了。 当看清场子里的情形,四灵是发自内心的懵逼。 单看相貌,凌天是主人没错,他们刚把肉身请回来。 可他们对帝辛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很怕他,又莫名想接近他。 而这种奇异的感觉此时此刻尤其强烈,难以拒绝,仿佛是与生俱来。 “去把凌天安葬了。”帝辛直接吩咐。 四灵吓得齐齐一哆嗦,异口同声,“诺!” 在场所有人:瓜掉了。 只有凌天笑而不语。 这四只天地灵兽原来都是凶兽,为祸一方的霸主,可巧遇见降临人界宣扬佛法的那个人。 东南西北四场恶战之后,那人根本没动用法术,只凭一身蛮力将四大恶兽打得亲妈都不认识了。 鼻青脸肿听完七七四十九日佛法,四大凶兽顿悟,自毁肉身化为剑灵附于那人腰间佩剑之上,才有了后来威震三界的至宝伏魔剑。 三界对此褒贬不一。 有人说,佛者大善,能感化凶兽,造福人界。 也有人说,宣扬佛法却身带凶器,不服就战,打半死才念经感化,与佛法相悖,此乃邪妄之徒。 当然后者说法很快消失,因为全被打服了,又感化了。 因为那人的出现,儒道两门在人界招收不到弟子,全剃了光头扎进寺庙听他讲经。 如果他没有遇到妖月,人界怕早已结束了无佛之世…… “好。你带我去吧。”说着凌天一闪与帝辛合为一体。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剃光头?不存在的。 ☆、摘星楼 青丘之行最终定于三日后出发。为苏暖离开,帝辛早早备下了帝后封禅的节目。由姜尚代巫族占卜, 说王后天女转世, 这次封禅要去天庭面见玉帝, 然后从九重天邀来七仙女助阵,祥云滚滚,紫气东来,表演十分传神。 效果是朝歌群众又被震惊了一回,无人不信。 不过那时帝辛没打算跟去, 便对外宣称大病初愈龙体欠安,朝臣们唏嘘不已,认为他们的王错失了一个与神仙沟通的机会。现在帝辛改了主意,一切反而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从林苑出来, 姜尚和晴凉各回住处, 帝辛不让人跟着, 牵起苏暖的手沿青石板路走进御花园,出西侧月门, 来到一处刚建成不久的高楼前。 苏暖仰头望着纤细高耸的楼宇, 有些吃惊,“这是哪里?” 这座高楼从她入宫起就开始修建,之后经历那么多事情, 即便王宫乱成一锅粥,这座楼宇的修建却始终未停。 她本来有些好奇,可后来诸事繁杂,兴头一过就给忘了。 残阳西斜, 给男人高大修伟的身体镀上一层金边,桃花眼中映出漫天霓虹,如梦似幻。 苏暖看痴了,听男声低磁带着点与人设不符的青涩,“这是孤送你的生辰礼。十八岁生辰快乐。” 是呀,今天是她化形的日子,也算生日吧。 没人记得,连她自己都忘了。 确切地说,除了成年礼,苏暖还没过过一个像样的生日。 十八岁,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年。 他记得! 不!只有他记得! 穿越前,她的十八岁生日是在北影厂门口蹲点度过的,穷得连午饭也没钱吃,一天只喝了一瓶从家里带来的白开水。 两相对比,巨大的幸福感让苏暖几乎醉了,一会儿笑,一会儿哭,难以自抑。 帝辛并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倒被苏暖突如其来的感动吓了一跳。 他是帝王富有四海,而她是他的妻,他的四海也就是她的四海。 四海都是她的,被一栋楼感动成这样。 帝辛将苏暖拉过来,取出帕子给她擦眼泪,“没出息。若喜欢,再送一栋给你就是了。” “不用。我要那么多高楼做什么?” 苏暖接过手帕,鼻子堵了瓮声瓮气地说:“这楼可有名字?” 高楼入口处牌匾是空的,显然还未取名。 “送你了,自然由你来取。”帝辛含笑。 当夕阳最后一抹余晖隐去,灰蓝色的天幕上浮出点点星辰,像是谁在高级绒布上撒了一把碎钻。 “摘星楼?” 想也不想说出这三个字,苏暖感觉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接下来问题跟连珠炮似的,“陛下,修建这楼可是耗费巨大?朝臣和百姓会不会质疑陛下骄奢?礼物太过贵重,我承受不起,陛下可曾想过挪作他用?” 摘星楼、鹿台和酒池肉林都是帝辛骄奢淫逸的罪证,也是导致殷商灭亡的导火索,既然她的小仙女人设立住了,何苦害帝辛背上万古骂名。 帝辛简直被苏暖的神逆转打败,耐着性子解释,“建造这栋楼只用了两年时间,朝歌王宫普通一座宫殿没有五年十年根本建不完,你从哪儿看出来耗资巨大了?且不说所有耗费都是孤自己的私房钱,便是动用国库,孤给天女转世的王后建一栋高楼接接仙气,又有谁敢说什么?花费一点点钱便可保江山风调雨顺,这笔买卖很划算啊,便是要说那也是称赞孤圣明好吧。” 一席话即兴发挥,合情合理,滴水不漏,顺便还把自己给夸了。 苏暖拜服。 也对,两年确实挺赶的,在建造工具并不发达的商朝,想骄奢淫逸都难。 “陛下还有私房钱?” 感觉帝辛好像不高兴了,苏暖眨眨眼,试图转移话题。 果见帝辛绷直唇角,“都花光了。还落下一身埋怨。” 任谁也会生气吧,苏暖在心里骂自己武断,把好好的生日搞成这样。 怎么补偿呢? 要不就……主动一次? 这男人骚操作贼多,是个热衷主动侵略的狼人。 与他厮混这么久,苏暖还没主动过呢,也不知他喜不喜欢。 毕竟她对勾引男人没什么经验。 想着挪小碎步靠近他,仰起头,踮脚尖……咳咳,够不着? 这该死的身高差! 对对,炼骨的时候师父教过增骨术的,可以瞬间长高。 帝辛见苏暖走过来,脸蛋都红透了,不禁有些自责。 刚才话说的好像有些重,让她难堪了。 然后看她仰头踮脚闭眼,帝辛眸光闪动,唇角几不可察地翘了翘。 想忍住逗逗她,可那张脸终究太过诱人。睫毛纤长弯翘,在风中颤啊颤的,搞得他心尖也跟着一颤。琼鼻之下,唇瓣呈现淡淡樱粉色,表面如膏脂般凝滑,嘟起来时就像一颗小小的樱桃,让人想咬一口。一绺儿碎发垂下来,轻轻黏在白皙通透的侧颊上,让绝美的容颜瞬间灵动起来。 喉结滚动几下,帝辛没忍住低头迎合,谁知小美人儿好像泄了气似的矮下去。 没碰到!! 帝辛索性将腰弯下去寻她的唇,苏暖恰在此时来了一个旱地拔葱,这回不但嘴唇碰到了,舌尖竟然直直探入对方口腔,势如破竹。 猝不及防,桃花眼一眯,长舌卷起将少女舌尖堵在口中。 苏暖虎躯一震,双腿发软想缩回去,腰臀忽然被人托住。 短兵相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绵长热烈。 手指不知何时插入男人发间,窒息中,苏暖几乎软成一团温雪。 可能察觉到她呼吸不畅,男人意犹未尽地抬起头,将她的唇舌解放出来。 苏暖深深呼吸几次,胸线起伏剧烈。美人娇.喘落入桃花眼中,好似在干柴上扔下一支火把,迅速烧遍全身。 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忽然悬空,被人打横抱起往摘星楼入口走去。 此处刚刚竣工,竟然无人值守。 不及取出钥匙,一脚踹开门上的锁,帝辛抱着苏暖径直来到顶楼。 顶层是一个巨型卧房,红帐鸳枕,装饰精巧,陈设却极少,显然还没布置完。 烟罗幔帐如涟漪般荡漾,不经意间泄露出一抹春色。 “怕么?” 良久帝辛用手臂支起上半身,将垂下的墨发拢到脑后,声音有些哑有些颤。 在乾坤瓶那会儿,帝辛曾暗中给凌天传音,询问灵修之事。凌天想了想回答,你不修便是了,没有妨碍。