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同人)团宠格格是食修》作者:满汀洲 文案: 满级食修穿康熙四十三年,成了四贝勒府上唯一小格格。 不错不错,最低和硕格格预定! 可…… 亲娘李氏即将失宠,三个弟弟:一个夭折,一个即将夭折,剩下那个也终被出继。连她都没熬到阿玛登基??? 宁楚格:不可,这个的结局很不可! 炖炖炖,炖药膳;炒炒炒,炒好茶;烹烹烹,烹美食。小小锅铲舞动大乾坤,收获真爱粉无数。 不但一路逆袭,把团灭基本盘炒出团宠结局,还让九龙夺嫡大变样! 小剧场: 当宁楚格第一次拿起锅铲。 四爷震怒,福晋皱眉。朝野内外一哄声地嘲笑,连宫里的皇上、太后都颇不赞同。德妃娘娘更把儿媳唤进宫中,好一通数落:“荒唐!好好的皇家格格,怎可沉迷厨艺小道?” 后来…… 整个四贝勒府都拜倒在宁楚格锅铲下,皇上、太后褒奖连连。德妃娘娘更把孙女抱进怀里:“好乖乖,你就再给玛嬷来个杨枝甘露?就一盏!” 为求她一顿饭,九爷日日上门,十爷时时偶遇,十四爷更赖在府上不走啦! 连隔壁八福晋都放下骄矜来蹭饭??? PS:架空清穿,请勿考据。主亲情向,男主出来的晚。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历史衍生 美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怀恪公主宁楚格 ┃ 配角:康熙、德妃、雍正、九龙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格格靠美食达成团宠成就 立意:努力进取,永不言败 作品简评: 满级食修穿到康熙四十三年,成了四贝勒府上唯一小格格。不错不错,最低和硕格预定!可……亲娘李氏即将失宠,三个弟弟,一个已经殇了,一个即将……还有一个终被出继,她也没熬到阿玛登基???宁楚格表示不可,这个结局很不可!炖炖炖,炖药膳;炒炒炒,炒好茶;烹烹烹,烹美食。小小锅铲舞动大乾坤,把团灭基本盘炒出大团圆结局,还让九龙夺嫡大变样! 本文用轻松幽默的笔触,讲述了满级食修促成“满级团圆”的故事。一把锅铲,煎炒烹炸,小小厨房成就一方天地,人间烟火气联络皇家情。“团灭”变团宠,美食治愈向的团宠清穿,趣味非常。 第1章 炸金蝉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初,暑气正浓。 夜里好一场瓢泼大雨,也没让次日的闷热稍减几分。依旧蒸笼般,只有冰鉴、冰碗等,能带来些许凉爽。 四贝勒府上。 十岁的二格格宁楚格早早起床,给阿玛、嫡额娘与自家额娘请了安后,便迈着似慢实快的小步伐回了自己的藏珠阁。才一进门,小格格就卸去了一身的端庄娴静,连眼神都变得鲜活生动了起来。 就见她两下甩掉了花盆底子鞋,换上绣鞋。歪头看向自己的贴身丫头:“我回来了,桃红、柳绿你们两个准备好了么?” 被点名的两个俏丽丫鬟齐齐福身:“回格格的话,婢子等都准备好了。可……” 见自家主子心情不错,似乎能商量。 胆子略大,素来也更被器重的桃红试着劝:“您前几日才应了侧福晋,要静下心来,好好学习针黹,做个娴静的大家闺秀。如今便往荷花池的柳林子边上捉知了,不大合适吧?” “是呢,是呢!”柳绿也跟着点头:“格格说三阿哥还小,二阿哥又体弱多病。作为长姐,您得做好表率,不让侧福晋操心。这,言犹在耳呢!” 不好猝改的。 “所以啊!”宁楚格振臂一呼,眉眼间满满狡黠:“本格格放弃了掘土法、灌水法等一应不淑女的法子。改为往柳树上贴油纸,坐以待蝉!聪慧温婉成这样,额娘便知道了,也只会与有荣焉。” 桃红柳绿对视了一眼,双双瘪了嘴:“奴婢等虽不识几个大字,但心里也有杆秤!” “知道只要您进了那柳林子,抓了那知了猴。甭管用的甚法子,奴婢等都讨不了好去,一准儿被嬷嬷捉去打手心。” 说着,两人还伸出白嫩嫩的小手,试图激起主子的同情之心。 可这招用了太多次,早就失去了它该有的效用。 ‘狠心’的宁楚格丝毫不为所动,只笑盈盈点头:“所以,咱们要悄悄地进行,声张地不要。” 不被抓,就可以不被罚。 就,跟以往的无数次一样!!! 桃红&柳绿:…… 双双无语。 万分排斥但不敢再劝。 毕竟格格虽性子好,素来体恤下头的奴才们。人前也愿意谨守规矩,从不带累身边伺候的人。甚至还因温婉娴静、规矩娴熟被向来重礼数的福晋夸过。但…… 一涉及到吃与玩,她就会变得分外执拗。 作为贴身丫鬟,桃红柳绿能做的,也只是极力配合,别露出丝毫端倪来! 迅速摆平了两个小管家婆,宁楚格快速换装。 盏茶后,便以阳光正好,适合作画。要去荷塘边写生,画个锦鲤戏莲图给三弟绣肚兜为由,顺利出门并赢得一片赞叹。 却不知这个上孝顺贝勒爷、福晋跟李侧福晋,下友爱手足。在奴才堆里都广受好评,极为难得的宁楚格格格啊!才一到了荷花池,就把道具画板之类的塞给了丫鬟桃红。 让两个丫鬟守着左近,确定无人后。 迅速脱下外边的碧色绣花琵琶襟旗装,将之叠好放在包袱中,交代桃红一并看管并做好放风重任。她自己则穿着早就套在里头的,跟桃红柳绿同款的浅青丫鬟装。 捧着早就预留在这里的陶罐,笑盈盈地柳绿道:“柳绿姐姐,那咱们走着?” 柳绿:…… 一脸悲壮,仿佛上刑场般的拒绝却又无力反抗。只蔫蔫地福了一福:“婢子这就带路,格格千万小心着些!否则您但凡伤了一个指甲盖儿,婢子跟桃红姐姐都万死难赎。” “嗯嗯,你放心!”宁楚格连连点头,却连声音中都满满的敷衍。 绿柳无奈,只能提起十二分小心。 立志把所有危险都隔绝在她家格格所能触及的范围之外,可…… 眼看着那个什么油纸法奏效,密密麻麻即将羽化的小知了粘在油纸下端的树皮上。虽未奴婢,但也从小进府。锦衣玉食,如副小姐一般长大的她还是撑不住了! 吓得从宁楚格手里接过的陶罐都险些砸在地上,声音里都带着几丝颤:“格,格格,咱,咱还是回吧。” “贝勒府甚山珍海味没有?实用不着您堂堂格格,纡尊降贵地摆弄这等腌臜贱物……” “哎!”宁楚格摆手:“柳绿姐姐此言差矣,食物哪分甚高低贵贱?” “它们啊,只分好不好吃,吃了又对身体有甚补益!” “你别瞧着这知了猴长得丑,但人家味道美啊!而且功效甚大,对外感风寒、发热、头昏、咽痛都有一定的调理作用。还可治小儿惊风、目赤肿痛、小儿夜啼、疹出不畅等,好处多着。” “尤其这将将上树,还未彻底羽化的。只捉起来,清洗干净,沥净了水分。热锅烧油,炸到金黄焦脆,都能把隔壁小孩儿馋哭了……” 柳绿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真,真的?” “关于吃与玩,本格格何曾骗过你?” 这,这倒是的! 从石板烧锦鲤到叫花鸟,柳绿姑娘可借着自家格格的光品尝了不少美食。 只可惜…… 格格的食材都过于猎奇,便送去前院贝勒爷或者正院福晋处也讨不来巧。还太容易暴露,反而给格格惹祸,让她们藏珠阁上下跟着遭殃。 柳绿摇头,又叹了一叹。 才奓着胆子,用帕子蒙在知了猴上。颤着手,白着脸,将之投入陶罐中。 而她身边,宁楚格光着俩小手,左右开弓。特别快狠准地抓住一只只的知了猴,迅速投进陶罐中。满脸的欢喜兴奋,哪有丝毫勉强哟? 看得柳绿眼睛都要脱眶! 为让自家金尊玉贵的格格玉手少接触几个腌臜物,小姑娘也毅然决然地弃了帕子。学着格格的样子,左右开弓。极力更快,更准,好抓得更多。 主仆俩跟比赛似的,从林边往岸边,誓要扫荡尽所有做了措施的柳树。 不过柱香的功夫,就把偌大的陶罐装了多半。 主仆俩也不知不觉到了荷塘边上。 宁楚格正欣欣然着今儿的收获,就听着噗通一声。转过头一瞧,好么! 偌大的水面上,正浮着两个拼命挣扎的半大孩子。 其中之一那大红百蝶穿花缎的袍子,她早起才在嫡额娘院里,小她两岁的嫡弟身上瞧过!!! 所以…… 这水面上扑腾着的,是弘晖??? 意识到这点的宁楚格一双杏子眼瞪圆,赶紧把手中的陶罐往柳绿怀里一塞:“快,赶紧喊人来救命!!!” 柳绿傻愣愣点头:“哦,好,好的!格格您藏好了,婢子这就唤人去……” 话没等说完,就看她们家格格撒腿狂奔。噗通一声跳进了水里,游鱼似的,正往适才俩孩子落水的方位划。而此时,那处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踪影,只水面上层层的涟漪诉说着他们的存在。 啪地一声,陶罐应声而碎。 其中的知了猴散了一地,柳绿却再没心思看顾。只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边跑边喊:“来人啊,救命啊!大阿哥落水,格格为救大阿哥也跟着落水啦,快来人救命啊!!!” 不过府中辟来养鱼、观荷的池塘,并没有多深。 坏就坏在园丁为了养好其间的荷花菱角之类,特特沤了许多塘泥。擅长水性的下来都不免头疼,更别说弘晖与他那小厮一对儿旱鸭子了! 宁楚格游过去的空档,两人就都沉了底。 好在她阿玛这会只是个贝勒,府上再大也有限。再加上柳绿那石破天惊的一嗓子,来人很多也很快。 她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弘晖捞起来,带到了岸边。就一窝蜂地来了好几个懂水性的婆子,噼里啪啦下饺子似的往荷塘里跳。不但接应着她们姐弟俩上了岸,还把那冒失小厮也一并捞了上来。 宁楚格依偎在闻讯赶来的额娘李侧福晋怀里,听嫡弟弘晖扑在嫡额娘怀里哭到惊天动地。 嘴角不由勾勒出甜美笑容:如此,他便不会如历史般幼殇了吧? 哎? 历史??? 这两个字,就好像打开某个关窍的钥匙般。让宁楚格顺利推开了脑海中已经关闭许久许久的门,滚滚如江河般繁多的记忆汹涌而来。让原就疲累已极的她一个遭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吓得抱着她的李佳侧福晋嚎啕大哭:“宁楚格,额娘的宁楚格,你可别吓额娘啊……说好了临池观鱼,给你三弟画花样子、绣肚兜的。你这怎么……” “好孩子快醒醒,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可让额娘怎么活?” 福晋乌拉那拉氏掌管中馈多年,单一扫宁楚格那小丫鬟装束便能发现李氏话中的水分。可…… 宁楚格那好格格刚拼命救了自己儿子呢! 她便有再多的疑虑也得暂且压下,赶紧命人传府医。不妥便拿对牌往宫中请太医,总之不惜一切代价保格格无恙。 李氏心中自有千般不悦,但眼下爱女安危更重要。 有了福晋这般保证后,她直接抱着人就回了侧院。亲自给洗了澡,换了衣裳,半点不曾假手于人。等四贝勒府的主人胤禛听信回府,问过了福晋、看过了长子。再来看望爱女时,就见李氏一脸憔悴,泪盈盈地拉着宁楚格的手,一声声央她快点醒过来。 那充满脆弱惶恐的眼神,让他不由想起康熙三十八年二月。 不,宁楚格不是弘昐:“咱们二格格素来康健,肯定会没事的!!!” 胤禛如是说道,安慰李氏也安慰自己。 “爷!”李氏泪珠滚滚而下:“妾,妾已经失去了弘昐,实在再受不得任何打击了……” 为人父母的两人互相劝慰打气,被他们心系的宁楚格终于理清了所有的事情。内心无比复杂,恍若万千草泥马呼啸而过。她…… 第2章 梦境 她只觉得一切荒诞到可怕,连,连话本子都不敢那么编!!! 打从记事起,她就是大清康熙年间。当朝康熙皇帝第四子,贝勒胤禛的庶次女。爱新觉罗氏,闺名宁楚格,汉意珍珠。 因阿玛子嗣单薄,迄今只三子一女。 额娘李氏又生来美艳,在阿哥所时便颇受宠爱,数年间更连生一女三子。殇了一子弘昐,还占据府上子嗣总数的四分之三。因生育有功故,刚被阿玛亲自请封,做了侧福晋。 本就有子有宠,如今又多了位分,自然更底气十足。 作为她与阿玛的心尖爱女,宁楚格真真人如其名,打小就被如珠如宝地疼着! 可现在…… 接收了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记忆后,宁楚格才知道。自己,白净净、嫩生生,才堪堪十岁,如未抽条嫩柳的自己…… 骨子里竟然是个百多岁的存在??? 这消息一出,宁楚格整个人都懵逼了好么!!! 以至于额娘李氏抬手在她面前晃了好几晃,她都浑然未觉。那木楞楞的小样,像极了被过度惊吓失了智。 吓得李氏脸色煞白,手都发颤,嗷地一声喊出来:“快,爷快快快传太医,好好给咱们宁楚格诊诊脉。妾,妾瞧着她,她那眼神不大对,怕是吓到了……” 被她这一嗓子喊回了神的宁楚格抬头,就看到她双眼哭到红肿,满满伤心的样子。 眼泪刷地一下子滑落眼眶,沙哑着嗓音唤了声:“额娘!” “哎!”李氏赶紧把爱女抱住,一下下轻轻拍在她背上:“额娘在呢,在呢,宁楚格别怕,别怕啊!额娘在呢,额娘在呢……” 她身侧,胤禛也目光温柔地道:“没事了,宁楚格别怕!咱们大格格是最坚强勇敢的,颇有满洲姑奶奶风范。” 被阿玛额娘争相安慰的宁楚格:…… 就,越发觉得自己梦中所见的都是扯淡! 明明她的手还是那么白白嫩嫩,还带着点微胖。微微翘起来,手背上还能看到一个个福窝窝。怎么会是个混修真界,以厨入道的食修??? 还宗门第一天才,百岁之龄便到了大乘期那种。 嘁! 宁楚格眯眼:既然已经优秀到那种程度,又怎么会在收集食材的时候陨落?只一丝精魂穿过时空裂缝,到了大清,当时还只是个格格的额娘肚子里。没等养好神魂就遇着试图夺舍的穿越女,极大代价灭之,接受她所有记忆后陷入沉睡什么的…… 话本子都不敢那么编!!! 守着阿玛呢,宁楚格心里再怎么腹诽也不敢在脸上露出一丝丝来。 只羞答答一笑:“阿玛,哪有您这样黄婆卖瓜,下死力气夸自家闺女的?女儿哪有您说的那么好,只……瞧着弘晖弟弟与他那小厮在水面上扑腾,情况属实危急。怕慢一步,他有个闪失而已!” “那荷花池虽不如何深,下头的塘泥却厉害得很。弘晖他,没事吧?” 据梦中所见,那个什么穿越女的记忆,雍正帝的皇长子弘晖殇于康熙四十三年六月初六。也就是…… 就是今儿??? 宁楚格一愣,继而眉眼间流露出满满的焦急惶恐来。 双眼死死地盯着胤禛,生怕他一个遗憾摇头,让她失去了弟弟又…… 又证实那荒诞梦境,很可能不仅仅是梦! 但这一切看在胤禛眼里,就是爱女对弟弟满满的手足之爱了。先义无反顾地跳水救人,力竭晕倒后醒来还第一个打听弟弟状况。不愧是他一直疼之爱之,待之如掌珠的好丫头。 “放心!”胤禛眉眼温柔地摸了摸爱女额发:“因你施救及时,那小子只受了点惊吓。” “府医开了安神汤,这会子正睡着。等明儿好些了,就让他亲自往藏珠阁,给咱们宁楚格道谢兼致歉。若不是臭小子胡闹,哪至于连累咱们二格格有此一难?” 宁楚格拉住他的手,软乎乎撒娇:“别呀,阿玛!” “您都说了,弘晖此次受惊不浅。想来足够引以为戒了,您就别再罚他了呗。好生安抚安抚,再给请个会泅水的先生吧。把泅水学好了,以后遇到类似危险也好自救。” 见胤禛拧眉,她还柔声劝:“阿玛可别觉得泅水登不上大雅之堂,更别觉得有随从、小厮等,当主子就不用学这些个小道。” “有道是千金在手,不如一技压身。女儿这泳技,关键时刻,可不就救了弘晖一条小命么?” “结果差点丢了自己一条小命么?”李氏咬牙,狠狠戳了下她的额:“你啊你!可真是冒失到让额娘害怕。早知道如此,我……我就不该心软,同意你学凫水!” 想想爱女白着一张小脸,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的样子。李氏整颗心就像被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般,连呼吸都带着丝丝缕缕的疼。 “额娘!”宁楚格双手合十,一脸求饶:“是是是,这次是女儿冒失了。但……” “女儿好庆幸自己赶上了,会点泅水,还及时把弘晖弟弟救下来!” “不然他若有个三长两短,非但我这做姐姐的伤心,阿玛跟嫡额娘想必也透彻心扉。女儿自小被额娘与阿玛万千宠爱,嫡额娘也每每慈爱包容。若可以,女儿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伤心。” 无论是因爱子殇而心死如灰,当了九年皇后便与世长辞的嫡额娘。 见嫡子亡,自己膝下两子一女,未来许大有可为。遂渐渐大了心思,结果做太多反而被阿玛厌弃的额娘与三弟。早夭的二弟、没活到阿玛登基的自己。还是子嗣少,成器的更少。 最后只能矬子里头拔大个儿,选了个前期英明、后来昏庸无道渣渣龙的阿玛。 那荒诞梦中,穿越女记忆中所见的一切一切。甭管是真还是假,她都拒绝接受!!! 宁楚格握拳,态度极为坚定。 让听说她醒了,匆匆赶来却听了满耳朵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满心感动。眼泪如骤雨般,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素来规行矩步,恨不得把规矩二字镌刻在灵魂中的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宁楚格床边。先将李氏扒拉到一边,随即将宁楚格紧紧搂在怀里:“谢谢,谢谢我们二格格!” “你这番不仅仅救了弘晖的命,也救了嫡额娘的。若今儿弘晖有个甚三长两短,嫡额娘……” “呜呜呜……” “嫡额娘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得出来!” 突然被抱了个结结实实的宁楚格:…… 赶紧用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眼神看向阿玛额娘。希望两位伸出援助之手,拉她一把。 可胤禛自己也在感动中,李氏则破天荒看到了福晋的失态,正津津有味着。 两人竟生生成了忘崽夫妇! 求救无门的宁楚格只能伸出小胖手,学着额娘那样,一下下轻拍在乌拉那拉氏的背上:“不哭哦,嫡额娘不哭哦!宁楚格虽为庶出,但也是弘晖的姐姐。哪有弟弟蒙难,姐姐袖手旁观的道理?” “就,就分内之事罢了,嫡额娘实不必如此。” 宁楚格认真脸,跟李氏同出一辙的杏子眼中满满真诚。 看得乌拉那拉氏心头一烫,继而铺天盖地的愧疚漫卷而来,简直无地自容:孩子真心真意,为了救弘晖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她还因衣裳打扮故怀疑孩子,甚至疑心一切都是她们母女的圈套。 真真是…… 对不住孩子那声嫡额娘。 乌拉那拉氏赧然,决定从此将宁楚格当成嫡亲闺女般。弘晖有的,她要有。弘晖没有的,她也要有! 弥补从前,感恩现在与将来。 这心思一定,她便也不再哭。接过宁楚格递过来的帕子,细细擦了擦脸。随后向胤禛福了一福:“妾身失态,让爷跟李妹妹见笑了。” 胤禛亲手将人扶起:“福晋言重了,身为父母哪个能听到子女濒临死境还淡然处之?刚刚听着信儿时,爷也六神无主。亏得皇天不负,祖宗有灵,弘晖与宁楚格都安然无恙。不过……” “福晋可曾问过弘晖,好好的他怎去了荷花池?” “还有宁楚格,你不是池边观鱼,要画花样子给你三弟绣肚兜。怎么穿了身小丫鬟的衣裳,还钻进了池边的柳林子?” 乌拉那拉氏早询问过弘晖身边小厮,知道他新学了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诗句。偷溜去荷塘边,想好好瞧瞧,并摘些荷花回来跟她献宝。结果雨后湿滑没踩稳,跌落荷塘差点做了花肥。 而宁楚格穿着丫鬟衣服、林子里摔碎的陶罐、旁边残存的许多知了猴遗体。再结合树上贴好的油纸,油纸下爬不上去羽化,只能乖乖被擒的知了猴。还有那俩拼命往自己身上揽责,却怎么也无法把谎撒圆的笨丫头。 这素来温柔大方,简直皇室格格典范的小丫头到底做了甚,还不昭然若揭么? 乌拉那拉氏了然笑。 只素日里必然拿着当李氏把柄,少不得要挟一二的她。如今若只想保护好她,别让爷的怒火伤到这好孩子的天真烂漫。 第3章 问话 “爷!”乌拉那拉氏眉心微蹙,颇不赞同地看着胤禛:“孩子才刚醒,这会子心里不知道多怕。您当阿玛的不思好生劝慰,怎还当了大理寺丞?” 知道自家闺女温婉外表下,实际淘到没边的李氏也赶紧附和:“谁说不是呢?” “亏得爷还总说,格格不比阿哥,在父母膝下待不了许多年。尤其……” 李氏摇头,眼泪刷地就滑落了眼眶:“尤其咱们大清奉行南不封王,北不断亲。宁楚格作为皇室格格,将来爷少不得要为满蒙联姻出一份力。而今孩子都十岁了,再留,又能留多久?” 这个话题,简直就是胤禛的死穴。 一戳一个准儿! 果然,她这话音一落,四贝勒爷的俊脸也随之漆黑,薄唇抿成了直线:“爷不过惯例问几句而已,你当孩子的面儿胡吣些甚呢?” “宁楚格莫听你额娘胡诌,阿玛安心听差,尽力为朝廷办事。数年内未必不能立下功勋,求你皇玛法开恩。将你留在京城,免受远嫁他乡,骨肉分离之苦。” “嗯!”宁楚格唇角微弯,用力点头,特别认真地道:“女儿就知道阿玛最疼我了,能生成您的爱女,是宁楚格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直白而又热烈的夸奖,听得素来内敛的胤禛俊脸一红:“咳咳,说甚福气不福气?” “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长远。” “责任使然罢了。” “虽然夏季酷热,但到底水下寒凉。你又受了这通惊吓,一度闭过气去。还是让太医瞧瞧,好生养养。你三弟还未足百日呢,且用不着悉心打扮。随便甚图样都成,宁楚格可别再为此伤脑筋甚至涉险……” 这话倒是说到了乌拉那拉氏与李氏的心坎里! 两人不但争相叮嘱宁楚格,甚至还提议把那惹祸的荷花池填了去。今早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简直吓掉了她们的魂儿。 为防此等惊险再度发生,干脆来个釜底抽薪。 可把宁楚格给急得哟:“不过昨日暴雨,今天荷塘边才略湿滑了些。所幸有惊无险,已经平顺过去。嫡额娘若不放心,在那边加几个护卫便是,何苦连累那一池芙蕖呢?” 乌拉那拉氏含笑摇头,言说再没有甚比她们姐弟几个的安全更重要。 这一句,便得了胤禛与李氏的齐齐赞同。一言不合,就要让那池娇荷跟池边柳林子都要不复存在的节奏。 可把宁楚格给惊的:“别,别别别!” “那池子虽不很大,物产却颇丰富。里头有鲫鱼、鲢鱼、鲤鱼等各种鱼。红烧、清蒸、水煮、麻辣各种的做法,每一道都是人间至味呢!还有那水中的菱角、莲藕、茭白。” “每样做好了,都能让人食指大动。” “便连那水上的荷叶都能剪来做荷叶茶,起些个消暑利湿、散瘀止血等作用。还能做春香荷叶饼、荷叶八宝饭、荷香鸡等美食。就连那塘边的柳林子里,都长着各色美食原料……” 为保住荷塘,宁楚格也是不遗余力,连炸金蝉的美味都被她说了又说。 就指望着能唤醒阿玛心中的那只饕餮,进而为美食故放弃平掉荷花池的计划。结果…… 露馅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宁楚格抬头,就看到阿玛那黑到不能更黑的脸:“所以,你那身小丫鬟的衣裳,是为了行动方便。林子里摔碎的陶罐,罐子边上的金蝉幼虫、树上粘的油纸都是你弄的?” 知道自家阿玛色色样样都好,只过于较真。 尤厌隐瞒欺骗。 宁楚格心里就再如何忐忑,爷选择坦白从宽:“是,如阿玛所想。怪女儿好奇心重,听人说油炸金蝉香酥味美,能把隔壁小孩馋哭。遂心生向往,逼着身边的两个婢女配合我。” “阿玛要怪,就怪女儿好了,万万别殃及无辜。” 这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小样儿! 看得胤禛一个绷不住气乐:“无辜?身为奴才,在主子荒唐胡闹的时候不加以阻拦。反而帮忙遮掩,助纣为虐,也称得上无辜?” “只打了几板子,没直接发卖、杖毙,都是你嫡额娘仁厚!” 宁楚格垂眸,看似好生聆听阿玛教诲。实则正默默盘算自己私房钱,想着回头好生补偿那俩可怜丫头,莫白让人跟她吃了这挂落。 乌拉那拉氏再如何贤德,也不得不忌惮在宫中便跟在贝勒爷身边。连生了一女三字,已经成了侧福晋的李氏。 厌屋及乌的,素日里便谈不上讨厌,也尽可能疏远宁楚格这个心腹大患的长女。 久而久之的,自然就少了几分了解。 如今见她小脑袋垂得低低的,一声不吭。自然而然想歪,觉得她是面子矮,下不来台。火速给搭□□:“爷可万万别这么说!这哪里能叫荒唐?分明是福至心灵。” “若没有宁楚格这一遭,弘晖可就……” 可就彻底淹没在塘底的淤泥之下,说不得便再没有以后了。 只想想这个,乌拉那拉氏心里就揪扯着疼。 紧紧抱住宁楚格,眼泪再度决堤:“好孩子莫怕,哪个孩子不淘气来着?嫡额娘小时候混账事也没少干,照样没耽误嫁进皇家,成为皇子福晋!你大可不必为此忧心,嫡额娘干别的不成,管理中馈还有几分能耐。” “早就吩咐下去,绝走不脱一丝丝风声!” “日后外人提及,也只是弘晖求学若渴,径直往荷塘边观察。结果雨后湿滑跌落荷塘,亏得咱们二格格临危不惧。” 这…… 就是把所有可能的戏谑、嘲讽、议论等都给了弘晖,独留她个为救弟弟舍生忘死的绝世好姐姐名声啊! 宁楚格愣,震惊抬头,呐呐地唤了声嫡额娘。 是真的没想到,她能做到这种程度。 毕竟她与自家额娘向日里宛若东西风,暗戳戳都以压对方一头为终极目标。再如何大家出身,不屑将些个阴谋诡计用在她这孩子身上。也敬而远之,唯有些许面子情罢了。 如今…… 乌拉那拉氏笑:“横竖前头弄出了那么大阵仗,瞒肯定是瞒不住的。弘晖那臭小子,注定要为自己的草率付出代价。那当然趁机运作,让咱们二格格的好名声更上一层楼啊!” “毕竟你奋不顾身跳水,拼死救了弟弟是事实不是么?至于你为何在塘边,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弘晖有惊无险,咱们整个贝勒府都没被看了更大的笑话!” 否则…… 没人会觉得是意外,觉得也会昧着良心说不。各方势力齐掺和,便不把她们爷这个太子最大助力搞掉,也给他安上个内帷不修的名头。在老爷子、太子爷心里,悄悄给他扣上个无能的戳! 这个中细节乌拉那拉氏无法跟宁楚格细说,只无限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再皇帝的孙女不愁嫁,又有谁还排斥自己的名声更好些呢?” “好孩子莫推辞,以前……” “以前是嫡额娘一叶障目,没发现你的好。以后你就是我亲闺女,嫡额娘保准比疼弘晖还疼你!” 这回不用宁楚格出声,李氏这个‘叶’就不干了:“福晋仁心,妾待宁楚格谢过了。不过……” “无规矩不成方圆。” “宁楚格再好,也只是庶女,哪有越过嫡出弟弟的道理?福晋可快莫这么说,万一这傻丫头当了真。往后行事真个骄狂放纵起来,岂不是连累爷跟整个四贝勒府跟着丢人么?” 乌拉那拉氏皱眉,很是认真地想了想。良久才点头:“李妹妹所言极是,倒是我欠了考虑。这庶女身份,倒真制约了咱们宁楚格。日常的交际,宫中的恩宠,乃至以后的婚事……” “都会不可避免地受些个影响。” “不如,不如将她记在我名下,当咱们四贝勒府上的嫡女吧!这样日后爷有了功劳,为她请旨免于抚蒙的时候,也免得被些个不知所谓的叽叽歪歪……” 越想,乌拉那拉越觉得自己这主意正。 忙用征询的目光看向胤禛这个贝勒府的主人,期待他能跟自己所见略同。真个把玉牒改一改,让宁楚格这个弘晖的小福星成了自己的亲闺女! 报恩之余,也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儿女双全。 胤禛疼爱女儿,向来不惮于给她更好、更优的选择。否则也不会闺女才点点大,他就未雨绸缪地琢磨起怎生让她免了抚蒙这一遭了。但…… 改玉牒,就等于亲手斩断了宁楚格跟李氏之间的母女名分。 不但李氏不愿,宁楚格也未必同意吧? 胤禛将目光移到爱女身上,果然见她只满脸的震惊,并无丝毫意动、向往。而李氏…… 李氏要生吞了乌拉那拉氏的心都有了好么? 虽,虽然女儿从庶出变成嫡出,一应的待遇肯定好出许多去。可…… 谁不知道因她素来受宠,频频生育,又被贝勒爷亲自请封成了侧福晋而被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视作眼中钉? 平心而论,易地而处。再怎么的换位思考,李氏也不敢相信乌拉那拉氏字字句句都发自肺腑,真单纯地为了她闺女好啊!只警钟长鸣,满满贴心小棉袄要被对家穿走的恐惧…… 第4章 探望 好在小棉袄足够暖心。 没等她想好怎么坚定而不失礼貌地拒绝,让福晋死了这份心呢。好闺女自己就跪坐在床上,深深福了一福:“嫡额娘的一片心意,宁楚格心领了。但比起那些外物,女儿更希望不要跟额娘分开。” “弘昀身子骨弱,三弟还小。额娘每日里要忙碌的事情多着,女儿虽不才,也愿意留在她身边帮衬一二!” 啊这…… 十拿九稳的乌拉那拉氏愣,怔怔看着宁楚格那满满认真的小表情:“你,可知道自己拒绝的是甚?” 在四贝勒府上金尊玉贵好格格,出门就被大伯、二伯、九叔家的嫡女们排斥鄙视着。 只能找同为庶女的小格格们玩耍…… 如此这般了数年,宁楚格哪儿还不知道嫡庶之分的天远地别呢? 可,做嫡女再好,也不能连亲妈都不要啊。 亲眼见额娘从怀孕到产生,豁出去半条命才把三弟生下来。宁楚格现在,可知道额娘的伟大与不易了。 遂乌拉那拉氏问到头上,她连个磕绊都没打。直接微笑点头:“嫡额娘慈爱,向来视女儿如己出。宁楚格虽为庶女,却在府中从未受过丝毫排挤、轻视,皆是嫡额娘恩德。” “但宫宴,各位叔伯们府上的大宴小宴众多。女儿真是……” “想不知道难的。” “但诗云,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女儿愿意粉身碎骨,报答阿玛、嫡额娘与额娘的恩德。可改玉牒事,却真真不必。” “非是女儿不识抬举,实在此事不宜张扬。否则宗人府问起,皇玛法问起,岂不是要一遍遍说起根由?” 宁楚格垂眸,心中默默对弘晖说了句抱歉。 为防被故骨肉分离,她这当姐的可耻地拿弟弟当托辞了。就盼着嫡额娘为宝贝儿子故,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乌拉那拉氏果然迟疑,用征询的目光看着贝勒爷。 胤禛因爱女这选择眉眼温柔,心中熨帖不已。越发喜欢她在这般强大的诱惑下还能坚守本心,不忘孝道的行为:“福晋慈爱,愿意为孩子多几分考量是好事。但眼下确实不合适,此事再议吧。” “孩子今日受了好大苦,正疲累不堪着。咱们先回,让她好生休养。” “是。”乌拉那拉氏福身:“妾听爷的,这便回正院,改明儿再过来看咱们二格格。李妹妹留步,只好生照顾孩子便是。一应物事若有短缺,尽管使人报给我。亏了谁,也不能亏了咱们二格格!” 李氏浅笑:“如此,妾便替宁楚格多谢福晋厚爱。” “应该的,应该的。”乌拉那拉氏颔首,眉眼间满满真诚:“今日之事,多亏了那孩子。若不是她悍不畏死地一跳,如今……” 如今会是个什么光景,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往日里她要这么番作态,李氏都能悄然把白眼翻上天。可她也是做额娘的,还曾失去过爱子。体会过那种心肝被生生剜掉的极痛,自然也不会在这上嘲讽于乌拉那拉氏。 甚至还破天荒地递上了块帕子:“好在有惊无险,福晋便别太伤心了。只以后加倍小心在意着,杜绝此类状况再度发生便是。” 搁在以前,乌拉那拉氏非觉得这是李氏对她这个福晋的挑衅。 可此刻,她只觉得对方说进了自己心坎里:“嗯,李妹妹说得是。我确实该更仔细些,把心思多放在阿哥身上点。只府中事物实在繁多,往往分/身乏术。不如妹妹你这个侧福晋操劳些,替我分担点?” 一言不合给管家权??? 大方到让李氏震惊! 毕竟谁都知道,福晋素来规行矩步,严厉到几近刻板。最注重妻妾、嫡庶之分,也牢牢把持着象征嫡妻地位的管家权,从不容妾侍等染指分毫。便身怀六甲的时候,也坚持着自己理事。 现在却…… 反常到让李氏怀疑其中猫腻,赶紧摆手推辞:“福晋错爱,妾心领了。只这大大小小三个不省心,妾便再如何愿意为您分担,也是有心无力啊!” 好言好语送走不大正常的福晋跟贝勒爷后,李氏就屏退了左右。 着心腹戴嬷嬷谨守房门,自己则瞪圆了一双杏子眼,又气又疼地拧住了宁楚格耳朵:“你个片刻不让人省心的混账丫头!说好的贤良淑德,要给底下的弟弟们做好表率呢?” “还以给弟弟绣肚兜为名诓骗额娘,更冒着生命危险下水。在你奋不顾身的时候,可曾想过万一有甚万一,额娘要怎么活?” 说着,她好像见到了那般惨烈情景般,眼泪扑簌扑簌地掉。 神情中充满了哀伤。 从未见自家明艳大方又爽朗的额娘如此的宁楚格愣,连求饶都忘了。 只抬起袖子胡乱地给她拭泪:“额娘,额娘,我知道错了,您别哭嘛!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恰逢其会……” “眼见着弘晖跟他那个小厮在水里扑腾,当姐姐的总不好见死不救。” 提起这个,李氏就火大:“救救救!你倒是真把人捞上来了,却累得自己闭过气去。差点就……” 想想爱女脸色惨白,浑身湿漉漉躺在荷塘边。像是随时都能……的惨样,李氏这心里就万千后怕。不由对她耳提面命,反复叮嘱。甭管什么情况下,务必保护好自身安全。 “别人的孩子生死与我无关,我只要自己的孩子都好好的!” 说着,她还紧紧搂住宁楚格,郑重中充满哀求地道:“额娘已经失去了弘昐,再不能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了,你懂么?” 宁楚格愣,在那个长长的梦里,所谓的穿越女记忆中。 额娘在康熙三十八年二月失去了弘昐,康熙四十九年失去了弘昀,康熙五十六年失去了她。唯一的指望三弟更先被过继八叔,后削除宗藉。卒于雍正五年八月,年仅二十四岁。 一女三子皆亡的额娘也彻底失宠,孤零零活到了乾隆年间。丧事办得潦草,也没有获得任何追封…… 只一想想这个近乎于团灭的结局,宁楚格就眉头一皱,满心拒绝。 伸小手认认真真地给李氏拭泪:“额娘别怕,女儿以后小心,再不鲁莽了就是。这回……” “这回也是不得已为之嘛!” “荷花池那边太偏僻,等唤来人,没准弘晖就……” “他可是阿玛跟嫡额娘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呢!若真在女儿面前有个什么不测,阿玛跟嫡额娘伤心之余难免迁怒。莫说我,怕连您跟两个弟弟都甭想讨好。” 这话一出,惊得李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暗骂自己关心则乱,竟没有个半大孩子看得透彻。 当然作为封建大家长,给孩子认错的事她肯定做不来。 只紧紧抱着她,认真叮嘱:“这次额娘念你终归有惊无险,便不予追究。再有下回,你那藏珠阁上上下下,一个也别想好了去!” 就,不愧是嫡亲的额娘。 总能特别精准地捏住她的七寸。 宁楚格缩脖,一脸怕怕的样子。很是认真地发了通誓,连自己的美貌都押上,才算得到了额娘的信任。暂时地,把这一篇翻了过去。 介于她那俩一等丫头都被打了板子,今儿这出也着实将李氏吓得不轻。宁楚格回到自己藏珠阁的请求被无情驳回,直接留在了李氏院中小住。 然后…… 她就开始了夜夜做梦,还都章回体话本样式。 煎炒烹炸涮煮蒸,各色美食做法与心得。还有那超乎寻常,几可以生死人而肉白骨般霸强效果。把生来就是个吃货的她给馋的哟! 真垂涎三尺,每每从枕头上发现半干的口水印。 连着三日后,宁楚格整个人都不好了。 尤其这天,被按在床上好好休养了几日,终于被解除警戒后,府上大阿哥弘晖过来探望兼道谢。 只一个照面,宁楚格就断定了他前头溺水,纵然施救及时,也不免呛了几口水。留了些许后遗症,还有些惊吓。脑海里更同步浮现了两个食补,能助他彻底消除隐患的方子。 可把宁楚格给震惊的哟,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儿。 赶紧几句上天有好生之德,连陌生人遇险都得救一救,何况嫡亲弟弟呢?骨肉亲人,合该守望相助,祸福同享的场面话过去。哄得弘晖连连拱手:“大恩不言谢,弘晖说再多,也抵不住长姐舍生忘死相救之恩。” “遂弟弟也就不再说,余生漫长,阿姐看我表现便是。” 成功收获一枚迷弟。 也是很让宁楚格不知道说点什么好,而更无语的是:随着她这夜夜不断的美食梦,现实中她似乎也有了些个了不得的能力。看到瓜果菜蔬,心里就会浮现出许多相关做法。 单纯美食向的,各种奇奇怪怪效果的药膳项,林林总总多着呢! 解除过的所有人等,但凡身体有甚不妥的,都逃不过她轻轻一瞄,效果比穿越女记忆中的那个什么X光机都不遑多让。 离奇到让宁楚格愁眉紧锁了好几日,也没敢找阿玛或者额娘坦白从宽。 唯恐消息走漏,害她被当邪祟收了去。 只以兴趣为名,选了数本医术。并常找府医请教验证,确定那些食补的方子非但无害,还充满了奇思妙想,对身体有诸多补益后。格格她不顾桃红柳绿的劝说,穿上围裙下厨房了! 第5章 牛刀小试 “你们两个,可万万守好了门。莫本格格的美食还未做完,就被阿玛、额娘或者嫡额娘那边派人给阻止了!”为策万全,宁楚格如是慎重吩咐道。 桃红、柳绿二婢:…… 苦着脸,齐齐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自己的臀部。无限哀求:“格格哎,奴婢们的好格格!您这才淑女了几日?怎么又……” “好格格,您好歹等婢子们的伤好了再……” 再淘气什么的,好说不好听。 还充满了僭越的气息,二婢不敢诉诸于口。只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宁楚格,盼着她千万省点心。 想想自己前头那奋不顾身地一跳,让阿玛表彰、嫡额娘感动。嫡弟弘晖更奉她为救命恩姐,处处亲近而又恭敬。她院里的一应用度涨了又涨,连膳房送来的菜色都比以往精致美味了许多。 简直说句咸鱼翻身都不为过。 而协助她变装,帮着她打马虎眼却没照看好她,使她有了落水之厄的桃红、柳绿两个却遭了殃。 被杖责、被斥责,被耳提面命。 真也是,被她这个不靠谱的主子连累得凄惨。 宁楚格挠头,满满歉意地对她们笑笑:“上次,上次我也是……” “属实没想到能那么寸,自己又那么不争气。竟然生生把自己给累晕了去,否则我就是自己挨了那板子,也不让好桃红、柳绿跟着受罪。” 到底贪玩的是她,出主意的是她。 她才是罪魁祸首来着! 便没做那个奇奇怪怪的梦之前,宁楚格也是个敢作敢当的满洲姑奶奶、皇家好格格。向不屑自己犯错,推丫鬟小厮出去顶缸。而现在,她心里模模糊糊有了食修的概念,更注重因果了呀。 各人造业各人担。 二婢就算再腹诽,也不敢受主子格格的歉啊! 赶紧齐齐避让:“格格万万不可,有道是主辱臣死。婢子们看护不力,以至于格格有了落水之厄,一度濒临生死。贝勒爷便是杖毙了婢子等,也再无半点不妥。” “现下只区区几板子,几回训诫。便还让婢子等追随格格身边,已经法外开恩。婢子等感激不尽,唯有愈加尽心伺候格格。便万死,也绝不敢再让格格有丝毫差池……” 就,会更全方位地监督她。像小苍蝇似的,不停嗡嗡嗡。直到她烦不胜烦,干脆放弃做坏事的想法??? 宁楚格扶额,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她这个亲主子让桃红、柳绿唯命是从,陪着她为所欲为还要费上一番思量呢。阿玛却打了、骂了人,还让对方感激涕零,兢兢业业地为他做事…… 比如此刻。 不过可惜了,格格她为了这事蓄谋已久。连铺垫都做了许多,就等着实践出真知呢,再没有临门一脚却放弃的道理。 但为了两个好丫头不受牵连,宁楚格故作傲慢地扬了扬小下巴:“既然知道逾越,你二人还明知故犯,试图教本格格做事?” 桃红、柳绿诧异。 偏生小主子连个喊冤的机会都不给,直接罚她们站在门外背阴处,好生反省。 背藏珠阁阁规百遍。 二婢:…… 虽不愿,但不敢反抗耳。只能齐齐忍着羞怯背诵:“在藏珠阁中,格格才是第一大。格格永远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如果格格错了,请参照第一条!” 对嘛! 宁楚格微笑颔首,身为堂堂皇孙女,难道她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还不能当家做主了? 介于男主人跟当家主母都是循规蹈矩、笔管条直的代言人。 府上各处自然也都规规矩矩的。 除了主子爷所在的前院,福晋所在的正院、侧福晋所在的偏院有小厨房外。剩下的无论格格、妾侍还是小阿哥、小格格,都得往大厨房取用。 便得宠如宁楚格,也无权拥有自己的小厨房。 她又不敢往自家额娘眼皮子底下作案,可不就得屈尊往大厨房了么? 好在她这个府上唯一格格的名头够响,最近的待遇也够好。让大厨房的奴才们再如何讶异,也都乖乖上前请安问好,态度谄媚的可以。 宁楚格也不含糊,特别平易近人地笑:“诸位快快免礼,我不过感念这数日来阿玛、嫡额娘与额娘对我的百般关心,想着来厨下做些个点心小食等,聊表寸心。” “留下两个人帮忙备料,稍作指点便可。其余人等自取忙活,莫因本格格之故耽搁了列位的差使。” 众人依言行礼前,照例一通彩虹屁。 都要把宁楚格吹成天上难找、地下难寻的绝世大孝女。俨然大清楷模,值得所有贵阁学而习之那种。 听得宁楚格俏脸通红,连连摆手。 到底没好意思,也没敢说她,其实就是做个实验。 只学着自家阿玛的威严样子,抬手略向下压了压,沉着声音说了句:“且都忙去吧,莫耽搁了正事。” 众人便乖乖鱼贯而出,只留下两位擅长白案的师傅、一位擅长羹汤的。 还有三两个打下手,管火候的。 因试图验证梦中所见,宁楚格从开始就亲力亲为。没让任何人上手,想着若不行,再让师傅们出马。做好了一应准备,她再象征性地盛个汤、放个盐。 也就完成了为报亲恩洗手作羹汤的孝行,结果…… 手刚一触碰到刀子,就好像寻到了多年老友般。叫个契合,叫个得心应手! 切丝、片片、改花刀。 但凡她想,就没有做不到的。那沉重的大菜刀到了她手里竟然万分乖顺,简直如臂使指。她甚至,甚至第一次正式站在案板前,就顺顺利利地完成了文思豆腐的改刀! 当那细如发丝般的豆腐丝在水中漾开如花般的美态时,全程围观的几个不由齐齐喝彩:“格格好刀工!” “单这一手,就足以让奴才等淫浸厨艺多年的老朽汗颜。” “不但羹汤做得好,点心也妙到毫巅,栩栩如生。若非格格金尊玉贵,确实第一遭贵脚踏膳房这贱地。藏珠阁也未设小厨房,更无半个淮阳人士。奴才都要怀疑,格格是淮阳派高徒了……” 毕竟这文思豆腐做的确实好,香气袅袅间,让他们这些个行家里手都垂涎欲滴了。 可见功夫。 一时好奇+手痒,遂忘了收敛,只求探究到底的宁楚格:…… 就后悔,万分后悔。 脸上骄傲而不失礼仪地笑,满满没错,本格格就是如此天赋异禀的样子。还大大方方地,表示要将这第一次的成果献给阿玛、嫡额娘、额娘跟弟弟们好生尝尝。 也不枉她烟熏火燎,忙活了这许久。 而心里么…… 格格她就少不了对刚刚念完藏珠阁阁规,正满脸羞臊,口干舌燥的桃红、柳绿默默说了声对不起。 是日,正院、偏院,与大阿哥、二阿哥所在的前院。都收到了来自于二格格的孝敬与关爱,荷花酥、豌豆黄,文思豆腐并着两道清凉解暑的小菜。 连还在户部办差的四爷,都收到了来自于女儿的孝敬。 自小长在宫中,见惯了宫妃们为得盛宠频出的各种手段。对于洗手作羹汤这几个字的真实度,胤禛也就一笑置之。不过他素来苦夏,每到夏日便如在身在火炉。 满心烦热,不思饮食。 真真的度日如年。 今日见府上送食盒来,他还颇有不悦。想着回头叮嘱福晋,孩子有孝心是好事儿,但也不可太过。户部膳食一众官吏们用得,他这个皇子阿哥也一样用得! 没得如此特殊,让皇阿玛误会他骄奢,甚至不堪大用。 可…… 第一筷子果仁菠菜下肚,那酸甜适中,清新柔嫩的感觉就驱散了满心烦热。再用上两块造型别致精巧,酥脆可口,全无半点油炸点心油腻厚重感的荷花酥。 他这胃口啊,就彻底被打开。 竟把两份点心、一盅文思豆腐并几样小菜用了个七七八八。 喜得苏培盛直念弥陀佛,想着回府就往二格格面前献献殷勤。尽可能地劝着她,把这好厨子献出来,也好让贝勒爷能多用些。结果…… 他等啊等,盼啊盼。可算等到了户部下值,随主子爷回府。才刚到门房,就听门子说福晋有请。若爷不忙的话,就请先往正院一趟。 福晋向来稳妥,从不行那借故邀宠事。 胤禛自然也不会多想,只当她有甚事要与自己商量。已经迈向书房的脚步及时收回,改往正院而去。才到门口,就听着里面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进门一瞧,好么! 福晋乌拉那拉氏、侧福晋李氏并几个还在都在。全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着他。才刚刚见完礼,福晋便笑:“咱们弘晖、弘昀望眼欲穿了一下晌,可算把爷给盼回来了。” “是呢,是呢!”素日里在他面前比耗子见猫爷也强不哪儿去的两兄弟一反常态,竟端盆子的端盆子,拿帕子的拿帕子。笑嘻嘻说道:“阿玛为了咱们一家辛苦了,儿子们伺候阿玛净面。” 胤禛:…… 就想往窗外瞧瞧,看看天边日头的方向可对? 可惜不论调皮的儿子们,还是雪白的窗纸都没给他这机会。 晕乎乎享受了把臭小子们粗糙而又敷衍的服侍后,还未待他开口。俩小子就已经腾腾跑到了福晋身边:“额娘/嫡额娘,阿玛都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可以命人传膳了?” “阿玛忙碌一天,肯定饿极了。只有二姐姐那绝妙的手艺,才能让阿玛跟咱们所有人等大快朵颐。” 吸溜! 是虚岁才五岁,实岁还不足四周的小弘昀口水滴答的声音。虽然才吃了一顿,但…… 也不妨碍他一吃钟情,彻底迷上亲姐的厨艺! 第6章 天赋 再不防儿子居然这般失礼的李氏脸上爆红,赶紧上前给这小冤家擦了擦嘴角。 并开启老母鸡式护子模式:“爷别怪弘昀失态,实在是宁楚格虽初次下厨,却天赋惊人,手艺竟然比积年的老厨子都不遑多让。莫说弘昀这等黄毛小儿,便妾都喜欢得紧。” “是啊,爷!”福晋乌拉那拉氏也笑:“向日里接触少,竟不知道二格格是个这般内秀的。不过看了几本菜谱,研究了几天食补的方子,又询问了府医相关效果与禁忌而已。” “初初第一次下厨,就在厨子的指点下,将点心、羹汤与小菜等,都做得有模有样。” “妾身素爱豆腐,这文思豆腐不说吃过千次,也至少百回了,还真头一次尝到咱们格格这般手艺。鲜香扑鼻,滑嫩适口且不必说。就那赏心悦目的样子,都让人舍不得动筷……” 她这一说,胤禛就不由想起被自己喝到涓滴不剩的那盅羹。 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继而惊道:“午膳那些个菜色,还真是出自宁楚格亲手?” “可不!”李氏笑微微点头,熟练地接过话头:“从择菜到装盘,全都是咱们宁楚格亲力亲为,半点不假人手。见福晋、妾与两位阿哥用得香甜,那孩子还自告奋勇,要准备晚膳孝敬爷、福晋与妾。让弟弟们大快朵颐,好生用个尽兴呢!” 听到这儿,弘晖跟弘昀两兄弟不由双眼睛双眼晶亮:“嗯嗯,姐姐最好!” 会做饭,会凫水。能在关键时刻能不顾自身安危,救他这个异母弟弟,于他有山高海深之恩。在弘晖眼里,宁楚格就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姐姐! 弘昀皱眉,心头升起股子浓浓的危机感。 吓得他腾腾腾跑到弘晖面前掐腰,特别严正地声明:“姐是弘昀跟三弟的姐姐!同父同母,血脉相连,世上顶顶亲近的姐弟。跟大哥不一样,你……” “你若想要个同样亲密的,便让嫡额娘多多努力吧。” 少打小爷姐姐的主意!!! 才给他遮掩过去,臭小子转眼又惹新祸。 李氏简直心累。 可儿子再熊也是亲生的,当额娘的她也只有跪下自承教导无方。还请爷跟福晋念着孩子还小,懵懂无知的份儿上多多宽宥一二。 若往日,福晋对李氏倒霉自然喜闻乐见。不落井下石都高风亮节,还谈什么搭救呢? 可如今…… 李氏千不好万不好,却养了个好女儿。便看着宁楚格的面子上,她也不能让李氏在自己的院子里过于难堪。 是以,还未等贝勒爷张口,她便笑盈盈地拉起了李氏:“妹妹这是作何?我与爷便再如何严厉,谨防子嗣不肖,毁损咱们贝勒府的清名。也不会对不满四岁的稚童如何严苛,童言无忌呢!是吧,爷?” 后知后觉自己又犯了错的弘昀都双眼含泪,随时能滑落眼角,胤禛还能说甚? 只无奈颔首:“福晋说得是,教导孩子不是一日之功,李氏不必过急。但无规矩不成方圆,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起来。否则过两年往无逸斋读书,吃亏的是臭小子自己!” 李氏忙不迭称是,这篇儿便揭了过去。 接着,桃红过来请示:“格格听闻主子爷已经回府,遂遣奴婢过来请示何时开席,她好把剩下两道素菜炒了。免得过晚误了主子爷、福晋、侧福晋与阿哥们用膳。早些菜冷,又不免失了口感。” ??? 所以,晌午那点心、那羹汤、那小菜,还真出自爱女之手?就,他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恨不得今生第一次进厨房的二格格? 单那个刀工,就足够让胤禛万千怀疑了。 为防福晋念宁楚格救了弘晖故,与李氏两个演双簧,联手诓骗他。四爷决定移步小厨房,眼见为实。 是的,小厨房。 正院这边,属于福晋的。 晌午一顿,让福晋母子与李氏母子大快朵颐、大开眼界后,宁楚格便受到了弟弟们的全方位吹捧与下一顿邀约。宁楚格为了坐实自己这个‘厨艺天赋小能手’的人设,忙不迭答应了下来。 还允许两小点菜! 不拘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海里游的,也不管是煎炒烹炸涮煮蒸哪一样烹调方法。不会的,便她现学,也要达到两位弟弟满意。 就是这样无原则的宠溺特别轻易地攻陷了小哥俩,让他们迷弟程度加倍。 自儿子落水后,便从严母变慈母。不是在满足儿子,就在满足儿子路上的福晋给了宁楚格好些赏赐,又全方位无死角地把人夸了一遍后,才把人安排进了正院的小厨房。 同时还请了李氏母子,给门子留了信儿。致力把宁楚格的再度尝试披上孝顺父母、友爱手足的华美外衣。 等四爷到的时候,就看大热天里的,自家二格格站在灶台前,努力挥舞锅铲。嫩白的小脸被烤得通红,满脸淋漓的汗水,天蓝色的旗装后背都被汗水湿透。 让一贯爱女的四爷双眉紧锁,脸色如暴风雨欲来前的天空。 利落颠锅,将最后一道清炒玉兰片装盘。没得到夸奖,却见所有人等慌慌张张跪下的宁楚格回头,看见自家阿玛。忙不甚讲究地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然后才在他不甚赞同的目光下文文静静福身,宛若一个大家闺秀:“女儿见过阿玛,给阿玛请安。可是女儿动作太慢,让阿玛久等了?” “嫡额娘跟额娘都说阿玛日间奔波劳碌,公务诸多。下值后定然饥肠辘辘,不如早早准备好了,待您回来就马上用膳。” “是女儿想着,清炒的菜色到底将将出锅时才够鲜嫩可口。遂央着嫡额娘跟额娘改了主意,也说服了两位弟弟,阿玛不会怪女儿吧?” 便饿极了追到厨房,也会念着爱女一片孝心的份儿上不予追究吧! 宁楚格笑盈盈地看着胤禛,璀璨杏眼中半是忐忑半是期待。 就…… 生生让胤禛到了嘴边那些个训斥都生生噎住,连语气都不由温柔起来:“没有,阿玛心疼你都还来不及,怎么还会怪罪?这大热天的,瞧你弄这一身汗。快去沐浴一番,好过来用膳。” 他不说,宁楚格还不觉。 这一说,她再一低头,瞅瞅自己这满身的狼狈。小脸儿顷刻红到了脖子根,匆匆忙忙福了福身:“那,那阿玛自便,女儿先下去整理一二。” 呀呀呀,普通贝勒府格格就是不如梦中的修真界顶级食修啊! 除了对做菜颇有天分外,丁点术法都没有。 就是一个小凡人儿。 做完饭后,油烟、汗渍、满身气味的,可真糟糕极了。直让宁楚格皱眉,蠢蠢欲动地要试试梦中的食修法门。不求如梦中的顶级食修那般威名赫赫,只掌握个清洁术、防尘咒之类也是好的呀! 宁楚格边琢磨边洗漱,胤禛则趁机盘问几个厨上指点、帮衬她的。 得到的,自然是无数的夸奖之声。 无他,格格实在聪慧,仿佛有过目不忘之能。眼力奇佳,动手能力超强。两位阿哥点的菜都够精致,同时也意味着难学,格格表示只听过、见过,完全不知道做法。 却能在他们示范过一次后,依样画葫芦,啊呸! 分明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地做出来,色香味都更胜一筹。真厨艺天才,天赋强到让他们这些个积年的老厨子、老厨娘也都只有双膝跪地,大喊一声服了。 末了,那位擅长白案却一直苦没找到衣钵传人的秦氏甚至感叹:“可惜格格是格格,再怎孝顺亲长、友爱手足。也只偶尔下厨罢了,绝无可能在此道钻研。否则……” “那可真是个所有名厨都梦寐以求的好徒弟!” 这话说的,另外几位厨子认同点头。 四爷刚刚稍霁的脸色重又阴沉起来,想想爱女那挥汗如雨的小模样,心里那叫一个疼。恨不得直接下令,让她此生都不再踏足厨房才好。 可等宁楚格回转,福晋遣人过来邀他入席。 一筷子夹起那道自己素来钟爱的清炒玉兰片,所有的坚持、打算都化为了乌有。 只想套用福晋的那句:这辈子用过的玉兰片没有千回,也有数百回了。但还从未用过这般,这般能把冬片炒出龙角感觉的。脆生生,柔嫩嫩。 咸淡适中,香气扑鼻,便林子中现挖的冬笋也多有不及。 轻轻一口咬下去,仿佛含住了整个春天般。 让他忍不住频频动筷,看得宁楚格欣喜之余还为他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女儿知道阿玛喜素食,厌油腻。可您公务繁忙,每日里劳心费力,光用些个素菜可满足不了身体所需。” “喏,女儿独家秘制的清蒸鲈鱼,阿玛您好歹赏脸尝尝。” 对此,胤禛是拒绝的。 但爱女一片孝心,他倒也没忍心推却。便想着浅尝,结果…… 要不是弘晖、弘昀兄弟俩指挥丫鬟们积极布菜。这道不腥不膻,入口即化,还颇有几分清甜的清蒸鲈鱼怕是要被四爷自己包圆。 有了宁楚格这个成功的例子在前,同为府上顶梁柱的身子骨操碎了心的福晋与李氏也频频给他夹菜。 甭管是芙蓉虾,还是荷叶鸡、红烧肉。 但凡桌子上有的,都一一打着女儿孝顺不好推却的名号,好歹让爷尝尝。 为了不糟蹋爱女一片孝心,不驳娇妻美妾面子,素来饮食有节。到了夏日还苦夏,真真每逢夏日瘦几斤的四爷成功地吃撑了。同他一样没出息的,还有福晋、李氏并弘晖、弘昀。 额…… 一桌主子,一个不落,个个手捧消食茶。 包括主厨的宁楚格本人。 今天是充满惊喜与美食的一天,遗憾的是消食茶毕,阿玛还是状似随意,实则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问:“爷听说你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之能?” 第7章 请求 “哈?”宁楚格实愣。真知道阿玛心有疑惑,必然会问,却没想到他的角度能这般清奇系列。 过目不忘什么的…… 宁楚格摊手:“那么神奇的技能,女儿做梦都想有。可……别人不知道,阿玛还不知道女儿因背不出功课被女师傅打了多少手心么?” 私下里没少忍着心疼给爱女上药的胤禛:…… 惊天动地一顿猛咳:“小厨房的厨子说再复杂的菜色,只要有人在你面前做一遍,你马上就能照葫芦画瓢。成品色香味俱全,比示例的还要好上几分。” “乖乖,这……这咋这么能?”李氏惊呼,连乡野方言都出来了。 向来规行矩步的福晋也毫无仪态地挖了挖耳朵。 两个小的直接欢呼,说有姐姐在,不愁以后没有好吃的啦!说完,小弘昀还哼了一声,特特跟弘晖强调:“我姐,同父同母,同一个额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弘晖好脾气地点点头:“是是是,但也是我姐。你,我,三弟都是姐的弟弟,以后都能给她撑腰争气。” 为防自家儿女间感情疏远,李氏早早就给他们灌输彼此是亲姐弟,同一个阿玛、同一个额娘,最亲不过的嫡亲姐弟。当姐姐的要照顾谦让弟弟,做弟弟的要尊重姐姐。 念着姐姐的好儿,将来给她撑腰争气的概念。 是以弘昀虽小,却也记得清清楚楚。听弘晖一说就拧眉:“那是我跟三弟的事儿,大哥不许抢活!” 弘晖笑:“不是抢活儿,是分担,弟弟没听过众人拾柴火焰高?” “这么好的姐,要咱们兄弟三个同心协力保护。”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说对不对?” 弘昀不情不愿地挠挠小光头顶:“说是这么说,漂亮话谁不会?唔,等小爷考验考验你,看看你是否真心吧!” 弘晖一巴掌拍在他小脑门上:“考验就考验,你跟哪个称小爷?” 弘昀:…… 特委屈哒哒地,跟兄长赔了个不是。心里的小账单上狠很记了一笔,想着怎么跟姐商量加大考验难度,让变了个人儿似的大哥该哪儿玩哪儿玩去! 小孩子间的纷争来得突然,去的也迅速。 宁楚格都没顾及到,也无暇顾及。她现在只按原定的路子,装得一手好懵:“啊这,是啊!说来也奇怪,女儿读书上就没甚天赋。甚女四书、烈女传的,就是天天读、日日看,也硬半分进不到脑子里去。” “却素来对吃喝上很有几分心得,也能看透、学会厨子们的手艺。照葫芦画瓢地,将之原样做出来。” “晌午刚发现的时候,女儿自己也吓了好大一跳。就……” “不知道是一直有这个天分,只女儿身为贝勒府格格,一贯十指不沾阳春水所以未来得及发现。还是荷花池水一冲,将女儿这被堵住的笨脑袋冲灵光了!” 四爷双眉紧锁:“子不语怪力乱神,宁楚格不可胡言。” 宁楚格乖乖巧巧点头:“是,女儿听阿玛的。” “真听阿玛的,以后便少下厨罢!”迎着爱女那充满疑惑的小眼神,素来内敛的胤禛到底没好意思说夏季酷热,厨房里头更如同烤炉。阿玛心疼爱女,不忍你过于辛苦之类的煽情话语。 只硬邦邦一句:“你贵为贝勒府格格,以后少不得一个多罗格格。身份贵重,于烹饪一道上略做了解即可,断不可常往来灶台之间。” 这话说的,福晋与李氏齐齐点头。 深以为然。 还当以后美味享无边的弘晖、弘昀两个:…… 简直晴天霹雳好么? 刺激得两小瞪眼,一个为什么直接问出了口。 宁楚格生怕弟弟们被训,赶紧上前把两小只拽到了自己身后。然后笑吟吟,无限疑惑地看着四爷:“可,女儿莫说是多罗格格,便和硕格格,也是阿玛的女儿啊!” “当女儿的孝顺阿玛、嫡额娘与额娘,岂不是天经地义?” “女儿愚笨,与女红一道上向来……” 想起自己那把手恨不得扎成筛子,却依然不得寸进。还停留在把天鹅、仙鹤、鸳鸯等绣成水鸭子的绣技,宁楚格的小脸儿都不由红了红。 继而伤感开口:“每每看到,听到别人家的格格用绣品孝敬双亲、友爱兄弟姐妹,女儿便好一阵愧疚。” “自己绣活拿不出手,连累阿玛炫无可炫了!” “因此上,当女儿知道自己竟有几分厨艺天分后,真真满心欢喜,以为找到了最好、最适合孝顺阿玛的方式。今晚阿玛胃口大开,女儿比过年还开心……” 真情流露,侃侃而谈。 很是长篇大论了一番,听得四爷感动、福晋与李氏双眼含泪。 宁楚格才盈盈一拜,非但不同意少往厨房去。还请胤禛与乌拉那拉氏允许,在她的藏珠阁辟个小厨房,另派两个好厨子来做她老师。 她啊,要做个能为家人做天下美食的能耐格格! 生气生到一半儿的胤禛失笑:“人儿不大,口气倒不小。你可知道天下之大,天下美食又何其多么?” 宁楚格笑:“理想总归是要有的嘛!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就不行呢?” “前头女儿也没甚底子,今儿生平第一次进厨房。以往都是跟桃红、柳绿一起。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以勤学苦练之名行翘课贪玩之实。” “对厨艺的认知,只是悄悄弄个叫花鸡、往池塘里捞点鱼虾。偷偷摸摸的,都把刀工练出来啦……” 胤禛脸上就很黑,看着福晋跟李氏的目光中都颇有几分责备。 似在说孩子还小不懂事,你们两个也还小? 管理中馈的有漏洞,管教女儿的不上心。还有那什么桃红、柳绿的,上次几个板子还太轻了!!! 后知后觉自己到底透露了甚了不得事的宁楚格:…… 就特别惊恐地,牢牢抱住自家阿玛胳膊哭喊:“桃红柳绿每次都有好生劝导女儿的,只女儿顽皮,从未听信过。阿玛若有气,就罚女儿好了,千万千万别再牵连无辜。” “桃红柳绿虽然是奴婢,但也是她们父母的女儿啊!” 还以为这回算是被格格给连累死,说不定连领草席都捞不到。直接被拉去填了井的桃红柳绿:…… 双双愣住,继而砰砰磕头,抢着承认错误,试图把锅背到自己身上。 刚刚还其乐融融的厅内转眼就变成了感天动地主仆情,感人泪下的同时,让胤禛有种自己再坚持处罚就是个恶人的感觉。但…… 他是个会向舆论低头的? 果断不是啊! 爱女但绝不溺爱的贝勒爷一脸冷酷地掰开宁楚格的手:“成,上天有好生之德,爷今儿便放过桃红柳绿两个帮凶,只查你这个首恶!” “从今儿起,禁足旬日。写万字悔过书,万字保证书。悔过以往的荒唐跳脱,保证以后不敢再犯。” 唯恐矫枉过正,真将爱女管成规行矩步的小木头人儿。 四大爷还尴尬捂嘴,轻咳了两声补充:“至少大面上,咱们四贝勒府上出去的格格得大方得体,不被任何人诟病!” 这,这不就是自己一直以来遵循的方针策略么? 宁楚格恭敬行礼:“是,女儿谨遵阿玛吩咐。不过这小厨房跟厨子……” 四爷起身,大步流星而去,都没等她把话说完。 看得宁楚格诧异:“这,这算答应还是没答应啊?” 李氏…… 就很想捏住这破丫头的耳朵,来个转圈儿运动了。可此刻还在正院,还在福晋的地盘上。 她心里再怎么咬牙切齿,面上也得笑着打哈哈:“你这急脾气,再孝顺父母、友爱手足也得一步步的来,哪有一口吃成一个胖子的道理?” “可不?”乌拉那拉氏点头,皱眉轻点在宁楚格脑门上:“亏你还念了许多书,连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都忘啦!” “还上赶着痛陈自己的不规矩,不知道你阿玛最是个笔管条直的?” “便这最酷热的时候,他那个最怕热的,也从不少穿一丝半点,领口的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的!” 就,是个注重体统胜过自己身体的狠人了。 宁楚格小脸微白,满满认真反省自己冲动的样子。软乎乎地唤了声嫡额娘:“女儿,女儿也是心疼阿玛,想着多孝顺点儿嘛!不然灶房热得跟蒸笼似的,谁愿意老往过跑呢?” “不过……” “不过忙中出错,好像适得其反。把自己搭进去不算,还差点又连累了桃红柳绿。” 宁楚格对手指,无限心虚的样子。 她实在,找不到更好、更合理说明她霸道刀工的方式啦! 厨艺可以天分过人,但刀工,可都是一点点从无到有练出来的。根本不能看两眼掌握,非有一定的实践不可。天幸她生来就不是安分的,又对美食有种执着的偏爱。 还喜欢亲力亲为,这一来二去的…… 刀工练没练出来不好说,但当一块挡箭牌却足够了。只又双叒叕连累了可怜的桃红柳绿,连嫡额娘跟额娘都遭遇了阿玛的眼刀子。 这满满歉意的小眼神一出,乌拉那拉氏跟李氏齐齐皱眉。 觉得宁楚格该有一门御下的课! 宅心仁厚是好事,但过于心慈面软可容易被刁奴所乘。尤其皇上一天圣旨没下,宁楚格就一天有要抚蒙为满蒙联姻做贡献的危险。 福晋与侧福晋达成一致,还在扮可怜的宁楚格陡然觉得肩上一沉。仿佛那稚嫩的小肩膀上,被人为地放上了些个她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第8章 菌菇酱 果然,从禁足日开始,宁楚格就跟轻松两字彻底说了再见。每日里绞尽脑汁,对抗那长达两万字的检讨与保证书不算。 还要应对额娘与嫡额娘各自的小班课。 最悲催的是:虽然每每战战兢兢,但总能被她成功蛊惑的桃红柳绿被额娘以嫁人的方式调离了她身边!!! 新来桃红柳绿二号虽然也眉清目秀,却都是属木头疙瘩的。 简直教养嬷嬷附体。 才刚以教导藏珠阁阁规,这俩就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奴婢等被侧福晋派到格格身边,就是格格的奴婢。甭管在藏珠阁还是任何地方,都以更好伺候格格为宗旨。” “格格才是奴婢等最大也唯一的主子,这点毋庸置疑。但正因如此,奴婢等才更该小心谨慎,做好格格的耳目喉舌。起到伺候、督导与劝谏格格之责。” 简而言之,格格不可能都对。 错了更不能强词夺理! 一为她清誉,二么…… 贝勒爷还只是贝勒爷,皇城根底下亲王郡王一大把。皇室、宗室格格无限多。惹不起的不说车载斗量,也绝对不在少数。过于跋扈,是要吃大亏的。 当然守着正主呢,新桃红柳绿不敢把话说得那么明。 只各种引经据典,循循善诱。试图让新主子明白,低调的重要与必要性。 宁楚格:…… 就好想要回她傻乎乎的原版桃红柳绿。 对此,李氏只笑:“要回来肯定是要不回来的,那俩再继续留你身边。你以后的责罚少不了,她们的小命也好不了。我儿良善,快放自己跟那俩傻丫头一条活路吧!” 宁楚格:…… 气得伸小手指着自家额娘:“您,您怎么能这般贬损自家爱女?说得像留在我身边是什么绝世火坑一样!明明,明明我都打算好了。等她们到了二十岁,就在府中找两个可靠的管事。” “我给出嫁妆,热热闹闹地把人嫁出去,也好全了我们的主仆情分!” 别觉得格格小,格格考虑得周详着。 才不会把她们耽搁成老姑娘! 还真没想到女儿还有此打算的李氏:“……那,那额娘早三五年安排,不就能给她们更好的选择?” “你放心,额娘晓得那俩丫头笨归笨,但却忠心耿耿着。追随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遂会婚事选择上,也颇费了一番思量。” “桃红配给了李家一个远房的侄子,虽贫寒些,但人上进。小小年纪,已经有了秀才功名。柳绿嫁了个薄有资产的小地主,就在京郊。” “都是家风清正,公婆慈爱。无有糟心姑姐、妯娌淘气的好人家。俩丫头喜不自禁,连连给额娘磕头呢!” 还保证一辈子效忠,死也不将格格这外表闺秀典范,内里乡下野孩子也比不过的淘说出去半分。 否则愿身首异处。 自己点头,说能放任她们好好嫁出去,就有法子防备她们背主什么的。李氏为保持在女儿心中好形象故,到底没有诉诸于口。 宁楚格:…… 再没想到额娘还会釜底抽薪,一时搪塞还能痛失两爱婢。疼得她为此狠狠哭了一场,还掏出了自己近四分之一的私房。给俩丫头一人办了四抬嫁妆,还央额娘让她与二人见了一面。 正高高兴兴备嫁的两人:…… 都不禁瑟缩,唯恐格格舍不得她们,硬央着侧福晋出尔反尔了。 将她们这神色看在眼中的宁楚格冷哼:“嫁出去的丫头,泼出去的水!本格格才不会做那等没品之事,秀才娘子、地主家少奶奶尽可以放心呢。” 被说中心思的两人讪笑:“格格宽仁,婢子也恨不得能一辈子服侍您左右。只婢子等愚钝……” 宁楚格似笑非笑地问:“那本格格若不嫌弃你们愚钝呢?” 二婢脸上一红,皆讪讪不敢言。 宁楚格白眼:“我就知道,再如主仆情深,也抵不过如意郎君。变了心的丫头,本格格也不稀罕。只念着你们好歹也跟了我数年,没少替我背锅。” “喏,不偏不向,每人四抬,与你们充个门面,也全了咱们数年主仆情分。” “结了婚后不可仗着咱们贝勒府的势胡作非为,也别绵羊似的被白白欺负了去。不幸所托非人了也别忍着,往贝勒府上给本格格捎信儿……” 一席话说得桃红柳绿朱泪涟涟,都说不嫁了,愿留下好生伺奉格格。 宁楚格骄傲摇头:“本格格身边,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做的甚□□梦啊!乖乖收拾好嫁人去吧,本,本格格身边已经有新的桃红柳绿了!” 话虽如此,桃红柳绿二号却分明看到了格格转身后眼角掉落的泪珠。原本还有些不愿,觉得自己被大材小用了的她们纷纷释然,并由衷感谢起侧福晋来。 这年月皇室格格常有,有情有义能把奴才当个人的皇室格格却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对两个犯了错、有了异心的丫头还能如此。那她们,想也不会更差吧? 两人还没憧憬完,宁楚格就已经从伤感中缓过神来了:“桃红柳绿,一听到这俩名字,就想起那俩负心的丫头,你们快别叫同样的来给本格格添堵啦!” 桃红柳绿二号恭恭敬敬福身:“全凭格格吩咐。” “嗯!”宁楚格满意点头,略想了想:“就叫凝碧,浣红吧。” 二婢齐齐福身:“是,奴婢凝碧/浣红谢格格赐名。” 宁楚格严肃脸:“既然跟了本格格,就要谨守本格格的规矩知道么?做得好,本格格跟额娘、嫡额娘甚至阿玛都不会亏待你们。到了年纪,也给你们找合适的夫家,送你们风光出嫁,做正头娘子。否则……” 格格她故作凶狠地做了个杀鸡抹脖子的手势,试图恐吓于人。结果却因过于可爱,差点让凝碧、浣红两个绷不住,当场乐出声。 好在两人都及时偷掐了自己一把,才堪堪忍住:“是,婢子们省得。” 至此宁楚格才终于满意点头:“那咱们走着,去嫡额娘的小厨房。给弘晖弟弟做些个小食,让他装在荷包里,随身带着。免得读书辛苦,饿坏了身子!” 作为贝勒府嫡子,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弘晖早在六岁时,便每日赶往无逸斋,成了一名光荣而又辛苦的学生。每日里卯入申出,这一年下来也就五天的假期,着实辛苦得紧。 还是此番落水,结结实实受了惊吓,小命都差点玩完。 又赶上圣驾北巡塞外,所有皇子皇孙们的功课都有所松散。才破格请了几日假,有了这么几天悠闲假期。如今假期结束,苦哈哈的学生娃要重返课堂了。 临行前跑到藏珠阁,好一番鄙视无逸斋的伙食水平,不及亲姐万一。 又小小声抱怨,大伯家弘昱有惠妃娘娘看顾,三伯家弘晟有荣妃娘娘看顾。而他倒也有玛嬷在宫中呢,却从未想起过他这个可怜孙儿…… 那可怜巴巴的小样儿,看得宁楚格一阵心疼。 直接大包大揽,做了好些承诺。 宁楚格已经被严令禁止去大厨房了,又不想往亲额娘那里自投罗网,可不就只好往正院么! 凝碧、浣红两个迟疑:“可,格格还在禁足中,这么无视禁令不好吧?” “万一贝勒爷震怒,再多加惩罚……” 两人一左一右,牢牢挡在宁楚格面前。一脸禁足期不结束,就不放她出去惹是生非的坚持。 宁楚格劝说恐吓皆无果,气哼哼地说了句:“这可是你俩逼本格格的!” 接着,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她就身子一矮,一拧,如游鱼似的从两人身侧滑过。而后迅速起跑,风一般奔向正院的方向。 小速度快的,硬让有点功夫在身上的凝碧、浣红都没追上。 等她俩终于赶到时,就听着格格跟福晋诉苦:“新来的俩丫头处处都好,就是太笔管条直啦!一点都不懂得变通。非说宁楚格还在禁足中,不能大咧咧地来嫡额娘这边。” “免得嫡额娘跟阿玛震怒,让女儿禁足加倍!啧啧,一左一右,拦得叫个紧,亏得我机敏。才能突出重围,不负跟弘晖弟弟的约定!” 隔着层层叠叠的纱帘,二婢都能感受到格格的欢欣鼓舞。 也…… 能想象福晋接下来很可能会有的愠怒。却不料福晋笑得如沐春风:“那俩丫头也是忠心护主,怕你有甚差池。毕竟……” 正院侧院不和,互别苗条已久。任谁看,这丫头此行也是送羊入虎口。简直把自己的小辫子塞进敌人手里,任由怎么揪的意思! 不过其中涉及后宅秘辛,乌拉那拉氏可不预备跟宁楚格多说。 免得把她这试探的亲近小脚脚再给吓回去了! 只把原因归结到才下岗的桃红柳绿二婢身上,说凝碧浣红也是怕重蹈覆辙。 宁楚格尴尬轻咳:“那,那她们也过于谨小慎微,哦不,都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阿玛只说禁足,又没指着藏珠阁让女儿画地为牢。那……” “那只要女儿没出咱们四贝勒府,就不算违规。而且关爱手足的事儿,阿玛怎么会阻止呢?” 已经从儿子口中知道始末的乌拉那拉氏一脸感动:“是,咱们二格格说得是。你阿玛跟我啊,巴不得你们姐弟和睦、手足同心。” “若真有甚误解,好孩子也别怕,都交给嫡额娘。好歹嫡额娘也是堂堂贝勒福晋,哪有坐视宵小污蔑自家爱女的道理?” “嗯嗯!”宁楚格笑着点头。 如李氏有七分相像,却更加精致出挑的眉眼间盈满了真诚。非但不让乌拉那拉氏生厌,还看得她心头一阵火热,恨不得抢回自己院中养。 再没想到会有这般发展的二婢:…… 如坠五里雾中,茫茫然不知所措。怀疑自己进了个假的正院,听到了段假的对话。 偏她们格格镇定自若,笑盈盈跟福晋同去了小厨房。放心不下的她们赶紧以帮忙为名,急急跟上。结果…… 帮忙是帮不上忙的,非但她们,在场所有人等都帮不上忙。 真·袖手旁观,看着格格将下厨做饭这等俗事弄得如舞蹈般,美轮美奂,让人心醉神迷。没等品尝呢,就已经醉她这曼妙的动作与袅袅的香气中。 小弘晖更是夸张地用力吸了吸气:“好香!我就知道,姐的厨艺绝佳,连经年的御厨都难望项背!” 宁楚格笑:“咱们弘晖弟弟的小甜嘴也当世无双,夸得姐姐心花怒放。” 弘晖脸上一红,分外坚持地申明:“才,才不是小甜嘴,弟弟最务实不过了。姐你的厨艺就是特别,特别特别的好!是吧,额娘?” 围观全程的乌拉那拉氏认真点头:“是好,简直让人垂涎欲滴。有了你这精心准备,弘晖必能胃口大开。再不用每日里略用几块点心,饿到前胸贴后背。” 弘晖挠头,一脸苦相:“诚不是儿子不好生用膳,惹额娘担忧。实在是……” “多好的膳食从御膳房提到无逸斋都不温不热,令人食欲全无了。便那荤油做的又甜又腻的点心,儿子也怕扛不住下晌的武课,才勉强塞下去的。” “不过现在有姐亲手做的凉茶、菌菇酱、牛肉干,儿子以后可不愁了。” 再平平无奇的菜色,只要拌上两勺子菌菇酱也能鲜香四溢。胃口大开,馋哭隔壁小孩儿。原味、孜然、香辣等味道的牛肉干,每一种都让人齿颊留香,欲罢不能。 那请凉凉,解暑又解腻的薄荷凉茶喝下去,更是唇齿留香,精神都要为之一振。 效果好的,让乌拉那拉氏都豁出脸面,试图跟儿子打商量。让他做个孝子,把一应美食分出来些,给同样苦夏的四贝勒府上的顶梁柱些许。 弘晖…… 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把东西往怀里一抱转身就跑,好像踩了哪吒的风火轮。 根本不给乌拉那拉氏再度尝试机会。 良厨宁楚格也微笑福身,说约定已完。她该回去写悔过书、保证书去啦。至少任务完成,才能再来给嫡额娘请安啦。 乌拉那拉氏摇头失笑:“一对儿小坏蛋!不过也怪爷,谁让他过于心里慈爱面上却过于威严呢?等着咱们宁楚格任务完成,再跟阿玛尽孝吧!” 事情到这儿,宁楚格还以为就算告于段落。 却不料第三天头上,小弘晖就一挑二,揍了三伯家的弘晟跟七叔家的弘曙。起因,就是宁楚格出品的菌菇酱…… 第9章 杨枝甘露 等宁楚格被福晋带着,一路疾行进了宫,到了亲玛嬷德妃所在的永和宫时。看到的,就是弘晖一脸青青紫紫,好像个打翻的颜料盘般。 他对面的玫瑰圈椅上,一身秋香色绣花锦袍,头戴蓝宝石头面的德妃正一脸严肃,恨铁不成钢地训着他:“区区一罐子菌菇酱而已,也值当你堂堂皇孙咆哮无逸斋,直接动手伤人?” 弘晖垂眸:“那,那不是普通的菌菇酱,是姐姐心疼弘晖苦夏,特特辛苦制成。每一点一滴,里面都饱含着长姐对弘晖的疼爱之情。” “再如何珍之重之都不为过,岂容旁人轻忽鄙视?” 这倔强的小模样,不期然让德妃想起当年老四也这般珍视佟佳氏所赠的小狗富贵。因它被小九剃了毛,甚至怒而剪了小九发辫。兄弟俩因此成仇,至今还针锋相对着。 那句‘额娘所赐,便一猫一狗也是无价珍宝,岂容他人肆意毁损?’便隔了十几二十年,德妃也还清晰记得。 想一次,膈应一次。 现在看着跟那逆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弘晖,心里能高兴得起来才有鬼! 德妃将手中茶盏往桌上狠狠一顿:“放肆!你们皇玛法皇恩浩荡,将你们一众皇孙都安置在无逸斋学习。为的,可不就是让你们勤学苦练,长成大清的巴图鲁?” “以后好位列朝堂,为大清安康献上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结果……” “你身为四贝勒府未来的继承人,不思勤学苦读,反而骄奢淫逸。御膳房难道少了你们吃喝?没有,没有你又非从府中拿甚小食?别家皇孙都能用得了御膳房的饭菜,怎你就那般娇贵?” 可怜的小弘晖被训到低着头,眼泪含在眼圈儿。 却一声也不敢为自己辩解。 唯恐多说一句,玛嬷就把怒火什么的,都悉数发散在阿玛额娘身上。 玛嬷偏爱十四叔,与阿玛母子不和的消息已经甚嚣尘上了。玛嬷作为嫡亲婆婆,想要磋磨额娘更是易如反掌。只人前给几个冷脸,就够额娘难过几日。 更别说她宫中还永远不缺长得美,家世低的宫女了! 随便赐下来几个,就够府上人心浮动一阵。 宁楚格哪儿知道嫡弟小小年纪,心中还能有这许多思量呢?只万分愧疚,因自己之故让小孩儿挨揍又挨骂。 遂仗着自己素日里在玛嬷面前还算有那么点面子情,赶紧笑嘻嘻凑上前:“孙女宁楚格见过玛嬷,给玛嬷请安。数日不见,您的容光更胜以往了呢。” 连嗓门都加倍大,声传四野了! 若说弘晖是罪魁祸首,宁楚格就是□□。若不是她好好的贝勒府格格不好好当,非研究厨艺小道。还以此为礼,送给弘晖那傻小子。 能惹弘晟、弘曙眼热,讨要不成直接上手抢。结果激怒弘晖,一对二导致三败俱伤? 想想荣妃马佳氏与成嫔戴氏的冷嘲热讽,德妃心里就气的慌。 这会见宁楚格自己送上门来,她也不叫起,只似笑非笑地瞧着她:“那所谓的菌菇酱、牛肉干与凉茶都是出自你手?” “是!”宁楚格骄傲点头:“能让两位皇孙如市井小儿般,为了点子吃食便枉顾礼义廉耻,直接行土匪行径,孙女的手艺是不是十分高超?” 再没想到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德妃:…… 真的好半晌才把这口气顺下来:“荒唐!好好的皇家格格,怎可沉迷厨艺小道?乌拉那拉氏,你就是这般教养格格的?!” 被点名的乌拉那拉氏脸上一白,乖顺跪下:“回额娘的话,是儿媳教导无方。” 德妃冷笑,眼看着就要滔滔不绝。 宁楚格赶紧膝行上前:“民以食为天呢,玛嬷。衣食住行,食排在第二,可见重要。孙女不觉得厨艺是小道,也并不以为耻。相反,孙女还要努力钻研,争取把厨艺学精。” “日后精心烹调美食,上孝敬皇玛法、玛嬷、阿玛、嫡额娘与额娘,下友爱兄弟姐妹。” “你……”德妃气乐:“你竟然敢与本宫顶嘴?” 宁楚格乖巧垂眸:“孙女不敢。孙女只是阐述心中想法,理不辨不明不是么?玛嬷有玛嬷的宝贵经验,孙女有孙女的不成熟看法。” “咱们娘俩就是得多多交流,才能达成一致啊!” “免得荣妃娘娘、成嫔娘娘都在拼命护短,您却大义灭亲。知道的,是您高风亮节,对自家子孙要求严格。不知道的,还当……” “还当甚?”德妃咬牙:“当本宫嫉恨先皇后,所以厌屋及乌。连你阿玛这个儿子都一并恨上,巴不得没生过他?” 这话一出,连胤禛都不得不跪下。 自动背好教女无方的锅,请额娘息怒。万万莫跟个孩子置气,说些个不当之言。 德妃冷哼:“孩子?她今年也十岁了吧,比乌拉那拉氏与你大婚的时候也小不了许多。算不得童言,也不能再无忌了吧!” 宁楚格怕怕,连连摆手:“孙女什么都没说,玛嬷可千万别多想。” “您最近本就心慌、发抖、出虚汗。容易饿还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忒容易暴躁,老往起窜无名火。身体颇多隐患,再生气也就雪上加霜!” 啪! 是德妃手中茶盏跌落地上的声音,还待大发雷霆,好生训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臭丫头的她愣:“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莫不是……” “不对!本宫这症状连皇上都不知,你根本无处打听、无处买通去!” “玛嬷英明。”宁楚格笑着奉承了句:“孙女确实不能也不敢探听您凤体,一切只靠曾看过几本医书与府医交流的经验,与自身在食之一道上的研究。” “孙女斗胆问一句,您……” “该是烦恼自己身材不够轻盈纤细,曾戮力减重吧?结果瘦是瘦下来了,种种不适却如影随形。” 德妃眉心紧蹙,给了她个你怎么知道的眼神。 宁楚格笑,才不说自己是做梦梦到太多类似情况。才甫一进殿就发现了问题所在,才敢这般的忤逆犯上呢! 只无限装X地来了句:“这,或者就是天分吧!不信您让孙女试试?不用开药、不用针灸,只一杯饮品便能让您身体舒泰。” 德妃:…… 最讨厌牛皮匠子,不想给她施展的舞台。但已经北困扰了许久的她,又确实意动。 看出了她这踟蹰的宁楚格适时送上台阶:“玛嬷就疼孙女一次,让孙女试试呗!若可以,既解了您的症候,也证明了孙女出品真非凡品。” “不管是心意还是东西,都值得弘晖珍藏重视。倒是弘晟、弘曙无理取闹,自取其辱。二欺一都打不过,还有脸告状,简直丢尽了咱们大清皇族的脸!” 胤禛:…… 深悔自己带这倒霉孩子进宫的草率。早知道如此,他就该扛住额娘的压力,将这熊孩子留在府中。 对此,乌拉那拉氏就很难不认同。 唯独弘晖星星眼看着她,越发觉得这就是自己亲姐!不是同父同母,胜似同父同母。竟然以稚嫩双肩对上玛嬷,干了阿玛跟额娘都没敢想更没敢干的事儿! 将他们几人反应尽收眼底的德妃冷笑:“桂嬷嬷,带咱们四贝勒府的二格格去小厨房,提供她所一应所需。” 一脸严肃的桂嬷嬷屈膝:“嗻,奴婢遵命。二格格,请随奴婢来。” 胤禛夫妻齐齐开口:“额娘,宁楚格还小,难免有些个小孩子脾性。儿子/儿媳回去定当严加管教,您就……” 别抓着这点不放,为难个不足九周的孩子了! 只最后一句过于僭越,两人谁也没胆子诉诸于口。双双抬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德妃,希望她能大人大量一次。 偏偏德妃轻易不认真,认真起来又执拗的可怕。 比如现在,她就完全无视了儿子儿媳的请求。甚至还有些不耐烦地挥手:“起来起来,别整得跟本宫一把年纪欺负小孩儿似的。分明是那丫头不自量力,非要犯拧。” “如今求仁得仁,你们还有甚不满?” 胤禛:…… 乌拉那拉氏:…… 满心的不赞同没法说,只能眼睁睁看那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丫头脚步轻快地进了永和宫小厨房。 就,不愧是四妃之一,梦中穿越女所说的从包衣到太后的传奇女子。永和宫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小厨房里的食材丰富到让宁楚格咂舌。 不但左近盛产的瓜果梨桃应有尽有,连南边的芒果、柚子都不缺。 宁楚格甚至还发现了一筐子让杨贵妃都喜爱有佳,耗费大量人力物力飞马从海南运来的荔枝。 啧啧,一样的无人知是荔枝来,杨贵妃被嘲讽了千百年,至今还在妖妃行列占有一席之地。而自家玛嬷却从官女子到四妃之一,广为好评。 这,就是传说中的差距吧! 宁楚格摇头,走走停停间又发现了木薯粉,这食疗良方可不就有了么? 挽袖净手,先取少量木薯粉,将之做成小小的、均匀的圆粒儿放在一边备用。又着人取了几个鸡蛋,将蛋清、蛋白分开。 蛋黄放在一边,蛋清放在碗中备用。吩咐那个一脸严肃,防贼一样防着她的桂嬷嬷拿筷子不停顺时针搅拌,再依次牛乳、糖等直到打发成淡奶油。 天降累活的桂嬷嬷愣,刚要反驳,就被宁楚格一句话套牢:“作为玛嬷身边第一得用人,嬷嬷难道不愿意为玛嬷贵体安康做点什么?” 桂嬷嬷:…… 她还能说什么? 只能木着脸拼命打发,累得胳膊连抬都抬不起来,才算勉强符合了这小祖宗的要求。 在桂嬷嬷已经把奶油弄得差不多时,宁楚格开始给锅中加水。放入前头用木薯粉做成的西米,边煮边搅拌。煮到半熟捞出来过冷水,接着下锅又煮。 煮好后捞出来,开始折腾芒果泥。 知道玛嬷身体…… 嗯,不是那么康健,怕是受不了太大凉气,弘晖还小。宁楚格便没有用很多冰。只用淡奶油、少许冰块与芒果块一起捣碎成泥。 再着人取五个精致的碗,把准备好的西米、芒果泥、芒果块、柚子果肉、桃子块等一一放上去。 没有椰汁,就用了桃汁代替。 看一眼,五彩缤纷的格外亮眼。尝一口,甜甜蜜蜜,冰冰凉凉的,格外好吃,跟这样的暑热天气简直绝配!尤其在制作过程中,她有采用最近才开始练习,也就将将入门的食修功法哦。 不说生死人而肉白骨,治玛嬷这纯因节食过度引起的低血糖绝对手到擒来的。 宁楚格眉眼含笑,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满满的自信。 亲自将碗端到德妃面前:“玛嬷请!” 虽跟长子颇有些隔阂,以至于外头谣言四起,但实际上与他一样都爱极简风的德妃:…… 并不是很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可毕竟孩子千辛万苦做的,当玛嬷的不能连试都不试一口就给否了! 这般想着,她倒也勉为其难地拿起银汤匙,小小地舀了一口。冰冰凉凉的感觉瞬间唤醒了味道,满口都是馥郁的果香。其间还有种从未品尝过的,软软滑滑还带着点弹的物事。 新鲜到让德妃眼前一亮,赶紧又舀了一大口。 感觉? 嗯,先别问那些个没用的,等本宫将这碗用完了先! 通常精致的东西吧,量也少,近来热衷减重的德妃宫中所用器皿更尤其的小巧。以至于几匙下去,小碗就见了底。抬头一瞅,好么! 不孝的老四、老四媳妇与弘晖的碗里都见了底。只心灵手巧的好孙女手捧小碗,真诚而笑:“想着咱们女子到底不适合用多大凉之物,遂未准备许多。” “孙女这碗还未用,玛嬷若不嫌弃的话……” 第10章 舌灿莲花 话音刚落,手上一空。 再抬眼就看到素来规行矩步,简直后宫典范的德妃娘娘正手执银匙。动作优雅却也很快地,舀在那碗杨枝甘露上??? 宁楚格:…… 小嘴微张,眼睛睁大。 就,很不文雅地抬袖擦了擦眼。诚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呐! 意识到自己貌似有点失态的德妃轻咳:“怎么,你自己说请本宫用,事到临头还反悔了不成?” “不会不会!”宁楚格把小手摇成蒲扇:“孙女儿虽小,也知道一诺千金!而且孝敬玛嬷的事儿,虽千金万银也能舍,更何况区区杨枝甘露呢?玛嬷您请,您请。不够的话,孙女往后随时进宫,做给您就是了。” 这话,就说的比较招人爱听了! 德妃微微翘了翘唇角,又觉得自己这前后变化太大、太快,好像忒好收买的样子。 似乎不大好。 赶紧轻咳两声,恢复了一贯冷静自持的模样:“不错,算你这丫头有几分孝心,本宫素日里也算没白疼你。不过……” 德妃皱眉:“本宫记得你是三十四年七月初六生,眼见着也满了九周岁。用不上几年便要指婚出降,也是个大姑娘了。一应的规矩礼仪都该学起来,可不是甚懵懂无知的小孩儿了!” 胤禛与乌拉那拉氏双双起身,恭敬行礼。 言说回去后一定好生管教格格跟阿哥们,再不让他们有任何的逾越失礼处。 德妃听着却毫无反应,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夫妻。 只用严肃而又认真的眼神盯着宁楚格,像是在等她一个答案。 一本正经的,让弘晖都有些瑟瑟。 偏直面了她所有压力的宁楚格笑得比喝了蜜水都要甜,就见她欢欢喜喜上前,笑嘻嘻挽住了德妃的手臂:“呀,玛嬷是在关心孙女,怕孙女学不好规矩影响了婚事么?” “嘿嘿,孙女就知道。您虽然看着严肃认真,对我们要求颇高,鲜少有亲近疼爱之举。实际上啊,是前无古人后也没什么来者,打着灯笼都不好踅摸的好玛嬷!!!” 这话说的,不但胤禛跟乌拉那拉氏震惊,服了小丫头空口说瞎话的能耐。 弘晖对长姐顶礼膜拜,便连德妃本人都被震撼的不轻。 真张口结舌,连杨枝甘露都忘了继续舀系列。 倒也不是感叹孙女能从她严肃的外表下,看出隐藏的慈爱关注。就好奇老四跟乌拉那拉氏两个刻板严肃,是怎么生出来这么…… 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脸不红气不改的丫头…… 咽下最后一口杨枝甘露,用银匙将碗壁都刮了又刮后,德妃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碗。似笑非笑地问了句:“哦,那你倒说说,本宫这个玛嬷具体好在哪里啊?” 胤禛&乌拉那拉氏&弘晖:…… 真不约而同,为她捏了把冷汗系列。 只有被问的宁楚格笑,还是那么甜甜蜜蜜的样子:“古人说溺子如杀子!可凡俗之人,多半都是护短的,很有偏私之心,忒容易严于律人、宽于律己。这情况到了隔辈上就更加明显,要不,怎么会有护犊子这词儿?” “可玛嬷不一样!” “不管是阿玛还是十四叔,或者孙女、弘晖、弘昀还是额娘刚生的三弟。玛嬷都能做到严格要求,就好比辛勤的园丁。宁可忍痛亲手砍去那些个枝杈、甚至打顶,也不让宝贝树苗肆意生长。” “免得美归美,肆意也肆意,却再没有了成为栋梁的机会!” “一样的打架,还是对方理亏。玛嬷却没有像凡俗家长一样,气咻咻地跑到对方门上叫嚣。而是认真教导弘晖,让他静下心来,寻找更理智有效的法子。而不是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看着悍勇无匹,却平白落了个不友爱手足、不敬师长、不理智沉静等等称不上好的名声。好好个粉雕玉琢的阿哥,变成这么惨兮兮的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破相,影不影响娶媳妇……” 说着,她还很是松了口气地拍了拍小心口:“还好咱们大清都是皇玛法指婚,当玛法的,总归不会委屈了自家孙儿才是!” “姐!”弘晖羞赧跺脚:“你,你都说了些甚?” “哈哈哈!”德妃终于撑不住笑出了声:“你这丫头,倒真真长了张巧嘴。有理有据的,说得跟真事儿似的。那你倒是说说,本宫为何没替弘晖出头,找上荣妃、成嫔啊?” “因为玛嬷您想让弘晖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啊!真正的巴图鲁,得自己把场子找回来,靠爷娘老子出头算什么好汉?” “对!”鼻青脸肿的弘晖骄傲握拳:“弘晖自己做错的事自己处理,不用任何人帮忙擦屁股!” 话音刚落,小男子汉就被亲阿玛在屁股上踹了一脚:“看把你能的!要不是你小子,能弄出这么大阵仗?” 宁楚格紧张地咽了咽唾沫,真…… 没想到在她面前素来慈爱温和,最多罚几天禁足的阿玛还是个有暴力倾向的。 还好,她是个格格! 而跟汉人的重男轻女不同,满人家的格格都是姑奶奶。一不小心,就要通过选秀进入宫廷,带着全家人一起抬旗、封爵,走上人生巅峰的。 自然千娇百宠。 而皇家格格虽成年后多半抚蒙,远嫁他乡。性格懦弱点儿的,难免就被教养嬷嬷拿捏在手里,一辈子凄凄惨惨。但至少在成年前,还是一个赛一个潇洒肆意的。 尤其她这种阖府就一个,额娘虽为侧但却连生一女三子,底气十足的! 名为庶女,但其实很受宠的宁楚格真没见如此暴力情景。 看出她这紧张的德妃皱眉:“得了老四,要教孩子回你贝勒府去!别在本宫面前,吓着……” “是吧?”宁楚格眉眼含笑,软乎乎地挤到了德妃怀里:“孙女就说,玛嬷最慈爱了!连孙女刚刚那一霎的紧张都有注意到,还为此训阿玛呢。还有,还有哦,玛嬷居然记得宁楚格个庶孙女的生辰!” “这,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您对孙辈浓浓的爱么?” 德妃:!!! 她能说并没有用心记,实在你这丫头赶巧,生在了七夕的前一天?当时就被宫中津津乐道,她这不期然间就也记住了? 必须不能啊! 否则这丫头都能现场给她来个珠泪滚滚,声势堪比孟姜女哭长城。 别问德妃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直觉!她从内务府选秀入宫,官女子到四妃之一。育三子三女的顺遂背后,一向最为仰仗的直觉。 轻轻拍了拍那伶俐小姑娘的手,以示自己的默认后,她还极力扯动唇角问了句:“真不用本宫出面,让荣妃成嫔两个莫再折腾?那俩可比弘晖受伤还重,尤其……” “尤其荣妃马佳氏连生了五子一女,最后也只剩下了三阿哥跟三公主。从小就当眼珠子似的疼,而三福晋生了两个嫡子,可就剩下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弘曙虽为庶子,但你七叔没有嫡子呢!” 就,俩一对儿,都千娇百宠的主儿。 宁楚格抬眼瞧了瞧弘晖,对方回了她个自信满满的眼神。仿佛在说自己完全可以搞定,根本不用玛嬷越俎代庖。 她也就尊重当事人意见,笑盈盈地福了福身:“玛嬷能有此慈爱之心,孙女跟弟弟自然感激不尽。但,孙女相信,咱们四贝勒府上,玛嬷您的血脉亲人,没有一个孬种。” “我们能靠自己的实力,赢得所有人的尊重!能靠自己的聪明智慧,解决横艮在面前的难题。” “玛嬷不必忧心啦!” “当然,我们的能力是我们的能力,玛嬷的慈爱是玛嬷的慈爱。我们有不让玛嬷操心的孝顺,也有不妨碍玛嬷疼爱晚辈的自觉啊。若您能震慑住荣妃娘娘、成嫔娘娘,莫让她们失了风度以大欺小,可就再好不过了。” 德妃:…… 目光炯炯,一瞬不瞬地盯着这素日里未曾多加关注过的庶孙女:“你这机灵百怪的丫头,张口正理歪理一大堆。还,还真能是老四那木讷的亲生?” “当然不是!”宁楚格超大声,特别的斩钉截铁:“孙女是额娘李氏十月怀胎,丢了半条命才辛辛苦苦生的!” 噗! 哈哈哈! 德妃起头,乌拉那拉氏跟上。整个永和宫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声,只有孩子‘非亲生的阿玛’四贝勒胤禛脸黑如锅底,心想着回头就给宁楚格禁足加倍。 甚女四书、列女传的,一应女学经典都得找出来,给这个丫头好生看看。 非把规矩、三纲五常的都刻在她脑子里! 顺利解决了这小小危机的宁楚格哪儿知道,当阿玛的还能狠心如斯呢? 欢欢喜喜地跟玛嬷告别,说以后有机会定然常常进宫看她后。她这就行礼退下,跟着阿玛跟嫡额娘身后乖乖巧巧出了宫。 一路走啊走,终于到了神武门外。 远远看到了自家的马车,格格她才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阿玛:“腿,腿有些软了。女儿能不能斗胆,求阿玛搭救一二,把女儿背到马车上去?” 第11章 交心 胤禛:…… 还待夸一夸她这胆色与机智的福晋:…… 相顾无语。 然后四爷,素来最重视规矩。这酷暑时节,宁可中了暑气都不肯稍解领口盘扣的四爷! 居然还真当街蹲身,将自己那看似胆大,以瘦弱双肩挡在一家子面前,实则吓到腿软的二格格背了起来。一步一步,直到稳稳放在马车上。 看得乌拉那拉氏都不由挑眉。 上了车,打架挨训都没哭的弘晖趴在她膝上呜呜大哭:“姐,对不住姐。都是弘晖不好,保不住你给的心意。还害你被玛嬷唤进宫来,吓得腿都软了。就这,也没耽误你尽心竭力,替弟弟周旋。你,你真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姐……” 被戳穿宁楚格瞪眼:“谁,谁是被吓的?我,我分明是又弄杨枝甘露,又站了那么久,生生累的。”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家格格嘛,身子骨都不怎么强健。不信,不信你问嫡额娘!” 孩子前头为弘晖这么尽心尽力,连带着都帮她跟爷逃过一劫。乌拉那拉氏感激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拆她的台? 忙微笑点头:“是是是,宁楚格说得是。弘晖快起来,别闹你姐。让她好生休息会子,今儿啊,可真真亏了她。要不然……” 咱们一家子甭想顺顺利利地,就出了永和宫! 正坐车呢,说不上就跟哪家着擦肩而过,被隔车有耳了去。再者自家爷素来夹在养母、生母间左右为难。乌拉那拉氏也聪明地不去戳人肺管子,只绕着宁楚格的聪明机敏说话。 啧啧! 别说那些个字字珠玑的话,就在德妃娘娘面前那真诚无伪的小眼神,都够乌拉那拉氏叹服不已。 简直装傻界的巅峰! 特别的自然。 对此,宁楚格只无奈摊手:“女儿确实是那么想的呀!” “当年额娘生三弟,女儿担心,偷溜进产房。亲眼见到额娘是怎么痛,怎么辛苦的。过后……过后还央她再莫生了,横竖有我、弘昀跟三弟,她好字都有一对半了。” 胤禛脸色越发黑,心里掂量着给这混账丫头准备的书单瞬间增加。 倒是弘晖坚定不移站姐姐,忙不迭问:“那李额娘呢,她是怎么个说法?” “额娘啊!”宁楚格笑:“她抬手戳了我额头一下,说我傻!孩子是额娘的心头一块肉,十月怀胎,血脉相连,是天赐的宝贝,后半生的希望寄托。为了我们,她纵万死也无怨无悔。” “百善孝为先,贩夫走卒都知道父母恩德。可却鲜少有谁呼吁父母慈爱,哪是往圣想不到?而是不需要。额娘爱孩子是本能,是与生俱来,刻在根骨里的。” “所以咯!”宁楚格摊手,眉眼含笑,满满笃定地说:“玛嬷也是额娘,也那么辛苦地把阿玛带来这世上。宁楚格相信,她肯定也是爱阿玛的。表现的冷淡,许是性格,也许是苦衷。也许是……” 太长的分离,太多的误会,消磨了那份爱。但最初,德妃一定如所有的额娘一样,曾殷切盼望儿子的到来! 昔日额娘所言与梦中所见结合,就构成了宁楚格这震惊了胤禛跟乌拉那拉氏的一番话。 胤禛愣,连对这大胆丫头的训斥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只眉眼沉沉,若有所思。 直到马车到四贝勒府,都没回过神来的样子。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抬脚回了前院书房。 看得宁楚格好生忐忑:“嫡额娘,我……” “好孩子,别怕!”乌拉那拉氏笑着摸了摸她的发辫:“你阿玛许是遇到了些公务上的琐碎,与你无关。不过,嫡额娘有些话要说与你听,好孩子可愿意随嫡额娘去正院坐坐?” 其实不大想,但嫡额娘也没怎么给她拒绝的余地呢! 宁楚格笑着福身:“故所愿,不敢请耳。” 弘晖疑惑脸挠头:“可,额娘这架势分明要训人,姐还真乖乖就范?” 啪! 是乌拉那拉氏抬手拍在儿子脑门上的脆响,结果角度过偏,疼得弘晖嘶地倒抽了口凉气:“说好的额娘疼爱儿子是本能呢?” “呵呵!”乌拉那拉氏冷笑:“我儿没听过打是疼、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这句俚语?” 弘晖:…… 这母子争锋的小剧场! 看得宁楚格拼命忍笑,真真辛苦极了。 再没想到,素日里笔管条直,规矩到近乎刻板的嫡额娘还会玩笑。虽仅仅八岁,却沉稳端方如小大人,生有七窍玲珑心的弘晖真心接纳一个人后,会这么的温暖真诚不设防。 入院落座后,福晋乌拉那拉氏更以嫡母之尊跟宁楚格说了句对不住:“你额娘生弘昀时,正好赶弘晖表兄大婚。可巧你阿玛休沐,嫡额娘便想着一起回去给娘家做个脸。再没想到,你额娘也那天发动……” 因此上被李氏做了多年的筏子,话里话外说她疏于照顾以至于弘昀生来体弱什么的。 那种种糟心乌拉那拉氏自不会与宁楚格个孩子说,只心疼地抱抱她,心疼小小的她受的那般惊吓惶恐。 宁楚格不好意思地微微扭身:“都,都过去的事了,嫡额娘还提来作甚?咱,咱得立足当下,展望未来!” “对!”乌拉那拉氏赞许点头:“我儿说得对,枉嫡额娘倘大个人,竟不如你个孩子通透。” 就,梦里那个什么穿越女说的。 咳咳! 继‘无师自通’厨艺,还能遵循梦中的食修法门开展练习后。宁楚格就觉得,那梦也许并不是梦。而是被她遗忘的曾经,上辈子的她,或者真的那么惊才绝艳过。 宁楚格垂眸,敛尽眉眼间的思量。 只娇羞一笑:“嫡额娘这般,可真真折煞女儿了!您一直都是京中贵妇典范,皇家媳妇里的翘楚。让女儿心中敬仰不已,想着能学个三两成便足矣呢。” “可别!”乌拉那拉氏笑着摆手:“虽然你这私下里跳脱了点,但大面上可没有过差池。” “满京城里,哪个不知道四贝勒府上的格格聪慧温婉,小小年纪便颇有大家之风?便比起毓庆宫跟直郡王府上的几位,也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楚格拱手:“嫡额娘实在过奖了。我,我也就装得一手好相!几位姐姐们才真皇家格格典范。而且……” 人家都是嫡,阿玛不是太子就是郡王。 咱是贝勒府的,还小小庶出,根本没甚可比性。 想要实现后来居上,得梦中那穿越女记忆为真,没打半点诳语,最后登顶的真是自家阿玛。否则这个拼爹的年代,就算那几位差出翔来,也自有人拼命鼓吹,帮忙包装成金粑粑! 当然女不言父弱,后面两句也容易为自己招来萨满驱邪。 宁楚格并没有说出口,只乖乖巧巧垂眸。 竟让乌拉那拉氏对她更添几分怜爱:傻孩子明知道身为庶女的种种艰难,却还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改玉牒做嫡女。可不就越发证明她的赤子之心? 一直躲在门外的弘晖更直接推门进屋:“姐你别妄自菲薄,你就是最好最好的姐!外表温婉大方,常给阿玛额娘长脸。还擅厨艺,特别关爱手足。不信你问二弟,他常跟弟弟横眉竖眼,试图独霸姐你!” 说着,他还清了清嗓子,特特学了一段弘昀的小威胁。 惟妙惟肖的,连那隐隐的哭腔都没漏下。 乐得宁楚格前仰后合,福晋也笑出了声,虚点了点宁楚格:“你呀,好是真好,胆大也真胆大。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怎么遇事就这么大胆?瞧瞧,瞧瞧这都什么事儿啊!” 又是闯产房、又是跳水,今儿还蒙混顶撞玛嬷…… 桩桩件件,随便哪一条都让人觉得这丫头不好生管管得上天! 偏当事人不以为然,还颇有几分理直气壮:“都是孝顺亲长,友爱手足的正事。” 乌拉那拉氏无语,却不得不承认,老对手李氏真养了个好闺女。 康熙三十九年,这丫头可才只虚五岁。 礼仪规矩放一边,光这孝心与勇气都让人惊叹。还有前头下水救弘晖,今儿护在她们三口前面…… 让乌拉那拉氏感动之余,直接撂挑子了:“你阿玛重规矩,唯恐你失了体统。可你哪是那么不知道深浅的孩子?若不是你重亲情,宁可暴露自己也救弘晖。便到如今,谁也想不到咱们二格格私下里还是个淘气的!根本就不用我再画蛇添足,多加管教。” “嗯!”弘晖第一个点头:“额娘说得对,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姐。以前就对弘晖好,弘晖落水时更不顾自身安危。儿子没有同母姐,但也知道,世上大多同母姐也做不到如此。” 咳咳! 比如五叔跟九叔,十四叔跟自家阿玛。有这些反例在,才越发觉得宁楚格姐姐的难能可贵。 宁楚格笑:“哪有那么好?只当时情况紧急,根本没多想。不知道小小荷塘还藏着那大危机,否则能不能毫不犹豫都两说。” 弘晖愣,继而笑着摇头:“姐你也太实诚了些。不过,这才更证明你对弟弟的疼爱不是?想也不想就跳下去了,正是半点都未权衡。好像之前在永和宫般……” “还,还带这样?”宁楚格笑着伸手:“虽觉自己没那么好,但真想要弘晖你这么好的弟弟呢!那,从今儿起,我好好努力,做个好姐?” 弘晖也笑着在她的手上拍了下:“击掌为誓,咱们一起努力!” “成!”宁楚格点头,坏笑提议:“最佳姐弟,从携手利落找回场子开始?” 弘晖:…… 打击报复什么的,他当宁楚格姐姐是哄玛嬷的呀!可再没想到,她不但认认真真帮他谋划,还…… 还没等他俩商量出最佳方案,永和宫的厚赏就进了府门!!! 第12章 禁足 “啊这……”宁楚格震惊,瞅了前头才在宫中被自己使唤的不轻,却素来被玛嬷重用的桂嬷嬷:“这真都是玛嬷赏给我的?” 亲眼见主子大好,身子舒坦许多的桂嬷嬷老脸笑成了怒放秋菊:“是是是,正是呢!” “娘娘最近贵体违和,不但有格格您所说的种种微恙,还不思饮食。” “用了格格您那两盏杨枝甘露后,不但症候好了、身子舒坦了,胃口也大开。可把老奴欢喜的……” 说到这,她还用帕子轻轻沾了沾眼角。 真真的喜极而泣。 可把四爷、福晋跟李氏给震的哟! 面面相觑,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就,就两碗果羹…… 咳咳,哪怕再美味、再新奇,也不过两碗果羹。居然,居然还真能治病??? 只无条件迷信亲姐实力的弘昀乐到跳高:“哦,好耶!小爷就说,我姐天下第一好,厨艺也举世无双。阿玛额娘还说我吹牛皮?现在怎么着?连玛嬷都认可了姐的厨艺!!!” 李氏:…… 赶紧把惊喜、意外与满满的得意放一边,先把臭小子嘴捂住! 倒是弘晖抿嘴笑:“这话说得不错,姐确实厉害。” 被两个弟弟组团夸的宁楚格俏脸一红:“哪有你们两个说得那般厉害?不过对症下药而已!玛嬷贵体无实症,只夏日酷热,饮食过于有节,也过于清淡。可不就有些亏了气血?” 唔,也就是后世所谓的低血糖。 并不多难调理,吃点子糖都能好得很快。再搭配些有营养的食物、别熬夜、养成规律生活等。难就难在娘娘厌烦中药汤子,又苦夏还怕痴肥惹了帝王厌弃。久而久之的,竟有些厌食倾向。 今儿这两碗杨枝甘露,绝对是她数月以来的食量最高峰了! 宁楚格隐下这等不该是此时有的西医常识,只用中医的理论阐述了下德妃的状况与调补之法。 听得桂嬷嬷连连点头:“是是是,格格所言极是,竟与太医所言丁点不差!” “那可不?”小弘昀傲娇脸,一脸的与有荣焉:“我姐怜惜我生来病弱,曾有志好生学习调养之道。靠她自己的能耐,把我给养好、养住了!为此没少翻书、请教府医。” “心中有志,肯用功,可不就特别的厉害?” 说着,小家伙还满满挑衅地瞧了弘晖一眼。像在说不过瞧你可怜,捞了你一把而已。可别想着跟小爷抢姐,我姐是为我能下决心学那枯燥医书的亲姐!!! 有被气到的弘晖:…… 还在想着怎么托辞才显得真实而不浮夸的宁楚格:…… 心中微暖,超想给弘昀小可爱发个绝世好弟弟勋章。 怎么可以那么及时雨? 小补丁打的,实在漂亮。 不但桂嬷嬷赞叹连连,连阿玛、嫡额娘、额娘看着她的目光都格外疼宠慈爱。恍恍惚惚间,宁楚格就觉得有那么一枚镌刻着‘绝世好姐’的金章嘭地一下印在了她脑门上。 摇头晃掉心中那奇怪的想法后,宁楚格又一脸娇羞:“嬷嬷谬赞了,不过是点子小孩子心思,盼着弘昀能身强体健些。让我们姐弟常伴,阿玛、嫡额娘跟额娘都安心罢了。” “小孩子怕苦,也不肯用些个苦苦的药汤子。我便另辟蹊径,想着从美食入手。毕竟药食同源,有些个寻常症候,食补也能起到不俗效果……” 不疾不徐,周周到到地解释了一波后。 宁楚格还特别识趣地主动写下了杨枝甘露的方子,孝敬玛嬷。 哄得桂嬷嬷眉开眼笑,先前被打发去搅拌蛋清的怨念尽数消散,笑吟吟提问相关的调养之道。旨在不喝药、不针灸也不节食的状态下,让娘娘贵体安康、所愿得遂。 四爷&四福晋&李氏眼神皆不善起来,觉得这老刁奴诚心为难自家聪明、灵慧、体贴、善良、颇有长姐之风的好格格! 当事人的宁楚格:…… 真·望穿秋水,终于等来了这机会系列。 诚然作为府上唯一的格格,她打小就被偏爱。可架不住阿玛跟嫡额娘都是循规蹈矩的,额娘,额娘又真视阿玛为天。 以至于她最近虽待遇直线上升,自由却没了甚自由。每天被琴棋书画、刺绣、中馈、女德等各种教育。 莫说锅铲了,连厨房的边儿都等闲沾不着!!! 全靠厨艺精进才能锻炼法门的脆皮食修无奈,亟需一棵能压住阿玛、嫡额娘与自家额娘的参天巨树做靠。 替她搞定所有相关问题,让她能名正言顺地投入厨艺大业。渐渐精进后,治好弘昀、管住三弟。也给自己争来个自由度更高点的婚事,渐渐改了她们这一脉近乎团灭的结局…… 如此这般地一思量,宁楚格对桂嬷嬷的态度便不免更加友好:“嬷嬷不说,我也要提醒的。虽则减重都要管住嘴、迈开腿。但人生在世,若吃喝都多被拘束又谈甚肆意快活呢?您只管让玛嬷放心滋补,先把气血亏的毛病调养好了。” “保养形体纤美上,就交给我这个做孙女的。回头我亲手做点子好喝又减重的轻轻茶,再交她段舞(瘦身操),保证健康、舒服又美丽!” “做不到?”宁楚格皱眉,知道桂嬷嬷是怕她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遂积极给出保证:“做不到,我把所有赏赐如数奉还,还绑了自己送进宫去,任由玛嬷如何发落。” 桂嬷嬷愣,继而笑着捂嘴:“瞧格格这话说的,娘娘疼您都来不及呢,又怎舍得责罚于您?不过……” “奴才终究只是个奴才,注定人微言轻。再如何舌灿莲花,娘娘怕也没有那个兴致听。不如劳烦格格提笔,见赐墨宝给奴才回去交差?” 这就是要白纸黑字了。 那又有何难? 确定自己能通过烹饪的方式修炼食修法门后,格格她可膨胀了。没等着阿玛、嫡额娘跟额娘准许,自己就提笔刷刷刷,写了好长一段集笃定、幽默又诚恳的信,双手交给桂嬷嬷。 喜得她见牙不见眼,无限郑重地装进荷包里。才大礼跟四爷、四福晋告辞。 然后她前脚一走,后脚擅作主张的宁楚格就遭了殃。 黑脸阿玛严令,不许任何人求情。好大一摞子,足有小弘昀高的女学经典、礼记等送到藏珠阁。嘱格格勤学苦背,甚时候能有所得了,甚时候才能出了藏珠阁自由自在。 对,对头! 格格她,又被禁足啦!!! 这回比上次严肃正经的多,不限时间却限制了地点。绝了她那只要不出贝勒府就不算违规的小心机,也绝了所有人等来探望消遣的路。 把福晋、李氏跟弘晖、弘昀几个给急的哟。 尤其还等着姐弟联手,虐得弘晟、弘曙哭爹喊娘悔不当初,为自己报一箭之仇的弘晖。都不住挠头,原地转了好多圈圈。 唯独宁楚格这个当事人老神在在着,完全不慌不忙。 为啥? 对自己的厨艺有绝对信心,也坚信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饕餮。一旦唤醒,立即会对美食报以扑不灭的热情。 玛嬷看似淡泊,骨子里却是个完美主义者。 宁楚格才不信她尝了自己的杨枝甘露后,还能对御厨做出来的侧目,更别说还有轻轻茶跟瘦身操勾着…… 她啊,就等玛嬷扛不住,亲自命人来贝勒府要人。 为此,宁楚格真苦学礼记,打算在藏珠阁头悬梁、锥刺股十天,以此来表示自己对阿玛的孝顺与遵从。结果…… 再没想到一贯云淡风轻,仿佛泰山压顶都能面不改色的德妃娘娘骨子里还是个急性子。 第五天头上,桂嬷嬷就再度踏足贝勒府。 言说娘娘想念孙女,想得茶饭不思。遂派她来,问问宁楚格可愿意往宫中陪伴些日子? 宁楚格惊喜,旋即皱眉。 特别形象而又生动地,演绎了个十动然拒:“能在玛嬷面前尽孝,做孙女的自然欢喜不已。可……” “阿玛吩咐宁楚格在藏珠阁背书,我……我连《礼记》都还没学好,更别说女四书、列女传等等了。实分/身无术,亦,亦不敢擅离!” 还在户部当值的四爷狠狠打了个喷嚏,后背都无来由地有些发凉。 亲耳听了全场的福晋愣,把仪态什么的都放在了一边,极其不雅地挖了挖耳朵。 李氏欲哭无泪,超想捂住这破孩子的嘴!可…… 她当年小选入宫,就是在永和宫伺候,被眼前这位桂嬷嬷管辖。一见到她,就想起当年被支配的恐惧。没瑟瑟发抖,都是侧福晋身份给她的最大底气了,哪还敢造次? 不怕那老刁奴回去进谗,让娘娘厌了她啊?! 再如何孕育有功,她也不过是个侧福晋。能让福晋礼让三分,稳稳坐在府中第三把交椅上。更多的,则是爷的宠爱与娘娘赐下的这点体面与情分。为使其无伤,李氏真真多一个大字不敢说。 只万千担忧地看着爱女。 看那没心没肺的破丫头将那满满一匣子首饰一分为四,自留一份,给弘晖、弘昀跟还在襁褓里的三阿哥各一份:“嫡额娘、额娘都用不上这小女儿的物件。倒是弟弟们可以攒起来,以后留着当媳妇本儿!” “弘晖、弘昀都拿着,三弟那份让他奶嬷嬷帮收着。咱们好姐弟嘛,当然有福同享。” 弘昀才五岁,还懵懵懂懂的,哪里知道羞? 非但不拒绝,还酸溜溜瞅着弘晖那份。他当兄长的不好与三弟计较,但凭什么分给大哥?他又不是…… 咳咳,因为这个被额娘收拾了五六七八顿的小家伙敢怒不敢言。 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弘晖。 已经八岁,略懂娶媳妇是怎么个事儿的弘晖…… 脸上青青紫紫看不出来,耳朵脖子却红得快滴血:“不,不不不!姐你的心意弟弟领了,但弟弟还小,学业为重。十年八年都不考虑这个呢,这……这满满都是玛嬷对你的慈爱,可不好轻易转赠。姐姐快自己留着,弟弟还有功课,便少陪了。” 说完,赶紧匆匆一礼,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快得好像后面有狗在追。 这惟妙惟肖,画面感十足的小形容! 听得德妃忍俊不禁:“你们啊,可真……真都是童真童趣的好孩子。就是你那个阿玛不是东西,竟然敢拦着咱们宁楚格进宫啊!不知道玛嬷想乖孙女想的,有多魂牵梦萦么?” 第13章 入宫宁 宁楚格:…… 超想搓搓满身的鸡皮疙瘩,再慎重对玛嬷说一句:求严肃正经!!!这般温柔亲近,让孙女极为惶恐。 但人在永和宫,跟玛嬷将将从面子情到需要与被需要。 她也诚奓不起来那个狗胆。 只期待、雀跃中又隐隐带着几分忐忑地看着德妃:“将,将阿玛唤来训一顿甚的,还是别了吧?到底他也是为了孙女好。皇玛法以孝治国,咱们满蒙女子也越发重视起规矩来。” “那女四书、列女传等,虽艰涩难懂也教条了些,但细瞧也有些益处的。孙女多看看也好,免得失了皇家体面。” 小丫头都快委屈得哭出了声,却还坚持为阿玛辩解。就…… 让德妃很轻易地想起了她的小十二,她一手带大,养到十二了还病殇的好女儿。以往老四冷傲惹她伤心、十四淘气让她劳神的时候。那好孩子就这么柔声劝着,拼命和稀泥做和事佬。 可惜天不假年,竟生生扯去了她的小棉袄…… 德妃泪目,轻摸了摸宁楚格的发顶:“好孩子别听你阿玛胡说,你皇玛法以孝治国不假。却也没琢磨把好好的满蒙贵女都养得如汉女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甚三从四德,以夫为天的,你可是皇室格格!” “额驸在你面前得自称奴才,是你臣下。供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哪有你学了那些个混账书,反过来去迁就对方的道理?你阿玛啊,罢罢罢,桂嬷嬷,你就着人传讯,让四阿哥进宫一趟。” “嗻,奴婢遵命。”桂嬷嬷恭谨福身,倒退着出了殿门。 德妃则将宁楚格留下闲话,问问她这几日在府中过得如何、素日里都有甚爱好等。虽祖孙两人素日里没甚联系,可架不住从官女子到四妃的传奇德妃长袖善舞。只要愿意,随时都能八面玲珑,而宁楚格又辩才无碍,擅长做个小捧哏啊! 说说笑笑间,气氛竟然意外的和谐。 直到桂嬷嬷来报,四阿哥已在殿外等候。不欲让孙女听自己动怒,也免得她们父母俩彼此尴尬的德妃笑:“好孩子,这天热得紧,玛嬷心中郁燥。你往小厨房,做点子杨枝甘露来?” “膳房里的那些朽木也实在笨拙,手中有良方,也做不出来咱们宁楚格的味道。” 嘿嘿。 她们要是能做出来,本格格这食修法门不是白练了? 宁楚格暗笑,心中颇有几分小嘚瑟。 可面上,好格格却一派沉静温婉地福身:“能在玛嬷小厨房供职的,哪个不是行业翘楚?可不是孙女这种初初接触厨艺的新手能匹敌的。只癞痢头孙女儿,自家的好,被玛嬷格外偏爱罢了。” “不信孙女今儿再做杨枝甘露,玛嬷也尝不出新意来。索性您调养了数日,身体看着好了很多。不如孙女献丑,给您调些冰点?” 冰粥、雪糕、还有穿越女记忆中花样百出的冰淇淋。 哪个不是消暑佳品来着? 德妃:…… 虽然对杨枝甘露念念不忘,可谁能拒绝新花样的诱惑呢? 忙不迭笑着点头,让桂嬷嬷带人往小厨房。 却不防这丫头再福身,并扬声道:“不管如何,阿玛都是为了宁楚格好。玛嬷能不能看在孙女的面上,轻轻、轻轻地说他几句就罢了?还有……” “还有弘晖弟弟带伤坚持上学,也是刻苦。孙女,孙女想把冰点做好给他送去些。” 送凉爽之余,也帮他报半箭之仇。 正措辞中的德妃:…… 就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成成成,依你,依你都依你!” “哎!”宁楚格脆声接口:“如此,孙女便代阿玛跟弘晖弟弟多谢玛嬷宽仁了。” 正在门口,将一切尽皆听在耳中的胤禛:…… 就很有点感动,暗暗反思着,自己是不是对这丫头管束太严了。结果前脚进门,后脚好好的茶盏就在他脚下被摔了个四分五裂。额娘横眉立目地训斥中,字字句句都不离那丫头。 严正申明:教女可以,但不能矫枉过正。 好好个娇憨可爱,又有厨艺又有孝心、姐弟情的好丫头。若因他之故,变成了只唯唯诺诺,听阿玛的、听夫婿的,夫婿没了再听儿子的木头人。莫怪娘娘大义灭亲,直接哭到圣驾前…… 听得胤禛脸色漆黑,咬牙道了句:“额娘,儿子是那丫头阿玛,亲阿玛!” 坑是不可能坑她的,更不可能给她窟窿桥上。 对此,德妃只哂笑:“是什么,也挡不住你这古板严肃、吹毛求疵啊!别的本宫不管,宁楚格这丫头却实实在在入了眼。可不许你再摆阿玛谱儿,拿那些个害人的糟粕书坑害她。否则……” “哼哼!”德妃眯眼,满满威胁:“否则你怎么欺负她的,本宫就如何欺负你!!!” 这等带着些微稚气的小威胁一出,桂嬷嬷都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而胤禛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这个也曾十月怀胎,历经千辛万苦将他带到这个世上的女人。耳边不期然地想起爱女那番母亲疼爱子女是本能,便生死与距离都无法阻隔的说辞。 破天荒弯了弯唇角:“是,儿子谨遵额娘教诲。” 再没想到他能这般乖顺的德妃:…… 面上高冷地嗯了声,心里老鹿却在疯狂乱撞:笑了笑了,他笑了。特别恭谨,没有半分勉强!!!长此以往,是不是母子关系能够破冰,他们手足间也能重归于好??? 已经进了小厨房,开始忙活的宁楚格可不知道这许多。 她啊,正被桂嬷嬷带着拣选食材。 必不可少的牛奶、鸡蛋、糖。能丰富口感,适合做雪糕、冰粥的蜜瓜、草莓、芒果、山楂等。再来点花生碎、瓜子仁、葡萄干等。 甚玫瑰卤子、糖桂花的也可以来一点。茶味也不是不行,还有甘草、薄荷等。 林林总总,可是弄了好些个。 看得桂嬷嬷好生担忧,唯恐小姑奶奶又随手一指,给她派个看似简单轻松,实则能要了她半条老命的活计。 可实际上,格格她都来永和宫小住了。哪儿还能好端端的,再去找地头蛇的晦气? 果断顺着台阶往下下,照单全收了桂嬷嬷的讨好啊! 为让成品来得更精致美观,让人眼前一亮。着人帮忙弄奶油、做果汁、果泥等的同时。宁楚格还特特找了些个惟妙惟肖的动物、花朵模具。 务必让人眼前一亮,力求馋哭没分到的小孩儿! 为了达到这个效果,宁楚格不但做了好些精巧新奇的雪糕、冰淇淋。还不辞繁琐地,弄了个奶油蛋糕。 是的,没错。 梦中那个被她干掉,吸收了全部记忆的所谓穿越女穿越前是个面点师。专注西点数年,会做各种蛋糕、慕斯、面包,爱好各路狗血清宫剧的那种。 托她的福,宁楚格的知识面都拓宽了许多。 做起奶油裱花蛋糕来都很得心应手。 松松软软的蛋糕里夹了酸酸甜甜的草莓酱,又抹了雪白甜香的奶油。卷纸为筒,内装各色奶油,做成简易的裱花袋。一拧一旋间,素白的蛋糕上就出现栩栩如生的花朵。 莫说吃,就这如诗如画的动作,就让周遭的所有人等屏住呼吸,眼睛都不眨一下。 生怕错过了格格的每一个动作。 毕竟格格金枝玉叶,偶尔下厨自是晚辈的一片孝心。哪有日日下厨的道理?甭管杨枝甘露、冰粥、雪糕、冰棒还是这奶油蛋糕,都得着落在她们身上。 哪个学好了,哪个才有机会得到娘娘赏赐,甚至是重用。 前头把杨枝甘露做得有格格七分火候的秦氏,可不就被娘娘赏了料子、加了月俸? 一样的食材,不一样的人做出来口味便大有不同。 差的,可不就是对配料、火候等妙到毫巅的掌握?更别说,宁楚格虽才刚刚入门,但也能将食材作用发挥到极致甚至有所提纯的食修功法了。 因此种种,格格她并不忌惮哪个偷师。 还特别好为人师地,详细讲解重点难点。惹周遭夸赞声不断,众人连谢恩不止。 对此,格格她只真诚脸笑:“诸位不必客气,我,我这也有自己的小私心。到底我不好频繁往来宫中,常伴玛嬷左右。你们都学好学精了,以后玛嬷念及,尔等也好及时奉上啊!” 孝顺如斯,让桂嬷嬷眼睛都有些泛红。 心中大为感动。 亲自端着吃食奉给自家主子的时候,也不免大夸特夸,直听得德妃心花怒放。越发觉得这孙女是个好的,不枉自己为她出头,赏她那许多好物件! 忙活了一上午才终于大功告成的宁楚格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节,她啊,正带着凝碧、浣红两个走在往无逸斋的路上。 也是赶巧,散学钟声将将响起。 一众龙子凤孙与他们的伴读、哈哈珠子们正鱼贯而出。 只略微扫了两眼,宁楚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脸上淤青未散,热到无精打采的弘晖。而他不远处,正有俩伤得比他还惨些的半大孩子。 这…… 大抵就是传说中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14章 冰点 宁楚格坏笑,赶紧扬声:“弘晖这边,这边!快来,姐今儿新做了许多冰点。冰凉香甜,消暑解渴。还亲手做了个奶油蛋糕,保准你见都没见过。” “比前头那菌菇酱、牛肉干好了千百倍。玛嬷用了多说好,特特派我来给你送些呢。” 带伤上课,没少被训斥嘲讽,还遭弘晟、弘曙他们这小团体屡屡挑衅,十分蔫哒哒的弘晖:??? 霍然抬头,就见亲姐笑吟吟站在路边与他挥手什么的。 让他这小心情瞬间从寒冬到了酷暑,滚烫滚烫的,透着股子满满的熨帖:从来没慈爱过的玛嬷是不是真慈爱不打紧,阿姐肯定是惦着他了。 所有人侧目中,素来规行矩步,简直小四爷的弘晖阿哥兴奋挥手。嗷嗷叫地喊着姐,一溜烟地往路边那个天蓝色绣云水纹旗装的格格身边跑。 ??? 这年月,嫡子与庶女的关系都能这般融洽了么? 还是说…… 众人意味不明地瞧了瞧同样鼻青脸肿,伤得不轻的弘晟、弘曙两个。还是说弘晖那个庶姐的厨艺真那么好,让甚山珍海味都用过的皇子皇孙们都招架不了? 好奇心一起,所有人等连六月天里晌午的大太阳都不怕了。 齐齐驻足。 就盼着这效果的宁楚格笑,大大方方地掀开了紧急赶工,特特用来装雪糕的偌大食盒。露出里面五颜六色,栩栩如生的动物造型雪糕来。 “喏,山楂、草莓、桃子、西瓜、牛奶等,整整十种口味。每样八个,该够你分享给交好的同窗了?” 为防这突然袭击,弘晖不解其意,宁楚格还特特加重了‘交好的同窗’几字。 原还因姐姐亲手所做,舍不得分享给任何人的弘晖眼前一亮。忙笑吟吟拱手:“好,听姐的!” 应完,他就小大人似的,冲着人群团团行了个礼。先感谢玛嬷慈爱,再谢亲姐不辞劳苦。三请同窗们莫嫌粗陋,一起共享。 这哪能有嫌弃的? 大家伙都跃跃欲试好么! 那五彩缤纷、惟妙惟肖,还带着丝丝凉气儿的所谓雪糕,光是看着就已经够可怜可爱了。握着那木柄往唇边一送,还未张口就已经带了三分凉意。 一口下去,奶香中带着浓郁的果香、茶香或者薄荷香。 真真冰凉爽口,消暑解渴,好吃到根本停不下来。 有那手脚快的,不等着弘晖分完头一轮,就已经三下五除二地消灭掉了手头上的。尝出来好儿后,忙不迭地又给自己重新排了个队。 无逸斋乃皇家书院,能在其间的除了皇子皇孙,便是宗室子弟。连那些个伴读、哈哈珠子,也都是文武大臣之后。 就没有个寻常人。 能厚着脸皮再来一次的,更多半连弘晖也得唤声叔甚至叔爷! 八十根雪糕听着不少,实则都没分上两轮。 有记性更有气性的弘晖阿哥特特避开了弘晟、弘曙跟与他们交好的那一小撮。 面上不在意,实则暗戳戳期待。静等弘晖送美食上门,结果那冰凉凉看着就很解暑的雪糕分了两轮都没他们的份儿。 冰淇淋没有,冰粥也没有! 所有人等都在大快朵颐,狂吹弘晖那庶姐心灵手巧厨艺高。这许多美食,竟连龙子凤孙都头一遭用。 人手不止一个的时候,就自己没有的感觉本身就很…… 偏弘晖那混账王八小心眼,还趾高气昂地宣布:“有这样的贴心好姐你们是想都别想了!美食,美食也得家姐兴致好,愿意为我这个弟弟下厨时。你们才能跟着借点光,数量有限,当然只分跟我交好的同窗!” 这简直一锤定音,彻底绝了弘晟、弘曙等人的分享之路。 还在琢磨怎么优雅而不失体面地和好,完美接过这雪糕的弘晟、弘曙齐齐愤怒,手指着弘晖:“你,你你你,竟如此不讲手足之情、同窗之谊???” 弘晖:…… 就很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多一个字儿都不愿意浪费给这对双标狗。 这十足蔑视的小神情!!! 气得两人咬牙,露胳膊挽袖子的又要动手。早防着他们这一招的弘晖严阵以待,对战一触即发。 宁楚格瞅着这空档,赶紧手疾眼快地端了两碟子蛋糕:“来来来,不就点吃食么?何至于你们堂堂皇孙这么的……” “跟市井小民似的,显得忒没见过市面啊!” 宁楚格摇头,声音压得极低。 却足以让弘晟、弘曙两个听得清楚明白。 俩小孩儿果然大受刺激,直接挥拳。愤怒的‘滚开,谁稀罕你那破玩意儿?’与笑盈盈的‘何至于你们这严肃,平白伤了手足情分?’同时响起。 众目睽睽之下,那雪□□致,看着都叫人垂涎欲滴的蛋糕就…… 就生生扣在么两人一头一脸。 “放肆!”承乾宫中,荣妃狠狠顿了顿茶盏:“宁楚格你好歹年长了两岁,竟这般小肚鸡肠。给弘晖送吃食,单单避开弘晟、弘曙也就罢了。” “竟还嘲笑堂弟市井小民般,没见过市面?本宫倒要问问德妃与老四夫妻,怎生教导的你?” “莫不是老四户部事务繁忙,老四福晋一心只扑在了弘晖身上?唔,那你既然来了永和宫小住,倒让你玛嬷多教教你啊!她从官女子到四妃,旁的不说,规矩上向来无可指摘!” 一番话挑衅祖孙三代,荣妃也是特比的敢了。 可谁叫她虽多年不承宠,膝下却有三贝勒与和硕荣宪公主呢?早年太子名为今上抚养,实则没少被她照应。与太子面前,也颇有几分香火情。 如此种种,本就让她底气十足。 再加上荣妃早年连生五子一女,却只剩下三阿哥与荣宪公主。自然倍加呵护,将一双子女视为逆鳞。隔辈亲的加成下,更把弘晟这个嫡孙看成心头肉。 如今弘晟被排斥、被奚落,还被扣了一脸那劳什子蛋糕。 这荣妃哪里还能忍? 果断带人闹来承乾宫,请贵妃主持公道。可…… 佟佳氏虽为今上表妹,又有贵妃之尊。却素来不怎么得皇宠,膝下更荒凉的连根草都没。没底气也没野心,只想好生在承乾宫终老,哪愿意掺和这些? 当下命人将所有涉事人等都唤来了承乾宫,让他们自己当面锣对面鼓的,好生分说个明白。 被质问的宁楚格愣,当场给荣妃表演了个梨花带雨:“这,这……娘娘这话从何说起啊?是,宁楚格今儿的确奉玛嬷慈命,往无逸斋给弘晖弟弟送吃食来着。” “夏日酷热,我,我便做了些个消暑解渴的雪糕,让弘晖分给关系好的同窗们尝尝。” “到底饮食之物,最容易被动手脚、也最容易遭嫌弃。关系不好的,不好意思拒绝,又不放心用,岂不白白糟蹋了好物件?” “粒粒皆辛苦,我,我也是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 宁楚格对手指,脸上微红,却满满坚定地道。 “嗯,是个好习惯!”德妃笑着夸道:“一粥一饭当思得来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皇后娘娘在时常这般说,是吧贵妃娘娘?” 佟佳氏:…… 虽然很无奈,但还是微笑点头:“是,勤俭是个好习惯,宁楚格这点做得很好。” 刚还哭哭啼啼的小姑娘马上破涕为笑,好像雨后带着微露的荷。聘聘婷婷地福身:“谢贵妃娘娘肯定,孙女会再接再厉的。” 这捋着杆子往上爬的德行,可真像足了德妃那贱婢! 荣妃心中腹诽不休,连语气也颇为不耐:“节俭?呵,你倒是挺会信口雌黄。真若那般,还能舍得偌大的蛋糕往人脸上扣?更出言轻贱弘晟、弘曙……” “没有,真没有啊!”宁楚格摇头:“在场所有人等都能为我作证!是弘晟堂弟跟弘曙堂弟抹不开面子讨要雪糕,等没有了又恼羞成怒,亮拳头要打弘晖。” “天可怜见的,咱们弘晖脸上的伤还没好呢。我这当姐的,又哪里舍得他因为点子吃食再被欺负了去?” “赶紧拿了两碟子蛋糕去,请两位堂弟。惦着让他们俩消消火,谁知道……我这一送,他们一推。两盘子蛋糕竟然能分毫无缺地,都扣在他们脸上呢?” 那一脸不舍的小表情…… 天知道德妃是花了多大自制力,才没有当场笑出来的:“既然是个误会,那就让孩子们各自道声对不住,赶紧散了吧。别大热天的因为这点子芝麻绿豆事搅扰贵妃娘娘,更别耽误了下晌的课业!” 告状未成,还要被摁头道歉? 这小霸王弘晟哪里能干呢! 当下从荣妃怀里跳将出来,气咻咻、恶狠狠地指着宁楚格:“撒谎,这庶出的贱婢在撒谎!!!她就是说爷跟弘曙是市井小民,就是故意让弘晖不分给咱们这帮人雪糕。” “也是故意把那劳什子蛋糕扣在爷跟弘曙脸上的。这庶出贱婢最会巧言令色,玛嬷你不要信她!” 宁楚格眯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再说一万遍,你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汉女养的,庶出的贱婢……啊!”弘晟愣,继而捂脸哭得惊天动地:“好贱婢,鼓动弘晖不给小爷雪糕不算,竟然还敢打小爷?” 第15章 打架 宁楚格只冷着小脸,又正正反反数个大耳刮子下去:“清醒了么?学会规矩礼仪了么?” “你……” “我什么?当堂姐的是在教你!”宁楚格勾唇:“免得你偌大年纪了,礼仪规矩学不好便算了,还连个孝字都学不会!自己是个嫡出就把眼睛长在头顶上了?” “我怎么不记得荣妃娘娘何时正位中宫,三伯又哪会成了嫡子呢?” 口口声声庶出如何如何,岂不知自家爷老子也是个庶出。当今龙椅上坐着的那位,也不是个嫡么! 被揍到耳朵嗡嗡作响,眼睛都有点发花的弘晟:…… 简直要失去了一切理智,恨不得扑上前去跟这个贱婢拼了! 结果他老子悍然起身,拧小鸡似的,将他拧到了一边。脸色黑沉如墨,却分外客气地道:“三伯整日里忙于公务,少有闲暇管教这个逆子,竟让他这般无法无天。” “堂堂龙子凤孙,眼皮子竟浅成这样。馋点子吃食馋的,又是哭闹又是打架。打不过还恶人先告状,更口出恶言……” 历数了蠢儿子一应错处后,胤祉才对着不到自己肩膀高的侄女拱手:“但再如何,他也终究是个孩子。索性大侄女都已经管教过他了,就饶了他这遭怎样?回头三伯让你三伯娘拧着这小子登门,好生与你赔礼道歉。” 被,被打了不算,还要被摁头往四贝勒府道歉??? 弘晟:…… 就觉得自己是被宁楚格哪贱婢抽出毛病来了,居然听到阿玛口吐如此荒唐话!!! 不过拔起萝卜带出泥,他刚刚…… 除了骂那个贱婢之外,似乎也影射到了自家阿玛。而素日里,阿玛最最排斥的,就是他庶出的身份。还有皇玛法…… 到底还没有蠢到家的弘晟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忙不迭钻到自己最大靠山后头:“玛嬷,玛嬷您一定要救弘晟啊!” 从小疼到大的心肝宝贝被揍成这样,荣妃看着宁楚格的眼神都迸出了火星子。 可…… 偏偏死丫头抓到了弘晟言语间的不敬,死死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 真真让荣妃万千怒火无处释放,还得自认慈爱过头,疏忽了对小皇孙的教育。直接摘了腕子上的和田白玉镯,套在了宁楚格的胳膊上:“好孩子,是荣玛嬷不对。” “爱孙心切,这言语态度间都颇有不妥。你就亏得你头脑清楚,行事有度。才能让荣玛嬷跟你三伯及时认识到问题。这谢礼,你就先收着。” “回头荣玛嬷踅摸些个适合你的衣裳料子、首饰玩器等去。诚心诚意跟咱们宁楚格道个歉,决没有下回了好不好?” “这……”宁楚格踟蹰地看向弘晖:“不过点小误会,荣妃娘娘不必如此。只告诉弘晟弟弟把规矩礼仪学学好,莫失了咱们皇家风范便是。” “这镯子玉质通透,看着便不是凡物,定然深受娘娘喜爱。宁楚格又哪里好夺娘娘所爱?你快且收好罢!” 荣妃制止她欲将镯子摘下、还回来的动作:“长者赐,不可辞,好孩子千万别跟荣玛嬷客气。” 宁楚格:…… 就在德妃点头,弘晟的虎视眈眈中裣衽一礼,将这价值数千两的好镯子收了起来。 同为四妃,有儿子、有位分的荣妃都认了栽,更何况是生了有足疾的七阿哥后,便与失宠两字画上了等号的成嫔戴佳氏呢? 刚一听完相关人等的证言,就压着弘曙道歉。让他以后都以弘晖哥马首是瞻,再不许与他淘气。 弘曙虽不愿,却不敢反抗。 倒是被道歉的弘晖慌忙闪躲:“些许误会而已,弘曙弟弟大可不必如此。只你若真心仪,下次记得与为兄说便是。免得再生误会,对谁都不好。” 弘曙:…… 小爷再也不馋了,再也不!!! 就,特别有志气的样子。可等傍晚,永和宫赏下来雪糕、冰淇淋、冰粥与蛋糕若干,聊作安抚时。他到底还是没忍住食言而肥,更没忍住后悔大哭。 比他更惨的,是遭到了玛嬷、阿玛、额娘三重教育。手被戒尺抽得肿起老高,脸上还未好全的伤口又添了心伤。还要上门给罪魁赔礼,带伤坚持课业的弘晟。 偏宁楚格那熊丫头不做人,趁着在永和宫小住的机会,天天往无逸斋送饭。 各种甜点小食层出不穷,花样帮弘晖笼络人心。没几天的功夫,弘曙那个吃货都投降了,只剩下弘晟跟他的表哥伴读还坚持着…… 曾经端方严肃,恍若小四爷的弘晖也摇身一变,成了无逸斋里最受欢迎的崽。 不过这是后话,现在就说各自散去后。 宁楚格、弘晖跟在德妃与四爷身后,乖乖巧巧去了永和宫。 才一进门,四爷便无师自通了川剧变脸。瞬间从暖日晴空到乌云滚滚,山雨欲来。吓得弘晖赶紧跪下:“都,都是弘晖忘不了前头旧怨,才……” “才干出这般小性儿的事儿来,惹恼了弘晟、弘曙。以至于搞出这后续种种,阿玛要罚,就罚弘晖好了,不关姐姐事。” 这般说,小家伙还同时挪了挪位置,将宁楚格牢牢挡在了身后。 真·用幼小身躯试图为亲姐遮挡一切狂风暴雨系列。 挡不挡得住两说,但这份用心却足够让人动容。 至少宁楚格就没抗住! 就见她笑嘻嘻地一拽一带,特别轻松地就将人给带了起来:“好端端跪什么跪呢?阿玛又不是那等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又岂会因这点事迁怒于你?” “圣人都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子夏问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子曰,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于朝市,不返兵而斗。那俩虽然跟咱没有那么如斯大仇。但……” “对于小孩子来说,抢食物玩具已经很不能容忍了不是么?” 弘晖认真脸点头:“姐说得是!当初弘晟、弘曙那一帮子起哄,将姐你亲手制的菌菇酱砸地上时。弟弟真真怒发冲冠,打死他们的心都有。” “菌菇酱常见,姐你的关爱之心难求。弟自当珍之重之,不让其轻易毁损。” 宁楚格不好意思地笑笑:“也不必啦。给你,就说让你吃用的。若过于珍重,岂不是失了你姐我的本意?横竖玛嬷要留我在永宁宫待上一段呢,得空天天去给你送吃食!” 原还在欢欢喜喜看戏的德妃一噎:“这,送归送。你们小姐俩可再莫给本宫弄甚幺蛾子,害本宫好好的要去承乾宫陪着小话,看荣妃那张驴脸。” “不会不会!”姐弟俩齐齐摇头,伸右掌做发誓状:“孙女/孙儿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都规规矩矩的,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基本原则!” 毕竟仇都已经报完了嘛,再不依不饶的显得咱没理。 而有没有下次…… 就看那俩的忍耐力如何咯? 从官女子到四妃,后宫浮沉数十载,德妃什么阵仗没见过?又怎么看不出两小的眉眼官司?!错不过心中欢喜,不愿多追究罢了。 见老四总沉着脸,像随时要发作的样子。 德妃还干脆摆摆手:“知道你公务繁忙,尤其圣驾不在京中,需要你看顾的地方就越发多。事多且杂,索性本宫也就不再耽搁你。” “按前头说好的,你且回吧。留宁楚格在永和宫住些日子,也好陪陪我这把老骨头!” 这…… 若在今晨前,胤禛当然是千肯万肯的。 毕竟李氏便请封了侧福晋,出身也实在不如何高。连带着宁楚格在婚事上,可选的余地都不怎么大。若能在皇阿玛都夸规矩娴熟的额娘身边教养一二,无疑对她以后颇有帮助。 但从早起到现在,额娘处处护短的行为。就…… 不得不让胤禛怀疑这个决定正确性。 而且刚刚那档子事后,他也很想火速把破丫头抓回府,好生教育教育。遂推拒道:“这丫头太过跳脱,留在永和宫怕是会扰了额娘清净,不如……” 不如什么呢? 德妃娘娘表示并没有兴趣听,只一个劲儿催促他赶紧忙于公务去,别妨碍她们祖孙俩联络感情。 阻止无力,胤禛也只好板着脸,对宁楚格各种耳提面命。 让她务必消消停停的,否则…… 那微微上扬的音调里,盈满了威胁之意。 ‘吓’得宁楚格钻进德妃怀里,委屈哒哒唤了声玛嬷,求罩的姿势专业而又熟练。 逗得德妃差点笑出声来,赶紧摆手:“本宫心中有数,你且去忙。等这丫头待够了,再使人往你府上去信儿!” 胤禛能怎办? 只能皱着眉头拱了手,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随即一步三回头地,拉着眼泪汪汪的弘晖告退。 看得宁楚格眉开眼笑:“多谢玛嬷收留。” 德妃摇头:“那倒不必,到底本宫也不是毫无目的。” 喵??? 宁楚格困惑眨眼中,就见德妃从随身的荷包中拿出张保证书来:“说好的轻轻茶与舞蹈,你这破丫头不会忘到了九霄云外吧?” 第16章 轻轻茶 这,便真忘了也不能点头应承啊!更何况宁楚格还盼着从自家玛嬷这里,打开顺利习练厨艺的大门呢?真牢记于心,随时打算开工呐。 宁楚格接过那张保证书,笑着指给德妃看:“这上头一笔一划,都是孙女亲自写就。字字句句,都出自于真心,又怎么可能忘呢?只……” “只忙于帮弘晖报仇,一时没腾出功夫来?”德妃斜睨她,见她果然震惊,一脸‘这都被您看穿’的小表情。气得娘娘蹙眉,抬手戳在她的小脑门上:“你啊,真以为那点小三脚猫的伎俩能瞒过谁去?” “嘿嘿!”宁楚格笑:“那,那孙女也没想着瞒过谁啊!报仇不声张,岂不如衣锦夜行?” 必须让那俩以多欺少的混蛋知道,自己到底冲撞了哪路太岁啊! “即便因此被荣妃跟三伯、三伯娘嫉恨上。从此被若有若无针对,甚至连婚事都有可能被使坏?” “哈?”宁楚格惊,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这……这,不至于吧?” “堂堂皇妃、贝勒与贝勒福晋呢!再怎么也不至于……” “不至于因为小孩子吵架,上升到如此高度吧?” “嗯!”德妃点头:“寻常小孩子口角自是不至于,但架不住你这臭丫头狗胆包天啊!让弘晟、弘曙丢了好大脸不说,还闹腾到了承乾宫。更借题发挥,将弘晟那小子扇成了猪头。” “常言道,打人不打脸。偏你这丫头不按套路出牌,非但打脸,还要命!” “亏得贵妃淡泊,本宫也不是个利令智昏的。否则真一顶不孝的大帽子给弘晟扣过去,让你皇玛法深以为然。三贝勒府上这硕果仅存的嫡子啊,就算是废了。一招毁了人希望,你说人家恨不恨?” 啊这…… 宁楚格挠头,故作超级震惊的样子:“听玛嬷这么一说,后果确实挺严重。但……” “这不是她们自己过于宠溺造成的?” “若荣妃娘娘跟三伯、三伯娘有玛嬷您十之二三的教导有方。弘晟也不至于口无遮拦,倘大的年纪还跟个二傻子似的。恨不得被卖了,还帮人数银子……” “啧,才比咱们弘晖小几个月呢!” 两厢对比一下…… 德妃竟然也觉得弘晖比弘晟、弘曙之流强出去太多? 或者宁楚格说得有理,都是自己对老四的严格教导。潜移默化下,让他也抓紧对弘晖的教育。才让那孩子在同样的八岁里,比弘晟那个棒槌强出万千去! 越想越觉得有理的德妃娘娘笑:“你这鲁莽丫头啊,可真真是……” “罢罢罢,既然叫本宫一声玛嬷。当玛嬷的,也不能眼看着你跟弘晖被欺负了去。这样,你跟桂嬷嬷去小厨房,把说好的那个甚轻轻茶给本宫准备好。本宫啊,亲自出手给你扫了这尾巴。” “保证荣妃她们娘几个再怎么恨到牙痒痒,也绝对不敢动你分毫!” 这,这么厉害的么? 宁楚格星星眼,就好奇玛嬷到底有何妙计。 偏生德妃娘娘认真起来啊,嘴巴比蚌壳还要紧。硬能彩虹屁照单全收,却咬紧牙关风雨不透。 害得宁楚格往小厨房走的时候,都还闷闷不乐着。 看得刻板严肃如桂嬷嬷都难得起了些许不忍:“格格莫忧,娘娘终究是您亲玛嬷。便向日里不如何往来,也始终血浓于水。她说帮您,就绝对会帮,不带留丝毫后患的。” “嗯!”宁楚格重重点头:“我当然相信玛嬷啊!但……”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这个,嬷嬷懂的吧?” 桂嬷嬷:…… 懂,但不想也不能给您答疑解惑。 卖萌再度失败,宁楚格放弃尝试。只熟门熟路地来到小厨房,吩咐厨上的人准备菊花、山楂、柴胡、金银花、冬瓜、荷叶、决明子等,林林总总的药材、食材数十样。 听得桂嬷嬷眼皮子都忍不住狂跳:“这……这虽然泰半都是化瘀消脂、祛尿利湿的作用。但……” “是药三分毒啊,格格!” “这许多凉性的药材结合到一处,可别再把娘娘贵体给折腾坏了。咱们还是……” 谨慎点,稳妥些,莫那般贪功冒进。 否则…… 便念着您是个皇家血脉,能性命无忧。以后的日子啊,也甭想好过了去! 看出桂嬷嬷这真挚关心的宁楚格笑:“嬷嬷放心,玛嬷可是我亲玛嬷。便借我十个胆子,也再不敢拿她身体开玩笑的。独家炒制方法,极难模仿超越。我就不过于详说,只回头茶做好了,保证先让太医检查便是。” 话都说到这了,桂嬷嬷便心中再有疑惑,也只能点头让厨上准备好格格一应所需。 都不是甚名贵物,准备起来也相当迅速。 不消两盏茶,就已经悉数送到了宁楚格面前。她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挨个嗅,看,甚至尝。一一检查,确定药材品相、药性甚至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如梦中那穿越女所言,宫里的人心都脏!她可不想好好的献宝不成,倒成了戕害玛嬷的帮凶。 好在药材等级优秀,玛嬷对宫中的掌控力一流。 一切进展的相当顺利。 就见宁楚格自拿了小秤,一样样,快速而又仔细地将一应材料都称重,配好了比例后。便守在灶台前,或蒸、或炒、或烫地,一一处理好所需材料。再以手为铲,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将所有处理好的材料再倒进锅里炒了炒。 从日影偏西忙活到华灯初上,期间只草草用了个晚膳。 就又重新钻进了小厨房,直到二更初:“大功告成,这就是传说中的轻轻茶了!” 一代食修亲手精制,完全保留甚至加大了各种材料减脂效果,却大大降低了其本身的凉性。效果显著,口感香醇而又独特。着实减肥佳品,真真可遇不可求…… 省略千万字的表扬与自我表扬后,她还笑吟吟地亲自沏了一壶:“嬷嬷尝尝,看味道如何?” 想想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原料,桂嬷嬷就想婉拒。 可对面的皇家格格都已经举杯轻啜了,她个当奴才的还敢觉着自己比金枝玉叶更金贵? 僵着脸,奓着胆,试着喝了一口,就,就当是给娘娘试毒! 结果…… 哎?这大杂烩一样的玩意儿,口感竟然意外的不错?清清甜甜,止渴生津,口感丰富却也不会杂乱无章。 桂嬷嬷摇头,只约略识得几个眼目前字儿的她不知道怎生形容,直接又狠狠两口喝了个一干二净:“奴才伺候娘娘多年,蒙娘娘照顾,不知道沾光喝了多少好茶。从没像今儿这般……” “好喝,实在好喝!” “错非亲眼所见,打死奴婢也不敢相信,这般佳品,原料竟然如此……” 简单到称得上粗陋。 那鲜荷叶,就是水面上现摘的。冬瓜皮更…… 更惯常都是扔泔水桶的物件。 如今被格格巧手这么一炮制,竟然成了一道好茶。这,这谁能想到呢? 宁楚格笑:“黑猫白猫,抓到老鼠才是好猫。同样的,原料贵重与否都不打紧,主要是口感好的同时也达成玛嬷所求。让她能舒舒服服,欢欢喜喜便能如意。” “当然我对自己的方子跟手艺再如何有信心,这也终究是入口之物,其中还颇有几种药材。事关玛嬷贵体,还请嬷嬷快点找太医验证一二,我这也好拿去给玛嬷复命。” 桂嬷嬷点头:“格格所言极是,不瞒您说。自打您豁出来不眠不休,也要为娘娘炮制出轻轻茶那刻起。奴婢就已经跟太医院打了招呼,人已经在偏殿候着。咱们这就去?” 宁楚格:…… 虽然有点困,但诚不愿意错过这个在玛嬷面前表现的好机会。 遂微笑点头,两人一同去了偏殿。 被太医好一番的查看、检验甚至沏茶喝了后,才终于确定了东西的安全有效。只是一同往寝殿,给娘娘送茶的时候,桂嬷嬷颇有些窘迫地福了福身,求宁楚格自行过去。 她,她有些紧急状况要处理。 在倒茶之前,宁楚格都已经相中了这个活广告。知道她很有点便秘的小毛病,喝了这轻轻茶后效果会更加明显。现在自然也毫不意外:“嬷嬷请便,都交给我便是。” 桂嬷嬷千恩万谢地拜了拜,随即规矩退下。 却在离开宁楚格视线后,就忙不迭奔向自己房间,坐在恭桶上。然后…… 除了被自己那量多且臭的秽物狠狠惊呆了下外,她就觉得舒服,特别的舒服!好似体内堆积的秽物被一扫而空般,小腹都平了许多,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说不出来的舒坦。 好东西啊,绝对是好东西!!! 不但能减肥,让身材恢复纤巧。还口感上佳,更能轻轻松松,治好如她一般的难言之隐。 意识到这些的桂嬷嬷笑,火速更衣。小跑着往娘娘寝殿,要把自己这个轻轻茶第一个试用者的用后感受分享给她。 再好好跟格格套套近乎,顶好奉承得她喜笑颜开,随手赏罐子轻轻茶来…… 第17章 多罗格格 “哦?”德妃惊喜:“效果竟如此明显?” “是呢,娘娘!”桂嬷嬷笑,老脸如怒放的山菊般:“不信您瞧,前些日子才换的夏装。向日里老奴穿着可丁可卯,如今可空了足足三指!!!您再看看,奴才这精神头。欢欢实实的,不带半点腹泻甚至拉虚脱的症状。” “就舒坦,特别的舒坦!” “咱们格格厉害呀,就那么点子寻常可见的药材、甚至食材一组合,竟然就成了这般难得的减肥良方……” 知道自己轻轻茶效果好,但远不至于那般夸张的宁楚格笑着摆手:“嬷嬷过誉了,这轻轻茶虽效果不错,但也不至于那般立竿见影。嬷嬷你,该是有些便秘的毛病,体内宿便过多。” “如今在轻轻茶的作用下,将宿便一次性地排空了。自然浑身舒坦,仿佛瘦了七八斤。可事实上,远没有这般迅速。但坚持服用,确实可以轻轻松松让那体重变轻。” 是德妃梦寐以求的效果没错了! 只她没想到小孙女不但真做出来了,还有附带惊喜:“所以,宁楚格你这轻轻茶,除了清脂减肥外,还能治便秘?” 宁楚格点头:“是有那么点,不过效果么,视个人身体状况而定。” “玛嬷您没有那方面烦恼,也没有许多淤积。自然而然的,就没有桂嬷嬷效果那么好!” 嗯嗯,德妃对此表示认同。 可转念一想,她前头那点子气血不足的毛病,不也是受了这孩子的指点? 这丫头啊,就是她福星来着。 德妃眉眼含笑,心里真有万千话语要对这好丫头说。可话到嘴边,就听小丫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都带出两滴泪来。一问,感情这丫头习惯早睡早起,惯常一更末便安置了。 今儿还是为了孝敬玛嬷,勉强坚持到现在。 话说到这儿,桂嬷嬷便不由大书特书了一番格格的辛苦与用心:“事事亲力亲为,半点不假手于人。为策万全故,还特特亲自试了茶。格格对娘娘您的孝心,简直天地可鉴。” “娘娘实在好运道,竟能有个这般孝顺又能耐的好孙女……” 滔滔不绝一大串,真·彩虹屁不要钱使劲吹系列。 直夸得宁楚格俏脸绯红:“哪,哪有嬷嬷说的那么好?就,就尽力而为,投桃报李。以这微末技艺,报答玛嬷一贯以来的疼宠。” 德妃抬眼一瞧,灯光下。小丫头跟李氏很有几分相似的明亮杏眼中仿佛若有光,一闪一闪的,满满都是对她这个玛嬷的孺慕。 纯粹的让德妃不由赧然,难得反省了下自己。 并咽下了心中的万语千言,只一脸慈爱地道:“都这个时辰了?怪道小丫头犯困。夏云啊,快带格格下去休息。小丫头第一次留宿宫中,陪本宫这个玛嬷,尔等可得小心照应着。” “但凡格格有丝毫不适,甚至是委屈,哼!”德妃一个刀子眼过去,其中有森然的威胁之意。吓得夏云双膝微软:“嗻,婢子遵命。定然好生照顾格格,不敢有丝毫懈怠。” 德妃点头,又好生交代了宁楚格一遍。 说了些个就当是自己府上,万万不拘束。若有所需,尽管交代夏云几个的话。 再因梦中种种,知晓了些个食修法门,宁楚格也还是个未满九周岁的孩子。一天下来没甚停歇的忙活,身体乏累的很。听到这话,简直如蒙大赦。赶紧欢欢喜喜行礼:“如此,孙女便告退啦,明早起再来为玛嬷请安。” 德妃笑着应了,等她退下后就不顾桂嬷嬷的阻拦,忙不迭着人泡了那轻轻茶。 根本等不到翌日。 亲身验证确实有效又不折腾人后,忙不迭换了两个精致的琉璃罐子。跟前头给皇上写好的回信一起,翌日早起便飞马送去了木兰围场。 其一献给皇上,另一则恳请他代为转交,进献给太后娘娘。 东西送到康熙手里的时候,他还很有些诧异。 好奇是甚好东西,竟让素来温柔内敛的德妃变得如此浮夸。三篇信,两篇多都在夸老四家的庶女跟她所制的甚轻轻茶。 效果作证,还真滴不错。 亲自验证过后,康熙带着东西往太后所在的行辕。 “哦?”太后笑呵呵地瞧着那精美别致的琉璃罐子:“竟有如此妙法?那哀家可得试试看,别辜负了德妃与老四家孩子的孝心。” “快,茉雅奇啊,给皇玛嬷沏茶。咱们啊,尝尝你那侄女儿的手艺!” 被点名的温宪公主迟疑:“宁楚格?若孙女记得不错,那孩子是三十四年七月初六生。今年也就虚十岁,约略弄个雪梨羹、奶茶的就不错,能有甚手艺?还是……” 孙女先尝尝,确定没有任何疏漏了,您再试吧! 温宪公主,德妃所出的皇九女。生下来不足盈月便被抱到了太后的宁寿宫。一直在其膝下,悉心教养到婚龄。才千挑万选地,找了佟国维长子叶克书之子舜安颜,就近嫁在了京城。 搁在太后眼皮底下时时看着,处处护着。 走哪儿都带着。 康熙三十九年,今上奉太后避暑。一路之上太后精神矍铄,倒是公主中了暑气,差点芳魂渺渺。还是太后目不交睫地照看着,才让她从鬼门关前捡了条命回来。 自那以后,原便十分孝顺的公主更处处把太后放在头里,唯恐有半点差池。 感念她这孝心的太后只笑:“知道你这丫头孝顺,可也不必这般过分小心。你额娘处处谨慎,不是万千安全之物,哪儿能从她手里流出来?” 温宪笑:“额娘自然谨慎,但也防灯下黑啊!事关皇玛嬷的凤体,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说完,她到底亲自泡茶,先喝了第一杯。 觉得香甜宜人,口感上佳,且无任何不适后,才又给太后、康熙各斟了一盏。康熙才刚彻底排解过,自然无虞。倒是温宪与太后这素来和睦的祖孙俩,差点儿发生了恭桶争夺战。 差点把自己熏晕后,太后才终于结束了战斗。那种腹中存货尽数排空,浑身舒畅不已的感觉让她凤颜大悦。 当即把那罐子轻轻茶当成宝贝般,藏了起来。等闲都不让外人看,只她跟温宪娘俩对酌。 一天,两天,三天…… 半个月的时间悄然流逝,太后娘娘不但彻底解决了难言之隐,衣裳还旷了整整四五指。从丰腴挂变成了微胖,不但体型美了、休息好了,连睡觉打呼的毛病都不药而愈了! 与她同饮的温宪公主纤细窈窕,玉白小脸上透着抹健康的红。 可把太后给喜的哟! 不但甚衣裳、首饰、蒙古袍、牛肉干的,各种往宫里给德妃跟宁楚格送赏。还见着康熙就夸,亏了宁楚格这个伶俐丫头,她这愈发老迈说不定甚时候就跟太皇太后团圆的落拓身体,才能枯木逢春,再度焕发出些许生机来…… 语气之真挚,言语之夸张。 让康熙频频侧目。 不明白些许轻轻茶而已,怎么就让一贯明哲保身。除了太子与养在她膝下的老五、茉雅奇外,对谁都不远不近的皇额娘一反常态,如此旗帜鲜明地表现出对老四家庶女的偏爱。 对此太后但笑不语:没经历过便秘的痛,又怎能理解顺畅的可贵? 现如今能酸甜苦辣尝自己所欲尝之味,不必颇多顾忌,都是那好丫头的功劳啊!听说她还尤擅厨艺,巧思做得各种小食,把老三家的弘晟、老七家的弘曙都给馋哭啦!!! 嗯,她老人家就很好奇,到底是何等美味了。 同好奇,并已经从贵妃信件中知道事情始末的康熙:…… 沉吟了好一阵才说:“难得皇额娘这般稀罕那孩子,她也确实微有功劳。朕便下旨,封她为多罗格格吧!” “此等事,皇帝自行决定便可。哀家素来没甚城府,可不敢跟着指手画脚。只保重自己,等着老五福晋甚时候给哀家生个乖重孙,茉雅奇甚时候开怀,生个小阿哥……” 好端端被cue的温宪公主腾地一下子红透了俏脸:“皇玛嬷……” “生儿育女,本就是人伦大事。再正经不过了,何至于你羞成这样?” “您还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皇玛嬷只盼着……” 就在她们祖孙的欢声笑语中,康熙挥笔写下了侧封四贝勒胤禛府上格格宁楚格为多罗格格的圣旨。 快马传回京中的时候,李氏正为爱女愁肠百结着! 臭丫头先是暴露自己并不温柔贤淑,还比小子更小子的真相。还言行无忌,惹得爷殊为不满。进了宫之后,更是能耐坏了。竟故意挤兑弘晟、弘曙两个 ,惹荣妃、成嫔等嫉恨。 如今非但她们虎视眈眈,爷明言要严加管教。连民间都隐隐传言,说宁楚格好好的格格不好好做,非学些个厨艺小道,简直自贬身价、自甘堕落。庶女就是庶女,终究上不得台面! 结果…… 没等她思量好这枕边风要怎么吹呢,闺女就摇身一变成了多罗格格? 第18章 提神醒脑茶 “哇哦!”宁楚格惊喜捂嘴,笑嘻嘻捧起明黄的圣旨,将其上字句念了一遍又一遍。才仰头看向自家阿玛:“那那那,连皇玛法都夸女儿,肯定女儿的孝顺了。还破格提前地,将女儿封为多罗格格,位同县主,足见嘉许。” “以后您不会再拘着我禁足念书,读些个变受气包的女四书之类了吧?” 四爷原还暗自欢喜着。 结果就听这丫头坐地起价,试图跟他谈条件不说,还把女四书之流跟变受气包划了等号。 不但侮辱斯文,还有暗指他这个阿玛迂腐,害了亲闺女之嫌。 听得全心全意为女儿的老父亲脸上一黑:“胡说八道!那都是女学经典,多学些,对你颇有助益,要知道……” 打从先祖爷到如今,都在亲善汉人、学习汉文化。 当今更以孝治天下,多学点终究是有益无害。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 梦里混过修真界,又吸收了那穿越女记忆的宁楚格一脑子先进思想。哪儿还愿意听这些个陈规陋习,把好好的皇家格格做成道影子呢? 果断忍住翻个白眼给他看的冲动,只笑眯眯福身,无限孺慕地道:“阿玛疼女儿,肯定为女儿计长远。但……” “咱们得因材施教不是?” “女儿所有聪明才智都集中在厨艺上,进境一日千里,甚至能无师自通。折服了所有见过女儿水平的南北厨子,还有些个专精调养的太医。不过……” 宁楚格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许是人有所长,便必有所短吧!那写满了卑弱、敬顺、曲从的典籍,就不适合女儿!而且……” “如玛嬷所言,女儿是您的爱女,她的孙女。必然的前途似海。绝对的天潢贵胄,将来指婚都用得上出降二字的。” “额驸见了女儿得自称奴才,谨守君臣之分。哪有让我倒过来谦让恭敬、先人后己、常若畏惧,做卑弱下人的道理?阿玛还真舍得女儿含垢忍辱?” 胤禛:…… 那当然是不舍得的。 毕竟这丫头名为二格格,实则是他第一个长成的孩子,又是唯一的掌珠。生于他跟李氏最为情浓之时,承载了太多的爱与期待。