可能猜到帝辛所想,临走时凌天留在乾坤瓶跟祖魔下棋,并未跟随帝辛,只等去青丘再说。 榻上少女已化成一段软雪,含水杏眸半睁着,神情旖.旎而迷离。唇瓣仿佛另涂了一层膏脂,嫣红,晶莹。躯体光洁无暇,被香汗浸润过,白得近乎透明。大片吻痕从脖颈开始,覆盖过前胸、腰腹直至脚踝,好似在新鲜羊乳上撒下刚采来的带着露珠的蔷薇花瓣。 长指探向藏在秘境里的水泽,刚好,不会……很疼。 男人带着仪式感,缓慢地俯下身,脑子里绷紧多年的那根弦一瞬间断了,他甚至听到“嗡”的一声。 而苏暖听到的,却是“当”一声闷响,如洪钟大吕般在脑中荡开,让她想起古刹寺庙悠远的钟声。 原本昏暗的卧房忽然被金光照亮,梵音声中一个巨大的卍字虚影冲出房顶,床榻周围凭空浮现出一圈罗汉法相,一个个长眉细目,闭着眼手敲木鱼,高声诵念佛经。 作者有话要说:苏暖:这特么又是什么骚操作? 帝辛:孤也想知道。很想! ☆、清心咒 这一声钟鸣格外提神醒脑。 金光法相,还有嗡嗡的诵经声, 把苏暖彻底从醉人的情.欲中吓醒了, 感觉头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身体却还没反应过来,仍是酥软得不像话。 “陛下……”苏暖又羞又怕,想坐起来。 “无事。” 裸.露的肩头被人按住,轻轻压下,帝辛扯过锦被将苏暖上上下下裹得严严实实, 低头吻了吻少女紧蹙的眉心,哑声说:“你躺着别动。孤去看看谁在捣鬼。” 听出他声音里压抑着怒气,等帝辛穿好衣裳,苏暖从锦被边缘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 “陛下……我们走吧。” 从女娲庙初遇开始, 剧情就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姜尚、祖魔、晴凉、凌天,甚至还有没见过面的通天教主, 所有人物的出现, 似乎都在有意无意拆散她和帝辛。 若她与帝辛有一方动摇,两人根本走不到今天。 回想起刚刚升起的巨大的卍字,苏暖就忍不住心脏狂跳, 感觉这一次要出现的人仍是抱着同样的目的,而且比之前所有人都要强大。 她怕他吃亏。 知道她在担心自己,因为帝辛也有同样的预感,对方来势汹汹, 貌似很难搞的样子。 不过想让他乖乖认怂,恐怕是对方想多了。 “不怕啊。孤就是去问问,问清楚了我们就走。听说僧人不杀生,没事的。”帝辛拍拍苏暖的手,将声音放平。 商国没有寺庙,帝辛只听说过一些关于西天佛境的传闻,不知真假。 苏暖垂下眼睫想了想,也对,对方并没出手,只是念经给你听。 若文斗的话,以帝辛的口才和智商,苏暖非常有信心。 松开手,苏暖红着脸往下缩了缩,只露出一双含水杏眼。担心完帝辛,她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不着寸缕,身上落满吻痕,怕被人瞧了去。 还好这男人极有分寸,知道她皮肤敏感一碰就红,意乱情迷之下刻意避开了脸和手。 让她有脸见人。 不然可要羞死了。 那厢帝辛起身离开床榻,刷刷两下将幔帐拉上,转过身先数了数。 七七四十九个罗汉将床榻围得风雨不透,细看之下相貌一模一样,竟是同一个人么? “高僧忽然降临,可是有事要说?”帝辛好声好气地问。 等半天没人理。 抬步往前走,在其中一个罗汉身边站定,伸手去摸,手掌不出意料地自那罗汉身体穿过。 果然是虚影。 可当他想越过罗汉走出包围圈,却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尝试推了推,以他惊人的臂力居然半分也推不动。 春宵帐暖,鸳被翻红,情到浓时忽然天降观众,看就看吧,还给你一个劲儿地念清心咒。 这么不长眼的和尚,也是没谁了。 听说和尚不能娶妻,难道也见不得别人圆满?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说不生气是假的,帝辛皱起眉,桃花眼微眯,暗中蓄力于手掌一拳砸上去。 无声无息。 紧接着对面虚空荡漾起一层涟漪,从中传出咔嚓咔嚓仿佛冰层融化的轻响。 四十九个罗汉面目齐齐扭曲,等稳定下来,帝辛仿佛看见了七七四十九个自己。 光头,赭石色诡异服装斜穿着,露出一侧肩膀,腰间系着赤红丝绦,与眉心赤红卍字相得益彰。 第一反应是……有人耍他!!! “凌天!有本事出来打一架!何必弄这些恶心人!!” 说完又击出一拳,力道更胜从前。 哗啦一声,虚空破碎。 对面四十九个罗汉忽然转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诵经声越来越响。 帝辛心烦意乱,抬步往外走。如果能离开,他半刻也不愿留在此处。 “当!” 钟鸣悠远,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过来,又好像近在耳边,震得帝辛噔噔后退两步,扶住床柱才堪堪站稳。一时间气血翻涌,口舌腥甜,没忍住喷出一口血来。 苏暖自然看在眼里,也顾不得羞,起身穿好衣服来到帝辛身边扶起他。 “回去!” 不想让小美人儿看见他光头的丑样子,帝辛将她推回床边。苏暖被床沿绊到坐了下去,帝辛因吐血有些头晕,脚下一飘也跟着倒下去,不偏不倚将苏暖压在身.下。 四目相对,帝辛并没起身,用手背抹掉唇角的血迹,轻声问:“都看到了?” “什么?”苏暖心里七上八下的,来不及猜他的心思。 帝辛笑笑,“就……光头那个,帅么?” 苏暖想了想,杏眼陡然睁圆,“陛下不会是如来转世吧。” 阿弥陀佛! 还记得每年暑假被西游记支配的时光。那帮女妖精为睡到唐僧可是煞费苦心,而唐僧不过是如来的二徒弟金蝉子,若她苏暖有幸睡了如来…… “胡说八道!”帝辛用唇堵住她的嘴,手没忍住打了一下小美人儿的屁股。 苏暖“唔”了一声,扭了扭身子,就不敢动了。 两人都只穿了中衣,隔着薄薄的衣料叠在一起,苏暖再次感受到来自人鱼线的压力。 这男人不会是想…… “当!” 钟鸣过后,那个冲出屋顶的巨大卍字忽然凭空出现,并以极快的速度倾轧下来。 金光刺目,诵经声似乎达到某个高.潮,苏暖想推开帝辛,却见他直起身举双臂托起卍字虚影,两手抓住边缘用力一扯。 “当!” 虚影应声而碎,紧接着化为一条条赤金锁链缠上帝辛高大的身躯,扯掉一条又生出一条,仿佛无穷无尽,最终将帝辛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快走!”帝辛低吼一声。 苏暖坐起来,不管不顾隔着锁链抱住他的腰,边哭边摇头。 见锁链似乎只是束缚住自己,对苏暖没有伤害,帝辛才松了一口气。 当锁链困住帝辛,金光和四十九个罗汉同时消失,摘星楼如旧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一夜,朝歌群众亲眼目睹卍字当空,亲耳聆听梵音郎朗,多少正在作奸犯科之人回头是岸。最直接的影响是,朝歌城北最有名的青楼关门闭户,客人当晚就走.光了,老鸨子将姑娘们放出从良,她自己也回乡养老去了。城南为恶多年的采花大盗,半夜敲开禁军的门投案自首。京城大户开棚施粥,救济穷苦百姓,朝歌城外方圆二十里找不到一个乞丐。 当然清心咒也影响到一些正在恩爱的夫妻,害人家大半夜躺床上谈人生谈理想。 比如帝辛和苏暖。 “陛下是怎么发现凌天存在的?”苏暖躺在床榻里侧,胳膊弯起撑着脑袋看帝辛。 摘星楼好像被封印了,谁都逃不出去,反而可以平心静气聊聊天。 帝辛被卍字困住,只能平躺着,“你亲孤一口,孤就告诉你。” 苏暖捂住嘴唇,“何必呢。我亲你一口,你身上的锁链就收紧一分,不疼么?” “不疼。就亲一口,今晚最后一口。”帝辛费力地转头看她。 见小美人儿眼圈红了,帝辛赶紧哄道:“没事儿的,不亲了不亲了啊。它只是困住孤,并没有什么伤害,也许明日就好了。”见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急促起来,“不许哭啊。孤可在凌天面前发过誓,再让你瘦一斤,孤得管他叫爸爸了。” 苏暖破涕为笑,帝辛躺平,望着描金帐顶悠悠道:“凌天自己醒来,孤就发现了。” 灵压反噬已然过去,现在提起不过是让苏暖自责担心而已。 “那陛下如何知道凌天的肉身在轩辕坟?”苏暖问。 “因为他给孤托梦了啊。在梦里去过一回。” 苏暖点点头,并不怀疑,又问:“伏魔剑到底是谁的?” “应该是孤的。” 帝辛说:“在乾坤瓶里,凌天察觉到四灵去了轩辕坟却不能阻止。你想想看,剑灵怎么可能不听主人的,反而听旁人的话?” 这回不等苏暖问,帝辛先抛出一个问题,“你猜……那肉身最后凌天会怎么处置?” “当然埋了!留着过年么?”苏暖想也没想,早已有了定见。 “聪明!怎么想出来的?” “很简单啊。晴凉说凌天救过通天教主一命,而通天教主为报恩已经将诛仙阵的四把灵剑祭炼完成。诛仙阵,阵如其名,肉身不毁,何以为诛?这分明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大约也是帮凌天度大天劫用的。之前凌天不知道诛仙阵已经完成,所以怕陛下将他的肉身弄坏。后来知道,就根本不在意了。” 苏暖一边回忆一边说,说到此处忽然顿住,半天才道:“只是……凌天的转变有些快,尽管掩饰得很好,可我还是觉出他似乎早想好将陛下带去青丘。而伏魔剑更像是最后的检验,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说着杏眼一亮,闪出奇异的光,“也许他能解开这些奇怪的锁链。”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不!他不行! ☆、山雨欲来 闪瞎人眼的天罡伏魔阵横空出世,佛光沛然普照三界, 将阴暗角落里的魑魅魍魉扫了个干干净净。深山茂林里那些不知活了几千几万年的老妖吓得魂飞天外, 纷纷召集子孙交代完后事就迫不及待撒手人寰了。 那邪佛要回来了! 与其被他打服强行感化, 还不如自己手动解脱。 林苑,乾坤瓶。 祖魔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眼风扫过莲池,池中黑雾翻涌极不稳定,跟凌天苏醒时的光景一般无二。 “该你了。”凌天落下白子淡声说。 祖魔举棋不定, 想了半天将黑子扔在棋篓里,“你赢了!输给我一局能死么?” “我知道今天是小狐狸的生日。” 凌天一拂衣袖,棋盘空空,“让你留下陪我, 你很难定下心。可我不让你去, 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就因为天罡伏魔阵?” 祖魔冷笑, “帝辛到底什么来历?连你也这么怕他?” “你既然知道天罡伏魔阵,还猜不出他是谁么?”凌天反问。 祖魔年岁比凌天小很多, 只听说卍字当空的天罡伏魔阵出自西天佛境, 并不知其中渊源。 莫非……帝辛是和尚? 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既然是西天的祸害,求佛祖快把他揣兜里带走吧。 “恕我孤陋寡闻。” 祖魔闭上眼感受一下, 又笑了,“如果是针对我的,好像没多大作用啊。听说天罡伏魔阵号称佛门第一大杀器,与道祖鸿钧的诛仙阵可有一比, 看来只是徒有虚名。” 凌天轻轻摇头,“并非针对任何人。他只想困住自己。” 东宫,太子寝殿。 殿门紧闭,整座殿宇被一层青蒙蒙的光幕笼罩,金色小剑在其中左突右冲,激起阵阵炫目火花。 奶黄包死死抱住姜尚的腿,口中急道:“少傅别急!有我父王在,苏娘娘不会有事的!” 晴凉盘坐在离二人不远的蒲团上,主持青云阵勉强将光阴之剑困住,没好气地说:“那可不一定。” 眼看抱不住了,奶黄包索性松开手,脱力般坐在地上,“舅舅是哪头的?现在交给你了。” 苏暖生辰前一月,姜尚就开始准备礼物,只是奶黄包在旁边捣乱,说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好,一直拖到生辰当日还没选定。 奶黄包早晨去给父王母后请安出来,见陶嬷嬷正在偏殿安排人去布置御花园西边那栋新建成的高楼,问:“嬷嬷,那栋楼可是父王送苏娘娘的生辰礼?” 陶嬷嬷笑得满脸堆菊,“可不是么。今晚保不齐要宿在那边,暗中吩咐老奴紧着收拾呢。小殿下明日晚点来请安吧,仔细早了白等着。另外注意保密。” 下午等姜少傅回来,奶黄包便拉着他出宫采买礼物,连吃带逛直到一个他不认识的字忽然印在漆黑的天幕上,伴着嗡嗡咒语声。 街上行人纷纷驻足观看,不久便各自散去,倒显得跑出来维持治安的禁军有些大惊小怪了。 经历过两次天降祥瑞,朝歌群众自认见过大世面,心智成熟到令人发指。 相比见过大世面的朝歌群众,九重天却乱成了一锅粥。 先是红鸾星咔嚓一声从中间裂开,无数红线落下来,将天宫瞬间染成红色的海洋。之后月华神君手里拿着两个人偶慌慌张张觐见玉帝,而玉帝正好不在天宫,又忙忙跑去天喜星找。 等月华神君赶到,发现天喜星宫还真热闹,不光玉帝在,元始天尊和女娲上神也在。 自从圣巫女获封星君,玉帝三日倒有两日赖在天喜星宫,但凡在天宫找不见都知道去哪儿找他。 “帝辛和凌天到底什么关系?有结果了么?”元始天尊问。 玉帝比出禁声的手势,指了指旁边正利用星盘占卜的圣巫女,只见她专注地盯着星盘上闪亮的光点,好像在仔细计算着什么。 半天圣巫女幽幽道:“答案在青丘。” 青丘也不太平,通天教主负手而立,望向极远处闪亮的卍字,连叹三声,“凌天醒了,他也醒了……” “大人说的是谁?”闻音站在通天身旁问,直觉出了大事。 “卍字当头,天罡伏魔。是那尊邪佛醒了。”事关青丘,通天也不打算隐瞒。 闻音“啊”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大惊失色道:“大人,会不会跟九尾那孩子有关。” 被她一提醒,通天教主眯起眼,“真是那样就糟了!” 九尾是凌天选中的元妻,跟大海捞针一样,他怎能轻易放弃? 如果那尊邪佛也看上了九尾…… 两人都是不服便战,打到服气为止的人,若他俩动起手来,谁赢谁输且不好说,战况恐怕比神魔之战还要惨烈。 上回神魔大战,师尊差点将他逐出师门。若九尾再挑起东西境战神之争,师尊还不定怎么罚他呢!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搞不好西天佛境也会派人来兴师问罪。 西天,灵山大雷音宝刹。 佛祖如来正坐在九品莲台上讲经,虽然收费昂贵,仍是一座难求。 莲台之下左手边放置一张案桌却是空的,右手边案桌后盘坐着一个面容清隽的小和尚,此时经文正讲到艰深之处,晦涩难懂,不少人面有难色,只这小和尚不住点头,还时不时掐动手指。 目光欣慰地落在小和尚身上,如来心说,金蝉子长进了,虽比不得那孽障,倒比其他人领悟能力强上许多。 