爷一直以来,都让他引以为傲。 还是救弘晖落水后,温婉假面破碎,他才知道这娴静外表下隐藏了多少不省心。 偏生这丫头惯会撒娇弄痴,哄得宫中的额娘、府中的李氏对她万千宠爱。福晋也念着她救了弘晖性命、帮弘晖报仇、在无逸斋打开局面等的好。 时时感激,处处挂念,竟连她亲生的弘晖都要后退一射之地。 友军尽皆投敌的情况下,四爷可不只有亲身上阵。试图高压政策,让女儿由内而外地娴静温雅起来么?结果…… 破丫头晃了晃手中的圣旨,福晋笑着打圆场:“不会,不会不会!好孩子你放心,莫说你阿玛,便是嫡额娘也绝舍不得你含垢忍辱地曲从任何一个。更何况你阿玛呢?” “他只会提三尺青锋剑,砍瓜切菜似的,要了那个敢让你受委屈的混账命!” “是是是!”李氏也点头:“福晋说得是。爷素来最疼这坏丫头,所以才爱之深责之切。唯恐她小小年纪不知深浅,一时行差踏错。” “都是满满的慈爱之心,偏这丫头人小不经事,硬是感悟不了……” 嫡额娘跟亲额娘都难得放下成见,联手做起了和事佬。 宁楚格还能怎么办呢? 果断笑眯眯点头:“是是是,小女年幼无知,没体会到阿玛严厉之下的浓浓慈爱。要不……女儿亲自下厨,给您也弄点能提高专注力,清心醒神的茶来?” “阿玛您每日累于案牍,应该也很需要的……吧?” 还当这丫头终于打算消停点,让他省点心的胤禛:…… 愣了一愣,继而霍然起身:“提高专注力,清心醒神?你还会做这种茶?也……你前头将这茶做给了哪个?” 还能是哪个? 果断府上现阶唯一的学生仔嘛!宁楚格摊手,直接交代了弘晖的名字。 于是,弘晖当晚回府时,甚至都没来得及跟他姐道声恭喜。就被阿玛拎住,好一通询问。 小家伙挠头:“茶?有啊有啊!姐怕儿子酷暑难当,困意频生,耽误了课业,特特为儿子独家秘制的提神醒脑茶。茶香袅袅,口味上佳。效果?” “当然有效果啊!” 弘晖双眼圆睁,极力给亲姐站台:“儿子每日最少用三壶!上午、晌午跟下半晌。一整天都神清气爽,注意力都提高不少!久而久之的,背书、练箭上都精进了。” “无逸斋的师傅跟武课上的谙达每日里变着花样地夸儿子,把弘晟、弘曙他们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 想起这个,弘晖就憋不住乐。 为了让阿玛感受到被他命名提神醒脑茶的魅力,小家伙还殊为不舍地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小茶叶筒。用竹镊子特别,特别小心地夹了十余片茶。 亲自沏好,双手奉到阿玛、额娘跟李额娘面前。 再没想到还能被大阿哥如此礼遇的李氏忙起身:“这,这可使不得,怎么好劳烦大阿哥?” 小弘晖勾唇,一脸郑重:“李额娘不必客气,您是姐姐生母,自然也是弘晖长辈。该被做小辈的尊敬孝顺,没甚受用不住的。” “是啊!”福晋浅笑:“你好歹被他唤一声李额娘,便受了杯茶又如何?宫中跟过来的老人,三个孩子的额娘了。你啊,合该更有点侧福晋的气派。不必这般拘谨、拘束。” 为了感恩宁楚格对弘晖的相救、帮扶与照顾,乌拉那拉氏甚至愿意主动对李氏伸出橄榄枝。 想着两人哪怕表面上的和谐呢?也别让俩孩子在中间左右为难。 李氏笑着福身:“福晋这可折煞妾身了。便再入府多年,也算生育有功,妾也不过是尽到了分内之责。又岂敢在主母与少主面前放肆?” 一句话,直接摆明了立场。 嫡庶有别,她膝下的两个阿哥不敢也不会同大阿哥弘晖这个正牌嫡子争什么。 福晋嘴角的笑纹登时便更真诚了些:“你啊,就是过于恪守规矩。” 李氏再度福身:“爷说过,无规矩不成方圆嘛!”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地相互过招。相互试探也相互妥协间。四贝勒府上的当家人已经端起杯子,细细品了品。见果然如弘晖所言,口感清冽甘甜,喝完后特别的提神醒脑后。 少时因故与九阿哥胤禟争执,被康熙骂了句喜怒不定后。就把戒急用忍当成座右铭般,生生把自己从小话唠憋成小面瘫的胤禛激动脸,一连串的问题问向宁楚格。 “药材名贵不?不啊!甚薄荷、龙脑之类,都挺常见的清热去火、提神醒脑的药材。成瘾?天呢,我的亲阿玛,成瘾就不是茶,而是毒了呀!” “弘晖是女儿亲弟弟,我怎么会……” 有被冤枉到的宁楚格皱眉,嘴角撅得不止能拴一头驴。 情知自己说错了话的胤禛扶额,破天荒用一种堪称温柔的声调哄着:“好好好,是阿玛口不择言。伤了咱们宁楚格全心全意为弟弟的好姐姐心,阿玛道歉还不行?” 没等苦主说话,弘晖就已经开始打抱不平了:“本来就是阿玛的错!姐说了,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儿,本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知错能认更能改的才是真勇士!” “只有懦夫跟蠢蛋才会不敢直面自己的过错,逃避、美化,甚至指鹿为马……” 宁楚格怔愣之余,就很眼疾手快地捂住了这娃的嘴。 生怕他前头跟弘晟、弘曙打架的伤才刚好全乎,又被亲阿玛给辣手重了茬。 那如老母鸡护小鸡仔的紧张模样,看得胤禛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爷只是严格教子,又非那等不分青红皂白之辈,至于你这破丫头防备成这样?” “嘿嘿!”宁楚格讪笑:“弘晖还小嘛,可禁不住您棍棒底下出孝子。” 胤禛:…… 再度确认,这提神醒脑茶没有丝毫副作用、不会成瘾后。素来谨慎的胤禛还是没敢贸然行动,而是强夺了弘晖的存货,打算自己亲自试验几天。 欺负得小家伙眼泪汪汪,敢怒不敢言。 谁让阿玛手里握着孝子大旗呢?还是宁楚格安抚他,回头就给他更好、更多的,才勉强把人哄好。 府中格格被破格敕封,还是越级以郡王嫡女那档。 怎么说都是皇恩浩荡,府中也跟着与有荣焉的大好事儿。有心给宁楚格做脸的福晋提议大办,毫不意外被素来俭省的胤禛拒绝。 只说选个日子,请未曾随扈塞外的兄弟们吃顿饭也就罢了! 福晋无奈,只能笑着应承下来,安排人给各家送请柬。原还想着宁楚格再好,也就是个贝勒府庶女,到场的人许不会太多。为防场面冷清难堪,福晋特特嘱咐乌拉那拉府上多来些人。 结果…… 不但五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等悉数到齐,连因雪糕故很有几分嫌隙的七阿哥、三阿哥都到了。 九贝子胤禟更重礼相送,亲自捧到了宁楚格面前。 还一口一个大侄女,叫得别提多亲切热络。就,好像要骗小羊的狼外婆…… 第19章 谢绝 这突如其来的热忱,吓得宁楚格往后退了一步,弘晖、弘昀两个齐齐上前。如同左右护法般,牢牢护在了亲姐面前:“男女有别,便九叔是长辈,也该恪守礼节!” “嗯!”小弘昀煞有介事点头:“阿玛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但侄儿才虚五岁,又跟姐是骨肉至亲,所以不必避讳许多。九叔若有甚话,侄儿帮您转达?” 可快别这么虎视眈眈地看着咱姐,怪吓唬人。 说服与自我说服了许久,才终于突破心理障碍,贵脚踏老四这贱—— 咳咳! 就自觉很纡尊降贵的胤禟:…… 心中委实恼火,又不好对两个机灵灵大侄子发作系列。 与他同来的老十哈哈大笑:“两个小子有点意思啊,竟这般护着姐姐!不过爷跟你们九叔又不是坏人,哪用你们俩小子这般防备?” 这话说的,已经八岁的弘晖脸上一赧:“十叔言重了,侄子……” “侄子哪里是防备叔叔们?只家姐性子腼腆,又鲜少与叔叔们见面。做弟弟的,难免要帮衬几分。正如十叔与九叔一般,总是焦不离孟,讲的就是个手足情深。” 胤俄:…… 爷便来四贝勒府少,也上不了你这当! 满京城哪个不知道,四嫂跟小四嫂比赛似的生孩子,都快斗成乌眼鸡了!李氏跟李氏所生的孩子们,还能不个个都是四嫂的眼中钉? 手足情深??? 呵呵,好笑程度堪比老大跟太子执手相看泪眼!!! 弘昀还小,看不懂老十这一脸复杂。却坚信姐姐所说:“只有最基本款的坏人才会流于表面,厉害点的都是表面笑嘻嘻,心里坏主意,让人防不胜防。” “姐说了,要尤其注意向日里没甚过往,突然间殷勤起来的!” “哦,这倒是为啥?” 在老十那憨憨搭话的瞬间,胤禟心里就暗暗叫了声糟。果然,弘昀那小鬼头扬了扬眉:“因为古人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眼见两位叔叔都把尴尬写在脸上了,宁楚格赶紧笑着圆场:“哈哈哈,小孩子家家的,教个只言片语就以为自己掌握了某些法门。生搬硬套的,倒让九叔、十叔见笑了。” “弘昀还小,侄女代他给两位叔叔道歉好不好?” 虽然但是,他还能跟个黄口小儿一般计较? 胤禟无奈笑,摆了摆手:“好侄女莫这么说,弘昀也是护姐心切。九叔欣赏都来不及,哪儿还会见怪?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啊!” 说着,他还从怀里摸出来三块洁白无瑕的和田玉佩来,非要赏给好孩子们。 看得急匆匆赶来的胤禛皱眉,不知老九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只轻咳一声:“孩子们洗三、满月等,都没少收九弟重礼。便今次,也没少让九弟破费,怎好再贪你这三块好玉?” “九弟快收起来,莫……” “莫甚莫呢?”老九甩袖,嗤笑了一句:“四哥就是古板不知道变通,叔叔疼侄子、侄女罢了,哪有甚浪费?爷送得开心,孩子们戴的高兴,就不算埋没了这好东西。” 孩子们:…… 谁也没有行动,只乖乖看着自家阿玛,等他的暗示。 冷面四哥已到了跟前,今儿这事注定绕不过他去。而九哥也牢记当年之怨,断断不肯在他面前低头。胤俄也只好无奈摇头,认命地做起了和事佬。 “长者赐,不可辞。好歹也是九哥一片心意,四哥就开口让孩子们收下吧!如此,九哥才好意思开口,劳动咱们大侄女啊哈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古人诚不欺我!!! 提取到关键词的弘晖、弘昀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双双冷哼一声,快速别开了视线。 非关嫡庶,也不涉及彼此额娘或许存在的明争暗斗。 只在于亲姐面前第一好弟弟的位置。 胤禛脸上一黑,瞧了瞧老九自打开府建牙后,吃得越发圆润的身材。没等他开口呢,就先杜绝了某些可能性:“宁楚格是皇阿玛刚御笔亲封的多罗格格,有品有级。” “便在厨艺上有些造诣,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洗手下厨!” 有类似打算的,麻烦免开尊口。 ??? 胤俄一愣,继而以手支颐,笑眯眯围着小姐仨转圈:“哎呀,想不到,想不到啊!原来咱们宁楚格每日里往无逸斋跑,曾馋哭弘晟、弘曙的所谓雪糕、蛋糕等物,还真是亲手所做!” 而不像他福晋跟后院的妾侍格格们,说是亲手,实则也就亲口吩咐两句罢了。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火候,实在难得,难得难得难得!” 宁楚格微笑福身:“区区小道,让十叔见笑了。” “没有,没有!”胤俄摆手,表示非但没有。还万分好奇,若有几分特别想要亲口尝试一二:“荣妃娘娘跟三嫂都要把弘晟惯上天,小子生来便锦衣玉食,滋润得紧。” “能把他馋哭,想也知道大侄女厨艺特别了得!” “再者你皇玛法都下旨褒奖,破格早早封你为多罗格格了。这哪里还是小道?这是大大的本事!”说到这,胤俄还挠头憨笑:“到底你才十岁,十叔莫说像你这般大,便如今还是个光头阿哥呢……” 为了迅速拉近关心,胤俄真真连面子都不要了。 莫说三小只眉眼含笑,便连胤禛都不好再绷着脸。唯弘晟亲阿玛胤祉咬牙:“不会说话便闭上你那臭嘴,哪有当叔叔这般诋毁自家侄儿的?” 他若不说,老十没准还因举例不当对弘晟有那么几分歉疚。 可这么一说…… 呵呵! 太子底下出身第一贵,连胤禛这个有半嫡之名的都犹有不及。又以鲁莽直白著称,急眼了圣驾面前也敢顶一顶的胤俄可就来劲了!登时把一双大眼瞪圆。 “三哥说的这是哪里话?爷怎么就诋毁了?难道那小子没馋哭,没上手抢?何为诋毁?意为诽谤、污蔑。恶意中伤他人,抬高自己。” “而爷没有,半点都没有,只简单陈述了个事实罢了!” “三哥好歹也是咱们兄弟里文学造诣数得上前排的,可不好这么红口白牙污蔑弟弟名声……” 胤祉:…… 气到要爆炸,却也还得死死忍住! 不停默默开解自己:便同为皇族,打死丫不用连累九族。也得顾惜自己大好性命,不能拿美玉撞顽石。 胤禛更想一人一脚,送这几个糟心玩意儿滚出门。 可到底过门是客。 作为主人家,他心里再烦也得笑得礼貌:“好歹咱们宁楚格的好日子,你们这些当叔伯的既然赏脸来了。不如便赏脸到底,暂熄干戈,好好喝喝茶、叙叙话?” 胤祉点头:“听四弟的,爷不跟这夯货一般见识!” “啧!”胤俄撇嘴:“明明情亏理屈,还偏摆出一副高风亮节的样子。呵呵,也就是你运气好,爷跟大侄女投缘。不愿为些芝麻绿豆事,毁了她的好宴。” 再度被cue的宁楚格??? 就顶着一脑门问号微笑行礼:“那,侄女可就谢谢十叔疼爱了。” “不客气,不客气。”胤俄笑着摆手:“都是一家子叔侄,侄女不必行此大礼。若有心,赠叔两罐子那甚轻轻茶便是。” 震惊十叔厚脸皮的同时,宁楚格也不禁叹服嫡额娘的先见之明。 亏得她得知这轻轻茶用料虽多却不贵,工序繁琐点也不如何累人。遂赶紧命人采购了些个原材料,让她弄了几锅。用一罐子顶天二两的量分装好,用作与会宾客们的回礼。 现在自己才能笑着摆手:“这还用十叔说?侄女早就准备好啦!今儿所有赏脸参加的宾朋,回去的时候都能拿上两罐子,算是咱们府上的一点心意。” 说着,宁楚格便给身边的凝碧使了个眼色。 不消片刻,那丫头便捧着个托盘回来。其上摆着一对儿晶莹剔透的小玻璃瓶,瓶中装的就是宁楚格本作为敲门砖。试图跟玛嬷德妃搞好关系,顺利走上食修之路。结果却火出圈,为她挣来了个多罗格格的轻轻茶。 东西甫一端上来,讨茶的胤俄还没如何。旁观的胤禟却按捺不住了,直接上手拿起其中一罐打开,观其色、察其形、嗅其味地鼓捣了好一阵。 才皱眉问:“这,这就是能清脂减肥、调理身体。使体型纤美、排解顺畅的轻轻茶?” 得到肯定回复后,他当即便让人沏上一壶来,亲自体验下效果。 便宁楚格将其中为难之处小小声讲给他听,也没让他改变主意。等酒席过半,他真个往东阁好一通飞流直下后。回来便笑嘻嘻,特别热忱地对着胤禛喊了声四哥。 大夏天的,听得四爷一激灵,鸡皮疙瘩都密密麻麻起了一片。 当即脸色更黑,语气更生硬:“叫哥也没用,咱们这是严肃正经的四贝勒府,吾女是皇阿玛御笔亲封的多罗格格。府上不做买卖,格格不当厨娘。你小子有甚花花肠子,也都给爷原样憋回去。否则……” 第20章 初提议 茶留下,你跟你带来的东西走。从今而后,四贝勒府都不欢迎你! 不但逐客,还明言要绝交。 态度强硬到让老十挠头:“这,这不至于的吧?好歹是一家子兄弟,四哥你……” 胤禛摆手,制止了胤俄满肚子的车轱辘话:“若可以,爷也不想弄成这样。端看九弟听不听劝,愿不愿意守规矩了!” 胤禟当然不愿意!!! 早在听说轻轻茶功效,见到德妃娘娘判若两人般的变化时。素来敏锐的他,就已经发现了其中蕴含的巨大商机。刚刚试用过,亲身体验了那强大而又美妙的效果后,胤禟更直接升级死忠粉。 吹爆它,想与大侄女合作。 将轻轻茶卖到天涯海角,给无数人解决难言之隐的同时,也好赚到盆满钵满。可这么好的计划,还没等诉诸于口,就让老四那个混账王八羔子给堵得严严实实!!! 胤禟心里叫个气啊,恨不得一拳打掉他后槽牙。 更气的是:宁楚格,那个能炒轻轻茶的厉害大侄女儿。席间还表现的温婉懂礼,十足皇家格格气派。等众人散去,那破孩子就把自己送的礼物都捧了出来,试图给他演个完璧归赵!!! 胤禟咬牙,脸上比荷花塘里的淤泥还黑、还臭:“收收收,收起来!爷是那送晚辈点玩意儿,还追着撵着往回要的穷酸?” “那哪能?”宁楚格微笑,轻飘飘一记彩虹屁拍过去:“侄女虽小,等闲不得出府。但也没少听九叔商海往来,运筹帷幄的厉害,简直当世范蠡!” 一己之力,包揽了八爷党大部分花销什么的。 实在不负钱袋子之名。 若非这位跟着的,将会是自家阿玛生平劲敌。宁楚格倒真愿意合作,试试财源滚滚来的感觉。 胤禟:…… 就很诧异。 定睛一瞧,看这丫头还真一派磊落光明,仿佛句句发自肺腑般。他就不由乐:“呀呀呀,再想不到,原来爷在大侄女眼里竟伟岸如斯!” “好丫头,有眼光。” “本来么,盛世发展士农工商,缺一不可。怎么就如洪水瘟疫般,叫人谈之而色变了?商贾再贱,也是大清发展不可缺少的一环……” “是!”宁楚格笑着点头:“有商贾存在,咱们才能在京城喝着武夷山的茶叶、穿上苏杭的绸缎。吃到岭南的荔枝、新疆的瓜。” “侄女年幼,没甚见识。只觉得但凡不偷逃税银、以次充好、仗势欺人、欺行霸市的商人,就都是好商人。都对大清建设有功……” “对对对!”胤禟笑,激动拍桌:“再没想到,爷被骂、被罚、被劝、被阴阳怪气了这么久。居然……” “居然在老四府上遇到了知音!” “好侄女!”胤禟离座,双手握住宁楚格的:“跟九叔一起合伙做买卖吧?你炒茶,九叔负责原料、包装、销售等余下所有环节。” “也不用你投入啥,获利之后咱爷俩五五分账!” 这,绝对是胤禟入了商道以来,开出最优渥的合作条件了,没有之一!!! 可见诚恳,也可见他对宁楚格这个知音大侄女儿的看重。 这…… 宁楚格十动然拒,笑着福了一福:“侄女多谢九叔看重,但……这茶只是侄女心疼玛嬷,才特特炒制的。甭管是心意,还是侄女这身份,都不适合……” 总不好前脚刚被封多罗格格,后脚就去与民争利。 闺誉不闺誉的放一边,她可不想因自己之故,让皇玛法、太子二叔怀疑阿玛的忠诚。给梦中本就千难万险,终于在九龙夺嫡的修罗场离熬到大结局的阿玛再平添障碍。 未料爱女竟能这般懂事的胤禛笑,对胤禟做了个请的手势:“听着了?死心了?那就赶紧滚吧!以后无事少来,别带坏爷千伶百俐、乖乖巧巧的格格!” 胤禟:…… 并不想,还试图再循循善诱一波! 然而四爷已经不打算再跟他废话,直接釜底抽薪:“折腾了一日,宁楚格也该累了,这便下去好生休息。” 宁楚格乖巧福身,笑盈盈道:“是,女儿听阿玛的。” 说完,这丫头还真就对胤禟、胤俄施了一礼。 依言退下。 半点都没再试图争取争取,搭上九财神这艘大船,一起赚到盆满钵满的意思。 还是胤禟坚持,说自己送出去的礼再没有收回的道理。她才满满征询地看了胤禛一眼,得到对方的肯定点头后。方笑眯眯地又对胤禟行了一礼:“如此,侄女儿便多谢九叔了。” 胤禟摆手:“自家叔侄,哪来许多客套?你这小小年纪的,可别学你阿玛当个冰块脸、木头人,恨不得走一步都用尺子量一量……” 吐槽起胤禛来,胤禟总能口若悬河,各种滔滔不绝。 听得胤俄直拽他,口型示意:哥,亲哥,咱们是来求合作的!目的没有半点寸进,倒把合作对象之爹得罪了个臭死可还行? 答案,当然是不行的。 胤禛都没等胤禟叨叨完,直接就叫来了护院:“九爷席间多饮了几杯,这会酒意上头有些闹。你们几个用点心,务必将人好生送回九阿哥府。” “嗻!”被吩咐的几个齐齐应诺:“爷放心,奴才等必定完成命令!” 说完,几人便分左右排开,将‘醉酒闹腾’的九爷牢牢架住。 气得胤禟咬牙:“你,你你你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货!自己两袖清风,还让大侄女跟你一起受穷么?这多好的机会,偏你暴殄天物。非……” “得得得!夏虫不可语冰,爷也不跟你费那个没用的唾沫星子。咱不合作,不合作,爷买方子成不?一万两!爷出一万两,问好侄女买那轻轻茶的方子!” 眼看被越拖越远,胤禟赶紧扯嗓子吼了一句。 旨在以价格动人。 结果当事人宁楚格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家阿玛还是半点不为所动。甚至还微微皱眉,吩咐那几个‘送九叔回府’的护院,让他们搞快点。 可把胤禟气的哟! 边破口大骂边加价,直接将价格搞到了三万两。 听得宁楚格惊呼:“这,这这就一个简简单单的清脂减肥、调理身体的方子而已。不至于九叔如此吧?还是……” 迷糊了许多年后,他终于醍醐灌顶。 明确了谁登上皇位,他所拥护的八叔也不可能的事实。所以弃暗投明,决定加入自家阿玛的阵营了? “还是什么还是?”胤禛抬手,一个爆栗子敲在了小丫头脑门上:“甭管他是怎么回事,你只秉承着绝不合作的态度就好。剩下的,就都交给阿玛。” “嗯嗯!”宁楚格乖巧点头。 虽然很舍不得大笔大笔的雪花银,但终究不敢以身涉险系列。 毕竟九叔赤诚、十叔直爽,他们身后的八叔可不是省油灯。能逼得阿玛写下《大义觉谜录》,将三弟过继出去…… 被那穿越女贴贴的狠角色呀!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那日胤禟虽然被强行送回了府,但看着那许多贵重礼物的面子上。胤禛到底没有做太绝,真个扣下他的轻轻茶。 于是,首战失败,惦记着等一段时间再卷土重来的他便专注减肥。 咳咳,是的,减肥!!! 胤禟肖似其母宜妃,貌若好女,一度是皇子阿哥中间的颜值巅峰。直到大婚后搬出了府,自己当家做主后一顿胡吃海喝。生生让芝兰玉树的九爷变得珠圆玉润,胖若两人。 颜值嗖嗖嗖下降不说,还因此被皇阿玛、额娘关心。 众多兄妹们调侃甚至嘲讽。 爱面子的他就把减肥列入了重点计划,可…… 都知道胖起来容易,瘦下来难,更何况九爷还有怎么也改不了的馋! 初见成果→止步不前→耐心告罄→大吃大喝→前功尽弃。如此循环反复,成功没见成功,却弄得他烦躁加倍。直到他用轻轻茶替换了素日里用的茶水,才渐渐爱上了称重、量腰围、照镜子等一切证明他确实有瘦下来的动作!!! 也…… 更坚定了他要说服老四合作或者出售方子,赚到盆满钵满,啊呸! 是把如此好物推广到天涯海角的决心。 两小罐轻轻茶喝完,整个瘦了三十斤有余的胤禟换上青色锦袍,轻扇了扇手中的檀香木折扇。余光看到福晋与她身边的丫头们都俏脸绯红,齐齐低头的小动作后。 才爽朗一笑:“来人,备轿,爷要往四哥府上,瞧瞧我那好侄女去!” ??? 九福晋董鄂氏不知道自家爷甚时候还跟四爷缓和了关系,却知道他此去稳稳扑空。 “因为啊!”董鄂氏笑着指了指那轻轻茶的小罐子:“皇阿玛御笔亲封,所有人都好奇。这所谓的轻轻茶,到底有甚魔力。收到馈赠后,自然赶紧尝试。结果……” 毫无意外的,都拜倒在了轻轻茶之下。 重礼上门,讨要者众。 更有人轮番劝说,试图让四贝勒府上开铺子,方便大众。 为不让好好的孙女沦为厨子,德妃娘娘可不就忙不迭传令,将人又接回了宫中么? “宁楚格那孩子孝顺,厨艺也惊人。每每为德妃娘娘下厨,以至于永和宫最近都热闹了不少。尤其到了膳时,也就荣妃、成嫔等委实不好靠前。其余的……” 第21章 求茶 “其余的呀……”董鄂氏故意打了个磕绊,等胤禟跟她作揖,央求:“好福晋,你倒是快点说呢?” 才终于笑道:“其余的娘娘们啊,每日里花样前往永和宫。不是讨茶,便是蹭饭。” “便额娘素来不大瞧得上德妃娘娘做派,也以替爷道歉、道谢等理由,在永和宫蹭了好几顿饭了!” “哈?”胤禟霍然而起,桃花眼都瞪圆了:“额娘怎可如此?” 在董鄂氏诧异的目光中,他尴尬地轻咳了两声:“当然,爷不是指责额娘。只道歉、道谢的事儿,到底亲自出面比较有诚意。” 嗯,是这么个理儿! 董鄂氏赞同脸点头:“还是爷想的周到,不过……” “爷男子之身,到底不好出入内庭。少不得妾身准备准备,往永和宫中走一遭。” 就,也选午膳时候。 碰巧赶上,碰巧被邀请。交谈愉快,被好侄女送到永和宫门外。还附赠轻轻茶,嘱咐九婶常来什么的。 想想就好激动!!! 也这么想的胤禟摆手:“福晋好意,爷心领了。不过爷既然说了亲自,那便少不得要往永和宫一趟。” 再见见大侄女,与她晓以大义一番。 没有老四那混账玩意从中搅局,事情肯定好办多了。而且德妃娘娘娘家式微,手头上想也不甚宽裕。没准…… 越琢磨越觉得有门儿的胤禟乐,忙不迭准备礼物。 本打算代劳,结果却当了回工具人的九福晋:…… 超想同去,但惨遭拒绝。 更惨的是,那狗男人还试图打劫:“爷记得当日,四嫂给咱们所有与会的人都准备了回礼。福晋那里,该也有轻轻茶。横竖福晋身材匀停,腰如束素。想也用不着,不如……” “不如妾身与爷一同入宫,再问大侄女讨两罐子?”见自家爷眼神越发不善,董鄂氏忙摊手苦笑:“诚非妾吝啬,舍不得好东西与爷。实在是……” “爷您说得晚了点,已经被额娘捷足先登啦。” 与胤禟这个试用者不同,董鄂氏初初并没把这东西放在眼里。拿回来后,就放在箱笼里生了灰。 往宫中给婆婆宜妃请安,被暗示时,还颇主动地表示愿意将自己那份悉数孝敬。把不止一点踟蹰的五嫂直接比下去,得了娘娘重赏。 可…… 谁知道那劳什子轻轻茶,除了清脂减肥、调理身体外,还能让整个人焕然一新,白里透红呢? 眼看着自家爷非但减肥成功,恢复了昔日俊美,还白皙中透着股子健康的粉红。让人不由想起韶颜艳朝霞的诗句,真真比她这个女子看着都赏心悦目啊!!! 每每观之,都让董鄂氏心中后悔如排山倒海。 恨不得时光倒流,给当初傻大方的自己两巴掌。然后把那轻轻茶藏好,自己一点点仔细喝着!!! 可后悔是无用的,她如今也只能准备厚礼、厚着脸皮,往宁楚格处再讨两罐子来。结果…… 入得宫后,九福晋才知道自己想的到底有多甜!!! 为顺利蹭饭,两口子特意磨蹭了又磨蹭。掐着午时将至的点儿,到了永和宫左近。就看到素来清净的永和宫前,热闹的跟菜市场般。 不但各宫年轻妃嫔们在,外头许多宗室福晋也在。 素来最被德妃信重的桂嬷嬷正肃容站在门口:“诸位娘娘、王妃、福晋们的关切,稍后奴婢必定转告娘娘。如今娘娘染疾,格格正衣不解带地伺候左右。无法招待各位,各位还是请回吧。” “待娘娘大安后,再一一向各位致谢。” 吃了闭门羹的各位:…… 诚不信、不服、不忿,但也不好有半点造次。 俱殷殷嘱咐桂嬷嬷,一定一定要好生伺候娘娘。但凡娘娘有丝毫好转,便遣人传个话。她们定然第一时间赶往永和宫,给娘娘请安。 桂嬷嬷微笑,一一应了下来。 好半晌才终于得脱,回到了永和宫内。正悠哉悠哉,跟孙女儿吃冰粥的德妃挑眉:“怎么样?可都顺利打发了?” 桂嬷嬷不语,只拿帕子擦汗,特特把喘息声放得粗粗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在那五彩缤纷,好看、好吃又解暑的冰粥上。 看得德妃终于遭不住:“夏云还瞧甚呢?赶紧给你桂嬷嬷上一盏冰粥啊!” 终于得偿所愿的桂嬷嬷福身,老脸都笑成怒放的山菊:“奴婢谢过娘娘赏,您可是紫禁城内外最好最好的主子。老奴定是三生有幸,才能跟在您身边伺候……” 德妃笑指着她:“你啊你,好的不学,偏跟宁楚格那鬼精灵学得一手溜须拍马。” 好端端被cue的宁楚格眨眼:“人在屋中坐,锅从天上来。天可怜见的,谁不知道我随了阿玛,最是有一说一呢?哪会甚溜须拍马哟,分明玛嬷的身姿越发曼妙,气色也一天胜过一天的好。” “站在永和宫里是美人与华庭,相得益彰。若往那茅屋陋室里一站,啧!绝对是蓬荜生辉的真实版有没有???” “有有有!”彻底被她锅铲征服,已经化身第一捧哏的桂嬷嬷笑:“格格所言句句属实,并说出了奴才心中所想。娘娘如今确实从脑瓜顶到脚底板,连头发丝都透着康健。” “散了发髻,梳个闺阁少女的发式。便说待字闺中,也绝不引人怀疑呢!” 德妃被两人捧的哟,都止不住乐:“你们俩啊,就会哄本宫开心。” “才没有,孙女/奴才字字发自肺腑!” 相比于永和宫中的欢声笑语,宜妃的翊坤宫可就冷清多了。尤其董鄂氏面带疑惑地,提起永和宫门口所见后。宜妃更柳眉倒竖,砰地一下子拍了桌:“病?哼!有那么个好孙女守着,哪个病,也轮不到乌雅氏病啊!” “那贱婢就是故意的,故意闭门谢客。自己吃肉,却连汤都不给旁人喝……” 九福晋:…… 九阿哥:…… 真不敢想像,堂堂宫妃竟因一口吃的,做到如此程度。 “当然不止!”宜妃皱眉:“收起你们满脑子的低俗想法。宁楚格厨艺虽然上佳,让人欲罢不能。但也终究只是吃食,还不至于让所有人等连脸都豁出去了!” 对嘛。 生来不是含着金汤匙,就给自己嫁了个金饭碗的皇亲贵胄们,甚场面没见过?怎可能为了口吃的,连体统都不要了??? 这般想的时候,九爷夫妻还不知道有个词叫真香,又一个词唤打脸。 只满满疑惑地问:“那,为何那些宫妃、王妃、福晋们都齐聚永和宫门口?” 一句话,又无比精准地踩在了雷点上。 气得宜妃咬牙:“为啥,为了轻轻茶呗!宁楚格那孩子被你们皇阿玛封为多罗格格后,老四夫妻不是给她准备了个小宴。席间,还给每一个与会的宾客拿了轻轻茶做回礼?” 是是是! 九阿哥点头,就是那场宴,让他见识到了轻轻茶的好,起了要与大侄女合作的心思。 从胖若两人,回到如今这潇洒俊逸。 九福晋瞧着婆婆越发年轻貌美,恍若与自己同龄的盛世美颜,心里的后悔简直如排山倒海。 更致命的是,婆婆红唇微张,还给出了这样的致命答案:“对,就是那个轻轻茶。你媳妇还给了本宫两罐子,到底是儿媳一片孝心。我也没好推却,还用它换了惯用的茶水。” “别说,效果还真真不错,是个难得的好东西。但……” “若说那东西除了清脂减肥、调理肠胃。淤积尽消后,自然而然让人荣光焕发也就算了。还能助孕,有助于绵延子嗣等等,就扯的有点过分离谱了。” “更离谱的是,还真有不少傻狍子信以为真!!!” “一个个的,齐聚永和宫,比求神问卜显得还虔诚些。吓得德妃祖孙俩赶紧解释,就一款旨在轻轻松松保持身材纤细的茶品而已。真没有那许多作用,那两个喝完茶没多久就有了孕信的,不过是缘分到了,实打实的巧合而已。” “可那些人只当德妃祖孙谦虚,任由嘴皮子磨破,也挡不住越来越多人往永和宫求茶。一个比一个牌面大,一个比一个礼物重。德妃还能怎么样?” 果断闭门谢客啊! 否则收礼一时爽,送茶火葬场。等喝完了没能遂愿的再回来找茬…… 呵呵! 她们娘俩都别打算能活出来。 再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细节的九福晋声音干涩:“这,这真的就是巧合?” “当然!”已经把儿媳妇孝敬喝了个一干二净的宜妃斩钉截铁:“若真有那么灵验,怎没听到你五嫂子喜讯?” 那吝啬的,不但故意装成没听懂自己暗示的样子。 硬是当上了铁公鸡,真真一毛不拔。听说她还巧言把胤祺的哄了去,捏着四罐子茶,两人同喝。不但数量上去了,连冷冰冰能用来当冰鉴用的夫妻情分都热乎了不少。 老五数度宿在正院。 若轻轻茶真个灵验,她还能不遣人来宫中报喜? 同这么想的董鄂氏唇角轻勾:“额娘说的是,儿媳浅薄了。” “无妨,你还年轻嘛。”宜妃笑:“本宫如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也一派天真着。可一转眼啊,老九都已经成家立业……” 母子婆媳仨交谈正欢,五福晋身边的一等丫头求见。进门便喜滋滋跪下:“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咱们福晋有喜了,您,您要当玛嬷了!” 第22章 意外 刚刚还大开嘲讽,鄙视别人愚昧的宜妃愣,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便落了地。摔得四分五裂,深深浅浅的茶渍溅了她一裙角。 素来最重视仪表的宜妃却恍若未觉般。 只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婢女:“你,你说甚?再给本宫重复一遍!” 报喜的事儿,再重复十遍、百遍也不嫌多。 名唤铃兰的丫头抬头,笑盈盈道:“回娘娘的话,福晋向日里最爱一口鱼肉水饺。三不五时的,就要吩咐厨下做一回。今日也是如此,可一样的饺子,福晋却说今儿的腥气难忍。” “才刚夹起来咬了一小口,就吐了个昏天黑地。召府医一瞧就说咱们五贝勒府,是要添丁了!” “按说前三个月,该秘而不宣的。是阿哥爷心中欢喜,忍不住非要与娘娘分享……” “好好好!”宜妃大乐,忙开私库选了几样好东西赐下去。 又对那丫头嘱咐了又嘱咐的,命她们可得好生伺候着,决不能让五福晋这胎有分毫闪失。 事关自家主仆往后余生,铃兰自然忙不迭称是。 捧着宜妃命人赏的大红封退下。 被迫旁观了全场的董鄂氏:…… 瞬间被后悔淹没,用尽了生平最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在翊坤宫中、婆婆宜妃面前哇地一声哭出来。还强作欢喜地双手合十:“谢天谢地,五嫂可算是得了好消息。菩萨保佑,快让她一举得男。” 宜妃笑,倒很通情达理的样子:“得个嫡子固然好,先开花后结果也不错。总归生下来,好好养着,往后余生便有了指望。宫中沉浮这许久,本宫算是看透了。甚情谊、宠爱都是虚的。只有身体、儿女才是自己的!” “老九家的,你也别着急。额娘便舍了这张老脸,也定去永和宫。求也给你求几罐子轻轻茶来,好让你早点有个自己的骨肉。” 这话说的,简直让九阿哥瞠目,满心的不服不忿:怎么他就是虚的了呢? 虽然他没到八哥那程度,为了顾及八嫂子,硬是连皇阿玛赐下的人都拒了又拒。以至于隐隐传出些惧内的风声来,可…… 他院子里的那几个妾,不管宠爱与否、生养与否,也都还是妾。 哪个也甭想张狂到福晋面前去!!! 婆婆这猝不及防的掏心窝,直听得董鄂氏一愣一愣的。 但甭管这位是真心还是戏,她都得泪盈于睫,感动到无以复加:“儿媳上辈子一定在佛前烧了许多好香,今生才能做额娘您的儿媳。您的这份心,便是儿媳的亲额娘都比不过……” 此间省略万千字的夸奖赞誉。 好一番婆媳相得后,九福晋才泪中带笑地道:“额娘这般慈爱,媳妇也得加倍孝顺。再如何,也绝不让额娘为了我,在德妃娘娘祖孙面前弯腰。” 胤禟点头:“福晋这话说得对,额娘只管在宫中好生享福。其余诸事,还有儿子呢!” 虽然福晋小性,长得也不甚好。 但,既然结发为夫妻,便做不到恩爱两不疑,也得给予嫡福晋该有的体面。而且嫡子嫡女什么的,谁不爱呢?为此,原本就打算再跟大侄女讨点轻轻茶的他,愿意再多加两罐子! 胤禟握拳,一脸的志在必得。 而稍晚些,喜讯传到永和宫,德妃娘娘觉得自己手上的百果糕都不香了。只眉头微蹙,静静看着宁楚格:“好丫头,你说,你那轻轻茶里头。真……” “没有点助孕的效果?” “没有,没有没有!!!”炒茶快炒到手断的宁楚格果断摇头,并提出佐证:“玛嬷您得相信孙女,那就是款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清脂减肥茶。” “孙女冥思苦想了许久,翻遍了医学典籍与菜谱,推陈出新的。专门向玛嬷尽孝,给您排忧解难。甚清除体内淤积,根治便秘苦恼,让容颜焕发的,都是附带效果。可……” “也就是这了!”宁楚格摊手,特别的斩钉截铁。 至于减肥成功,体质变好,自然比以往更容易受孕。身材纤细、容光焕发。自己瞧着赏心悦目,夫婿看着心猿意马。夫妻感情因而回温,干柴烈火、水到渠成甚的…… 非但其中过程不可描述,这里面的道道也不是她个才过完就周岁生辰的小丫头能懂的吧? 为不再被抓去念女四书,宁楚格不但咬紧牙根,还开启循循善诱模式:“不信玛嬷细想想,小宴当日送出那许多轻轻茶去,碰巧有妊的是不是只有区区仨个?” 小家伙白净净、嫩生生的小手比了个三。 眉眼间满满的惶急。 看得德妃好生心疼,赶紧搂在怀里,心肝肉地好一通哄:“乖啊,别怕!玛嬷在呢,哪个也甭想强着咱们宁楚格,把咱们困在厨房里不停地炒茶!!!” “那……”宁楚格皱眉,很有几分踟蹰:“那若他们走皇玛法的路子呢?” “书上说君为臣纲。” “君要臣死,臣不死都是不忠,更何况炒几罐子茶呢?” “那……”格格对手指,小眉头蹙了又蹙:“不是孙女儿吝啬,只……您也知道的。那茶不止配料多,工序复杂,还特别的挑人儿!” “同样的材料,同样的工序。别个做出来,却最多才能达到孙女的一半效果。不能找人替代,全都亲力亲为。孙女,孙女实在扛不住啊,玛嬷!” 呜呜呜,能抗也不抗。 拒绝变成炒轻轻茶机器,余生都只跟那么些原料为伍。 这难得的小孩子模样,可把德妃给稀罕的哟! 硬生生欣赏了好久孙女含泪,才终于收起满心恶趣味。轻轻一指点在她的小鼻子上:“成啦,成啦,这么点点事,哪值当咱们堂堂多罗格格掉猫崽?” “玛嬷这就使人往太医院,找几个出类拔萃的好太医来,专门对轻轻茶的效果做个鉴定与说明。白纸黑字的写上,盖上各位大臣的印。” “以后不但哪个来求茶都给看一下,还得报到你皇玛法面前。不让任何人、任何事,给咱好好的轻轻茶冠上任何莫须有的功效。然后所愿不成,倒来怪玛嬷的好孙女……” 宁楚格微笑行礼:“孙女谢过玛嬷疼爱护持,可……” “咱们之前也没少解释啊!但那些娘娘、王妃、福晋们嘴上应付着,实则根本没往心里去,还频频往宫中递信,堵在咱永和宫门口。像极了猎鹰,没有斩获都不肯罢休的。” “孙女好怕啊!” 格格撒娇,整个人都偎依在德妃怀里,还有意无意地颤了颤。 可把德妃心疼的哟! 须臾都不肯再等了,永和宫马上又传了数名太医。阵仗大的哟,宫中疑云四起,私下里都在猜是不是德妃根本没装,真的就…… 不怎么太好了? 偏生桂嬷嬷那老刁奴,如石像一般,死死矗立在永和宫门口。甭管哪个来,都能被她原样挡回去。 别想得到一点点消息。 气不过的众人兵行损招,悄悄使人往户部衙门通知了四阿哥。 倒看看四阿哥都进宫侍疾了,永和宫上下会是怎么个反应! 完全被蒙在鼓里,只被突然袭击了下的胤禛失手打碎了茶盏,茶渍洒了一襟。他却好无所觉般,只吩咐左右:“使人回去告诉福晋一声,爷先行一步,让她随即跟上。” 可巧。 今儿他惯用的苏培盛染了点小恙,唯恐过了病气给主子。遂不得已,推了他身边的小徒弟跟着主子爷。 谁想平时瞧着怪机灵个孩子,遇事却是个不顶用的。 眼看着爷方寸大乱,无暇顾及其他。硬是迟疑了好几迟疑,也没敢将那茶渍说与爷听。可怜的四爷,就带着一大襟的茶渍、茶叶沫子紧赶慢赶到了永和宫门口:“嬷嬷,额娘可还好?” 守着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眼目呢,桂嬷嬷能坦言相告? 果断不能啊! 只干笑福身:“老奴见过贝勒爷,给贝勒爷请安。回贝勒爷的话,娘娘无甚大碍。只夏日酷热,娘娘贪凉,多用了些冰鉴,以至于有些伤风。服药后已经好了许多,独娘娘仁善,唯恐病气过人,遂吩咐闭宫谢客。” 免得那些无聊人以拜访探望之名,行求茶之实。累得好格格挥汗如雨,大热天还要可怜巴巴炒茶。 光知道爱女那轻轻茶火爆,但没想到火爆如斯的胤禛:…… 深恐桂嬷嬷奉了额娘的命令,为免他担心故隐瞒病情,非要眼见为实下。 四爷素来循规蹈矩,谁曾想他还能有十四爷般无赖硬闯的举动呢? 桂嬷嬷一个阻拦不及,就让他得了惩。 然后…… 四目相对之间,胤禛只看到‘病重’需要诸多太医联手诊治的额娘正在清凉舒爽的殿内。没甚形象地歪在玫瑰圈椅上,用小银勺子挖着冰淇淋。 病气丁点没见,倒见她姿容更胜从前。 而德妃眼里,素来端方持重,规矩到几近刻板的大儿子。急急慌慌,模样颇有几分狼狈地冲进来。眼神从惶急、关切再到震惊、愠怒。 顷刻间,同样的怀疑在母子俩心头环绕:混账,是哪个王八羔子坑了本宫/爷? 别让本宫/爷查出来!!! 第23章 惯常娴静优雅, 在儿女面前也坚持不掉马,只有乖孙女能让她暴露本性的德妃娘娘…… 颇有几分尴尬! 然而尴尬过后,淡淡的惊喜受用就如温泉眼了。汩汩地往外流, 不停冒着温暖的泡泡:瞧这孩子喘的, 想是惦记着她这个额娘, 一路小跑过来的吧? 啧啧, 衣襟上还好多茶叶呢! 定是公务之余,正喝茶稍作休息。结果听了她‘病重’的消息,方寸大乱。才会连衣裳都顾不上换, 急匆匆跑进了宫。 那点点滴滴的茶渍、每一片茶叶,都是儿子对她这个额娘的孝心啊啊啊!!! 果然如乖孙女所言, 她阿玛就是座冰川下的火山。透过重重冰冷的外表, 细心体悟, 方能察觉到那火热滚烫的内心。他的好一直都在, 只并非人人都有耐心去发现…… 四·外冷内热·爷沉默半晌,才艰难躬身:“儿子鲁莽,擅闯额娘宫中, 还请额娘责罚。” 趁这功夫已经把自己冰淇淋干掉的宁楚格惊呼:“这,这怎么就责罚了呢?阿玛明明就是关心玛嬷, 唯恐玛嬷有何不适嘛。虽然行为不可取,孝心却大大可嘉。” “玛嬷欣慰着呢, 是吧玛嬷?” 乖孙女都把台阶递到了脚下,德妃还能怎么办?果断从善如流地走下来啊:“是是是, 咱们宁楚格说得是。本宫不但不罚,还谢谢老四放下公务,急忙忙赶到宫中的孝心。” 难得被额娘这般和颜悦色的胤禛:…… 心里一暖,脸上却越发严肃正经:“儿子分内之事, 哪敢当额娘一个谢字?既然额娘贵体无恙,儿子便不多打扰,回户部忙去了。” 正感动中,想着借机圆融母子关系的德妃:…… 如暑气正浓时候,喝了碗冒着凉气、带着冰碴儿的西瓜汁。立马冰冰凉,什么躁动都没了。只微微扯动嘴角:“忙去吧,正事要紧。” 可把宁楚格急得哟,赶紧上前拽住了自家阿玛的袖子:“阿玛,阿玛,您看您,来都来了,何不把事情了解透彻了再走?您,您就不好奇,好端端的,玛嬷为何装病?” “为何连着传了好几个太医?又是哪个坏心眼的,巴巴跑到户部衙门给您通风报信?” 胤禛皱眉,依旧那么惜字如金的样子:“为何?” 宁楚格:…… 就深吸一口气,终于解开了天被聊死之谜。 可是没法子,阿玛,亲的。 还除了规矩精上身,喜欢送她各种女学经典外,一直待她若掌珠。作为四贝勒府上唯一的格格,她能顶着庶女之名,让一众嫡女们嫉妒的撕帕子。 光冲着这点,宁楚格也不能眼看着他与玛嬷明明彼此关心,却生生渐行渐远。以至于阖宫上下,都知道他们母子不和。日后更…… 找到人生新目标的小润滑油宁楚格笑:“是天太热了,阿玛心情郁燥,才连话都懒得多说么?” “您先坐,女儿帮您挖个冰淇淋,好好消解下暑气。” 凝碧笑:“这些许小事哪用格格操劳?婢子去吧!” 宁楚格摇头:“寻常日子,哪来许多大事?就这点点滴滴的小事里,才处处彰显用心呢。破丫头别乱献殷勤,耽误了本格格对阿玛的孝心。” 诚没想到这茬儿的凝碧呆立当场,再不敢提代劳事。 看得德妃直笑:“这丫头,小小年纪竟学得这般老气横秋。偏偏她童言稚语的,却每出金句,真真发人深思。” 因为好人好在嘴上,好马好在腿上? 胤禛微笑勾唇,爱女昔日的童言稚语回响在耳边。让向来有一说一的他都不由婉转了些许:“亏得额娘不辞辛苦,多番教导于她。” 再没想到还能从大儿子耳朵里听出奉承话的德妃勾唇:“哪有?” “是这孩子生来便剔透,聪明、体贴又孝顺。你跟乌拉那拉氏、李氏教养的也好。连带着本宫这个当玛嬷的,也跟着居中受益。” 虽然是因爱女之故,但终究被肯定了呀! 胤禛就,有点小开心。 等宁楚格快手快脚端了冰淇淋来,还能看到他眼角眉梢间满满的欢喜:“当当当当,宁楚格牌独家秘制冰淇淋。绝对冰凉可好,美味绝伦,用过的人都说好。” “阿玛您尝尝?” 心情好了些许后,胤禛都有心情调侃爱女了:“宁楚格牌,确定不是王婆牌么?” “哎呀,当阿玛的竟然打趣亲闺女啊!玛嬷,您快点给孙女做主,好生管管您儿子啊!!!”宁楚格‘呜呜呜’地扑在德妃怀里,假哭求援运用的极为熟练。 素日里无限配合的德妃娘娘这会却摇头:“管什么管呢?看你这丫头叫嚣得欢。实则真罚了你阿玛,第一个跳脚的就是你这坏丫头,本宫才不当那个猪八戒。” “嘿嘿。”宁楚格笑着挠头,一脸‘这都被您看穿的小表情’:“父慈子孝嘛!您别看阿玛日常肃着脸,好像哪个借了谷子还他高粱一样。” “实际啊!阿玛最是面冷心热,上孝敬父母,下疼爱妻子儿女。忠心为国,兢兢业业。对我们姐弟几个也处处上心,以身作则……” 数千字长篇大论式夸奖,听得四爷脸都红了。 德妃也忍俊不禁:“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阿玛就是世上最好的阿玛,没有之一对不对?” “嗯!”宁楚格果断点头:“生我者额娘,知我者玛嬷!” 呵呵。 德妃撇嘴:“可你前头还说,你额娘是世上最好的额娘,嫡额娘是天下第一的嫡额娘。便本宫,都是举世无双的好玛嬷呢。所以你……” 这小巧嘴儿里头,到底还有哪句能听? “所以我!”宁楚格乐,很有几分小夸张地指了指自己:“到底是积了几辈子的德,才能把等闲人做梦都想拥有其中一二的亲长们齐齐拥有了?” “天呢,我一定是全大清最幸福的崽!” 德妃&胤禛以及在场所有人等:…… 艰难忍笑。 稳稳过关后,宁楚格也不多废话。直接从第一个孕妇出现,轻轻茶被神化。一众贵人命妇齐聚永和宫,花样碰瓷,啊呸!虔诚求茶开始,到祖孙俩不堪其扰,不得不托病躲避。 真真说尽了忧伤顾虑,连众人此路不通,很可能将主意打到康熙头上都没忘了。 末了,小姑娘还蹙着眉头,颇有几分不安地道:“阿玛可别觉得女儿吝啬,或者懒惰。为自己清闲故,便连亲长们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真是怕极了……” “唯恐她们说着清脂减肥,实则还是诸多奢望。到时候希望落空,再反过来说女儿故意蒙骗。” 她虽怜惜那些没有发挥空间,只能深居后宫、后宅。将能否绵延子嗣当成衡量人生成败标准之一的女子,却不打算受、也受不了被迁怒的苦。 遂早早把丑话说到前头,并积极寻求阿玛的援助。 醉心案牍一整天,还没回府见福晋,以至于消息有些滞后的胤禛:…… 忙向德妃投去征询的目光,得到肯定后点头,充满安抚地摸了摸宁楚格的发:“放心,有阿玛在。谁也甭想委屈,冤枉了咱们宁楚格去!” “嗯嗯!”宁楚格笑着点头,继而皱眉:“那万一,有人玩迂回战术,从皇玛法那边入手呢?” 不是功臣之后,便是功臣本人。 最不济也跟皇室沾亲带故什么的,就不大好处理。为防阿玛误会,宁楚格还特特解释了句:“那,不是女儿不相信阿玛。实在是……皇命难违嘛,大清上下,都得听皇玛法的。” 胤禛笑:“那咱们就赶在她们前头,跟你皇玛法说明其中究竟。你皇玛法天纵英明,知道根由后。保准不但不答应,还把那些个无理取闹的骂到狗血淋头。” 哇哦! 宁楚格欢呼:“跟玛嬷说的一模一样哎!这就是传说中的母子连心么?” 胤禛与德妃双双不语,空气中有种名为尴尬的气息在悄悄蔓延。 行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两个满心想法都不说,任由误会生疏将彼此越推越远的想重新友好起来,也绝对不是一日之功。 对此有明确认知的宁楚格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还是得多读书吖,这样关键时刻才不会词穷,更不会误用。瞧我,就弄獐宰相了吧?” “这根本就不是母子连心,是英雄所见略同嘛!” 再不防她能有这么一下子的德妃惊呼:“哟,瞧这傻孩子实诚的。误用就误用,不恰当就不恰当呗!横竖殿内都是你骨肉至亲,哪个还能嫌弃你?” 宁楚格伸小手在她眼前摆了摆:“不不不,玛嬷您此言差矣。” “差在哪儿啊?听我给您细细道来!” “诚然,您与阿玛都是孙女的至亲。疼我,爱我,是世上对孙女最好的几个人之二。嫌弃,您们肯定不会嫌弃我。但不能因为您不嫌弃,我就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啊。” “毕竟用词不当,可是会词不达意,甚至与初衷截然相反的。长此以往,闹笑话还是小事,被误解了就不好了。” 素来严谨,对别人要求高,对自己要求更高的胤禛点头:“这话说得对,严于律己是好事。” “嗯嗯!”宁楚格笑着点头:“不过这只是最小的原因,更多的是。我想把自己的意思精准明确地传达给玛嬷跟阿玛,不让您二位有任何的误会。” “免得小误会累积成大生疏,生生弄丢了两个最疼爱我的长辈。” “你呀!”德妃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惯会撒娇弄痴!玛嬷终归是你玛嬷,难道会因孙女嘴笨不讨喜就不疼了?” 宁楚格眉眼微弯,双手托腮:“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我就是要撒娇,撒娇再撒娇,让玛嬷每天都更疼孙女一点。等您最疼最疼的十四叔回来,这永和宫中也还照样有我一席之地!” “哎呀!”德妃作势捂着鼻子,指着跟前伺候的几个婢女:“你们去,四下找找。哪里的醋瓶子倒了,本宫怎么闻着这么酸?” “嗻!”几个婢女齐齐福身,忍笑退下。 找不找得到醋瓶子的,可别耽搁了娘娘、贝勒爷与格格商谈。 这闲杂人等一退下,德妃娘娘立马就精明能干了起来,哪还有半点刚刚的慵懒闲适? 原就严肃的胤禛也更正色地拱手:“敢问额娘是怎么个主意?” “简单。”德妃眯眼:“本宫将全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几位都招来了,让他们联手给轻轻茶做了个效果检测。并要求他们为自己所出具的检测结果负责,都印上自己的印,呈到御前。” 能混到太医院的,医术未必最强,但一定最擅长明哲保身。 果然,德妃将自己的要求说完。原本对轻轻茶大加赞赏,怀疑它有某些意想不到效果的太医也果断闭嘴。转而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将那三名孕妇的喜讯往医学合理的角度上扯。 甚过度痴肥,以至于癸水不调。减肥后,一切正常,自然收获佳音啊! 嗜酸辣冰冷等物,问题多多。 身体看着好,实则已如败絮。喝了茶后,身体得到调整,也改掉了坏毛病。正是青春之年,哪有不易孕的道理?连五福晋为了省茶,硬邀五贝勒同饮,夫妻因此相处颇多都被德妃授意着写上。 总之道理千万条,身体好、年纪轻、跟夫婿相处多是绕不开的三条。 结论便是:轻轻茶是款物超所值的清脂减肥茶,对调理身体有一定功效。但绝没甚助孕甚至益子方面奇奇怪怪的作用!!! 胤禛看着盖满了印章的轻轻茶效果检测书良久,终于撩起袍子跪在当地:“儿子谢过额娘为宁楚格所做的一切……” “少来!”德妃一个嫌弃的白眼过去:“本宫是疼自己亲孙女来着,用你狗……多此一举地道谢?” 刚刚宁楚格那番话,多少还是给德妃心上留下了些微印记。 让她收回了那到了嘴边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好好的气氛说僵就僵,宁楚格还能怎么办呢? 赶紧笑嘻嘻拉住德妃的手,小润滑油乖巧上线啊:“哎呀,玛嬷,您这就冤枉阿玛了不是?他哪里是多此一举,分明是满心感动无从诉嘛!” “肯定特羡慕孙女儿,有您这么个举世无双的好玛嬷。他小时候,就没有如此幸运。” 正跪在当地,起来也不是,不起也不是。无限尴尬中的胤禛垂眸,到底顺着爱女的力道起身。并讪讪拱手:“儿子不擅言辞,让额娘误会了。” 德妃:…… 就很想说也不怪你,本宫也是个急脾气。可话到嘴边滚了好几滚,硬是说不出来。 只蹙着眉头,冷着脸,状似不经意地嗯了一声。 随即就火速转移话题:“这太医院名医联名出的检查结果,本宫再手书一封。将此间种种悉数写给皇上,快马送去可行?” 打小报告什么的,这个她可熟! “保证说尽那些人的荒唐无理,道尽咱们宁楚格的辛酸委屈。让你皇阿玛看后恻隐之心大起,从根上掐灭那些荒唐苗子。在这之前,本宫便多装些时日的病。” “清净自在地待在永和宫里,免得被那帮没脸没皮的赖上门蹭饭。” 想起这个,德妃就气:“一个个的好歹也是皇室妃嫔,却连点脸面都不要。明示暗示都不管用,专门踩着本宫用膳的时辰。尤其翊坤宫那姐妹俩,简直无耻之尤!!!” 宁楚格倒对美貌爽朗,出手也超大方的宜妃娘娘感观良好。 见德妃咬牙,她还赶紧伸小手手帮忙拍背:“玛嬷不气不气哦!宜玛嬷虽蹭了咱几顿饭,但每次都金银珠玉的。孙女儿的首饰匣子都快装满了,这波不亏。” ??? 孙女竟然为区区小利…… 德妃拧眉,到底没好说甚打击孩子。只从今日开始,有意无意地花样赏赐。宁可掏空自己为数不多的私房,也绝不让宝贝孙女为对家些许金银俗物给折了傲骨。 堂堂皇家格格,像酒楼里厨子似的,甚阿猫阿狗都敢指使她下厨。 听说老九那个不着调的,还试图跟她乖孙合伙??? 简直荒唐! 电光火石间,宁楚格哪知道自家玛嬷竟想了这许多呢!她啊,只乖乖巧巧研墨,伺候玛嬷给皇玛法写信。时不时与她交头接耳,给出点小主意。 等德妃写完后,她又吹干墨、折好放在信封里,用石蜡封好。交到她阿玛胤禛手里,让他奉命亲自送到圣驾面前。 咳咳! 虽然有点小题大做,可德妃娘娘挂念孙女,都已经一股急火病倒了不是么?正万般不适的时候,还惦念着小孙女,嘱咐儿子一定要将信亲手送到皇父手里。 当儿子的若不遵从,岂非不孝? 横竖圣驾已经在回銮的路上,不日便到。他再等上两日,正好完成任务的同时,恭迎圣驾于京郊。只…… 胤禛拱手,肃容正色:“只这么一来,倒委屈了额娘,又是装病又是白担了个任性的污名。” 德妃浑不在意的摆摆手:“这有甚?只要你皇阿玛认定了本宫舐犊情深,关心则乱,旁人再如何不也枉然?横竖本宫膝下有两子一女,地位稳固。那起子贱婢背地里酸上天,见面也得乖乖行礼,尊本宫声德妃娘娘。” 这话,胤禛简直没法接。 倒是宁楚格欢笑鼓掌:“好飒啊,玛嬷好像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 德妃又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就你油嘴滑舌会说好听的。” 宁楚格笑着往她怀里靠了靠:“哪有?孙女字字真心,我发誓言!否则的话,就罚我安生待着,半月不准进厨房。” 德妃:你那是自罚?那是在罚本宫与弘晖!!! 不过娘娘嘴馋,实不好与外人道。 德妃只慌忙拦住:“别别别,小小年纪乱发什么誓呢?本宫又没说不信你!” 宁楚格笑:“嘻嘻,就知道玛嬷最好了。” “那,这么好的玛嬷,明儿可以来一盏杨枝甘露么?咳咳,非是本宫嘴馋。实在你这孩子孝顺,怎么也拦将不住。既然怎么都要辛苦,不如选个做惯了的?” “最起码轻车熟路。” 德妃娘娘笑着补充,万分慈爱的样子。可…… 宁楚格早就把杨枝甘露的技能掌握了,亟待扩充菜谱,熟练新技能。哪儿愿意老做复习题呢? 是以,德妃十次要求下,竟有七八回得不到满足。 久而久之的,竟万般惦念。逮着点机会,就要为自己争取下,绝不放过任何机会。 她习以为常,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初初看到的胤禛简直要瞎了一双眼,脑海中无数次回忆起她老人家义正辞严,不许宁楚格沉迷厨艺小道的场景。 亏得桂嬷嬷及时来报,说福晋到了,才让如小孩般讨价还价的祖孙俩停下来。 回内室躺着的回内室躺着,狠狠两把把眼角揉红的把眼角揉红。 积极为蒙骗,啊呸!是迎接乌拉那拉氏做准备。 片刻之间,刚刚神采飞扬的爱女就变成了蔫秧小白菜。脆弱中带着些微坚强地跟福晋福了福身:“女儿见过嫡额娘,给嫡额娘请安。” 看得胤禛一愣一愣的。 就,再也没想到爱女竟是个小戏精系列。 乌拉那拉氏听到自家爷吩咐,急匆匆而来。心里本就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脑补了一路,现下看到宁楚格这样,心中直接咯噔一声。 语气中不由带了满满的急切:“好孩子莫哭,跟嫡额娘说说,玛嬷现在如何?太医怎么说?需要用甚药,又几时能好?” 名为卧床,实则就在门口偷听的德妃颔首:嗯,这媳妇虽然是先皇后选的,半点没容她插手。 但性子温婉大气,手段圆融。德容言功无不出众,家世也拿得出手。便自己与老四不尴不尬的,有意与她保持距离。也从未见她有半点怨言,还处处关心体贴…… 德妃越想越觉得满意,自然也就不吝啬帮着刷个贤名。 咳咳! 虽为保持婆母庄重,不好让儿媳知道自己装病种种。但可以另外安排房间,让她好吃好喝地,每日里待上半天对不对? 回头甚锦缎、点心地赐些个。 人多的场合夸一夸,谁又能否认得了四福晋的孝顺呢? 乌拉那拉氏:…… 就侍了史上最简单轻松的疾,捞足了好名声。 只明里暗里打探消息的有点多,除了德妃娘娘病情怎样,何时能痊愈外?都想知道她这波到底付出了什么,才让连儿子都不大稀罕的德妃娘娘陡然间对她如此抬举? 什么都没付出,同百思不得其解的乌拉那拉氏:…… 只微笑着将德妃奉承了一遍又一遍。私底下却把功劳什么的,都记在了宁楚格身上。 毕竟跟德妃婆媳了许多年,弘晖都八岁了。可从没见她老人家对自己另眼看待过,不毒舌嘲讽,吹毛求疵下,已经殊为难得了。倒是宁楚格被时不时接进宫后,府上跟永和宫的关系大为缓和。 连弘晖都没少跟着被照顾。 感念这份情的乌拉那拉氏自然投桃报李,不但对宁楚格千好万好。便连李氏偶尔的小嚣张,小性子都颇有包容。吓得李氏暗自琢磨,总觉得着福晋在憋什么大招。 遂小心谨慎,誓不给对方留任何把柄。结果竟意外的,让整个四贝勒府的气氛都平和起来。 让胤禛很是享受了几日妻妾和美的快乐,才终于带着那信件飞马赶往京郊。 而此时,已经认准了轻轻茶有奇效的王妃、福晋们已经等不及德妃病愈,开始从自家爷身上想法子。爷们在京城的,就怂恿他们接驾的时候跟万岁爷提一句。 随扈巡幸塞外的,就赶紧快马送信去。让他们觑着万岁爷哪日龙颜大悦,趁机提一提。 都知道康熙虽小心眼,但却以仁皇帝自居。 大手大脚着。 咳咳,能一声令下,由着满朝文武将国库借光的主!又哪里会舍不得几罐子茶? 理论上确实这样,可…… 谁让德妃娘娘高瞻远瞩呢,早早就将轻轻茶送到了御前。 连着两个多月用下来,不但身形好、气色好,连脸上早年见喜时落下的麻子坑,瞧着都浅淡了不少。粗大的毛孔也在渐渐缩小,整个人看着都年轻了不少。 让他果断放弃了甚明前龙井、雨前毛尖的,悉数换上了轻轻茶。 简直爱若珍宝。 最初,有那么一两个开口讨要的,他还能笑着说难得遇到同好。等回京便命胤禛府上的二格格多炒点,与爱卿分享。人数一多,他这态度可就有些敷衍了。 这会子胤禛京郊亲迎,刚上了龙辇,奉上德妃亲手所写书信。他快速御览过后,直接拧眉:“你说这茶,别个炒茶师傅、积年的老厨子都弄不来?” “有材料、有方子,你们二格格手把手教都不行?” “是!”胤禛苦着脸:“儿子前前后后,可踅摸了不少人学习。就惦着让这等好物能流传开来的同时,别累坏了孩子。结果……” “个顶个的只得其形,最高只得其半数的效果。用来清脂减肥效果都差强人意,更别说是其他了!” “眼见那茶的效果越传越邪乎,上门的人越来越多,个个不见茶不罢休。额娘无奈,只得托病闭了宫。倒不是舍不得那点子茶,只舍不得孩子劳累。也怕大家过分迷信轻轻茶,所愿落空迁怒于人……” 横竖皇阿玛御宇多年,便人不在宫中对宫中的掌控力也不会弱一丝半点。 索性胤禛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原原本本说出来。 康熙听后,果然脸上的笑纹又深了些:“你这小子,就这么直来直去的,也不知道润色些?” 胤禛拱手:“倒也不是不会,只……” “自家父子爷们儿的,弄那些个虚头巴脑的作甚?横竖儿子的忠诚坦荡,便不说,皇阿玛也知道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这王土上的事儿,又有什么瞒得住皇阿玛呢!” “哈,怪道说三日不见,即更刮目相待。才三个月而已,朕的四阿哥竟嘴甜了不少。” 胤禛虽被打趣的俊脸微红,却再次验证了女儿所说:没有人不爱听好话!!! 遂再羞,也还一脸认真地道:“皇阿玛说笑了,儿子信佛的,从不打诳语。从小,您就是儿子的榜样。连学历代史书,听先生讲历代先贤的时候,心里都不以为然着。” “觉得甚唐宗宋祖,秦皇汉武的,都比不上爷的阿玛!纵观史册,幼年被架空的皇帝不知凡几,但能完美翻身,清除一切掣肘。文治武功,一手创建康熙盛世的,舍爷阿玛其谁?” 没有人不爱听好话,尤其是平日里惜字如金,从不打诳语之人口中的好话。 绝对效果奇佳,甚至能让被夸者信以为真。 此刻,康熙就是那个被夸的。 只各种心花怒放,拼命想压抑上扬的唇角,让自己矜持点。反复交代胤禛谦虚点,别被误会了跟卖瓜的王婆有甚亲缘。却丝毫不怀疑,还隐隐觉得四儿子特别的有眼光。 不等他开口,再把话题转回到轻轻茶上。康熙自己就先做出了保证:“你放心,没有人求到朕面前便罢,若有。朕肯定细问问,好生替宁楚格那丫头辟谣。” “一个个的该求医求医,该用药用药,少把主意往孩子身上打!宁楚格是朕亲封的多罗格格,甚阿猫阿狗的都有资格让她下厨房?” 可不就是!!! 胤禛心中疯狂点头,大呼皇阿玛果然英明。 只不料还不等他磕头,代女儿谢过隆恩呢。皇帝老子又转了话锋:“当然能求到朕面前的,哪个也不是泛泛之辈。悉数拒绝显得不讲情面是其一,也容易让他们更迷信轻轻茶的效果……” 好一番侃侃而谈,连唯恐君臣离心的话都用上后。 康熙才道:“不如以轻轻茶工艺繁琐、原料精贵、制作颇难为由。定个两千两一罐的价格出来,每月限购个几十上百罐,售完为止。” 这,就是德妃根据宁楚格意见所写。防备皇上大方成性,一言不合送她宝贝孙女做炒茶女工。 如此,便炒茶,也非无偿劳动。 可她们祖孙俩神神秘秘的,写信时不让他靠近半步,写完又赶紧用火漆封了口。胤禛哪知道自己送来的信中,还藏着这么颗炸/弹呢? 闻言忙不迭跪下:“不可,万万不可。如皇阿玛所说,宁楚格是皇家格格。身份尊贵,怎能……” “怎能自甘堕落,行此商贾贱业,与民争利???” “不可,万万不可!!!” 康熙重又展开信纸,果然看到上面清晰写着老四必定会有的反对,与这般做的种种好处。 德妃甚至有写,宁楚格提议,她个小姑娘家家没甚花销,用不了许多钱。愿意取十分之九献给封她做多罗格格、给她俸禄的天下第一好玛法。 让他银子多多心不慌,更能放开手治理大清的锦绣河山。 康熙开怀大笑的同时,也真真把宁楚格记在了心里。 将信纸往四儿子手里一塞:“瞧瞧,你自己好生瞧瞧。亏你读了许多圣贤书,竟不如你额娘跟闺女来得知道变通。商贾怎么了?虽然朕重农抑商,但那是为防百姓重小利废农桑,动摇国本。” “事实上,大清江山若想蒸蒸日上,士农工商缺一不可!!!” 好一番宣讲,将胤禛训到哑口无言后。 康熙才略有些得意地道:“再者哪里与民争利了?人宁楚格这轻轻茶全大清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堂堂多罗格格亲手,还想便宜?” 胤禛:…… 就有满心不赞同想要说给皇阿玛听,偏康熙确定宫中朝堂一切正常。他急吼吼过来就为了这么点子事后,直接让他跪安了。 拒绝多听哪怕一个字儿! 而他前脚刚被撵出来,后脚就被兄弟们团团围住。你来我往的各种试探不休。完事儿还都凑上前来,讨要轻轻茶。 是的,全部。 便胤衤禺、胤禄两个还未婚,也都表示想要两罐。借花献佛,送给额娘。 听说了轻轻茶可以助孕的说法后,太子更大手笔地要了十余罐,要把满毓庆宫妻妾都安排上! 胤禛:…… 就想一个滚字送给在场的兄弟们。 但他忍住了,只优雅拱手:“对不住,非是胤禛吝啬。实在关于轻轻茶,皇阿玛自有安排。胤禛不敢擅自做主,各位兄弟们若有需要,便问他老人家吧。” ??? 这话一出,甭管真假,两个小的是怯了。胤祯心里有底,知道额娘不会亏了他。十三对四哥深信不疑,果断不去碰壁。 倒是求嫡子若渴的太子与想着给儿子调理身体的直郡王想也没想地,觑着休息的空档便找上了康熙。 双双不幸,成了宁楚格的前排顾客。 而此时,宁楚格还对皇玛法的给力一无所知。 她正皱着眉头,跟德妃娘娘打商量:“横竖玛嬷都已经称病这么久了,何不善始善终?孙女自己调制的妆粉,保证自然、透气又舒服。” “不会对肌肤产生任何伤害,也绝不露任何破绽,谁都不会怀疑您这大病初愈的真实性!” “孙女的水平,玛嬷还不信?” “信信信!”德妃笑着点头:“不信谁,也得信咱们宁楚格啊。玛嬷啊,就单纯地不想用!横竖咱们信中都已经写明,你皇玛法也知道我是托病谢客而已,那还做甚要往丑里打扮?” 又不是在承乾宫当官女子,一心惦记出宫与家人团聚的时候。 宁楚格:…… 就还想再劝劝,无奈娘娘不想听,更不想低调。 按品大妆。 身穿朝袍,头戴赤金嵌宝的钿子。其下用领约、彩帨、朝珠等。看着便威仪赫赫,风华尽显。大段的溢美之词涌入脑海,都不用宁楚格怎么组织语言,就能吹出一连串高水平的彩虹屁。 只…… 过于神采飞扬,不怎么大病初愈。 对此,德妃只一句山人自有妙计对宁楚格说。话落就把人按在了妆凳上,换了新裁的衣裳。简单修饰了下眉形,疼得她嗷嗷叫:“怎么就不能用刀片刮了?非这么残忍的连根拔起!” “因为这样更安全,也更漂亮。”德妃笑,亲手为她戴上一耳三钳的东珠耳环:“你这丫头样样都好,只太惫懒了些,从不肯在妆容上精心点。” “若本宫不看着,你怕是连迎接圣驾这等大事都能含糊过去。” 被这么折腾了一番,宁楚格其实更想在宫外,当她四贝勒府上平平无奇的庶出小格格。 根本捞不着接驾。 最多赶上阿玛随扈时,在府门口等上一等。 不过这等不知好歹的肺腑之言,她可没敢说出口。否则玛嬷非戳她那额头,说大伯家的四个姐姐盼着惠妃娘娘这般慈爱都盼不着! 耗时良久,终于捯饬好。 祖孙俩坐着滑竿就到了宫门口,彼时绝大部分宫妃都已经准备就绪。离得好远,宁楚格就依稀闻到了股子硝烟味儿。 果然,她随着德妃刚找到位置。 后宫颜值绝对前三,素来爽朗活泼的宜妃娘娘就先哟了声:“数日不见,德妃这姿容更胜以往啊!不是听说病了?还唯恐姐妹们过了病气,闭宫谢客。” “可我怎么瞧着,你这还丰腴了些?是吧,荣妃姐姐?” 自打雪糕事后,荣妃就恨上了德妃祖孙。有给冤家扣帽子的机会,当然不会错过:“是,我瞧着也是。容光焕发的,看着都年轻了不少。不说,可真看不出来是个大病初愈的。本宫也没少染恙,却从未如德妃这般。” 你倒是胆大些,说本宫装的呢? 德妃笑,眼神中满满的鄙视:“哦,这样么?那可能,是本宫有个好孙女吧!这孩子孝顺,还心灵手巧的。一手好厨艺,连御膳房积年的厨子都自叹不如。” “有她整日里汤汤水水地照应着,本宫真是想不好都难啊!亏了我乖孙女……” 被夸奖的宁楚格适时娇羞:“玛嬷爱孙女若掌珠,孙女又怎能不孝敬玛嬷呢?” 在场所有人等:…… 既气且馋。 偏德妃吝啬,为拒绝蹭饭花样百出,都不惮咒自己生病了。或者品级不够,或者脸皮厚度不足的她们只能原地柠檬。 更酸的是,明明同样风吹日晒地等在宫门口。 偏生圣驾回銮后,太后娘娘凤驾独独停在了德妃面前:“一别三月,德妃向日可好?哀家听说你得了风寒,才刚刚痊愈。难为你才有了点起色,便来接哀家这把老骨头。” “索性凤辇宽敞,哀家一人也怪无趣。不如你们娘俩上来,哀家捎你们一程?” 第24章 “啊这……”德妃笑, 一脸的受宠若惊地福身,用蒙古语回道:“妾谢过太后娘娘抬爱,但这怕于礼不合, 妾与宁楚格不敢僭越。” 太后笑, 难得强硬不容反抗地道:“你啊, 样样色色都好, 只太过规矩。陪哀家解闷的事儿,谈什么礼仪?这是口谕。哪个敢拿这个与你说嘴,让TA找哀家来!” 正奉太后先回宁寿宫安置的康熙闻言也笑:“难得皇额娘欢喜, 德妃跟老四家的二格格快别推辞。好好侍候皇额娘,便是你们祖孙俩之功!” 德妃冲着龙辇的方向盈盈一拜:“娘娘与万岁皆有命, 妾焉敢不从?” “宁楚格乖乖的, 可别冲撞了乌库妈妈!” “才不会呢!”宁楚格娇憨一笑, 熟练又好听的蒙古语脱口而出:“乌库妈妈跟皇玛法面前, 玛嬷您可千万别冤枉了孩子,损了孙女聪慧乖巧又温柔大方的好形象。” “不然乌库妈妈跟皇玛法当真了,孙女儿可要哭给您看的!” “你呀。”德妃笑点了点她的小脑门:“最是古灵精怪, 哪跟乖巧沾得上半点边?这怕不是知道自己得被太后跟皇上嫌弃,早早拉本宫背锅吧?” 这下, 没等宁楚格给自己辩护,太后就先不干了:“这怎么会?民间有话, 癞痢头儿子——自家的好。更何况咱们宁楚格这般灵动活泼,爽朗大气的好孩子?” 说着, 她还跟宁楚格摆手:“来来来,快到乌库妈妈跟前来。” 宁楚格边笑着往太后跟前走,边笑着说:“听到了呗?乌库妈妈都说我灵动活泼,爽朗大气, 是个好孩子。太后娘娘金口,以后可谁都不许我坏话啦。” “我,爱新觉罗氏,是被太后娘娘赞誉的姑娘!” 唯恐其余人等听不明白似的,她还换官话重复了一遍。 在场所有人等:…… 先是被她的厚脸皮惊呆,而后又艰难忍笑。同时还得分神,看这格格怎么倒霉。 虽太后淡泊名利,从不插手任何政务。只清清静静地待在宁寿宫,慈眉善目仿佛邻家老奶奶。但老人家心里门清着,才不会容许哪个拿她当筏子!!! 上个试图这么干的蒙古贵人,这会子已经在冷宫许多年了。 旁人看戏,各种幸灾乐祸。 德妃跟胤禛却已经为这胆大妄为破孩子捏了不止一把冷汗。 唯当事人还笑吟吟地往凤辇方向行进,这会子已经到了太后面前。对着一身朝袍,打扮得富贵庄严,神情却如邻家奶奶般慈祥的太后盈盈下拜:“重孙女宁楚格见过乌库妈妈,给乌库妈妈请安,欢迎您回家。” “好好好,好孩子。”太后大乐,抬手就摘了自己腕子上的福禄寿喜财五福临门翡翠镯子:“瞧这丫头就喜庆,让哀家不由想起当年在科尔沁草原上纵情驰骋的日子。” “喏,一点小玩意,与你压箱底。将来再与旁人说哀家如何赞誉你的时候,也好有个佐证。” 这…… 这可是属国进上来的贡品!!! 虽时下以和田、岫岩、酒泉、独山、蓝田五种玉为贵,又爱珍珠、珊瑚等。这外邦来的翡翠,如今还没什么市场,并不多为人称道。 可太后这只镯子不同。 它一镯集齐了红绿白紫黄五色,代表福禄寿喜财。 五种颜色出现在同一个镯子上,本就已经极为艰难了。更何况这五色还分布均匀,种与水都无可挑剔呢? 当初甫一属国甫一进贡上来,阖宫妃子就没有一个瞧不上的。可惜万岁爷纯孝,想也没想的,就给了太后娘娘。让众人便酸成柠檬,也得乖乖巧巧忍着。 而今…… 它竟然被轻易赐给了老四家的庶出小格格!!! 不但在场的嫔妃等酸成柠檬,内心她配么?她配么?她配么?疯狂刷屏。 便德妃都诚惶诚恐跪下:“娘娘这般抬爱,本是这孩子的荣光。可她小小年纪,哪受得了如此厚赏还请娘娘怜惜,快快收回成命。” 别一片好心,却连累本宫的好乖乖成了众矢之的!!! 确定认定以及肯定,自己这是卖萌太过,分分钟引起众怒的节奏后。 宁楚格也乖乖巧巧笑:“虽则重孙女会加倍努力,让乌库妈妈知道自己绝没稀罕错人。这么讨喜的小格格,便给再多的宝贝也使得。” “但汉人有句话说得好,君子不夺人所爱!” “怎么看出这是乌库妈妈所爱?” “重孙女不懂甚种水价格啦,只觉得这镯子清清透透,五种颜色分布均匀、过渡自然,殊为精致美丽。肯定是上上之选,颇得乌库妈妈爱重。毕竟食色性也,谁能不喜欢美味的、美好的东西呢!” 全场静寂,憋笑憋得特别辛苦。 十四甚至还悄悄用胳膊拐了下亲哥:“别整天忙于公务,抽空也关心下侄女侄子们的课业。” 免得这么没见识、没规矩的,连累额娘都跟着一起丢人! 瞬间了解他这隐含之意的胤禛脸黑成锅底。 想着横竖圣驾回宫,口谕也很快便能下来。那起子人再如何,也不敢在他老人家眼皮底下闹妖。宁楚格也该回府,好生学学该如何做个合格的皇家格格了! 总之关心宁楚格的,都不免为她捏了把冷汗。对她跟她所在的四阿哥甚至太子阵营的,则一个赛一个的幸灾乐祸,恨不得摇旗呐喊。 让太后娘娘的怒火来得更猛烈些!结果…… 太后却混没在意,只哈哈大乐:“对对对,谁不喜欢美味、美好的东西呢?你这孩子倒是实诚,像咱们满洲姑奶奶!” 宁楚格骄傲昂头:“何止像呢?重孙女就是啊,乌库妈妈。” 太后笑得越发欢乐:“是是是,你就是!多少年没见过这么真诚可爱的小格格了,是吧皇帝?” 康熙点头:“倒有几分可爱。就是这学问上,着实不怎么着。回去让你阿玛多教着念几本书,再别这么曲解亚圣之言!” 宁楚格:…… 就有点小尴尬,但还是乖巧福身:“回禀皇玛法,其实阿玛生平有两爱。一是忠于职守,为您分忧解劳。二是好生教养子女,努力将我们培养成栋梁之才。长大后,与他一起,为您分忧解劳。”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个严父呐!” “只是人各有所长,孙女大概所有的聪明都点亮在了厨艺上。所以……读书上,就不是很厉害。莫说弘晖弟弟,便弘昀也能在课业上完胜我……” 康熙就很惊讶。 毕竟他八岁登基,御极多年,身上君威凛凛。莫说孙辈,就是诸皇子皇女在他面前,也鲜少有这般轻松自如的。 偏这丫头半点磕绊都不打,还能脸不红气不喘地替他阿玛表功。果然如德妃信中所说般,鬼机灵一个。新奇点子不断,却不失个孝顺赤诚的好孩子。 眼见着爱妃求饶的眼神递了一波又一波,儿子的袍子也快被揉烂。 本就没打算跟孩子计较的康熙便笑得更柔和了些:“如此?那有机会,朕可得试下你的厨艺,再考校下你的功课。看看好到什么程度,又不擅长成什么样儿。” 这…… 宁楚格迟疑:“可以只尝试厨艺么?孙女在这上头很有几分天分,入宫以来又学了不少绝活。现在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就没有孙女不擅长烹饪的。” “保证让您目不暇接,尝尽人间至味!绝不吹牛,不信,孙女随时都能给您展示!” 然后得皇玛法一声好,就更没人敢阻拦她在厨艺一道上锐意进取啦。 就,挺完美的主意。 却不知德妃腿软,四爷汗水都湿了里衣。秋风一吹,冷到他瑟瑟发抖。 才刚一上凤辇,还当着太后的面儿呢! 德妃就摘了甲套,狠狠一指戳在她脑门上:“破丫头胆大包天,竟敢狐假虎威拿你乌库妈妈说事儿?” “哪有?”宁楚格笑着反驳:“我,我分明是将乌库妈妈当成了靠山,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呢!看着我这么可爱的份上,乌库妈妈就多疼几分嘛!” “乖重孙女给您做好吃的呀!” “都知道我炒茶是个好手,实际我最厉害的是厨艺,各种新巧小食。好看、好吃又有趣,用过的人都说好。玛嬷没染恙那会子,我一下厨,永和宫都热闹不少……” 蹭饭人多的,让玛嬷每每骄傲又暴躁。 有幸蹭过,后来永和宫闭宫,蹭饭无望的嫔妃们,暗地里都不知道扎了她多少小人儿! “是么?咱们宁楚格这么厉害啊!”太后笑,特别给面子的接话:“可哀家有心与你做大树,偏你这孩子非要拒绝。都不知道那个五福临门翡翠镯,曾惹多少宫妃、公主、命妇等眼红过。” 所以就是个惹祸小根苗? 难怪刚刚玛嬷跪的那般干脆利落,连连替她推拒。 宁楚格心中暗想,脸上却很为难地道:“重孙女又岂会不知道乌库妈妈的好意?毕竟……” “人家只是书读得不如何好,又不是不通情理,只……” “额娘曾告诉我,一味付出或者索取都难久长。还是得礼尚往来,方为正道。那镯子看着就很贵,很有意义,宁楚格哪有同等好物回报啊?” 德妃惊:昔日将李氏指给胤禛做人事格格的时候,可没看出来是个通透的。 就觉得颇有几分姿色,没准能得胤禛喜欢。 后来她仗着胤禛喜欢跟争气的肚皮,没少跟乌拉那拉氏掐尖要强。德妃还暗暗后悔过,一时不察,竟给儿子赐了那么草包美人。可现在…… 没听人说生孩子还能越生越聪明啊? 倒是太后含笑点头:“你额娘是个踏实的,你遇事多听听她的。” 宁楚格想想李氏那个瞻前不顾后,得志便抖擞,高压压一压又怂得一批的性情。觉得还是自己多努努力,让她们娘几个都好好听话。 靠真本事吃饭,让整个大清高层都拜倒在她锅铲之下。避开那堪称团灭的结局,罩着她们娘几个做富贵咸鱼好了。 当然心里如何想,都不耽误宁楚格乖巧点头:“好,听乌库妈妈的。”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真乖!不过这亲人间的往来啊,又不同于其他。来往之间,心意远胜过礼物本身的价值。你这纯纯一片的孝心,比千百个五福临门镯子都难得。” 太后娘娘慈眉善目,满眼都是历经世事沉浮后的豁达、洞明。宛若宁楚格梦中用心教导弟子厨艺与为人之道,兢兢业业的师门长辈们。 让她油然升起了几分敬重亲近:“多谢乌库妈妈教导,重孙女记下了,也特别感动您这片回护之意。不过……” “无功不受禄呐,更何况如此重宝?” “怎么没有?”太后笑指了指自己:“好孩子都不知道,你那轻轻茶给乌库妈妈带来了怎样的惊喜与改变!” 哦? 原来,这善意满满的背后,是玛嬷献茶得来的善缘么?可…… 宁楚格认真脸,伸出三根嫩白的手指头:“可是乌库妈妈已经跟皇玛法提起,宁楚格被破格封为了多罗格格。第一等那种,比我原本该有的品级整整高了三级!!!” 那‘我这便宜可占大了’的小表情,逗得太后忍俊不禁:“你倒是聪明,知道是哀家跟你皇玛法提起的。” “多明显呢!皇玛法日理万机,入目所及皆是江山社稷。哪有闲暇,顾及宁楚格这点小事儿?多半是乌库妈妈慈爱,为宁楚格争取的。圣旨之外皇玛法写给玛嬷私信上,果然证明了这点。” 宁楚格说着,还甜甜一笑,对太后做了个福礼的姿势:“承蒙乌库妈妈照顾良多,乖重孙女在这里谢谢您啦!” 提起这个,太后心中就有千言万语要说。 被便秘折磨了多年,谁也不知道她的痛与隐忍。 可怜她十几岁入宫,鹌鹑似的战战兢兢。终于熬走了董鄂氏、先帝,从随时都要被找茬废后的阴影中走出来。又送走了孝康章皇后、太皇太后。 跟皇帝庶子搞好了关系,终于能舒舒服服过几天自己的小日子了。结果…… “亏了你这好孩子炒出轻轻茶,治好了哀家的宿疾。如今啊,哀家不但吃得香、睡得着。还想怎么吃便怎么吃,半点不必担心发福过度对身体有碍。” “日日拿那宝贝茶当水喝,身材不知不觉就纤细了。皮肤也紧致了许多,温宪说哀家至少年轻了十岁!” 宁楚格眨眼:“重孙女向日里少往宫中,来了也是人群中远远给乌库妈妈磕个头。距离远,又不敢直视凤颜,自是无从比较。但乌库妈妈现在的状态真的好,只鬓边微微有些白发,略降低了您的容光。” “不过不怕,回头重孙女翻翻书,找太医院、御膳房的大师傅们。大家集思广益下,看看能不能弄出个乌发茶、乌发膏之类给乌库妈妈,让您美貌无暇!” 太后性子淡泊,向来不大重视这些。 比起乌发茶、乌发膏这些,她更欢喜宁楚格对她的用心。 倒是德妃颇为期待:“这,还有如此好物?会不会对身体有甚妨碍,或者效果欠佳、味道不美等……” 进上的东西呢,宁可没有,也不能有大的缺陷。 免得反美不美。 