想起那孽障,如来微微蹙眉,目光转向左手边那张空置的桌案。 算来还有二十几年他的轮回就该结束了。 但愿他能彻底斩断前尘,一心向佛,接过自己手中的衣钵。 为等他回来,如来已经耐着性子将归于寂灭的时间延长了几千年,好像一个即将退休的老员工因无人交接而被迫延迟退休。 “当!” 毫无征兆,灵山鹫峰上的晨钟忽然响了一声,紧接着西境各处钟鸣声此起彼伏。 这是…… “哎呀!!!不好!”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金蝉子腾地站起身,心烦意乱道:“师父,凌天没镇住,让师兄提前醒了!” “阿弥陀佛!凌天随那孽障累世轮回,镇压数千年不曾出现纰漏,怎会失手!”如来不愿相信。 当年凌天游历西境寻找禅灵芝,偶遇那孽障发狂,两人通天彻地打了一架,最后凌天将那孽障打晕带回灵山。 如来问明凌天的来意,便将一只禅灵芝赠送与他,说:“阿弥陀佛!我观你天劫浩荡,恐怕得到禅灵芝也难化解。” 凌天心中一动,“佛祖可有妙法?” 如来呵呵笑道:“自然。此法你我互利,却极耗费时间,不知你可愿意?” “佛祖请讲。”凌天说。 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如来垂眼去看躺在地上的大徒弟,声音平静,“他犯了色戒,我要罚他入轮回受苦,可能需千年甚至更长。你寻个由头随他去,将他的主元神镇住。你入轮回,大天劫便可延后,想办法让他代你扛过天劫。他的元神比你不差,两个强大的元神应付大天劫绰绰有余。天劫过后,他也历尽轮回之苦,尝遍七情六欲,到那时我自会派人接他回来。” 凌天点头答应,又与如来商议一番就离开了。 后来万事顺遂。 金蝉子说:“弟子刚才推演了一下。大师兄意外醒来,是因为……” 抬头见如来沉下脸来,还是咬牙道:“因为他遇到了九尾狐。” 这个答案仿佛在意料之中。 能让他发狂的,就只有九尾狐。 如来有些后悔当年让通天将妖月带走。 “你刚才在做什么?” 听到推演如来脸更沉了,“卜卦、推演乃外道法术。我佛门弟子不得学、不得做,更不能引导他人参与,否则误人修行、使人走上修行歧途毁人法身慧命罪过很大!为师的教诲你竟全忘了!” 如来统共就收过两个弟子,大徒弟沉迷女色,小徒弟偏好旁门。 他可太难了。 照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归于寂灭啊。 “师父,弟子、弟子知错了。”金蝉子赶紧作揖。 如来冷笑,亏他刚才还以为金蝉子在用功,真是越想越生气,“认错有何用?为师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去东土一趟问问鸿钧老祖,九尾狐跑出青丘,他是不是应该给个说法。” 作者有话要说:鸿钧老祖打了个喷嚏。 ☆、妖月与佛 相貌英俊,身姿挺拔, 对出家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甚至给菩提子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困惑。 比如下山化缘。 灵山每日都有僧人下山化缘, 身为佛祖的弟子也不能例外。 众僧人在灵山脚下散开,有的独自成行,有的结伴而行,菩提子则拉着金蝉子的手师兄弟二人说说笑笑往山下走。 金蝉子那时才四五岁,生得玉雪可爱, 山下城邦的施主们都很喜欢他,拉拉小手,摸摸脸蛋,金银财帛直往他怀里塞。 而菩提子就没那么幸运了, 男施主视他如空气, 倒是有不少女施主偷眼看他, 脸红得像番茄,隔老远把什么钗环、香囊、手帕往他这边扔, 还有胆子大的扔了一件红肚兜过来。 “师兄, 这些别带回去吧。仔细师父说你。”金蝉子扯过那片肚兜,将香囊手帕等包好,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扔掉。 望着钵盂中仅剩的几件钗环, 菩提子笑着摸了摸金蝉子红扑扑的小脸蛋,“无论多寡,皆是缘法。心中有如来,处处见如来。何必在意。” 金蝉子自觉又悟了一层, 赶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多谢师兄点化。” 师父常夸师兄悟性极高,金蝉子对师兄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感觉能陪伴在他左右都是造化。 可回到灵山,当师父看见那件大红鸳鸯肚兜,脸立刻沉下来,什么也没说。 转过天,师兄被罚去藏经阁看大门,从此再不许他下山化缘。 直到东境道门举办三教论法会,师兄才第一次出门游历。 那时师兄已经是协侍菩萨,金刚护法,佛祖的代言人。 等金蝉子再次见到师兄,他却成了佛境最大的耻辱,师父心头的隐痛。 因为他带了一个极其美艳的女子回来,而这女子肚腹微微隆起显然怀有身孕。 “三教论法会你拔得头筹,为师心中欢喜。之后听说你在东土传扬佛法,普度众生,功德无量。”师父声音平静,看也不看师兄身后的女子。 而师兄看起来比师父还平静,“弟子此去东土幸得女菩萨点化,亲身领略灵山之上所不能得,对佛法领悟更加深刻。只求师父许她留在灵山,与弟子双修。” 双修? 金蝉子替师兄捏把汗。 之前号称双修的都耐不住犯了色戒,被师父逐出师门,师兄就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而且……他偷偷打量那女子,一眼惊艳越看越美,目光好像被吸住了一样根本挪不开。 “师兄糊涂!佛门清净地,怎能收留妖女?”旁边有人说。 十八罗汉中早有人看出妖月是狐女,而灵山之上皆男子,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缘起性空。万事万物因缘而生,无缘而灭。万事皆空,何必贪恋执着?且我佛门有十戒,去了一趟东土,你可是都忘了?” 听师父论起佛法,金蝉子心里咯噔一下。 师兄曾与诸天菩萨、十八罗汉和八部天龙论法,车轮大战都没输过,要是他忽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师父这张老脸可往哪儿放? 可不论法还能做什么? 打怕是也打不过的。 金蝉子只恨自己炼体废柴,在师兄面前根本不够看,否则也能为师分忧了。 比现在点蜡强。 菩提子不敢与师父论法,却听身后有人轻笑道:“佛祖讲万事皆空,那教养之情,授业之恩,也是空喽。既然这样,圣僧为何掐着点儿回来传承什么劳什子的衣钵,不如随我回东土修炼去吧。” “妖月!佛祖面前怎敢妄议佛法?”菩提子赶紧喝止。 妖月往前走两步,与菩提子并排跪下,转头看他,俏生生问:“圣僧曾说众生平等,又说佛法普度众生,那妖月算不算众生?” 菩提子一愣,“自然算。” “既然妖月是众生,也愿随佛修行,为何还要被嫌弃?”妖月委屈巴拉。 好厉害的一张嘴! 佛法皆出自佛祖之手,然系统庞杂,又被无数人解释了无数遍,难免有矛盾之处。 这不就被人抓住了把柄。 “这……”菩提子语塞。 妖月噗嗤一笑,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迁延圣僧日久,都是妖月的不是。如今安然送圣僧回到灵山,也算功德圆满。圣僧不必为难,妖月回去便是。” 