看懂了她这暗示的宁楚格笑:“玛嬷安心,孙女要么不做,要做肯定就做到最好!” 乌发茶、乌发膏、乌发水…… 安全有效没甚副作用的好物多着,就……现在轻轻茶的余波还没有过,她的水平也还略有些欠缺。得多加锻炼,才能开启乌发茶等高端点的品类。 德妃:…… 就有点小尴尬地对太后笑笑:“这孩子,心是好的。但少年轻狂嘛,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太后娘娘可千万包容着点,别笑话她。” 太后摆手:“怎么会?不管这乌发水、乌发膏的能不能成,只轻轻茶一项就很了不起。” “不但哀家觉着好,皇帝也离不了。最紧要的是,温宪整日里陪哀家一起喝茶。不但体内的淤积排出来了,胃口开了,身体壮实了。最主要的是……” “大婚数年,她可算是传出好消息了!” “啊???”德妃祖孙俩齐齐惊呼,满满求证地看着太后:“这,太后/乌库妈妈此话当真?长生天啊,我不是在做梦吧!” 当然,德妃是百分百纯惊喜。 虽然温宪打小就被抱到了太后的宁寿宫,但太后可不像先皇后那般。 老人家豁达又大度,从未隐瞒过自己是温宪生母的事实。也未阻拦过她们母女俩处,是以,德妃与温宪公主的母女感情一直不错。 虽佟国维长子叶克书名声不显,还早早去了,长房一脉远逊于隆科多一脉。 但身为大清公主没去抚蒙,为满蒙联姻做出贡献都已经皇恩浩荡了。更何况嫁入天子母家兼妻家,舜安颜那孩子还仪表堂堂、允文允武呢? 抛开内心深处那点小别扭,德妃其实很满意。 只女儿身体不甚健壮,大婚数年未见喜讯,让她暗暗心忧。念佛抄经的时候,没少为她祈祷。苦苦盼了数年,终于传来喜讯,怎不让她欣喜若狂? 而宁楚格除了替未曾谋面的姑爸爸高兴外,就很担忧。 唯恐各路求茶大军又添新生力量,把四贝勒府、永和宫的,都围得水泄不通。甚至些个盼嫡子盼了一辈子的老王妃们,会豁出脸面哭到皇玛法面前去。 万一以仁皇帝为目标的皇玛法再一时却不过情面去…… 不想变成炒茶格格的宁楚格叹气,心里却压了块大石头般。还能保持微笑,都是太后说已经下令,三个月之后再公布姑爸爸孕信。 也答应绝口不提,她曾拿轻轻茶当水喝! 可…… 没有不透风的墙! 公主殿下稳得住,盼了多年,甚至隐隐被怀疑某方面是不是有问题的额驸却是个存不住事儿的。知道消息的第一瞬,就乐到大声呼啸:“哈哈哈,公主有了,老子要当阿玛了!!!” 有幸旁听者用了声震林樾四字,声音之大,可见一斑。 这爆/炸性的消息一出,火速传播。 没等圣驾进京,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轻轻茶这助孕功能,又被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也就给了康熙一晚上的修整时间吧! 翌日散了朝,和硕庄亲王博果铎夫妇就哭到了御前。从两人共同的玛法皇太极说起,哭尽了血脉亲情与他们父子为大清所立下的累累功勋。 直哭得康熙一个头两个大:“都是自家人,堂兄何必如此?” “有甚想法,但说无妨。只要不妨碍大清江山稳定,不触犯律法、违背伦理道德的。但凡堂兄所欲,朕都尽力周全!” 只求别哭。 五十几岁,胡子拉碴的粗汉娘们唧唧地哭…… 不但摧残龙耳,还十分辣朕这双龙眼睛! 早就等这句话的博果铎破涕为笑,权当没见着皇帝堂弟满眼的嫌弃:“果然?” “嘿嘿嘿,爷就知道,皇上素来仁心仁德,又颇江手足情分。怎么可能铁石心肠,眼瞅着老哥哥我子嗣凋零,膝下寂寞。百年之后,我们父子浴血奋战,几度生死才拼杀来的大好爵位无人可继?” 如此这般地叙述了盏茶,高帽子给康熙戴了一顶又一顶。 归根结底一句话:求赐轻轻茶! 越多越好,顶好让阖府女眷都能拿着当白开水喝。 一旁的和硕庄亲王妃还婉转表示,若皇上肯割爱,见赐几个好生养的宫女也使得的。 努力了多年,王府中只得三个格格什么的。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早就熄了早年争风吃醋的小心思,现在只琢磨不惜一切代价让王府有个男丁。 对这个表姐兼堂嫂的存在,康熙也是颇有怜惜。 闻言自是没有任何迟疑,马上指了两个珠圆玉润的宫女过去。 只轻轻茶…… 帝王皱眉,拿出了前头德妃让太医院诸位国手联合写就的,对轻轻茶效果的结论:“堂兄与堂嫂都看看?非是朕吝啬,只太医院诸位太医联合检验,确实未见轻轻茶在助孕上有明显效果。倒是对去脂减肥、调理排泄不畅有显著之功。” “兄嫂若有这方面的困扰,倒也可以一试。” 不觉得男人魁梧点有甚不好,也没那方面困扰的博果铎闻言:…… 就有点想打退堂鼓。 可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不同啊! 这些年,她为了自己或者府中妾侍格格们顺利有妊,什么偏方秘药的没试过?但凡有一丝丝希望,她都不带迟疑的。更何况这都已经有了四个成例呢? 抛开前头两个不论,五福晋跟温宪公主。一个出了名的不得宠,另一个也是街知巷闻的体格不好。 她们这两棵铁树都能开花,还能不是轻轻茶的效果? 越想越觉得在理的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裣衽一礼:“虽这上头说未见轻轻茶对助孕有甚明显效果,但也没说就无效不是么?” “皇上您枝繁叶茂,皇子皇女成群。自然不明白,也想象不到膝下荒凉的苦。妾只求您开恩,体恤老臣。好好歹歹的,给庄亲王府上个机会。” “若事有不成,妾与愚夫也绝不敢有半点怨言。待妾夫妇百年之后,愿由您来指定由谁来袭咱们庄亲王府的爵!” 这,简直就生生给了康熙个变削藩的权利。 帝心没法不动。 赶紧和颜悦色地虚虚扶了庄亲王妃一把:“堂嫂快快请起,不过是点子轻轻茶,朕还能吝啬了那两千两?” “梁九功,你拿两千两银票往永和宫走一趟,问宁楚格买一罐子轻轻茶。” “嗻,奴才遵旨。”梁九功恭声应诺,还真拿了两千两银子的银票。 看得庄亲王夫妇一愣一愣的,诚搞不清楚康熙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还是他自己笑着,把前因后果讲了个清楚明白:“实在那茶原料考究,工序繁琐。又多少批人跟着学,怎么也学不到其中精髓,只能宁楚格那孩子自己亲力亲为。” “天可怜见的,原只是孩子的一片孝心,如今却成了枷锁般。把好好的皇家格格,拘束在灶台之间。” “只想想,朕这心里就怪不落忍……” “偏生巧之又巧下,轻轻茶的效果都快被神化了。需不需要的,都纷纷上门求茶。朕也是为了那孩子的身体,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说完,康熙还特特补了句:“为做到绝对公平,便保成与保清,也都依着这个例,两千两一罐子买的!” 至于宁楚格那孩子纯孝,给两位伯父打了折扣的事儿,就不必说了。 免得满皇城中,细算算都是皇亲国戚,个个都试图讨价还价! 御极多年,康熙可见多了人性之恶。太知道人一旦不要脸起来,姿态能低到什么程度。 庄亲王夫妇:…… 默默扶住被皇帝这骚操作闪着的老腰,齐齐朗笑:“高,皇上这招实在高明。既谢绝了些个打哈哈凑趣的无聊人,也不会错过我等真正需要的。” “不过您一片仁爱之心,咱们夫妇却不能不讲理,大大咧咧地占了这个便宜。” “亏心不说,还不利于您应付后续众多求茶之人。所以……” 财大气粗的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掏出了万两银票:“烦请万岁在刚刚那罐之外,再帮庄亲王府买上四罐子。” 已经被掏空存货的宁楚格:??? 就真的是,为防万一,才奓着狗胆让玛嬷写上的那条建议。抬价百倍,旨在吓退那些简直找茬儿的。结果…… 最不可能的设想就变成了现实? 宁楚格数着手里的两万四千两银票,笑得仿佛偷了腥的狐狸:“嘿嘿嘿,皇玛法英明呀!不但制止了众人哭求,还为国库添了些许进项。” “便孙女也跟着借光,成了大清最会赚钱的小格格之一?” 两万四千两,只取十分之一,她还有两千四百两!!! 阿玛说,普通的三口之家,十两银子就能舒舒服服地过上一年,而她动动锅铲就赚了两千四百两。 按着每月限购一百瓶的量算,每月二十万两中,她能拿到两万两??? 天呐! 宁楚格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小心口:“这,这若是卖得好,一个月下来,我,我我我就能赚阿玛三四年的俸银?天,这够买多少精贵食材,研究更多菜式。” “又够给乌库妈妈、玛嬷、嫡额娘、额娘跟宁楚格自己买多少首饰啊!” “还能给阿玛买书,送弟弟们笔墨纸砚。唔,还有皇玛法,听说您最喜欢董其昌的书法?也不知道他的字帖贵不贵……贵也不怕,可以多攒几个月!” 小丫头握拳,宁可多卖点茶,也要给所有关心她的、她关心的人送礼。 那认认真真的小样儿,可把康熙给乐的:“辛辛苦苦折腾了许久,可算赚点银子,都给大伙买礼物了。宁楚格这么舍得的?” “当然!”宁楚格笑着点头,小话说得斩钉截铁:“额娘十月怀胎,辛苦生我。与阿玛、嫡额娘一道养我、育我。玛嬷疼我、护我。乌库妈妈更是一见面,就要把那么贵重的五福临门镯赐我。” “虽我力辞,让她老人家收回成命。但不可否认,乌库妈妈确实稀罕我!弟弟们都敬爱我,整日里嚷嚷着勤练文武艺,将来给我撑腰……” “往日里囊中羞涩,唯有一把锅铲也就罢了。现在有钱了,怎么可能会吝啬花在折磨好的亲长与手足上呢?” 康熙默,到底没忍住追问:“这所有人中,各有各的好,朕呢?” 怎么就慈爱到让那么厌烦频繁制作轻轻茶的你,甚至不惜多劳累点,攒攒钱了? 宁楚格哪知道康熙这隐晦的小心思呢! 直接脱口而出:“因为您是皇玛法,有您金口,孙女才不用累死在灶台前。能像如今这般,限量销售,挣钱休闲两不误啊!” 毕竟一百罐听着不少,实则采用了四贝勒府出品的精巧包装。 拢共也就二十斤,还分一个月完成。她完全可以每旬抽一两天出来,分明弄个六七斤,分三次卖完。 越想越觉得可行的宁楚格乐,混没注意到康熙略有些小郁闷的眼神。 还是德妃及时推了推她:“瞧这不淡定的,说好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兴于侧而目不瞬呢?快收收你那小财迷的样儿,给你皇玛法露一小手!” 刷足皇帝爷爷的好感度? 这个必须有! 宁楚格捡了两张千两、四张百两的银票,小心翼翼地装进自己荷包。余下的,则恭恭敬敬,双手送到康熙面前:“喏,说好的十分之九,都给皇玛法。” “您拿着充实国库,好生建设大清。但凡有所得,孙女也算为咱们大清盛世添砖加瓦啦!” 康熙原还待拒绝,却没抗住乖孙女与她玛嬷合力劝说。 当然将那带着满满心意的银票收下的同时,也同时牢牢记住了宁楚格。让她的地位在众多孙辈中脱颖而出,瞬间拔高,远远超过弘晖这个四贝勒府上的嫡长子。 只比他最爱重的太子家弘皙、直郡王家弘昱稍微差了一丢丢的程度。 等宁楚格换下华服,进了厨房。 好一番煎炒烹炸,竟鼓捣出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时。康熙都惊呆了:“早听说你这孩子厨艺好,但也没想到这般出色啊!瞧这刀工、摆盘与色香,竟然比御膳房积年的老厨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其他事上,宁楚格也许还能记得玛嬷与阿玛的吩咐,谦虚点再谦虚点。 但在她最擅长的厨艺上? 小姑娘只会笑眯眯点头:“人各有所长嘛,孙女许是所有的聪明都长在了厨艺上。以至于不但善于学习,还能触类旁通 ,琢磨出许多新鲜的吃法来。” “比如啊?” 宁楚格笑指了其中一道乌鱼蛋:“都知道乌鱼蛋最鲜,最难服事。须河水滚透,撤沙去腥,再加鸡汤、蘑菇煨烂。孙女却不用费许多事,便比许多老厨子处理的更加精到。” “可同样的法子,别人却怎么也学不来……” 为了掩盖自己的不同,宁楚格可没少做些更简单、更有效,旁人还无法轻易效仿的操作。 让心有怀疑的人都彻底闭嘴,承认格格她是个厨艺界的天才。生来便更擅长处理各种食材,所以经手的食物总有旁人学不会更复制不来的美味。 如每届春闱中的状元般,是天降的文曲星。 生来便与凡夫俗子不同。 当这个观点深入人心的时候,就再没人怀疑格格她有甚猫腻啦。毕竟大清再多深神仙志怪的话本子,也没哪个脑洞大开到将食修立为一派。 没有线索,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只当四贝勒家的格格与众不同些,堂堂皇家格格不爱金玉爱锅铲。 每日里与油烟为伍,也不怕熏黄了雪肤花貌云云。 当然,知道轻轻茶贵重,见识过皇上这些日子对‘教女有方’的四阿哥怎生和颜悦色的,就都不免柠檬。暗骂胤禛那小子到底走了甚狗/屎运? 竟摊上这么个能搂钱,还能在皇上、太后面前给他争气、争脸的好丫头! 康熙无从得知宁楚格这些小心思,只觉得小丫头自信满满的样子还怪可爱:“忙活了这许久,你也该饿了。快,坐下来一起用,也尝尝自己的劳动果实。” 与皇玛法一道用膳么? 这可是阿玛偶尔得一次,都要欢喜许久的殊遇!!! 宁楚格欢欢喜喜福身:“如此,孙女便谢过皇玛法,坐下来与您跟玛嬷一道了。” 得,这么一来,原本只能从旁伺候的德妃也上了桌。 三人刚待开餐,门外十四阿哥求见:“听说大侄女下厨,整治了一桌子好菜。儿子在无逸斋都闻到了香味儿,这御膳房提来的午膳马上就不香了。” “赶紧让给了十五弟,忙不迭来给皇阿玛跟额娘请安。皇阿玛心胸宽广如海,该是不介意儿子蹭顿饭?” 康熙皱眉:“个混不吝的,还知道当着侄女的面儿?” “可不!”德妃笑着补刀:“没点当叔、当阿玛的样子。整天淘气,都没弘晖来得老成持重。” “他那是老成?”十四撇嘴:“那分明是四哥个大冰雕生了个小冰雕!守着那么些美食,非说点点滴滴都是他姐的心意。哪怕是撑到喝消食茶呢,也绝不分给外人一分一毫。爷可是他亲叔……” “不会的!”宁楚格正色:“侄女给弘晖准备的食盒,都是按着他饭量来的。样式虽多,分量却小。保证他每样都能尝尝,却绝不会多食伤胃。” “分给十四叔些,他自己就甚都捞不着了。” 毕竟能在无逸斋念书的学生,也找不出几个不是黄带子的! 都是亲长手足,不好厚此薄彼。 忙于制茶、‘侍疾’许久,宁楚格自然没有‘精力’送好多饭食往无逸斋,让嫡弟用来睦邻友好。 遂只有他自己的量。 宁楚格无奈摊手:“弘晖一半舍不得浪费我心意,一半舍不得美食,所以就……” “咳咳,他曾说,美食面前,他能做到的最大善良就是另外找地儿用。过后漱口,绝不带同窗面前半缕香,更不在旁人面前吧嗒嘴!” 噗。 这波莫说康熙、德妃,便十四都忍不住哈哈大乐:“对,就是那小吝啬。馋得爷飞快往永和宫赶,就怕来晚你们已经撤桌了。” 幼稚到让宁楚格皱眉:这,这就是穿越女记忆中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王? 传说中的,康熙晚年,雍正帝即位的最强竞争者? 呵呵! 在她的质疑目光中,终于得到允许的胤祯忙不迭坐下。 一筷子就夹上了乌鱼蛋,然后,那狭长凤眼就瞪圆:“哎呀喂,莫怪弘晖那小子抠门,要有这等好菜,爷也不愿与人分享啊,大侄女厉害!” “绝对是皇家贵女中最最会做菜的,也是一众盖世名厨中身份最贵的……” 草草夸了几句后,他这小筷子便如雨点般落在菜肴中。 乌鱼蛋好吃,蒸刀鱼也不错。 那脱沙肉还怪好吃,以往都没吃过。哎哟喂,大侄女绝了,连老四那冰坨坨最喜欢的清炒玉兰片也能做这么好! 有道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一句话便可见饭量。 康熙二十七年生,如今也才十七的胤祯正是能吃的时候。不消盏茶的功夫,桌上菜肴都已经让他一己之力消灭了十之二三。 莫说弘晖,康熙要是早知道他这般能吃且不客气,也说甚不许他上桌啊! 好在最初的怔愣过后,乖孙女还是很靠谱的。 就见她笑眯眯握住了胤祯的手,让他没法再挥筷如雨。并在他诧异的目光中脆声道:“十四叔,不可以哟!” 第25章 正大快朵颐, 吃得无比欢乐的胤祯:??? “大侄女快撒手,有甚话等十四叔用过膳再说!你是不知道,随扈塞外虽然放放风, 见识不同风物。但这一路以来……” “真真吃不好, 睡不好。” “那烤羊、烤鹿肉、烤鸡、烤兔子的, 吃得十四叔毛焦火燥。可算回到京城了, 必须得吃点好的,好生祭祭五脏庙……” 那,就更不能让你吃啦! 让你诋毁我阿玛, 奚落我们弘晖!不知道远近的玩意儿,放着同父同母的嫡亲兄长不亲近。反倒巴巴去捧个嫔位所出, 阖宫阿哥中出身最低的八叔…… 甭管是现实还是那个穿越女的记忆中, 十四叔都一样的不讨喜!!! 宁楚格冷哼:“不行!这是我辛辛苦苦, 忙活了好久, 专门孝敬皇玛法跟玛嬷的!看着不少,但为免浪费故,每样分量都不多。十四叔几筷子扫了少半, 比皇玛法吃得都多。” “玛嬷心疼你,又惦着让皇玛法多用些, 都没伸筷子!” 就是。 臭小子简直不孝!!! 康熙怒,颇嫌弃地看着这胆敢龙口夺食的混账小子。 德妃心里也是一暖, 继而一噎。瞧着都当阿玛了,却还在笑嘻嘻与侄女打商量的胤祯。以往那些个孩子率性纯真, 便大婚了还与她这个不生分等想法犹如烈日下的雪花。 无声无息地就化了,再被阳光一晃、微风一吹。 迅速蒸腾,连点子水渍都没留下。 只剩淡淡的嫌弃:连十岁小孙女都注意到了,臭小子却沉迷美食半点没见。是习惯了她这个额娘的付出, 还是心里根本不像嘴上表现的那么孝顺? 胤祯哪知道筷子伸得勤快几下而已,竟能动摇自己在额娘心中的地位呢? 他只嬉笑拱手:“哎呦呦,这却是儿子疏忽了,皇阿玛、额娘莫见怪。便儿子身为皇子阿哥,也没尝过咱们宁楚格这般精致、美味却又毫不匠气的手艺。尤其那个墨鱼蛋,嘿!” “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怎么处理的,竟然丁点腥味不沾,鲜得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一并吞了去……” 康熙一瞅那空了大半的盘子,气更不打一处来。 当即冷冷哼了声。 后知后觉自己犯了什么蠢的十四小心脏都缩了缩,赶紧想法子抢救自己:“咳咳,都怪大侄女手艺出众,让十四叔忘乎所以。罚你赶紧再下厨,将桌上菜肴重新置办一份。” “既然请客吃饭,哪有不让宾客满意而归的道理?” 宁楚格嘴角微僵,就无比错愕地看着他。 真是…… 用尽了毕生忍耐,才没有一句你哪儿来的脸问到他当面。 但她有诸多顾虑,康熙没有啊! 气到不行的老爷子一脚踹到混账儿子屁股上:“滚滚滚,抢老子饭、给侄女甩脸,你这混账玩意跟谁借的胆?” “就是!”素日里都站在他这头,张口闭口孩子还小的德妃娘娘也皱眉:“当叔叔的不知道心疼侄女,还将孩子当厨子使唤?张口就原样再弄一桌,你可知道整治这一桌,宁楚格就费了多大力?” 说完,她还就满满心疼的拉着宁楚格手:“好乖乖快坐下,别理你那发了颠的十四叔。” “不独他,谁都这样!”康熙皱眉补充:“你是朕御笔亲封的多罗格格,位比县主。有品有级有俸禄,根本就不是个光头阿哥能随意使唤的。以后他或者谁,敢仗着辈分便宜使唤你的,尽管拒绝,然后告到朕或者你玛嬷面前。” “朕倒看看,哪个脸比天大的,敢拿皇家格格当厨子下人使唤!!!” 胤·脸比天大·祯:…… 捂在巨疼臀部的手,硬是揉都没敢多揉一下。赶紧噗通一声跪下,声音大的,宁楚格都替他疼得慌。 偏他这个当事人浑然不觉,只冷汗涔涔地道:“皇,皇阿玛明鉴,儿子诚没有那个狗胆。只与宁楚格亲近,一时间未曾思量其中深意。只……只顾着嘴馋,只想着吃到尽兴了……” 堂堂皇子阿哥,要亲手给自己盖章嘴馋什么的。 那迟到的羞耻心哟! 全面爆发,让胤祯脸红如滴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怒火蒸腾的皇帝老子还不肯放过他,从这餐桌小事说起,将他批得体无完肤。素日里最最疼爱他,待他宛如心尖子的额娘不但不帮补,还给皇阿玛敲边鼓。 像极了争宠争到连亲儿子都置之度外的短视宫妃。 帝妃联手打击之下,胤祯只觉得天昏地暗,怀疑自己会不会是古往今来第一个贪吃被骂死的皇子。 就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宁楚格亲手盛了碗汤,双手递到了君前:“皇玛法用盏羹汤润润喉?孙女瞧您嘴唇发干,声音也有些微哑。想是秋日燥,上火了呢。” “喏,孙女独家秘制的甘蔗萝卜饮,里面加了百合。对虚火偏旺,喉干咽燥,面红、手足心热颇有些效果。” 骂儿子骂到正激/情的康熙:??? 就很愣了一愣,到底没有拂了孙女的面子。接过一饮而尽,然后…… 熊儿子什么的,就彻底被抛在脑后。 转而和颜悦色地看着宁楚格:“看不出来,小丫头还颇通些个药理?” 宁楚格谦虚摆手:“谈不上,谈不上。中医派系纷杂,数千年传承下来,各家典籍简直浩如烟海。孙女儿豆丁大个人儿,哪里敢大言不惭,称自己一句颇通?” “只略翻了几本书,与府医、太医们请教了些许。初衷嘛,也是为了做出更好的药膳。” “毕竟古人说药食同源,又说药补不如食补。” “皇玛法应该也是知道,孙女的同母弟弘昀生来体弱,太医都说若不好生将养着,怕是……” 活不到成年几个字过于沉重,也过于晦气。 宁楚格没有直接宣诸于口,只略有些忧伤地说:“孙女都已经失去了弘昐弟弟,不想弘昀再有任何意外。偏额娘细心,嫡额娘仁善慈爱,远胜世间无数嫡母。在照顾、教养,给他调养身体上从不吝啬。” “那小子自己却是个不肯吃苦的,每次一喝药,小脸皱的,比狗不理包子上的褶还多!喝完药,还就不怎么肯用膳了。身体瘦瘦弱弱的,每逢换季温差大,阖府上下都如临大敌。所以……” 所以她这个当姐姐的便不辞劳苦,小小年纪钻研医书、琢磨厨艺。 真真不耻下问。 连皇家格格的体面都不顾了,一心扑在厨艺小道上? 脑补,可以说是帝王的通病了。 没等宁楚格说完,康熙就脑补无数。一脸朕懂,朕懂,朕都懂的样子。看着宁楚格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心疼、欣慰:“好孩子,委屈你了。弘昀有你这个长姐,实在有福。” “可不!”德妃笑着给康熙科普:“为了调理好弘昀的身体,咱们宁楚格可付出良多。”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现在做的药膳啊,不但效果好,还能最大程度上减轻药味。色香味俱全的,弘昀那小子可喜欢了。都不用看着,自己就能主动喝完!几天下来,他那气色都好了不少!” 康熙听罢,又细问了问其中细节。得知宁楚格在位德妃‘侍疾’的同时,还不忘幼弟身体时。 不由感叹起自己幼时与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的手足情深。 对宁楚格自然越发的喜爱看重。 宁楚格脸红,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孙女一点小女儿家想法,岂敢跟皇玛法与两位王爷相提并论?” “到底您们兄弟同心,一起走过康熙初年的风风雨雨。手足同心的,堪称历代皇家典范。而孙女虽惦着弘昀身体,但更多的,则出自于对厨艺的热爱!” 毕竟食修什么的,就只能通过习练厨艺的方式修炼。从做好每一道菜开始,一步步提升,直到以食入道。 当然如今灵气稀薄,修炼困难。 入道是没什么机会入道了。 越发精进后,倒是可以将食材中的杂质去除干净,将其中的益处发挥到极致。做出好看、好吃,还堪比灵药的顶级美味来。便不能无限延长寿命,达到长生不老。 也能润养身体,将之调理到最佳状态。无病无灾,健健康康地过这一生。 只是其中根由不足为外人道,她也只好反复强调自己真的,真的特别喜欢钻研厨艺。看到亲友们大快朵颐,心中很高兴等等。 可谁能相信,堂堂皇家格格竟对厨艺小道爱得深沉呢? 果断是友爱、孝顺的理由更深入人心啊! 尤其宁楚格还舍命救过弘晖、顶着德妃的压力维护亲阿玛。为解德妃苦厄,亲手研制了轻轻茶。宁可得罪荣妃一脉,也要帮弘晖‘报仇’。酷暑三伏天的,每每下厨为玛嬷尽孝…… 这等孝敬长辈、友爱手足的事儿都说不完。 孩子还特别的重情轻利。 属国贡品的福禄寿喜财五门临门翡翠镯说拒就拒,两万多两银票说给就给,不见半点贪婪之心。 康熙越琢磨,越觉得有孝心、有厨艺还待人至诚的好孙女殊为难得:“当日只封了个多罗格格,还是委屈了孩子。不过这才封了俩月,没甚因由的,也不好再行封赐。” “乖孙女你耐心等等,将来大婚的时候,皇玛法让你以和硕公主规格出门,坐上金顶轿!” 这就是要圣旨赐婚,更好生踅摸额驸人选的意思了。 得听德妃眼睛一亮,万分欢喜地起身对着康熙福了福:“妾身代这孩子谢过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笑着摆手:“朕当玛法的应尽之责,爱妃何至于此 ?” 德妃垂眸,双靥适时飞起一抹红:“说真心话,以往宁楚格少来宫中,妾倒也无甚感觉。可……” “自打这孩子亲自下厨,捧出几盏杨枝甘露。又数度进宫,侍奉在妾跟前。每每为了妾能多用些膳,把身体养好些而绞尽脑汁。妾便是石头做的心,也不免为之动容啊。” “妾一届宫妃,又无皇上您这好大格局。心中所想,无非您与儿孙们都好好的。” “对个格格的最好,怕就是给她选个好夫婿吧?” “偏这又涉及后宫朝廷,关系到皇上您可能会有的种种部署,根本不是妾能轻易置喙的。妾可不就只剩下干着急了么?说句不怕您笑话的,妾曾数度噩梦。梦见这孩子所托非人,早早就……” “都曾哭着醒来,发现是梦后又笑。可笑着笑着还是不免落泪,很怅惘这孩子若也抚蒙了。数年难得一见的,妾可就再也用不上那么好的杨枝甘露了!” 刚刚破了帝王每道菜不过三箸,谨防暴露个人真正喜好,为贼子所趁的惯例。在梁九功不赞同目光下,将最后一个乌鱼蛋消灭。 正惦记着可以常来永和宫,让乖孙女花样展示自己厨艺的康熙:…… 想也没想就挥手:“不怕,有朕在,又怎能让爱妃祖孙分离?回头在京城才俊中择优,给咱们宁楚格选个文武双全的好额驸!” 如此便能常来宫中请安,半点不妨碍尽孝。 德妃哪儿知道堂堂帝王能馋成那样呢? 她只深谙打铁要趁热的道理! 忙笑着拉过宁楚格的小手:“好孩子快跪下,谢你皇玛法隆恩。有他这金口玉言,你不但有金顶轿坐,还不用千里迢迢往蒙古,与咱们这些亲人分离了!你皇玛法还真如你所言,是这世上最好的玛法……” 哦吼,玛嬷给力啊! 不愧是从官女子到太后,笑到最后的女人。 彩虹屁连拍,各种乘胜追击。轻而易举的就把事情给砸瓦实了,倒省阿玛再想法子苦求。 心里默点三十二个赞的同时,宁楚格硬是憋着没有露出一丝丝喜色来。 反倒半是愠怒,半是羞恼地跺脚:“玛嬷,哪有您这样做人家玛嬷的呀?才过了就周岁生辰,豆丁大点的孩儿,您……您居然就想到人家将来大婚上去了!!!” “我才不放着好好的格格不当,去当别家的受气小媳妇呢。阿玛也说,要留孙女至少到二十岁,才不要早早嫁人!” 帝妃相顾大乐,异口同声:“小姑娘家家的,都说一辈子不嫁。长大了……” “长大了也好好待在自己府上,才不到旁人家去!!!” 宁楚格握拳,特别严肃正经的样子。逗得康熙、德妃哈哈大笑。帝妃、祖孙之间,欢乐又和谐。 只被冷落在一边的十四凄凉又委屈,还特别的馋!!! 终于明白,什么遍寻美食而不得、美食当前却只观其色,嗅其香的苦。比起用了一半被抢筷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大快朵颐什么的都差远了。 同一个屋里,皇阿、额娘跟大侄女温馨共宴。 他在地上孤零零地跪着。 皇阿玛一道道菜精准点评,生动到让他垂涎三尺,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吃!!! 直到满桌子饭菜都一干二净,他的双腿都跪麻。大侄女才捂嘴惊呼:“呀,十四叔您怎么还跪着?皇玛法跟玛嬷还有侄女聊得尽兴,忘乎所以了,没顾上你。” “你就自己起来嘛!” “不然回头伤了膝盖、受了寒气什么的,岂不是惹皇玛法跟玛嬷心疼?” 胤祯:…… 就觉得侄女是在针对他,可又没有切实的证据。只能怏怏摆手:“爷又不是你们小姑娘家,哪有那么弱不禁风?没事,没事,大侄女不必担忧!” 宁楚格微笑,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说起来,今儿也是侄女的不是。” “没想到这么巧,十四叔您就来了,准备上不够充裕,怠慢了您。这样吧,明日。明日午膳,侄女再弄几个好的。孝敬皇玛法跟玛嬷,席间给十四叔赔个不是。” 赔不赔不是的不要紧,大侄女要再下厨? 十四想想今儿吃到的那些个美味,不由咽了口口水:“这,怎么好意思?十四叔饭量大,就……” ‘劳烦侄女你菜量大点,顶好小碟子换大海碗。精不精致无所谓,重要量大管饱’的嘱咐还没有说完,就被担心再度惨遭抢菜的康熙直接截住了话头:“既然知道自己饭量大,就别给孩子添麻烦了!” “御膳房集合了天下名厨,甚菜系、菜色都应有尽有。你想用什么,直接点菜就好。” “可……”胤祯挠头:“大侄女都这么热情洋溢地发出邀请了,儿子不去,显得多不给面子呢?” 这多好办呢? 康熙勾唇,当场几个艰涩难懂的问题问过去,直把他烤得外焦里嫩:“就这一塌糊涂的成绩,还不努力奋进,不惜头悬梁、锥刺股,也要把课业搞好。倒有心思想这些细枝末节?” “课业差成这样,你倒是让朕的面子往哪搁呢!” 十四就满心憋屈,但不敢说。 临被撵出永和宫时,还在心心念念被皇阿玛强行阻止的明日之约。 宁楚格也一脸歉疚地看着德妃:“玛嬷,我……” “我好像又好心办坏事了!” 当着康熙的面儿呢,德妃自然百般安慰。说不是好孙女的错,是你十四叔一颗心悉数长在了疯玩上。便没有今日之事,她也得请奏皇上,让皇上给他紧紧皮子。 好好收收心,把因随扈塞外落下的功课补上来云云。 圣驾一走,娘娘玉指就戳上了宁楚格脑门:“个坏丫头,故意坑你十四叔!” 宁楚格气呼呼:“谁让他坏呢?” “抢皇玛法跟玛嬷饭不说,还……还说阿玛坏话,说弘晖是个大冰雕生的小冰雕!什么叔叔啊,竟然唤自己侄子是吝啬鬼?” “不过他再坏,也是玛嬷您生的,是跟阿玛一奶同胞的亲弟弟。孙女闹腾太过,也是让您左右为难。所以,就小惩大诫,给十四叔长长记性喽!好叫他知道,东西不能乱吃,话更不能乱说。” “因为我超小气,会千方百计馋死他!!!” 宁楚格扬着小拳头,凶萌凶萌的,表示要馋死她十四叔。 可把德妃给逗的哟:“好好好,你多多努力,只是千万记得分寸。不管怎么说,你阿玛跟十四都是玛嬷所出。便性格志向再如何背道而驰,也终究打折骨头连着筋。” “嗯嗯!”宁楚格点头:“我懂,我懂。阿玛说民间有言,臭死一窝烂死一块,再怎么都是自家兄弟。” “真的?”德妃激动脸,死死盯着宁楚格,唯恐错过她任何一点细微表情:“你阿玛真这么说?” 就等着她这一问的宁楚格耸肩:“玛嬷心里迷茫,孙女不管怎么答,您也免不了疑虑。不妨静下心来,细细思量我阿玛对十四叔的态度。想他是不是对十四叔格外严厉?威严又刻板,像个老学究似的。” 没少听十四嘀咕的德妃点头,就听她那小孙女抚掌:“那就对了呀!” “阿玛心里当十四叔是亲弟弟,这才爱之深责之切。” “严加教导,不惜一切地要督促对方上进,可不就是阿玛表示疼爱、看重的意思么?咳咳,玛嬷想想孙女那一院子的女学经典……” 德妃干笑:“你,你阿玛也是为了你好!” “嗯!”宁楚格点头:“孙女明白的,但不愿意接受。想来,十四叔也是一样的吧?到底良药再利于病,也还是苦口到叫人烦气,谁还不愿意听点蜜语甜言呢?” “孙女现在身边的凝碧、浣红比前头的桃红柳绿得用多了。但孙女还是更喜欢桃红柳绿,还不是那俩丫头会捧哏,会投我所好么!” 眼见着德妃垂眸,一脸的若有所思。 宁楚格便适时住口,转身进了小厨房,说要研究点新菜色。保证色香味俱全,还让人耳目一新。然后给十四叔一点点,馋得他悔不当初。 德妃摇头,笑叹了句:“可真是小孩子心思。” 转身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只琢磨着怎生让十四跟老大、老八他们远着些。 虽这几年太子威势太不如前,但终究是今上一手培养起来的继承人。父子感情之深,绝非其他阿哥可比。太子本人也文韬武略,连监国都干得有声有色,其子弘皙也深得皇上喜爱。皇上又已有春秋…… 就,很难出甚意外。 便出了,好事儿也落不到直郡王身上。生母出身辛者库,堪称所有皇子阿哥中最低的老八更想都别想。 除非所有阿哥都…… 否则皇上都不大可能考虑他!!! 既如此,还傻乎乎跟在个注定失败的队伍后头瞎起什么哄呢? 可惜宫中人多口杂,涉及到此等要命事更得慎之又慎。偏十四虽才大婚,还没搬出宫去。成年皇子再往母妃宫中,也是颇多避讳了。想找个私下交流且半点不惹人怀疑的由头,自然殊为不易。 以至于宁楚格连着‘孝敬’了旬日,每天给康熙跟德妃换着花样做美食。 吃得康熙龙颜大悦,对胤禛是夸了又夸。 让诸皇子们羡慕眼酸的同时,心中好奇都被拔到了最高点:到底怎么样神乎其技的厨艺,才能让坐拥天下,尝遍世间美食的皇阿玛如此钟爱? 皇阿玛龙威日重,脸上一沉,便太子都不敢造次。 当叔叔伯伯的,又不好对侄子说些甚。 那一天不拉被送美食,享受着连老四那个亲阿玛都没享受过待遇的十四可不就成了唯一堵截目标? 每次只被分一点点,连塞牙缝都不足,只会让肚子里馋虫翻江倒海的十四:…… “如何,自然是无上美味,皇阿玛用了都说好!啧,你们别不信啊,爷那大侄女虽人不大,厨艺却一点都不虚话。好的让人都不敢相信,这是个理应十指不沾阳春水,连厨下门都不知道往哪儿开的皇家格格……” 狠狠吹了一波大侄女的彩虹屁,成功引出众兄弟腹内馋虫后,十四笑得那叫个嘚瑟。 结果下一瞬,就被老十揽住了肩膀:“偌大的无逸斋,无数咱们皇家血脉。大侄女只给你跟弘晖送膳,看来你们叔侄关系不错啊!” 并不,真没有。 就因为嘴欠,念叨了老四跟弘晖几句,那记仇的小丫头就展开了对他的‘报复’。而每日里塞牙缝都不够的饭菜,就是那报仇的利刃。可怜他反抗无力,还被花样频出的美食吊足了胃口。竟被虐习惯,默默期待起每天被刀的日子。 但这么丢脸的事情他会说? 果断不啊! 要脸的胤祯艮着小脖子:“那还用说?爷可是她亲叔!” 诸皇子阿哥:这话说的,谁不是呢?老四还是亲爹,也没你小子这般张狂。 只十四到底是德妃最爱的幼子,又有同母兄,还八、九、十三位玩儿得好。心有大位的不愿得罪他,平白给自己树敌。平和些不愿自找麻烦,底下小的又不敢轻易挑衅。 以至于十四嘚瑟上天,也只有老十笑着拐了他一胳膊:“十四最近功课见长,这描述一出来,爷的口水都快止不住了。” “不行,你得赔!得请哥哥尝尝大侄女手艺……” 这话一出,立刻让胤祯想起自己在永和宫跪的那些个地板! 立马从风和日丽到狂风四起、飞沙走石:“十哥说的这是甚混账话?那是我等亲侄女,皇阿玛御笔亲封的多罗格格。是你府上的厨娘么?由得你轻描淡写的,就把人指使进厨房?” 老十瞪眼:“你小子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啊!不是你先提起大侄女厨艺有多登峰造极,简直能化腐朽为神奇,才勾得爷心痒痒?怎么就成爷试图欺负侄女了呢!” “再不是同一个生母,爷也是她亲叔。当叔的,被侄女孝顺一二也无伤大雅吧?” 呵呵! 胤祯冷笑着把当初皇阿玛怼他的话,原样怼在了胤俄脸上。并在他发颠拧拳头前,好心告诉他原话出自于皇阿玛金口。 把老十给噎的哟,一口国骂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的。 别提多难受。 偏孩子亲阿玛的胤禛还来火上浇油:“十弟喜欢吃甚为兄请你,满京城的酒楼随你挑,只别折腾你大侄女了。那孩子又是替爷尽孝,又炒轻轻茶,学习钻研药膳,还有多如牛毛的规矩要学。” “整日忙得跟个小陀螺似的,为兄都舍不得她再多劳累一丝丝。” 亲阿玛都如此,更何况你们这些个叔叔呢? 快都消停点,否则就是不慈。为了口腹之欲,连自己才九周岁多点的侄女都能狠得下心使唤。 一众人等纷纷偃旗息鼓,排着队跟胤禛说对不住。只内心里,对宁楚格厨艺的好奇再次拔高到新高度。暗戳戳琢磨等孩子出宫,回到四贝勒府了,没机会也得创造个机会!!! 而宁楚格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吊足了十四叔胃口,养刁了皇玛法的胃后。格格她就万分不舍地跟德妃辞了行:“从中秋到端阳,眼看着都颁金节了。孙女常陪伴在玛嬷左右,鲜少回府。阿玛、嫡额娘跟额娘都快成了望女石。” “也还为了成全咱们祖孙情分,强忍着思念不出声。眼看着阿玛的生辰都快到了,孙女再不回可说不过去。” “都跟弘晖、弘昀说好了,我们姐弟三个同心合力,带着三弟那一份。一起给阿玛蒸寿桃、做生日蛋糕、擀长寿面。务必亲力亲为,让阿玛感受下被儿女关爱的喜悦!” 按时过来用膳,结果就听着好孙女要回府噩耗的康熙:…… 冷冷一哼:“确定他不会皱着眉头,说一声没规矩?堂堂皇家格格、阿哥,怎可沉迷厨艺小道?尤其弘晖、弘昀,不知道君子远庖厨么!” 宁楚格捧腹大笑,乐得上气不接下气:“皇玛法,哈哈,您,哈哈哈,您学的可真是太像了。就,很有阿玛素日里的神情语气。不过阿玛治学严谨,该不会这么用君子远庖厨。” “嗯,阿玛曾给孙女、弘晖、弘昀详细讲解过其中典故。具体孙女不记得了,就……” “觉得那所谓君子挺掩耳盗铃的,分明揣着明白装糊涂嘛,为自己心安理得而找的借口!真若怜惜,就减少甚至杜绝吃肉,玩儿什么眼不见为净呢?” 破孩子过于大胆直言,吓得德妃脸色丕变。 赶紧上前行礼,熟练祭出娃儿还小技能,求皇上多海量汪涵一点。 都成了孙女的忠实食客了,康熙自然不会计较。还兴致勃勃地,给宁楚格讲起圣人之言,结果…… 宁楚格读书不大行,歪理一大堆。 差点儿把康熙给拐到沟里去。 教学失败的帝王摆手:“怪道老四总三不五时地请奏,要把你这小丫头接回府上好生教导。朕还想着,这么好的孩子你小子还不满意?合着你这丫头颇有歪理啊!” “快收拾收拾回四贝勒府,让你阿玛自己操心去吧。” “是。”宁楚格笑嘻嘻躬身福礼:“孙女谨遵皇玛法口谕。这就收拾收拾,回四贝勒府当孝顺女儿去咯,皇玛法跟玛嬷不要太想我哦!” 德妃难得小性,冷冷哼了声:“说走就走的小没良心,哪个要想你?” 宁楚格长叹:“哎,这哪里是孙女没良心?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要是有什么法子能把孙女分成两半就好了,一个留在永和宫陪伴玛嬷。一个回到四贝勒府,在阿玛、嫡额娘跟额娘身边尽孝。” 康熙:…… 越发觉得这孩子该好好学学了,瞧这诗用的!亏得老四没在跟前,否则她今儿怕是都逃不过一顿打。 刚还小郁闷的德妃狠狠横了她一眼,随即便双手合十不停祷告:“童言无忌,各路神佛有怪勿怪,有怪勿怪……” 很是念叨了会儿。 才又揪着她,各种耳提面命。那依依不舍的,康熙觉得自己当年亲征噶尔丹的时候,德妃都没这样! 想也知道是爱极了这丫头。 不过这么个古灵精怪又至纯至孝的好丫头,哪个不稀罕? 便他…… 咳咳,康熙清了清嗓子:“爱妃不必如此,横竖孩子回四贝勒府几日而已。你若想念,随时再接来宫中小住便是。” 终于得了赦令,能来宫中接女儿回府的胤禛:…… 满满不虞,还得强忍着不说。 唯恐皇阿玛借题发挥,直接就把人扣下不让走了! 只能由着额娘跟女儿依依惜别,好像此一去便是山高水长,今生都再难一见般。皇阿玛大手一挥,不停赏赏赏。首饰钗环、绫罗绸缎。那叫个包罗万象,连精品、极品的贵重食材都有,专供宁楚格钻研厨艺所用。 非但如此,老爷子还嘱咐不停:“先回府住些日子瞧瞧,若有甚不顺心,就再回来,皇玛法给你撑腰。” 虽然老四福晋出身名门,素日里最是温雅大方。 贤名远播,颇为人所称道。连小丫头自己都说有个世上最好最好的嫡母,老四福晋也念着她对弘晖的救护、帮助、照拂之恩万般优待。可架不住老四福晋有子,这丫头有弟啊! 受过乖孙女那么多孝敬,康熙就不免为她多想一点。 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的胤禛黑脸:“皇阿玛放心,儿子是宁楚格亲阿玛,亲的!” “嗯!”宁楚格点头,积极补充:“虽然面冷但是心热,素来把女儿当成掌上明珠,呵护有加,是这天下间最好最好的阿玛!所以皇玛法不必担心,孙女肯定好好哒。” 康熙:…… 孙女读书少,词汇过于匮乏,夸谁都是最好最好。这点不好,得改。 嗯,交给老四去操心吧! 终于得到允许,带着女儿跟她那足足三大马车的赏赐与行李回府。胤禛忙不迭告退,脚步如风,那叫一个快。 就怕皇阿玛或者额娘一个反悔,他这掌上明珠又被夺到别个手里。 同有这个顾虑的福晋听说格格顺利回府后,心里那叫个欢喜。与李氏一道,亲自迎出了大门。还使人放了好些鞭炮,用以欢迎格格回府。 隔壁听到动静的八福晋郭络罗氏:…… 就很惊呆,怀疑四嫂子脑子到底进了多少水,还是被那个庶出格格下了甚迷魂药? 个庶出…… 就算是侧福晋所出,有几分能耐。在宫中颇有体面,也不至于她当嫡母的这般低三下四吧!毕竟孝字当头,那丫头再如何能耐也得乖乖敬着嫡母。 乌拉那拉氏心中欢喜,才不管别个怎么想,怎么议论。 她只知道弘晖在宁楚格的小灶下,功课好了、身体棒了,在德妃娘娘面前都能得几分看重了。连皇上往无逸斋考校皇子皇孙们功课,给弘晖的关注都越来越多了。 女儿如此,她当嫡额娘的也得识趣! 双方都抱着友好相处的心,气氛自然和谐融洽。以至于宁楚格一回府,便有了众星捧月般的待遇。。 嫡额娘与额娘不停嘘寒问暖,弘晖、弘昀分站在她左右手边,姐姐姐姐叫个不停,说不尽的欢喜与思念。外人面前严肃到不行,恨不得止小儿夜啼的四爷也放下了冰冷面具。 眉眼含笑地看着这一室温馨,轻啜着女儿为他精制的提神醒脑茶。 一家子蒸温馨和乐着,就听着门子来报:直郡王父子、五贝勒夫妇、八贝勒夫妇、九阿哥夫妇、十阿哥夫妇、十四阿哥求见。 胤禛脸上一黑,就觉得这帮家伙准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说不定贼心不死,妄想让他宝贝女儿下厨呢! 刚想一碗闭门羹送出去,让他们原路返回。宁楚格却开口:“女儿记得大伯家的弘昱哥也是胎里带的不足,与弘昀情况有些类似?那大伯此来,该是为了女儿给弘昀的调补之法。” 这回拒了,下回还是一样的来。不达目的,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还不如开始就客客气气的,你好我好。 也明白这个道理,但真心排斥的胤禛到底起身,亲自迎了出去。果然,才一见面,相互见过礼,弘昱便歉意一笑:“给四叔跟宁楚格妹妹添麻烦了!” 胤禛微微点头:“弘昱侄子这就见外了,到底是一家子叔侄,若能让你身强体健,四叔又怎会坐视?只宁楚格毕竟还小,所学有限。适合弘昀的药膳,未必适合你。” 弘昱与其父直郡王皆点头,表示若有所得必千恩万谢,反之也绝不敢有半分怨尤。 态度倒是格外端正。 让宁楚格暗暗点头,比有所求姿态却摆得老高的八婶婶强多了。 九叔一如既往地豪爽,万两银票五罐子轻轻茶,绝对最佳顾客。就……与他焦不离孟的十叔有点自来熟,张口就久闻大侄女厨艺超群,不知道当叔叔的可有幸一品? 宁楚格:…… 结结实实愣住,还没等开口婉拒呢,她亲叔就大声喊:“好侄女露一手,让在场的叔叔伯伯们瞧瞧你的高超厨艺。用实力让他们写个馋字,看一个个的还敢说爷夸大其词不?” 第26章 小弘昀拽了拽宁楚格裙角:“姐, 十叔跟十四叔这……这是演你说过的双簧么?” 这话说的,宁楚格这个小辈儿简直没法接。 与他们同辈的四爷却毫无顾忌,怼起人来叫个不遗余力:“是一个白脸一个红脸, 合起伙来演戏, 要在咱们府上蹭饭。啧, 堂堂皇子阿哥, 瞧你们俩这点出息!” 这话要是在以往,十四得嗷地一声冲上去。 什么亲哥不亲哥的,揍一顿再说。 而现在? 被宁楚格迁怒了许久后, 他可能克制自己对老四的厌烦了。闻言也恼,却只死死皱眉, 粗声粗气地道:“那你说, 到底给蹭不给蹭吧?” “不给!”胤禛摇头:“你侄女刚从宫里回来, 舟车劳顿。还每休息过来呢, 哪有精神下厨?” 宫中到四贝勒府这么点点距离就,就舟车劳顿了? 所有人等:??? 都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 再争气也不过是个格格,是他们的后生晚辈。给叔叔伯伯婶婶们做顿饭, 也不是甚了不得的事儿。老四/四哥至于这么驳他们兄弟的面子? 乌拉那拉氏还正愁怎么礼貌而又不伤地拒绝,不让自家格格被当厨娘一般使唤呢。现在爷给出了态度, 她当然随后跟上啊:“让各位兄长、弟弟跟弟妹们见笑了。” “实在宁楚格小小的人儿,却一直替我们爷跟妾身在宫中尽孝。等闲难回来一趟, 咱们这做父母的心里啊,都不知道多想孩子。好容易回来一趟, 便再舍不得她辛苦半分。” “不过府中厨下都被她亲手指点过,还有她早前做好的酱料等。也风味极佳,大哥与弟弟、弟妹们赏脸尝尝?” 直郡王有求于人,八贝勒出了名的温润如玉。 老九每次都能买到轻轻茶, 还有大侄女附赠的小礼物。心里万分满意着,便看着好侄女面儿也不会拆台。他们仨一点头,老十、老十四自然也就不会反对。 只八福晋郭络罗氏朗笑,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瞟了宁楚格一眼:“怪道满京城里都传四嫂子孝顺慈爱的美名,瞧瞧这拿个区区庶女都万般宝贝,视若己出的样儿,确实吾辈所不及啊!” 这特特加重的孝顺慈爱与区区庶女两词,简直一击双杀。 既表达了对宁楚格这区区庶女的蔑视,又暗指乌拉那拉氏虚伪做作,邀买名声。讨嫌到胤襈都快保持不住温润笑容,想问问她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所为何来? 刚待开口替她描补几句,宁楚格就笑着点头:“嫡额娘贤良淑德,是玛嬷都赞不绝口的好媳妇。乌库妈妈跟皇玛法都称之为佳,八婶子的确多有不及。” 一记直球,直接将郭络罗氏打蒙在原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呢,宁楚格这小嘴儿跟爆豆似的,又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不过您也不必气馁,只好生调理身体,清肝火、忌辛辣油腻与生冷。脸上的痘痘很容易就下去了,坚持个一年半载,就能跟九婶子一样有好消息了!” 那点小尴尬被抖落得一干二净的郭络罗氏气急:“你……” 宁楚格摊手:“忠言虽利于行,却终究逆耳,八婶子不喜欢听也是有的。不过看着两家毗邻,血脉亲缘的份上。侄女还是不得不提醒您句,庶出不丢人。” “我额娘也是堂堂贝勒侧福晋,我们母女都是上了皇家玉牒的。我,二弟与三弟,都是正正经经的龙子凤孙。我们行得正,坐得直,会凭自己努力进取,获得属于自己的荣耀。到时候官场扬名、沙场立威,谁又会深究嫡庶?” “倒是您,一口一个庶字叫得清脆,有考虑过八叔跟在场所有叔叔伯伯们的心情么!” 又一记绝杀,让在场几位爷看着郭络罗氏的目光都渐渐不善起来。 看得她心下一慌,抬手就想抽宁楚格这个故意曲解,给她罗织罪名的破丫头。还是胤襈手疾眼快,死死拽住了她要行凶的手:“郭络罗氏,侄女是在提点你,教你做人,你别不识好歹!” “爷,妾……” “你什么你?快给大侄女道歉!”胤襈虎着脸,满满的不容拒绝。 郭络罗氏张口欲言,就被十四懒洋洋奚落到脸上:‘若弟弟记得没错,八嫂子生母也跟咱们一样,不是个嫡出的?啧,那你有点说不过去啊!子不……’ 被胤襈狠狠一瞪,十四倒是没把那句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说出来。 但就这,也足够郭络罗氏无地自容了。 草草跟众人行礼,对宁楚格说了个对不住后,哭着夺门而出。 胤襈再无奈、再郁燥,也只能歉然一笑,团团一个长揖行下去:“胤襈教妻不严,让哥哥、嫂嫂、弟弟、弟妹们见笑了。福晋幼年失父母,从小寄人篱下。” “便有郭罗玛法护持,也难免……” 胤襈皱眉,似有万千隐衷不好说的模样:“总之福晋这个只有些敏感,偶尔尖锐了些。但真没坏心眼,只……” “请兄弟们海量汪涵这一回,我回去好好教她。改日再带她登门,给四哥、四嫂跟大侄女道歉。” “那还改日作甚?”直郡王皱眉:“你现在就该让她怎么跑出去的怎么回来!说好的求茶,结果张口就找茬?这也是个皇家福晋该有的涵养?回头爷往宫中给额娘请安,便请她赐两个得用的嬷嬷给你福晋吧。好生教教她礼仪规矩。再这般无状下去,八弟你丢的可能就不止脸了!” 毕竟不独他们,便皇阿玛、皇玛法也都没一个正宫嫡出。 郭络罗氏这一下下的,倒是往谁肺管子上戳呢? 胤褆白眼,觉得这八弟啊,可越发不堪大用了。堂堂皇子,居然连齐家都做不到,还敢肖想什么! 也就是念着他曾养在额娘膝下,他福晋有甚不妥,额娘在皇阿玛面前也不好交代。否则的话,胤褆还真不介意让他狠狠跌几个跟头。摔掉脑子里那些个不该有的想法,好老老实实待在自己阵营中。 被训到脸面全无,还得躬身道谢什么的。胤襈再如何好性,也没法待下去了。只从怀中掏出张两千两面额的银票,想买一罐子轻轻茶。 结果宁楚格摊手:“真对不住啊,八叔。就特别不巧,刚刚九叔那五罐子,就已经是这个月最后的量了。” “皇玛法口谕,侄女也不敢擅专。只能在下月的份额里给八叔留一份,请您等下月再来了……” “而且……”宁楚格皱眉,到底还是坦言相告:“八婶子看着珠圆玉润,实则内里极虚,又有些宫寒的毛病。本身饮食上还不肯节制,便有轻轻茶也只治标不治本。” “加上子……” 子嗣事,向来非一人之功。八婶子纵然有些小毛病,您这肾水严重不足的,也很难让女子有妊。 您二位就是不容易加上不容易,变成大大的不容易! 可惜八贝勒府虽然跟四贝勒府毗邻而居,胤襈也没见过宁楚格几面。更不知道她在厨艺之外,最擅长用美食药膳之属给人调补身体。 只当这孩子气性大,故意借机挖苦奚落他跟郭络罗氏。 连话都没给说完,就摆手:“那行,就劳烦侄女了,这银票你收着。八叔还有事,就先走了。” ??? 宁楚格看着八叔狼狈窜逃,生怕她追上去继续说的样子。就不免深深叹了口气:“这还真是……” “年纪小,名声不显,金玉良言也无人肯信啊!” 在梦里,多少人各种天才地宝捧到她面前。只求她大发慈悲,给开个食补的方子呢?能被无偿指点几句,那更是祖上积德的好事。 得了好儿的更一个个敲锣打鼓地上门致谢,恨不得昭告天下般! 哪像现在??? 众皇子福晋等:…… 得,小姑奶奶你可别说了,再说下去,老八/八哥两口子都要活不出来了。 倒是已经彻底信服了爱女能耐的胤禛点头:“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以后还是踏踏实实地勤学苦练。等能耐大了、声名显了,自然不怕再有那等有眼不识金镶玉的!” “对对对!”乌拉那拉氏更摸了摸宁楚格的发顶:“好孩子别气馁,终有一日,你八婶子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其余人等:…… 停停停,你们两口子可别这样,别把好好的孩子给教歪了!!! 像郭络罗氏那么狂悖不好,自信到狂妄也不是甚好事儿啊。 一连串的不赞同中,唯独坚信宁楚格真有两把刷子的胤褆笑:“好侄女莫恼,大伯相信你。信你绝不回无的放矢,真能把你弘昱的身体调理好。” “嗯!”宁楚格笑:“大伯果然有眼光,不过……” “弘昱这身体,大抵是伯娘当年频繁生育,耗空了身体。以至于弘昱胎里带着弱,加上早产,幼年又失了照顾。多种因素加起来,造成他如今这般羸弱。” “若大伯与弘昱信得过,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侄女虽不是医者,但大伯若愿让我一试,也得让弘昱听我的!” “否则侄女便有华佗扁鹊之能,也治不好不听话的病人。” 胤褆略一沉吟,弘昱自己却已经先点头答应:“没问题,弘昱听堂姐的!只要姐你能让弘昱如普通孩子一般,皮实、结实,健健康康。” “随自己的心意去习武练剑,做个如阿玛一般的巴图鲁。弘昱便听堂姐的,便姐你让弘昱上刀山、下油锅,弘昱都绝不眨一下眉头!” “咳咳,那倒不用。”宁楚格笑着摆手:“只用着我开的食疗方子,每日多晒晒太阳。等好些后,循序渐进地多跑跑动动。明年这时候,你就能冲着巴图鲁努力了。” “不过……” “你这底子实在太差,便将养好了也得注意着。十八岁之前别急着大婚,也别纳许多妾。否则子嗣艰难不说,还容易活不到老……” 乌拉那拉氏哪想着破孩子居然众目睽睽之下放如此厥词呢? 反应过来后,忙死死捂住她的嘴:“知道你是关心弘昱 ,为他的身体着想。但也好歹注意下措辞,怎么甚都顺嘴胡吣?” “亏得在场都是自家叔伯婶子,再如何也不会编排自己侄女儿。否则你这大好名声还要不要!” 差点儿被嫡母捂死的宁楚格:…… 就深深吸了两口,特无奈地耸耸肩:“医者如父母,哪儿还会在意自家孩子性别呢?只殚精竭虑,想着怎生把孩子治好。嫡额娘您啊,多虑啦!” 被‘嫌弃’的乌拉那拉氏还没说甚,胤禛不干了。 狠狠横了破孩子一眼:“你也说那是医者!伤患在医者面前自然无需避讳,可你这丫头只是个厨子不是?” “还是个顶着皇家名儿的厨子。” “一言一行,本就够引人注目了,还敢不低调从事?” 四大爷训起人来,那可真是…… 话毒且多。 绝对从脑瓜顶损到脚跟底,让被训的那个生无可恋,简直怀疑人生。连原本还听得津津有味的老十、十四都不忍卒听。忙伙着胤褆、胤禟一起从旁劝说。 艰难逃出升天的宁楚格擦擦脸上虚汗,特真诚地团团福了一福:“侄女这厢多谢大伯、九叔、九婶、十叔、十婶与十四叔了。这就往厨房炒两道小菜,权当谢礼。” 原本就要告辞的众人:??? 就没想到还有这等意外之喜,赶紧纷纷坐下。 宁可瞅着老四/四哥那黑如锅底的臭脸,也绝口不提打道回府事。 就等着谢礼上桌,好见识下被皇玛嬷、皇阿玛跟德妃娘娘赞不绝口。老十四吹到没边儿,让无逸斋里诸多皇亲贵胄馋到口水三千尺的佳肴,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阿玛跟嫡额娘为了自己不变小厨娘,疲于应付叔叔伯伯们的蹭饭,都不惧得罪人了。 宁楚格自然也不会拂逆他们的爱护之心。 说两道小菜,就真的只有两道小菜。 正巧厨上有篓子新来的团脐大河蟹,一个个的膏满黄肥,鲜活得很。宁楚格问过,并没有甚具体安排后,便决定用它们来做道干锅香辣蟹。 作为府上唯一的格格,她可素来都是四爷的掌上明珠。 自然谄媚者众。 等弘晖阿哥被救,被护着、照顾,彻底成了个姐控。连福晋都着了魔似的,真把视如己出四个字放到行动中后。她在四贝勒府种的地位,可不就越发的水涨船高? 才甫一进厨房,所有人就恭恭敬敬请安,并表示愿意为格格打杂。 可宁楚格频频下厨,为的可不就是个修炼么? 全都交给旁人做,她还怎么进步呢! 宁楚格摇头拒绝:“我只做两道小菜而已,其余的菜色等还得劳烦各位。只留个灶眼,给我个烧火的就成。” 没有灵力什么的,就是这样不好。 都无法自由控火。 好在普通的柴火虽比灵火费事也脏了点儿,却只有一股灵火没有的生活气。 众人齐齐行礼,有条不紊地开始忙活,只是眼角余光总忍不住往格格的方向瞟。 厉害厉害,不愧是太后、皇上、德妃娘娘都夸的! 瞧那芊芊十指灵巧的! 一掀、一拽、一剪、一丢。姿势娴熟、动作优美。仿佛分花拂柳般闲适的,就把半筐子螃蟹去腮、剪脚、分块儿。 再把莴笋、胡萝卜山药切成条,准备好一应的配料。 把腌好的螃蟹下锅炸到金黄,山药也炸好。 小火把辣椒、蒜煎好,放葱姜八角等炒香。倒入莴笋、胡萝卜炒好,放调料。倒入螃蟹和山药等,调好口,焖上一会儿就能装盘。 说起来挺简单的做法,贵就贵在宁楚格长得好、动作优美。 在食修技能的加持下,还能去掉食材中的杂味。 这一个处理不好,就容易腥到难以下口的河蟹被她稍稍一处理鲜美无比。再加上那还栽培在花盆中,被当成观赏植物的辣椒的应用。 那呛辣迷人的味道一出,厨房里除她之外,全员口水。 端上桌后,也得赞誉一片。 对她厨艺知之最深,也最馋的胤祯甚至还没等兄长们叙完话,就先悄悄捞了一个塞嘴里:“嘶,好辣好辣好辣!大侄女你这勇用了多少茱萸啊,居然辣成这样?” 脸上登时都冒汗珠子啦! 不过辣过之后,是极致的香与鲜。让人垂涎三尺,欲罢不能。 屏风之后,与嫡额娘、九婶子、十婶子单成一桌的宁楚格扬声回道:“十四叔误会了,我这香辣蟹里面丁点茱萸都没放,只放了些个辣椒,也就是你们说的番椒。” “啊?”胤祯愣:“那玩意儿不是盆栽么?春时观叶,夏季观那素素白白的小花。到了秋天,红的、绿的果子挂满枝,煞是好看。” 宁楚格乐:“十四叔说的没错,但那果子可不仅仅能看,还能炒菜、能做调料。” “青时摘下,洗净切块,与肉片、蘑菇等同炒。清新中带着微微辣意,口感极佳。但红了、干了,碾碎为末,又是味极好的调料。辣味纯正,能暖身抗寒,丰富口感,让人欲罢不能……” 只暖身抗寒这四个字,就让直郡王跟胤禛眼前一亮。 分别想起冬日边疆的兵勇与屋破衣单的百姓,琢磨着这东西若能推广开来…… 而胤禟则在调料二字上面打转,想着这新鲜玩意要是能用在自己新开的酒楼里。还愁不客似云来,日进斗金? 哥仨这么一走神,可就便宜了十四。 就见他左右开弓,筷子都快舞出残影。见他吃得这么欢乐,老十哪能不跟着尝尝?结果这一尝,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等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偌大海碗中,已经被他们哥俩搂得只剩下浅浅一层底。 气的直郡王咬牙,胤禟瞪眼,胤禛更想一巴掌拍死这俩丢人现眼的。 好歹也是个皇子阿哥,甚山珍海味没用过?居然因点子螃蟹寒碜到如此,然而…… 等他们拿起筷子,品尝到香辣蟹的滋味后。 拳头齐齐硬了,想跟那俩憨憨干架:猪么?居然那么能吃!兄长在座呢,居然一点恭谨谦让都不讲? 十四:??? 爷可是连皇阿玛都不曾让过的勇士! 哥几个唇枪舌剑为干锅香辣蟹,对面十弟妹也连连举箸,四嫂吃到香汗微微也不肯放弃。保持身形中,拒绝一切重油之物的九福晋终于扛不住。瞅了身边伺候的丫鬟一眼,对方知机,赶紧用公筷夹了块蟹肉。 只没等送到她碗中呢,宁楚格就略带歉意地张口:“侄女见这蟹好,一时嘴馋,倒没考虑许多,忘了九婶如今吃不了这寒性吃食了。” ??? 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眨眼,用她生硬的汉话问:“为什么?明明,这么好吃!你十叔他们,都快打起来了……” 咳咳! 胤俄隔着屏风猛咳,阻止傻福晋继续口无遮拦下去。堂堂皇子阿哥为了点子螃蟹大打出手,这话说出去能听么? 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及时捂嘴,但看着宁楚格的目光中还是满满好奇。 连九福晋董鄂氏都笑问:“是啊,大侄女,这是为何?” 宁楚格歪头:“九婶这许久没往香辣蟹上动一筷子,不就是顾及腹中的小堂弟么!” 哈??? 董鄂氏愣,继而满满不可置信地看着宁楚格:“小,小堂弟,大侄女是……是说我……我怀上了?可……可怎么可能呢?我,我拢共也才喝了一个多月,不到俩月的轻轻茶,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那么快?” 这话说的,宁楚格满脸黑线:“轻轻茶只是清脂减肥而已,没有助孕的功效!” “嗯嗯嗯,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闻言过于激动,已经转过屏风到了自家福晋面前的胤禟满口子应和:“大侄女别见怪,你九婶子啊,就是期待了太久。喜出望外之下,才有点语无伦次。” 简单替福晋解释了两句后,胤禟还难得跟自己最最瞧不上的胤禛拱了拱手:“劳烦四哥行个方便,让府上府医给福晋把个脉?” 胤禛黑脸:“小丫头随口之语,不过讨个口彩而已,你还真信?” 其实不大信,可万一呢? 胤禟大婚也有几年了,福晋董鄂氏一直未见开怀,几个妾侍也只给他添了三个小格格。 有那嘴损的,都开始造谣他以皇子身投身商贾事与民争利,以至于损了阴德。以后怕都是个宜女命,要靠过继才能继承爵位了。 胤禟虽不信那狗言狗语,但嫡子呢,哪个不爱? 说句大不敬的,太子不就是占了个嫡字,才力压诸位兄弟三十来年。不管怎么放肆悖逆,还是屡屡被皇阿玛轻拿轻放? 被胤禛这么一问,他登时扬了扬头:“信,怎么不信?我大侄女聪慧灵秀,看了那许多医术、找了那么府医、太医请教。耳濡目染学了些医术怎么了?而且药食同源!” 胤禛冷哼:“懒得听你废话!不过咱丑话可说到前头,若真是好消息,自然宾主尽欢。若不是,你小子可不许给爷犯浑。否则以后别说五罐子轻轻茶,爷保证你连五片都买不到。” 胤禟才将将皱起眉头,宁楚格就笑着举手:“嘿嘿,侄女的孝顺,那可是皇玛法都点名称赞过的。” 阿玛说不卖,那就肯定不能卖! 亲九叔也概莫能外。 胤禟咬牙:“放心,爷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 后患既然解决了,府医来的可就快了。 董鄂氏紧张地把手往脉枕上一放,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度让诊脉都无法进行。 几度强自放松后,才终于听到府医那句恭喜:“虽然时日尚且,但确是喜脉无疑。” 董鄂氏一愣,继而眼泪一对一双地往下掉:“多亏了轻轻茶,哦不,多亏了大侄女。才让九婶这夙愿成真,谢谢,谢谢。你跟轻轻茶,简直天下女子的福音……” 宁楚格扶额,把头摇成拨浪鼓:“不不不,没没没!兹事体大,九婶可千万别乱说。” “现在这每月一百罐子都已经要了侄女半条小命,您总不忍心让侄女小小年纪就变成炒茶女工?若变成炒茶女工真能给天下百姓谋福利也行呢,但那茶真没有助孕效果!!!” “一切,一切都只是巧合。” 那也太巧了吧? 别的且不论,五福晋、温宪还有眼前这个董鄂氏。个顶个的求子若渴,为了顺利抱上麟儿,一个个求神拜佛什么招数没用过啊?偏方秘药吃的,就差坏了身子了。 也硬是没甚作用,都是喝了轻轻茶之后才传出喜讯。 只想想这个,老十跟十四就扛不住啊! 尤其老十,他跟老九可是同年大婚。现在九哥已经嫡子在望,他却没有丝毫动静。这怎么不让他心急如焚呢? 马上、立刻从轻轻茶入手啊! 当然,同样的轻轻茶,两人讨要方式绝不一样。 从四贝勒府上出来,老十九缠上了他九哥。连银子都不拿,全靠一张厚脸皮:“九哥,九哥,亲九哥哎!横竖嫂子都已经怀上了,你那许多轻轻茶也用不了,不如分给弟弟两罐子啊?” 胤禟冷笑:“你在做什么白日梦?就这五罐子,都花了爷万两雪花银,还搭了好大脸面。” “张口就是两罐,却提都不提银子,你倒是好大的脸!” “嘿嘿!”胤俄笑得十分谄媚:“那有啥法儿,谁让我是九哥最疼爱的弟弟呢?提银子,显得多生份呢?弟弟大手大脚,还欠着国库的银呢,九哥又不是不知道。” “九哥,好九哥,你就施舍两罐吧!你看嫂子都怀上了,你弟媳妇也不能落后太多啊。否则将来俩孩子差太多,可怎么像咱哥俩一样,做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胤禟:…… 就更不想给了有没有? 免得自己总被这货抢劫不算,还把儿子搭进去! 但说归说,哥俩都好了十几二十年,胤禟还能真瞅着最好的弟弟?再怎么吐槽,还是舍了一罐子去。 胤俄也不说话,就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气得胤禟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别给爷得寸进尺!这,别看这五罐子茶,好像挺多,实际一罐子也就二两。翊坤宫每月三罐,额娘两罐子、姨母一罐子,爷跟福晋共用两罐。” “这一罐,都是爷从自己嘴里抠出来给你的。顶,顶多你先拿回去喝着,下月爷也给你,直到你福晋有好消息!” “嘿嘿!”胤俄这才眉开眼笑:“弟弟就知道,除了额娘外,只有你最疼我。便福晋,都不能跟九哥相提并论……” 胤禟鸡皮疙瘩起一身,抬脚就踹在他后臀尖儿上:“滚滚滚,少在爷这儿恶心人!” 胤俄也不恼,笑嘻嘻捂着臀:“成,弟弟这就滚,这就滚,不耽搁九哥照顾嫂子。” 同样的手法,同在兄长处赖皮。十四只会比老九更理直气壮。甭管胤禛怎么冷脸,他也浑然不惧:“快别说甚限购不限购的,弟弟也不购!” “只让亲哥抬抬手,将你的随便给我一两罐子。” “可别说你没有!” “大侄女最是孝顺,连皇玛嬷、皇阿玛跟额娘都不在限购之列。你这个当阿玛的,肯定更不在。给弟弟装两罐子没说的,不然……” “我回头给额娘请安的时候,就在她耳边一直念叨香辣蟹的好吃跟竹荪汤的鲜美。” “让额娘思念孙女心切,再着人把大侄女接回宫!!!” 若目光能够杀人,那么眨眼功夫,就足够胤禛将这混账弟弟对穿个百多个回合了。 卑鄙如斯,能是他亲弟? 胤祯昂头,半点不以为耻:“你要是不答应,我,我还就不走了!吃在你府上,住在你府上。甚时候你答应了,甚时候再回宫去,正好给大侄女试菜!” 胤禛不但不怕,还让福晋在前院帮他准备个客房。大有要茶没有,你小子住到天长地久也没有的架势。 胤祯:…… 就很意外。 毕竟在他的设想里,老四就该板着冰山脸,极为厌烦地塞过来一罐子茶。让他滚滚滚,赶紧滚,马不停蹄地滚。别在四贝勒府上多待一时一刻,免得脏了他的地儿! 就没想到他还能不按套路出牌,真个将他留下。 不过…… 听说大侄女爱下厨,尤其喜欢给家人长辈做好吃的。那她这久未归府,可算回来了,还不得好生孝敬下阿玛额娘? 想想这个,胤祯就忍不住双眼晶亮,默默咽了咽口水。 继而乖巧拱手:“如此,弟弟就打扰四哥了。劳烦您派人跟宫中打声招呼,说弟弟与四哥相谈甚欢,愿意多在府上住一段,多多聆听四哥教诲。” 虽然事实上,他只想蹭饭,半句教诲也不想听。 但皇子阿哥呢,总得要点脸面不是? 胤禛:…… 就很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心说这等骗鬼的话,你便有脸说,皇阿玛跟额娘也没胆子信啊! 传到自从索额图死后,越发偏执敏感,简直草木皆兵的太子耳朵里。 万一他再哪根弦搭不对,真个信了…… 简直想想就是灾难好么? 并不想冒这个险的胤禛着人递信,说十四弟心悦四贝勒府美食,拟在府上盘桓数日。每日起早骑马入宫,回无逸斋上课。散学后,再出宫往四贝勒府上用膳。 当兄长的不甚赞同,但也不好拒绝。 只能尽量照顾好他,督促他学习云云。听着转述,德妃都能感受到大儿子满满的无奈。 见识过那傻小子为了口吃的,连老子娘都顾不上的荒唐后。德妃可干不出来闭着眼睛吹十四怎么怎么乖巧,定是胤禛当兄长的过于拧歪。弟弟有心亲近,还被嫌弃至此的事儿来了! 只对到点儿习惯性来蹭饭,啊呸!是用膳的康熙歉意一笑:“皇上您瞧,十四都大婚的阿哥了,还跟小孩儿似的。” “可真是……” “净长吃心眼儿了!”康熙冷哼,毫不留情地批判他:“每日里骑马进宫,散学再回四贝勒府?” “平日进学,也没见他这般用功。文不成武不就的,倘大个阿哥还跟一众小皇子、皇孙们混在无逸斋。不思为国效力,为朕这个皇阿玛分忧,他羞也不羞?!” 德妃:…… 虽然那小子已经大婚了,按理说是该开府建牙。有自己的班底,准备入朝为官了。可…… 不是您说十四色色样样都好,只是过于年轻跳脱。 一时间担不起大任,还得多雕琢些时日。方能有所建树,成为大清的栋梁之才?为此连他出宫建府的日子都给推延了。 可皇帝正在气头上,这话德妃也不敢说。 只微笑附和:“皇上息怒,回头妾就嘱咐他。可别一天到晚的孩子心,快把心思都用到学业上。他们这些个皇子阿哥但凡争点气,也不用皇上您每日里殚精竭虑。醒来梦中,无不惦念着国计民生……” 给皇帝顺毛这活儿不好干,胜在德妃娘娘专业水平高超。 好劝歹劝的,总算让康熙怒火微平。没有命人即刻往四贝勒府,把十四那个不孝子逮回来。 可翌日清早,早膳又是摆盘精致仿若艺术品。到嘴却满满匠气,还没有好孙女简简单单白粥可人的御膳房出品。 康熙只略用了几筷子便停下,越发气十四那个逆子。 混蛋玩意儿只顾自己快活! 都要在老四府上安营扎寨了,也不知道给他这个皇阿玛带回来点儿。说好的最最孝顺贴心,愿意为大清、为他这个皇阿玛奉献一切,万死不辞呢? 骗子! 越想越气的康熙连折子都批不下去了,搁下御笔就往无逸斋方向。 怎么看,怎么有点杀气腾腾。 知悉此间种种,隐约能猜到点帝心的梁九功嘴角微抽,忍不住默默为十四阿哥点了根蜡。 就,希望他在蹭饭之余,也有用心功课吧! 一阵微风说过,正得意洋洋,跟十三大说特说的十四狠狠打了个喷嚏。但他毫不在意:“定然是大哥、十哥他们在羡慕嫉妒恨。眼红爷近水楼台,比他们多尝了许多美味。” “至于吗?” “嘿嘿,十三哥咱们干脆点儿,把那个吗字去掉。就是至于,相当的至于!” “十三哥你昨儿没一道是不知道,咱大侄女那手艺绝了。她能把螃蟹分吧分吧,用油炸得香香酥酥的,再加上山药、莴笋、胡萝卜之类。简单处理好,再用上许多辣椒。” “啧,那滋味儿。又香又辣又鲜,简直让人欲罢不能,连配料都好吃到哭。过后再喝上一碗轻轻茶,都不怕嘴上享福屁股遭罪。” “还有那竹荪汤,也不知道那孩子到底怎么处理的。反正就一个字儿,鲜,两个字儿好吃。要不是我跟老十趁着大哥他们不注意,干掉了几乎一海碗的香辣蟹。肚子里实在没地方,我都能喝十碗!” 十三一心苦学,想着将来出人头地,好给天上的额娘争气、替两个妹妹撑腰。 在口腹之欲上,倒也不多看重。 遂十四说得再如何精彩纷呈,他也只是含笑静听。并提示他整理整理仪容,马上课间休息结束,先生要来上课了。 十四哀嚎:“学学学,翻来覆去就那么点,哪儿还用学呢?都刻在脑子里啦!好想从无逸斋出去,上外头开府建牙。这样就可以求皇阿玛给弟弟安排在四哥家隔壁,好时时过去尝大侄女手艺了!” 至于他家左近已经满了,并没有合适地方这事儿? 十四觉得他完全可以跟八哥商量下。 然后两人一起求到皇阿玛面前,交换下府邸的位置。到时候他求饭得饭,八嫂子可以眼不见心不烦。岂不是两全其美? 好的十四都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结果还没等他跟十三分享自己的高招儿呢,就看十三哥眼角抽了筋儿似的。连连眨动不停,接着,他这臀部就又传来一阵剧痛。 这这这…… 无逸斋的先生都这么嚣张了?居然敢殴打皇子啊! 十四咬牙抬头,就看到皇阿玛无限愠怒的脸。吓得他生生咽下所有的愤怒恼恨,赶紧爬起来跪下,笑得比哭都难看:“儿子,儿子胤祯叩见皇阿玛,皇阿玛万福金安。” 康熙冷哼:“一大早就听你这混账小子放如此厥词,朕实在难安啊!” 哈??? 十四懵逼,一脸不懂地看着亲阿玛。 后者的问题就如洪水般,铺天盖地漫卷而来:“翻来覆去就那么点,根本不用学?全都牢牢刻在脑子里了?” “没看出来嘛,咱们十四阿哥还是个博闻强记的天才。那你说说《大学》第三十二页都讲了什么内容?有多少字?又阐述了作者的什么思想?从中,你又学到了什么?” 第27章 啊这…… 就随口吹了个小牛, 却好死不死地被皇阿玛逮个正着。 十四差点儿汪地一声哭出来。 满心忐忑,紧张的都快爆掉,哪儿还想得起来那许多?便康熙放弃了古怪刁钻的提问方式, 一道比一道简单, 他这脑子里也还是一片空白。支支吾吾了好半天, 也没答出一道像样的来。 康熙大怒:“就这?就这德行, 也敢大言不惭,说自己已经学到滚瓜熟烂?” 十四泪目,想说自己平日里真不这样。今儿…… 今儿也是怕自己那点子怨怼之词被皇阿玛听到, 心下惊慌,才这么不成器的。属于, 应该属于发挥失常。 可康熙大手一挥, 根本不听他解释。 也不许任何人等为他求情。 直接冷脸道:“胤祯学业不精, 还敢口出狂言。此等治学态度, 实在可恨。着禁足宫中两月,悉心苦学,不得出阿哥所半步。届时朕亲自考试, 合格后方能解除禁足。” “禁,禁足???”当年贪玩, 打碎了皇阿玛最最珍爱端砚也没被罚这么惨的十四愣:“皇,皇阿玛您, 您开玩笑的吧?” 康熙白了他一眼:“朕看起来很闲?” 胤祯摇头,所以…… 来真的? 胤祯哭:“不要啊, 皇阿玛!儿子才在四哥府上混……听四哥教导区区一晚,已经收获良多。求皇阿玛收回成命,放儿子继续聆听四哥教诲吧!” 屁的教诲! 朕看你是贼心不死,还想背着老子去蹭饭。然后小嘴叭叭的, 还回来馋朕。 自己快乐不着,也不想让破儿子快乐的康熙特别狠得下心。直接挥手,让侍卫送十四回阿哥所。阵仗大的哟,直接把十四福晋完颜氏吓得眼泪含眼圈。以为这位爷是捅了甚天大的篓子,才会被这般处置呢。 消息传到四贝勒府的时候,乌拉那拉氏还紧张地问了两句。 确定他只是说大话被皇上抓个正着,被考校又答了个一塌糊涂,以至于龙颜大怒后,满屋子大小主子们才齐齐松了口气。 弘晖跟弘昀两个更是直接乐出声:“禁足两个月,那岂不是等闲不能再出宫?连颁金节、皇玛嬷千秋、阿玛生辰都参加不了了啊!可真是太好了,皇玛法英明。” 胤禛一个冷眼扫过去,两小只齐齐低头。 还是身为长兄的弘晖先起身拱手:“阿玛息怒,儿子们非是不关心十四叔,不顾及血脉亲情。实在是……” “实在是十四叔太能吃了,连儿子的药膳都不放过!”弘昀愤愤,想起姐姐特特为他精心细做的药膳粥被十四叔牛嚼牡丹,心里就好一阵窝火。没等弘晖措好辞呢,就先爆豆似的说出来。 听得四爷脸上一黑,看着憨儿子的目光叫个严厉。 直吓得小家伙一激灵,弘晖赶紧不动声色地一挡。把人牢牢护在身后:“弟弟所言虽然直白了些,但是事实不是么?” “阿玛若有心,就好生教导十四叔。让他长点记性长点脸,莫自己受罚,还连累皇玛法震怒、玛嬷心忧,咱们府上都跟着丢脸。今日无逸斋上课的时候,弘晟还因此对儿子阴阳怪气来着……” 宁楚格点头:对对对,太对了。 弘晖简直句句有理。 但再有理,也不是晚辈奚落长辈、顶撞阿玛的理由。 于是四爷脸上一黑,他跟弘昀就免不了双双被罚跪的下场。宁楚格赶紧求情,试图说服阿玛换点和平友好点的管教方式,毕竟弟弟们情有可原! 然而在这个问题上,四爷就是个封建大家长。 □□且蛮横。 以至于宁楚格不但求情未果,还被好一顿说教并威胁:“回你自己的藏珠阁去,否则连你一块罚!” 这宁楚格的小暴脾气就受不了了:“不用阿玛罚,女儿自己跟弟弟们有难同当去!说到底,弘晖弘昀素来乖巧懂礼。今儿能这般非议,哦不,根本就不是非议。只是陈述事实!” “这般陈诉事实,也不过弘昀珍惜女儿辛劳,而弘晖友爱手足颇有长兄之风罢了。” “有佳儿如此,阿玛却不肯好好疼爱,还横加惩罚,哼!” 宁楚格咬牙,说完就腾腾腾跑向静室。 二话不说跪到了两个弟弟身边。 那可是,极其没有点儿皇家格格的优雅从容了。乖张到李氏这个额娘都不知道该怎么给女儿打补丁,只讪笑:“这,这破孩子,越大还越有脾性了。爷您息怒,回头妾便好生说说她。再……” “你说她作甚?”四爷皱眉,眉眼间满是不悦:“孩子又没有错,别老说她。姑娘家面子矮,心思重。” “若误会爷对她不满,伤心难过了怎么办?难过之余,再觉得自己确实不对,百般收敛呢?宁楚格可是爷的掌珠,是皇阿玛御笔亲封的多罗格格。你别矫枉过正,给教成唯唯诺诺甚至三从四德了!” 李氏:…… 虽然不知道双标这个词,但爷你真的不大对! 刚刚还跟宁楚格说,不要甚和平友好,也不用俩兔崽子与您多亲密热络。只循规蹈矩就好,否则您不介意棍棒底下出孝子呢!一样的情况,到了宁楚格这儿就完全不一样了。 更让李氏乍舌的是,非但爷变了,福晋也不同了。 刚刚弘晖受罚的时候,福晋可还大方得体着,连脸色都没变一下。宁楚格刚往静室跑,福晋便吩咐夏云:“快,往静室多放两个火盆子,再拿厚实柔软的垫子。” “格格可不如皮小子们,万一受了寒气,以后可是要受罪的!” “我记得库里有个白狐狸毛的大氅?找出来给格格,再给格格拿个手炉。让厨上预备些姜茶送过去……” 一叠声地吩咐下去,硬把丫头们指挥得团团转。 一片忙乱间,李氏都有点懵:好像,大概,宁楚格的生母是自己来着? 静室中,弘昀正对弘晖翻白眼:“别以为你护着小爷一次,小爷以后就能以你马首是瞻。乖乖给你当弟弟,连亲姐都让给你了!” 弘晖乐:“乖不乖,你也是弟弟。让不让,姐也是爷的姐!”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哪个要护着你?小爷只是在履行自己身为长兄的责任。” 哼! 俩小孩儿双双冷哼,给对方留个高贵冷艳的后脑勺。 等门开,宁楚格到来。两人又齐刷刷抬头,双双惊喜:“姐,你怎么来了?” 宁楚格托腮:“姐无能,劝不了咱们固执的阿玛。干脆自动请缨,陪弟弟们同甘共苦咯!” 说着,惯知道两小只醋性的宁楚格还特别聪明的,占了两人中间的位置。 再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弘晖&弘昀:??? 感动倒是感动,但真没必要啊! 又不是甚好差事,何必多搭进来一个受苦呢? 弘晖小大人儿似的叹息:“姐,弟弟知道你护着弟弟们。宁可一起受罚,也不愿自己享福。可,真没必要。你有这份心思,弟弟们已经很感动了。又不是甚好事,真犯不上多个人受苦。” “对呀对呀!”小弘昀难得给嫡兄投了一张赞同票:“大哥说得对,姐你快回去吧。你们姑娘家身体都弱,容易过了病气。” “你久在宫中,难得回来一次,若再……” “玛嬷若觉得咱们府上没照顾好你,还得回永和宫待在她身边稳妥怎么办?” 说起这个,弘晖也怕了。 兄弟俩同心合力的,劝宁楚格赶紧回去。就在说服与相互说服之间,夏云率人带着福晋吩咐的一应物件浩浩荡荡而来。 跪在厚厚的羊毛毡垫子上,烤着暖乎乎的火盆。 披着大氅,拿着手炉,还有丫鬟往进送食盒。 “果然与姐你在一起,坏事也可以变成好事儿啊!”弘昀喝了口姜茶,吃了块点心。舒服得喟叹出声:“弟弟虽因为体质跟年纪故,鲜少被罚。但也知道,这绝对不是甚好事儿!” 弘晖点头。 作为四贝勒府上的准接班人,唯一的嫡子。他从小就被高标准,严要求着。习字不认真、礼仪不标准、言行不得体等等,被罚的理由浩如烟海。却从未又一次,这般温暖舒适过。 都是托了姐姐的福。 被两小只围住道谢不停的宁楚格:…… 瞬间豪情万丈:“下次你们俩谁再犯错,姐还来陪。若还有这个待遇,那就确定是我原因了。那我就当个好姐姐,跟弟弟们一起共患难呗。这可都是我将来的小靠山啊,必须不能有任何损失。” 弘晖跟弘昀双双泪目:姐太好了吧? 会舍身救弟弟,冒着被罚的危险帮弟弟报仇。每日里再如何忙,也不忘使人往无逸斋送饭。弘晖觉得自己如今越来越壮实,个子也窜高不少,都是姐姐的功劳。 虽非同母所出,但在弘晖眼里宁楚格就是他亲姐,比同母更亲的亲姐。 弘昀更是打小被李氏耳提面命,只有他、他姐、早殇的哥哥弘昐,现在还多了个襁褓中的三弟。只有一母所出的他们四个,才是真真正正的骨肉至亲。姐在宫中,还惦着他的身子骨。 为了治好他,辛辛苦苦学厨、学医,不耻下问。 堂堂皇家格格,整日往厨房里钻,私下里都不知道被那些无聊人取笑了多少回。想想,小弘昀就忍不住欢喜与心疼。 总之宁楚格这个随性的小举动让弟弟们感动到无以复加,都下定决心对姐姐好。 眼见着她跪到腿麻,频繁换姿势。 前头坚定自己没错,是十四叔为老不尊在前,自然得不到子侄晚辈尊重的两小只双双红了眼。腾腾腾往门外跑,目标前院书房。 等宁楚格缓过来有些酸麻的腿,跑去策应的时候。 就听弘晖、弘昀在争先恐后保证:“呜呜呜,是儿子不对。十四叔再如何,也是儿子长辈。断没有任由儿子黄口小儿任意评论,颇多置喙的道理。” “儿子也有错,不该怕阿玛教训弘昀便出言顶撞,试图把火引到十四叔的身上。” “他无状,不是儿子放肆的理由。” 昏黄的灯光下,小哥俩对视了一眼,双双跪下:“儿子们都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轻犯。阿玛快快收回成命,别让儿子们跪了吧?儿子们皮糙肉厚不打紧,姐姐腿都麻了!” 唯恐阿玛跟亲儿子也玩儿铁面无私的那一套,弘昀还又抽搭了两声:“阿玛放心,儿子们这回肯定是真心的。不但认错、改错,以后也都争取不犯错。再不敢轻易被罚,连累姐姐跟着遭殃。” 弘晖到底大些,没好意思哭号。 只郑重地给四爷磕了个头:“儿子保证!” 四爷:…… 就满心复杂。 苦口婆心许久,还不如爱女轻轻一跪什么的。简直就是对他这个老子教育的最大挑衅与拷问,可…… 孩子们能抛开嫡庶之分,如此相亲相爱。 作为老父亲的他,又没法不欣慰、不感动、不骄傲!比起旁人家为了个爵位争到明枪暗箭,骨肉相残。自家府上这俩最多冷哼、瞪眼,争争爱女注意力的…… 简直是股清流。 虽然让人啼笑皆非了点,但若可以,胤禛还真希望孩子们能永远这般相亲相爱。 电光火石之间想了许多的四爷冷脸:“能做到的才叫保证,反之就是吹牛。爷可不信你们这前脚私闯书房,后脚就保证不停的小无赖。除非白纸黑字写下来,若有违背该当如何。” “留个证据在,但凡你们有所违背,爷也好将之拿到宁楚格面前。让她好生瞧瞧,你们两个小坏蛋是怎么说一套做一套的!” 这…… 嫡亲的父子爷们儿呢,至于这么狠? 小哥俩瞠目,万万没想到阿玛会是这样的阿玛。 就,很有些迟疑。 毕竟他们再如何决心坚定,也挡不住某些突发状况。万一一个憋不住,阿玛真把保证书给了姐……姐姐会不会嫌弃他们啊? 很,特别的踟蹰。 偏某无良阿玛还使出杀手锏:“就知道你们两个小混蛋根本没有诚意,怕不是为了免罚特特假借你们姐姐之名。滚吧,擅闯书房,加两个时辰罚跪!” 这,这哪能行? 现在姐都双腿发麻,再加两个时辰,还不得卧病在床??? 为免姐姐受苦,两小就算明知道这是来自于亲阿玛的卑鄙圈套,也得捏着鼻子签了字,还印上自己的小手印。 边按,两人还边相互安慰:“没事,只咱们好好的,别让阿玛失望,这单子就到不了姐面前。” “嗯,若事出有因。就算被罚了,姐也不会怪咱们,更不会觉得咱们不是好弟弟。” “那咱们也得努力点,不能给姐丢人!” 冬夜寒凉,天空还扑簌扑簌地落起了雪。宁楚格斜靠在门边,听着弟弟们的童言稚语。看着阿玛有些无奈,有些欢喜还满满自豪的神色,心里一片温热。 天聪九年,十月十三日。 太宗皇帝正式下旨,将族名更为满洲。便有了颁金节,也就是族诞日的由来。 每一年的这一天,皇上都会在宫中设宴,君臣同乐。 而往年,小小庶女一个,额娘只是个格格还分外惹福晋忌惮的宁楚格是没机会参加的。亲额娘不够级别,嫡额娘…… 不去戕害、捧杀都已经仁慈了,还想什么其他呢! 今年李氏从格格变成了侧福晋,嫡额娘态度三百六十度转弯。宫中太后、皇上与德妃娘娘也都点名。更有甚者,连跟德妃素来不合的宜妃娘娘都张罗了又张罗。让乌拉那拉氏可千万别忘了,带宁楚格一起。 言语间亲切慈爱的,都容易让人误会她才是宁楚格的嫡亲玛嬷…… 素来平和,与谁都淡淡的惠妃都变了态度。 提及宁楚格时,语气间也满满赞叹。 就,让胤禛、乌拉那拉氏、李氏三人无端紧张,不想带宁楚格进宫了。弘晖、弘昀更齐齐皱眉。踟蹰了许久,向来不喜欢这些场合的弘昀才一脸豁出去地道:“要不……” “今年儿子也跟着?” “牢牢守在姐身边,不管谁提议让姐留在宫中,我……我都哭,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贵人们都重体面,总不好任由我个孩子这么哭?” 咳咳! 胤禛皱眉,正色看着次子:“贵人们都重体面,你个堂堂皇孙就不要脸了么?” “我……”眼见阿玛神情越来越严肃,弘昀赶紧把到了嘴边那句我还是个孩子咽下去。委屈哒哒地说:“阿玛息怒,儿子错了。儿子只是舍不得姐,她拢共回来也没有几天。” 胤禛不语,就,很不擅长当个慈父。 倒是乌拉那拉氏笑着摸了摸他的小光脑门:“弘昀乖,阿玛跟嫡额娘都知道你跟姐姐手足情深。但外面许多人都不知道,也理解不了。他们啊,就只会说咱们弘昀羞羞脸,是个长不大的小奶娃儿。” “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用哭解决问题……” “弘昀,弘昀才不是!”小家伙瞪眼,小鼻子都呼哧呼哧粗喘着:“姐说了,只要弘昀好好吃她做好的香香一点也不苦、不臭的药膳。多跑多跳多动,很快就能有个好身体。” “等弘昀好起来了,她还给弘昀跟大哥踅摸个药浴的方子。帮我们打熬筋骨,增进力量。我们,我们会变成比大伯还要英勇的巴图鲁。” “我们变厉害,给姐撑腰!” 宁楚格扶额:亲弟这经不住丁点激将法,动不动就亮自己底牌的性子…… 果断就从小开始管住,别让他掺和些个乱七八糟事。 否则…… 真怕他被卖了,还替人家数银子啊! 见阿玛问询的目光看过来,宁楚格赶紧盈盈福身:“禀阿玛,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弘晖嫌弃自己臂力不足,弘昀想要做巴图鲁,以后领兵替大清征战四方。” “弟弟们都为了心中目标偷偷给自己加码,努力过度。女儿怕他们欲速不达,直接把自己累坏了,遂翻翻找找的又与太医们详细讨论过,才定下了这么个有些取巧的法子。” “阿玛放心,女儿肯定做好了检测,达到万全才让弟弟们试。绝不会让他们以身犯险的!” 当然也没有什么险。 梦中初期脆皮食修为了增加力量而专门研究的。毕竟常年累月拎菜刀、挥锅铲、颠马勺,可是正正经经的体力活。 千百年宗门,无数同门亲身经历。 虽过程酸爽,但效果…… 用过的都说好! 胤禛,胤禛这哪儿还能放心呢?赶紧屏退左右,耐心询问爱女其中细节。越问,越觉得这东西若能成真,若能普及。八旗精锐的战斗力都将得到提升,正是个万中无一的好物件。 远胜轻轻茶多矣! 从小就被今上亲手领到太子面前,被灌输一肚子贤王思想。满心为国为家,现在还没有丁点自己小心思的胤禛激动:“这,这么好的东西,只给你两个弟弟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这就该呈到皇玛法面前,让他老人家拿来武装军队,提高咱们大清战力?”宁楚格接话,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家阿玛。 胤禛被她看得微微转头:“难,难道不应该?你我父女作为天家血脉,享受万民供养。自然也该尽己所能,做些个对大清、对百姓都有益处的事!” “阿玛说得是。”宁楚格微笑:“女儿也这么认为,但……所有被女儿询问过的太医们都觉得这方子虽好,但对药材要求也高。还得煮这药浴水的人水平妙到毫巅,没有丝毫差池。” 太医院里倒是能勉强凑着药,但调配成有最佳效果的药浴水? 呵呵,那就非得格格她亲自出马,去除其中的杂质、平衡好其中的药性了。否则根本没有那么逆天的效果,最多能发挥个十分之一二。 “怪女儿无用,手法不精。便配上十回,也难有一次成功,倒浪费了许多好药材。只鼓捣些次品出来,效果不如预想的两成。” 入了食修一道,本该好生珍重食材。可…… 介于轻轻茶所造成的声势过于巨大,阿玛原要推广出去,造福天下读书人的提神醒脑茶都被延后了。宁楚格自然再不敢一蹴而就,直接就拿出个效果逆天的成品出来。 果断一回回试验,一回回失败。 百折千回,始终锲而不舍的,才终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符合常规,经得起探究,还更显示她这个好姐姐对弟弟的用心啊! 就,为了安全无忧故,弟弟们都要等上一等了。 胤禛哪能想到爱女跟自己还藏着心眼呢? 闻言还安抚地摸了摸她发顶:“研究个新的吃食做法都得无数次尝试,更何况你这已经属于医药的范畴了?怎么可能一蹴而就!能有这份用心,弘晖跟弘昀那两个小混蛋都要感动到哭了。” 宁楚格笑:“那女儿是姐姐嘛!弟弟们这般敬爱我,我多疼疼他们不也是理所应当?诗云,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我们说好做一辈子好姐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胤禛皱眉:“你个娇滴滴的格格家,当什么难呢当难?只管享福,什么苦啊,难的,都着落在两个臭小子身上,横竖他们皮糙肉厚。” 噗! 宁楚格捂嘴笑:“阿玛可真是他们小哥俩的亲阿玛,连劝女儿的话都一模一样!” 是么? 胤禛这才算是露出点笑纹来:“算这俩臭小子识相!” 既然这个强筋壮骨的药浴已经被小弘昀给暴露出来,刚刚那几嗓子也都不知道消息传遍了多少家。索性胤禛也不让爱女再藏着瞒着,就把那失败品——只有不到两成效果,只能解乏助眠的药浴呈上去。 当成小别数日,她这个乖巧晚辈送给乌库妈妈、皇玛法跟玛嬷的小礼物。 余下的试验可以悄悄做,但效果…… 还是小心控制着别太逆天。 达到预期效果,能让弘昀身强体壮不说,连七弟从娘胎里带的足疾都能健步如飞什么的…… 一旦变成现实,闺女可能就不仅仅是进宫侍奉额娘左右了。都容易被看管起来,没日没夜的研究。不弄个长生不死的药水出来,也得昼夜不休地调配药浴水,给大清量产巴图鲁。 有过小小防范,但真没想那么深的宁楚格生生吓出一身冷汗:“这,这不至于吧?皇玛法慈爱着,是以仁皇帝为目标的宽仁君主。” 胤禛不语,只格外谨慎地看了下左近。 确定没有被偷听之虞后,才以出他之口入宁楚格之耳的音量小小声地道:“再宽仁,那也是个君主,朝廷利益始终高于儿女情长。莫说是你个孙女,便阿玛这个亲儿子。若是有了帮助或者威胁到大清的情况,你皇玛法也会毫不犹豫。任何一个合格的君主,都会毫不犹豫!” 见爱女脸色都有些发白,唇上都被自己咬出了一排小牙印。 胤禛叹了叹,爱怜地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原本阿玛不该与你说这许多,偏你这孩子过于单纯,也过于厉害。谁对你有一点点好,你都容易推心置腹。” 宁楚格眨眼:“可……可都是骨肉至亲,每个都对女儿很好很好。” 眼见这孩子扳着葱白的小手,又要一个个细数亲情可贵。 胤禛扶额,并不想跟娇憨单纯的女儿说宫廷倾轧的残忍与夺嫡站队的无情。偏这孩子常常逗留宫中,说不定何时就一时技痒…… 无奈何之下,他也只有拿轻轻茶说事儿:“倒也不是不让你真诚待人,可谁让你这孩子就有些常人未有的天赋呢?若不是你皇玛法慈爱,强着做下了高价限购的命令。满京城求子若渴的老王妃、福晋等,能把咱们贝勒府拆了你信不?” “不信啊!” “待会宫宴,你九婶子有孕的消息传遍朝野,到时候你再看。” 啊这…… 宁楚格挠头,怀个孕而已,至于这么……张扬? 九福晋也觉得不至于。 但宜妃娘娘不这么认为,等着盼着许多年。可算两个儿媳妇都怀上了,她拒绝有任何的意外。 直接出面替五福晋跟九福晋告了假。 不用顾忌贤惠名声,提心吊胆地赶往事故多发场地。请不完的安,赔不完的笑,还有吃不完的冷飕飕饭菜。两妯娌都不知道多感谢婆婆的大恩大德,哪有丝毫反对? 只若如此,九福晋董鄂氏有孕的消息可就瞒不住了! 想想当日自己随口一感谢,大侄女那个抗拒否认的态度。胤禟便不免亲自走了一趟,告知这个消息。 才知晓其中根由的宁楚格…… 艰难勾唇:“那,那又怎样?不,不过又一个巧合罢了!九婶子青春正好,身体康健。会,会有好消息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么?女儿都说了,太医院的检查结果也出了。” “那就是款地地道道的清脂减肥茶,取让人轻轻松松体重减轻之意。” “其余的形体变好、缓解便秘。体内淤积排出后肤色透亮、斑点减少或消失、月事正常等等。其实都是清脂减肥、体内淤积毒物尽数排出后的自然现象罢了!” 身体好了,形象佳了。重新吸引夫婿目光了,水到渠成了,多正常呢? 等前面两个怀了后,人们迷信轻轻茶,除了喝茶调理身体外。夫妻敦伦事,也必然不会少。没毛病、没防范,正当孕龄,没有好消息才奇怪呢好吧! 宁楚格扶额,真是心里万千大道理不敢说,说了容易吓死亲阿玛系列。 特别希望有专家来,给那些个愚夫愚妇们开一堂穿越女记忆中所说的生理卫生课!!! 眼见着爱女都要炸毛,胤禛也不多说。 只微笑提点:“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反正你以后灵机一动的时候小心着点儿。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给爷来个类似事件。可别说阿玛心狠,不管你。实在有心,但无力耳!” 宁楚格伸手拉住他衣袖轻轻晃了几下:“阿玛不就想让女儿乖点,免得木秀于林被风吹折了?” “女儿听话便是了嘛!” “阿玛何必如此?不管您是光头阿哥、贝勒、郡王还是亲王,都是女儿的阿玛。是面上严肃无比,被十四叔奚落成大冰雕。实则面冷心热,极度重视家庭。无视甚规矩不规矩,直接把女儿扛在肩头的阿玛。” “忠君爱国如您,却早早就开始谋划,让女儿留在京城。只这一点,您在女儿心中就胜过万千了!” 能被女儿这般理解,胤禛这心里啊!就好像三九天里喝了滚热的暖蜜水一样,咕嘟咕嘟不停地冒着幸福甜蜜的泡泡。 欢乐的笑容忍都忍不住,可把诸位兄弟们惊呆的。 胤祉甚至直接阴阳怪气:“哟,老四这是怎么了,笑得比捡了银子都开心?你倒是说说,让咱们大家伙一起乐呵乐呵啊!” 这语气,当哪个是走江湖卖艺的么? 素来瞧不上他,宝贝嫡子还正受人家爱女治疗的胤褆皱眉:“怎么,开没开席,老三你就开始醉了?别仗着老四性子好,不跟你一般见识就可着老实人欺负!” “就是!”跟四哥感情好,又因剃头事与老三结了仇的十三笑:“今儿乃是咱们满洲族庆之日,举国上下一片欢腾。百姓载歌载舞,共庆佳节。谁不是满脸喜色,怎偏三哥你?” “老十三你……” “我怎么?”十三微笑:“三哥倒是说说看,弟弟可有哪句说的不对?” 这胤祉哪里敢说呢! 毕竟当年敏妃孝期,他也不知道被哪个灰孙子算计着剃了头,好好的郡王就成了贝勒。明明他才是损失惨重的那个,却被十三那个疯子缠上。一言不合就开怼,稍有嫌隙就上拳头。 他个文弱书生通常挨打,偶有那么三两次占上风,也必然便宜没等占完,就看到皇阿玛那愠怒的脸。跟着狗十三就开哭,边掉泪边语焉不详地告状。 好像他不是在敏妃孝期内剃了头,而是杀了敏妃的凶手般! 偏皇阿玛就吃十三那套,每每将他训了又训。 已经栽了太多跟头的胤祉:…… 实不敢再招惹他,摇头:“没没没,是哥哥嘴欠了,十三弟勿恼!” 十三冷冷一哼,一肩膀把他撞到边上。自己凑合到了胤禛身边:“弟弟也觉得四哥今儿尤其春风得意,可是有甚喜事?” 这还用问? 肯定是大侄女频频下厨 ,把这个吝啬鬼给吃美了! 老大、老九、老十齐齐冷哼,想起那日膳毕,无情老四送他们出府时那句等闲别来,来也别赶着饭点来就气。 简直堵死了他们的蹭饭之路啊有没有? 虽然他们最近都挺忙。 在兵部的老大被分了好一份繁琐又费时的差使,忙到脚打后脑勺。纯在工部应个卯,日常茶水一端,闲坐一天的胤俄都被派了好多活。工部挂职同时,更多忙自己私事的胤禟更惨到被抓了个现行。 不但一堆公务砸过来,还总被老爷子追着臭骂。 纨绔皇子二人组无奈,只能在皇帝老子的高压下兢兢业业起来。结果……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总觉得八哥的眼神有点不对? 可…… 以往他们哥俩游戏人间,把所有差使都扔给八哥的时候。他不是还良言相劝,说他们都是娶福晋大汉了,是时候努力上进。给额娘、福晋跟将来的孩子们争气了? 哥几个都好了这么多年,胤禟、胤俄不愿意多想。可…… 被不孝子们生生撂下,吃了独食还馋他。气得他怒点了三天,各种不同做法的香辣蟹。美味没尝到,只往恭房跑得勤快。霸道皇帝康熙大怒,凡是那天在四贝勒府上用了膳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也甭想轻松了去! 这只是个单纯的,来自于暴躁伤心老父亲的报复。 哪想着出气之余,还硬让八、九、十铁三角之间起了嫌隙,怕不能再如以往亲密无间呢? 若他知道,肯定得再亲自张罗波儿大的! 一应蹭饭的都已经收拾过,只剩下个有空招待兄弟,不知道给老父亲送点的老四。才一进殿,群臣跪拜刚起。康熙便笑问:“听说胤禛今儿特别欢喜,可有甚高兴事儿?” 被点名的胤禛从容出班,跪地行礼:“回皇阿玛的话,大清这个大家国泰民安。儿子小家妻贤女孝,阖家团圆。又值族诞吉日,儿子自然万分欢喜。” 康熙:…… 这混蛋小子,是多怕朕开口,再把宁楚格留在永和宫? 康熙一抬眼,就看见他身后的桌边,小姑娘正眉眼含笑、梨窝清浅地看着自己。让心里那点郁闷奇迹般消失,再不好意思当着孩子面儿,给她阿玛难堪。 遂轻笑:“如此国泰民安家和的美事,确实值得高兴。来,朕与爱卿们共饮此杯!” 群臣山呼万岁中,颁金节盛会算是拉开了序幕。 除了最开始这点小插曲,和天气太冷、大殿太凉。所做的菜肴又多用荤油,大多数上面都凝着一层油。不但败胃口,还容易坏了肠胃外。 乐曲悠扬,舞蹈唯美。 就还挺欢乐的。 执意跟来,唯恐好姐姐被扣在宫中的两小只也很高兴。只……远处欢欢喜喜而来,看着他们一家就哭到老泪纵横的庄亲王是怎么个意思? 看着同样好奇,宁可吹冷风也不走的勋贵吃瓜团。 宁楚格心里一突:不,不会那么巧吧? 然而就是! 已过天命之年还膝下尤空,为求子已经疯魔的庄亲王对着宁楚格深深一拜:“好孩子,多亏了你啊!你跟你的轻轻茶,简直是当世福音……” 滔滔不绝的赞美声中,宁楚格的脸儿都绿了:“不不不,没没没,这真的是个误会。巧合,巧合来的。府上甭管有甚好消息,都是您们阖府共同努力的结果,与晚辈无关,与晚辈无关啊!” 为了撇清关系,宁楚格也是万分努力了。 可这消息太猛,太有爆/炸/性。 让人想也不想地,就将她这解释定性为谦虚。四贝勒府上宁楚格格格与她巧手调制的轻轻茶,简直不孕不育患者福音这消息不胫而走。 不信? 不信您瞧瞧,五福晋、温宪公主、九福晋,这一个个可都是子嗣艰难的主儿!更有甚者,庄亲王…… 努力了多少年,也只得两三个格格,连个阿哥的毛都没有。 眼看着大好的爵位就要便宜了别个。 结果两罐子轻轻茶下去,你说怎么着?老树开花啦!一炮三响儿,盼孩子盼疯了的庄亲王当即老泪纵横,把小格格当救命恩人似的。 外面如何宁楚格不知道也不关心,她只知道自己打从颁金节后就再也没了消停日子。 今天这家王妃上门,明儿那家福晋请酒。亏得她虽只是个多罗格格,也得皇玛法指婚,否则…… 怕是风情各异的各家小阿哥都敢给她安排上! 正满心烦忧中,正院那边差人过来问:隔壁八福晋赔礼,格格可有空一见?。 第28章 “赔礼?”宁楚格愣, 就很诧异。 同夏云一起来,八福晋的贴身丫鬟噗通跪下:“是,格格。自从那日之后, 福晋心中一直懊恼。悔不该一时情急, 口不择言, 失了长辈的风范。本想次日便来, 亲自与您赔礼道歉。” “偏不巧,福晋染了风寒。缠绵病榻许久,才将将大好便急急赶来了。” “还请格格念在她一片赤诚的份儿上, 不吝一见。” 宁楚格长长地哦了一声,特别意味深长地点头:“这可真是太巧了!” 训练有素的夏云都差点没忍住, 直接笑出声。 凝碧跟浣红两个就更忍不住了。 一片哈哈哈。 可把那丫鬟给尴尬的, 都差点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惯常的聪明伶俐悉数不见, 只红着脸重重地又磕了个头:“请格格赏脸!” 宁楚格笑着将人亲自扶起来:“好姑娘你可别, 多大点事儿呢?也值当八婶子记到如今,还特特过门来,跟我个后生晚辈道歉。” “不至于的, 真不至于。” “过去了许久,当时怎么个状况我都忘了。大抵是我们娘俩各抒己见, 辩解了几句?连矛盾都称不上,哪用得上……” “八婶子就是认真!” 那丫鬟带着使命而来, 唯恐完不成回去遭殃,张口还要再劝。 却在宁楚格那清凌凌, 仿佛已经看穿所有的目光中失了一贯的伶牙俐齿,只说福晋是真心的。真心想要赔礼并修好,还请格格赏脸。 真心? 那应该是老真心了! 毕竟庄亲王府都铁树开花了,这轻轻茶没助孕效果也被盖章有了。 同子嗣单薄, 哦不!是大婚以来便跟福晋鹣鲽情深,连从前伺候身边的人事宫女都打发了的八叔却膝下慌得连根草都没有…… 盼子成疯的八婶子哪儿还坐得住呢? 果断火速过来道歉啊! 可…… 谁说对不起就一定能换来没关系的? 嫡额娘既然派了夏云过来问,就说明她虽扛不住八婶子缠磨,却也还是不愿意自己掺和进隔壁那些乱摊子事儿! 而她,是皇玛法都盖了章的孝顺。 宁楚格笑着拍了拍那丫鬟的手:“好姑娘,你所说的那些我都知道,我懂。可……” “这真不是个事儿,我也确实没时间啊!” “眼看着阿玛寿辰将至,乌库妈妈的千秋也近在眼前。我受阿玛教养、疼爱十载,又被乌库妈妈偏宠。往日里图报无门,到他们生辰了,还不得仔细准备给他们份特别的礼物?” “每日里焦头烂额,都要废寝忘食了!你告诉八婶子,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等忙完这段儿,当侄女的再去给她请安。” 反复规劝自己好久,终于放下了骄矜,重礼来到四贝勒府低头道歉。 郭络罗氏觉得,她已经做到了她所能做的极致。接下来的一切自然水到渠成,一切都在不言中。到底私下如何,明面上大家都是爱新觉罗氏的媳妇。太过了,当嫂子的可就有不友爱弟妹之嫌了! 四嫂向来爱惜羽毛。 可她没想到,等两个丫鬟面有难色地转述完宁楚格所言后。四嫂竟没有半分愠怒之意,还对温和一笑:“你看,我就说嘛。咱们宁楚格是个大气的孩子,才不会那般小气。” “这回弟妹放心了吧?那孩子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只她孝顺,总说父母之恩,昊天罔极。做女儿的图报无门,只能孝顺点、再孝顺点。正赶着你四哥生辰将至,她就自动请缨,把生辰宴诸事接手了过去。说要给她阿玛个大大的惊喜。” “又是生辰宴、生辰礼,还要准备皇玛嬷的生辰礼。事多且杂,确实忙……” 忙特娘个爪爪! 借口,都特么是借口!!! 郭络罗氏心中疯狂怒吼,嘴上却不敢透露一星半点。 毕竟今上以孝治天下。她再怎么样,还敢打扰人孩子尽孝道?不怕她哭啼啼告到太后面前,让太后训她一顿,再赏下来几个貌美宫女啊?! 郭络罗氏唇角微僵,半晌才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是,是么?那确实是我来的不巧。” “时间不早,我就不继续叨扰四嫂了,改日再来府上。” 乌拉那拉氏亲自将人送出府外,连同她所带来的所有重礼。 对于她的种种推拒,乌拉那拉氏只笑着坚持:“既然没有矛盾,何来赔罪?又何必赔罪礼呢!八弟妹快快收回去,免得被人误会了去。” 人在矮墙下,不得不低头。 谁让这全大清不孕不育妇人的希望都在轻轻茶,而轻轻茶又只有四贝勒府上的宁楚格能制? 为了顺利诞下麟儿,她今儿就算是呕出血来,也得生生咽下去。 被打了左脸也得乖乖送上右脸!!! 郭络罗氏又扯动了下唇角,真笑得比哭还难看:“嫂子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那,那我便告辞了,改日再来叨扰嫂子。” 别,你最好是别来。 乌拉那拉氏心中如是说,面上却灿若朝阳地应了声好。 身上皇家,最主要是个和气。哪怕背地里恨不得掐死对方,面上也得兄友弟恭、妯娌和睦。 人人都打得一手好太极。 否则就得像八弟妹似的,狠狠跌一跤。疼得入心入肺,还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哎! 乌拉那拉氏摇头叹息,转身回了自家府邸。才一进门,就看宁楚格笑吟吟带着些微试探之意地看着她:“嫡额娘,女儿……女儿是不是让您为难了?” 乌拉那拉氏诧异:“你怎会这么想?” “嘿嘿!”宁楚格赔笑地挽住她的手:“要不是女儿弄出轻轻茶,咱们府上也不会成了众矢之的。一天天的宾客云集,让您疲于应付……” “好孩子别自责。”进得室内,乌拉那拉氏笑着抚了抚她额前碎发:“凡事有利便有弊,哪儿能尽如人意?” “虽则这两天忙碌了些,拒绝完这个拒绝那个的,着实不轻松。” “但比起那些好处,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见小丫头眨眼,一脸‘怎么,这其中还有好处么?’的样子,乌拉那拉氏便忍不住笑:“当然有!你被御笔亲封,越级做了多罗格格,有品级有俸禄。” “顺利进了你乌库妈妈、皇玛法和玛嬷的眼,连弘晖都跟着受益颇多。因轻轻茶受惠者众,你这丫头现在可是满京城甚至全大清香饽饽。” 时下讲究多子多孙多福气。 无子的盼着生子,有子的盼着多子。巴不得枝繁叶茂,五世同堂。如此大环境下,被传有助孕之效的轻轻茶可不就被奉为圣品。争抢者众? 咳咳,不独别人。 就她与贝勒爷,私下里也没少喝、没少努力。就惦着万一…… 不管阿哥格格,好歹给几个孩子们作伴。 提及这个,宁楚格的白眼便忍不住要翻上天:“不是,没有。轻轻茶就是为了清脂减肥弄的,根本就没有那个助孕的神奇效果。那几个个例真的,真的就很只是巧合!不然……” 不然您让那些哭啼啼的女眷回去,找大夫给自己跟夫婿都把个脉。确定双方都无问题后,遣散家中所有妾侍通房。 只夫妻两个鸳鸯交颈。 什么轻轻茶、重重茶的都不用,不出半年,多半都能有好消息! 不过,这话若是说出来,嫡额娘会被吓哭,阿玛会把女四书套餐重新给她安排起来的吧? 心有戚戚然的宁楚格赶紧住口,在嫡额娘诧异的目光中轻咳:“不然,不然您每每拒绝会很辛苦,容易得罪人。大方点,都给了,女儿会很辛苦。” “然后大票不如意的找回来,咱们疲于应付,会更加的辛苦。” 小家伙一脸的敬谢不敏,可把乌拉那拉氏逗的哟! 硬是顶着她不赞同的目光,将人搂在怀里,心肝肉地好一通稀罕。将宁楚格都变成大冰雕的女儿——小冰雕了,才意犹未尽地放手。 “好好好,好孩子。知道你心疼嫡额娘,但是放心,嫡额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只想想有了轻轻茶后,太后娘娘另眼相待了,你玛嬷都温柔慈爱了好多。宜妃娘娘、惠妃娘娘、郭贵人等,纷纷向额娘示好。你二伯娘、五婶子、九婶子、十婶子等,都恨不得与我从点头之交变成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各府老王妃、当家福晋等,见了我就没口子的夸。这所有的为难,就都不是为难了!” 毕竟轻轻茶一出,皇家最最难的婆媳、妯娌、姑嫂等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现在的她往哪一走,都是众星拱月的那个月! 宁楚格细瞧了瞧,发现嫡母确实眉眼含笑,不带丝毫勉强后,也就放了心。 回到藏珠阁后,忙忙活活一下午,弄了整整十斤的轻轻茶:“喏,都给嫡额娘。这样,您就可以便宜行事,免得拒绝太过让那些个老太妃、老王妃、长公主的心生怨念。” “不过您记得哦,千万保密!” “女儿才没有抗旨不尊,是您慈和善良,总不忍心看人受苦。遂从女儿日常孝敬给您的份例中,硬抠出来这么一点点。交代得了好儿的别四处张扬,更别说这茶有甚助孕效果。” “因为,真的没有!!!” 被她这突然一招弄得措手不及的乌拉那拉氏愣,拉着她的小手,眼泪扑簌扑簌掉下来:“你这孩子,怎么就能这么贴心呢?瞧把自己弄的,小手都烫伤了。” “那些人来就来,不愿就不愿。横竖是她们有求于人,又能拿嫡额娘怎么样?” “哪至于你这么拼了命的……” 最近有点小进步,处理食材速度快了好多的宁楚格:…… 就很无奈地看着手背上那米粒大小的水泡,不停安慰嫡母。可不管她怎么说没事儿,也还是没逃开被嫡母拉着小手,一点点用金针挑开了水泡。 抹上御药房精制的烫伤药膏,再用干净的绢布细细包上:“仔细着点,莫沾了水。让身边的丫头们警醒点,明儿嫡额娘再给你换药。” “这两天你就好好的,别老往厨房里钻了!不然的话……我就同你阿玛商量,没收了你院子里的小厨房。” “别,别别别!”宁楚格一改先前的淡定:“好嫡额娘您可别,那小厨房可是女儿千辛万苦。磨破了三寸不烂之舌,才终于让阿玛点了头。” “您这一建议,岂不是让女儿把当初的苦再受一遍?” 被拉着袖子好一通摇晃的乌拉那拉氏眼角的笑纹都出来了,还在故作严肃:“说不说的,就看你的行动了!” “好嘞!” 宁楚格笑,还伸手跟乌拉那拉氏轻轻拍了下。 相视一笑间,满室的温馨和乐。 等胤禛下衙回府时,还见福晋眉眼含笑。不由调侃了句:“这是捡了多少银子,将福晋欢喜成这样?” 乌拉那拉氏撇嘴,翻了个‘爷怎么这般庸俗肤浅’的白眼给他看。 可把胤禛给惊呆的哟! 当年皇额娘撒手人寰,他还是个半大孩子。皇阿玛拟将他交还给额娘,结果…… 额娘当即跪地,大表忠心。言说自打他被抱进承乾宫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是皇后娘娘的儿子。皇后娘娘在时是,不在了也是,不管玉牒是否更改。好一番慷慨陈词后,他就成了养母仙逝,亲母不要的孩子。 无奈何之下,皇阿玛还亲自带了他几个月。 康熙三十年,年仅十三岁的他就娶了十岁的福晋。还是半大孩子的福晋怕弹压不住一众妾侍格格等,不但穿衣打扮往老成了弄。 连神态语气也越发严肃刻板了起来,胤禛都不记得多久没见她这么活泼生动的样子了。 胤禛笑着上前揽住她腰肢:“那福晋倒是给你家肤浅的爷说说,到底遇到了什么好事儿?” 乌拉那拉氏俏脸绯红:“说,说就说嘛!爷,爷您庄重些。” 这娇滴滴仿若邀请般的语气! 让胤禛轻咳出声,做贼似的四下环顾。发现丫鬟仆婢们都已经知机退休,偌大的房间内只他们夫妻俩。赶紧一个响吻印在福晋香腮上:“在户部当值时才要严肃正经,福晋闺房中却要爷如何正经?” 乌拉那拉氏:!!! 就很震惊,这还是威严肃穆的四贝勒? “不信福晋摸摸?”看穿福晋眼中惊诧的胤禛乐,牵起她手就往自己脸上摸。 并不习惯入夜前与丈夫这般亲近的乌拉那拉氏忙退后:“妾身之所以这么高兴,是因为宁楚格。爷您都不知道,那孩子有多聪慧、多体贴……” “十,十斤,一百罐子的量?” 按着现如今两千一罐子的售价,一百罐子就是二十万两雪花银啊!还有市无货,一经出现,撒手就没的那种。 闺女大手笔!!! 乌拉那拉氏点头:“可不?那孩子见这些日子府上来宾过多,还一个比一个的尊贵,求茶心皆若渴。她怕妾身一己之力对抗那许多宗室勋贵女眷过于辛苦,遂特意赶制了这许多来。” 扬唇浅笑间,乌拉那拉氏将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学给了胤禛。包括但不限于宁楚格手上那个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水泡。 提到这个,乌拉那拉氏心中就有些小愧疚:“这数年来,因……” “因对李氏的忌惮,妾虽未磋磨过她们娘几个,但也实称不上一个好字。还是宁楚格救了弘晖,处处帮衬于他。妾心中感动并亏欠,才真个拿她当成自己的女儿般,又哪里值当这傻孩子用心如斯?” 胤禛笑:“福晋可别这么妄自菲薄,当嫡妻如你,绝对是府上妾侍与庶子庶女们的幸运。” “宁楚格那丫头虽实诚了些,但也不傻。虽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但首先,福晋给的得是个代表友好的木瓜。否则的话,绝对会成为八弟妹第二!” 乌拉那拉氏:…… 就也不由庆幸。 亏得她坚守原则,大人间的事情绝不殃及到孩子身上。否则这般出息的庶女若是记了仇…… 不期然间,就让她想起八弟妹那愤恨却又不得不隐忍的表情。 也不知道她回府后有没有发脾气? 结果当然是有! 一路咬紧牙根回了八贝勒府,进院子就是砰砰砰一顿砸。吓得满院子丫鬟仆婢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出声,只能瑟瑟缩缩地瞧着福晋嚎啕大哭。 等胤襈下值回来,就看到满地狼藉。 福晋哭到声音沙哑。 他才刚一动问,素来刚强的福晋就哭到上气不接下气。胤襈无奈,只能边耐着性子哄人,边问她的贴身丫头。后者不敢隐瞒,自是原原本本的,将今日往隔壁赔礼兼求茶,结果却被挡了回来的事情学了。 胤襈好脾气地笑笑:“爷把银子都交给大侄女了,福晋安心等下月就是。何必这般……” 这般急切地将小脸儿伸过去让人扇呢? “份额没有了又怎样?那玩意就是她随手弄的,多做几份孝敬下婶子怎么了?难道本福晋能忘恩负义,前脚得逞后脚就去告发她?便告了,皇阿玛难道还会认真追究?” “我都拿了自己最最贵重的首饰,以最诚恳的态度上门……” 胤襈苦笑:“话虽如此,可现在千百双眼睛盯着四贝勒府。谁不想当那个例外呢?若这口子一开,四哥府上还不得被围个水泄不通?” 又不是多好的关系,人干嘛为你破例? 这件事情上,胤襈并不觉得宁楚格有什么错。可看在郭络罗氏眼里,就是自家爷不够体贴。是嫌了她大婚数年,却连蛋都没下一个。 于是埋怨引发争吵,最终翻倒了八贝勒府上的葡萄架。 让诸多兄弟们很是名里关怀,暗中嘲讽了一波。连康熙都觉得八儿子有野心,有能力。培养好了,是个得用的。只是性子过于温润了些,纵得福晋蹬鼻子上脸,怕当不得大任。 不过…… 小子大婚数年,膝下还没有个一子半女。也着实可怜,就从他的用度中赐点轻轻茶吧。若有用,小子也算后继有人。 接过轻轻茶,感激涕零,还当皇阿玛心里到底有他的胤襈哪儿知道:就因为点子注定在他们夫妻身上不起作用的减肥茶,以至于他在君父心中本就不怎么样的形象愈发一落千丈? 倒是郭络罗氏如获至宝,每日里当水似的喝着! 夜里也越发努力,就盼着早日传来好消息。 时光流转间,好消息没来,倒是隔壁四贝勒府的请柬先到了。宁楚格手写,恭请八叔、八婶于十月三十日光临四贝勒府,参加家父生辰宴。 邀请人:宁楚格、弘晖、弘昀与弘时。 还真是孩子们为阿玛准备的,连发起人都是以孩子为名! 郭络罗氏撇嘴,眼含轻蔑:四嫂为了捧这庶女还真是不遗余力,竟舍得让她的名字凌驾于嫡长子弘晖之上。 乌拉那拉氏:…… 就冤枉! 本福晋多讲规矩个人呢!怎么会犯那般低级的错误?宁楚格也不是那等心里没数的孩子。 是弘晖跟弘昀坚持,说自己没出什么力。里里外外,都是姐姐巧思。能让他们跟三弟署名,已经是姐姐友爱手足了。还哪儿来的脸,让自己的名字在姐姐前头? 无论是长幼有序,还是叙功大小,姐姐都是理所应当的第一!为此,小哥俩又合起火来闯了爷的书房,取得了阿玛的支持。 乌拉那拉氏能怎么办? 只能往好了想。 横竖个散生而已,爷已经交代了,不用弄许多桌。 来的都是皇子皇孙,或者佟佳氏、乌雅氏、乌拉那拉氏与李氏的亲眷。便有些瑕疵也无碍,权当氏锻炼孩子了! 哪想着小孩儿也能闹出大阵仗呢? 几人不但郑重其事地给叔叔伯伯们都下了请柬,连宫中的太后、皇上与德妃都没落下。 因为小弘昀说让让看,来不来是别人的事儿,请不请是我们的事儿! 宁楚格跟弘晖深以为然。 然后,康熙就收到了生平第一张请柬:“几个小家伙给胤禛办的生辰宴,那……” 席间会不会都是好孙女亲自操持,甚至亲自下厨的? 自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用了颁金节宴上好孙女赠的那解乏助眠药浴,再配上轻轻茶。康熙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一口气批上上百本折子,腰不酸背不疼的。 工作效率空前提高,竟然常能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是以接到请柬时,心里就有点蠢蠢欲动。 还不等下定决心呢,十三、十五、十六等就先后求见。没别的,突然兄友弟恭,想出宫给四哥庆个生。为此,他们还都通过了康熙的一系列考试。 才送走欢天喜地的几个,接着十四又期期艾艾而来:“虽,虽然离两个月还有一段时间,但儿子斗胆请皇阿玛通融。六哥早殇,儿子也就这么一个同母兄了。他也就这么一个二十七岁生辰,请柬都发了,儿子也不好不去?” 康熙就很狐疑,这小子一向跟老八、老九跟老十更玩得到一块去。倒嫌同母兄胤禛面冷严肃管得多,私下里常以大冰雕称之。 怎么今儿就态度大变? 从小就多疑,年纪大了更多疑加倍的康熙皱眉:“朕怎么不知道你跟老四关系这么好了?” “一,一直都不差啊!”胤祯讪笑,心中有些发虚。 终于在皇父的逼视下,僵笑着挠了挠头:“好,好吧!儿子听说,这场生辰宴与以往不同。从场地、布置再到席间所有菜色等。都出自于宁楚格跟弘晖、弘昀三个小的之手。” “保证别开生面,让人眼前一亮。别的不说,有大侄女在的场合,饭菜绝对是这个!” 提起这个,十四就想起那干锅香辣蟹。 各种心驰神往。 巧的是,他皇帝老子也想到了! 于是笑容渐渐变凉:“想去?倒也不是不行,但君无戏言。说好了你通过考试才能去,就是通过考试才能去!来吧,让朕瞧瞧你这些日子有没有长进。” 这个…… 真苦读了一段时日的十四觉得有。但耐不住皇帝老子角度刁钻,被虐到体无完肤也是意料中事。 见臭小子脸如苦瓜,心里就很舒坦的康熙还故作大方:“就你这表现,便再多关两个月都是轻的。不过念在你够坦诚直爽,朕便多给你些机会。从即日起,一直到你四哥生辰宴当日。” “朕每日考你两次,但凡你小子有一次通过,便破格允你前往。否则……” “你今儿应该还在禁足?” 怎么出来,又怎么到了乾清宫的,这个问题就值得深究。 说起这个,十四就一脸尴尬地跪下:“是,皇阿玛记得没错。看守之人特别的尽职尽责,儿子如何威逼利诱都未能出了阿哥所。还……” “略动了点小心思,才艰难到了您身边。” 所以闯祸什么的都是儿子一个,您就甭连累无辜了。毕竟儿子龙子凤孙,向来还比较得宠。以有心算无心,对方毫无招架之力…… 康熙笑:“你先考着,合格了朕当没注意到其中细节。考不过,就数罪并罚,你小子等着禁足到春暖花开!” 担子陡然加重,十四整个人都不好了。 特沉重地行了礼,回去就埋头苦读。挑灯夜战,真·废寝忘食。 狠狠虐了把不孝子后,康熙整个皇帝都神清气爽。信步去了永和宫,日常去德妃处蹭轻轻茶。 咳咳,自他怜悯之心大发,将自己的份额拨了一部分给老八后。不好意思再管乖孙女张口的他便学习了五儿子,往同享受孙女孝顺的德妃处蹭喝。 结果刚一踏进永和宫,就见夏字辈儿的宫女都一脸关切地站在门外,素来最得德妃用的桂嬷嬷更急得直拍门。静鞭一响,更见几人齐齐发抖,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大白天见了鬼。 康熙皱眉,直接一脚踹开了门,就见德妃发型凌乱、粉黛未施,哭得毫无形象。 而她手里,紧紧握着一叠信纸??? 康熙接过一瞧,好么!也是宁楚格那丫头亲笔,说是阿玛生辰将至,她们姐弟几个征得了嫡额娘同意,拟为阿玛准备个别开生面的生辰宴。特送请柬一份,诚邀玛嬷莅临。 但玛嬷人在深宫,怕是有心也成行不易。 遂便由孙女以蛋清和面,经刀切、焙干、油炸等多种工序。又附上干牛肉粒、鸡蛋碎、各种干制蔬菜与调料等。待到十月三十日,玛嬷只着人于烧水略煮,就能得到一碗香气扑鼻的长寿面。 也算是天涯共此时,一起跟咱们阖府给阿玛庆祝生辰了! 康熙摇头失笑:“这明明一知半解,还喜欢拽两句诗文的做派,是宁楚格无疑了。也不知道她那么聪明的孩子,怎么在学习上就这么的不开窍……” 德妃尤自哭得伤心,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康熙尴尬不已,只能垂了垂眸,继续往下看。也终于,知道了德妃何以哭得这般失态。 宁楚格那个煽情小能手,在信的后半段特别郑重地感谢了她玛嬷。因她的十月怀胎,历经千辛万苦把阿玛带到了这个世界上,才有了她们幸福的一家。都说儿的生日是娘的苦日,孙女一家要在这一日给您送上诚挚的感谢与祝福。 无数的感激语,吉祥话后。 还有三大四小七个手印,旁边写着每个人的名字。胤禛、胤禛福晋与他侧福晋李氏。宁楚格、弘晖、弘昀还有前些日子被他命名的弘时。 七个手印形成了一朵红色的花朵。 德妃的名字被包围在中间,上下各有一道用小字连成的花瓣线条。一名感恩,一名祝福。 感恩您把阿玛带到这个世界,祝福您健康常在,永葆青春。 终于知道了事情始末的康熙:…… 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劝:“孩子们孝顺体贴是好事,爱妃莫哭!” “呜呜呜!”德妃哭得更大声:“妾知道孩子们孝顺,都是万一挑一的好孩子。可,可妾不配。除了生下胤禛,妾……妾便没为他做过什么,根本不值得……” 康熙叹:“当时规矩如此,你也是无奈之举。” “至于后来的不认、不要、不关心,难道不处处为了他好?因你不认,胤禛把心思都放在了养母身上,孝懿也对他更好。而你不要,不就免了他夹在中间两面为难?” “更让胤禛成了唯二被朕亲自带过的皇子之一。” “也因你不关心,朕才处处多操心些。胤禛大婚、开府等事,哪处不妥妥帖贴?” 因为过于惊讶,德妃连哭都忘了。 只傻呆呆看着康熙,像在问他怎么会知道般。 康熙乐:“很简单。朕虽不懂宫斗,却擅长从结果推断。当时年轻没深想,现在瞧瞧,被所有人同情的胤禛,其实一点儿实际上的大亏都没吃过!” 而贵妃薨后,皇子中出身第二贵的老十却一度被内务府那般奴才苛待到不行。 好好的马甲说掉就掉,德妃就万分忐忑:“妾,妾……” 康熙浑不在意地摆手:“额娘疼爱孩子是天性,你若真冷心冷肺不管老四死活,朕才要怪你呢!” “孩子们都已经发出邀请了,咱们当玛法、玛嬷的不去也不好。索性三十日那天,就一起往老四府上瞧瞧吧,今儿就先尝尝孙女精心准备的干面条?” 说调料中加了那个什么辣椒呢,味道好得很。 德妃:??? 还以为今儿怕是难逃一劫,结果反而因祸得福?那,是不是从今而后,她就不用顾虑重重,连对胤禛好点都要思量了再思量? 在她的愁肠百转中,对面康熙正愉快嗦面。 大汗淋漓,无比爽快。 并想着回头跟好孙女商量商量,看看这方子难不难?成本又如何?如果可行的话,可以用作军粮或者官卖。别的不说,春闱的举子们肯定喜欢这个胜过干馒头! 还有行脚的商人,漕运、镖局等相关职业。 早年灭三藩、收台岛、亲征噶尔丹、对战鄂罗斯。虽战功赫赫,相关花费也是成山成海。后续赈灾、兴修水利等,处处花费巨大。满朝文武还都从国库借钱…… 早已经入不敷出的朝廷十分缺钱。而轻轻茶事后,康熙就开启了经济思路。 四贝勒府上,正全家一起享用方便面的宁楚格急急转身离席。惊天动地一个大喷嚏:“突然觉得凉凉的,难道有人在算计我?” 李氏笑,颇有几分得意地道:“那应该还挺多的。” “自颁金节宴后,轻轻茶红到发紫,一罐难求。那些求茶若渴的,可不就挖空心思往你阿玛的生辰宴上来堵你这个小不点?能拿辈分的拿辈分,能拿身份的拿身份。打定主意豁出脸去,也得带点茶回去。” “不但接着请柬的个个表示要来,便一张请柬可以带的两个名额都被竞价争抢中呢!” 宁楚格嘴角微僵:“轻轻茶不治不孕不育,这话我已经说腻了。” “回头白纸黑字写好,贴在瓶子上吧:注意,本品为清脂减肥茶,对排解不畅有一定疗效,无助孕效果。理智购买,否则后果自负。” “别说,这主意还真不错。”胤禛点头,对女儿的想法给予肯定:“回头爷便安排人试着画画,既要醒目,起到效果,又要典雅大方不有碍观瞻……” 听阿玛越说越多,宁楚格都愣了:这,这不就是穿越女记忆中的商标? 这个好,这个好! 宁楚格点头:“可以的话,咱们最好在衙门给这图、这名登记下,谨防宵小冒充。” 胤禛刚想说放心,你这堂堂多罗格格的买卖,没人敢抢!毕竟格格不大,后面的靠山一个比一个可怕。但想想轻轻茶的高昂价格…… 他还是点点头:“交给阿玛,都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真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阿玛把他抓进牢里,抄他的家。绝不让鼠辈们无良欺诈,却毁了吾女的名声!” 宁楚格:…… 就特别的感动。觉得有阿玛如斯,便为了他被一众内外命妇团团围住也值了! 直到三十日这日。 刚用了早膳,四贝勒府门口就已经人声鼎沸。不但发出的请柬张张没有落空,还多了许多不请自来的。 比如跟太子关系不怎样,连带也瞧不上胤禛这个康熙亲自任命太子党胤禛的简亲王雅尔江阿。安郡王也就是隔壁八福晋舅父的玛尔浑,还有许许多多为子嗣问题所困的宗室勋贵们。 阵仗大的,让太子频频皱眉。 生怕老大还没收拾完,曾经最为倚重的四弟就成了新的强劲对手。 胤褆倒是没有他那么复杂的想法,只单纯羡慕老四,一个女儿顶他府上四朵金花。不但孝顺懂事会做饭,还能给阿玛拉拢这许多的宗室权贵!!! 宁楚格:…… 就庆幸自己预防万一,特特备了两倍的菜饭。并为求新巧故,采取了穿越女记忆中自助酒会与传统酒席相结合的模式。 采取客人意愿,选择更喜欢的用餐方式。 两种准备,就意味着两倍场地。能妥妥当当的,把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们一并接待了。 等康熙跟德妃便服到来时,就看到四贝勒府上人流熙攘,简直囊括了皇城中半数以上宗室、勋贵们的场景,吓得德妃替儿子狠狠捏了把汗! 就怕他好死不死的,直接戳在他皇帝爹的肺管子上。 不等她设法提醒,就看着一身大红绣着白色玉兰花旗装的好孙女举着个奇形怪状的物件上了站在了院子当中。那东西往嘴前一挡,特别清晰响亮的声音就传遍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首先我代表咱们四贝勒府,欢迎各位亲朋来参加家父的生辰宴,给他带来各位真诚的祝福。” 小姑娘娇娇俏俏地向着四周团团一福,她身边同色系小袍子的弘晖、弘昀也跟着团团抱拳。 礼毕后,宁楚格又拿起这个似乎能让声音放大的物件:“席间有府上精心准备的美食,请嘉宾们尽情品尝。歌舞、戏曲等,可供观赏。” “四贝勒府上会竭阖府之力,让嘉宾们乘兴而来饱食而归。” “只有三点小小要求,请各位成全。其一,家父为官清廉,从不收贿受贿。所有嘉宾们的礼物,都请原样带回,只将列位真诚的祝福留下。” “其二,家父节俭。常教导我们姐弟,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遂请亲友们,尤其在自助区取餐的亲友们量力而行,不要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这时,人群中的雅尔江阿大乐:“大侄女这你放心,爷就是奔着你们府上的美食而来的。百闻终于有机会一尝了,都忙着大快朵颐,哪舍得浪费?” 他这一喊,立马附和者众,现场一片欢腾。 宁楚格也笑眼弯弯,再度举起大喇叭:“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奉皇玛法口谕,轻轻茶每月只限量百罐。十月份已经售罄,十一月份也已经预定完毕。府上与本格格,都不接受,也没有权利安排加塞!!!” 第29章 啊??? 所以不扩大营业、不安排加塞, 那…… 人群中有花了很大价钱有功夫的,就忍不住开口询问:“那,这回礼中可还有轻轻茶?” 实不相瞒, 他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听说上次四贝勒府上的格格被破格晋封, 十岁稚龄成为多罗格格的时候, 蹭举办个小宴。贝勒府给每位与会嘉宾的回礼中, 就有轻轻茶。 明人不说暗话,他们想要这样的回礼。并为了能正式出现在宴席上,付出了很多。 被问话的宁楚格笑而不语。 历经千辛万苦, 重重阻挠。终于来到了四哥生辰宴的十四气炸,冲着那道声音的方向咆哮:“爷大侄女连礼都不收, 还得给你们准备回礼?还价值两千两的回礼!呵, 你在想什么屁吃?” 爷连耍赖都用上了, 也没得着一片轻轻茶。亲兄弟都没情面好讲, 你们一个个的都算老几? 火气重,脾气也大的十四爷冷笑,张口就老市井村夫了! 听得他身边的福晋完颜氏眉头微皱, 默默往后退了退。慢了他一点的老十边扶着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边朗声笑:“哎哟, 都说哥哥我是皇子阿哥里面最糙的。” “怎么十四弟你一张嘴,就比哥哥还乡野?” “不怕哪位御史大人将你写在折子上, 呈到皇阿玛跟前。他老人家一怒之下,再给你家门礼仪课, 从萧索寒冬一直禁足到春暖花开啊?” “去去去!”十四狠狠在老十肩膀上锤了一拳:“哪壶不开提哪壶,在你看来,皇阿玛就那么是非不分?爷犯错了罚,为亲哥仗义执言也罚?放心吧, 皇阿玛英明着,才不会听信谗言降罪自己亲儿砸!” 不过话说的底气十足,却不妨碍十四目光在人群中睃巡。 重点威慑那些个捕风捉影,啊呸! 是最擅长闻风奏事的御史台官员,结果…… 想要威慑的还没有威慑到,他自己先吓得噗通一声跪下来:“妈呀!皇阿玛?儿子胤祯参见皇阿玛,参见额娘。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额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这拔高到声音都劈叉了一嗓子,如万吨巨石砸在了水面上,顿时全场哗然。 然后赶紧整理衣袍,齐齐跪下:“奴才/臣等参见万岁爷,参见德妃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德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躲在角落中,与德妃当吃瓜群众当得正欢乐的康熙:…… 就在人群中颇为嫌弃地瞥了十四一眼,臭小子不但语言粗俗不堪,人也特别的扫兴。 不过已经被叫破,藏肯定是藏不住了。 康熙意犹未尽地摇了摇头,与德妃一道走到人群正中央。抬手虚虚地做了个起的手势:“众卿平身,无需多礼。今日朕与德妃也是接到了四贝勒府上的请柬而来,与在场的诸位都一样。” “所以暂且不论群臣,只宾客与宾客的关系。诸位无需因朕与德妃的到来,感到拘束。” 众人笑着称是,连说万岁爷慈和,平易近人等等。 彩虹屁吹到飞起。 康熙:…… 就觉得挺腻味的,遣散了一脸激动好像白捡了万两白银的老四。酸溜溜,也不知道吞了多少柠檬、山楂之属的其余诸子。 只微笑着冲宁楚格姐弟仨招招手:“听说这其中种种布置、所有环节,都是你们小姐仨共同张罗的?” 宁楚格将手中的大喇叭交给凝碧,上前对着康熙盈盈一拜:“回皇玛法的话,是。” “不过孙女们毕竟年纪小,经验也……” “也没有个经验。” “所以嫡额娘也会跟着查漏补缺,今儿宴会若能圆满成功,定也有嫡额娘一份功劳在。” “哦?”康熙笑问:“万一,朕说万一不圆满呢?” “那就是咱们姐弟年纪太小,经验不足,还有很多需要进步提高的地方!”宁楚格微笑,言语间不带半点磕绊。 这下不止皇子阿哥,连皇子福晋、宗室、勋贵夫人们都真情实感地慕了。 四福晋高明! 同样是庶女出息,甚至盖住了嫡出光芒。换个主不知道怎么磨刀霍霍,恨不得毁了那庶孽呢!偏四福晋反其道行之,待之若亲生。结果现在出息大发了的多罗格格各种帮扶弘晖阿哥,而不是自己亲生的弟弟。 处处为贝勒府谋福利,逮着点机会就抬举她这个嫡母…… 怎么算,这波投资怎么一本万利!!! 被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四福晋:…… 就心暖,得意。 庆幸自己再如何拈酸吃醋,也始终记得做人的底线。只凭本事规矩,一步步站稳自己的脚跟。而不是泯灭良知底线,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否则的话,贝勒爷与她哪得今日这般体面? 康熙本就为了放松心情,体验席间美食而来。连给儿子庆生都是附带,又如何会管在场诸人心里是怎么个想法呢! 只哈哈笑着,虚刮了刮宁楚格鼻子:“个鬼灵精,还真瞎子算卦两头堵,好的坏的都让你说完了。那既然朕都接了你的请柬,应了你的约。你这当小主人的,还不赶紧带朕与你玛嬷四下看看?” 传统宴席都有甚菜色,自助区又是怎么个布置。 咳咳,不是皇帝嘴馋。是他这好孙女总有奇思妙想,能用简单的食材做出无与伦比的美味来。 比如那个方便面! 宁楚格福身,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孙女的荣幸。皇玛法请,玛嬷请。孙女引您们先用膳,等吃好了再看看咱们四贝勒府上的景致。也好让您们了解阿玛、嫡额娘、额娘还有我们姐弟几个的生活环境。” “做到心中有数,以后就不担心了!” 康熙乐:“你阿玛都当阿玛的人,哪里还用皇玛法担心?” “当然用!”宁楚格认真脸,轻唤二弟弘昀的名字:“你来告诉皇玛法,这是个什么道理。” 被点名的弘昀一点也不怵,一撩小袍袖就扎扎实实给康熙打了个千儿:“回皇玛法的话,民谚有言,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我们都是从额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受父精母血,勤苦培育长大。” “做父母的慈爱幼子,为养育我们付出良多。当子女的谨记在心,长大了涌泉相报,成为父母的依靠……” “弘昀每次犯错,姐姐都是这么教,弘昀记得可牢!” 小家伙咧嘴大笑,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那双与胤禛相似的眸子里也仿佛闪着熠熠的光。 让康熙轻易想起,早年表姐孝懿皇后还在的时候。 老四是除太子外与他接触最多的阿哥,也曾这般天真无邪地看着他。说过等他老了,就背着他,带着他骑马,像小时候阿玛带着他一样的孩子话。 感触丛生间,康熙笑着摸了摸弘昀的发顶:“好孩子,你说得对!你阿玛虽然子嗣不丰,但难得你们姐弟几个都乖巧孝顺,知道勤学上进……” 好一番的溢美之词,听得脸皮厚如宁楚格都有些遭不住了。 弘晖更是脸红如滴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弘昀边听边点头:“那可不?阿玛也说,咱们姐弟几个都是天赐给他的活宝贝!” 哈哈哈哈! 康熙朗笑出声:“是是是,不过你这个宝贝略瘦弱了些。可得好生用膳,将身体养好点儿。” “听皇玛法的!”小弘昀认真脸:“姐姐特特为弘昀炖了药膳,弘昀跟大哥每天都有喝。还勤于锻炼,很快,弘昀就会长高长大,长成像大伯那样的巴图鲁!” 人群中的直郡王大乐:“好小子,有眼光。” 而同在人群中,亲眼看着这一幕幕的八福晋除了震惊外,还羡慕嫉妒的眼睛都发红:那李氏虽然出身低,上不得台面。却极为能生,数年时间,连着给四爷诞下一女三子。便前头那弘昐没养住,也还有宁楚格、弘昀与弘时。 偏她为了要个孩子求遍了满天神佛,想遍了各种招数。 却一直都未能如愿。 好在现在有了轻轻茶,皇阿玛御赐御用的轻轻茶。定能让她心想事成,早日传出好消息来…… 虽被皇阿玛嫌弃,连个引路的资格都没捞着。但他们兄弟成群、姐妹无数,除了太子外,又见哪个兄弟姐妹有此殊荣了呢? 只有他,只有四贝勒府! 甭管老人家为何而来,单单这份看重,就让胤禛心花怒放,感动到无以复加。 眼见着女儿跟儿子们的领着皇阿玛跟额娘往其中一个自助区走,他便也清了清嗓子。跟与会的嘉宾们道谢兼赔礼,请他们入内用席。当然若有失望介怀在,不愿继续留下者,也请自便。 知道自己花了好大时间与精力,却根本攀不上关系、也得不到轻轻茶做回礼后。 还真有相当一部分人特别失望,甚至想直接扬长而去。 但畏惧于贝勒爷,怕被秋后算账。 正踟蹰着,万岁爷驾到。那谁还走呢?必须收拾好没有轻轻茶的失望,脸上笑得如山菊怒放。 尤其康熙拒绝了要去传统的酒席上吃席,而选自助区。宁楚格表示场地食材都有限,您自己占四分之一过于浪费。在孙女面前特别好脾气的帝王大手一挥,直接让愿意来自助区的男人们一起,也算是君臣同乐。 并与德妃分开,他在弘晖、弘昀兄弟俩的陪伴下去男宾的屋子,而宁楚格则德妃往女宾的屋子。 这决定一出所有人等立刻变了主意,一窝蜂地往自助区奔。表示要尝试一下,这个听起来就极为新奇有趣的自助吃法。 不能带丫鬟小厮怎么了?食物、饮品、水果等,都必须自取,还不可以浪费又怎么了? 什么都不能阻挡他们与今上同室用膳!!! 进到被布置成自助区的房间前,所有人如是想着。满心想的,都是怎么将拍马,哦不,是拍龙屁进行到底。 无奈万岁爷只笑着摆手:“咱们格格跟两位小阿哥辛辛苦苦安排了许久,才有眼前这无数佳肴。爱卿们快去自取美食,好生品尝,方不负仨小人儿这般苦心安排。” 弘晖、弘昀两个齐齐拱手:“皇玛法过奖了,孙儿就是个门外汉/年纪还小,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一应巧思与布置,九成出自于姐姐!” 儿子们越来越大,各有各的小心思。尤其老大跟太子,都恨不得除对方而后快。底下的也都拉帮结派,各有各的小心思。弄得康熙不胜其烦,倒是老四家这几个心思纯净的孩子让他格外欢喜:“你们两个,倒是实诚。” 弘晖拱手:“子曰民无信不立,又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阿玛额娘一直教育孙儿等,务必慎思、笃行、懂礼、守信。身为龙子凤孙,我们生来就受万民供养。便不能学文习武报效朝廷,为皇玛法分忧、替天下生民请命。也得谨言慎行,不给皇玛法、阿玛跟额娘抹黑,给朝廷添乱。” “更不可做仗势欺人、鱼肉百姓之事,否则……” 眼见孙子脸上红若滴血,康熙忙好奇心大发地追问了句:“否则怎样?” 弘晖脸色越红,好一阵才壮士断腕般的闭着眼睛喊:“否则,他定然亲手取了那混账的狗头!” 逗得康熙大乐:“哈哈哈,像是你们阿玛会说的话!不过弘晖莫怕,皇玛法相信你是个好孩子,绝不会变成你阿玛口中的混账。” 并没有担心,只很有些羞耻的弘晖:“嗯,皇玛法也放心,弘晖会认真努力,成为大清的有用之才!” 一听这话,弘昀也赶紧握拳,坚决不让破大哥专门于前。 姐说了,今天谁的表现更好些,来年谁过生辰的时候,就能让姐姐亲自操持,一大家子好好的热闹一场。 那,那果断是他呀! 他们才是同父同母,一奶同胞的亲姐弟不是吗? 知道其中就里的康熙哈哈大笑,一脸的老怀大慰:“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都是大清未来的栋梁之才。你们阿玛,还真是教导有方!” 又双叒叕被孩子们带着躺赢的胤禛,在诸多兄弟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含笑拱手:“皇阿玛过奖了,初为人父,儿子全无经验。都是回忆、观察您怎么做的,然后依样而行。” “哪有什么方不方?完全参照于您!” 被拍得舒爽的康熙大乐:“那你小子可真太走运了,遇上这么几个争气、孝顺不让你操心的好孩子。” 胤禛立即扶额:“皇阿玛可别看着他们乖乖巧巧,好像很省心的样子。实则一个赛一个的淘气,胆子也大。给您跟额娘下帖子这事儿,儿子就一无所知。” 弘晖讪笑:“这,这惊喜嘛!提前告知哪儿有甚惊喜呢?” 而且,发出请帖的时候,他们也只是抱着让到是礼的想法。根本,根本不确定皇玛法跟玛嬷是不是能来…… “就是!”康熙点头:“弘晖别理你阿玛,他啊,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来,继续给皇玛法介绍,这些菜品都怎么做的,味道如何。取菜之后,又该往哪儿用膳?” “是,皇玛法随孙儿们来。”弘晖、弘昀齐齐应诺。 趁着回答问题的空档凑合到跟前,转瞬又被嫌弃到不行的胤禛尴尬轻咳了下:“既然皇阿玛不用介绍,那我陪陪各位……” 兄弟两字还没说完,十四就已经不耐烦地挥手:“自助自助,妙就妙在自助二字上,用甚介绍呢?四哥且自去忙,咱们兄弟自便即可。横竖每款菜品、饮品、果品等边上也都有标签,咱们看得懂!” 说完,他理都没理会胤禛是个什么反应。 直接学着小哥俩给老爷子示范的样子,从小山似的精美盘盏中拿出一个来,接着就徜徉在美食的海洋中。 让额娘念念不忘的杨枝甘露? 拿上,拿上! 布丁、蛋挞、慕斯,都没见过呢!看着小小巧巧、可可爱爱的,也不知道味道如何。一样少拿一点试试吧,万一不合胃口造成浪费呢?深知大侄女厨艺有多让人欲罢不能后,十四就可怕被四哥列为拒绝往来户,杜绝在四贝勒府门外了 。 该乖还是要乖一点。 如是点头后,十四又转进了菜品区。把什么炭烤黄羊、片皮乳猪的都拿了一份。还有那让他心心念念许久,害他被禁足的元凶——干锅香辣蟹。 汤品、菜品、果品、点心、饮品等,林林总总数百种。 丰富到让十四忍不住笑:“行行行,没白费爷千辛万苦,差点没被皇阿玛烤糊地摸过来!” 端着盘子到了他身边的胤禛:…… 一脸黑线,简直不能直视这个只知道吃的蠢弟弟。 结果放眼一瞧,好么! 入目所及之处,所有人都在笑呵呵地往来挑选自己心仪的美食。或者三五成群,或者自己闲庭漫步般地细细思量。人手一个大托盘,选好后自往就餐区落座慢慢享受。 或三五成群,或自己小坐独酌。 一个个都惬意的很。 除了脸色越发阴暗沉凝的太子外,好像所有人都被宁楚格鼓捣出来的自助模式给吸引了? 与太子不睦,连带着看他也如池鱼的简亲王雅尔江阿甚至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真不错!这个自助的模式跟满室的美食,都新奇、有趣而又特别的好吃。” “大侄女名不虚传,不枉爷不请自来当了回恶客!” 差点被拍到趔趄的胤禛僵笑:“呃,你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雅尔江阿笑:“吃惯了宫宴上那看着花团锦簇,实际腻呼呼凝着一层油。冷飕飕吃一肚子冰凉的菜,你这该冷冷、该热热的菜色一出,就已经胜过无数了。” “更别说这种类虽多,却无一不精,好多连爷都见所未见的样式了……” 真心真意夸了好一顿,这位才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自己生辰也快到了。是不是也能…… 不能! 胤禛斩钉截铁回绝,连让他把话说完的机会都没给。 ??? 雅尔江阿皱眉:“都是自家兄弟,老四你不至于吧?几个厨子、几张吃食方子而已,怎么就不能给哥哥分享下?又不白要你的,用爷府上的独家吃食方子与你换!” “那也不行。”胤禛坚定脸摇头:“这其中好多都是爱女自己鼓捣出来的,是她的独创。” “专门为我生辰而准备的。每一道里面,都包含着那孩子的孝心。当阿玛的珍之重之都来不及,又怎能随意送人?” 被驳了面子的雅尔江阿瞪眼:“你,你神气啥?有格格了不起?” 已经吃了十分饱,但觉得自己还能行的十四打了个悠长的饱嗝:“别人家的格格如何不好说,但爷大侄女就是了不起!敢想,敢做,敢尝试,胆大心细的。还在厨艺、药膳上特别的有天分。” “别的不说,拍拍你的肚子,问问它饱没?想不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裤带子松松,好回来多用些?” 已经悄悄去过一次的雅尔江阿尴尬脸:“你,你当谁都跟你似的,不知道个羞丑?再胡言乱语的,小心爷一状告到御前,让皇上治你!” 十四痞笑,对他做了个尽管请的姿势:“记得把前因后果说一说,到时候看皇阿玛是嫌弃爷口无遮掩,还是你为老不尊?” “啧,得多闭目塞听,才能不知道皇阿玛恨不得把大侄女宠上天啊!” 成功将这个小插曲解决掉后,十四便对亲哥露出亲切笑容:“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但若四哥非要报答的话,就给弟弟准备个客院吧!前院的客房,弟弟住着倒也没甚。带着福晋一起过来小住,就难免有些不习惯。” 哈??? 那一瞬,胤禛都恨不得自己聋了:合着你自己赖在爷府上还不算,更妄想拖家带口? 得到他的肯定点头后,胤禛转身就走。十四赶紧亦步亦趋地追,边追还边喊:“四哥,四哥,我的好四哥,亲四哥!咱俩可是一母所生,最最亲近的亲兄弟……” 愿望达成达不成的不好说,但兄弟俩关系很好、感情很深的谣言传遍四野。 直接让还各种尝试,想拉十四变成大千岁党的胤褆打消原计划。认定了老四看着跟十四针尖对麦芒,实际到底血浓于水。别再千辛万苦拉拢,再给自己迎来个对家派来的卧底。 相比于男宾这边种种,女宾这边就平静和乐多了。 自身有轻轻茶需要或者儿媳、闺女有的贵妇们舌灿莲花,简直都要把宁楚格夸上了天。 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真真把一切溢美之词都用上。 毫不吝惜。 便连隔壁的八婶子都破天荒一个劲儿夸她。 直把宁楚格夸得哟,心中忐忑丛生,满脑子都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个词! 特别的厌烦。 好在众人再如何求茶若渴,也还顾及着在座的德妃,隔壁的皇上。并不敢将话说的太直白,就给了宁楚格很大的装傻空间:“各位长辈们谬赞了,宁楚格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实当不起这般夸奖。” “时候已经不早了,各位长辈们想必都饿了。不如宁楚格给大家介绍下,如何选餐、怎么就餐?” 还不等众人推让呢,庄亲王妃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就笑着站了起来:“好好好,等了许久,可终于等到丫头你这一句。来吧,给伯祖母好生介绍介绍!” 德妃故作不虞地起身:“王妃这可就不厚道了,怎还带抢人的?” 庄亲王妃把宁楚格往怀里一搂:“好孩子么,哪个不稀罕?娘娘也忒地小气。这孩子时常进宫小住,跟您相处的时间多着。倒是我这等闲见不到一面的,您便让让又如何了!” “不让!”德妃严肃脸:“满前朝后宫的打听打听去谁不知道我最爱这丫头,连十四在她面前也得后退一射?” “这都半月未见了,本宫也想着呢!” 最后的最后,当然是德妃、王妃分两边,宁楚格走中间。仨人一起,有说有笑地选择美食。 两人一口一个好乖孙,好孩子的。满满慈爱,仿佛都要化为实质。用行动告诉所有人:小姑娘是有靠山的,还不止一个! 甭管是想要轻轻茶,还是重重茶的。 都规规矩矩的,按着顺序来是。试图走后门,哄骗甚至威胁小姑娘的:…… 那就不妨试试看,自己的脖子快不快得过刽子手的刀锋。 有这么两尊大佛坐镇,四福晋、李氏在场。十福晋、十三福晋、十四福晋帮衬。关于轻轻茶的话题还没开始,就已经宣布了结束。 心有所求的人们:…… 虽不甘,但也无奈。 只能将注意力什么的,转移到无数的美食中去。然后,无一例外的真香。 尤其八福晋! 刚试探着夹了点剁椒鱼头后,嗜好辛辣重口的她就双眼一亮,从被迫用膳到主动出击。把什么麻婆豆腐、辣子鸡、虎皮辣椒、水煮牛肉的,都一样样尝过去。 直吃到嘴唇微肿,香汗淋漓,还在乐此不疲中。 看得宁楚格直摇头,到底一杯绿豆沙端过去:“辣椒虽好,用多了却难免上火、伤胃。尤其八婶子你的体质……” “还是少用点好。” ??? 郭络罗氏抬头,就看到小姑娘清凌凌的杏眼中,不含半点杂质的关心。可…… 她们娘俩好像有过点过节? 所以现在能化干戈为玉帛,重新认识,争取做好婶婶侄女了么?虽然还不大喜欢宁楚格这个庶女身份,但……她手里有轻轻茶,她能否怀上子嗣的关键! 郭络罗氏脑补了一堆,说出口的就只有谢谢大侄女。 宁楚格一愣:“八婶不必客气,您过门是客。作为小主人,当然得让您感到宾至如归。不过……” “虽作为总揽了这场生辰宴的厨师长,您能这般捧场,是侄女、是四贝勒府所有厨上人员的荣光。但辣椒虽好,不能过量。免得上火、胃疼、脸上出痘痘等。” “府上还有不少辣椒,若八婶子喜欢,侄女让人给您拿些?只您的体质,原该禁辛辣油腻的……” 郭络罗氏有些小遗憾地放下筷子:“行行行,都听咱们格格的。八婶子以后都注意,小神医说什么,八婶子就做什么好不好?” 为了得到更多的轻轻茶,郭络罗氏也是很努力的在释放亲和力。 并没有感觉到亲和,只超别扭的宁楚格僵笑:“侄女儿还是个小毛孩子呢,哪来的狗胆指使八婶子呢?玛嬷在喊侄女了,八婶子告辞。” 郭络罗氏:…… 真放厥词的时候毫无顾忌,现在只能悔不当初系列。 唯一安慰的是,稍后生辰宴结束的上火,宁楚格还真让人给她预备了些个辣椒粉。 就,让她觉得这孩子是个守信的。 随口一句没有忘,收了两千两银子的就更不会了……吧!!! 四贝勒府,书房。 送走了所有宾朋累到不行,就待洗个热水澡好好松缓一下的宁楚格:…… 看着去而复返的康熙与德妃,一双杏眼都瞪圆:“皇玛法?您,您不是跟玛嬷用过膳后,就先行回宫了么?” 康熙笑着点了点头:“因为有事要问咱们宁楚格,所以皇玛法半途又折返回来了。” 哈??? 宁楚格紧张脸,默默猜测是什么惊天大事。结果…… 原想喝口茶压压惊的宁楚格一口茶喷出来:“方便面?皇玛法要让内务府办个方便面厂子,问孙女意见?” 宁楚格懵懵地指了指自己。 “对!”康熙点头:“毕竟是你辛辛苦苦的研究出来的方子,总要问问你意见。愿不愿给了皇玛法,为大清建设添点砖瓦?” 这…… 这话看似询问,实则答案只有一个啊! 宁楚格腹诽,面上却笑得如春花般灿烂:“那当然啊,如果皇玛法觉得得用。今日席间所有菜色、菜谱等。孙女都可以让人誊写出来,交给您。阿玛一直教导孙女,孙女是大清的格格。” “大清国泰民安,孙女这个格格才能富贵荣华……” 康熙满意而笑:“好,你阿玛是朕的好儿子,不但自己兢兢业业为国效力、为朕分忧,还教养了你们姐弟几个优秀儿女。朕,以他为荣。” 就这一句,便感动得胤禛当场跪下。抱着康熙的大腿,含泪唤了声皇阿玛。 被抱了个瓷实的康熙:…… 颇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过些年都要当郭罗玛法、玛法的人了,怎还跟小孩儿似的?赶紧起来,别让宁楚格看笑话!” 关键时刻绝不掉链子的宁楚格笑:“皇玛法这可就冤枉孙女了!这么父子情浓的一幕,孙女只有羡慕,哪有嘲笑之理?早年阿玛也跟这么疼孙女,抱着、扛着,要星星不给月亮。” “可自打孙女四五岁,这待遇就慢慢没了。七岁后,阿玛更避孙女如蛇蝎!” 康熙:…… 第一庆幸自己没喝茶,二么? 就满满不善地瞪破儿子:“朕记得曾不止一次地嘱咐你,让你教教这孩子诗词,敦促她好生学习!” 提起这个,胤禛就有万千委屈在心头:“儿子真的教了,比督促弘晖功课还上心。可……这孩子怕是所有聪明劲儿都用在厨艺上了,别的都平平。诗词歌赋更……” 守着亲闺女的面儿,胤禛到底没舍得说太不好。 只长叹,其中满满的无力感。 同顾及着小姑娘的脸面,康熙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再继续下去,只让孩子阿玛上点心。 接着就把话题重新回转到方便面上,洋洋洒洒说了好大一堆。 中心思想就仨个:鸡蛋贵,能不能不用,换清水和面?油也不便宜,是不是油炸这道工序也能省了?面呢?用次一等或者数等的可使得? 那不就是挂面? 宁楚格笑:“当然能!嫡额娘嫌方便面太油,孙女特特为她做了些挂面,皇玛法可以看看。若觉得可行,孙女就把法子给您誊写好。连带着黄豆面条、绿豆面条、荞麦面条等一道写上,保证便宜又好吃。” “就是……” “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巧手妇人买回去煮个一两回就能原样做出来。不像方便面,面饼、调料等都有一定的讲究。” 康熙点头:“好孙女说得对,但鸡蛋三十文一个,用来和面委实太贵了些。再加上二十文一斤的白面,二百文一斤的油。成本便这么高,又怎生盈利?” 吧嗒! 宁楚格手中的毛笔掉在纸上,晕染出点点墨痕。 偏她还浑然未觉般,只把小眉头拧得死紧,欲言又止地看着康熙。满满纠结。 大写的有猫腻。 康熙两父子询问许久,她才期期艾艾地对手指:“那,那孙女自幼受阿玛疼爱,视如掌珠。往年孙女还小就罢了,如今孙女都是十岁,过了年就喊十一的大孩子了。” “自然不能像以往般,背首诗、写个字的糊弄。于是便央了阿玛跟嫡额娘同意,总揽了阿玛今年生日宴事,您们都知道吧?” 康熙两父子齐齐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宁楚格皱眉:“为了将事情办好,孙女,孙女亲自走了许多商行、杂货铺、甚至路边小摊。就为了又节省又体面。为此,孙女还学会了讲价,让卖方给饶头。” “把十文钱的白面讲到了八文,一文钱买两个的鸡蛋,买一百个还送五个。” 眼见着康熙脸色越来越黑,宁楚格这声音里也微微带了哭腔:“当时孙女还以为自己很厉害,是个平平无奇的讲价小天才。” “现在跟皇玛法您的价格一对比,孙女,孙女是不是早早就被识破了身份。遂不敢与孙女相争,宁可赔本也……孙女,孙女该不会仗势欺人,给阿玛抹黑了吧?” 第30章 “不行!”宁楚格霍然起身:“阿玛一生兢兢业业, 为国为民。宁楚格不能,不能让他的一世清名毁在我手上!!!” 说完,她转身就往自己的藏珠阁跑。 等胤禛跟康熙追上的时候, 就看她正满脑门是汗地捧着个精致的黄花梨木匣子往回跑:“喏,这就是我能动用的全部家当了,里面还有这个月以来, 我买过的所有食材、药材等记录。” “这就按图索骥, 挨着家把差价补回去。宁可多花点银子,也不能让阿玛的美名因我而损!不过……” 格格皱眉:“这到底怎么还, 却是个问题。” 被她这操作弄得一愣一愣,连气都顾不上生的康熙:“哦?什么问题!” 接着好孙女就一个‘玛法,您好笨哦’的眼神瞧过来。 看得胤禛脸上一黑,不停给破孩子使眼色, 并作‘你快给爷消停点,不然禁足、女四书套餐’的口型。 结果闺女没威胁到,反而惹了皇帝老子的眼。被结结实实一脚踢到了臀部 :“这么好的丫头都不知道珍惜,还敢这般吓唬?乖孙女等会儿就跟皇玛法回宫,咱不在你这白眼狼阿玛跟前受气!” “回去后,皇玛法把永和宫的小厨房再扩建些。” “把甚转炉、土烤箱的都准备上。便西域那边烤馕的馕坑, 也给好孙女折腾一个。保证你人在永和宫, 就能研究天下美食。要食谱有食谱,要师傅有师傅,御膳房的食材随你取用。” “皇玛法跟你玛嬷啊,肯定慈和仁爱, 待你如珠如宝。再不像有些白眼狼,受了孩子无数好处,还作威作福地摆大家长的谱儿!” 活生生被白眼狼的胤禛:…… 就很委屈地低头, 尝试为自己辩解:“她便再如何出息,也还是儿子的女儿。孩子不懂事,儿子当阿玛的,可不就是要悉心教导么?” 一心想把乖孙女拐回宫的康熙摆手,并不给他继续解释下去的机会。 只充满鼓励地看着宁楚格,问她的意愿。 并表示但凡她愿意,那这普天之下就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为什么?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于公于私,你阿玛都得听他老子、听他主子的!” 宁楚格星星眼:“皇玛法好厉害!!!那……” “如此厉害的您,能不能,能不能将那挂炉、土烤箱、馕坑之类直接弄到藏珠阁啊?到底宫中虽好,却只有四贝勒府才是孙女的家。” 