她其实对他没啥想法,当初气不过被他砸了场子才出言怼他,谁知就甩不掉了。 “不行!”菩提子一着急伸手拉住妖月的手。 妖月:“……” 大约五六年时间,他与她日夜论法,她带他四处游历,两人清清白白连手都没拉过。 当年听说从西天佛境来了一位圣僧,在三教论法会上驳倒儒道两门,之后四处讲经说法,顺手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凶兽收作剑灵,令妖魔鬼怪谈佛色变。 而妖月自称风月仙,普天之下没有她搞不定的男人,是东土除了四大凶兽以外最著名的妖。 “听说那圣僧少年英俊,身材好到爆炸,腰劲儿肯定很足……你要不要去试试?管保比中土男人硬朗。”自从青龙老家被抄,宠妾灵蛇妖无处可去,便投靠昔日闺蜜妖月而来,顺便带来了关于佛门圣僧的消息。 连收四大凶兽,再硬朗的男人妖月也招惹不起,“别了。就我这小身板儿回头再让圣僧给撞散了架,不值当的。” “哎呦呦,瞧把你能的。” 灵蛇妖咂咂嘴,“人家圣僧不近女色的,多少女妖精往上扑啊,还不是一拳打倒一个,凶残的很。” 妖月“啧”了一声,“那他是没碰上我,他要是敢来招惹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到你手里还能怎么死啊?欲.仙.欲.死呗。”灵蛇妖媚笑。 妖月磨着后槽牙,“必须先奸后杀!” 下一秒,两人同时听见一声佛号,金光闪过来人说:“两位女施主罪过!” 灵蛇精:坐等先奸后杀。 妖月:坐等散架。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两妖一动不敢动,坐听邪佛念了两个时辰清心咒,又两个时辰佛经。 最后妖月被聒噪得受不了,咬牙道:“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圣僧指教。” 有四大凶兽的惨案在先,妖月知道强攻不行只能智取。 至于色.诱,在听完清心咒后,她是想也不敢想的。 “圣僧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为何放下屠刀者立刻就能成佛,而普通人成佛却要苦修?岂非很不公平?而佛又说……” 袖子被人拉了一下,妖月转头看见灵蛇妖煞白煞白的脸,朝她笑笑,“而佛又说众生平等,岂不是自相矛盾?” 灵蛇妖原地晃了晃,差点晕倒。 大姐,圣僧横扫儒道两门,你可省省吧。 坏菜!圣僧脸色变了!比看青龙那时候还难看! 他怎么对付青龙来着? 抓住两只龙爪,用力一扯,差点将硕大龙身扯断!! 惨绝人寰! 天呐,他站起来了,往前走…… 然后……双手合十,给妖月躬身作揖,“请女施主赐教。” 无论是三教论法会,还是在灵山讲经论法,众人就事论事,却从来没有人质疑过佛法本身。 搀起摇摇欲坠的灵蛇妖,妖月抿嘴一笑,灿若春花,“这是我提出的问题,圣僧答不出却反来问我,不觉得可笑么?” 这个小和尚腰悬利剑,凶名在外,实则心思单纯,未经世事,倒也好骗。 菩提子蹙起眉,看了看似乎随时能晕过去的灵蛇妖,抬手摆出一个送客的姿势,“施主若肯言明,我可以放她离开。” 实在受不住灵蛇妖的疯狂暗示,妖月松开手,“成交。” 等灵蛇妖走后,妖月来到小和尚身边,想伸手摸摸他的胸肌和后腰却忍住了,“佛与魔相互对立,又相辅相成,魔知道什么是魔,自然也知道什么是佛。而人不知魔,便也不知佛,所以魔可立地成佛,而人需苦修。圣僧明白了?” 菩提子想了想,点头,眉头却蹙得更紧,“我亦不知魔,如何破?” 妖月眨眨眼,爽快道:“想知魔还不简单,你在人界溜达几年就都知道了。记住,魔在人心。” 说完转身想走,忽然面前光线被挡住,邪佛垂眼看她,桃花眼微微上挑,带着点与人设不符的腼腆,眼神清澈到令人毛骨悚然,“女施主可不可以随我同行,遇魔时给一点暗示。” “倒是可以。” 妖月在东土混腻了,很想去西境走走,“报酬呢?我不能白白陪你吧。” 看见菩提子手掌虚握成全,妖月有点后悔蹬鼻子上脸跟邪佛讲条件,正要脚底抹油听他小声说:“欲.仙.欲.死的话……我可以。” 妖月差点一口血喷地上。 请问圣僧您知道什么是欲.仙.欲.死么? 就算知道,你这只白斩鸡老娘也下不去嘴。 这是要立地成佛的节奏么? 好吧,她承认被感化了,放在嘴边的小鲜肉不想吃,反而想给人家当老妈子。 怕他再说出先奸后杀,擅长抛媚眼的妖月丢了一个眼刀过去,“想得美!那可是人间极乐,是你想要就能有的么?” 之后妖月带菩提子逛遍人界肮脏角落,体察人心阴暗面,并有意将他带回灵山。 该看的也看了,该逛的也逛了,见过佛祖妖月想走却又被他缠住。 到底想怎样! “还有一样,你倒忘了。”菩提子紧紧抓着她的手,好像她会凭空消失一般。 “什么?”妖月不耐烦地问。 “人间极乐。” 妖月:“……” 轻轻叹气,妖月将他拉到身边,踮起脚尖,一只手任他抓着,抬起另一只手勾着他的脖颈往下压,红唇印在眉心,平静道:“好了。这就是人间极乐。” 心里有点不舍得。 她生性洒脱,这一刻仿佛被什么羁绊住了。 忽然他偏过头,闭着眼睛吻上她的唇,轻声说:“你骗人。” 到底是谁骗人? 妖月慌乱地推开他,再看如来脸都绿了,“佛祖恕罪!他其实什么都不懂,是我教坏了他。” 如来当然不信。 菩提子天资聪颖,博览群书,诸天菩萨都辩他不过,怎会让一只狐妖给教坏了。 抬手一道金光劈下,梵音声中妖月被金光笼罩,身体感觉不到疼痛,意识却渐渐模糊。 恍惚中听见如来怒喝:“孽障!为师教你天罡伏魔阵是用来囚禁你自己的么?糊涂啊!糊涂!” 脑中“嗡”地一声,帝辛睁开眼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原来孤一直这么风流倜傥啊。 ☆、你是我毕生所爱 苏暖和帝辛难得做了同一个梦,只不过比他要长一些。 她梦见自己与菩提子在禅室论法。 梦里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自己的脸颊却被忽然出现的赤金锁链缚住, 他的手每往前一寸赤金锁链同时嵌进皮肉一分, 袈裟外裸露的漂亮的肌肉线条瞬间绷紧, 赤金锁链紧跟着膨胀变大,最终他的手垂落下来。 “放我走。”苏暖听见自己说。 菩提子合上眼,轻轻摇头。 苏暖还不放弃,打算以理服人,“佛与魔相伴相生, 战胜魔,佛便可成佛。现在看来你是佛,而我是……” “你是我毕生所爱。” 菩提子打断她,眼睛还是闭着的, “佛说心中有如来, 处处见如来。而我心里只有你, 早已装不下如来。”说完长长吐出一口气,好像把压在心中多年的巨石卸了下去。 他睁眼看她, 桃花眼如初见时微微上挑, 脸上却没有半分当初的青涩腼腆和犹疑不定。刚刚消失的赤金锁链悄无声息爬满全身,光辉耀目,好似真佛出世。 圣僧你好会哦。 冷不丁被人表白, 苏暖感觉老脸发烧。 特么到底谁是风月仙? 与小和尚论法从无败绩,这一次她竟然无言以对。 心里还甜滋滋的,是怎么回事? 可风月仙毕竟是风月仙,苏暖很快冷静下来。 小和尚情窦初开, 乍见绝色美人动了凡心很正常,可她不能跟着他胡闹。 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她在风月场中见多了。 到最后十有八九会后悔。 别的都好说,可这佛祖之位,是你想要随时就能有的么? 