还在为女儿生生被抢郁闷的胤禛惊喜抬头,赶紧拒绝:“不用不用不用,宁楚格想要,阿玛使人给你好了就是,不用劳烦你皇玛法。他老人家日理万机,哪能让他再在这等琐事上操心?” “阿玛派人弄,阿玛派人弄!” 哎? 向日里苦求无果,连自己掏银子都惨遭拒绝。还因为花钱过于大手大脚,被强制每月无特殊情况,所得七成都用来买庄子、店铺、宅子等。 余下三成,掌握在自己手里,但一次性花费超过三百两也需要报备。 渐渐乃至彻底,失去随心所欲花钱的快乐。 而今皇玛法一说带她回宫,阿玛的态度就有了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就是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 呸! 反正现在,宁楚格就有点身为奇货可居中那个奇货的感觉。突然身价百倍,无师自通了怎么让阿玛妥协…… 为防阿玛回头反悔,宁楚格赶紧伸小手印上他的大掌:“好咧,咱就这么说定啦!” 击掌为誓,扩大好自己的领地后。 宁楚格又开始琢磨起出府还钱事:“阿玛的名声不容有失,该还的钱必须还回去。不管对方是谄媚还是行贿,但……” “这许多店铺呢,总不能个个认出孙女来?” “诚信经营,甚至看孙女年纪小、衣着华丽,故意抬着点价格都或许有的。所以,阿玛帮女儿安排安排?找几个人去分别询问价格,看着忠厚好骗的、精打细算的普通人。绫罗绸缎,举止阔绰的富裕人都要有。” “唔,最好再来个脸上写着老子有权有钱,速来巴结的纨绔子。几人分批过去询价,先判断哪家诚信,哪家内里藏奸。” “然后,就知道该退给哪家,又退多少啦!” “嗯,费事是费事了点,可要做大事哪有不辛苦的?事关阿玛名声与孙女辛辛苦苦赚的银子呢,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务必做到不贪不占百姓一分一毫,也绝不当冤大头本头!!!” 特别有原则的小格格。 康熙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肩膀:“乖孙女好样儿的,皇玛法与你一道去!倒看看,是那些个狡诈奸商认出了你的身份,委曲求全甚至迂回贿赂。还是咱大清的米缸里钻进了大耗子,享受着朕的高官厚禄,却做些个贪赃枉法之事!” 啊这…… 宁楚格震惊捂嘴:“还,还有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那皇玛法咱们快点,快把老鼠抓住,别让它们坏了一锅好汤。再想法摸排,看到底是门没关紧、墙上有窟窿,还是米缸盖子忘了盖。过后该关门关门,该修墙修墙,再把米缸盖子牢牢盖好。” “免得耗子在米缸里安营扎寨,不但吃了米、祸害了屋子,还流毒甚广……” 鼠疫呐,一旦蔓延起来,简直十室九空。所以为策万全,通常被老鼠咬过的米面就不能继续食用了。 这对于素来节俭,不愿意浪费任何食材的好厨子宁楚格来说,简直不可原谅。 再没想到破孩子小嘴儿这么能叭叭的胤禛脸上汗出如浆,忙急急慌慌跪下:“皇阿玛明鉴,这……” “这破孩子就是做饭做出魔怔来了,最见不得哪个浪费食材。是以一听到您的比喻就上来了小脾气,嘴上连个把门的都没了。纯粹小孩脾气,再没有妄议国事的意思。” 康熙:…… 脚痒,又想踹人了!!! 不过当着乖孙女的面儿呢,总不好过于暴露本性。否则吓着孩子,以后在他面前都战战兢兢不敢亲近怎么办? 再九五之尊,在乖孙女面前也想做个好玛法的康熙悻悻收脚:“你这混账小子就是事儿多,朕便是那等小肚鸡肠的?莫说好孙女所言句句在理,便有些不妥,当玛法的难道还能跟孩子一般计较?” 胤禛还能怎么办? 只能苦哈哈,老老实实跪下:“是,皇阿玛宽仁慈爱,儿子狭隘了。” 康熙冷哼:“可不就是你小子狭隘了?不过,看着你今天生辰的份儿上,朕不与你计较。” “下去吧,安排些人,暗中保护着。给咱们小格格换身男装,再把十四叫来。让他陪着朕与宁楚格一起,好生探查下这京城物价!” 看看内务府那帮奴才到底有没有监守自盗,若有,又到了什么程度? 总要做到心中有数,才好拉开清单,好好算账!!! 才刚刚起身的胤禛忍不住又双腿一软,直直跪在了当地:“皇阿玛,儿子的亲阿玛!您就行行好,多疼疼儿子吧。” “原本您打破常规,亲自莅临儿子寒舍,为儿庆生。就已经足够让其余兄弟们嫉妒到眼珠子发红,暗地里都不知道把儿子编排成什么谄媚模样。” “若您再听了宁楚格的话,真往市井间行走。途中但凡遇到丁点危险,儿子都是百死难恕的罪过!而且……” 一文两个,买一百个还有五个添头与三十文的差距。简直每五十文鸡蛋里面,就能有三十两又一百五十文的差距!!! 再加上那鱼肉、果蔬等之属。 若所差价格皆属实,就是个惊天巨案。一旦揭开盖子,保不齐要跳出多少魑魅魍魉来,怕是京城都要蒙上一层血色。 再嫉恶如仇,胤禛也是个疼爱女儿的父亲。断不希望她卷入其中,宁可自己顶上。 “宁楚格为了儿子的生辰宴劳心费力,已经半月没睡过安稳觉了。不如让她好生休息,儿子与皇阿玛一道?横竖按图索骥的事儿,未必要本人亲自出场吧!” 倒没想到胤禛还是个慈父的康熙愣,继而勾唇:也是,乖孙女那样的贴心小棉袄,哪个当阿玛的能舍得不疼呢? 罢罢罢! 老四生来就被他抱离了生母身边,也是颇多艰难。好容易孝懿熄了有个亲生子的想法后,如珠如宝地疼了他几年。结果也没几年,承乾宫便传哭声。皇贵妃天不假年,连封后这样的大喜都没冲过来。 接着德妃拒养,各种冷言冷语冷处理。虽现在知道她用心良苦,但在当时,这孩子也是结结实实苦过几年的。 难得小子妻贤妾美的,还有嘉儿嘉女在旁。 一家子欢欢喜喜地为他庆生,说晚上还有烟火、蛋糕,几个孩子齐唱生辰歌、送礼物等余兴环节。他还是慈父心一把,放他这个孙女口中‘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的好阿哥、好儿子、好臣子一把。 思及此,康熙嫌弃脸:“滚滚滚,冷着脸像个冰块子似的。既不忠厚好骗的,也不精打细算。倒也穿着绫罗绸缎,但举止一点也不阔绰。” 还管户部管出毛病了,颇有些抠抠搜搜。 “都不如老十四,好歹还能本色演出,当个钱多人傻的纨绔子!” 胤禛笑着拱手:“虎父尚且无犬子,更何况皇阿玛这般人间真龙呢?儿子相信,咱们爱新觉罗氏的血脉加上皇阿玛您的教养,兄弟姐妹中再不会有一个泛泛之辈。” “十四虽顽劣了些,但文武造诣都非泛泛。” “若皇阿玛愿意悉心栽培,绝对也是个难得的栋梁之才!” 栋梁么? 康熙闭了闭眼,却第一时间想到那小子在自己面前都风卷残云,筷子疾落如雨点的馋样。 真是…… 不但期待没了,眼睛还有点火烧火燎的微疼:“能不能成的,先试着看看吧!” “都大婚了的皇子阿哥,总不好一直留在无逸斋跟那帮子小皇子、小皇孙们混着,没得让那臭小子带坏了皇子、皇孙们。” 胤禛:…… 就想知道十四弟到底做了什么,竟让皇阿玛对他的印象这么急转直下,简直判若两人。 直到那小子奉诏而来,殷勤跪下:“儿子见过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磕吧!”康熙摆手:“朕有心想了解下京城市景风貌,各类食材价格等,你随朕四处转转吧。” 不顾亲哥冷脸,直接找到了嫂子面前。 终于赖到客院一座,能拖家带口住下,正期待余兴节目的十四一愣,瞧了瞧外面已经偏西的日影:“现,现在?别了吧,时间不早了,四哥生辰宴的余兴节目马上开始了。” “皇阿玛不如留下来同乐,而后再回宫。等明儿散了早朝,儿子再陪您逛?” 不是市井危险,不是恐耽搁了皇阿玛政务。只特别单纯地,不愿意耽误了吃喝玩乐!!! 别说帝心震怒,便胤禛也快忍不住踹人了好么? 而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想想宁楚格个小姑娘都知道忧国忧民,委婉劝谏。十四好大个儿的皇子阿哥 ,心里却只有吃吃喝喝,半点不求上进。康熙就更气,直接一巴掌抽在他后背上。 疼得胤祯嗷地一声,赶紧跑开:“儿子就个建议而已,皇阿玛不采纳便不采纳,做什么打人呢?” “去,去就去呗!” 康熙瞪眼:“你很不情愿?” 听出其中满满怒气的胤祯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能陪在皇阿玛身侧,是儿子每日里求神拜佛求都求不来的殊荣。皇阿玛您请!” 嗯。 康熙点头,信手抽走了好孙女的账本。并细细与胤禛叮嘱:“老四告诉宁楚格,朕不是有意爽约。只来了个紧急事务,需要朕马上去处理一下。” “她记录这账本还颇有趣,很能帮助朕了解京畿附近物价与消费情况。因此借用一段儿,着人誊抄了之后再还给她……” 语气叫个温和,嘱咐叫个细致。 听得胤祯直冒酸溜溜的小泡泡:“啧,不怪人说隔辈亲啊!瞧瞧咱们大侄女,都快被皇阿玛跟额娘宠上天了!” 又一个爆栗子在头上爆开。 十四抬头,就看到了自家阿玛那写满了嫌弃的脸:“这跟辈分有什么关系?” “分明是有些亲儿子只知道长吃心眼,半点不知道心疼老子。文不成武不就的,连朕好乖孙女半个指甲盖都比不上!” 胤祯:…… 得,我应该闭嘴,不应该张嘴。 现在一时嘴欠,激活了皇阿玛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的重度偏心眼。他又能怎么办?只能乖乖静听,直到皇帝老子骂累了自动熄火。 于是等宁楚格欢欢喜喜换好小男装,戴上狐狸毛的帽子。 好一个俊俏小公子形象过来跟皇玛法会合时,就看到皇玛法正边骂十四叔边往府外走。十四叔那个脸色哟,简直比苦瓜还来得更苦些。 宁楚格刚要跟上,就被自家阿玛一把抓住了小手:“你皇阿玛忙着教导你十四叔呢,别凑上去当池鱼!” “不然他舍不得骂你,再怪你阿玛我教女无方怎么办?好歹嫡亲父女,你总不舍得阿玛被骂到大气都不敢喘?” 那当然不能! 虽然觉醒了前世记忆,但比起那如梦般的过往。宁楚格更重视的,果断是打从她记事起,就对她万般宠爱的亲人们。 尤其阿玛。 听他这么说,宁楚格调皮一笑:“两害相权取其轻,那也只能对十四叔说声对不住。盼着皇玛法尽快消气,回复到一惯的慈善温和。” 胤禛:…… 突然文盲,不认识更解读不了慈善温和这个词了。 就,祝福十四。 希望宁楚格的猜想其实是对的,内务府的大小官员们都还清廉着,一个赛一个的忠于王事。 否则的话,十四这波儿怕是不大好过! 强按捺住满心担忧,陪孩子们看过了烟火、分了蛋糕、听了生辰歌后。辗转反侧了半宿,翌日早起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就匆匆进了宫。并极难得地在早朝后主动留下来,求见天颜。 却被拒绝觐见。 连着五天都如此,直到平平顺顺地过了太后千秋。相关的价格对照都搞清楚了,里面的猫腻都弄了个七七八八。 第二天早朝上,这个炸雷就被康熙亲手点燃了:“接到孩子们的请柬,朕很意外,也很欢喜。恰好无事,便与德妃一道去了四贝勒府。凑热闹之余,也算是应了孩子们的约。” 提起这茬,便不免赞叹四起。 什么格格年纪小小,却蕙质兰心,颇有几分常人难以企及的聪慧与孝顺之类之类的溢美之词无数。 直夸得康熙眉眼含笑:“可不就是?瞧着宁楚格这么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孝心朕便自惭形秽。亏皇额娘为朕、为大清江山付出良多。朕这个当儿子的,却只是晨昏定省,吩咐下面伺候的宫人们务必周全恭敬。” “莫说那许多酒席,朕便碗长寿面都做不好。还是十四一言惊醒梦中人,言说朕若有心。便厨艺比不过老四家的掌珠,想必皇额娘也不会嫌弃。” “朕琢磨着也是!” “便改了回宫的计划,转道与他一起往杂货铺子、菜市场。打算着从采购食材开始,做碗从头到尾都是朕亲力亲为的长寿面献给皇额娘。结果……” 帝王脸上一黑,两本厚厚的仿佛账册的书籍被扔过来,朝堂气氛马上从前头的风和日丽变成如今的风雨欲来。 总觉得那本上记着的,会是个要命,搞不好要很多人命的东西。 人人比如蛇蝎。 偏康熙不肯放过他们,直接命梁九功开念。梁九功也乖觉,赶紧指了自己的小徒弟与他一道。他自己念民间正常的价格,小徒弟念内务府账册上记载的价格。 “鸡蛋,市面上一文两个,满一百个可额外给五个添头。” “内务府账册上,鸡蛋,三十文一个。” “白菜,市面上一文五斤之多。遇丰年还要便宜,买超千斤也有搭头。” “内务府账册上,白菜,十文一斤。偶有涨价,从无十文以下。每年采买数十万斤,从未有任何优惠见账。” 精米、白面、油、肉、鱼等,一样样的念过来。听得内务府相关官员一个个汗出如浆,抖若筛糠。却连句冤都不敢喊,只求皇上仁德,看着祖上跟他们本身过往功勋的份上,稍稍宽宥些许。 看得康熙直乐:“你们这帮狗奴才是对款仁两字有甚误解?” “朕实行仁政不假,但圣人也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呢。尔等领着朕的高官厚禄,却中饱私囊。” “将本能用于畜养军队、兴修水利、减免田赋等的银子贪墨入自己囊中,岂非动摇国本?” 比起父母大仇,都还更严重些。 哪儿来的脸盼着被宽恕? 康熙冷笑,当即着人扒了朝堂之上内务府几个主要官员的官服。并派人火速抄家,防止这群硕鼠将原本该属于朝廷的银子给转移了。 事情来得太快,太突然。 就好比一个炸雷,精准直接地劈在了太子胤礽头上。直劈得他外焦里嫩,头晕眼花。 惶惶惑惑间,全无半点头绪。只一点尤为清晰:奶父可以舍,自己不能倒。否则……古往今来废太子多如过江之鲫,又见哪个得到善终来着? 为保全自身,他不但无视了时任内务府总管的奶父凌普的求救目光,还颇有点大义灭亲意味地跪下:“再未想到天子脚下,还有这等贪吝之辈。亏得皇阿玛英明,知微见著,及时发现了这批硕鼠。” 一连串的溢美之词后,是他愿意为君父分忧,主理此案。保证公正严明,绝无半点偏颇的决心。 早些年父子情浓的时候,康熙自然不会让心爱的太子这般左右为难。 更不会逼着他自断臂膀。 可如今? 看着拼命为他揽钱,却转眼就被弃如敝履的凌普。康熙哪儿还有什么不忍心?当即点头:“朕这几天确实,散朝后还得与十四一起四处查访,尽可能多地收集证据。” “回来再点灯熬油地批折子,确实有些吃不消。既然太子有这份孝心,朕便生受了,此间相关都交与你吧!” 太子差点裂开,再维持不住冷静从容。直郡王赶紧咬了下腮帮子,免得自己当场笑出声。 散了朝后,就火速赶往无逸斋,非找十四说说心里这如海潮般激荡的欢喜与对他的崇拜。结果却被告知,十四阿哥已经几天没来了。又往阿哥所,再度扑空。 说是主子爷与福晋收拾了细软,往四贝勒府上奉旨小住了! 是的,奉旨。 十四虽然童真未泯,又颇重口腹之欲。但终究不傻,当日就察觉了不对。第二天早上就以学业为名,试图消极怠工。 康熙不肯,他就讨价还价。 以积极配合、主动背锅等条件换来了他能跟胤襈交换府邸,住在他四哥隔壁。奉旨至少在四贝勒府小住一个月,不许他四哥花样撵人、阴阳怪气等小条件。当然换府邸的前提是建立在双方自愿的前提下,而不被撵、不被阴阳怪气,首先也得他别当恶客。 十四答应得很欢快,很诚恳,轻易让康熙当了真。结果…… 他们夫妻俩一路策马狂奔,火速赶往四贝勒府。才一进门,见过朝思暮想的大侄女就得意洋洋宣布:“这回爷可是奉旨小住,至少一个月!大侄女看到十四叔开不开心?有没有点想要下厨,欢迎十四叔跟十四婶?” 第31章 奉, 奉旨小住??? 宁楚格愣,一句‘皇玛法这么荒唐的么’差点脱口而出。连素来老成持重,外人面前真·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乌拉那拉氏都微微色变:“十四弟说的, 嫂子都迷糊了,你倒仔细讲讲其中根由呢!” “就是!”今年才大婚,还余着几分少女娇俏的十四福晋完颜氏笑着附和:“也不说到底怎回事, 只念叨皇阿玛开恩, 允了他一个多月的假。急忙忙催着妾身收拾行礼,说要带我去个绝世好地方。” 虽不觉得寒冬腊月的, 有甚好地方比待在暖阁里,吃着暖锅、看着话本子更适意。 但…… 能脱离开那一阿哥所的琐碎,撇下侧福晋舒舒觉罗氏与一众的妾侍格格们啊。只他们夫妻俩,再没有任何人打扰地共度至少一个月!!! 这日夜相守, 耳鬓厮磨的,再加上前头四嫂子悄悄塞过来的轻轻茶…… 还愁嫡子不来么? 只想想这个,完颜氏心头就一片火热。问都没多问一句的,就赶紧收拾。才将将辰时,就坐上马车出了宫。连往永和宫给婆婆请安,告别一下都没顾得上。结果…… 马车都没出四九城, 自家爷便欢欢喜喜地下了车:“来, 福晋,这就是咱们接下来至少一个月要生活的绝世好地方。你可千万给爷争气,跟四嫂子打好关系。以求这时间能无限延长,顶好等换了府邸后, 两家能把中间的围墙都拆了。两家并一家,连饭桌子都在一处!” 完颜氏:??? 满满诧异,心里的疑问比夜里天上的星星都多。 方才在四贝勒府门口, 人来人往的也不好动问。可算进了府,相互叙礼过。四嫂也有相同的疑问,她可不就赶紧跟上,试图问个清楚明白? 再度被所有人充满求知的目光聚焦,十四可傲娇。 小脖子一扬,笑的那叫个嘚瑟:“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咳咳。 还想着好生铺垫一把,尽显自己优秀机智,分外与众不同的十四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就,四哥生辰宴的时候,皇阿玛跟额娘不是亲至了么?皇阿玛被大侄女的孝心感动,想着皇玛嬷千秋将至。他虽也精心准备了寿宴、寿礼等,但比起大侄女这亲力亲为,还是差距太多太多……” “爷恰逢齐会,听到了这声感叹。” “遂劝了他老人家两句,让他老人家特别认可。直接约定,第二天散了朝就同逛市集。要从挑选食材开始,完完整整为皇玛嬷做碗长寿面。结果,一入其中,问及各种物事的价格,爷就开了眼。” “原来民间的东西那般便宜,鸡蛋一文钱两个,买一百个以上还能多得五个做饶头。白面九文一斤,一回买个十石①,还能抹去零头,真真的多买少算。还有鸡鸭鱼肉等,每一样都比内务府采买的便宜了至少十倍!” 原还只当个乐子听的乌拉那拉氏瞬间坐直,一扫前头的慵懒闲适:“接着呢?皇阿玛是怎么个反应,又打算怎么处理此事?” “自家的米缸里混进了一群耗子,把所剩无几的米都给祸害了。皇阿玛当然雷霆震怒!”十四回道,还一脸‘嫂子你怎么问这么浅显问题’的目光看着乌拉那拉氏。 “相关证据准备得差不多,皇玛嬷千秋也过完了。皇阿玛接下来的主要精力,都是如何收拾这批蛀虫!” “敢在天子眼皮底下弄鬼,这起子奴才岂不是寿星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么?” 那,也许是单纯的有所依仗呢! 毕竟如今内务府总管可是太子爷的奶父凌普,自索额图父子去了后,最得太子信重。很多时候,便自家爷与三阿哥在太子面前,都不如那奴才得太子青眼。 乌拉那拉氏心中如是想着,面上却丁点不露。 只笑着点头:“原来如此,那这奉旨小住……” 又是什么情况? 提起这个,胤祯就一脸兴奋:“虽然弟弟这提议只是灵光一闪,陪皇阿玛同往也是被抓了壮丁。但好巧不巧的,弟弟也算是参与侦破了一桩重案要案。为朝廷清扫蛀虫、追回损失略尽绵力。” “按理,是要赏的!” 提起这个,十四福晋就一脸期待:终于,要摆脱光头皇子福晋的尴尬了么? 乌拉那拉氏也笑着道恭喜。 宁楚格甚至双手合十,对着他拜了拜:“恭喜十四叔受奖受封,一路宏图大展。” 特别标准的讨红包姿势。 吃货对于厨子,那都有种与生俱来的尊敬。 尤其吃遍京城皇宫,唯有大侄女手艺最高的十四。更是见到大侄女便眉开眼笑,赶紧从怀里摸出张银票来:“喏,大侄女金口,红包必须有。但这受封么,就没有。” “你皇玛法倒是问了我想要何奖励,但一个碰巧的事儿,十四叔哪敢脸皮厚到说自己想要当个贝勒?” 不怕皇阿玛控制不住脚痒,让他也没好几日的尊臀再度青一块紫一块啊! “嘿嘿!”十四贼笑:“不过这好处也不能说就没有,对于十四叔来说还蛮大。” “我说你阿玛虽然冷冰冰的,让人一点都亲近不起来。却养了个色色样样都好,让人恨不得疼到骨子里的好侄女。为与好侄女天天见,十四叔生生磨破了三寸不烂之舌。” “才终于说服他同意,能让十四叔与你八叔交换府邸。” “而为方便游说,在此之前,十四叔跟你十四婶子啊可以至今住到你们府上,至少一个月!” 哈??? 再想不到会是这么个神展开的宁楚格震惊:“再,再没想到,十四叔您能……” 能为了蹭几顿饭,牺牲至此,连到手的褒奖都不要了。还主动拿自己营造中崭崭新,特别优雅别致的新居换隔壁八叔那没什么条件,只能按内务府规制中规中矩的贝勒府。 都不消多想,宁楚格都知道这事儿一旦成了。 十四叔得遭遇玛嬷、阿玛、十四婶的多重埋怨与教育。说不得还得被当成反面典型,各家教育子女的时候都拿出来提一提。 毕竟除了追求厨艺巅峰,努力以食入道的宁楚格外。 怕是这世间再也找不到一个,能这般理解并尊重他对美食这股子执着的了。为安抚他那即将受伤的心灵与肉/体,宁楚格还真微笑起身:“难得十四叔这般抬爱,侄女这便下厨做两道小菜聊表寸心。不知道十四叔与婶婶可有甚忌口么?” 求饭得饭!!! 十四当即笑得见牙不见眼,分分钟抛弃了原就不大有的矜持客套:“你十四婶与我一般,没有忌口。不过女人家么,都重视颜面保养。过于辛辣刺激,她是不用的。” “而十四叔我啊,自打尝过大侄女的干锅香辣蟹后,就彻底爱上了番椒。大侄女若是不辞劳苦,给十四叔来道辣味菜肴就再好不过了!” “好,没问题。”宁楚格笑答,向他们夫妻福了一福:“那十四叔、十四婶先与嫡额娘叙话,侄女去去便来。” 再没想到自家爷还能厚颜至此的完颜氏干笑,说随便用点什么都好,诚不必这么金尊玉贵的好格格亲下厨房受油烟熬煎。只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十四牢牢捂住了嘴:“机会难得,福晋可快别打破头楔子。” “等会亲自品尝过侄女厨艺,你就会知道什么才叫人间至味儿。大呼不虚此行,万般感谢为夫的英明决定!” 除非你这好侄女是个食神下凡。完颜氏心中腹诽,面上却做万分期待的样子。 这一次,宁楚格可半点都没吝啬。 知道十四叔喜欢麻辣重口,也清楚他那超乎常人的好饭量。宁楚格特特做了许多准备,不但有他夸奖不停的干锅香辣蟹。还有剁椒鱼头、虎皮青椒、水煮牛肉、口水鸡。 再把她早前做好的泡椒凤爪捞一盘子出来,就是有凉有热六道经典辣味菜。 又照顾到十四婶子与嫡额娘的口味,也为了荤素搭配。 紧跟着清炒玉兰片、桂花糯米藕、软兜长鱼也都安排上,再来一道淮阳菜系的看家菜大煮干丝。十道菜做得,最后配一个文思豆腐羹。 厨艺越发精进的格格能一人看着俩灶眼啦,速度上自然就翻倍的快。前后也就半个时辰,红木八仙桌上就摆满了美食。 看得十四大喜:“大侄女够意思,竟如此欢迎爷这个十四叔。” “你放心,就凭你这份亲近。十四叔也必然会跟你八叔商量好,早早把府邸换了,尽快搬过来!” 宁楚格:…… 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更不敢抬头看十四婶很可能会瞬间漆黑的脸色。 正待尬笑,房门就被打开,自家阿玛带着大伯、三伯、五叔、七叔、八叔、九叔、十叔、十三叔鱼贯而入。同沉醉宁楚格手艺的胤禟、胤俄第一时间发现真相,齐齐扯嗓子喊:“快,快快快,给爷添副碗筷!” 费尽千辛万苦,才终于得到一个专场的十四:??? 第32章 看着兄长们龙行虎步而来, 十四的眸光都渐渐危险,神情间都充满了拒绝。 见夏云还真应声而动,似乎要奉命行事的样子, 更直接喊出声来:“都别动,这,这是大侄女专门为了欢迎爷跟福晋准备的。每一道菜都代表着浓浓的叔侄情, 当叔叔的万分欢喜。正努力吃到涓滴不剩, 谢绝任何人分享。” 所以,哪来的回哪儿去, 休想在爷的虎口中夺菜!!! 可…… 都被皇父喷了一早上,正饥肠辘辘中。这一大桌子美食,已经很让人食指大动了。再听说悉数出自老四/四哥府上,因厨艺倍受皇玛嬷、皇阿玛与德妃娘娘赞誉的大侄女亲手。 那谁还忍得住呢? 正好四福晋跟十四福晋、宁楚格起身见礼后, 再也不好意思坐下。脸皮厚度同样可观的老九、老十赶紧上前。操起桌上的公筷,一个目标心头好的干锅香辣蟹,一个向水煮牛肉发起进攻。 眼看着被抢菜已经不可避免,十四赶紧手疾眼快地捞起软兜长鱼跟桂花糯米藕:“福晋快接着,好容易赶上一回大侄女的手艺,怎么也得尝尝, 不能辜负大侄女一番辛劳。” 完颜氏被四嫂那打趣的小眼神一看, 俏脸有若火烧。但…… 自家爷的一片心意呢,必须得牢牢接住! 另外又来了许多大肚汉,乌拉那拉氏可舍不得宁楚格再进厨房。忙交代厨上用前头格格为贝勒爷生辰宴特制的那些个调料,快手快脚地再整些个菜来。 软兜长鱼加上桂花糯米藕, 再把宁楚格秘制的泡椒凤爪盛一盘子。配上厨房送上来的四个冷拼,四个热炒,倒也有模有样十道菜。 就这, 乌拉那拉氏还歉意勾唇:“十四弟妹,实在对不住。” “嫂子也断没想到,你四哥他……居然招呼都没打一个,就直接带着几位爷回府。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多多海涵。” “嫂子快别这么说。”完颜氏笑,一脸真诚:“要说抱歉,也该是咱们夫妻来说才对。突然上门,嫂子没着人拿棒子打了咱们夫妻这恶客就已经极为宽容。更莫说大侄女还亲自下厨,做了这许多美食了。” 提起宁楚格,乌拉那拉氏就有说不完的夸奖话:“咱们格格啊,色色样样都好,尤其擅长厨艺。” “只她素日里忙,贝勒爷跟我也舍不得她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老往厨房里被烟熏火燎。等闲啊,还真难得品味。今儿借十四弟妹的光,倒是有福尝到新菜品了。” 一说这个,完颜氏便不由想起自家爷在满堂皇子阿哥震惊的目光下,手疾眼快抢菜的样子。 俏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儿:“四嫂你,你怎么……” “我怎么这么会抓细节啊?”乌拉那拉氏笑:“好弟妹别羞。十四弟虽有些孩子气,贪吃爱玩的。却难得热情真诚,是个可托付的良人。说句实在的,这京城根底下郡王、贝勒满地走,黄带子、紫带子多到数不清。” “便你以上,还有十一位之多的皇子福晋呢。可还有哪位爷记得福晋爱好,宁可被兄弟们嘲笑也豁出脸去给抢两盘子菜?” “这点点滴滴间,可不都是十四弟的用心么!” 还当自己今天算是逃不过一番揶揄的完颜氏愣,良久才笑着起身。恭恭敬敬对乌拉那拉氏行了一礼:“前头倒是妾身想差了,多谢四嫂提点!” 见她真的懂了,往心里去了,乌拉那拉氏才灿然一笑:“一家人,说的什么两家话?” “十四弟妹快坐下,尝尝咱们宁楚格的手艺。保证你啊,第一口就惊为天人,怀疑这根本不是人间该有的美味。” “不消一顿饭,就彻底爱上。越发觉得,十四弟这个奖励要的再好不过。” 啊这…… 过于夸张了吧? 十四福晋心中如是想着,却没好说出口。只矜持一笑,用公筷夹了一片桂花糯米藕。 浸润了红糖、红枣与糖桂花色泽的桂花糯米藕整整齐齐切片,放在瓷白的碟子里。看着便精巧可爱,夹起来将将及嘴边便有悠悠的桂花香气扑鼻而来。轻轻一口咬下去,清甜软糯、甜而不腻。 一股子淡淡的桂花甜香在唇齿间流淌,让人宛若徜徉在深秋的桂花树下。 让完颜氏惊喜赞叹之余,小筷子优雅而又坚定地往桂花糯米藕的方向连连伸去。吃了一片又一片,直到宁楚格笑着给她斟了碗山楂水:“生藕性寒,熟藕却性温、糯米也是。” “多食易上火,十四婶子试试这清火养肝茶。侄女儿闲来无事,自己鼓捣的。” “用了桑叶、枸杞、绿茶等,对清肝明目上效果尤显。若有那等肝火上炎导致的目赤肿痛、视物模糊、眼睛干涩等,喝这个茶就太见效了。还有一款葛花护肝茶,能保肝护胃,解酒能力特别强的。” “一会儿让凝碧给阿玛他们送去些,免得他们贪杯受罪!” 完颜氏生来爱甜怕苦,举凡与药沾边的东西,她都敬谢不敏。可大侄女都已经双手递到了跟前…… 她这个当婶婶的,也不好不给面子啊! 罢罢罢,接过来浅尝几口。 莫辜负了孩子一片好意,结果…… 一口又一口的,将杯中茶饮尽后。她都还有些意犹未尽:“乖乖,大侄女可真有一双好巧手。不但做得许多色香味俱全,让人恨不得多长几个胃的美食,还会炒各种好茶。” “不怪你十四叔什么都不求,只心心念念地要与你们做邻居。若可以,我也盼着他能马到成功,好跟着一起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宁楚格愣:这…… 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前头还因为十四叔没有牢牢把握机会不虞,转身一盘子桂花糯米藕就彻底变节了。皇玛法还真是…… 指了一手好婚! 前面厅堂中,见女眷们都退下后。哥几个可就没什么矜持的了,争着抢着落了座,拿起刚递上来的碗筷就加入战团。可把十四气的哟:“你们,你们还能不能要点堂堂皇子阿哥的脸面了?” “大侄女特特给爷跟福晋做的饭菜!!!” 为追他已经跑了一上午空的直郡王冷冷一眼瞪过去,夹起一筷子大煮干丝:“你小子自己倒知机,点完火跑得飞快。皇阿玛雷霆震怒,倒让哥几个被骂到体无完肤。坑人至此,难道不该借花献佛,略微弥补一下?” 这话说的,连素来佛系的老五、老七都不由点头。 分别攻向口水鸡与干锅香辣蟹:“是啊,十四!你说你,怎么能这么闷声干大事儿?让哥哥们连个准备都没有,就被皇阿玛一顿排揎。这吓得,小心肝到现在还砰砰跳。” 十四:…… 皇阿玛三令五申的要保密,小爷能说个屁呢? 还是吃吧! 这帮货名为兄长,却丁点没有友爱手足的好品质。再纵容下去,菜都被他们抢光了。 十四怒目,再度把筷子舞出残影来。 看得其余几位一愣,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眼看着大侄女亲手的那几道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才终于反应过来,重新加入到抢菜大军。 有记忆以来,就没这么争着抢着用过膳的几位刚扶着肚子坐下来。 凝碧就过来问可需要上壶葛花护肝茶。 四爷答:“几位爷都没喝酒,倒也用不上葛花护肝茶了。前头格格不是弄了些山楂消食饮?一人来上一盏吧!” “嗻!”凝碧应诺退下,不一会便端了个偌大的托盘进来。 给每位爷面前都放了个精致的青瓷盖碗。 胤褆、胤祺、胤祥几个还嫌弃这东西听着就甜丝丝的,不大爷们儿。老九、老十、十四就已经出于对宁楚格手艺的信任,端起茶盏来喝得一干二净。 果然,酸酸甜甜还带着点山楂清香的液体入喉,本身就已经是味觉上极致的享受了。不出盏茶的功夫,刚还紧绷绷很有些撑的胃就越来越舒服,直到再没有丁点不适。 让三人赞叹大侄女出品,皆是精品的同时。还眼巴巴看着胤褆、胤祺、胤祥手边的杯盏,表示可以代劳。 胤褆&胤祺&胤祥齐齐露出嫌弃脸:“瞧你们那点出息,还堂堂皇子阿哥呢……” 巴拉巴拉鄙视一通,口干舌燥。 想也没想滴,就拿起杯盏将那个什么山楂消食饮喝了口。然后直郡王就面带笑容地说:“这个不错,酸酸甜甜的,还能促进消化。四弟府上还有么?方便的话,为兄给弘昱带回去点。” “那小子生来体弱,没少求医问药。现在有大侄女的药膳方子虽大好了些,脾胃还有些弱,这个倒适合他。” 胤祺跟胤襈倒也心动呢! 但他们一个福晋怀孕中,断断不可用山楂这等活血之物。又没有那个脸,拿庶出子女说话。 另一个,府上连根草都没有,福晋还跟宁楚格有那么点点旧怨。 双双不好意思的他们,只能看着老大将全部存货扫光光,丁点都没给他们留下。 汤足饭饱,连消食茶都喝好后。众人才终于想起了自己巴巴跟着老四/四哥,不请自来的目的。 被兄长们用目光拷问的十四:“怎,怎么想到的?” “根本没往那上想啊!就恰逢其会,正好听到了皇阿玛的自责。硬着头皮劝了两句,谁想着他老人家就能心动,还非要拉着弟弟一起呢!” “不瞒哥哥们说,最开始,我是拒绝的。” “好歹弟弟也是龙子凤孙,打小锦衣玉食。便偶尔淘气,微服出宫。那往来的,也都是百年老字号啊!何曾去过路边摊、琢磨过鸡蛋多少钱一个,白菜又能一文钱买几斤呢?” “可……跟皇阿玛一道,弟弟统统都得问,都得了然于心!!!” 想起这个,十四就一脸憋屈。 拜大侄女所赐,他当仁不让地接过了家里有钱有权,速来巴结的设定。结果…… 实际操作起来,却仿佛在脸上刻了‘钱多人傻速来’的字样。 每每被试图坑骗。 差点被皇阿玛眼神凌迟,被骂了千遍万遍的:‘混账东西,还不如个小姑娘机灵!’眼见着越查,内务府那帮孙子的猫腻越多、贪污的越狠。皇阿玛的火气也越发的蒸腾,连大侄女的秘制清火茶都拯救不了。 悲了催的他,还一度承担了沙包的角色。 十四郁闷地搓了搓脸:“好在过程虽然曲折,但结果终究是好的。弟弟这也算,误打误撞的为朝廷清楚蛀虫尽了一份自己的力。皇阿玛圣明,给了弟弟心仪奖品。就……” “不知道八哥是否肯割爱,成全弟弟这一次啊?” 突然被cue的胤襈:??? 真·一脸迷茫,不知道他闹的是哪儿出。 “嘿嘿!”十四笑着挠了挠头:“是这样,弟弟实在……” “嗯,特别心仪大侄女的手艺。想着住在四哥家左近,好方便近水楼台。可附近合适的位置早都占满了,弟弟这府邸的位置又着实有点远。” 就很不方便往来蹭饭。 所以…… 十四拱手,很有几分真诚请求地看着胤襈:“能不能请八哥疼疼弟弟,与弟弟换上一换?你放心,弟弟虽然现今只是个光头阿哥,但府邸事上还真就半点不含糊。” “从材料到做工,色色样样都没吝惜银子。设计上八哥你当初还帮忙参考过,保证能合乎您眼光。” “皇阿玛那边,弟弟也都打好招呼了,只要八哥您点头!” 哈??? 就在左近,听了满耳朵的老大、老三、老五、老七、老九、老十、十三:!!! 皆无限震惊,怀疑自己耳朵出了病。 老四更是直接一脚踹过去:“你跟老八商量的倒欢,怎没想过爷要不要你这等恶邻呢?个活了好大岁数,只长吃心眼儿的夯货。赶紧收拾收拾,给爷滚回阿哥所去!” “爷这里是堂堂正正的贝勒府,不是你随意进出的饭馆子。” “宁楚格乃皇阿玛御笔亲封的多罗格格,不是灶间厨娘。能破例整这一桌子,都已经殊为难得,你小子别给爷蹬鼻子上脸!” 冷不防被踹个瓷实的十四:…… 差点来了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就跟亲哥瞪起了眼:“爷不走,爷奉了皇阿玛口谕来的。说至少一个月,就至少一个月,谁都甭想把爷撵出去!!!” 这浓浓的熊孩子既视感…… 直看得胤禛双眉紧锁,逗得得众人前仰后合。 终于后知后觉自己没有听错的胤襈:“这……” “不太合适吧?” “毕竟兹事体大,十四弟好歹也跟弟妹商量一二。” 还当这事儿有门的十四大乐:“这还不容易?来人,去请福晋来说与八爷听。她可愿意与八贝勒府上交换府邸,搬到这边来与四爷四福晋做邻居?” 这话若是在吃饭之前,完颜氏肯定不同意。 毕竟众所周知,八爷出身低、没有母舅帮衬。八福晋说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但其母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庶女,且早早撒手人寰。如今老安亲王早逝,现在的安郡王又非她的嫡亲舅父。 她那点子嫁妆,也不过是个花花架子,怎可能有许多真材实料? 一对儿穷的结合,不打皇上分拨给每位皇子的安家银主意都是好的。哪儿来的能力与心思,再搞什么改动设置?真真规规矩矩,没有丝毫改动。 比起自家新府邸的种种巧思,无尽花费。 这交换简直血亏。 但若换完之后,能与真心实意待她的四嫂为邻。能日日跟爷来兄嫂家里蹭饭,吃尽各色美食…… 完颜氏又觉得钱财都是身外物,做人最重要是开心。 而与四嫂为邻,她很开心,很期待!于是被问到当面,她想也不想地福了福身:“天字出头是夫字,丈夫是妻子的天。只要我们爷欢喜,妾身便欢喜。爷说换府邸,那就换呗!” 十四:…… 福晋你有点不大对啊? 就,有点老虎收起爪子,硬装小乖猫的样子。 但兄弟们佩服欣赏的目光让他膨胀,以至于也没深想。还大咧咧笑:“这有啥?稀松平常!有道是齐家治国平天下,男爷们儿若连妻小都管不了,还配叫爷们么?” 曾倒过黄瓜架子的八爷:…… 就觉得有被内涵到。连满堂哄笑,都得有一多半是贡献给他的。 气得他肝火大炙,都维持不住惯常的温润优雅了:“十四弟威武。不过妻者,齐也。是唯一能与自己并肩,风雨同舟、祸福共享的人。还是得多多疼惜、尊重,才不会凉了人心……” 有求于人的时候,十四态度都特别的好。 连连点头,不断称是。 八哥说得有道理,弟弟真真学到了,以后肯定记着。不过现在,弟弟夫妻意见一致,八哥是不是不必犹豫了? 胤襈笑着道了声抱歉:“你喜欢与四哥四嫂比邻而居,为兄跟你嫂子也喜欢。而且为兄都已经住了数年,早就习惯了,不愿意再多折腾,这事就此打住吧!” 哎??? 原以为这事儿十拿九稳的十四,就很疑惑地看着胤襈:“八哥您不跟八嫂子商量下,没准她愿意呢?” 毕竟这是而瞎子都看得出来,是你们两口子占便宜。 这下胤襈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他了,直接跟胤禛拱了拱手:“多谢四哥招待,弟弟打扰了。耽误了这许久,工部还有很多事儿呢。便不多打扰,告辞。” 他这主官一走,同在工部又与胤襈极铁的胤禟、胤俄也都赶紧跟上。走之前,胤禟胤俄还都跟十四扬了扬拳头:“臭小子等着!”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胤祯都惊呆了:“哎,你们……” “好好的,你们这是作甚?” 见他那双眼睛里的困惑货真价实,没有半点伪装。直郡王终于绷不住拍桌大笑:“怎么了?你小子还敢问怎么了!指着和尚骂贼秃的难道不是你?啧,这也就是老八温文尔雅惯了,否则啊……” “不打掉你小子后槽牙,这事就不带完的!” 才将将走到门口的胤襈脚下一个趔趄,吓得老九、老十慌忙来扶:“八哥,你没事儿吧?” 再度被众人的目光聚焦,胤襈心头恼火,真从牙缝里迸出那么句:“不过脚下不稳拌了下而已,老十你个大嗓门瞎嚷嚷什么?” 那有若实质的嫌弃! 老十大大咧咧的,倒没怎么往心里去。老九不干了:“八哥这话说的,弟弟们不也都是为了你好?担心你呢!老十天声大嗓门,越着急越是这。这般瞎嚷嚷,也是关心则乱。” “八哥贤德,能力卓越。想来工部那点琐事有你便行了,弟弟们便不去添乱。” “老十走,跟大侄女谈点买卖去!” “好咧。”老十爽利作答,特别干脆地放开了搀着胤襈的手。头也不回地跟在胤禟身后,回到了大厅中。只留胤襈不尴不尬地在原地,双手渐渐握成拳。 再没想到随便开个嘲讽,还能收到这效果的胤褆:…… 就怕自己一个憋不住笑场,引来老九、老十的围殴。虽不怕,但在这节骨眼上,还是少惹事,免得被皇阿玛瞄上。 知道老十四没那个脑子布局谋划,一步步拉着皇阿玛亲自引爆内务府这颗巨雷,送太子上天。一切都只是巧合,是十四那个没脑子的走了狗屎运后。胤褆也赶紧以兵部事忙为由,火速撤退。 接着礼部、宗人府、理藩院的也都忙起来。 三、五、七相继告辞,十三也眉心微蹙,带着点子对四哥的担心离去。到最后只剩下奉旨小住的十四夫妇,主人胤禛一家子,还有扬言要跟宁楚格做生意的老九跟他的绝对拥趸老十。 都没等胤禛说话,老十四就先开腔:“九哥,你自己自甘堕落去行商贾事也就算了,千万别拉咱大侄女下水!孩子一步步的,能有今儿不容易。” 你可别一言不合,就算都给毁了。 胤禟皱眉:“说的这什么废话,大侄女难道就不是爷的大侄女?” “爷虽瞧不上她老子,对她却是巴心巴肺的好。但凡爷名下饕餮楼有的,大侄女用的食材。爷哪次不是紧着大侄女来?保准分量足、品质好,还绝对只加点运费的保本价。” “是!”宁楚格微笑点头:“侄女能有许多好材料用于研究厨艺,的确多仰仗九叔。有句感谢憋在侄女心里多时了,今儿便好生给九叔行个礼。” 胤禟笑:“好侄女别这样,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若真想感谢,就与九叔一起联手啊!你的厨艺加上九叔的经商头脑,不出几个月就能称霸餐饮界,将饕餮楼开遍大清……” 然后让你赚到盆满钵满,好有大量银子支援八叔,成为我家阿玛的劲敌??? 呵呵! 宁楚格只在心里冷笑,四跟十四哥俩却把冷笑甩在了胤禟脸上:“想都别想!爷说了,这是正经严肃的四贝勒府。蹭饭的、求茶的、贼心不死想合作的,统统给爷免开尊口!!!” “否则别说爷拧马鞭抽你们,再回头跪到乾清宫去。” “自己不求上进,鼓捣商贾小道,还敢怂恿小辈。老九你倒是算算,自己有几个屁股够皇阿玛踢!” 眼见九哥被老四挤兑的,脸上乍青乍白,胤俄不干了:“瞧四哥这话说的,九哥虽行商贾事。但也没有借着皇子身份强取豪夺,仗势欺人。而是辛辛苦苦找店铺、雇人手,如普通人一样一步俩脚窝。” “几经沉浮才有了如今,最是令人敬佩,怎么就不求上进了?” “那些参九哥与民争利的混账们,哪个干干净净,没直接、间接地跟与民争利的行当扯上关系?合作不合作的另说,你得给九哥道歉。他堂堂正正做买卖,规规矩矩给朝廷纳税,他没甚可指摘的!” 胤禛冷笑:“堂堂正正?领着工部的差使,皇阿玛的俸禄。却每日里迟到早退,所有心思都用在饕餮楼上。还没甚可指摘?他都玩忽职守了吧,妥妥的渎职。” 胤俄还要再说,却见胤禛以手抵唇,轻轻嘘了一声:“现在,马上,赶紧给爷回工部去!否则爷明儿早朝就揭发你们俩。” “如今这个档口,你说皇阿玛会如何?” 会如何…… 大抵会一告一个准儿,并且在盛怒之下将他们哥俩当成活体出气筒。 康熙学贯古今,英明神武,温僖贵妃智计无双、秀出群伦。他们两个强强联合生下的老十,又怎么可能真的就是彻头彻尾一草包?惜太子地位稳固,自己母舅家又过于强横。 非但太子、索额图等心有忌惮,连康熙都不甚放心。 娘娘为了爱子能平平顺顺长大,当个尽享荣华富贵的王爷,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见胤禛一脸严肃,绝不像是在作假。胤俄皱眉摆手:“四哥你这样就没意思了!自家兄弟口角几句的事儿,哪能动不动就给皇阿玛添乱?他老人家看着再如何龙精虎猛,到底也有些春秋了,咱当儿子的可快让他省点心……” 絮絮叨叨了好长一串,他才拽着胤禟走人,提也不再提生意事。 这个话题被顺利带过,宁楚格真是狠狠松了口气。 无他,顾及着穿越女记忆中九叔是八爷党核心成员,一直对八叔忠心耿耿。给钱、给物地支持他夺嫡。为给八叔求情,他与十四叔竟然身□□药面圣,愿保他,愿同生共死…… 因着这份感天动地的兄弟情,宁楚格才一直回避与他合作,变相资敌。 可,饕餮楼的食材又真一等一的好。让日渐沉迷厨艺,正往更高、更好、更厉害上发展,很需要大量优质好食材的宁楚格满意不已。 刚刚十叔跟阿玛吵得欢,宁楚格还以为自己要失去那么优秀的供货商了呢! 还好,还好。 如今炸/弹被顺利引爆,内务府那帮蛀虫都被顺利地抓了出来,很快就能趋于平静了吧?宁楚格托腮,很有些期待地想。 可事实上…… 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 虚报物价,贪污巨额款项,都只是冰山一角。重点是那些贪来的巨额财物到了谁手里,又被用来做了些什么?有了这许多金银开路,到底有多少人被糖衣炮弹俘虏,早早向不该献投名状的人献了投名状? 康熙愤怒、忧伤而又有那么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每日里寝不安席,食不甘味。 亏了宁楚格轻轻茶、安神药浴、护肝明目茶等源源不断地往宫里送。隔三差五就让她阿玛带过去一盅滋养的药膳,才没让他一个撑不住直接晕过去。 从冬月初,一直到腊月末。 京城跟底下的被抄家、被流放甚至被押上菜市口的前重臣络绎不绝,偌大的内务府都空出七成的官位来。甚至有两个最近被捧出来的包衣贵人都受到牵连,双双往冷宫安了家。 近年来一直标榜自己是个仁皇帝的康熙动起了屠刀,整个京城都风声鹤唳中。 而受到他那个过于详尽的账单子启发,各王公大臣们回头都默默将自家账本也都拿出来翻了翻。那虽没有三十文一个,但也有十几文、二十几文一个的鸡蛋价格让人怒不可遏。 各自派人将负责采买之人拘住、抄家、告官一条龙。 顺天府大牢人满为患。 便称得上一句治家严谨的四贝勒府上,大管家也悄悄置办了套宅院、存了万两银。羞得福晋乌拉那拉氏脱簪,言说自己愚钝,竟受刁奴欺瞒,让府上遭受巨大损失。 还是胤禛、宁楚格跟弘晖、弘昀轮番相劝,才让她微露出笑颜。 连李佳氏都难得柔和了语气:“福晋这是何苦来哉?贼子狡诈,以有心算无心,你便再如何明察秋毫又如何?总归双拳难敌四手,架不住那许多人拧成一股绳。” “不信抬眼看,满京城有点根底的人家,哪个还没处置几个管家采买呢?” 大家齐受骗,你在其中就没那么显眼了呀! 乌拉那拉氏:…… 严重怀疑你不是来劝本福晋,而是惦着将本福晋直接气死的。虽然本朝没有把侧福晋扶正的先例,但架不住宁楚格深受皇宠啊。万一就让有些本就不大聪明的人忘乎所以,心生妄念呢? 亏得李氏没有个名为读心的能力,否则非一帕子摔乌拉那拉氏脸上:扶正不扶正重要?只要有宝贝女儿在,莫说她还是个侧福晋啊,便是格格、侍妾也照样没人敢小瞧了去! 比起四贝勒府上些许微浪,太子才真的面对着暴雨狂风。 打从十四那混账欠嘴的一席话,生将圣驾忽悠到市井之间后。如同自家后花园的内务府就有了质的变化,成了悬在他头顶上的催命剑。无奈走大义灭亲落线,豁出来自断一臂的他只是说点场面话。结果…… 皇阿玛却不按套路出牌,一口答应,让他骑虎难下。 不但要不断挥刀,砍向自己辛辛苦苦发展出来的班底。还动辄得咎,时不时被臭骂一顿。 今天比较意外的是,皇阿玛正咆哮中,梁九功就来报:“启禀皇上,宁楚格格格给您送轻轻茶的分成来了。还带了个硕大的食盒,您看……” 看什么看呢? 宝贝孙女都辛辛苦苦来了,当玛法的难道会辜负了她的心意,让她白来一趟:“快,宣进来!” “嗻!” 梁九功应声退了出去,不一会殿门被吱嘎一声推开:“皇玛法,您从孝顺乖巧,机灵可爱,厨艺天下第一的好孙女来给您送汤来了!当当当当……” “呃,太,太子二伯也在啊!” 宁楚格嘴角微僵,默默放下高举食盒的手。 尴尬,就特别的尴尬。 倒是因此逃过一劫的胤礽心中欢喜,再看这侄女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柔和:“早就听说大侄女厨艺超群,八大菜系无一不精。” 经常被十四猛夸,然后熟练抢饭的宁楚格愣,继而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没没没,一点微末技艺而已,当不得太子二伯您如此夸奖。本,本来该盛上一碗,好让您知道侄女真不是过谦。” “只没想到太子二伯也在,遂……” 就没准备那么多。 都借大侄女的光,顺利逃过一劫了,胤礽哪里还敢再奢望别的?果断摇头表示无碍,以后有机会再品尝大侄女手艺。 整整一个时辰,谁也不知道康熙、太子与四阿哥家的格格说了些什么。 只没等格格坐上回四贝勒府的马车,皇上就一连几道圣旨下去:内务府大臣凌普贪赃枉法,数额巨大,着没收一切赃款,明正典刑。妻子儿女等皆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遇赦不赦。 从冬月一直延续到快过年的内务府案,至死算是画上了个句点。 皇十四子胤祯在此案□□劳不了,擢升为固山贝子。四贝勒府上二格格孝心可嘉,晋为和硕格格。 而最后一道,则用大量笔墨褒奖了太子的大义灭亲。言说正是因他认真审慎地不懈追查,才发现了许多隐匿的罪恶。让那些个朝廷的蛀虫们一个个的,暴露在阳光之下。 也是他反复请奏,从严处理,才让他这个仁皇帝狠心点了头…… 第33章 前脚回府, 后脚圣旨就到家,多罗格格升级成了和硕格格??? 这速度,这突然!!! 真真被惊喜的宁楚格:“这, 这……皇玛法提都没提过。不,不然我一定会推拒的。长辈慈爱,处处心疼儿孙。做儿孙的, 孝敬长辈, 实在分内之事,理所当然。” “哪就至于皇玛法这般, 赏了又赏?!” 态度谦虚而又恭谨,眉眼之间满满真诚。 让传旨太监都不由微微颔首,不愧是万岁爷钟爱,一年内两度提升。从区区贝勒府庶女到多罗格格, 再到和硕格格的存在。 就这个稳扎稳打的劲儿,日后前程也是大写的不可限量。 相形之下,十四阿哥的表现就差了很多。 就见他一愣,继而微微不悦地皱眉:“哈?皇阿玛过于吝啬了吧!不肯下旨让八哥与爷交换府邸,才给了爵位补偿。结果……区区固山贝子?” 也就只比光头阿哥好了那么一丢丢。 至多能在依然光头的九哥、十哥、十二哥、十三哥面前显摆显摆? 跟预期相差太多。 诚对不起内务府事发以来,他所受到的那些个冷嘲热讽、排揎孤立等。旁的不说, 亲额娘给的眼刀子都够他开个至少五间大小的刀铺! 咳咳, 谁让拔起萝卜带出泥? 内务府这几乎清塘般的排查过后,他那两个包衣旗、在内务府当个五品小官的舅舅们也都受到了一点点波及! 也是赶巧。 那日额娘惊闻舅舅们也……赶紧找他商量,试图拿钱活动活动,至少别全家宁古塔。亲人们遭罪, 她抬不起头,或多或少也对他们哥仨有一定影响。 虽为律法所不容,但实在人之常情。 怪就怪在他当时才看过内务府那帮奴才是怎么欺瞒圣聪、中饱私囊的。且气恨着, 万般心疼皇阿玛。遂特别严肃地拒绝了额娘,并批评了她这错误想法。 好巧不巧被皇阿玛听个正着…… 虽念着他们兄弟俩跟姐姐温宪的颜面,两个舅舅只是褫职。额娘也还是德妃,但‘还没个孩子懂事’的她,也着实被皇阿玛训诫了一顿,很是抄了几部经。 为此,他这个懂事的孩子就彻底遭了殃,宝贝老儿子的待遇急转直下。 为了当好这个挡箭牌,他也是付出极多啊! 才为爱女懂事而欣慰的四爷眉心狠狠一皱,反身一脚将倒霉弟弟踹倒:“混账东西,你是哪个的爷?胡吣的些个什么?” 后知后觉自己冒了些什么虎话的十四:…… 冷汗涔涔:“我,我……” 我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合适的说辞为自己圆场,还是宁楚格皱着眉头走过来,将他扶起:“都说了酒酿圆子也是酒,也会醉人,十四叔非是不听。这下好,体验到宿醉的厉害了吧?” “是是是!”十四忙不迭点头,顺着台阶慌忙往下下:“悔不该贪嘴,未听大侄女金玉良言。” “既知道错了,爷以后就改了吧!”十四福晋完颜氏皱眉,轻声细语地嘱咐着。而后命身边得用的嬷嬷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封给传旨太监:“十四爷心怀赤诚,无比感念皇阿玛隆恩。” “只宿醉未醒,心中又过于激荡,才有些语无伦次。公公您,可以理解的吧?” 太监欢欢喜喜收了红封,自是点头不迭。 十四爷现在虽不显,但宫中德妃娘娘屹立不倒,温宪公主在太后面前盛宠无两啊!便四贝勒,也是皇上早早为太子爷定下的贤王。靠山如斯多的十四爷,便不能让传旨太监说一句忌惮,也愿意留几分善缘的。 可…… 就没想到,甫一回宫,皇上就问起宣旨后太子、十四阿哥与和硕格格的反应。 这传旨太监哪里敢怠慢? 忙不迭原原本本复述一遍,包括但不限于太子震惊、僵硬与直挺挺跪地的勉强,小格格的惊喜与十四爷的小抱怨等。 康熙冷哼:“他还有脸不满?朕顾忌着血脉之情、大清江山安稳,才一次次地给他机会。否则真当朕老糊涂了,不知道凌普背后站着谁?不知道何以他贪污数额巨大,最后却只搜出来不足十分之一?” 传旨太监将身子伏得低低的,恨不得卑微进尘埃里。就怕帝王骂到兴起,问他的看法,或者让他也附和几句。 好在皇上并没有那么残忍。 骂完了太子后,接着遭殃的就是十四爷。也就是四贝勒家的格格才让皇上露出笑颜:“都说朕对宁楚格十分偏爱,怎么一个个的不反思下,自己所言所行,可有那好孩子万分之一?” “那般孝顺明理又善良的好孩子,再怎么宠也不过分!若不是防着乖孙女木秀于林,被那起子恶风吹,朕,朕都恨不能封她为固伦公主!” 固,固伦公主? 自来只有中宫皇后所出,才能有资格被册封的固伦公主??? 这回不止传旨太监,便梁九功心中都狠狠一跳。忍不住重新评估,审慎看待这位和硕格格与她所在的四贝勒府在帝王心中的分量。 别人不知道,作为御前大总管。向来如影随形地跟着圣驾的他,心里可清楚着:这发现物价不同,起意往市井间验证等。源头根本不在皇上也不在十四爷身上,都是和硕格格!!! 是她几句童言稚语,启发了皇上跟四爷,间接掀开了京城这月余血雨腥风的序幕。 而皇上与四爷为了保护她,特特编纂了帝王感动说,还推了十四爷出来背锅。保证满城风雨时候,绝不掉到她身上半个露水珠。事情告于段落后,万岁爷又赶紧将她原本该得的奖励补上。 承受了几乎所有的十四爷只得了个固山贝子,格格却做到了和硕格格…… 这其中的差别待遇自不必说,单让堂堂皇子还是长辈的十四阿哥给她个小辈儿当挡箭牌这点,就已经盛宠无双。甚至在帝心中的位置,比十四阿哥这个亲儿子还重要些。 就,是个必须要审慎对待、积极讨好的对象了! 四贝勒府。 终于打发走了传旨太监,一行人入得府门后。刚刚还一脸温柔,绝对以夫为天的十四福晋脸上一冷。芊芊素手直接拧上了自家爷的耳朵,疼得胤祯嗷一声惨叫:“疼,疼疼疼!福晋这是作甚?” 四爷、四福晋、李氏与宁楚格:…… 齐齐怔愣,看着完颜氏突如其来的发飙。就不知道她到底哪儿来的底气,敢众目睽睽之下如此泼悍。 很快,答案就揭晓了。 只见完颜氏冷笑:“作甚?当然是给爷长长记性,让您改了这口无遮拦的毛病。否则的话,妾身怕您不但保不住这固山贝子,连您这个人也……” “妾顶着十四福晋的名头,倒也无惧守寡。但咱可怜的孩子怎么办?” “孩,孩子?”十四愣,一脸狐疑:“你怕不是自己闯了祸,怕被爷怪罪。故意扯谎,给自己找免死金牌吧?” 不怪他往歪了想,实在是 …… 福晋面上装得一手好乖,私下里却最是个横行无忌的,惯以欺负他这个爷为乐。 踩过的坑太多,十四自然而然就有了警惕性。 完颜氏笑着摆手:“不不不,爷应该反过来说。正是揣上了这个免死金牌,妾才为母则强。斗胆为了咱们一家子的未来,试图约束您的言行。” 胤祯:…… 就不信。 非得让他四哥唤了府医来:“好好给这婆娘把个脉,看看她这免死金牌有是没有。有的话,皇家子嗣贵重,爷便忍她十月。否则的话,哥哥嫂嫂莫拦着弟弟。非揍这胆大婆娘一顿不可,好好振振夫纲!” 竟然敢当着众人的面儿扯他堂堂固山贝子的耳朵啊? 简直反了天! 宁楚格只笑着掏出个小银花生:“一两银子,赌十四叔今儿夫纲振不成!” 乌拉那拉氏皱眉:“宁楚格莫没大没小,快向你十四叔道歉。一两银子哪儿能符合咱们固山贝子的身份?本福晋赌一百两!爷您要不要试试?” 胤禛脸上一黑,十四还以为四嫂要倒霉。结果…… 素来规行矩步的四爷却冷哼一声:“全无悬念的事情,赌来作甚?” 感觉有被群嘲的十四:…… 就很无语,有种众叛亲离之感。 好在府医来到,认真给福晋把完脉之后,笑呵呵给他道喜。言说福晋有喜,来年府上便可再添丁。虽然振夫纲这事彻底没戏,四十二年九月,侧福晋舒舒觉罗氏也已经给他诞下了长子。 这会子伊尔根觉罗氏还有着身孕,第二子也在赶来的路上。 但嫡子呢,哪个不爱? 反正十四反反复复跟府医确定了三遍,绝对没有任何差错。完颜氏就是怀上,他要有嫡子了后,高兴得直接跳了起来:“哈哈哈,太好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同一天里,咱们府上连着传出三条喜讯。大侄女被封和硕格格,爷当了固山贝子。这会子福晋又传出了喜讯,这……” “这简直就是三喜临门!!!” 后头合该好生庆祝一下,大侄女没有兴趣下厨么?没有的话,把你亲手鼓捣的调料都使唤上,让大厨房好生整治一桌也行啊的煽动词还没说完。他亲哥的冰山脸就再度祭出来:“哪个跟你咱们府上?” “爷是爷,你是你!都已经有了嫡子,当了差的大人了,别学的小孩一样赖皮。” “横竖皇阿玛圣旨已经下了,你这府邸算是彻底换不了了。也别再拿要近水楼台,方便说服你八哥当幌子。赶紧把你新府邸弄弄好,赶着年前搬过去。否则等弟妹身子重了,又是一桩不方便!” 又双叒叕被撵,莫说十四了,就完颜氏都能做到面不改色了。 但是这一次,素来笑盈盈观战,从不发表意见的乌拉那拉氏开了口:“十四弟伉俪小住了这许久,现在说要分开,还真让人舍不得。但……” “不是哥哥嫂子撵你们,实在是……” “临近年关了,色色样样的杂事本来就多。弟妹这还怀了身孕,阿哥所里面还有个一两个月内便要临盆的伊尔根觉罗氏。你们啊,可快长点心。把该操持的都操持起来,否则万一出了点甚差池。” “不但十四你这个固山贝子保不住,还得被御史台的折子给淹了!” 虽不愿承认,但十四夫妻俩都知道,哥嫂所说是实情。 他们这小住也确实够久够长。 只可恨八哥执拗,八嫂子也不知道是发了哪门子疯。非咬准了自己跟四嫂比邻而居,住得很开心。无意交换,也不可能交换。 任凭他把口水说干,价码从一千、两千涨到了一万。 对方也丝毫不为所动。 以至于他完美的小算盘生生就是打不响! 十四烦躁地抓了抓头,整个贝子都蔫了:“谢嫂子提点,弟弟记下了。回……回头就着手准备搬家适宜。过年之前,肯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再,再不给兄嫂添半点麻烦。” 见他如此,乌拉那拉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讪讪地笑:“不,不不着急的。稳妥为上,弟妹还怀着身子呢。” “其实也没什么忙活的。”完颜氏笑:“府邸早就建好了,只皇阿玛觉得我们爷性子未定,还需要多加雕琢。遂留无逸斋多读了些时候书。如今爷都进了户部当差,自然是住在外面更方便些。所以……” “妾身早就安排人整理新府邸,以备随时搬家了。” 只是在四贝勒府上小住的日子过于欢乐,以至于她一点也不想搬去十四贝子府自己当家做主啦! 现在彻底赖不下去了,才终于摊牌说出来。 夫妻两个如出一辙的不舍,让冷面如胤禛都扛不住:“只说不能一直住在府上,也没说你们搬了家后,不能来串门。同在一个京城,出入又有车马轿子,往来又有多难?” ??? 亲哥这态度是有所软化么? 十四愣,继而摆出更委屈不舍的表情来:“四哥说的是,可……” “弟弟一想起搬走之后不能随时随地看到大侄女儿,不能替她试菜。听不到嫂子教诲,看不到你这张冷脸,啊呸!”一时失言,急急补救的十四红着脸:“总之要跟你们分开,弟弟这心里就五味杂陈的。怪不是个滋味儿……” 也许是他的语气够真诚,也许是胤禛心里其实也有抹未曾在意,却真实存在的不舍。 总之,向来对弟弟严格要求,鲜少温情流露的他难得软和了眉眼:“都当阿玛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孩子气?跟爷去书房,找几本书给你。好好熟读熟记了,回头公务上用得着。” 十四:??? 确定亲哥是认真的,不在说笑后。他赶紧默默后退了些许,试图以照顾怀孕福晋之名,拒绝掉这意料之外的关爱。 结果拥有了护身符的福晋格外大胆,竟然直接福身替他谢过了亲哥的关爱:“果然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古人诚不欺我!前些日子爷还埋怨公务琐碎艰难,简直无从下手。” “现在四哥这及时雨就来了,实在太稳妥贴心。妾身代我们爷跟肚子里的孩子,谢谢四哥了。” 让十四一言未发,就多了摞起来都有他那么高的书。直看得他头晕眼花,开始琢磨起逃离户部,去工部找八哥、九哥、十哥一起玩耍的可能性。 内务府案才将将落下帷幕,京城上空的血色还没散尽。 太子还得了那么道名为嘉奖,实则能让他已经岌岌可危的位置变得更雪上加霜的旨意。每日里阴云密布的,宛若行走的炸/药包。 尤其‘说服’了康熙,将人带到了市井间。间接引爆了内务府事的十四,更是动辄得咎。 每每被训到怀疑人生。 但只要康熙一天没有下旨,废了胤礽这个当半君都快当疯了的货。他就得乖乖俯首称臣,谢过太子爷教训。这种大环境下,他得封贝子、乔迁新居等都没有大办。 只简简单单地摆了两桌,诸位皇子一起喝了回酒。 让听闻此事的康熙满意点头:“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小子与老九、老十一道的时候,只学了一身骄狂。大手大脚,败家的很。” “在你四哥府上住了这么月余,不但人沉稳了许多。还知道内敛、节俭、不张扬了。” “甚好,甚好。” 十四被夸的脸上一红:“儿子也觉得四哥府上小住这段,收获良多。” 简直开启了美食的新大门,经历了好多好多味觉盛宴。 乐此不疲,流连忘返。 “只可惜四哥过于规矩,总是太在意人言。八哥又是个轴的,任由儿子好话说了三千六,硬是不肯给丝毫方便。皇阿玛也不疼疼儿子,下旨帮儿子得偿所愿……” 提起这个,康熙就想呵呵。 朕都不能住在好乖孙女隔壁,每日里吃她做的饭。你小子还想? 只能劝你洗洗睡了,梦里什么都有。 当然作为皇帝,他再怎么也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吃货属性。于是特别淡定地甩锅:“朕其实有问过胤禛跟胤襈的意见。” “你四哥是个疼女儿的,明确表示不愿意多任何以蹭饭为目的千方百计搬来的恶邻。老八呢,一则住习惯了,也跟老四、老九都相处愉快。二责不愿折腾,更不愿占你便宜。” “手心手背都是肉,朕总不好为了一个儿子而枉顾另外两个儿子的想法!” 十四:…… 就想说别啊,您这么些年来为了太子,可没少枉顾咱们另外十几个的意愿。这事儿您驾轻就熟着,实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但是狗命要紧。 让他便是满心怨念也得乖乖咽下去,笑嘻嘻跪地道一句:“皇阿玛英明,是儿子欠思量了!” 康熙摆手:“无妨,你还年轻,一时间思虑不周也是有的。怪朕,偏拉你当了这挡箭牌。让你在内务府案后,受了不少的委屈。尤其太子……” “没有,没有!”十四一撩袍子跪在当地:“儿子身为皇阿哥,生来受百姓供养。能有机会为百姓做点事,儿子不胜荣幸。也感谢皇阿玛在许多兄弟姐妹中选了儿子,让儿子有机会略尽绵力。” “只要能尽数抓住那帮蛀虫,儿子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的!” 表忠心,一个劲儿的表忠心。 坚决避开太子那个雷区,免得哪句话说得不对,就触了雷,被劈成灰。 福晋说得对,他马上就要有嫡子的人了! 且得保重有用之身,好生给福晋、儿子挣体面呢! 正是这种不骄不躁,忠心耿耿的态度让康熙满意点头:“听说你在户部待的不是很乐呵?” 这话问的,让十四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谁能跟老四那个冷脸、严苛、吹毛求疵的家伙共事愉快呢?反正十四觉得自己不大行。当初一定是美食的力量,才让他奓了狗胆,竟然选了这么个自绝般的岗位。 这悔之不迭的小眼神,看得康熙乐:“行吧,换府邸的事儿朕都没让十四如愿。这差事上,就再不好让儿子为难。” “嗯,这好内务府经过这番大动后,正群龙无首,可说得上百废俱兴。十四就去内务府,当个总管,替皇阿玛把这摊子拿起来吧!” 哈??? 十四愣,就很不雅地,御前掏了掏耳朵:“这,这一定是儿子听错了吧?内务府那么重要的地儿,皇阿玛能放心儿子这个黄口小儿?” “不妥,不妥实在不妥!” 求放过,请莫坑。 那么个炙手可热,被多方势力虎视眈眈的地儿。没有绝对的实力、权利去弹压,还不得被嚼吧嚼吧生吃了??? 尤其太子!!! 儿子可才,咳咳,至少在他眼里,可才搞掉了他的好奶爹,毁了他的钱袋子。正被他深恶痛绝着,这要是一转身,儿子把他视为囊中物的金饭碗捧在了自己手里…… 十四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真,只想想那个场面,就特别的惊悚。 无奈圣意已决。 皇帝爸爸心如钢铁,根本无视他的拒绝与哀求。直说不会可以学,皇阿玛相信你天资聪颖,肯定能很快胜任的。巴拉巴拉好一通鼓励后,咣当一声就用了印。明旨随即发下去,他就这么活生生地成了内务府新任的管事阿哥。 正三品大员。 让听到消息的太子直接砸了茶碗,大骂出声。正摩拳擦掌中,准备把自己人推上去的直郡王也愣。一拳下去,上好的红木八仙桌就散了架。其余皇子阿哥面面相觑,酸成柠檬。 虽然这个当口,谁接手了内务府都是烫手山芋一个。但油水多、官不大权不小,最深得帝心啊! 只有当亲哥的胤禛皱眉,拉着他从下晌一直絮叨到三更。 各种分析利弊,劝说鼓励的。 叫个面面俱到。 让十四不由感叹:“四哥,弟弟觉得你不像我四哥,像我阿玛!真的,皇阿玛都没您这么谆谆教导过。” 听得胤禛脸上一黑:“不怪宁楚格说,找打,你是专业的。” 大侄女能那么毒舌?能这么对最喜欢她的十四叔? 胤祯表示不信。 胤禛倒也没举例说明,更深层次地打击他。只略带安抚地拍了拍他肩膀:“不管皇阿玛因何种考虑做出的如此决定,总归你现在已经是内务府总管大臣了。” “那就要打起精神来,把这个差事做好,做稳。如此才能上不负皇命,下不负黎民。给额娘,给你妻子儿女也给你自己争气……” 从不出手熬鸡汤的四爷竟手法纯熟,味道不输大厨。 喝得十四心暖,斗志昂扬:“嗯,四哥你放心,弟弟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胤禛点头:“最好如此,否则的话……爷会让你感受到老父亲般的暴怒。顺便,在爷府上,不争气的儿子通常都是打死的。” 十四:!!! ??? 宁楚格彻夜未眠,各种回忆梦中那个穿越女的记忆。确定、认定、以及肯定,凌普是康熙四十七年一废太子的时候才倒霉。十四叔从未当过内务府总管大臣,倒是当过抚远大将军,被封为‘大将军王’,破格以天子仪仗出征。 而现在…… 因为她那几句实话,一切都变了样,神似穿越女所说的蝴蝶效应。就让宁楚格很忐忑,生怕用力过猛,直接把自家阿玛好好的皇位给直接扇没了。 可……按着那个所谓的历史走,她跟她身边的人都好惨啊! 万般纠结的她顶着乱蓬蓬的发,媲美熊猫的黑眼圈。拥着被子在床上托腮叹气,小模样要多纠结有多纠结。 看得李氏皱眉,赶紧上前探了探她的额:“也不热啊,那怎这么无精打采的?莫不是遇到了甚烦心事儿?来与额娘说说!便不能给你答疑解惑,至少说出来也轻松轻松不是?” 啊这…… 还真是! 宁楚格垂眸,很是斟酌了一番措辞:“如果,额娘,女儿是说如果哈!” “如果您拥有了一项神奇的能力,能梦见未来或者回到过去。知道一些即将或者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特别特别的崇拜某位成就斐然但命途多舛的英雄。” “您会出手帮他,让他避开那些个可能对他造成伤害的不好事情。还是会静静旁观,唯恐那些不好的事情也是成就他的关键。一一避开后,危险没了、历练没了、成长也没了。连原本波澜壮阔的人生,都变得普普通通起来。” 爱女生来聪颖,惯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小问题。 李氏早就习以为常,倒也不甚惊异。只认真想了想:“肯定帮!都说了特别崇拜,那肯定舍不得英雄受苦。” “至于帮后会不会使英雄变普通?” “那就是上天的事情了。” “也许英雄会更光芒万丈,也许英雄干脆就不想做个英雄呢!小丫头就是事儿多,哪有那么多顾虑啊、犹豫的?尽人事而听天命呗!” 本想找个树洞,结果还真被劝个明明白白的宁楚格:…… “额娘通透,女儿远不及也!” 终于让爱女重展笑颜的李氏长出了一口气:“通透个甚?只你这丫头越来越厉害,连额娘这边都巴结者众。一个个文绉绉,说句话都七扭八弯跟打太极似的。稍不留神,就得被绕进去。” “为了不给好女儿丢丑,甚至叫人给算计了去,额娘可不就得多啃几本书么?” 宁楚格愣,紧紧依偎在她怀中:“再没想到,额娘居然还为女儿吃了这许多苦……” “这算什么呢?”李氏摆手,不以为意地笑:“多少贫苦家庭的孩子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呢!索性额娘也不指望多博学、多厉害。只每天学点,竟也渐渐找到了点读书认字的乐趣,你阿玛跟你嫡额娘还夸来着。” 至于自己给爷念情诗才得的夸,引起的悸动,就不足与女儿道了。 娘俩亲亲热热地叙谈了许久,直接让宁楚格心结尽解。李氏还亲手拿梳子给爱女梳了头,用了她近来的心头好首饰。 把小疯丫头重变成亭亭玉立好格格了,才一同往正院给福晋请安。 乌拉那拉氏一眼瞧见了她眼底淡淡的青影,连礼都没让行。就把人唤到了身边,又是探额头又是捏小手的。 好一番殷殷垂问。 福晋敏锐程度远胜过自家额娘,宁楚格自然不会大咧咧地露出马脚来。只笑着摇头:“嫡额娘放心,女儿无碍。只是……” “夜里做梦,说是元旦进宫给乌库妈妈、皇玛法跟玛嬷请安。玛嬷说久不见女儿,要把女儿留在永和宫长住。直到出降前,都不给回咱们四贝勒府了这哪能成?” “宫中再好,也不是咱自己府上啊!” “女儿还是喜欢阿玛、嫡额娘跟额娘联手,精心为女儿打造的藏珠阁。想总藏在里头,一辈子都不出降……” 乌拉那拉氏笑着点了点她的小脑门:“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好好的闺女不嫁人的?嫡额娘跟你阿玛、额娘啊,才不会让咱们的宝贝格格空付了年华!” “必定千挑万选,找个出身好、长相俊、文武双全、人品贵重。还没有甚红颜知己、青梅竹马的好男儿。更不许上头有恶婆婆压着,下有不省心的妯娌、小姑等与咱们宁楚格淘气。” “只咱们好格格与额驸一道,一生一世一双人!” “乖乖!”孩子的亲额娘李氏咋舌:“这,这话本子上都不敢这么写吧?如此十全十美的好男儿,福晋确定是人世间真实存在的?” 乌拉那拉氏一噎,看得宁楚格直笑:“嫡额娘说有,那肯定就有的。” “以后啊,女儿便照着这个标准找。找着了,就问明对方心意,厚着脸皮跟皇玛法要指婚。找不着的话,就安安心心在府上待着。孝敬阿玛、嫡额娘跟额娘,务必把宁缺毋滥这条进行到底。” 乌拉那拉氏&李氏:所以,你这丫头根本就没想大婚吧??? 不过,孩子转年才十一。 婚嫁之事还远着。 比较迫在眉睫的就是:皇恩浩荡,封了她为和硕格格。这宴办不办,又怎么办?还给不给宫中发帖子! 前头爷的生辰宴后,直接爆发了轰轰烈烈的内务府案。 牵连甚广,余波至今未平。 这当口上,四爷跟乌拉那拉氏其实有多低调就想多低调。可圣旨一下,直郡王府、五贝勒府、隔壁八贝勒府。与九、十、十二、十三并新晋的固山贝子就相继送了重礼。 连皇上都问起是不是大办,叮嘱若办,别忘了给他送帖子云云。 吓得胤禛差点儿当场跪下,跟他皇帝老子说求放过。 就在阖府纠结,怎么优雅不失礼仪地把这个注定要戳很多人肺管子的宴会推掉的时候。十四风尘仆仆而来:“大侄女,这回你可得救救十四叔!” 哈??? 宁楚格愣,很有几分懵地指了指自己:“我,救十四叔你?” 十四认真脸点头,大卖感情牌:“好孩子我可是你亲叔,跟你阿玛同父同母,最最血脉至亲的那个。向日里,十四叔也没少疼你对不对?现在十四叔遇上难题了,你可不能坐视不理!” “可……”宁楚格很无奈地摊手:“侄女也就会灶头上的本事,怎么救您啊?” “灶头上的本事救足矣!”十四笑着给出提示:“当日,你使唤弘晖往永和宫给你玛嬷送请柬的使唤,还送上份油炸的,唤方便面的吃食?你皇玛法尝了后大为欢喜,拟由内务府牵头办厂?” “嗯!”宁楚格点头:“方便面成本太高,其余的挂面等又太容易被仿制。” 然后小价格扯出大问题,差点把整个内务府搞熄火。 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彻底没了下文。 难道…… 十四叔这个内务府新上任的总管试图用它烧起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 胤祯摇头:“不止哦!现在十四叔谨以内务府总管大臣的名义,对和硕格格宁楚格发出邀请。聘请你当钱粮衙门旗下筹备中的面条商行顾问,为大清建设添砖加瓦!” 宁楚格:??? 我人不是在大清,而是在大唐么?! 第34章 宁楚格心中腹诽, 面上却一脸懵懂:“顾,顾问?那是什么?十四叔自己做了内务府总管大臣,就想着拉拔侄女。把侄女也弄去内务府做官么?” 啊这…… “不不不!”十四连忙摆手:“顾问不是官, 也不属于内务府。就……” “就相当于谋事?专职对某事或者某些事,向你十四叔我这个内务府一把手提出可行办法的。专门为了方便大侄女行事,也免得你兢兢业业干了许久, 最后只得几句夸奖、些许首饰衣料等。” 虽则好侄女已经是和硕格格了,几乎达到了皇子女儿所能达到的巅峰。 依着皇阿玛如今对她的宠爱, 该也不能想不开地送人去抚蒙。 但, 万一呢? 同在京城,蹭饭都已经这么艰难了。十四可不想大侄女几年后大婚, 就被送去千百里外的蒙古,数年未必能得一见!!! “如今国库空虚, 虽则查抄那些耗子们追回了不少。但倘大的大清呢,花钱的地方简直多如牛毛。十四叔看着, 让下头少贪点、多挣点。内务府里面存银多点, 不就不但不用惦着从户部挤, 还能填补国库。” “这么以来,岂不是你阿玛都跟着受益良多?” 知道大侄女孝顺, 十四就逮着这点循循善诱。大说特说当了这个顾问,面条买卖要是做起来了。她皇玛法、阿玛、亲叔甚至整个大清, 都将有什么样的益处。 小姑娘果然心动:“这……” “听起来很不错, 但这般大事, 孙女需要征求阿玛、嫡额娘跟额娘的意见。十四叔您, 是不是也得问过皇玛法的想法?这顾问到底是怎么算法,侄女是不是只要偶尔过去,帮忙解决些技术性的问题就可以了?” “还有, 这薪资待遇的,都怎么算?” 说好了不做白工嘛,那肯定要弄得清楚明白些。免得日后扯皮,连好好的叔侄都做不成了! 十四:…… 就,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意思。 不过大侄女基本答应,他就很开心:“应该的,应该的。十四叔这就进宫见你皇玛法,具体怎么做拿出个章程来。好孩子你就放心,有十四叔在,保证不让你吃了亏!” 宁楚格眨眼,想说但你看着并不如何靠谱的样子。岗位还没说好,俸禄也没提呢,就敢直接出来招兵买马…… 未免过于草率。 不过宁楚格是做人家侄女的,有些话不好说得那么直白。康熙可就没有那个顾虑了,直接一折子砸过去:“这就是你小子跟朕吹的山人自有妙计?” “节流不如开源,银子不是省出来的。得想法子让它流通,下崽儿?”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让朕万分期待。结果…… 就这? “嘿嘿!”十四笑嘻嘻接过那奏折,重又放回到桌案上。还特狗腿地凑到皇帝老子身边,给人柔肩捶背:“简单是简单了点儿,可重点是行之有效啊!” “就凭大侄女那能让儿子这堂堂皇子阿哥连脸都不要了的厨艺,哪怕半数、甚至十分之一体现在面条上呢。这购买的人也得排起长龙,让内务府赚到盆满钵满。” “到时候皇阿玛哪怕拿出二三成来铺路搭桥,救助鳏寡孤独。在百姓间的声望,那也能迅速拔高,功盖三皇五帝!” 是谁说过来着? 百姓对龙椅上坐着的皇帝是满、汉还是其他什么民族的,其实兴趣并不大。他们更在乎皇上有没有横征暴敛、穷奢极欲。抓他们的壮丁、加他们的赋税、抢他们的妻女。 若都没有,还能拿出银子来改善他们的生计,那就妥妥是个好皇帝! 咳咳。 康熙轻咳:“这话虽然僭越了点,但确实有理。你具体写个折子上来,明日早朝呈上来,朕准了就是。既然朕任命了你这个嘴上无毛的内务府总管大臣,就有让你放手一搏、大胆尝试的意思。你且莫怕,尽管放胆施为。” “只这等先斩后奏事不许再有!” “亏宁楚格对你那么好,处处惦记你这个十四叔。结果你小子居然反过头来算计孩子,还是个人么?” 十四摆手,特别激动:“这,这怎么就是算计了呢!” “儿子分明以防万一。” “先征求大侄女意见,免得儿子奓了狗胆,不惜跟您拍桌子给她争取来了。结果她轻飘飘一句不干,不成,阿玛不允许。儿子可上哪儿哭去呢?” 像现在这样多好! 和和气气地就把事办了,最多只挨了皇阿玛一折子。 十四喜滋滋地就往四贝勒府上报喜,结果四嫂子没反对,大侄女亲额娘也没反对。大侄女本人更是欢欣鼓舞,说自己也是个能有自己贡献的人了。 反倒是过来串门的八嫂子撇嘴:“老十四啊,你这就过分了!” “皇阿玛皇恩浩荡,将你小小年纪提拔成内务府总管大臣,是对你的宠爱与信重。你正该好生努力,将所有心思都用在公事上。让满朝文武、天下子民都知道,他老人家的眼光没出错。” “你这非但不求上进,还拉着好好的格格一起胡来?” 咣当一顶大帽子兜头扣过来,十四整个人都懵了:“这,八嫂子这话从何说起啊?” 郭络罗氏哂笑:“从何说起?就说宁楚格转年就十一的大姑娘了,用不上几年便要指婚。正该跟四嫂好生学学中馈,免得一无所知,再被底下的奴才们给蒙了去!” 内务府事,不但让整个京城染了些淡淡的血色。 还让各家主母们引以为戒,警惕心空前。 同样换了总管,追回两万多两银的郭络罗氏对此尤为上心:“中馈事必须抓紧,不能凡事倚重奴才。万一刁奴背主,可就不是仪仗,而是辖制了!” “再有格格大了,该学的也得学起来了。” “咱们大清公主、宗室女向来有抚蒙的传统。大侄女这……怕也不能例外。依我说,这骑马、射猎与蒙古那边的人文地理等,也都该开始学起来。身强体健,才能无惧草原风雪。” “弓马娴熟,与未来额驸也更能说到一处……” 得说挺客观实际的几句话。 但前提是,你得与对方关系良好啊!好到可以推心置腹,才方便这样掏心掏肺。