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还有一点,苏暖不想承认。 她对菩提子是真下不去嘴,小男孩儿干净得让人头皮发麻,而她…… 算了,长痛不如短痛。 之前是她鬼迷心窍舍不得走,他才能囚禁她,如果她想走,脱身之法还是有很多的。 比如给佛祖捎个信儿? 见到如来,苏暖直接说要走,如来当然不会留。 等她快走出殿门,又被如来叫住,“菩提子性子倔,若女菩萨不告而别,怕他疑我。”说着吩咐旁边的小和尚铺纸研墨,“女菩萨若真心成全,不如给他写一封绝笔信,让他彻底断了念想,省得再跑去中土骚扰。” 苏暖一想也对,提起笔,闲闲道:“佛祖不打算给点封口费么?” 其实她就是随口一说,想让如来知道,她风月仙并不是什么圣母。 更是提醒自己,不过一笔交易,别幻想太多。 果然佛祖很上道,让小和尚将一本小册子递到她手上。 苏暖打开一看,只见扉页上写着四个大字。 ——灵修宝典。 苏暖:“……” 灵修宝典她是看过的,前几篇还挺正常,后面与春.宫不遑多让。 原来这好玩意儿出自灵山,佛祖很贴心啊。 “呵呵,女菩萨留着玩儿吧,以后也许有用。”佛祖高深莫测一笑。 这时殿外有人通报:“东土道门的使者来了。” 使者进来先给佛祖赔礼道歉,说道门没照顾好协侍菩萨,道祖鸿钧特派他来将狐女接回去。 如此一来,苏暖随使者返回东土。 回到东土,她被囚禁在一处叫青丘的深山里,从此人界再无风月仙。 直到千年以后,大限将至,她把灵修宝典传给了自己的女儿,临死前对她说:“女孩子一定要洁身自好,不然将来遇到喜欢的男孩儿会自卑。还有……我死之后青丘历任女帝不得离开通天大人左右,通天大人在青丘一日便贴身伺候一日,不得怠慢。若他受不住离开,你们就自由了。” 道祖鸿钧统共三个徒弟,通天教主最小,且尚男风,所以道祖才放心让他坐镇青丘。 在病榻上咽下最后一口气,苏暖终于解脱。 心魔已死,你可以放心成佛了。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感觉鼻子有点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都醒了还装睡?”声音既熟悉又陌生。 苏暖睁开眼,正撞入桃花眼中,眼尾高挑,仿若初见。 菩提子? 他…… 转头看见红帐鸳枕,终于醒过神来。 刚入睡时,苏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梦境太过真实,好似亲身经历一般。 忽然看见帝辛的脸,竟然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男人手肘支着床板,上半身斜倾过来看她,苏暖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往下压,唇瓣微颤印在他眉心,几乎哽咽,“若我留下,你会后悔么?” 不管菩提子会不会后悔,反正临死前她后悔了。 帝辛并没梦见妖月离开,就好像苏暖没有梦见菩提子发狂,差点把通天教主打死,之后又败与凌天的情景。 大约那段记忆太过惨烈被刻意抹掉了,可这一吻好似昨日重现。 “不会。” 帝辛偏过头,吻了吻她的唇,“孤不会放你走。” 情节严丝合缝,两人都是一震,却心照不宣地绝口不提。 经历过那么多风浪,他们手牵手都闯了过来,今后的生活一定充满阳光,过去的阴霾就忘了吧。 金光耀目,梦中那一圈圈的赤金锁链缠将上来,能清楚地听见骨骼摩擦的咯嘣咯嘣声。 “不行!你先放开我!”苏暖急着推他。 帝辛纹丝不动,始终保持着囚禁她的姿势,“孤说了!不放!今日到底比一比,是它硬,还是孤硬。” 锁链很快收紧到极限,金光大放,越来越亮。而帝辛身上的骨骼爆响逐渐微弱,取而代之的是血肉崩碎的闷响。 苏暖慌了,拼命用手推他,却推不动,慌乱中瞥见枕边散落着一本小册子。 灵修宝典! 她平时贴身携带,昨夜被他宽衣解带竟然掉到此处。 忽然想起这本小册子是如来所赐,还有那一句“也许以后有用。” 费力挪动身体,手掌在枕边拍了好几下才拿到。 手抖到不能自已,牙尖紧紧咬住唇瓣,苏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翻开之后怎么办? 佛祖只将灵修宝典送给她,却不曾传授修炼之法,她该怎么办!!! 对!灵山上僧人研修佛法都是用念的! 菩提子也曾说,诵经即修行。 …… 清晨阳光透过窗扇照进屋中,苏暖醒过来,脑袋晕晕的,身体好像不听使唤,腰尤其酸得厉害。 稍微活动一下手脚,听耳畔有人说:“时间还早呢。再躺一会儿。” 意识回笼,苏暖才想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脸腾地红了,声音小小,“腰疼。” 娇娇软软的声音拂过耳鼓,让帝辛也想起昨晚,那一声声打着颤音儿的娇.吟,差点把魂儿给他勾没了。 到底怜惜她是第一次,他竭力克制自己,还是折腾了大半夜天将明才算收住。 “暖暖辛苦了。孤给你揉。”帝辛轻笑,将手搭在她腰侧轻轻挠了两下。 苏暖咯咯笑起来,翻身躲避,连带上下打量他。 身上无一处伤痕。 赌对了! 昨夜情急之下,她开始诵读灵修宝典上的经文,说好的她读一句帝辛读一句,可念到后来书都不知去了哪里。 恍惚间听他问,“可舒服了?” 她“唔”了一声,便没了反应。 累极了,光影婆娑间,淡淡松香如暗潮般推着她飘向未知的地方。 松香本来极淡的,今日却有些不同。 它是馥郁的,馥郁得让人心慌,砰砰乱跳。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惊醒,睁开眼,看见大片的红,再往上是鸳鸯交颈的绣枕。随着一波接一波的潮涌,疼痛伴随着欢愉再次攀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想着想着肚子叫了一声,帝辛将她搂过来,温存道:“早膳备好了,我们在哪里用?” “我想先洗个澡。”苏暖将脸贴在他胸前,手顺势环上腰,轻轻拍了拍。 饶是不灭之体也差点散了架。 帝辛抓住那只乱摸的手,轻笑着说:“洗过了。” 苏暖:“……” 怕她害羞,帝辛赶紧解释,“是我给你擦洗的,与旁人不相干。” 把孤换成我,显得更亲密些。 苏暖掀开被子,发现身上换了寝衣果然不是昨夜汗湿那套。 身体某处还有点凉凉的感觉。 好像上过药膏。 “陛下应该叫醒我的。”苏暖还是有点难为情,脸整个埋进他胸前。 帝辛拍拍她后背,逗她,“我可不敢叫醒你。怕被先奸后杀。” 等梳洗完毕,两人在摘星楼用过早膳,帝辛先陪苏暖坐御撵回寿仙宫,安顿好才去议事殿上朝。 两日后,帝后率文武百官前往轩辕坟巫族所在的灵巫山封禅。 史官记载:帝后停于灵巫山前,焚香祷告,后命太子带文武百官返回朝歌。帝后相携前往峰顶,峰顶之上早有七彩香车接引,飞天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帝辛:孤可太南了。 ☆、佛祖手书 一个月后,晴凉接引帝辛和苏暖来到青丘, 举目四望, 层峦叠翠, 果然不负青丘之名。 两人被让进狐狸洞,先见过闻音和通天教主。寒暄几句,闻音带苏暖到内室看小表弟,帝辛则怀揣乾坤瓶随通天教主去参观诛仙阵。 眼见凌天对诛仙阵很满意,对帝辛也十分客气, 通天教主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地。 青丘保住了! 三界稳了! 另一头,苏暖抱起小表弟,又软又香的一小团,忍不住低头亲了又亲, “姨母是怎么做到的?” 九尾狐族的女子从来感天地而孕, 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而晴凉和眼前的小家伙却是通天教主货真价实的亲儿子。 闻音脸色微红,上下打量苏暖, “你是人身?” “是。化形雷劫没躲过去, 阴差阳错投了人身。”苏暖将睡熟的小表弟放在床榻上,给他掖好被角。 闻音拉起苏暖的手,两人来至外间坐定才说:“你既是人身, 生儿育女自然与人无异,并不会如我这样艰难。” 说着脸飞红霞,声音压得极低,“当初嫁与通天大人, 我就想给他生个孩子。我是妖,通天大人是仙,妖寿命有限,而仙寿与天齐。我怕将来我去了,他会难过,便想生个孩子陪他。为对抗天地感应,我夜夜勾着他……算了,你是人身,与你无干的,说了也是白说。后来晴凉出世,我便歇了心思,谁想通天大人不依……就有了第二个孩子,现在可能又怀上了……” 苏暖噗嗤一笑,“姨母好福气。” 通天教主早年尚男风,三界皆知,硬是让闻音生生捋直了,还从此欲罢不能。 姨母威武! 午饭还未开席,外头有人来报:“西天佛境使者前来拜会。” “不见!” 通天教主还没说话,闻音抢先道:“就说通天大人出门去了,女帝要照顾幼子不便相见。” 凌天态度明确,眼见再没人阻碍帝辛和苏暖,这时佛门派人拜见显然是来砸场子的。 通报之人应是去了。 “夫人……” 远来是客,怎能见也不见,通天想叫住通报之人,却见闻音腾地站起身咬牙说:“大人站在哪一边?若大人惧怕西天如来,我却是不怕的,现在就出去与佛使理论。” 当初姐姐为成全她搭上一条性命,只留下九尾一个孩子。 后来因赶制诛仙剑,她对九尾的照顾极不周全,差点害她死于化形雷劫。 幸亏这孩子命大,不然九泉之下她有何脸面去见姐姐。 如今九尾与帝辛花好月圆,西天佛境又来搅和,这回她拼了性命也要维护姐姐的孩子。 哪怕与通天大人决裂! 见平日做小伏低惯了的女子忽然厉声逼问他,通天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原来她生起气来这样美。 谁说她不如闻琴漂亮? “夫人说的极是。”通天拉她坐下来,改口说。 苏暖和帝辛相视一笑。 晴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母亲说了什么,父亲又说了什么,刚才发生了什么! 乾坤瓶中一魔一神都笑倒了,祖魔捂着肚子,“通天这货绝了!” 凌天差点笑出眼泪,“是个狠人!” 话音未落,又有人通报:“元始天尊、玉帝和女娲上神到!” 通报之人还没走,第三个通报又至:“鸿钧老祖到!” 在座众人都怔住了,连刚才气贯长虹的闻音也哑了火。 这是什么群英荟萃! 通天教主带晴凉迎出去,闻音拉起苏暖的手往正堂走,帝辛不远不近跟在姑侄两人身后。 “暖暖别怕!有姨母在呢!管他什么佛祖道祖的,横竖这里是青丘,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还能杀人灭族不成!”话虽这样说,苏暖还是感觉到闻音的手在抖。 想到她怀有身孕,苏暖反握住她的手安慰,“不会有事的。女娲上神也在呢,我们是妖族,她是族长,还能坐看妖族吃亏不成?再说还有通天大人呢。” 他可是被你吃得死死的。 “对对对!把女娲上神给忘了。”闻音心中安稳下来。 等通天教主将道祖鸿钧等请入正堂,鸿钧在主位落座,元始天尊、玉帝和女娲坐于左手边,闻音、苏暖和帝辛坐在右手边,通天教主本人则垂手侍立于主位旁。 金蝉子被晴凉带入正堂时神色平静,心里却嘀咕起来。 他从灵山直奔青丘,中途不曾停留,也没按师父说的去找道祖要说法,怎么今天三界有头有脸的都来了。 难道通天教主的小儿子今日办满月酒不成? 菩提子受罚转入轮回之后,参加三界论法会的苦逼差事自然落到金蝉子脑袋上,所以三界之中能叫得上名号的他也认识几位。 “通天,我且问你,青丘的九尾狐怎么又跑出去了?”眼风扫过金蝉子,鸿钧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小徒弟,声音平静不辩喜怒。 金蝉子一听乐了。 知佛祖者,道祖也。 通天教主听到“又”字心尖一颤,知道今日怕是不能善了的,“师父恕罪。此事说来话长,且由弟子解释恐有推脱之嫌,正好凌天也在。不如请他来讲,各位也好信服。” 参观诛仙阵时,凌天已将事情始末说与通天教主。 战神复活的消息传遍三界,众人听说他在此处倒也不疑。 鸿钧老祖微微颔首。 话音才落,灰蒙蒙雾气升腾而起,乾坤瓶悬浮于半空,瓶壁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凌天负手立于睡莲池畔,他身后的玉台上紫衣魔君素手抚琴,琴音渺渺,一静一动,看起来无比和谐。 凌天慢条斯理地讲述起始末原委,当说到帝辛的真实身份时,在场所有人再难保持平静,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当年论法会,众人都是座上宾。 即使过去那么多年,把自己的年岁都忘了,可那少年眉眼飞扬的神情似乎就在眼前。 文能舌战群儒历车轮大战而不倒,武可一夫当关力拔山兮从容取胜。 说是说不过的,打嘛…… 世界和平乃吾平生所愿。 凌天说完,琴音即绝,灰雾散去乾坤瓶不知所踪。 屋内鸦雀无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尴尬的一批。 佛门之事,就让佛门自行解决吧,别人好像也插不上手。 见众人都不言语,鸿钧老祖如是安慰自己,终于看见金蝉子还站在下面,就问:“圣僧此来东土何干啊?” 金蝉子的目光始终流连在帝辛身上,感觉师兄蓄发之后越发英俊风流,而坐在他旁边的美艳女子洗尽风尘与师兄十分般配。 见师兄朝他点头,金蝉子报以腼腆一笑,“小僧是信使,奉命将佛祖手书交与菩提子,别无他事。” 鸿钧面色不变,心里却长出一口气。 说着金蝉子从怀中取出书信,走到帝辛面前双手奉上,同时给他传音,“师父早已不气了。” 帝辛朝他笑笑,也不避人当场展开信笺,苏暖偏头去看。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天罡伏魔阵唯灵修宝典可破。 作者有话要说:苏暖: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大结局 二十五年后,商国史书记载:“帝辛传位于太子武庚, 改国号为周, 迁都镐京。先帝后年近半百而青春不老, 迁都之后携手外出游历,羽化登仙。新帝册封少傅姜尚为左丞相,西伯侯二子姬发为右丞相,朝臣皆有升迁,大赦天下。” 清福正神柏鉴手持封神榜, 将商容、黄飞虎、闻仲的名字划掉,将对牌发与三人,接引他们一一赴任去了。 自从苏暖开启封神榜,封神行动始终没停。 上三族达成共识, 既然朝代更迭兵不血刃, 封神自然也不会引发生灵涂炭。只等榜上之人或寿终正寝或大限已至凭自愿封神, 绝不勉强。 话说苏暖和帝辛离开朝歌四处游历,这一日正好路过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 更难得瓜果飘香。 