而依着八福晋曾经对宁楚格的横挑鼻子竖挑眼,不被定性为冷嘲热讽才真真是奇了怪呢! 素来温婉大方,从不轻易与人交恶的乌拉那拉氏皱眉:“八弟妹多虑了。” “我们宁楚格过了年才十一,指婚出降事还远着。莫说她未必会被指给蒙古,便是。也只有对方万般迁就,逢迎皇家格格,而没有堂堂金枝玉叶谦卑如斯的道理!” “她与八弟妹不同,她是皇阿玛亲封的和硕格格。她成婚名为出降,额驸得在她面前跪着称奴才。要不要免额驸一家的礼,全看公主心情。若她不愿,额驸连个衣角都沾不着。公主不允许,额驸私自纳妾是要被问责的……” 这,规矩虽然如此。但山高皇帝远啊! 打从大清入关至今,抚蒙的公主、郡主、宗室女,多如过江之鲫。从来饱受风霜委屈的多,满打满算那么一个海蚌公主。 只可惜她还待再言,乌拉那拉氏却已经不给机会了:“府中事忙,怕是无暇招待八弟妹,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就,特别干脆利落的逐客令。 听得郭络罗氏脸上涨红,尴尬到无以复加:“四,四嫂子我……我没有恶意的,就……就真心提点几句,免得大侄女准备不足,届时慌乱。” 毕竟南不封王,北不断亲,几成铁律。 便尊贵如孝端文皇后、孝庄文皇后所出的固伦公主,也都一个不落地嫁去了蒙古。掐指细算,除了安抚三藩的那几位。至今也就是被太后一手抚养长大的温宪公主格外开恩,留在京城婚嫁了。公主尚且如此,更何况皇孙女呢? 宁楚格知道八福晋最近日日上门,颇显热络。 但她忙着试新弄好的转炉、土烤箱、馕坑等。整日待在藏珠阁,竟一次照面也没打过。 今日一见,八婶子虽话说得……咳咳,不中听了点,竟然字字真心? 宁楚格愣,到底对她福了一福:“侄女谢过八婶子关爱,不过,诚如嫡额娘所言。侄女还小着,离谈婚论嫁,得有十年光景呢。便出降到蒙古去,也不着急准备。” “倒是十四叔这边,可关乎着国计民生。” “承蒙十四叔不弃,皇玛法信重。侄女再如何,也得略尽绵力。万一有所得,岂非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这口气大的,不但郭络罗氏受不了。 连乌拉那拉氏都觉得有些过。 送走了不知目的所在,但反常热情的郭络罗氏后。就眉头轻皱,对宁楚格耳提面命:“有报国之心是好事,嫡额娘跟你阿玛额娘也都盼着你能做出点成绩来。” “但这腊月还没过完,你还是不足十周岁的小丫头呐!遇事多听你十四叔的,一定稳扎稳打,切忌急功近利知道么?” 更少说点虚妄之词,免得万一做不到不好下台阶。 但小姑娘嘛,面子都嫩。 当着十四的面儿呢,乌拉那拉氏到底没说出来。只将这茬儿记在了心里,想着回头嘱咐李氏。到底她才是格格的亲额娘,有些话比自己更好启齿,也没什么忌讳。 知道嫡额娘关心自己,唯恐自己人小经验少,再吃了亏去。 宁楚格忙笑呵呵点头:“嫡额娘放心吧,有十四叔呢!” “他跟阿玛同父同母,是女儿嫡嫡亲的亲叔。那,就为了帮他踢开这头三脚,女儿才放着好好的悠闲日子不过,跟着瞎折腾的。若他不好生护着女儿,那可就不止良心很痛很痛。” “估摸着头啊,耳朵啊,全身啊,都会很痛很痛!” “哦?”乌拉那拉氏纳罕:“这话从何说起啊?” 十四闷闷摊手:“当然是被皇阿玛骂到头疼,额娘、福晋扯得耳朵疼。四哥一怒,让弟弟哪儿哪儿都疼!不过嫂子跟大侄女放心,爷绝不给他们机会的。不管事情成与不成,我这嫡嫡亲的叔叔都会护着好侄女周全。” “保证外头暴雨倾盆,也绝不落到好侄女身上半个雨滴子……” 十四认真脸,小保证下得极为娴熟又诚恳。 然并卵。 四福晋好性儿,四爷却不是个好惹的。二话不说,拧着拳头就把十四一顿暴揍。 真鼻青脸肿,后槽牙都有些松的那种。 十四郁闷捂脸:“谁再说四哥擅文不善武的?站出来,爷不打死他!” 胤禛冷脸:“狗腿也没用,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就该知道。爷必然会暴怒,这顿打你少不了,以后府上的饭,你小子也甭想再蹭!” ??? 刚刚挨揍都没吭声的十四尖叫:“不,你,你不能这样!爷都跟大侄女商量好了,也取得了皇阿玛的同意。你不能独断专行,耽搁了爷,也耽搁大侄女,嗷!胤禛,老四,你讲讲道理!” 四爷不语,只冷着脸抄起墙角的扫帚,劈头盖脸地冲他砸过去。 这一日傍晚,附近各家的探子们都亲眼目睹了四爷发飙,痛殴亲弟十四爷的名场面。江湖传闻已经前嫌尽弃,好成一个人儿的两位阿哥闹掰实锤。还是大打出手,动了扫帚的那种。 大有断道,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随后哥俩连衣服都没换,双双骑马入了宫。 四爷跪在了乾清宫昭仁殿,恳请皇上收回成命。让自家女儿做个普普通通的格格,安生生地度过出嫁前的这几年安闲时光。 十四爷则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去了永和宫,扑在德妃娘娘怀里哭得叫个声嘶力竭。素来最最偏疼幼子的德妃娘娘大怒,火速将四爷唤了去。劈头盖脸好一阵数落,让所求未果的四爷脸上黑成锅底。 从那以后好些天,就没见他再放过晴。 偶尔两兄弟狭路相逢,也必定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十四。任由他如何讨好,也不肯回个冷哼。 十四没如何,老九老十都受不住了。 把他唤出来,往九爷名下的饕餮楼喝酒,边喝边替他打抱不平:“再没有四哥这般冷漠的,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值当他这样?” “谁说不是?也就十四你肚量大,都这么……”老十皱眉,狠狠打了个唉声:“还能巴巴被打了左脸还奉上右脸去!换了爷,他便负荆请罪,也别惦记爷能跟他重归于好!” “我,我那是看他?”十四拍桌,仿佛听到了甚绝世大笑话般:“爷又不是贱得慌,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非往那黑脸跟前凑!” “可谁让老四会生呢?” “天不长眼,竟然给了那冰坨子个天上难找、地下难寻的好闺女!弟弟将将接手内务府,正千头万绪着。但再怎赶鸭上架,也终究在架里了。除开闷头干,把差事干好还能咋?” 这话虽然凡尔赛了点,却不能不让老九老十点头。 在其位,谋其政。 既然当了这内务府总管大臣,就得好生把这摊子给拿起来。 而前头那一番彻查后,拔起萝卜带出泥。整个内务府都受灾严重,被罢免、裁撤甚至流放、斩首者众。内务府属官十去其七。意味着十四手上有大批空缺,可以提拔大量可用之人的同时,也昭示他手中根本无人可用的事实。 这头三脚,也是极其难踢。 “所以咯……”十四苦笑:“为了迅速站稳脚跟,向皇阿玛、向满朝文武、天下百姓证明。嘴上无毛,办事也可以很牢。弟弟冥思苦想,决定将皇阿玛前头搁浅那个面条行当做起来。” “就琢磨着一旦成了,弟弟威信立下了,功劳有了,皇阿玛也自然满意。” “而只要皇阿玛满意了,我管其余人放什么酸屁?” 咳咳咳咳! 老九老十双双被呛住,惊天动地一阵猛咳:“你,你你你,就不能注意点措辞?” “就是,都说爷糙。现在看着,他们是没见过、不了解十四你啊!” “嘿嘿!”十四乐:“平时弟弟可不这样,这不是当着九哥十哥么?咱们哥们感情好,哪儿还在意那许多?又不是老四那个大冰块子,处处规行矩步的。冷起脸来吓死人,在他面前说话都得反复斟酌。” “不然马上给你变成老夫子,比皇阿玛还皇阿玛……” 提起胤禛来,十四的不待见就如黄河之水,叫个连绵不绝。 只本色演出,就能让老九老十深信不疑。 胤俄甚至皱了皱眉,真心实意劝:“你们哥俩打小就不大合得来,这些年也就前些日子好了些,结果没几天就……” “可见常言说得对,人跟人之间就是要讲缘分的。你跟四哥许是差了那么一点,索性也别勉强了。老这么热脸贴冷屁股的,徒劳无功不说,也忒惹人笑话!” 还容易引起无端猜疑。以为你这是打算兄弟齐心,双双效力于太子…… 十四皱眉,脸上像是生吞了猪胆般纠结:“十哥,你当弟弟想?这……这不是想让大侄女帮忙,给她安排了个顾问的位置么?虽皇阿玛已经同意,老四他拦也拦不了。但……” “架不住大侄女孝顺啊,一点也见不得她阿玛委屈!” “谁能想到呢?平日里兢兢业业,恨不得为大清生、为大清死的冷脸四哥,还是个护犊子的。竟还说得出宁可自己鞠躬尽瘁,也绝不让爱女跟着皱一皱眉的酸话!” 因此事还没有公开,老九老十还真不知道其中细节。等十四和盘托出后,胤禟的脸上就越发阴沉了:“所以,你小子一分银子没花,就把大侄女诓去做了你的苦力?” 十四脸上一僵:“九,九哥这话说得多难听呢!” “身为皇族子弟,为了大清繁荣昌盛献出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不是分内之事么?弟弟可给大侄女申请了顾问的名头,内务府还给发俸。皇阿玛疼孙女,还特特给了偌大的皇庄,供宁楚格种调料……” 呵呵! 胤禟冷笑:“怪道四哥大笤帚扫你出门,原来你小子自己兢兢业业还不够,更拉着人家爱女牺牲奉献。爷虽没尝过你口中的方便面,但出自大侄女之手,又被皇阿玛夸赞,想也知道不是凡品。与爷合作,定能卖到大江南北,赚得盆满钵满。结果……” 就让你这败家小子给义务奉献了! 想想这个,屡屡欲与宁楚格合作而不得的胤禟就满心郁闷:“亏了大侄女是四哥府上的,不是爷家的。否则就凭你这越俎代庖、先斩后奏的劲儿,爷至少卸你一条腿儿!!!” 话落拽起还怔愣中的老十就走:“个自作自受的蠢货,咱劳心费力地安慰他作甚?” “让他自己琢磨去!” 老十对老九言听计从到什么程度呢? 康熙这个老子都说不了的事儿,老九能!在胤俄这里,九哥永远是对的,错也是对的。他觉得额娘区区辛者库出身的八哥好,以后必成大器。胤俄就能放下皇子之中第二尊贵的出身,与胤襈也玩在一起,乐呵呵为他摇旗。 这会儿他九哥明显恼了十四,他也忙不迭跟着起身。任由十四怎么叫喊挽留,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他。 胤祯:…… 知道当了这内务府总管大臣,就得跟各个派系划清界限,当一个纯纯的皇党。免得如凌普一样,成为了哪个的搂钱工具,早早晚晚被弃车保帅。却硬没想到,能是以这样的理由被九哥嫌弃。 大侄女可…… 可真是他的小福星啊! 十四笑,咕嘟咕嘟又灌了两大碗酒。踉踉跄跄往出走的时候还嘟囔:“走,走走走!都走!爷就不信了,没有张屠夫,爷还能吃带毛的猪!这,这内务府总管大臣,爷,也还真就当定了!!!” 所以,十四跟四、跟九与十的翻脸原因,就是因为十四急于求成,想尽快立下功勋。空手套了皇上新封的那和硕格格,老四家女儿的方子??? 老四震怒,同觊觎方子,曾不止一次地与小格格递话,试图达成合作的九阿哥也恼上了。 十四爷这波付出不可谓不多。 就希望当了那劳什子顾问后,小格格真能深谙牺牲奉献精神。把轻轻茶的产量提上来,价格降下去。 太子虽没有嫡子,但李侧福晋所出的弘皙却颇得圣宠。是以拿到轻轻茶后,结结实实跟太子妃努力了一段时间。百般无果后,也就放到了一边。他现在只关心老四与十四的关系到底如何? 能不能拉拢一二? 自打内务府事后,凌普伏法。他在内务府中辛苦布下的人脉都被连根拔起,摧毁得涓滴不剩。十数年艰辛毁于一旦不算,还失去了好大个经济来源。太子殿下他,非常缺钱。 亟需要有个强有力的经济支撑,好给那些个在他‘大义灭亲’后心里凉了又凉,已经萌生去意的朝臣们打打强心针:皇阿玛再如何英明神武,也终究岁月不饶人。 大清,早晚都会是他这个太子的大清。跟着他,钱途与前途都不会差! 可惜菜才上来,酒还未温。 太子才将将开了个头,胤禛就直接黑了脸:“太子一片体恤之心,臣弟心领了。但此事不同别个,身为人父,臣弟绝不坐视任何人薄待爱女。宁楚格一腔报国心,皇阿玛那边也下了口谕。” “臣弟再如何也是无力回天。但也正因此,才更烦极了十四那混账!以后有臣弟在的地方,劳烦太子莫提起那个不要脸的!” 胤礽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笑着摇头:“你啊,都当了阿玛的人了,还是这么个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 “好好好,不说不说,喝酒喝酒。” “自内务府事后,孤这个太子便愈发的……哎,孤这心里苦啊!谁能想到呢?当初本着内举不避亲的心思,荐了他做这内务府总管大臣。想着他能力出众,定能为皇阿玛分忧。” “哪料到他竟贪婪如斯,使孤再如何不忍也得含泪斩之,亲手替大清除了这毒瘤……” 胤禛拱手:“太子爷公正严明,未有丝毫徇私偏颇,诚乃大清之福。” 胤礽:…… 坚强扯动唇角:“分内之事而已,孤只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无法让皇阿玛满意。” 胤禛正色:“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臣弟相信只要太子爷持之以恒,皇阿玛会看到您的努力。” 把不服不忿之类都收收,将恭谨本分二词刻在骨子里。皇阿玛重嫡庶,也重感情。只要你自己稳得住,老大蹦跶不起来,底下这些小的谁也甭想冒头! 胤禛心中如是想着,却顾及到安全,没敢把话说得那么透。 只迂回婉转地,劝太子要稳、要忍、要等。 整日里被如是劝说的胤礽苦笑:“等?孤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从康熙十四年到如今,谁……” 在胤禛惊天动地的一顿猛咳中,太子那句谁见过三十年太子倒也没有说出口。 但这个酒,算是彻底喝不下去了。 分手道别时天空飘起纷纷扬扬的雪,给胤礽阴郁孤冷的身影之外又添了几分萧索。 胤禛蹒跚学步时即被皇阿玛领到他面前,告诉他以后要与太子哥兄友弟恭。就如皇阿玛与裕亲王伯一样,一为帝、一为贤王。兄弟同心,共同守卫大清的如画江山。 懵懵懂懂的他对着也才粉团子一个的太子哥行了个不甚规矩的礼,他回了个澄澈无瑕的笑。 皇阿玛跟当时还是皇贵妃的皇额娘相视一笑,眼中满满期待嘉儿长成的光。 如今…… 胤禛摇头苦笑,飞旋的雪花打在脸上,带来彻骨的凉,让他这心里都阴冷冷的。 直到回到四贝勒府,马车才将一进院。三个小家伙就撑着伞迎上来:“阿玛,您回来啦?外面好大雪,您冷不冷啊!” “姐新做了番椒热锅子,香辣扑鼻。热气腾腾的,可适合这天气用了。把儿子跟大哥馋坏了,偏姐说是第一次的新品,得一家子齐齐整整地品尝。阿玛您没说不回来用膳,那肯定就在回来的路上。” 小弘昀摇头,一脸对姐姐固执没法子的样子。 继而小鼻子一抽一抽的,马上捕捉到了四爷一身的酒气:“我就说嘛,都这么晚了,阿玛怎么可能没用膳?” 被指责的宁楚格摊手:“万一呢?” “万一阿玛只是在路上耽搁了,并未用膳呢?辛苦了一天,顶风冒雪地回来。咱们却都已经酒足饭饱,只给他留点残羹冷炙……” “那多不好啊!” 被弘晖翘脚打着伞,努力罩住他高大身躯的胤禛乐,接过伞,弯腰把儿子抱起来。突然腾空的弘晖惊呼:“阿,阿玛快把儿子放下来。咱们满人抱孙不抱子呢!再说儿子眼看都九岁了,沉着。” 胤禛笑:“甚规矩不规矩的,哪有父子亲情重要?弘晖莫过于拘泥,反而错过许多。” “是,儿子记下了。” 见小子还要挣扎着下地,胤禛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无妨,你这点重量在阿玛看来不算什么。倒是雪下得颇大,这么打伞比较不容易被淋。” 他抱起了弘晖,苏培盛抱起了弘昀。 几人打着伞慢慢往正院走。 见桌上果然林林总总的摆了数十种菜蔬肉类等,正中间特特做成鸳鸯锅的紫铜火锅下燃着上品红箩炭。如太极阴阳的鸳鸯锅中,半是红彤彤香气扑鼻的红油锅底,半是奶白色散发阵阵鲜香的滋补菌汤。 莫说弘昀受不了,就他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乌拉那拉氏与李氏起身问安:“爷可回来了,再等会,弘晖就要把正院到前院那条路给踩低了尺厚去!” 胤禛低头瞧了瞧正一瞬不瞬盯着锅子,不停问这回可以吃了吧?不必再等了吧的小家伙。唇角笑容温柔而又宠溺:“以后爷若再回来这么晚,便没着人通禀,也都不必再等。” “爷用点残羹冷炙不要紧,饿坏了你们哪个,爷可都是要心疼的。” 再没想到当着孩子面儿,爷也能这么孟浪的乌拉那拉氏与李氏俏脸齐齐红透,悄悄瞪了某个不知道喝了什么酒,还突然变轻浮了的家伙一眼。 意识到自己顺嘴秃噜了什么的胤禛轻咳:“用膳,用膳,莫馋坏了咱们弘昀!” 被点名的小家伙瞪眼:“弘昀,弘昀不馋的。是,姐厨艺太好,暖锅子忒香!” “哎哟这个抹了蜜的小嘴儿,必须奖励一下啊!”这会功夫已经快手快脚往锅子里下了不少食材的宁楚格乐,用小漏勺从她加了排骨、鸡、菌菇等吊出来的清汤锅里捞出来个手打鱼丸,放进弘昀的小碗里:“烫啊,你可小心些!” 弘昀点头,小心翼翼夹起那鱼丸,还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才小口咬开。 接着他的双眼就亮了:“哎哟喂,怪道人家说好饭不怕晚。姐,姐你这鱼丸太好吃了吧?小小白白的,看着就怪好看。咬到嘴里更鲜得不行,没有半点腥味儿。滑滑嫩嫩的,还挺有嚼劲……” 还有那虾滑、牛肉丸、鸡肉丸、蒙古羔羊肉等,色色样样都好吃得不行,连青菜都别有一番味道。 尤其外头大雪纷飞,冷得不行。 这热乎乎的火锅吃下去,整个人都暖乎乎的,别提多舒服了。 可惜他人小,脾胃也弱。阿玛、嫡额娘、额娘跟哥哥姐姐、身边的丫头嬷嬷们都看得严严的。让他想要越过鸳鸯锅中间那层隔断,偷渡到红油香辣锅里夹一筷子菜都不成。 只能看着大哥被辣到嘴唇微肿,汗水淋漓。小筷子仍旧如雨点似的往辣味锅里面落,边吃还边赞叹不停,各种引经据典。 美其名曰是为了更好描述出辣味火锅的美妙,弥补弟弟能看不能吃的遗憾。 作为弟弟的弘昀:并没有被安慰,倒更馋了! 经此一顿,四爷不但彻底忘了前头的种种唏嘘感叹,重新积极向上起来,还让暖锅子成为了四贝勒府餐桌上的新宠。 红汤、鸳鸯、清汤、酸汤、麻辣、三鲜。 几大类,千百种不同配伍的方式,演变出来的就是万万千千种不同的美味。同样的食材,类似的汤底,她还能折腾出诸如麻辣烫、麻辣香锅、串串香等不同的吃法来。 让人百吃不厌。 大快朵颐之后,再来杯轻轻茶,真连发胖的隐患都杜绝了。 连乌拉那拉氏都说:“有这么个乖巧贴心又孝顺,还堪比厨神下凡的好闺女。也难怪大家伙儿看着妾身与爷的目光种,都带着那么丝丝缕缕的酸气!” 胤禛嘴上不说,但心里也美着。 直到年关将近,宁楚终于将几大类的火锅汤底都研究出了最优款,四贝勒府上的火锅盛宴才算终于告于段落。 宁楚格也拿着一叠子手稿敲响了自家阿玛的书房门:“面条行虽然已经开始,但……还是那句话,方便面造价高些,容易面临穷人买不起、贵人瞧不上的尴尬。” “挂面没什么技术含量,很容易就被看穿了去。” “挣钱也许挣钱,但十四叔想用它干出点甚大事儿就太不容易了。倒是这个……” 第35章 “九叔、十叔、十四叔, 你们别光顾着吃啊!好歹给侄女提提意见?”宁楚格扶额,特无奈地看着为抢肉都快打起来的皇子叔叔们。 意见? 老九跟十四手上筷子只顿了一顿,老十就把最后一筷子百叶捞进了自己碗里, 接着又向黄喉发起猛攻。 那还想什么想呢? 天大的事情等吃完了再说! 火锅沸了又沸,食材添了好几添。三个大肚汉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摸了摸实在无法再多装丝毫的肚子。对着宁楚格勾唇, 笑得尴尬而又腼腆:“大侄女手艺实在超群,久未尝过, 这一时间……” 提起这个, 十四就冷哼,白眼不要钱似的往老九、老十身上狂翻。 真·瞬间体会到亲哥每每被蹭饭的烦! 被瞪了一眼又一眼的老十气乐:“十四你够了啊!不就吃你顿饭, 至于这么不待见哥哥们?亏哥哥我还力劝九哥,让他别跟你一般见识。不至于因为三言两语分歧, 生生丢了这么多年的好兄弟。” 实则是他们哥俩巧遇八哥,被他循循善诱一顿劝, 都觉得自己前头有些草率了。 十四弟还小, 哪里有错可以慢慢教, 不能好好的兄弟说丢就丢! 哥俩才略一合计,双双前往十四贝子府, 好巧不巧赶上这么个火锅盛宴。当然说,老十肯定不这么说, 他只归咎十四:“结果哥哥们重情, 你小子倒小气, 就点子暖锅子……” 十四又一个白眼过去:“那是点暖锅子?是大侄女的一番心意, 是她反复调试了许久。顶着她阿玛那张冷脸,特特拿过来孝敬她十四叔的!” 天可怜见的,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费了多少波折, 吃了多大的苦。 被心疼的宁楚格并没有丝毫感动,还皱眉反驳:“十四叔说的这什么话?阿玛只是严肃了些,实际最是重情,内心温柔无比,标准外冷内热!而且……” “而且便近来阿玛与十四叔您有点小分歧,也绝不耽误他忠君爱国,盼着大清繁荣昌盛的心!” 知道大侄女千好万好,就是听不了谁说她阿玛不好。 十四赶紧原地投降:“是是是,大侄女说得是。十四叔粗心大意,没从你阿玛那冷漠外表下看出隐藏的温柔来。以后一定注意,仔细发掘。嗯,前头你说什么来着?” “要在内务府办个火锅底料作坊,专门卖底料赚钱是吧?正好你九叔这个生意精也在,你细说说,咱们好生讨论一下。” 火锅底料,售卖?只这两个关键词,就足够让胤禟眼前一亮,浮想联翩。仿佛看到这个火锅,也就是暖锅子流行开来后,饕餮居客似云来的场景。 但再怎么馋,高姿态该有也还是要有一下的。 刚刚一进十四贝子府,就被那飘香的火锅吸引。连让都没用让,就跟老十坐下来大快朵颐什么的。 纯粹是大侄女的手艺太高。现在…… 酒足饭饱的九爷斜斜一眼睨过去:“呵呵,这可不是你对爷跟老十翻白眼的时候了?” 十四冷哼,又一个大白眼送上:“爱说不说,不说拉倒。酒香不怕巷子深,回头爷去央皇阿玛,实在不行往元旦宫宴上摆这么红红火火一锅子。保证吃得群臣喜笑颜开,再不会埋没大侄女的好手艺。” 胤禟一愣,继而笑道:“行啊,十四!不愧是当了内务府总管大臣的人了,小脑袋瓜转的还蛮快。” “能得皇阿玛一句赞,莫说大侄女这么好的手艺,就是一坨……那些个大臣们也照样能舌灿莲花,夸出亘古未有的高度来。” 那可不? 十四得意洋洋,把‘爷打得就是这算盘’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却不料他九哥夸完后,紧接着又是兜头一瓢凉水:“不过元旦宫宴上才露面,再口口相传一段。等你往出售卖的时候,至少春暖花开了?接着烈日炎炎,抱着冰鉴还嫌弃热,又有几个跟自己过不去的,还吃火锅呢!” 宁楚格想说不然,火锅风味独特,能兼顾同一桌子上食客的不同口味。可以随心所欲,气氛也好。诚乃梦中修真界、穿越女所在现代皆风靡的好物,不分寒暑。 可再一想想,大清既没有修真之人不惧寒暑的厉害。也没有现代科技发达,空调、电扇各种降温手段。 冰鉴里面放点冰,还都属于富贵人家的奢侈享受。 硝石制冰? 呵呵,快别想了!那玩意儿不但能制冰,还能制成火/药呢。管制品中的管制品,没有点门路,根本就甭想弄到。 改变不了大环境的前提下,只能遗憾地让火锅退出炎热的夏季市场呗。 专心经营春秋冬三季。 十四也是同样的看法:“那就不考虑夏天,只卖冬、春、秋这三季。九哥有什么好法子快赶紧说说,否则的话……” “弟弟一状告到乾清宫,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胤禟:…… 瞬间觉得长了心眼的十四弟没有以前单纯可爱了。 老十更哈哈大笑,高高对十四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胆子够肥,居然敢威胁九哥啊!好久没遇到十四你这样的勇士了。上一个敢这么干的,坟头草都比你高些了。” 十四眨眼:“威胁?没有吧!” “这只是个官场小新人,孤立无援的时候想让哥哥们群策群力。可恶的哥哥们袖手旁观,静静等着小新人出丑。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回去找家长,让老子娘帮忙施压呗!” 横竖内务府是皇阿玛的内务府,赚钱了,充实的也是他老人家私库。 十四有理由相信:对这个事儿,皇阿玛比他更上心。 宁楚格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新做的五香牛肉干,眉眼含笑地听着十四叔一对二跟九叔、十叔过招。 只靠一式厚脸皮,成功让涉商场以来从无败绩的九叔认了栽:“行行行,你小子有皇阿玛做靠。爷整不了你,帮就帮!但咱先说好了,天下没有白吃的芝麻烧饼。” “这个事儿上,爷帮你参谋。回头这火锅底料,你得给饕餮楼一份!!!” 十四点头,没问题仨字儿就要脱口而出。 还是宁楚格手疾眼快地拽住了他:“没问题,火锅底料拿出来就是为了牟利的。只要九叔银子花到位,莫说供应。您就是当了这顺天府的独家授权也是可以的。” “再或者,您还可以缴纳一笔加盟费用,称为火锅底料的区域代理商。内务府火锅底料作坊把东西按这合同写好的价格、品质与数量批发给您,由您决定卖给哪个,又不卖给哪个……” 托梦中那个穿越女记忆的福,宁楚格成功地把大清最会赚钱的皇子给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简直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独家授权指什么?要交多少钱才能拿到?加盟费又是怎么个说法?既然有区域代理商,那是不是也有全国的? 宁楚格才磕磕绊绊地答完,这人又兴冲冲地拍桌:“好,好啊!枉费爷苦心钻研了数年,以为自己是个经商天才。现在一瞧,啧,差得不止一星半点,连大侄女一个指甲盖都比不上!” 真·拾人牙慧,完全照搬的宁楚格窘到俏脸绯红:“九,九叔过奖了,我,我我我随口说说的……” “随口说说就这么厉害了,那要是认真想还得了?”胤禟一双桃花眼都瞪成了杏儿,满满激动地绕着宁楚格转圈圈:“没想到啊,没想到!再没想到咱们大侄女还是个经商的天才!” “不不不,天才已经不足以形容你了。你,你就是范蠡转世……” 这要是变成现实,不但规范了火锅底料的市场,还一个区域代理发展无数买家。一带一群的,特轻易就把火锅给带起来。而那些区域代理不但不能从大侄女这里拿到银子,反而还得交上一大笔的加盟费!!! 简直空手套白狼。 但她又用极致美味的火锅底料,牢牢吸引住了加盟者的目光。让他们深信其中蕴含的大量商机,哭着喊着、争着抢着的交钱加入…… 就,让胤禟赞叹不绝,彩虹屁不止的同时笑问:“顺天府与畿甸范围的代理要多少银子?大侄女说个数,九叔要了!” 这,这么快就要开门红了么??? 十四狂喜,看着大侄女的目光叫个高山仰止。 顿时觉得自己挨老四那顿揍、这些日子的冷脸与赔笑等,通通都值了。这,这就不止区区一个顾问、参谋,这是他能够坐稳内务府总管大臣位置的关键!!! 见她征询的目光看过来,十四忙绽开比阳光还灿烂的笑:“这火锅底料悉数出自大侄女的手,一应事务当然也都听大侄女的。” “可……”宁楚格迟疑:“您才是内务府总管大臣,还是嫡亲叔叔。” 于公于私,都应该您才是拿主意的那个。 这下不但十四,连老九、老十都跟着劝。从朝廷利益、个人贡献等等方面入手。各种长篇大论,务必说服宁楚格。就惦记她人小、经验少,不知道其中利益,好把价格弄低点。 回头当叔叔的再给她送些个金玉头面等,压箱底子做嫁妆,岂不是两全其美? 可…… 任凭老九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大侄女能笑盈盈点头:“价格么,侄女还没有想好。只有个模模糊糊的想法,惦着弄个竞价?想法子让更多商贾知晓这底料的好,认识到其中的商机。” “然后一起开个竞价会,价高者得。” 胤禟:…… 后悔中带着浓浓的欣慰,欢喜里又是无尽的疑惑:“这,你……真不是爷亲生?应该是搞错了!老四那么循规蹈矩一冰块,哪儿生得出你这般精明的丫头来?” “所有的皇阿哥里,就爷最精于商贾之道,你合该是爷的掌珠才对!” 宁楚格扶额:“九叔生于康熙二十二年八月,侄女在康熙三十四年。满打满算,咱们爷俩只差了十二岁。” “噗!”老十乐:“差十二,那就得十一……那时候九哥你连个人事格格都没……” 反应过来的胤禟死死捂住老十的嘴:“当着大侄女的面,你这混账都胡吣些甚?” 噼里啪啦一顿训,把胤俄骂成了蔫秧的茄子后。胤禟才对宁楚格歉意一笑:“对不住啊,大侄女。你十叔就是个心好但是嘴臭的,一天天的口无遮拦。九叔回头就好好收拾他,大侄女千万别往心里去。” 后知后觉自己出了哪门子洋相后,胤俄也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脑门。拱手跟宁楚格道歉:“是是是,是十叔不对,大侄女原谅则个。” “啊?”宁楚格诧异,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十叔您这不是折煞了侄女么?快别这样,十四叔,您倒是劝劝!” 十四看她眼神澄澈,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样子。 才终于只是扬拳头在老十眼前晃了晃:“以后说话注意些,否则……就别怪弟弟以下犯上,殴打兄长了!” 老十讪笑,连说不会,不会再不会。 这个小插曲才算略过。 接着几人,咳咳,主要是胤禟跟宁楚格就火锅底料的原料采购、生产、包装与售卖等环节展开了讨论。 “嗯!”胤禟点头,一脸的受益匪浅:“果然三人行,必有我师。今儿九叔在咱们和硕格格这里啊,着实学到了很多。改天九叔在饕餮楼安排,主请大侄女可好?” “顺便大侄女也指点指点九叔的厨子,看看咱们饕餮楼可有什么不足!” 对此,宁楚格曾一度抗拒。 毕竟如穿越女记忆中显示,皇玛法晚年九子夺嫡,继承者的战斗异常激烈。大伯、太子二伯相继倒台后。阿玛奉行不争既是争的策略,朝野间就只剩下八、九、十、十四组成的八爷党最为活跃。 八叔的傲骨被皇玛法亲自打折,希望接近于无后,又把筹码压在了十四叔身上。整个康熙末年,几乎就是阿玛跟十四叔这对亲兄弟的争斗。 最后阿玛虽然最终即位,损失也极为惨重。 生生被逼得把当时唯三的长成皇子之一弘时过继给了八叔,写下被诟病许久的《大义觉谜录》①…… 八爷党是自家阿玛的劲敌,而九、十、十四三位叔叔都是八爷党的骨干力量。 凭这一点,宁楚格就想与他们保持距离,免得一不小心资了敌。 可…… 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宁楚格与叔叔们的相处越多、了解越深,就越不复曾经的坚定。 总忍不住想,既然弘晖弟弟得救了,弘昀的身体好了。五婶、九婶、十四婶的命运都跟穿越女记忆中不同了。她都早早当上了和硕格格,十四叔也做了内务府总管大臣,成了个妥妥的皇党。 那么,九叔、十叔他们是不是…… 也可以做出改变? 宁楚格笑,忍不住迈出试探的小脚脚:“九叔这就折煞侄女了。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不过仗着长辈们宠爱,全无个忌讳。想到什么,拿过来就说。叔叔们莫笑浅薄,侄女已经很高兴了,哪儿敢在您面前说一句指点?” 胤禟摆手:“哎,有志不在年高。” “甭管商场还是学业等,都是按能力论资排辈。大侄女年纪不大,但脑子活络啊!今天这一席话,就给了九叔好大启发。回头着手尝试一下,若果有用,九叔定亲自买了好礼谢大侄女。” 宁楚格笑,自然又是好一番客气。 尝试过的人都觉得这火锅底料极好,若投放到市场,必定一炮而红,赚到盆满钵满。 倒是老十笑问:“眼下冰天雪地,自然也不愁保管运输,随便找些个瓦罐、瓷坛、竹筒皆可。可等春暖花开,万物解冻了咋整?爷瞧着,大侄女那底料里面不单单有干的、粉的,还有油啊、汤的。十四弟还信心满满的,想把这买卖做到整个大清。” “那这个问题可就要好好想清楚了,别好好的东西,没等运到地方就馊了坏了。” 这…… 没有术法保鲜,也没有真空包装、塑料袋、防腐剂等等的前提下。非晒干的状态下,常温保存数月甚至逾年…… 还真就不易。 可这能难倒宁楚格么?必须不能啊! 就见她认认真真地对胤俄行了一礼:“多亏了十叔提点,否则侄女还真要闹笑话了。侄女为了试验火锅的口味,炒了不少的底料。十叔若是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胤俄笑呵呵摆手:“求都求不来的好物,哪会嫌弃呢?好侄女你尽管都给十叔,十叔这就抱走,绝不多占你十四叔府上丁点地方。” 十四气:“滚滚滚,那是大侄女拿来孝顺爷的,有你什么事儿?” “还都抱走,不怕撑坏了你!” 当然骂归骂,大侄女都已经答应了,十四自然也不能拖后腿。只坏心眼儿地留起了一份三鲜、一份麻辣。转身送进了宫中,成功引动了康熙肚子里的馋虫。然后告诉他,自己已经被十哥洗劫一空,再没有丁点存货的事实。 都没等到翌日,胤俄拼着跟九哥绝交三天留下来的宝贝就都被掠夺一空。 ‘不学无术’的他,还被硬派下来好多课业。气得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很热衷于跟十四切磋。 只这些个精彩的后续,都跟宁楚格无关了。 她啊,被老十提醒了这个保质的问题后,就把其余所有相关事件都交给了十四。包括但不限于那厚厚一叠的火锅底料方子,炒制办法与炒制等,悉数交付,毫无保留。 连进献御前这等可以刷名望、刷好感、得重赏的机会都概莫能外。 一心一意扑在怎么解决问题上。 可把十四给感动的哟! 无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大夸特夸大侄女:“谁能想到呢?四哥那么冷冰冰的人,居然能生出那么热乎乎千伶百俐的好闺女来!那么些样的火锅底料,孩子私下里不知道琢磨了多少天,就那么毫不犹豫地交到了儿子手里。” “浑不在意儿子会不会丧了良心,抹了她的功劳,将一切算到自己头上。” “逗她,她还笑着说无妨。都是一家子叔侄,算谁头上逗无所谓。只要儿子兢兢业业,把这个事情办好了。面条行加上火锅底料作坊,两条腿走路给皇玛法赚银子,富强大清便是……” 康熙笑,眉眼间满满的自得:“不错,像朕那好孙女能说出来的话!那孩子虽千伶百俐,却难得一片赤子之心。总是将国家大义、血脉亲情的,看得重过那些金银俗物。” 一罐子轻轻茶两千亮,她直接就给了自己这个皇玛法一千八百两。 “是!”胤祯拱手:“皇阿玛说得是,可……” “儿子觉得,越是这样,咱们当长辈的才越是不能让孩子吃亏对不对?不然冷了那好孩子的心,消磨了她的热情,岂不是您、是儿子甚至整个大清的损失?” 康熙皱眉:“你小子又有甚鬼主意?” “嘿嘿!”十四笑着拱手:“知儿子者,皇阿玛也!” “少废话!” “是,儿子瞧着,上次您赏的那个给大侄女种调料的小皇庄,她很是欢喜。若您方便,不如再给温泉庄子?听说手巧的匠人啊,能利用温泉地热,在冬日里种出绿莹莹、嫩生生的叶子菜来。” “大侄女擅厨,除了调料外,对食材等应该也是喜欢的吧?” “滚滚滚!”康熙笑骂:“还没弄出点子成绩来呢,就先讨上赏了!真当朕富有四海,便也格外大方了么?” 不过骂归骂,等十四退下后。康熙还是认认真真地瞧了瞧京城左近的皇庄,看哪里大小、远近的都适合。可以给好孙女种菜之余,也略作松散消闲之用。 丫头过了年都十一了,骑射还是平平,那哪行? 虽然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再不会将孩子指婚去蒙古。但这南下江南、北去塞外的,免不了要带着。不会点骑射,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康熙边叨咕着,边兴致勃勃地给宁楚格挑庄子。 那无尽慈爱的表情,可把梁九功给惊的。 不由将这位圣上破格亲封和硕格格的重视程度提了又提,连带着她的阿玛四贝勒。毕竟……十四贝子不过回护几句,把该格格的功劳都给了她而已。就被皇上青眼相加,那养出了这么个好格格的四贝勒岂不是更居功至伟??? 而此时,了不得的四爷正黑着脸,把自家已经埋首厨房两三天,把自己熏到一身油烟味的爱女才厨房拎出来。 都已经试了又败,败了再试。 排除万难,啊呸!是忍痛祸害了许多原料后,宁楚格终于觉得程度够了,可以将穿越女记忆中那个名为罐头的好物‘研究’出来了。结果…… 一切才刚刚开始,就被亲阿玛给抓获了? 宁楚格急:“阿玛,阿玛您再等等,再等等呀!再给女儿两个,哦不,一个时辰就成。女儿就能把这罐头完成,不但火锅底料的保存可以迎刃而解。便连那些不耐存放的果子,都能制成罐头,轻轻松松保存到次年。” “一旦成功,四季都有水果可吃。果农们也再不用为旺季盛产的果子贱卖、甚至烂在枝头揪心了……” 知子莫若父,其实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宁楚格就可知道自家阿玛忧国忧民,向来注重民生问题了。 遂见他黑着脸,拽着她胳膊往外走。一个不好,她这小厨房都要化为乌有后。她赶紧毫不犹豫地抛出这个利器,特别精准地打在阿玛的软肋上。 果然,他那如风般迅捷的脚步都即刻慢下来了:“此话当真?” “嗯嗯嗯!”宁楚格连连点头:“真哒,真哒,千真万确。咱们父女俩都认识十年了,女儿可曾诓骗过阿玛?” 胤禛抬手一个爆栗子,似重实轻地敲在了她发顶:“促狭,没规矩!” 宁楚格笑,拉着他衣袖耍无赖:“就没有,就没有。嫡嫡亲的父女俩呢,要什么笔管条直?像这样和乐温馨的不好么!还是阿玛您喜欢老气横秋的?每日里晨昏定省,说得最多就是见过阿玛、启禀阿玛、女儿遵命?” “便您对女儿疼爱亲近些许,也得不到同样的亲近感恩。反而跟您大讲溺子如杀子,男女七岁不同席?一张俏脸如诗如画,就是除了肃容正色外没有别的表情。若阿玛喜欢……” 女儿也不是不能学学的话还没说完,胤禛先受不了:“得得得,你可快停停!别矫枉过正,变成小木头人儿就不好了。” “那……”宁楚格笑:“不学规矩了?” 胤禛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连你乌库妈妈、皇玛法、玛嬷都有交代。让爷莫过于严厉,使你失了灵动活泼。爷还能怎样?总不好抗旨。勉强惯着呗,好在有你皇玛法兜底。” “实在不行就选一个才俊下旨赐婚,断不至于剩在府中就是了!” 宁楚格气,小脸一鼓一鼓的:“再想不到阿玛居然是这样的阿玛,伤心了,回见。” 说完就要拧身回厨房,却被胤禛手疾眼快拦住:“从你十四叔府上回来,你就一直泡在厨房。瞧瞧这一身衣服皱的,身上味儿难闻的。小头发也乱蓬蓬,眼底都有青影了。” “明儿就是三十的宫宴,这幅德行前去。你不怕你皇玛法、玛嬷看了心疼。觉得府上照顾不好你,还是留在宫中稳妥?” 那,自然还是怕的。 到底宫中如何繁华,四贝勒府才是她的家。 在这里,她便是个庶女,也比这世上九成九的嫡女都活得肆意潇洒。阿玛慈爱,嫡额娘、额娘都拿她当块宝。弘晖、弘昀两个更为姐姐命是从,常因为争夺她的注意力而发生小争执。 就连才将将冒话的小弘时,叫的第一个人也不是阿玛、不是额娘,而是姐! 有这么舒适的氛围,这么好的家人。她才不想长住宫中,过那种每日请不完的安、磕不完的头,说一句话都恨不得反复思量多少遍的日子呢。 宁楚格皱眉,把头摇成拨浪鼓:“倒也不是女儿不愿意多孝顺皇玛法、玛嬷。可皇玛法儿女成群,并不缺人孝顺。而阿玛、嫡额娘跟额娘加起来才有我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我若长住宫中,您们也定然想念不是?” 胤禛到底没憋住乐:“那还不赶紧收拾收拾,好生睡一觉?” “可……那罐头?”宁楚格恋恋不舍地瞅了瞅厨房:“女儿本打算再坚持一个时辰,把它弄好。当成明儿宫宴上,送给皇玛法的礼物呢!这半年时间,皇玛法连越数级,将女儿从无品无级的贝勒府庶女封为位同郡主的和硕格格。” “真·慈爱万分,皇恩浩荡。” “那投桃报李,女儿总也得有些回馈啊!好歹让皇玛法心中欢喜,知道这丫头没白疼不是?” 胤禛无限慈爱地摸了摸她发顶:“你已经做得很多很好了。轻轻茶、安神药浴、辣椒的发现与应用。筹建中的面条行、火锅底料作坊。还有……” 那状似无心的几句话,让整个内务府重新洗牌。 现在不但窟窿堵住了,老鼠彻底荡尽了,还换了更厉害不容易被撬开的锁。如此一来,内库银两再到不了心怀叵测之人手里。不但你皇玛法能安枕,便阿玛这便的压力都小了太多太多。 为防隔墙有耳,胤禛这几句话并没有说出来。 但他相信爱女能懂。 宁楚格小脸儿果然一红:“那,那真的只是巧合,也不足为外人道。还是得把罐头弄出来,给皇玛法个惊喜!” 胤禛拧不过女儿,却也舍不得她再顶着困意熬下去。 最后爷俩各退一步。宁楚格留下方子,回去洗漱睡觉。好养精蓄锐,以待明日的宫宴。四爷捏着方子,留下来监督厨子们,把罐头做好。 对此,宁楚格表示万分不放心。但耐不住阿玛执意坚持,她也只好无奈点头。默默决定翌日早早起来,抓紧时间再弄一下。便赶不上三十的年宴,用作初一拜年也不错啊! “结果啊……”宁楚格勾唇,看着便身怀六甲也依然明艳动人的温宪公主笑:“侄女一醒,就听着婢女回报。主子爷说罐头已经做好,山楂、苹果、梨、桔子还有几样肉的,每样都有三十个之多。” “再不用侄女担心,也绝耽误不了事儿!让侄女尽可以再多睡会子,好好养养精气神呢!” “哇!”温宪公主捂嘴惊呼,随即挽住太后的胳膊,一连串熟练的蒙古话脱口而出:“皇玛嬷,您听到没?这罐头,居然,居然是四哥带人做的。哎哟喂,这可真想象不到。” “平日里严肃刻板,简直规矩成精的四哥还能为了孝敬长辈、疼爱子女做到这样的程度。” 宁楚格抬头,也是极为流利的蒙古话:“那当然,阿玛是世上最好的阿玛!” “而且姑爸爸,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恪守规矩又不是坏事,若世间所有人都如阿玛一样循规蹈矩,严格要求自己。那,那刑部、九门提督、顺天府衙门等,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保准儿各个路不拾遗!” 率众人给皇太后请安,正巧听到这段的康熙乐:“原来在宁楚格眼里,你阿玛都好成这样了啊?” “那当然!”宁楚格笑,一脸的理所当然:“阿玛生我养我育我疼我,为我茁壮成长付出良多。本就是天下间最好的阿玛,没有之一!” 胤祉可太烦她随随便便几句,就能把皇玛嬷、皇阿玛哄得眉开眼笑那张嘴了。 闻言不无恶意地问:“天下间最好的阿玛,还没有之一?三伯理解你这拳拳一片孝心,但……” “这话置你皇玛法于何地?” 康熙皱眉,刚要训斥胤祉这个大过年也不忘挑事儿的。就听宁楚格已经笑出了声:“三伯这话问的……” “实在新鲜。” “在每个孩子的心里,自家阿玛都是最好,最不可替代的吧?不信你问问弘晟,在他心里你是不是最好的阿玛,任谁也比不过、替代不了?至于皇玛法,当然也是世上最好的玛法咯,没有之一!” “哈哈哈,说得好。”康熙大乐,手动给孙女点赞:“不愧是能研究出轻轻茶、安神药浴、方便面,小小火锅底料都能做出大文章的。这个机敏灵动劲儿,是咱们爱新觉罗氏的好丫头!” 宁楚格在胤祉乍青乍白的脸色中盈盈下拜,小声音沁了蜜似的甜:“孙女谢过皇玛法夸奖。如此辞旧迎新之际,得您一句夸,孙女至少能旺一年。” 引起这个话头,本意想帮侄女在太后面前卖好,结果差点坑了人的温宪也忙笑:“有没有这么灵验啊?” “有的话,皇阿玛快夸夸女儿,让女儿顺顺利利地诞下麟儿。” “唔,倒不是重男轻女。若能有个大侄女这般的贴心小棉袄,女儿真的做梦都能笑醒。但……一想想那么好的小棉袄,以后也要受生育之苦,就再也不想了。” 顶好一胎生下佟佳氏的继承人,以后都不遭这个罪了! 温宪心中如是想着。 太后眉眼含笑,握住自己亲手带大女孩的手:“长生天保佑,咱们温宪定然能得偿所愿,是吧皇上?” 康熙笑着拱手:“皇额娘说得是。” “茉雅奇孕中辛苦,便不必恪守好多礼节。凡事,以腹中胎儿为重。舜安颜也多用点心,好生照应着。有甚短缺不足处,便着人往永和宫递信。德妃多操持些,务必让公主顺利诞下麟儿!” 德妃与舜安颜双双领命。 康熙率诸皇子皇孙们给太后请安毕,又都落座陪着太后闲话。等时辰差不多了,再移步乾清宫。 太后知温宪公主感念宁楚格的好,尝想法子回报。 恰巧她也得了轻轻茶的继,不但经年的便秘好了。体重下来、体型好了很多,连皮肤都紧致了不少。整个人看着精神饱满,可年轻了不少。以至于她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把宁楚格当成宝。 这不才刚坐下,她就笑眯眯吩咐:“来人啊,把这个罐头打开几盒。给皇上、各位娘娘跟皇子、福晋、公主们以及重孙辈们都尝尝。看看口感怎样,若可以,那保存的方法也使得,老四家这小格格可是又立了一功!” 太后身边的宫女应诺,拿了罐头恭谨退下。 片刻后又端着分好的罐头鱼贯而来。 数量有限,说尝尝也就真的只是尝尝。精致小巧的斗彩小碗内,分别盛着小半碗的汁水并一颗山楂。对的没错,因为同样大小的罐子中,山楂颜色最好、能装的数量也最多,所以被钦点成了试吃品。 “别说,这酸酸甜甜吃着还不错,红彤彤的,颜色看着也喜庆。可……”胤褆纳罕:“这不就是冰糖煮山楂么?有消积化滞,收敛功效。对饮食积滞、胸膈痞满。疝气血淤闭经等,能有些效果?” 宁楚格起身向他福了福:“大伯果然博学,是这样没错!” ??? 所以你这丫头献的那宝呢?总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几瓶子糖水煮山楂就聊表了你宝贵的孝心吧! 虽也有眼热侄女的几连跳,气垂涎了许久的肥肉就落在了十四的嘴里。但托她的福,弘昱终于渐渐好起来。身子越发结实,个子也没少窜高。胤褆感激之下,自然也愿意帮衬几句。 可现在,他似乎有点弄巧成拙了??? 好在那丫头还有下文:“所以侄女所献的宝,根本就不是糖水煮山楂 、煮苹果、煮梨子等等。而是密封保存的技术。用了它,这糖水山楂可以常温存放至少一年半。鱼类、肉类的,能放两年!” “这,这能是真的?”胤褆愣,对此表示强烈怀疑:“要真有这好事,许多因路远、天热、保存时间段的蔬菜瓜果,岂不都能原地作罐头了?这,这得减少多少浪费,多挣多少银钱?” 宁楚格眨眼,及时不懂:“那侄女就不知道了,毕竟研究它的初衷,是为了更好保存火锅底料。倒是阿玛所见与大伯略同,这才跟侄女一起。父女同心,将这罐头鼓捣了出来……” 第36章 但凡能给阿玛刷点好感的时候, 宁楚格都不会轻易放弃!!! 接下来的盏茶时间内,甚至可以改名为胤禛的专场表扬会。 从注意到爱女的忙累,亲自到厨房抓人。听说这罐头的好处后, 也依然以闺女身体为重。强制把人撵去休息,自己好大个贝勒亲自守在灶前。差点忙活通宵,才有了这罐头的成功…… “总之!”宁楚格昂头, 小脸上满满的骄傲:“阿玛是个上孝敬长辈,下疼爱妻子儿女的绝世好男人。一颗忠心, 两袖清风, 可以为公务忙到三天三夜不合眼。” “皇玛法若觉得这罐头好,可赏。那……” “那就赐阿玛一幅字吧!您御笔亲书, 上写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或者劳逸结合?总之让他勤于王事的同时, 也稍稍顾及下自己的身体。到底他才是咱们四贝勒府的顶梁柱,一身关系到全家喜乐安康呢!” 从八岁登基到如今, 康熙可见多了谄媚讨好的。但…… 还真头回见好孙女这样为阿玛讨赏的。 短暂的怔愣后, 十四第一个跪下:“真羡慕四哥, 有大侄女这般纯孝的好丫头。皇阿玛您快应了吧,别让孩子失望。嗯, 如果方便的话,还可以斟酌着给四哥换个差事?” “儿子在户部也挂过职, 就……” “确实挺累的!” 尤其四哥那个执拗的, 还磨刀霍霍, 总想着对国库陈欠下手。干那等一己之力对上几乎满朝文武的危险操作, 注定的吃力不讨好。 到底亲兄弟呢! 十四不忍心他进火坑,就惦着拉扯一把。 可在旁人看来:哦豁,这还是亲兄弟呢, 十四居然下手这么狠?大侄女才刚刚帮了他!!! 但鄙视归鄙视,该跟上还是得跟上。万一皇阿玛龙心大悦,就给批了,那……其余的皇子阿哥们不就有了机会?六部就那么几个衙门,成年的皇阿哥却不止两巴掌。 僧多粥少之下,每一个岗位都尤为可贵。 户部虽然不好干,但…… 有挑战才能显示能力,有能力才能被皇阿玛青眼啊!如今皇阿玛龙体康健,太子却累累失利,颇有点岌岌可危的意思。没准哪天就…… 是吧? 不想当太子的皇子,不是好皇子! 而想当太子,就得让现在毓庆宫住着的那位变成昨日黄花。而斩断四阿哥这条太子臂膀,能加快他变凉的速度。 所以十四这话一出,大阿哥胤褆火速响应:“户部辛苦,四弟就更辛苦。每日里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真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不怪大侄女心疼,爷这 当哥哥的都瞧着他清瘦了不少!你说是吧,老九?” 被点名的胤禟:…… 就怀疑山上的笋,是不是被大哥夺完了! 是,他跟老四昔年便有些旧怨。一度相看相厌,哦不,应该说现在他见了老四也不烦别人。但…… 架不住那冷冰块能生会养,好狗命地有了大侄女那般的好闺女啊!他还指望跟大侄女精诚合作,吃到沟满壕平、赚到盆满钵满。能干这等能害大侄女回去挨揍的事儿??? 果断不能啊! 胤禟撇嘴:“大哥这话说的,四哥不一直就是这般麻杆似的?也没胖过吧!辛苦,那肯定是辛苦的,不过……” “这当差主事,又哪有不辛苦的?大哥在兵部,不也每日里兢兢业业?也……” ‘没见你道过哪怕一声苦’的话还没说完,胤褆就赶紧义正辞严地截过了话头。就怕慢了一星半点,户部没谋划着,倒把自己的大本营兵部给丢了:“九弟不可胡言,为皇阿玛分忧、向朝廷尽忠的事儿,哪能说苦?必然是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的……” 好一番表忠心的话之后,胤禟忙笑着拱手:“大哥忠肝义胆,实在是弟弟们的典范。就凭您这个忠心孝心,回头分胙肉的时候,皇阿玛就该多给您两大块。” “若皇阿玛不肯割爱,那弟弟和老十的也必定孝敬给您!” 还有这好事? 要知道每年的宫宴之中,胤俄最烦气的可就是那白水煮的,连点盐都不给加的胙肉了。 听胤禟这么一说,他赶紧点头:“必须的,必须的。听大哥这一席话,胜读弟弟十年书。莫说今年,便往后余生的胙肉弟弟都愿意敬献大哥!” 同锦衣玉食惯了,也不爱那肥腻腻、没滋没味胙肉的老五、老七、十四等,也都笑嘻嘻表示愿意割爱。 到最后除了太子与太子一派的老三、老四跟老四好成一个人儿的十三外,所有成年皇子都表示愿意献出属于自己那块胙肉来表示对大哥的尊敬与推崇。 以后必定以他为榜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愿作点点烛火,为照亮整个大清用尽自己的光和热。 至此,话题彻底歪楼。 变成了诸皇子学习直郡王,花式向康熙表忠心现场。 还没斟酌好用词,话题就已经宣告结束的胤襈:…… 就很郁闷。 当然更郁闷的是胤褆。 往年都很吝啬,分胙肉都只给自己最喜欢的、表现突出皇子的皇阿玛一反常态,居然给每个皇子都分了一份。而老九那个混账玩意儿,还真以遵守承诺为由,将那块油腻腻、肥滋滋,没有半点滋味的胙肉端到了他桌前。 接着就是老十、十三,还有一众不想吃破弟弟们,加起来足足一海碗的量!!! 只瞧一瞧,就让他眼睛发直。 内心充满了抗拒。 拼尽全力也没消灭一半儿去,最后还恭恭敬敬捧着大碗,将这福泽给带了回去,宵夜、明早的继续享用。 断不能忘了祖宗们艰苦奋斗的精神,也不敢辜负了皇阿玛的器重、各位弟弟们的尊敬。 一句话:胙肉不加盐,不加任何的调味料!!! 康熙四十三年除夕,是个让胤褆印象特别特别深刻的除夕。 对于胤禛来说,也是。 年宴散场后,他们父女两个被留下来,带到了乾清宫。已经封笔了的康熙重又提笔,认真写下了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与劳逸结合两幅大字。 “喏,拿回去。一幅挂在书房,一幅挂在你户部值房里。每日里瞧上几遍,警醒着点儿。公务重要,身子就不重要了?瞧你这消瘦的,也怪不得乖孙女担心……” 差点因为这茬引发一场争斗,胤禛还当皇阿玛留下他,是为了警告他好生教育女儿的。 哪曾想过,他还真写了大字,并对自己殷殷嘱咐呢? “皇阿玛,儿子……”胤禛心潮起伏,声音中都带着几分涩意:“儿子,儿子谢过皇阿玛关爱!” 康熙摆手:“谢倒不必谢,你啊!只别前脚出了宫门,后脚就收拾朕的乖孙女便是。须知那孩子虽语出惊人了点,但眼角眉梢之间可都是对你的关心。有女如此,当阿玛的合该感到欣慰。” ??? 胤禛有些懵,不明白皇阿玛到底哪儿看出来他生气了的。 尤其他只迟滞了几息,皇阿玛就认定了宝贝孙女回府后怕是要糟,直接大手一挥:“算了算了,你先回,让宁楚格在宫中小住一段儿吧。” “打从你生辰到如今,算算那丫头已两月有余未曾留宿宫中了。朕与你皇玛嬷、额娘,都怪想得慌……” “皇阿玛跟额娘慈爱,按说儿子不该拒绝。但……”胤禛沉吟:“那孩子正跟她十四叔鼓捣面条行、火锅底料作坊等。这回罐头成功,接下来定然也得安排上。” “小格格不大,正经忙着,住在宫中的话,诸多不便呢!” “是啊是啊!”同不大想久居宫中的宁楚格赶紧附和点头:“虽然孙女也很想念乌库妈妈、皇玛法跟玛嬷。但,公事要紧。” “十四叔说,在其位谋其政。” “既然孙女当了这个顾问,领了朝廷的俸禄。就该好生上心,争取尽快把面条行、火锅底料作坊、罐头作坊等都给搞起来。挣钱充实内库,让皇阿玛的宏图伟业再不被银子束缚了手脚!” 小姑娘过了今儿才喊十一岁,不足豆蔻的年纪。 才将将见抽条,初具少女的窈窕。 还颇有几分婴儿肥的脸上写满认真,大大的杏眼里都是笃定:“皇玛法您别觉得饮食小道耳,区区几个吃食方面的生意没甚好大作为。事实上,衣食住行,吃才是最贵的。” “到底房子再贵,一生也就买那么一两处。普通人等,经年也未必出个远门。” “而再讲究的人家,一年也就四季衣衫?” “唯独一日三餐,每人每日都离不得。若全大清每人三两日买一份面条,旬日买一回火锅底料,偶尔买点子罐头换换口味。那加起来的数量,其中的利润都是大到不可估量的!” “而且这些行当都做起来,必定要招收好多人手。是不是就创造了好多用工缺口?附近人就可以多点挣钱的机会。” “手里有了银子,难免不想尝尝新鲜。买些个方便面、火锅底料、罐头之类的,岂不是又成了咱们的客源?若他不舍得花,攒起来买房、置地,甚至送娃娃尚学堂?” “那就更好了呀!” 宁楚格狡黠一笑,声音中满满的振奋:“一家,百家,千家。若家家都能住进新房、有了土地,可不就是皇玛法的政绩?那些送去学堂的孩子们但凡有一个出息,也是朝廷的栋梁呢。” “便考不出功名来,有更多的人读书也能开启民智呐!” 康熙哈哈大笑:“横竖怎么算,但凡这几样铺陈开,都是大大有利呗?” “那可不!”宁楚格得意洋洋:“十四叔说了,孙女那个罐头若真能保存那么久,还可以跟方便面一样,用作军粮。尤其肉罐头,可以快速补充兵勇们的体力,使他们充满战力。” “到时候兵强马壮、令行禁止的,就再没什么难关能难住咱们八旗精锐!!!” 说起这个,康熙就也一脸期待:“那,好孙女儿你觉得,你那个罐头,真能达到你所说的那种效果?” 啊这…… 宁楚格眨了眨眼:“孙女也是头回研究这个啊!但反复实验过好多次,就现在这款最靠谱。孙女觉得它能,但口说无凭呐。所以,孙女打算回去制作一批罐头。” “唔,每样做个一千罐?” “然后每个月拿出几罐子来,看看是否有腐败、变质等问题。等菜蔬类满了一年半,肉类两年。剩下的罐头还都如原样般美味可口,不就证明孙女这法子可行啦!” 就,没有办法的笨办法。 却听得康熙连连点头:“好孙女说得有道理,看来前头也是做了番苦功的。好好干,等你所说都实现了,皇阿玛还给你进爵,让你当和硕公主!” 这话一出,胤禛父女俩齐齐跪下:“皇阿玛/玛法三思!” 胤禛垂眸:“皇阿玛这般爱重宁楚格,儿子这当阿玛的怎不铭感五内,与有荣焉?但……这不到半年的时间,您都已经连升了她数级。朝野之间,已经有了些微议了。” 只是您对太子那明夸实则…… 咳咳,那一张圣旨,弄得人心惶惶。接着又封十四为贝子,着他担任内务府总管大臣。大招一个接一个的,倒让人无暇揪着她个小格格说事儿了! 但和硕公主不一样,那是嫔妃之女才能有的殊荣。让她个贝勒之女当上了,不合规矩不说,还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对对对!”宁楚格也苦着小脸附和:“孙女只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而已,皇玛法却赏了又赏。长此以往,孙女会没朋友事小。您给了好多琼瑶,孙女可怎么为报?” 见康熙一脸疑惑地看过来,胤禛忙笑。 把爱女那个投之桃李,报之琼瑶的说法复述一遍。还告知他之所以破例下厨,成了这罐头的‘发明者’之一。就是瞧着爱女日以继夜的,过于辛苦。偏她还坚持着,想将罐头带进宫,当成给您的回礼。 当阿玛的不忍心让女儿失望,遂将女儿赶回去睡觉,他自己在灶间做了半宿的监工。 再不知道其中还有这般细节的康熙:…… 满心感动,又五味杂陈。 这许多皇子皇女中,若说用心最多,当属保清跟保成。 当时恰逢三藩乱,宫中皇嗣频频夭折。如今序齿大阿哥的保清实则是皇五子,行二的保成是皇七子。行三的胤祉是皇十子,胤禛这个四阿哥实际上他的第十一个皇子。 前头这十一个皇子,只长成了四个,近三分之二的夭折率。以至于民间谣言四起,说是先辈们打江山时杀戮太过,连累后辈子嗣不兴。 屡遭丧子之痛后,他对每个健康成长的皇子皇女都抱有十二万分的喜欢。 其中又以长子保清与他一手带大的太子保成为最。 而现在…… 只得了个和硕公主承诺的老四父女这般诚惶诚恐,唯恐自己做得太少辜负皇恩。连宁楚格个孩子家,都知道投之桃李,报之琼瑶。 可那两个不孝子,眼前心里,就只惦记他屁股下面那把椅子!!! 瞧瞧老大要把胤禛踢出户部,断太子一臂。太子则咬牙切齿,恨不得要生撕了老大的德行。想想,就让康熙火冒三丈,越发觉得胤禛父女的珍贵。 大手一挥,一通赏赏赏。 今天的宁楚格,也是被宫中几巨头们宠爱,收获满满的一天!!! 父女踏着月色往回走,便皆无言,也自有一股子温馨恬淡的气息暗自流淌。直到拐角处,遇见眉头已经染了一层霜白,明显等候多时的太子。 不知道为什么,宁楚格就觉得太子二伯看着她的眼光有些…… 不善? 难道是太子妃二婶也喝了轻轻茶许久,却没如愿传来好消息,以至于有些迁怒?但,她早八百年都申明轻轻茶不住孕,最近还弄成商标样儿,特醒目地贴在瓶身上了!!! 再来迁怒,可太没有一国储君的基本风范了。 宁楚格如是想着,却也为防万一,默默琢磨着更能让人信服,停止迁怒的说辞。结果…… 就见太子二伯眉头拧得死紧,半点没避讳地直接说:“孩子孝顺是好事儿,但好歹分分场合,有点顾忌。宁楚格你……”。 “算了,孤跟你个小丫头说甚?” “还是胤禛你多上点心,好生教教她。别一点礼仪规矩都没,什么场合都敢大放厥词!” “便你真是一片好心,也得仔细斟酌着。到底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别自以为孝心、机智,倒把自家阿玛苦心孤诣多少年攒的底子,几句话就都给破坏殆尽!” 亏得今儿老九出息,还真做了回人。 没顺着老大那混账的杆子往上爬,伙着老八、老九一起试图把老四的差事给顶了去。不然,他必然忍不住下场。大过年的,在御前就与老大针锋相对。 太子还在庆幸中,胤禛却受不了了:“太子爷对臣弟的关心,臣弟心领了。但对吾女的这斥责,胤禛与舍女却是万万领不了,也不能领的。” “是,宁楚格今儿确实有些……” “但那都是浓浓一片孝心,是对臣弟这个阿玛身体的万般牵挂。连皇阿玛都千叮咛万嘱咐,着臣弟莫因为些个陈规陋习,生生委屈了自家爱女,冷了孩子这满满一腔孝心、真心。” 说罢,他还特特扬了扬手中的卷轴:“喏,皇阿玛亲自提笔写就,送个臣弟的。” “其一上书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另一个写着劳逸结合。嘱咐臣弟一个挂在书房,一个挂在户部值房呢。每日里多瞧瞧看看,莫辜负了孩子一片孝心……” 刚刚还义正辞严,恨不得让胤禛当场收拾宁楚格一顿的胤礽:…… 没什么,就脸疼。 还有些个无法再在原地多待哪怕一息的尴尬。 看着太子二伯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宁楚格眉头皱了皱,颇有些懊恼地道:“对不起啊,阿玛。您每每醉心公务,恨不得通宵达旦。女儿,女儿就很担心……” 担心您如穿越女记忆中一样,早早就累死在御案上。 还被各种诟病死因。 百般劝说无效后,就想着是不是找个更厉害更能约束您的主。那放眼天下,可就没有再比皇玛法更适合的了!毕竟当年,他可就一句喜怒不定,让您生生把自己从话唠逼成了面瘫。 连座右铭都换成了戒急用忍啊! 胤禛虽不知道爱女这忧惧是从何而起,却看得出孩子万般恐惧,眼泪都含在眼圈了。看得他殊为无奈地一笑:“你啊你,在你皇阿玛面前畅所欲言的,胆子不挺大的?” 宁楚格尬笑对手指:“那,那时候觉得,皇玛法便不同意,也不会大发雷霆嘛!” “横竖无伤大雅。” “哪想着人心能那么坏?亏女儿给弘昱调理身体的时候,大伯还一口一个大侄女叫得可亲。甚绫罗绸缎、珠玉首饰的,流水一样往女儿的藏珠阁送,推都推不了的。可今儿,也数他落井下石最快!” “还有十四叔……” 那个跟阿玛同父同母,一奶同胞。理应是世上与他最亲最近,天然同盟的十四叔。就,就是他挑的头!!! 眼见小姑娘瞪着大眼睛,撅着小嘴儿。 生气又自责的,胤禛心里那点子介意顷刻烟消云散,只留下满满的欢喜与满足:“大过年的,咱可不与他们一般见识。总归你皇玛法赐了字,听进去了你的意见。” “还生怕阿玛会训你,试图把你留在宫中……” “这等宠爱程度,便比起当年你太子二伯,也相差无几了。那,既然好处都让咱们父女两个得了,还有什么可气呢?” “赶紧回府去,跟弘晖、弘昀一起放烟花爆竹。咱们一大家子一起吃火锅,红红火火把这个年过好不好” 那当然是好啊! 宁楚格都不知道多盼着把这一篇赶紧翻过去,这不是…… 怕阿玛心有芥蒂,对她这个女儿有所不满嘛!现在后顾之忧解除了,宁楚格整个人都欢乐起来。小胳膊一举:“出发,向着四贝勒府全速前进!” 还好胤禛把字交给了苏培盛,自己手疾眼快地拽住了她命运的后脖颈子:“宫中还敢这么喧哗闹腾不怕来年你皇玛法才一上朝,就发现许多弹劾你这小丫头的折子么!” 宁楚格:…… 本想说御史没那么闲,可再想想,人家干的就是那闻风奏是的活计!!! 还真怕用这种方式扬名的宁楚格乖巧笑:“一时激动而已,阿玛别那么较真嘛。女儿这就规规矩矩的,绝不露丝毫马脚,阿不,是破绽。” 等他们父女俩回到四贝勒府,果然正院已经火锅飘香。 唯恐福晋等人忧心,胤禛赶紧把那两幅宝贝字拿出来:“皇阿玛非但没训斥爷教女无方,着严格管教这个小混账。还怕爷回来收拾她,很是认真叮嘱了一番。” “因爷怔了数息,更试图把她留在宫中,免得遭到爷毒手呢!” 第37章 那无限委屈的小眼神, 天知道乌拉那拉氏多艰难才忍住笑意,转而安慰:“皇阿玛心疼咱们宁楚格是好事儿啊,爷!如此, 回头指婚的时候,他才会舍不得把人送到蒙古去。” “对对对!”李氏也跟着笑:“再,再没什么比一家子团团圆圆更重要了!” 天知道她打从孩子落地, 见是个格格的时候就开始惶恐。就怕十几二十年转瞬过,皇上一个想不开将人打发去了蒙古。路远迢迢, 经年不见。一个弄不好, 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如今爱女越发能耐、越发得宠。 有七八分的把握能留在京城了,她这提起的心, 才算是放下了一大半。 早支棱耳朵细听的弘晖、弘昀两个也哈哈大笑:“好哎!姐能留在京城,以后就能常常见面了。” “也方便小爷替她撑腰!”身体越发好了些, 已经开始蹲马步的弘昀握拳:“若那混蛋身在福中不知福,白瞎了几辈子烧的高香。竟敢薄待姐姐, 小爷一方天画戟戳死她。把姐接回府中来, 决不让她受丁点委屈!” “大过年的浑说什么?” “皇玛法英明神武, 怎么会给姐指那么个狂悖无伦的玩意?” “你是哪个的小爷?” 齐齐几个爆栗子下去,小弘昀委屈巴巴。他, 他就最近听多了辕门射戟,想做个吕奉先般的高手。给姐姐撑腰, 不是额娘打小就耳提面命的?甚过年过节的, 欺负了他姐的, 只有七可烧, 周年可过!!! 甭管是姐自己选的,还是皇玛法赐婚的。 弘昀握拳,郑重说出自己的想法。 把四爷气的, 都要顾不上这是大过年了。还是宁楚格笑着将弟弟揽在了怀里:“阿玛别气,二弟也是为了护着女儿这个姐姐嘛!” “就是!”弘昀骄傲点头,很有几分挑衅地看着马上九岁,再不能如自己这般被姐姐抱着的大哥。 有被挑衅到的弘晖眯眼,决定等过完年,就让臭小子知道知道厉害。 宁楚格拍了拍弘昀的肩膀:“二弟这么小,就知道护着姐姐,姐心里真是万分感动,比吃了蜜还甜。但是呢,咱不能只靠暴力解决问题。姐现在已经是和硕格格了,位同郡主。” “能做我额驸的,必然也不是甚泛泛之辈。否则我瞧不上,阿玛、嫡额娘、额娘跟你们不同意,皇家体面也受不了对不对?” 见弘昀点头,她又接着循循善诱:“那勋贵之后,著族大姓出身。若因些许过错被你小子一画戟给扎死了,人家的家人能善罢甘休?御史台那些言官们不弹劾你?一个弄不好,就是你虽给姐出了口恶气,却搭上了年轻轻的自己。” “那姐确实是不受气,不生气了。因为顾不上,只后悔愧疚哭自己可怜的弟弟,安慰痛失爱子的阿玛额娘了!” 啊这??? 弘昀瞪眼:“我,我可是黄带子!” 这下不用宁楚格,弘晖就嗤笑出声:“黄带子怎么了,没听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便事实没有那么严苛,做不到那般公平。也不能让你个庶皇子家的庶出皇孙,因小衅杀和硕额驸这等大事轻描淡写地就过去了!” “你大哥说得对啊!”宁楚格笑:“好弘昀莫噘嘴,打今儿起就记得光靠勇猛是不够的。否则便强如你所崇拜的吕奉先,不也兵败被擒,落得个任人宰割的下场?” “宁楚格这话说得对!”乌拉那拉氏点头轻笑:“弘晖、弘昀你们小哥俩都得记下。练武的同时,也不能松懈了学习。” “有个叫弗朗西斯·培根的洋人曾说过: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周密,科学使人深刻,伦理学使人庄重,逻辑修辞使人善辩,凡有所学,皆成性格。” “宋太·宗赵光义也说,开卷有益。” “用心读书,终究是有好处的。不信你翻翻历朝历代的名将。但凡能善始善终,立下不世功勋的,哪个能光凭匹夫之勇?” 弘晖、弘昀两个拱手:“额娘/嫡额娘的教诲,儿子记下了!” 尤其弘昀,还红着小脸儿说自己是想岔了。 多亏嫡额娘跟姐的教诲。 李氏静静瞧了破孩子好一阵,确定他是真认识到错误后。才欣慰一笑,亲手给福晋斟了杯酒,并开启彩虹屁模式:“素知福晋博学,再没想到能博学至此。连洋人的名言都知道,哈哈哈。” “妾敬福晋一杯,谢福晋对弘昀的悉心教导。” 乌拉那拉氏浅笑:“这算甚博学?不过随口听了一耳朵,觉得甚好,便记下了而已。若说博学,皇上才是真的学贯古今。” “便咱们爷,也对英语、俄语、葡萄牙语有一定涉猎,还略懂几何……” 好一番溢美之词,夸得胤禛俊脸微红:“不过些个诸兄弟都有涉猎的小道而已,哪儿值当福晋这般赞誉?倒是爷忙于公务,府上种种与孩子们的教育多仰仗福晋。” “这酒非但李氏该敬你,便爷也该敬福晋一杯。” “过去的一年,福晋辛苦了。新的一年,愿福晋继续努力。上孝敬宫中,下抚育好几个孩子。管束府中,与妯娌们友好相处。虽则不易,但爷相信自家贤内助能成。” 一声贤内助,唤得乌拉那拉氏俏脸微红,心潮澎湃。 端着酒杯的手都有些微微发颤:“原都是妾身分内之事,哪值当爷一句谢?妾竭尽全力,绝不给爷拖后腿,让您公务之外,还为家事劳神便是。” 酒杯轻撞的脆响中,胤禛赞许而笑:“府中有福晋,爷是放心的。” 李氏:…… 端着酒杯的手有些微酸,心里更酸中带着点苦。 可一瞧瞧膝下两子一女,一个赛一个的健康活泼。自己还有个侧福晋的名头,福晋虽规矩刻板了些,但也不会刻意磋磨人。比起宋氏、伊氏那般无儿无女无盼头的,她都已经掉进了福窝窝里。 还有什么可酸的? 四爷福晋心情好,她这个侧福晋再一想通。加上宁楚格、弘晖、弘昀姐弟仨活跃气氛,连弘时都咿咿呀呀地应景。四贝勒府上这个跨年的火锅宴气氛格外良好。 而另一厢,直郡王府上,弘昱一回府就气冲冲跑回自己房间,哭得惊天动地。 已经被胙肉折磨得没了半点脾气的胤褆:…… 就他令堂的生气! 可又不能不管。 到底是福晋拼了命为他诞下的麟儿,直郡王府上唯一的嫡子。福晋临终前都舍不得闭眼,反反复复求他。求他好歹念着多年夫妻情分上,对儿子多点耐心、多点呵护。 为这一句,也为了这直郡王府上唯一的独苗苗。 胤褆这些年,可说殚精竭虑,比老爷子当年拉拔胤礽也是有过之而不不及了。到底同样的生母早丧,胤礽还有个好身体。 而弘昱生来就瘦巴巴的,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简直操碎了他一颗慈父心。 托大侄女的福,臭小子身体总算大有好转。胤褆可不敢让他这么哭,万一把千辛万苦养好的身体哭坏了,才是他这个老父亲不可承受之痛。 胤褆长叹,到底亲自到了儿子门前劝说。结果…… 咣当一声巨响处,似有什么被砸在了门上:“走,你走!我不要跟你说话,不要理你了!说一套做一套,背信弃义。明明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牢记堂姐之恩。” “结果你自己却落井下石,差点害四叔丢官。这,这让我怎么跟堂姐、弘晖、弘昀相处?又哪来的脸,再继续接受人家调养?” 胤褆:…… 整整一夜,都没跟儿子掰扯明白。还在他的控诉之下,让原就有些愧疚的自己变得更不安。 十四贝子府,胤祯才刚一进府。十四福晋就立刻屏退了左右,双指快如闪电,狠狠捏在了他耳朵上。被袭击成功的胤祯顾忌着福晋腹中胎儿,也不敢动。只在嘴皮子上厉害:“完颜氏,爷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你别仗着自己怀着身孕,就越发在爷面前颐指气使。屡屡拧爷耳朵,真当爷是面团子捏的?” “那倒没。”完颜氏笑:“面团子柔柔软软的,没半点脾气,随便人怎么揉、怎么捏。哪像爷这么厉害?靠人家闺女建功立业,不但不心存感激,还反手坑了人阿玛一顿。” “亏得今儿九哥睿智,早早岔开了话题。否则四哥的差事若真因你而出甚纰漏……” “你猜引起这个话头的大侄女会不会挨收拾?那孩子委屈郁闷之下,会不会觉得你这个十四叔不是好人。以后都跟你划清界限,再也不给你当那劳什子顾问了?” “你说的,大侄女千好万好,只过于护短。从不许谁说她阿玛、嫡额娘、额娘跟弟弟们半句。你这……” 不但说了,还试图断了人家阿玛青云路!!! 真好心,但是没法说的胤祯:…… 就很懊恼,更头疼的是,福晋含笑透露:她明明为策万全,告假了宫中年宴,却依然知道了事情始末。是因为皇玛嬷、皇阿玛、额娘身边都派了人来,详细转告。 其中以永和宫来人措辞最为不客气,额娘直言让他别光顾着长岁数,好歹也长点心眼! 最起码分清楚里外,知道点远近。别以为你四哥心软,性子好,就逮着人一个劲儿的欺负。回头耗光了那点血脉亲情,怕是额娘出面也依旧是个挽不回…… 皇阿玛的则更简单直白些:速速滚去给你四哥道歉! 皇玛嬷倒没甚过激之言,但…… 能让素来佛性,除了对养在她膝下的五哥跟自家亲姐外,也就只对太子一脉颇有亲近的她老人家过问。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不寻常了呀! 胤祯扶额:“这,这是天要休爷啊!” 完颜氏诧异:这,难道不是您自作孽不可活? 但是为防对方恼羞成怒,她到底没再直言不讳下去。毕竟皇家不时兴和离,这不靠谱的家伙注定跟她绑定一生。别闹太过,对彼此都好。至于刚刚?咳,那不是奉旨教夫么! 在弘昱跟十四福晋完颜氏的努力下,这个年,胤褆跟胤祯过得都糟心极了。 更糟心的是,翌日,大年初一!!! 胤褆刚随皇阿玛拜了奉先殿,又给各位长辈们磕头拜年。好一番折腾终于出了宫,才回到府上,茶都没喝完。直郡王继福晋就期期艾艾地走过来:“妾身已经应弘昱阿哥的要求,准备好了往四贝勒府上的礼品,您看……” 胤祯那边,则压根都没机会进府。 在大门口,就被福晋迎着:“爷回来了?那咱们赶紧吧!给四哥赔礼顺便拜个年,免得误会越积越深,成为横亘兄弟间的芥蒂。好好的兄弟,倒成了冤家般,没得让人笑话!” 胤祯:…… 若真那样,非但兄弟们欢喜。便皇阿玛,夜里安寝都能睡得更踏实些! 但这话只能意会,万万不可言传。 福晋还非挟儿子以令儿子他阿玛,坚持让他认错不动摇。还有皇玛嬷、皇阿玛的口谕在。这一趟,他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两个同样不情愿的人在四贝勒府上相遇了:“大哥新年好。” “十四弟新年好。” “本想来四哥府上拜个年,不想大哥也在。为免四哥招呼不过来,弟弟还是改日再来!” “别啊!”胤褆扬声:“这得讲先来后到,既然十四弟先来的,自然十四弟先进,愚兄改日再来便是。” 兄弟俩相互谦让中,前所未有的客气,真把兄友弟恭四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而就在他们的推让中,四贝勒府的二门关了、侧门关了、角门关了,连供下人们往来出去的后门都关得死紧。关门前,宁楚格身边的丫头凝碧亲手端上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碗雪耳羹:“格格早起做的新品,二位爷尝尝?” 两人刚狐疑着接过碗,就见那丫鬟赶紧回转,门都关得死紧。 十四:…… 捧着碗端详了许久,才一饮而尽:“不愧是大侄女出品,连闭门羹都是人间美味。” 第38章 胤褆:??? 就很疑惑:这样的棒槌, 能跟爷是亲兄弟? 眼见大侄女生气,什么方便面、罐头、火锅底料的,怕都没有心思研究了。老十四这才风风火火展开的事业, 说不得就要宣告终结。艰难如斯,他居然还有心情品味闭门羹的口感!!! 胤褆皱眉,紧接着更令他遭不住的情景接踵而来:“正巧弟弟早起进宫的一路忙活, 早膳还没来得及用。嗯……” “大哥若不介意,就把手上那碗羹让给弟弟?横竖你有胙肉, 也不大懂得欣赏羹中美味的样子。” 何妨让给更懂, 更有需要的人?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小子怕是找揍了! 胤褆气, 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超想把碗直接扣在那混账脸上,可…… 想想大侄女可能会有的反应, 自家臭小子没完没了的哭嚎。 到底把那大碗往嘴边一凑,咕嘟咕嘟喝将起来。 已经在门外跟十四那混账假惺惺了许久, 当时不觉, 其实浑身早已经冷透。这么一碗暖乎乎、甜津津的羹汤入喉, 整个人从里到外地透着股子舒服。 如果,这不是用来婉转拒客的, 就更好了。 胤褆默,心里感慨万千。 但闭门羹都喝尽了, 他也不好再纠缠。只冲着门内扬声道:“既然大侄女忙着, 做大伯的也不好再叨扰。这便回了, 明日再来。” 说完便翻身上马, 似笑非笑地看了胤祯一眼:“爷先回了,十四弟还再等会儿?” 再等也是徒劳,还容易被老大广而告之, 害他被诸兄弟耻笑什么的。 十四才不给他这机会,赶紧也上了马,比胤褆还早离开了那么一会子。等胤禛知道消息的时候,这俩已经又被儿子/福晋奚落一波了。 爱女一心为自己出气,胤禛也没舍得深说,只微微皱了皱眉:“仅此一次,再不许有下回了。到底那俩再如何上不得台面,也是你伯父与叔父。你个小女儿家,再如何气性大。给他们一碗闭门羹,也都够出格。” “再来一次,爷跟你嫡额娘就要被非议教女无方了。而作为那个女,你又想有甚好名声?” 好吧! 宁楚格摊手:“虽女儿不如何重视那个,但总不好连累阿玛跟嫡额娘声名受损。但……” “女儿这其实并非一时起意,闹小孩子脾气。是真想冷冷大伯、十四叔,好让他们知道知道,女儿再如何好性儿,也不是没有逆鳞的。再不会他们前一天才一唱一和,给阿玛使绊子,后一天便要女儿笑脸相迎!” “或者他们堂堂郡王、贝子又是叔伯长辈,亲自上门来给女儿道歉已经是屈尊。但……” “也不是女儿让他们嘴欠,让他们忘恩负义的呀!” “凭什么他们一个对不起,女儿就要乖乖回句没关系?凭那所谓的诚意么?呵!”宁楚格勾唇:“说别的瞎话,挣银子,对女儿来说从来都不是个事儿!!!” 这小脖子一扬,眼神俾倪的。 白天鹅都已经不足以形容了,堪比飞翔九天的凤。 可再一想想她那限量发售,上交九成,每月还有两万两进账的轻轻茶。还有那效果同样奇佳,却被爷压着没有流入市场的安神药浴、提升醒脑茶等。随手鼓捣的方便面、火锅底料、罐头。 