虽然苏暖已辟谷多年, 可看见新鲜水果还是挪不动腿,帝辛随手摘了一个红苹果给她,激起周围猴儿们一阵尖叫。 苏暖双手合十朝猴儿们拜了拜, 算是谢过,就走到飞瀑前用清澈的潭水洗过咬了一口。 唇齿留香。 忽然听见“咔嚓”一声,身边一块圆滚滚的石头毫无征兆裂开,从里面蹦跶出一只小猴子来。 这只猴子浑身毛发赤金, 两只大眼睛炯炯有神,居然会直立行走。 它一出来,周围远远躲开的猴儿们立刻兴奋起来,叽叽喳喳乱叫乱嚷,场面一度混乱。 此时苏暖刚怀孕不久,眼看那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小猴子朝她走过来,群猴儿在树梢上纷纷聚拢,时不时抛来些新鲜野果。帝辛警惕地将苏暖挡在身后,掌心气旋凝结,灵压一出必将这群猴子猴孙绞成飞灰。 苏暖扯了扯他的衣袖,轻轻摇头,再看这山这瀑布这些瓜果和这群猴子,怎么有点眼熟呢? 花果山?水帘洞? 妈妈呀! 那刚才从石头缝儿蹦出来的……莫非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不成? 等等! 脑中飞快回忆每年暑假被西游记支配的时光,孙悟空的师父是谁来着? 菩提祖师!! 没错!就是菩提祖师! 而帝辛本名叫菩提子。 这这这真是巧合么!!! 她是齐天大圣孙悟空的师母! 这身份她可太喜欢了! 疑似孙悟空的小猴子歪歪扭扭走过来,毛绒绒的小脑袋在苏暖膝盖上蹭了又蹭,蹭一下看苏暖一眼,大眼睛忽闪忽闪甚是可爱。 “它可能把你错认成娘亲了。”收起灵压,帝辛弯腰将小猴子抱起来,小猴子却挣扎着想往苏暖身上扑。 苏暖本来就喜欢小动物,现在怀有身孕更是母爱爆棚,况且这小猴子将来可是齐天大圣啊。 伸手接过小猴子,抱在怀里,苏暖像捡到宝贝一样,“它与我有缘呢。” 其实它跟你缘分更深。 帝辛轻笑,“想养就养呗。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也有个伴儿。” 苏暖点头,心说,这主意不错。 与其让他大闹天宫,被如来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还不如一直养在身边少受些罪。 毕竟一个肉眼凡胎的唐僧已经够让它憋屈的了。 想起唐僧,苏暖抱着小猴子看向帝辛,“最近金蝉子可有信来?” 帝辛“嗯”了一声,“前几天来信,说师父讲经时他又打瞌睡,师父忍无可忍罚他到东土讲经去了。” “已经走了?”苏暖问。 帝辛伸手摸摸她平坦的小腹,“没有那么快?他手上事情多,总得忙完或是交接完了才能走。” 苏暖心中一松,也对,齐天大圣刚刚出生还什么都不会呢,距离唐僧出场尚早。 花果山因灵石的缘故灵气比别处浓稠,苏暖和帝辛打算住上一段时间再走。 住处也不用另找,在苏暖的疯狂暗示下,小猴子很快在瀑布后找到一处天然洞穴,冬暖夏凉非常适合居住。 水帘洞当然好啦,苏暖咬着苹果想。 以后的日子,苏暖负责养胎,帝辛被她催去教导小猴子修行,每日吃吃喝喝自有山间群猴孝敬。 简直爽歪歪! 十月临盆,苏暖给帝辛生了个大胖儿子,到底是不灭之体生孩子跟吃饭喝水似的,分分钟搞定。 只是这孩子出生时,天花乱坠,地涌金莲,而且只会笑,不会哭。 “孩子没问题吧?”苏暖接过小猴子递来的水喝下一口问。 用芭蕉叶将孩子包裹好,帝辛抱着过去弯下腰给她看,“我们的孩子好得很!大约与佛有几分缘分吧。” 与此同时,西天灵山大雷音宝刹,如来忽然大笑起来,十八罗汉不解,听他朗声说:“未来佛出世,我终于可以功成身退啦。”之后又将金蝉子催了一遍,让他赶紧交接工作,不要耽误他退休。 小孩子出生得有名字,苏暖说贱名好养活,小名就叫铁柱。 听见苏暖取的小名,帝辛唇角抽了抽,坚持大名由他来取。 冥思苦想之后,取名弥勒。 苏暖怎么听怎么别扭,却又想不起来哪里别扭,只得同意。 时间如白云苍狗。 数百年后,小弥勒辞别父母,打算外出游历。 苏暖拉着他的手问:“儿啊,第一站你打算去哪里?” 小弥勒呵呵笑道:“灵山。如来在大雷音宝刹等我。” 苏暖一惊,吓得松开手,见鬼一样看他,“你怎知有如来?又怎知如来在灵山?” 指天发誓,她和帝辛根本没跟他提过灵山和如来,小猴子刚学会说话更是什么也不知道。 小弥勒摸着脑袋认真想了想,仿佛没听见苏暖的问话,一边往外走一边自言自语道:“也对?也不对?心中有如来,处处见如来。如来既在灵山又不在灵山……” 苏暖欲哭无泪,想冲出去把儿子抓回来,腰却被人从身后环住,听他说:“暖暖别急!若是寂寞,我们再生一个。” 苏暖破涕为笑,转身将帝辛扑在石床上,压住,“现在就生。不要他了!” 因为她终于想起弥勒是谁。 又过了一千多年,苏暖和帝辛送小猴子离开。 此时的小猴子早不是刚蹦出石头缝儿只知道往苏暖怀里扎的呆萌样子,身量比帝辛还高,颀长修伟,生得好似雷神降世一般。 七十二变,筋斗云,火眼金睛,太上老君的仙丹…… 虽然养在身边,苏暖一样也没让它落下。帝辛会的它都会,帝辛不会的,苏暖或传书给凌天或给祖魔,请他们过来小住顺便调.教.调.教小猴子。至于火眼金睛和太上老君的仙丹,更是利用姜尚的关系直接求到玉帝,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其实小猴子不想走。 要不是父母接连生下许多兄弟姐妹,水帘洞拥挤住不下,他根本不愿离开。 “儿啊,去东土大唐找一个叫玄奘的和尚,拜他为师到西天取经去吧。”苏暖眼含热泪,比当初送弥勒离开还难过。 九尺高的美猴王哭成泪人,“阿娘,我不想去。让我留下替您照顾弟弟妹妹吧。” 赶紧将眼泪擦干,苏暖拉住它的手说:“阿娘叫你学这些本事,可不是让你给我当老妈子的。去西天修成正果才是出路,不然你就只是猴妖而已。” 肩膀一沉,美猴王将苏暖抱住,呜呜哭起来,“孩儿不想离开阿娘。” 苏暖也哭,“到了西天,替阿娘看看弥勒这小没良心的,好生照顾他。也算阿娘没白养你一场。” 哭了一会儿,苏暖又搜肠刮肚想起点什么,附在小猴子耳边说:“取经路上,多顺着点唐僧,别有事没事跟他置气。还有谁给的帽子也不能戴,你脑袋大,仔细勒着。记住!不许戴帽子!” 她对自己调教过的小猴子还是很有信心的。 哄孩子,换尿布,喂饭洗澡,早把美猴王的野性给磨没了。 她的小猴子可温柔着呢。 最后小猴子跪下给苏暖和帝辛磕了三个响头,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名字,在父母面前还可,若是见到师父怎么介绍自己。 “这个……” 恍惚记得小猴子的名字应该菩提老祖给取,苏暖扯了扯帝辛的袖子,“孩儿他爹!名字!” “铁蛋?”帝辛按照苏暖的思路取了个不走心的名字。 这回轮到苏暖唇角抽搐。 齐天大圣什么牛逼的名字压不住,铁蛋个鬼啊铁蛋,没文化真可怕。 “叫悟空吧。孙悟空,好不好?”苏暖假装深思半晌。 孙悟空拜别而去,帝辛到潭边捉鲜鱼准备午饭,听苏暖在岸上吼:“铁球,铁杵,铁爬犁别欺负铁扇公主!赶紧回家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Happy Ending. 预收文《穿成晴雯每天都在打脸》、《宝钗是条美人鱼》、《穿成大佬炮灰前妻》三篇,欢迎大家买定离手。在此鞠躬致谢,祝福春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