乌拉那拉氏不得不微笑摇头,说这丫头是个点金手,还真半点都不为过。 倒是直郡王跟十四,一个吃相难看,一个不知所谓。两个棒槌联了手,差点害孩子的好心结了恶果。 不怪孩子生气! 迅速为自家孩子找到理由的乌拉那拉氏拉着宁楚格的小手:“好孩子,嫡额娘就知道,你素来靠得住,就不是个没谱儿的。但你阿玛的顾虑也不无道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呐!” “别看这三寸舌柔软无骨,但反复来回间,却能轻松成就一个人或毁却一个人。” “你这丫头聪慧有能耐,短短半年时间内就以一己之力从贝勒府庶女变成和硕格格。这期间,不知道让多少人嫉妒到眼珠子发红呢!咱们啊,还是谨言慎行点,别给那起子小人们机会。” 宁楚格:…… 知道嫡额娘是为了自己好,但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开心。 那小表情,就让胤禛想起当初跟老九起争执时,被皇额娘训诫一样。便知道自己气性大了些,不该剪老九的辫子。可……气性上来的时候,哪儿还有许多考量呢? 戒急用忍了这么些年,胤禛可太知道那种煎熬了! 突然间,他就不想让爱女再受这委屈了:“苏培盛,你自往乌拉那拉府上通传一声。明日爷带福晋、格格跟两位阿哥去府上省亲。再把格格新近被赐的那个庄子拾掇拾掇,咱们去小住几天。” “啊,真的么???”乌拉那拉氏跟宁楚格双双惊呼,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眸光中满满的惊喜:“真的可以么?” 胤禛略不自在地轻咳了声:“民间女儿家成婚后,不是每年初二都要回娘家省亲?前头几年咱们在宫中,多有不便。后来这几年也……” “总之是爷的不是,忽略了福晋的感受。从今年起,若福晋愿意,且无特殊情况,爷都带着孩子们与你一起回去瞧瞧?就不知道岳父岳母会不会嫌咱们一大家子闹闹吵吵的,烦人的紧。” 那绝对不会的! 皇阿哥亲自陪着福晋回娘家探亲,这,这简直就是乌拉那拉府上想都不敢想的殊遇。接到信儿之后,费扬古大人就哈哈大笑,忙嘱咐老妻:“赶紧赶紧,让人把阖府上下都好生收拾收拾。” “儿媳妇们都延后一两天回各自娘家,留在府中好生招待四贝勒一家子。” 他福晋爱新觉罗氏笑眯眯点头:“好好好,都交代下去了。你就放心,保证体体面面,绝出不了半点岔子。就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今年贝勒爷却突然……” 咳咳,突然知礼这话不好听,细究起来好像说皇子女婿从前不知道礼数一样。 遂爱新觉罗氏及时住口,只一脸疑惑地看着费扬古。 “这……”费扬古笑:“大抵是烦了直郡王与十四贝子吧?管他呢!总归咱们丫头嫁进皇家后,等闲都见不得一面。甭管为何,多见上一回都是赚来的。更何况四贝勒还一起呢?多大的荣耀啊!” 足够他在别的皇子岳家面前吹个三年不止。 爱新觉罗氏笑:“爷这话说得倒是在理!” “嘿!”费扬古笑:“爷何时不在理过了?不过你可记得,也好生交代那些个小的。女儿在信中特特交代过了,她待和硕格格如亲生,弘昀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他们与还没满周岁的弘时都是弘晖手足,是他的臂助。” “尤其和硕格格,切切得好生招待,决不能有半点怠慢轻忽。” 这郑重其事的,让爱新觉罗氏心下都一突。就怕这个正得宠,堪称如日中天的和硕格格不好伺候。自家那些个混账孙子们再一个鲁莽冲动,闹腾得好事变了坏事。 为女儿能年年有这殊荣,活成皇子福晋中第一的得意。爱新觉罗氏忙把儿子星禅、富昌、富存、五格并他们的福晋都一并叫来。好一番的耳提面命,着他们各自回去好生督促好自己子女。 乌拉那拉府上急急忙忙的,为迎接贝勒福晋姑奶奶一家准备着。 四贝勒府中,宁楚格也没闲着。 送给几位女眷的轻轻茶、安神药浴。给孩子们的学习帮助神器,提神醒脑茶。还有几坛子火锅底料、两箱子罐头,并些个她闲来无事弄的果冻、酥糖。八样东西整装了一马车,还唯恐不足的样子。 看得乌拉那拉氏失笑,慌忙阻止:“够啦够啦,可不能再拿啦!” “好格格也给嫡额娘点表现的空间?” 宁楚格笑:“就这么一点心意,哪儿就妨碍着嫡额娘发挥了?女儿听说啊,初姑奶奶回门就是夫家实力与重视的比拼。嫡额娘素来低调,这方面可不能落于人后去。” 乌拉那拉氏大乐:“怎么可能?本福晋可是有女儿撑腰的人!” “别的不说,就那轻轻茶,市面上两千两银子一罐子还供不应求,每个月发售的时候都恨不得抢破头。安神药浴是御用同款,提神醒脑茶更是找都找不着的好东西。” “还有那些个好格格出品,哪样不馋的人流口水?” 光宁楚格准备的这一份,就足够笑傲整个京城。更别说苏培盛还应爷的命令,准备了三个大马车呢。加起来四个大马车的礼物,贝勒爷亲自陪同。今天的的自己,绝对是这京城最闪耀的女人! 交代门房,若直郡王、十四贝子再来。不等到跟前就主动迎上去,先告声罪。说实在对不住,不知二位爷来,爷与格格、阿哥们陪福晋往乌拉那拉府上省亲去啦。 能被委以守门重任的,哪个不是千伶百俐? 闻言自是点头应承。 稍后直郡王与十四贝子果然又来,身后还跟着一群瞧热闹并试图尝尝闭门羹美味的皇子阿哥、皇室宗亲们。浩浩荡荡的数十个,眼看着就要把四贝勒府门前围个水泄不通。 机灵的门子赶紧迎上去,扯着嗓子开喊:“奴才见过直郡王,见过十四贝子。给直郡王请安、给贝子爷请安。不知二位驾到,实在有失远迎。” “原两位爷驾到,小的该开大门迎接。只……” “说来不巧,贝勒爷体恤福晋大婚多年,竟从未如普通女子般在初二时回娘家省亲。遂早早的,就带着格格、阿哥们陪福晋往乌拉那拉府了!” 直郡王&胤祯并许多特特跟上来试图吃瓜又蹭羹的龙子凤孙们:??? 就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那个门子,你好生给爷复述一遍:你们贝勒爷干啥去了? 说再多遍,也是往乌拉那拉府上省亲去了。早早就出发,这会说不定都得叙完礼了。 求和也好,道歉也罢,总要找到个正当香主。 贝勒府正经主子们都不在,侧福晋李氏忙着照顾小阿哥根本腾不出空来。他们再一肚子话要说,也得原样憋回去。说一句无妨,原是咱们临时起意,未曾正式下帖子预约。 门子微笑倾听,礼数特别周到:“那可真真不巧。” “贝勒爷说了,今日起直到万岁爷开印重新上朝前,都不接任何拜帖。因为他要陪格格往圣上赐下的皇庄里巡视一二,看看来年怎么规划。好最大程度上把那庄子利用起来,莫辜负了圣意。” 这理由过于强大,过于堂皇。便胤褆、胤祯两个明知道是托辞、是婉拒,也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大夸特夸一下。同时心里默默思量着,要怎么跟到皇庄、赖进去,再想法子冰释前嫌。 已经被勾起兴致的皇家吃瓜团们也都点头,是时候进行一场冬猎了。 于是,以宁楚格被赐那皇庄左近为基本目标的狩猎行动火热预约中。盏茶的时间,就已经成了八队! 宁楚格对此一无所知。 此时的她,刚下了马车。被弘晖带着认人:“姐,这是郭罗玛法、郭罗妈妈。他们素来慈祥,最是疼爱弟弟。听闻是姐你救了、帮了弘晖,对弘晖照顾良多后,俱感激不已。” 宝贝外孙连救命之恩都扯出来了,可见对这个庶姐重视。 本就谨慎相待的费扬古夫妇哪里还敢有丝毫怠慢?赶紧双双迎上前:“好格格,总听弘晖阿哥提起您,这可算见着了。” 宁楚格笑着下拜:“晚辈也常听嫡额娘、弘晖弟弟提起二老呢,只是一直无缘得见。宁楚格给郭罗玛法、郭罗妈妈请安了。给二老拜年,祝您们喜乐安康,幸福美满。” “可使不得,使不得。”爱新觉罗氏急急摆手,试图搀住宁楚格:“您可是圣上御笔亲封的和硕格格,位同郡主,该咱们给您请安才是。” 宁楚格笑:“今儿宁楚格是陪嫡额娘省亲而来,自然只叙家礼。莫说晚辈只是个和硕格格,便被破格封为公主了,也还是嫡额娘的女儿,得唤您一声郭罗妈妈!” “您就拿晚辈跟弘晖一样,千万别客气。” 听到这儿的乌拉那拉氏笑:“你这丫头,还让郭罗妈妈别客气,自己却客气的不行。喏,阿玛额娘瞧见那马车没?那其中啊,都是你们的好外孙女为你们准备的礼物。” “轻轻茶,安神药浴等,样样价值不菲又可遇不可求!便些个吃食,都是咱们格格亲手所做,满满一片亲近之意……” 为防嫂子弟妹等不知好歹,委屈了自家处处给她做脸的好格格。 乌拉那拉氏硬是没等进府门,就先把宁楚格夸了又夸。直说得宁楚格小脸微红:“都,都是些分内之事罢了,那值当嫡额娘如此?” 乌拉那拉府上的几位福晋也脸红,当然她们是激动的。 轻轻茶哎! 价值两千两,还等闲买不到的减肥、轻身、调理身体加助孕的圣品。才一见面,这便宜,啊呸!是好外甥女!!! 才一见面,好外甥女就要一人送上一罐子了??? 咳咳! 说起来,也是乌拉那拉氏俭省又谨慎。便手里有宁楚格给她做人情的许多轻轻茶,也绝不轻易送人。唯恐行事不秘,被发现了端倪之外。也防备过多的轻轻茶从她这里流出,影响了宁楚格的销售。 便亲额娘,也只每两个月能听到一罐子罢了。嫂子、弟妹们?想都别想! 而她额娘爱新觉罗氏也能耐,只每日晚上泡上那么一壶,唤一个当日表现最好的儿媳妇同饮。起初,妯娌几个还未在意。直到最最听话,每日里都能与她一起饮茶的富昌福晋精神足了、肤色好了。 原本只有五分的美貌生生被拔高到了八分,勾得富昌连新得的宠妾处都不怎么去了。 老房子着火,不但轰轰烈烈,还再两个月后传出喜讯,老蚌再怀珠。 这其余几个妯娌哪儿还受得了啊?纷纷正视,积极讨好,争做模范好媳妇。等着被婆婆邀请,一尝这轻轻茶的神奇。然后爱上、沉沦,一发而不可收拾。 并不知道这其中究竟的宁楚格只惯性谦虚:“一点小小心意而已,还请舅母们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咱们爱都爱不过来呢!”几位乌拉那拉府上的少夫人异口同声,真·如获至宝。 接下来,宁楚格受到了乌拉那拉全府的热情招待。比他们府上正牌的外孙弘晖,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在弘晖对此不但没有丝毫芥蒂,还很乐见其成。 小弘昀甚至与府上的小少爷们玩得过于投契,到分别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眼泪汪汪。 拉着乌拉那拉氏的衣袖问:“嫡额娘,横竖咱们接着也去姐姐的庄子上游玩,真不能带上达春、雅亲、保住、德宝他们一起么?巴武哥射得一手好箭,会套活兔子呢!” “嫡额娘带着他,抓了活兔子让姐姐做成麻辣兔头、冷吃兔、缠丝兔、跳水兔的,岂不是好?” 乌拉那拉氏忍笑摸了摸他的小脑门:“好是好,但表哥表弟表们也要往郭罗玛法家,给郭罗玛法拜年啊!今儿因着咱们,都已经耽搁了他们一日,总不好再耽搁……” 她这还在这循循善诱,被弘昀点名那几个孩子的额娘便笑了:“同住京城,那几个皮小子一年都不知道往郭罗玛法家跑多少回,哪儿就差这么一回半回了?” “若姑奶奶不嫌弃他们烦人,尽管带去。能帮着把小阿哥护住、哄好,也算是他们的功劳了。” 乌拉那拉氏还没等表态,弘晖、弘昀两个就欢呼起来。刚刚被点名的几个侄子也都眉眼含笑,特别期待的样子。想想也是。小家伙们素日里读书习武,寒暑不辍的。一年到头,也就这么几天松散时间,哪能不盼着多松散松散? 用目光征询过自家爷的意见,知他并不反对后,乌拉那拉氏豪爽一笑:“那行,孩子们跟姑爸爸走,咱一起去宁楚格的庄子上住两天,好好松散松散!” “好诶!”小弘昀欢呼,高兴的都跳将起来:“姐姐果然没说错,嫡额娘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嫡额娘!” “身为您和阿玛、额娘的儿子,弘昀简直太幸福啦!” 乌拉那拉氏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胖脸儿:“瞧这小嘴甜的,张嘴嫡额娘瞧瞧,咱们弘昀阿哥是不是又偷吃糖了?” “不给看!”弘昀笑着捂嘴,将自己的小身子隐藏在一众表哥之后。 陡然多了七八个计划外的孩子与半大孩子,安全问题就成了重中之重。为策万全,一行人决定在乌拉那拉府上叨扰一晚。等明天晌午时分,一切准备好了再出发不迟。 这对乌拉那拉氏与爱新觉罗氏来说,又是好大个惊喜。 从出嫁后再也没跟额娘同榻过的她勇敢地扔下了胤禛,与额娘开了大半宿的卧谈会。 累得翌日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可把小弘昀给急的:“额娘,额娘您可醒了!是不舒服么?您向日里最是勤勉,从不会睡这么晚。儿子很担心,想给您唤个大夫来着。偏阿玛不许,也不让儿子打扰您。” “是么?”乌拉那拉氏笑:“劳咱们弘昀担心了,嫡额娘没事儿,不用看大夫。” “真的?”弘昀皱眉,认真脸嘱咐:“药汤子虽苦,但姐说良药苦口利于病。额娘您都是个大人了,更不能因为怕苦而讳疾忌医!” 在乌拉那拉氏摇头,再三表示不会,没有,她真的很健康后。 小家伙立马转忧为喜:“好耶,那咱们赶紧出发吧。早点到,巴武哥哥才能早点抓到兔子,咱们的兔肉大餐才能立马安排上!” 被寄予厚望的小少年巴武紧张地摸了摸弓箭。 早早出门往宁楚格皇庄左近行猎,就盼着合情合理偶遇的直郡王、十四贝子与一众皇家吃瓜团们:…… 西北风都已经灌了不止一肚子,老四/四贝勒一家到底什么时候来???? 第39章 他们急到不行, 胤禛却老神在在着。 见福晋颇有窘迫之意,还温言安慰:“福晋难得归宁,想来与岳母也是相谈甚欢, 爷便没让人叫起。横竖无甚急事,晚些出发也无妨。” 乌拉那拉氏笑着福身:“如此,妾身便多谢爷体恤了!” 胤禛摆手:“夫妻一体, 自当彼此护持,互相成就, 福晋何必如此多礼?” “好好好!”乌拉那拉氏点头:“那妾身便不讲究那些虚礼, 只为爷操持好府中诸事,不让爷百忙之中还要份心琐事。” 提起这个, 胤禛就忍不住轻勾了勾唇角,抄袭了某日爱女赞美福晋的话:“福晋在这方面一直做得很好, 皇阿玛都曾称道过。可别再继续努力了,好歹给别家福晋追赶的可能。” 乌拉那拉氏:!!! 霞飞双颊, 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真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促狭系列。 好巧不巧听了这么一耳朵, 却不知道其中究竟的爱新觉罗氏:……老脸一红, 脚步一顿。赶紧踮起脚尖,屏住呼吸, 原样退回去。 不过有这一耳朵,她这心里才真真是漫天的乌云都散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以后啊, 都不用为这个小冤家担心了。” 费扬古斜了她一眼:“那谁让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呢?爷早就说过, 四贝勒最守规矩, 跟那些正妻还没进门,庶子先出来的不一样!” 爱新觉罗氏心情好,才不跟这种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大老粗计较。 只是是是,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极其、特别地敷衍过这个话题,接着就翻箱倒柜折腾回礼。 胤禛:…… 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感觉一夜之间,岳母待他越发的……亲和了些? 倒不是说以往不好。只以往因身份规矩故,总显得恭敬有余,亲近不足。现在却有几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意思了。 胤禛意外之余又对乌拉那拉氏拱手:“多谢福晋。” 深夜不眠,卖力替为夫的说好话。 乌拉那拉氏:??? 虽还在寒冬里头,正午的时候也颇有几分暖意。孩子们都强烈要求骑马,胤禛倒也没扫他们的兴致。一句过了十岁的,骑射尚可的,可以自己来。 十岁以下的,就得与侍卫并骑。 只话音才一落,弘晖就先不干了:“阿玛别把规矩卡太死啊!比如儿子虽然没到十岁,但胜在长得高,骑术好。单独控马完全不成问题对不对?” 胤禛一瞧,还真是。 臭小子这半年被宁楚格汤汤水水,换着法子给补的。跟那拔了节的竹子般,站在一处,竟然比星禅家十二岁的富赉还稍高了那么一点点。 若不说,还真看不出这才是个不满八周岁的小家伙! 吾家有儿初长成,胤禛心中也是万分欢喜,都比平日里好说话了:“行,那你就破个例,自己单独一匹。” 见大哥竟然争取成功,弘昀也是特别的欣羡:“我我我,阿玛我呢?” 胤禛一把把人捞起来:“你,你就跟着爷!” 其实宁愿跟着表哥们的弘昀:…… 就牢牢被按在了亲爹的马上。 而过了十岁,骑术还是没什么骑术的宁楚格,也被乌拉那拉氏带到了自己的马上。 四贝勒府上仨,乌拉那拉府上八个,一行整整十一个孩子与半大孩子。再加上随行的护卫与下人等,加吧加把百余人,队伍也是颇为壮观了。 为安全,也为更好欣赏沿途风光。 胤禛命令所有人按辔徐行,孩子们若有冷的,就停下来坐进马车里。 一路走走停停的,直从午后耽搁到了黄昏。等到了目的地时,胤褆、胤祯跟那些个皇家吃瓜团已经受不住这冷风先行离去了。 苏培盛提前交代过,庄上早早收拾停当。 房间打扫过,被褥也都浆洗好,再火炉边上连夜烤干。暖炕一烧、火盆子一摆,温暖而又干净。松木八仙桌上摆着一壶刚沏好的茶,壶口处还依稀有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桌子靠墙的一角放着个偌大的粗瓷花瓶,瓶里插了好大一束怒放的红梅。 沁人心脾的香味氤氲在整个室内,让人不由欢喜。 看着众人惊喜满意的小表情,皇庄主人宁楚格可骄傲。当即就表扬了庄头老张,并着凝碧看赏。 老张正忐忑中,唯恐条件过于简陋惹主子们不悦。却不料格格不罚反赏,当即欢欢喜喜行礼:“奴才谢过格格赏,乡间粗陋。远比不过府上,唯有山花、山菌、野物等,尚能算个新鲜。” “奴才让人整治些来,给主子们改改口味可好?” 一说起这个,弘昀可就精神了:“有兔子么?能做冷吃兔、麻辣兔头的兔兔?” “回阿哥的话,这当然是有的。除了兔子外,厨下还有山鸡、麂子、野猪肉、腌制的鹿肉等。除此外,庄子上也养了些家禽、家畜,鸡鸭鹅猪狗羊都有。” “山菌又栗子蘑、榛蘑、草菇之属。还有筐子新摘的冬笋,塘子里刚掰下来的藕,刚捞上来的鱼……” “哇!~”小弘昀欢呼:“好多食材,岂不是可以做好多好多菜?冷吃兔,麻辣兔头,板栗山鸡,水煮鱼,桂花糯米藕……” 小家伙嘴儿叭叭的,分分钟念叨出好长一串菜名来。 听得张姓管事额角见汗,噗通一声跪下来:“阿哥爷赎罪,奴才……奴才这里食材无缺,但实在没有好大厨。您说这些个菜色,十,十道至少有七八道做不出来。” 弘昀:??? 就很迷惑,张口还要再说什么。就被阿玛一个眼神制止,接着就听他用空前平易近人的声音跟那管事道:“老人家快快请起,庄子上条件有限,非你之过。” “倒是小儿顽劣,给你添麻烦了。你且不必理会,只叫厨下捡着最擅长的菜色,弄几个来便是。” “嗻!”管事如蒙大赦:“听贝勒爷的,奴才这,这就去安排。” 说完便胡乱叩了个头,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那姿态,仿佛后头有狗在追。 弘昀:…… 就很茫然,可怜巴巴地看着宁楚格:“弟也没说甚,怎么……” 宁楚格摸了摸他的小月亮头:“乖啊,不是你的错。是姐准备不足,就贸贸然过来了。好弟弟与阿玛、嫡额娘跟一众表哥表弟们先忍了这一顿,明儿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张罗点别看生面的?” “别开生面?”弘昀、弘晖两个异口同声,都满怀期待地看着宁楚格。 见表哥表弟们诧异,弘晖还红着脸解释:“呐,这可不是咱们没见过世面,为点子吃食忘乎所以。是……” “是姐的厨艺,根本就不是一般凡夫俗子能比!”弘昀一脸得意,全然一副你们能有幸品尝,见识咱姐厨艺是走了多大运气、积了多大福的样子。 就,让乌拉那拉氏的哥几个挺不以为然的。 到底只百闻,没有一见。只看到格格粉雕玉琢,不足豆蔻之年。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完胜他们短暂人生中见过的所有小姑娘。 但是做饭? 老实说,他们很怀疑这娇娇俏俏的格格能不能拎得起大勺。 当然心里再如何存疑,面上小哥几个却都没表现出来,只诚惶诚恐地摆手:“怎好这般劳烦格格?只简单随意地用些便好。不怕格格笑话,每日里功课繁忙,鲜少有时间出来松散。” “能跟着走这一遭,咱们兄弟就已经很开心了!” 宁楚格笑:“表哥们不必客气,素日里我也很喜欢钻研厨艺。能为家人们下厨,亦是兴趣所在,谈不上辛苦。” 这话说的,连乌拉那拉氏都忍不住笑了:“你啊,就是心软,处处纵着这两个小混蛋!” “嘿嘿!”宁楚格乐:“这么好,这么乖的弟弟,哪个姐姐又舍得不纵着呢?” “就是!”弘晖、弘昀两个齐齐点头,小表情叫个骄傲。 一片欢声笑语中,十三人分坐了两桌。将厨下送来的栗子炖鸡、红烧鲤鱼、素炒藕片、酱鹿肉等十道菜吃了个七七八八。这才各自洗漱,分别睡下,直到翌日清早被冷风冻醒。 再看外面,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 睡前还在念叨别开生面四字的弘昀小嘴噘得哟,能稳稳拴住一头驴。就很惆怅地看着窗外:“雪下这么大,冬笋挖不到了、河肯定也冻住了。” “鱼啊,虾啊,莲藕,菱角的,一切都是白想了,还拿什么别开生面?” 凑到跟前才终于听到了全部的宁楚格笑:“不怕,咱们还有梅花!诗说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想来是个不惧风雪,越冷开的越俏的!” “那有什么用?”小弘昀撇嘴:“我只是个孩子,又不是个才子,才没有那等踏雪寻梅的找冻爱好呢。” “好巧!”宁楚格笑:“我也没有,所以,咱们可以踏雪寻梅,把它弄回来,吃掉!” ??? 弘昀愣,严重怀疑亲姐在驴他。 “那可真没有,姐骗谁也不能骗咱们弘昀啊。”宁楚格笑:“梅花本就有极佳的食用、药用价值。能生津止渴,清热解毒,还有一定美容养颜效果呐!” “梅花酒、梅花茶、梅花糕、梅花粥,汤绽梅、暗香汤。梅花汤饼、蜜渍梅花、素醒酒冰……” “啧,以梅花为食材的佳肴、饮品等多着呢,说都说不完,不如咱们一起左近梅林里摘了梅花来,姐一样样做给你看?” 第40章 这, 这有什么不好呢? 简直太好了呀! 弘昀欢呼:“哦哦哦,踏雪寻梅去咯!阿玛、嫡额娘、大哥、表哥表弟们,我们要快一点, 采好多好多的梅花回来,让姐制成茶、弄成菜。” 还在琢磨次子怎么突然风雅起来的胤禛:…… 得,儿子还是那个懒儿子, 只是被爱女勾起了满心馋虫,才这么急不可耐。 这要是以前, 四爷能一脚踢哭他:给爷看清楚了, 这是府上金尊玉贵的格格,你小子的嫡亲姐姐。不是厨娘, 不管厨房那摊儿,更没义务给日日给你洗手作羹汤!!! 现在? 他只狠狠瞪了弘昀一眼:“一天天的, 仗着你姐宠你,就知道给她添乱。” 刚还在欢呼的弘昀顷刻噤声, 宛如被掐了脖子的鸡。 生怕一句话不对, 黑脸阿玛彻底黑脸, 直接以雪大、山路难行、仔细风寒等等理由。限制了他的出行,顺便让梅花美食们都泡了汤。 打小因身体故, 被他可禁止了太多回的弘昀,对此相当畏惧。 战战兢兢的, 全无平日里的机灵活泼。 还是宁楚格瞧不过去, 张口替弟弟解围:“阿玛可别错怪了咱们弘昀, 是女儿技痒。想着做几道梅花为食材的小点, 顺便啊。收集些个梅花上的清雪,留待来年泡茶喝,也试试做雅人的滋味儿。” “再来点梅花酒、梅花茶, 弄些糖梅花等。咱们自留些,再分送给乌库妈妈、皇玛法、玛嬷与郭罗妈妈府上些,岂不也是咱们府上的孝心?” 爱女都已经把话说到这儿,胤禛还能怎么着? 只能含笑点头:“行啊,正好庄子上就有片梅林。这会正是花期,白的红的都有,还有一株绿的,倒也符合你要求。咱们这就用膳,再多穿点衣服。等会儿就一起,往梅林里赏花、摘花去!” “好耶,做雅人去喽!” 喊声大的,都快把房子盖揭开了。听得乌拉那拉氏大乐:“扫雪烹茶倒也雅,可那只顺带。咱们这主要目的,不是辣手摧花?” 那还雅什么雅呢? 孩子们齐齐反驳:“吃花、尝花、品花,哪样又不雅了?分明是自古便有的大雅!” 争论未有果,这采花计划却已经明确了。 知道主子们要往梅林赏花,张庄头赶紧组织了人手,火速清理出一条从庄子到梅林的小路来。倒也免了他们踩着没膝盖深的大雪,深一脚浅一脚往梅林那边折腾。 胤褆跟胤祯这对儿难兄难弟可就没这好命了! 一个担心儿子身体,一个惦着自己才刚刚才铺排开的事业。皆有所求的两个硬是天刚刚亮就出了城,一直到日上三竿才终于艰难找到正在梅林里赏花的大侄女。 嗯,是的。 因着乌拉那拉氏一句女儿家不可贪凉,免得以后遭罪。格格她就被免除了采花资格,只里三层外三层穿得极厚,站在左近旁观,需要的时候提醒他们这些采花人一二。 兄弟俩到的时候,正见大侄女皱眉轻呼:“阿玛您收集梅雪时动作轻些,别贪多图快,都不看质量的。” “嫡额娘,说好咱们娘俩不参加的。您赏花归赏花,可莫在摘花了,仔细凉着!” “弘晖你手脚轻些,完完整整的梅花入酒才漂亮。” “弘昀,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一定一定有序的采花,不能盯着一个地方薅,你瞧,那一枝子都快被你薅秃了!!!” 胤褆、胤祯两个:…… 就不知道好端端的,这是唱的哪一出。 才刚打了个招呼,大侄女就笑盈盈地跟他们福了福:“侄女给大伯请安,给十四叔请安。大伯与十四叔新春吉祥,万事胜意。” 急忙忙而来,混没顾上这茬儿的胤褆、胤祯两个:…… 就很尴尬,超级尴尬。 尤其发现在场不但自家三个侄女侄子,还有乌拉那拉府上八个大大小小的阿哥。他们便把浑身的金玉都摸出来,也不够给这个压岁红包时。 只能双双讪笑,表示自己出来的急,少了些准备。回头必定着人准备了礼物,送到侄子侄女们的府上。 宁楚格捂嘴笑:“侄女都已经是十一岁大姑娘了,哪儿还用得着那等小孩儿玩意儿?红包就免了,大伯跟十四叔若有心,就帮着摘花吧!” “侄女打算做些个节令小食,需要好些梅花。” 这若换往常,两位爷保险抬腿就走,多一个眼神都不带给她的。堂堂皇子阿哥,昂藏七尺男儿去摘梅花??? 传扬出处,这英武形象还要不要? 可现在…… 正想跟大侄女和解,苦找不到台阶呐! 闻言忙欣然点头:“这有何难?只大伯/十四叔平日里舞刀弄枪的,可没怎么干过这精细活儿,大侄女你多提点着点!” 这有什么问题? 接下来的时间内,宁楚格与她阿玛换班,爷俩组团盯着他们。 从辰时末到申时。 饿得他们前胸贴后背,摘花摘到手冰凉、眼发花。觉得自己往后余生,都不会附庸风雅地说自己喜欢梅花了!!! 终于听到那一声够了,不必再摘了时,哥俩简直如蒙大赦。 结果这唇角刚弯了弯,狗老四就不说人话:“时候不早了,路滑难行,就不多留大哥跟十四弟了!你们,一路顺风?” 这哥俩提拳头,就很想联手把他摁到雪坑里了! 正酝酿中,弘晖远远地跑过来:“阿玛,阿玛,姐操持了个梅花宴,整治了好些以梅花为原料的美食。都准备得差不多,马上就开席了,喊您快点呢。” “呃,大伯跟十四叔若不介意的话,也一起来点?” 饿了一整天,正饥肠辘辘中。忽然接到大侄女邀请,还是清雅别致的梅…… 咳咳! 梅花宴就梅花宴吧!好歹能被邀请了,也算是走出了和解的第一步吧?连连点头间,这哥俩足下生风,把胤禛都远远落在了后面。 甫一见了宁楚格,两人就要解释。 偏宁楚格只笑,根本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辛苦大伯跟十四叔了,侄女做了些个梅花菜。您二位快洗洗手,一起用些。” 两人无奈,只得洗了手脸,换了备用的衣裳,坐到了桌上。 这会子功夫,宁楚格把最后一道梅花汤饼也做好了。 依旧是分成两桌,胤褆、胤禛、胤祯三兄弟带着几个八岁以上的同桌。乌拉那拉氏、宁楚格与几个年纪小些的一起。中间以一道屏风隔开,既不影响交流,也不会显得失礼。 胤褆跟胤祯两个都饿极了,果断先来碗热乎乎的梅花汤饼。结果……那一个个小巧精致的梅花形面片入口,唇齿间还真是满满的梅花幽香??? “这……”胤褆愣:“竟不是单单只做了个梅花的样子?” “当然不是!”宁楚格笑:“这是侄女照着宋时一本名唤《山家清供》的书中方子所做。原该把梅花洗干净、切末。取檀香煎汁,和梅花末、面粉和匀,擀成面皮。” “再用梅花形的模子在皮子上凿出一朵朵梅花样的面片来,放在鸡汤中煮熟。只侄女实不爱那檀香味,顾只用了梅花末和面。大伯与十四叔觉得如何?” 胤褆&胤祯:…… 更擅长舞刀弄枪的他们,就搞不来这般清雅事。但转瞬即空的大碗,是他们能给出的最真实直观的赞美。 几个小的也是吃得头不抬眼不睁,只胤禛跟乌拉那拉氏夸了几句。然后……就看桌上饭菜肉眼可见地减少,算了,还是先用膳。老祖宗说食不言、寝不语,还是很有道理的! 上来一大碗梅花汤饼,先给胃垫了个底子后,胤褆、胤祯可就有心情细细品味了。 梅花酥,酥脆可口,咬上一口直掉渣。 梅花糕则松软绵密,入口即化。还有与粳米一起熬制的梅花粥,不但清雅芳香,还能疏肝理气,激发食欲。还有腊梅炖豆腐,梅花酪。 梅花牛肉扒蛋,梅花羊肉,梅花嫩姜鸡等。 最可爱是那用琼枝菜泡发后,混着梅花瓣做的素醒酒冰。透明入水晶的圆子里,参杂着几枚形态各异的梅花瓣。光看着便已经很是精美,再配上姜、橙等做成的鲙齑一起,更是极受小孩子欢迎。 胤褆才刚夹了一筷子,偌大的盘子便已经空空如也。 此物之美,都能让乌兰那拉府上这几个阿哥战胜对他们哥仨的恐惧啦! 酒足饭饱后,胤褆跟胤祯就开始大夸特夸宁楚格的厨艺:“大侄女厉害,简直化腐朽为神奇!竟连那小小梅花,都被你鼓捣出许多花样来。” “谁说不是呢?”十四感叹:“想爷生来天潢贵胄,什山珍海味没用过?但还是每次被大侄女的厨艺与创新折服。厉害,你可真是太厉害了,爷的大侄女!!!” “亏得你九叔不在,否则肯定得连脸都不要了。硬磨,怕也要把这些菜谱子磨了去,充实到他的饕餮楼。” “谁说不是呢?大侄女手艺好!”胤褆挠头:“说句不怕你笑话的,前头摘梅花的时候,爷心里就发狠,以后啊,再也不附庸风雅赏梅了。看着梅花就烦气,可这会儿……” “真就唇齿留香,满心都是你这梅花宴了。要是还管饭,再摘梅花大侄女你尽管开口啊!” “还有我,还有我,还有我!!!”亲口尝到了梅花宴美味,见识到了表妹/表姐厨艺的乌拉那拉家小哥几个争先恐后举手:“咱们都愿意给表妹/表姐帮忙。任劳任怨,指哪打哪,绝没有丝毫怨言!!!” 曾颇有怨言的胤褆:…… 俊脸顷刻红到脖子根,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系列。 乌拉那拉氏极为不好意思,忙告了声罪,把自家这群不争气的子侄们都带了下去。捎带手的,把摩拳擦掌要给亲姐撑腰的弘晖、弘昀也拽走。 偌大的厅堂内,只剩下宁楚格与期期艾艾的胤褆、胤祯两兄弟,还有肃着脸无限保护状站在宁楚格身后的胤禛。 道歉的话堵在嗓子眼,几经反复也没吐出口。 愈加烦躁的胤褆皱眉:“老四,你能也识趣点,出去走走遛个弯么?” “不能!”胤禛眼皮微垂,特别的斩钉截铁:“毕竟有些人惯两面三刀,最是忘恩负义。爷要是走了,好闺女被欺负哄骗了可怎生是好?” 说完,他还又往爱女跟前站了站,将她牢牢遮住。大有你们有什么事儿冲着爷来,不许欺负爷闺女的意思。 被保护的宁楚格自然万千感动,胤褆跟胤祯:…… 这,这拳头都硬了啊! 可前怨还未消,他们哪儿还敢再招惹这小心眼?不怕他背后冒坏,不让大侄女给弘昱调养身子。或者怂恿她撂挑子,不再管内务府那几个摊子铺排的如何啊? 很怕,特别怕的哥俩无奈,终于还是选择向讨厌四弟/四哥低头。 为了谁先丢这个脸,胤褆跟胤祯间还进行了个短暂的眼神交锋。最后脸皮更厚、依仗也更多些的十四成功胜出。胤褆变成了第一个要跟胤禛拱手的:“四弟,哥错了,哥真错了!” “不该见利忘义,觉得给你腾腾地方,那位就……” “总之千错万错都是爷的错,弘晟还小,比你们家弘晖还小几个月呢!大哥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把他拉扯大。为了他这身体更夙夜忧虑,从不敢有半分松懈。” “可算天不负我,竟遇到了大侄女。在她的精心调养下,弘昱身体好了,精神足了,连性子都爽朗大方了。” “这,多亏了大侄女。” “大侄女就是他彻底治愈从病秧子到巴图鲁的关键,你,你可不能因为咱们哥俩的立场不同,就断了孩子的希望。算,算大哥求你!”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横竖要请回大帮手,该低的头也是要低的。再加上前头还有胤褆这个榜样的力量。 胤祯这个道歉,也比想象中容易开口些。 当然他腻烦极了亲哥,却对大侄女千好万好的人设不能崩。 所以他直接伸手,把讨人厌的亲哥巴拉到一边。虔诚跟大侄女拱手:“好侄女儿,你得听叔解释!是,叔提议让阿玛换个地儿。可那不是在你关心他,不愿让他受累的前提下么?” “从始至终,叔都不待见他,可没有两面三刀!不过是兄弟俩缺了点缘分,弄不到块去而已。紫禁城里同父同母处不来的多着,叔跟你阿玛这样的委实不稀奇。” “但这不妨碍咱们叔侄俩之间的情分,你可不能因为他几句,就给叔撂挑子,留叔一个人水深火热啊!” 宁楚格:…… 就想脱口而出一句我能。 但想想阿玛跟玛嬷都有透露过,说皇玛法年岁越高,疑心爷越重。都堪大用的他们哥俩,闹腾得越僵,反而越能让他放心的意思。 她就放弃了走任性路线,强压着十四叔跟阿玛重归于好的小心思。 只一脸懵懂地看着他们:“大伯,十四叔你们……你们这好端端的都道的哪门子歉啊?是,当日侄女确实气。虽然阿玛有能力、有才华,六部随便放在哪儿,都能做出属于自己的业绩来!可……” “若真因为侄女的关系,让阿玛失了职位。我这心里不好受是一,这芸芸众口又得怎生诋毁于我?” “稍一想想,就起气不打一出来。这才想也没想的,就给了你跟十四叔一碗闭门羹。让你们自己琢磨去,到底错了没有!” “错了,错了,肯定错了!”胤褆跟十四忙答:“以后再也不会了。” “便看法、立场之类再与你阿玛不同,也都光明正大的来。孰优孰劣,交给你皇玛法去判断。再不用这等手段,更不牵扯大侄女你了!” 宁楚格点头:“就该这样嘛!” 胤褆笑着挠头:“那,既然大侄女不气了,是不是恢复了你弘昱弟弟的药膳?” “还有内务府那边……” 宁楚格眨眼:“弘昱弟弟没有告诉您,他的身体已经较之前面好出了太多。根本不用频繁药膳了,毕竟是药三分毒。所以我改了方子,药膳也才五日一回,改为十日一次了?” 所以是换药不是停药!!!弘昱那臭小子更心知肚明着,却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大过年的,整天让他老子魔音穿脑??? 只想想这个,胤褆这怒火就蹿到天灵盖。恨不得马上回府,把那混账王八小子吊起来揍一顿。 偏胤禛还火上浇油:“想开点,孩子身体恢复是好事儿。没有他这闹腾,你也不能来皇庄,不能忙里偷闲地体验摘花的乐趣,品尝梅花宴的色香味俱全啊!” 越说胤褆越气,连等都不等胤祯了,直接飞马往内城。 独留胤祯在原地,面对大侄女满满审视的大眼睛:“在十四叔眼里,侄女就是个以私废公的?因为一点点私怨,就置国家大义于不顾?” 这十四哪儿敢点头啊! 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不不不,没没没,大侄女你误会了,这,这绝对没有!!!是……” 第41章 “是十四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十四痛快认错:“大侄女你将军额上能跑马, 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十四叔这一遭?” 宁楚格把征询的目光看向自家阿玛,决定做个听阿玛话的乖女儿。 毕竟十四叔他…… 可能、大概、也许真没甚坏心眼儿。只基于对她的讨好与对阿玛的习惯性厌恶, 才脑子一昏,直接跪在了当场。跟大伯那种看到点机会,就想利用一下、试图有效折损太子一派力量的,根本两回事。但…… 这货是她亲叔!!! 跟阿玛同一个阿玛, 同一个额娘哒。是这世上与他血脉最近的人之一。 也许阿玛反而更介意他的行为也说不定。毕竟, 来自亲人的捅刀才更让人难以接受。将心比心,若弘晖、弘昀两个这般, 好性儿如她都是要揍人的。 大侄女这一切行为听阿玛的姿态让胤祯心下没来由地一慌,果然下一瞬,狗四哥就优雅地挽起了袖子。当日, 便是雪后路滑, 也没挡住十四阿哥上门道歉, 又被四爷抽了一顿笤帚疙瘩的消息蔓延。 传, 四爷下手极狠,十四爷哭声惊得院门口树上的鸟雀都纷纷振翼, 飞向高空。 惯爱告状的他, 马不停蹄地就去了永和宫。详细叙述了一波大侄女怎么怎么好, 亲四哥又如何如何坏。气得德妃娘娘连下了三道令, 着四贝勒一家子入宫。 结果被悉数拒绝, 一直到第三天,也就是初六上午,一家子才慢悠悠地往永和宫而去。 “啊这……”被八福晋提醒告知了这波儿的宁楚格愣,谢过人后就又折返宫中。可巧,康熙听说好孙女前头进了宫。料是没少给她玛嬷送东西, 忙不迭过来蹭吃蹭喝,啊呸! 关心孙女,打听她近况。 等宁楚格到的时候,正见帝妃相对而坐,同吃梅花酥、梅花饼等。 见礼后,宁楚格皱着小眉头,小嘴儿跟蹦豆儿似的,就把其中原委说了:“嫡额娘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人生在世,这名声顶顶重要啦。” 康熙与德妃双双点头:“没错,你嫡额娘这话说的很对。” “是吧?”宁楚格摊手:“所以孙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很该为阿玛好生辩解下。免得世人不明就里,生生误会了他去。” “是,他是打十四叔了。但那是兄长对弟弟的管教疼爱,玉不琢不成器。嫡额娘说十四叔是块璞玉,质量上佳,但也瑕疵颇多。就得有好玉匠去芜存菁,狠心将那些瑕疵都给打掉。” “如此,才能一步步的,绽放出他该有的湛湛风华来。阿玛虽不堪为玉匠,但也是个好帮工呀。能帮皇玛法去掉些个枝杈,让您好歹更轻松些不是么?” 小姑娘圆溜溜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万分期待他赞同的样子。 康熙:…… 想想孩子从轻轻茶到罐头,夜以继日的忙。明里暗里为朝廷,为他这个皇玛法做的贡献。再想想十四那个拉着孩子做苦力,还反过来试图坑孩子阿玛,更背着他这个老子去蹭梅花宴的混账。 他这心里的天平说倾斜就倾斜。 果断点头:“你阿玛虽然冲动了点,但十四也确实顽劣。” “是吧?”宁楚格歪头,赶紧一记彩虹屁过去:“就知道皇玛法英明,跟那些断章取义甚至恶意曲解的造谣家根本不一样。您啊,是个最会透过现象看本质的圣明天子!” 被拍得一本舒服的康熙笑,毫无迟滞地接了这顶高帽。甭管老四跟老十四这对兄弟如何冰火不同路,他肯定是个圣明天子。 虽然他极力矜持,但宁楚格是谁呢? 满大清独一无二的食修,练的,就是通过种种处理方法,将食材本味发挥到巅峰的本事。 手疾眼快,观察力惊人。 只性喜打直球,不耐烦那些弯弯绕绕而已。 察觉出帝心欢喜来,自然更不遗余力。很吹了一波彩虹屁后,才又咬牙:“可恨世人多愚昧。如皇玛法这般通透洞明的人,可真太少太少了。” “一个个的己身不正,便也去恶意揣测旁人!硬说玛嬷派了三拨人往庄子上,必定恼恨极了阿玛。遂亲自下令,着孙女一家子入永和,要好生收拾一顿,替十四叔出气呢。” “天地良心,玛嬷只是过于想念孙女,想接孙女入宫小住!” “孙女忙着存梅雪、做梅花酒、梅花茶。寻那将开的梅蕊用竹刀采下,上下沾以蜂蜡,放进蜜罐中。留着夏日里与玛嬷、嫡额娘跟额娘做汤绽梅。还要多做些梅花卤子、梅花酱等。” “嫡额娘还要亲采梅花,给玛嬷做点梅花香粉、熏香、胭脂与口脂。事多且杂,一时不能回转,这才着来人与玛嬷说明情况。并带回了点子素醒酒冰,第二次跟第三次……” 宁楚格小脸儿微红,到底没好意思说。 倒是德妃尴尬地顷刻了两声:“第二次是妾身觉得那小□□致又可爱,拿了些许敬献太后娘娘。赶着淑惠太妃也在,没够分,不得已又使人往庄子上走了一遭。” “其中根由,委实不足为外人道。只没想到,能传得这般离谱!” 所以,胤禛打了十四是真。 德妃或也气俩儿子手足失和,欲帮他们调节一二也许有。但过于气恼,连派三回人什么的,就是纯粹的杜撰! 多半是哪个、哪几个瞧不得老四、老十四兄弟俩分别占了户部、内务府的要职,故意为之。 到时事体越闹越大,无论德妃是把他俩安抚好,让他们握手言和,引起他这个皇帝的忌惮。决心把胤禛或者胤祯调开,或者两个都调开。 还是德妃真个偏心,纵着十四压着老四,坐实了她这个偏心。 于幕后之人来说,都是一本万利。 康熙眸光一闪,心头万千思量掠过:“这起子小人确实可恶,好孙女放心。皇玛法回头便着人好生彻查这个事儿,决不让你阿玛的好名声平白被污了去!” “皇玛法圣明。”宁楚格笑着行礼:“待事成,孙女一定尽心竭力,好生感谢您。” “怎么谢?” “啊这,皇玛法富有四海,孙女儿能拿出手的却也只有这微末厨艺。回头南巡路上,给您做些个新巧别致的美食来?不瞒您说,孙女新近看了不少食谱,很有些新想法呐!” “保准儿皇阿玛多带您一个好孙女儿,就能将四时秀色都吃到嘴里。比如啊?比如您过几日幸汤泉,再回宫往那边走,怎么也得二月不是?” “天气渐暖,河水解冻,孙女脑子里那些个时鲜小菜可不就有施展空间了么!” “遇山吃山,遇水吃水,便到了个竹林子边上,孙女都能扫吧扫吧竹叶子,给您整治出道傍林鲜来。再采新出的蕨菜、就着嫩嫩的春笋,配上鲜活的鱼虾,便又是一道山海兜。” “能摘藿香蘸上稀面糊糊,给您煎红香绿玉,也能取槐叶做槐叶冷淘。清明果、艾窝窝。只要您想试试的,没有毒、可入口的,孙女儿都能想法子烹出美食来。” “也许咱没有御膳房经年的老厨子能耐,却有他们怎么也比不过的灵巧……” 为在南巡中占据一个名额,好有更多的新菜来锻炼厨艺,提高食修水平。宁楚格也是豁出去不要自己这小嫩脸了,极尽撒娇、自夸之能事。 一道道时令小菜说出来,莫说康熙,连德妃都有些垂涎。 向来乖巧,从未向康熙求过什么的她浅笑:“要不万岁爷便开恩,允了妾与宁楚格同往?” 康熙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德妃半点不慌。轻摸了摸宁楚格的发顶,目光慈爱而又温柔,充满了怜惜:“咳咳,孩子到底还小,未出过远门。有妾照拂着,终究是要方便些。” 康熙还能说什么呢? 他也很向往那些听起来就很野趣,经好孙女巧手一摆弄必然无限美味的时令菜色啊:“成吧,一道去。不过在这之前,你可得把内务府顾问的活儿干好了!” 比起吃吃喝喝,当皇帝让天下长治久安才是他的正业。 而康熙,自认还是特别务正业的。 宁楚格:??? “可,该交给十四叔的,孙女都已经交给他了啊!方便面的面饼、汤料方子,挂面的制作方法。各色火锅底料的方子,还有为了解决保存问题而专门琢磨的法子。” “连附带的罐头方子,孙女也都一股脑地给了他。哦不,应该说免费给了皇玛法您!到底十四叔努力经营内务府,也是为了做好您的内管家。” “为您开源节流,襄助您建设大清盛世呐!” 康熙笑着重复了无偿二字:“懂了,好孙女为咱们大清,为皇玛法付出太多,倒是朕这个当玛法的过于吝啬了。前头你十四叔就曾替你求过,让朕再赏个温泉庄子给你。” “使人整饬好了,寒冬腊月里也少不了新鲜菜,免得你这个挑剔厨子少了食材!朕当时别有考量,想待你内务府那边的摊子,见着成效了再给。现在就先给了你,免得猴丫头拐弯抹角说朕吝啬。” 温泉庄子? 就在小汤山,有八百亩地大小!!! 一听说这个,宁楚格就不由回想起穿越女记忆中,会在康熙五十四年建的汤泉行宫。这,这就是未来十年内,地价必然上涨的意思啊。 顷刻间,所有的推辞都被生生咽下。 格格她只欢欢喜喜拜倒:“长者赐不敢辞,如此,孙女便谢过皇玛法厚赏了。您放心,这几个作坊都弄好了,走上正轨了,孙女儿啊,肯定研究研究,看能不能为您为咱们大清做更多的贡献。” 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急到在书房转圈圈的胤禛:…… 终于听到爱女归来消息,赶紧急速赶往正院。结果就见那丫头正跟福晋、李氏炫耀她新得的地契? “阿玛!”宁楚格转身,笑盈盈福身:“女儿见过阿玛,给阿玛道喜!” 都快被破丫头吓死的胤禛拧眉:“爷倒不知,这喜从何来啊?” “女儿因那些谣言故,刚刚进宫,想为您讨回公道来着。这个……”宁楚格歪头,颇有些试探地问:“阿玛您知道的吧?” 胤禛:…… 若不知道,爷还真就不那么担心了!不就是怕你小孩子家的,不懂其中厉害,肆意妄言? 只其中种种,他也不好意思说。 唯将眉头略松了松:“看你这神采飞扬的,该是你皇玛法宽宏大量,非但没罚你,还因缘巧合让你得了赏?” 这么说话,格格她可就不爱听了!!! 宁楚格皱了皱鼻子,娇哼道:“阿玛这说的哪里话?皇玛法可是英明圣主,最最厉害不过了。当然知道女儿一番孝心,不肯让阿玛遭受半点诋毁抹黑的心情。” “不但不罚,还重重有赏呢!” “当当当,小汤山那边的庄子,有挺大的温泉,能泡澡、能种菜的,整整八百亩!!!就算那边土地贫瘠,不如何打粮食。一亩地上田也就四两银,普通、略差点儿的,更只要两三两。那算起来,也有价值数千两呢。” “前头您跟嫡额娘不是要帮女儿将银子变成产业,买些个庄子、田地、商铺、住房等。结果余事都好办,唯独田地是农人赖以生存的根本,轻易不见售卖?” “不如就在这庄子左近踅摸踅摸,多买些。以后弘晖、弘昀、弘时,你们可是要娶至少三个儿媳妇的人!!!” 主意倒不是不能考虑,可现在胤禛心思哪儿在这个上? 他只一脸严肃地看着宁楚格,细细问起她是怎么起兴去的宫中。又怎么跟皇玛法、玛嬷提起这个事儿的。两人分别是个什么反应,又为何好端端的,赏了这好大个庄子来。 宁楚格看他肃着脸,一脸认真,便也不敢怠慢。皱着小眉头,从八福晋过府开始,直到她入宫与帝妃的那番交谈。康熙答应彻查,答应带她去南巡,还见赐了这么大个庄子等,一一说了个清楚明白。 胤禛…… 第42章 ??? 一排大问号浮现在胤祯脑海, 让他严重怀疑破孩子在扯谎。 可她信誓旦旦。 真·举小手发誓:“我,爱新觉罗氏宁楚格发誓,刚刚与阿玛所言句句属实, 绝无半点夸张虚构。如有隐瞒,自愿放弃学厨,此生不再踏进厨房半步。” 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个毒誓了。 就, 郑重其事到让他无法怀疑。但…… 那是皇阿玛, 八岁登基,平鳌拜、灭三藩、收复台岛、亲征噶尔丹的英明君主。不是寻常人家溺爱孙辈, 溺爱到没原则的糊涂老头儿!!! 更不能因为馋…… 咳咳,提起这个字儿的时候,胤禛就不由想起为了口吃的, 连脸都不要了的十四。还有隔壁有事儿没事过来殷勤的八弟妹, 再想想女儿那简直超凡脱俗的厨艺…… 他这满心的笃定突然就摇摇欲坠, 似有什么在快速垮塌。。 正琢磨着呢, 门子就来报,说九爷、十爷来找格格。 胤禛眉心一蹙, 这简直一个麻烦还没解决, 又多了一对儿的意思, 刚想找个由头让那俩疑似赖皮走。正对胤禟满怀谢意, 谋求报答的宁楚格就已经欢笑着迎出去:“九叔, 十叔,你们怎么有空来?” 正抱着好大一抱梅枝的胤禟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朗声而笑:“听说大侄女最近喜欢梅花?爷跟你十叔闲来无事,便整了点,给大侄女插瓶。” “原来是这样!”宁楚格笑着施了一礼:“那侄女就谢过两位叔叔了, 凝碧、浣红快,把两位爷手中的梅枝接过来。再选几个合适的花瓶,等闲了,就亲手插上,妆点房间,绝不浪费叔叔们的美意。” 还等宁楚格说谢谢九叔,但比起赏,我更喜欢吃!这就下厨做几道梅花小点,与九叔、十叔共赏的胤禟:…… 就难掩失望。 宁楚格不提,他也不好再说。免得冷脸老四翻脸,也给他一顿大笤帚。丢脸不说,也影响他跟大侄女的感情。比起吃喝小事,寻求、达成他跟大侄女的合作才是重中之重。 想到这儿,胤禟瞬间释然。 连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打从年初二到今儿,九叔跟你十叔两个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回闭门没有羹了。准备好的新年红包,硬是没送出去,见大侄女你一面可真难。” 提起这个闭门羹,老十也立马精神:“该,让老大、十四那两个没良心的使坏。尤其十四,臭小子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赖在府中,享受大侄女的厨艺享受那么久,不说对孩子如亲生吧。他还落井下石!!!” “亏得那日九哥机灵,没入了老大的套儿。否则皇阿玛一个糊涂……四哥好好的职务说没就没,那小心眼还不迁怒?大侄女还能不遭殃?” 咳咳! 看着远远过来那道冷肃身影,胤禟赶紧猛咳了两声:“老十别瞎说,四哥不是那小心眼。” “他不小心眼?”胤俄瞪眼,像是听到了什么绝世大笑话一样:“他不小心眼,这世上就再没小心眼了吧?当初咱们不就是贪玩,剪了他小狗的毛?熊是熊了点,可也不至于他那般暴怒,把九哥你的辫子也给剪了啊!” 要知道满人断发乃大忌,成年男女除非国丧、出家、亲丧外,决不可轻剪。就因为重要,所以胤禟一直耿耿于怀,连胤俄都替他九哥不公。 毕竟…… 当初淘气的是他们俩,结果却由九哥全背负了。 越不让说,这憨憨还越起劲儿。胤禟都无语了,只能深吸一口气,干巴巴对胤禛强笑:“呃,四哥,你知道老十的。他没甚坏心眼儿,就……” “就替你打抱不平呗?”胤禛一个冷眼过去,正气呼呼的胤俄卡壳。 脸上涨得通红通红的:“那,那难道爷有说错?当年四哥确实小题大做,没点子为人兄长的包容宽仁,远不如八哥。” 你还说??? 胤禟急,真恨不得把这家伙嘴封上! 诚然老四不讨喜,但人家命好啊,有个厨艺非凡,金点子一大把的好闺女啊。咱以后的钱途、美食可都指望着大侄女呢。求着人家的事儿,你还敢这么杠着她阿玛?当真不知道她是个多护短的么! 然而此情此景,就不是个能再好生个老十细讲的时候。胤禟也只能一遍遍跟胤禛赔礼,希望事隔经年后,他的小心眼已经被治愈一些了。 “是!”胤禛点头:“你说得对,当年……” “爷确实过激了些。所以才被皇阿玛训斥喜怒不定,嘱我戒急用忍。” 这一忍便是二十来年。 当年冲动易怒,喜怒不定的小话唠,生生憋成了冰块脸,再无人能从他脸上看出真实情绪。甚至三十七年大封皇子时,底下臣工请旨让成年皇子一体封王。皇阿玛拒绝的时候,还提了五弟胤祺平庸,他喜怒不定,不堪大用。 言待到他年再有显著功勋时,再行擢升。 以至于…… 胤禛垂眸:“以至于爷以为,为那一事,自己已经付出了足够沉重的代价。却忘了不管皇阿玛怎么处罚,为兄的始终欠九弟一句对不住。到底为兄鲁莽,让九弟当年受了好大委屈与惊吓。” 说完,他还深深一揖到地:“现在四哥为当年事跟九弟道歉,对不住,为兄当年鲁莽了!还望九弟你宽容大量,莫与四哥一般计较。” 胤禟:…… 就愣,狠狠抹了把眼:这……他还真没眼花?有生之年,还,还真,真听到四哥跟他道歉了??? 确定这是真实发生的事儿后,胤禟勾唇,接着又有泪滑落眼眶:“都,都过去这么些年了,四哥还提它作甚?横竖你过激,弟弟也讨厌。不该听着皇阿玛夸你课业好、有韧劲儿。嘱你督导咱们几个小的学习时,心生抗拒。” “被罚了还……总归弟弟也有错,若非我手欠,四哥也不能翻脸!” “也是为兄太冲动,爱宠再是珍贵,也终究是宠,哪敌得住自家兄弟?”胤禛唇角轻勾:“既然今儿话赶话说到了这,四哥也给你道个歉。今日之后,这篇算是彻底揭过如何?” “好,听四哥的!”胤禟重重点头。 接着听胤禛又说:“你改了调皮捣蛋,爷改了暴躁过激。再有龃龉,九弟不妨当面锣对面鼓地说与愚兄。再莫找别物撒气,否则,愚兄肯定不剪你辫子,但你肯定逃不过一顿好打!” 胤禟刚要习惯性点头,可细细一咂摸咂摸这话中深意:“???你这,不还是没点宽仁礼让的兄长风范啊!” 胤禛一个白眼飞过来:“兄道友,弟道恭,话是这么说。可也得弟恭,兄才能心甘情愿友不是?” 爹娘都不会全无底限地宠溺子女,更何况兄长,还是异母兄呢!胤禟虽无语这人的直率,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 而且,大侄女在侧,自己这积极与之修好呐! 思及此,胤禟赶紧微笑拱手:“是是是,四哥说得是。弟弟记下了,以后定然注意。” 胤禛虽然不怎么信得实,但终究血脉相连。而且皇阿玛虽忌惮他们结党营私,但也同样喜欢兄友弟恭不是么?不过,和解可以,交好也没问题。但…… 有些话必须说在头里!!! “宁楚格,你那好侄女,已经做了十四的顾问,旨在为内务府新弄那几处营生出谋划策。这,你知道的吧?再试图拐她与你一道做生意,不用爷,皇阿玛都能打扁你!” 这威胁,可以说相当的精准到位了。 吓得胤禟当即一哆嗦,笑容都颇有几分勉强:“四哥这,这话说的,再借弟弟几个胆,弟弟也不敢在皇阿玛虎……哦不,是龙口夺食啊!弟弟……弟弟至多想着大侄女何时进军饮食界了,好歹提携九叔一把。” “咱们爷俩合作,才好所向披靡赚大钱啊哈哈哈!” “然后御史台参你们爷俩与民争利的折子车载斗量,加起来比你都高?”胤禛一个硕大的白眼翻过去,特别直白地告诉胤禟赶紧死了那条心。 “依着爷,都不许她研究这些个小道。只金尊玉贵地养在藏珠阁,做个无忧无虑的小格格便是。到了年纪,爷便求也求皇阿玛个恩典,许她留在京城婚配。” “偏她自己坚持,又颇有天赋,实在喜爱这一道。还能用这一技之长,为大清做出些许贡献,便已经是极致。” “再不用她辛辛苦苦,投身商贾之道。” “嗯嗯嗯!”胤禟这问询的目光刚一过来,宁楚格就赶紧微笑点头:“阿玛说的没错,侄女的兴趣爱好都在钻研厨艺上。对赚钱这事,并没有许多想法。” “毕竟只轻轻茶,每月就进账不菲。还有俸禄,宫中、府中的赏赐、份例等,倒也够花。不过……” 宁楚格微笑:“府上有个铺子租期到了,嫡额娘打算收回来自用。唔,就卖侄女惯用的那些调料。九叔若有意,届时可以过去瞧瞧。” 虽比不上她亲自上手,把味道、效果等都提升到极致的。但好歹是梦中食修宗门的方子,本身就已经胜过现有的调料太多。 已经尝过不知道多少次,深知其好胤禟大乐:“有有有,特别有!” “谢谢大侄女提醒。回头九叔就去求见你嫡额娘,让她千千万万的给饕餮楼留个位置。以后啊,九叔名下的酒楼全都换成咱们自己家的调料!” 宁楚格笑:“那,侄女让嫡额娘给您这大客户打个折扣?” 听闻这话,胤禟果然笑得更开心:“好说,好说。今儿一来就收到这么两大好消息,梅花没白送。” “那……”宁楚格勾唇:“不如让它们物尽其用,让九叔十叔的欢喜来得更猛烈些?” “比如侄女下厨,鼓捣个梅花汤饼、梅花羹、梅花糕、梅花鸡汤之类。庆祝阿玛跟九叔冰释前嫌,九叔与府上的铺子达成合作?” 这,还有这惊喜? 简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有没有?! 老十直接拍桌:“那感情好,不枉咱们哥俩大清早起来,做了那采花贼。眼珠子都快瞪酸了,找那开得又好又干净,适合做菜的……” 嗷地一声惨叫后,胤俄就很委屈地看着他九哥:“好好的,你掐我作甚?” 胤禟理都不带理他的。 只有些窘迫地看着宁楚格:“你十叔他,他……” “他直白爽朗,有一说一,挺好哒!”宁楚格笑着接过话头:“一家人嘛,正该如此。不就是几道小菜?九叔十叔直说就是,侄女难道还会推辞?” 这…… 你倒是不会推辞,但有些人会黑脸。然后毫不犹豫地,一状告到君前。 到时候咱们哥俩的啊,就得因为一口吃的被喷成筛子! 哪如这般迂回婉转,让你自己闻弦歌而知雅意? 胤禟心里这般想,面上却笑:“这,这哪好意思这般麻烦大侄女?你可是你皇玛法亲封的和硕格格,地位超然着。哪好让你随便下厨?只你大伯、十四叔说的那种种梅花吃食,真真又美味又雅致,让人食指大动。” 所以才…… 双双没忍住,来了这么一出,差点丢了老脸。但能因此跟老四说开,与他们府上的调料铺子达成合作,倒是大大出乎胤禟意料之外的。 宜妃娘娘丽色无双,是宫中数得上的美人儿,肖似她的老九从小就有面若好女的名头。 前头他出宫建府后彻底放飞自我,每日里胡吃海塞。整个人像吹气球一样迅速胖了起来,生生把十分的颜值削减到了五分。成为轻轻茶的忠实铁粉后,胡吃还是一样的胡吃,体重却直线下降,重又回到花美男的样子。 这会儿脸上绯红,桃花眼微垂。唇角轻勾间,露出玉白的牙。真的是!连毁颜值的月亮头,都能因他而增加几分独特的美。 简直美颜暴击。 让从未考虑过婚配问题的宁楚格有了个模模糊糊的想法:如果不能当一辈子的快乐单身格格,但…… 就找个像九叔这么漂亮的吧! 至少看着赏心悦目。 悄悄把这说出来就离经叛道了的想法按下,宁楚格让人给他们上了点梅花茶。 自己转身进了厨房。 照旧把梅花酥、梅花糕做了些个。又把梅花汤饼改为做法与其相似,但其中加了馅料的梅花馄饨。照例做了梅花鸡汤、素醒酒冰等。为了配得上这桌子香与雅,宁楚格放弃了红烧、干锅等重口味的方式。 另作龙井虾仁、清蒸鲈鱼等。 有荤有素十道菜,外加一盅汤。四色点心,并梅花馄饨。 汤汤水水的,摆了整整一大桌子。看得胤俄直搓手:“哎呀,这,这可太丰盛了!再想不到大侄女年纪小小,厨艺却这般惊人。比那御膳房积年的老厨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楚格笑:“十叔这就是自己家孩子,怎么都好了。侄女这点微末技艺,哪敢跟那些个经年派系传承的老师傅们比?” “人家从业经验比侄女的年纪都多一两倍不止,个中差距,可不是天分二字所能弥补的。” “只不过他们多半师傅口口相传,毕生都局限在某一个或者某几个菜系上。不懂创新,也没那个条件与能力创新。不像侄女,可以博览群书,能轻易学到旁人花钱也学不到的绝技。还无所谓浪费,不怕被怪罪,能心无旁骛地搞研究……” 胤禛莞尔:“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那可不?”宁楚格歪头:“没有,阿玛会孜孜不倦,念到女儿有呢。” “知道就好!” 宁楚格赶紧拱手讨饶:“知道知道,女儿肯定记得牢牢的。阿玛快与两位叔叔入座啊,不然一会儿菜凉了,影响了风味,岂不是坏了女儿口碑?” “就是就是!”胤俄积极配合:“什么话不能用完膳再说?这诸多美食当前,却拖着不给入座,四哥你忒地不厚道!” 不等胤禛冷眼,胤禟就拍了把他的大脑门:“吃吃吃,你就认得吃。” 胤俄捂着额头嘟囔:“民以食为天,国以粮为本。爷惦着,岂不也是人之常情?这么好的饭菜,九哥你就不馋?” 胤禟:…… 馋肯定是馋的,但堂堂皇子阿哥呢,又是当人家叔的。 可不得矜持点? 这般想着,胤禟连入座的姿势都优雅了许多。可等四哥这个主人在每道菜上都微动了一筷子后,老十那个大肚汉就开始了毫不礼貌的抢菜行为。 偏大侄女在厨艺一道上,最是个追求完美的。 从色相味到摆盘等,无一不精。 而举凡称得上精致的,泰半都与小巧、可爱等挂钩。体现在摆盘上,就直接跟量少画了等于号。本就不太大的盘子,老十狠狠一筷子下去,直接没了三分之一!!! 四哥倒没那么过分,但下筷子一点也不慢啊。 胤禟急,飞快扔掉了优雅矜持,将现场变成三个人的抢菜大战。最后合三人之力,将满桌汤汤水水全都用了个精光,连胤禛珍藏的好酒都下去整整一大坛。 老十离府的时候,腿上都打着晃儿。 就这,他还大着舌头嘱咐宁楚格:“大,大侄女儿啊,等明儿十叔再来,天天来,你可记得大点盘子。咱们一家人,不讲那些花里胡哨,只量大就……就好!” 这混账吃就吃,还敢嫌弃量少? 明明合爷与老九之力,都没抢过他自己!!! 胤禛皱眉,毫不留情撵人:“滚滚滚,爷家格格忙着,哪有许多时间给你这混蛋做厨娘?” 帮老十四忙活内务府,还得准备江南随扈事呢。 当然最后这一句,就算是四爷已经微醺,也没有说出来,只让胤俄别得寸进尺。咱这是严肃正经的四贝勒府,不是能让你随意点菜的茶楼酒馆! 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宫中又哪儿来的秘密?都没过当晚,今上二月南巡,拟带着德妃与和硕格格宁楚格的消息就传开。 康熙往宁寿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都被问了一嘴,康熙:…… 那能说本来没那个意向,但架不住那丫头美食诱惑么? 果断不能啊! 于是微笑:“回皇额娘的话,是有这么回事。那丫头纯孝,怕儿子这一路折腾吃不好、睡不好,身体遭不住。她不是擅厨艺,更讲究药食同源,尤其擅长食补药膳?” “因此上毛遂自荐,愿意一同前往照料朕。” “原来如此!”太后笑:“难为她自己还小小一个呢,竟能想得这般周全。” “谁说不是?”康熙笑:“最是个孝顺又体贴的。亏的老四整天跟个冰块儿似的,吓得弘晖、弘昀两个都不敢多言。只她不但不惧,还人前人后地维护着。连说她阿玛只是面冷心热……” 一想想小丫头气冲冲来永和宫,跟他告状。欲查清谣言真相,还她阿玛清白的小样儿,康熙就忍俊不禁,原样学给了太后。 把太后听得眉开眼笑。 她以往对胤禛平平,哦不对,应该说她与康熙步调一致许多年。除了太子跟养在膝下的五阿哥外,就没对哪个皇子特殊过,但现在得了人家闺女的好啊! 既赶上了,就不免帮忙说上两句:“那孩子冰块儿,不也是皇帝你矫枉过正?哀家依稀记得,老四小时候也活泼开朗着。叽里咕噜总有说不完的话,被孝懿皇后戏称小话唠。” “被你那么一训啊,居然还就沉默寡言了起来。可见你这个君父在他眼里,还是极有分量的。” “平日公事也兢兢业业,私下对哀家、对你对德妃也颇有心。妻妾子女等问题,处理的也极为妥当。是个孝顺,知道让你省心的!” 这几年被胤褆、胤礽两个明争暗斗,折腾得不厌其烦的康熙:…… 可太喜欢孝顺又不争的好孩子了! 顺着太后这思路一想,还真是,胤禛这好孩子色色样样都对得上。 别看他面冷,严肃,不怎么擅长奉承。跟小嘴蹦豆似的,让人一见便心情愉悦的宁楚格简直是两个极端。 但举凡交代到他手中的事儿,都会兢兢业业完成。 能力没挑。 每每太后千秋,他万寿与德妃生辰,也都精心准备礼物。每年孝懿的生死两祭,从不曾忘。每每抄经、茹素地各种怀念。便到如今,见到隆科多等,也还恭恭敬敬地唤一声舅舅。 乌雅氏那几个不成器的犯事时,他因顾全国法故,死忍着没求一句情。 但判决下来后,却没少周济那一家子…… 真越想,越觉得孩子好系列。 等回头胤禛往乾清宫奏事时,他还难道温情地嘱咐了几句:“虽然朕下令彻查,但你也该知道。比起查清根源、制止谣言等,最难的是如何消除谣言所带来的影响。” 所谓的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说的就是这了! 尤其德妃母子不合的传言由来已久,甚至成了很多人眼里的事实。为了心爱的小儿子去找没在自己跟前长大、已经离了心的长子麻烦。在那些人眼里,就是德妃能干出来的事。 怎么解释,都有欲盖弥彰之嫌。 胤禛一脸感动地拜倒:“儿子多谢皇阿玛体恤,您放心,儿子……” “都已经习惯了。” “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只要皇阿玛不信,儿子便无所畏惧。哪个愿意议论,便让他们议论去,儿子深证不怕影子斜!!!” 四子眉眼含笑,不带丝毫委屈。 但那句无波无澜的习惯了,却听得好阿玛上身的康熙心尖一疼:“随他们去?这怎么能随他们去?乖孙女说得好,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事必须重视起来,不能由着那起子小人污了你名声。” “可……” “没甚可不可的!”康熙摆手:“都交给朕。” 胤禛一脸孺慕,万千感动地磕头道谢。临了还嘱咐:“儿子又不是女儿家,婚事已定,也不必考评做官。名声二字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无所谓。皇阿玛您可千万别急,别为这些许小事儿过分劳神。” “您这一身关系到江山社稷,大清安慰呐!” “用你说?”康熙瞪眼。可胤禛却敏锐地发现:今上,他的亲阿玛对他的态度与往常大有不同。就……好像褪下了那层为君者的冷漠威严,只是个单纯的舍不得儿子受苦的慈父似的。 胤禛:…… 或者他该找个大夫先瞧瞧,确定自己眼睛、精神都没病。再回去好生审审宝贝闺女,问她到底给她皇玛法灌了什么迷魂汤? 帝王出手,那效率自然是快。 仅仅一天的时间,明面可查的信息都已经被查了底朝天。毫不意外的,没找到幕后黑手,替罪羊却牵出来好大一群。 康熙干脆利落地处置了涉事人等,把如今的内务府总管大臣胤祯喊来痛骂了一顿。还在为皇阿玛的钱袋子变鼓劳心费力的胤祯:??? 虽然一肚子委屈,但不敢说。 只能暂停手中事物,先把这破事儿解决好。总不能让亲哥、亲额娘的名声都败在这小小流言上! 爷俩商讨了好一阵,胤祯领命而去。 回内务府衙门就是好一通的开会,轰轰烈烈的烧起了他新官上任的第二把火。 前头贪吝事件,内务府衙门就才经过一场大换血。所有人等正战战兢兢中,唯恐一个不慎,就也被牵去菜市口,杀个人头滚滚。是以,十四没费什么事儿就把想办的事情都办了不说,树立起了自己的威严。 但…… 明明是自己事情办的漂亮,皇阿玛却只能一句不错。翌日早朝上就为一件小事儿,对四哥夸了又夸。还赏了他幅董其昌的字,夸他当官兢兢业业,做儿子也孝顺能耐,堪为楷模??? 十四苦哈哈地跪在了乾清宫:“就,就知道这是皇阿玛您为了最大程度上为四哥正名,故意为之,儿子这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 “特别特别的不是滋味。” “除非皇阿玛也准儿子随扈江南,一起饱览咱们大清的万里河山,见识各地的风土民情。” 也同食大侄女精心烹制的各种菜肴。 康熙皱眉:“别闹,朕往江南是要巡视河工,又不是游山玩水。而且你不是兢兢业业,为朕充实内库么?怎么才刚搭头,业绩还没看出来一点呢,就开始惦着撂挑子了?” 胤祯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一脸的义正辞严:“儿子既然答应了皇阿玛,要挑起内务府这个重担,那就再没有半途而废的。” 否则的话,他岂不是又从十四爷胤祯,变回了德妃娘娘幼子、四贝勒甚至温宪公主的弟弟? 都眼看着要有嫡子的人了,哪儿能这般不争气! 康熙才不管十四儿子有多少丰富的内心戏,只轻描淡写地哦了声:“不是就好,那你再接再厉吧。有宁楚格的方子与法子在,开源并不多难。内务府的所涉及的方方面面多着,你小子给朕多上点心。” “总不好一辈子都蹲在贝子位上,让儿子减等传承,就只剩下个镇国公吧?” 这话扎心的,让十四过了好几天,还跟宁楚格牢骚呢! 听得她艰难忍笑,还要搜肠刮肚地想词儿安慰他:“皇玛法也是在激励你啊,毕竟您再如何能干,终究年龄、资历都在那里。是亲侄女我才说,就……有点乏善可陈,极容易让人怀疑能力啊!” 胤祯嘴角一抽,想说你还是别拿爷当亲叔了。但他往后仰仗大侄女的地方多着,又不敢轻作。 只能长叹:“你说这些叔知道啊,这也一直积极克服了。这……这不是瞧着你也一起去,想蹭点什山海兜、傍临鲜的么?” 这两个熟悉的,只在她忽悠皇玛法时提起的菜名!!! 就让宁楚格悚然一惊,怀疑玛嬷宫中或者玛法跟前潜伏进了细作。 那满满惶急的小样儿,可把十四给乐的哟! 真·前仰后合:“哈哈哈哈,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有意思呢?没有,没有没有!你皇玛法、玛嬷身边没揪出细作来。只是这宫中啊,聪明人忒多。” 一个个的贼擅长抽丝剥茧,知微见著。 好吧! 宁楚格扶额,再次感上苍让她成了个贝勒府格格,而不是入了后宫。否则依着她这不大聪明的脑瓜,估计早上进宫,晚上就得凉凉。 “那不至于!”十四乐:“但凡你能面见皇上,展示了你的厨艺特长,就绝对不会凉凉。毕竟美人易得,好厨子却难寻,大侄女最低也是个厨妃。运气好,赶上皇上是个餮客,你便中宫为后也不是不可能!” 除非有个厨艺比你更好的。 一时不慎,就把心里感叹给秃噜出来的宁楚格:……捂脸逃走,南巡回来前都不想跟他说话了。 可躲过一个十四,却躲不过大伯、九叔、十叔他们。 宁楚格:??? “您,您几位也想随扈,却被皇玛法严词拒绝了。所以想让侄女帮忙,跟皇玛法说说情?” 老九老十齐点头:“不怕大侄女笑话,你皇玛法南巡都第五次了,你九叔跟十叔还一次都没去过。诸多成年皇子中,怕也就是咱们了。连你阿玛上次都去了,十三更是连着去了两回……” 这俩一个举例,一个补充,同款可怜巴巴地看着宁楚格。 想请她出面,叔也好,友也罢,哪怕是个无情的新菜试吃员呢。好歹给他们带上,这样就可以饱览沿途秀色的同时,找大侄女蹭饭。 宁楚格倒是没扛住他们的求恳,真个与康熙说了。结果还是斩钉截铁的那俩字:不行! 英明君主如他,绝不给试图蹭饭者丁点可乘之机。 胤褆无奈,只得带儿子弘昱与他当初跟现在的脉案。一股脑都呈到了君前:“非儿子贪恋江南美景,执意要随扈。只您看看,这几个月来,弘昱的身体、脉象等是不是有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这都亏了大侄女,是她不辞劳苦,帮着调养的。此一去江南数月,儿子诚怕中间断了调养,他再回到以前那般病弱。所以……” 胤褆双膝跪地:“为了孩子身体故,儿子也恳请随扈江南。” 皇阿玛曾亲手带大胤礽,就如同他一点点将弘昱拉拔大。雷同的经历,想必更能勾起皇阿玛的恻隐之心。只…… 胤褆没想到自己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 康熙很是感叹了一波大儿子的艰难与不易后,果断点头:“孩子的身体是大事儿,你审慎些是对的。行,到时候让弘昱一起。” 胤褆:??? 忙说孩子多多离不得他,父子俩从未分开那么长时间故。 结果被康熙一句兵部不忙了?直接堵了嘴,接着又被迫听了一耳朵的宽严有度、举止有方、不可过分溺爱等等内容的育儿经验。 直让他头晕眼花,脚底下跟踩了棉花似的。 他这好歹目的完成一半,也不算白折腾。同属他阵营,却已经有了点自己的小实力、小心思的胤襈就苦了。 接连三次请求都没得到个准信的他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府,才将进府门,福晋郭络罗氏就一脸焦急地迎上来:“怎么样,爷?皇阿玛同意了么?咱们能一起随扈到江南了么?” 第43章 胤襈捏了捏眉心, 嘴角笑容有些牵强:“皇阿玛还是那个话,说此行江南非是游山玩水,而在巡视河工, 带不了许多人。” 康熙特别的一视同仁,所有被打发的,都是这理由。 可,郭络罗氏咬牙, 一针见血, 直接戳破了他这托辞:“带不了许多人,却带隔壁小一家子?除了没满周岁的弘时跟他额娘李氏, 他们一家剩下的主子可都去了!怎么就不能多带上咱们?皇阿玛忒地偏心!” 这……虽确有其事,但不能说,否则就是罪过!!! 再不能眼看着福晋犯错的胤襈皱眉, 一句雷霆雨露, 俱是君恩, 到底让郭络罗氏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夫妻俩不欢而散, 闹了个好大不愉快。 而隔壁四贝勒府,却如过年一样欢腾。弘晖、弘昀直接跳将起来, 绕着胤禛转圈圈:“真的么, 真的么?阿玛您认真的么?皇玛法真皇恩浩荡, 大发慈悲, 允许儿子们一同随扈了?” “可听说今年请旨的人特别多, 如愿者屈指可数!隔壁的八叔,都已经被拒绝三回啦。” “那算什么呢?九叔跟十叔都挨了揍也没如愿!” 综上所诉,这个名额特别紧张。那么问题来了,自家府上是怎么脱颖而出,在这万分紧张的前提下占了这许多名额的??? 全家瞩目之中, 宁楚格摊手:“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玛嬷随扈,是早就定下来的事情。” 然后消息一经传出,太后动问。 老人家还感叹了句,说也就是时间太长,路途太远。又赶上她好孙女,也就是宁楚格的姑爸爸温宪公主身怀六甲。不然的话,她也愿意一路同行,赏赏如画风光,品品她所做的超凡美食。 谁知道后头各家激动,纷纷求恳的,是发了哪门子的疯呢? 横竖不会都挂着蹭饭! 胤禛也不愿意相信,大清皇室中竟然藏着那么多餮客:“也许京城中憋久了,难得有点松散机会吧!可你们皇玛法南巡的目的就在巡视河工上,又不是游山玩水,哪里会带许多人?” 果断越有跟着去吃喝玩乐迹象的,被拒绝的越惨啊!试图耍赖皮的老九、老十还被踹了呢。 胤禛点灯熬油,忙活了几日。 才终于写出一篇关于治河的,让帝王赞许不已的条陈。然后再腼腆一笑,说自己没有实际经验,不过纸上谈兵云云。这随扈的名额啊,就主动送上了门。 “阿玛高明,这招属实厉害!”弘晖第一个笑着竖起大拇指。 乌拉那拉氏、李氏、宁楚格、弘昀也跟着点头:“厉害,确实厉害!” 胤禛笑着摇头:“只再次证明了咱们和硕格格的名言,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只有随时做好准备,才能在机遇到来的时候稳稳抓住。” “而不是像你九叔、十叔一样,话都没说完,就被踹出了昭仁殿。挺大个人了,只能捂着屁股哭皇阿玛偏心。” 宁楚格:…… 想说自己真没这么睿智,就,拾了梦中穿越女的牙慧。某日对两个弟弟机会教育的时候,顺嘴秃噜了一下。恰巧被阿玛听到,并深以为然。 使得她好好一厨子,还被迫通透灵秀,值得弟弟们学习了一阵儿。 弘晖、弘昀两个万分赞同地点头:“姐姐睿智!阿玛放心,儿子们一定努力学文习武,长大后才不像九叔、十叔这么不争气!” 小小DISS了下亲叔后,弘晖有些小雀跃地问:“那……” “儿子斗胆问阿玛,儿子与弘昀被选中,是不是就因为咱们兄弟俩学业上虽不多出色,但足够刻苦努力。这段时间,进步特别斐然啊?” 弘昀:??? 亲哥你醒醒,弟弟才虚六岁没几天。怎么也得过了五周生辰,才能往无逸斋呢!就算平日在府中表现不错,皇玛法也夸过两句。那也不能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吧? 想也知道无法服众呐! 弘昀都能想明白的事儿,胤禛能不知道? 不,他只会更通透。 搭眼就看出长子其实想问是不是他近来表现优秀,让皇上龙颜大悦,开恩带上了他们哥俩。可…… 事实恰恰相反。 胤禛憋笑:“你才是借了弘昀的光,被捎带的那个。嗯,连你额娘都是。” 哈??? 这等完全在意料之外的消息,不仅弘晖怔愣,弘昀也很懵啊:“我,我最近也没做甚能让皇玛法另眼相待的事情?” 宁楚格笑:“你也是借光,你们兄弟俩啊,都该感谢大伯。” “是他为了弘昱的身体故,频频求到了皇玛法面前。说怕弘昱断了药膳调理,会影响到身子。那,弘昱跟弘昀你不是都吃药膳?他断不得,你当然也不能!” 弘昀双眼晶亮:“姐说得对啊,就是这么个理儿,那大哥……” “咱们四贝勒府一共三个大孩子,两个庶出的都带着了,还能有把嫡出落下的道理?不怕阿玛被抹黑的名声中,再加一条宠妾灭妻啊?那孩子们都带上了,不得有个人照顾?” 宁楚格撇嘴,给了他个‘你是不是傻’的嫌弃眼神:“反正我跟皇玛法说了,我们去弘晖就得去。弘晖不去,我们也不去。南随扈南巡再好,也没有咱们姐弟之情重要!” 亲姐头号小捧哏弘昀忙点头,声音特别洪亮:“对对对!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再没什么,比血脉亲情更重要了。” 从小被教导嫡庶之别,知道自己跟弘昀姐弟不同母,还隐隐有利益冲突,曾一度防的弘晖:…… 就,说不出的感动与愧疚。 直接冲到宁楚格怀里,眼泪都滴滴答答掉下来:“呜呜呜,姐你对弟弟实在太好,太好了,为弟弟付出太多太多。弟必然铭感五内,回头就勤学苦读,来日将咱们贝勒府发扬光大。” “做姐你最好,最坚强的臂膀。保管来日不管多豪横的成了我姐夫,都能乖乖的不敢惹你生气!” 再没想到宁楚格能做到这地步的乌拉那拉氏也笑:“嗯!弟弟小时,姐姐多加照顾,待弟弟长成,反过来给姐姐撑腰,这才是真正的手足情深。” 胤禛点头:“这方面宁楚格一直做得很好,是个难得的好姐姐。弘晖、弘昀也都不错。福晋跟李氏教导有方,爷很欣慰。唯盼着你们能不忘今日手足情浓,以后都这么守望相助地走下去。” “嗯!”弘晖认真点头:“阿玛放心,儿子记下了。以后不管如何,都先思量下今日种种。不忘初心,自然能得始终。” “还有我,还有我!”弘昀举手:“我也要做姐姐的臂膀、依靠。跟大哥一起,揍那个抢走了姐,又惹姐生气的混账东西!!!” 宁楚格笑:“那,姐姐就等着好弟弟们给撑腰啦!” “一辈子太长,永远太远,谁也说不好以后会怎样。但有一条是肯定的,弟弟是好弟弟,姐姐就是好姐姐。” 反之,若有一日,弟弟们当够了好弟弟,她自然也不会再傻乎乎的顾念旧情,当什么绝世好姐。毕竟若穿越女的记忆不差,她们阿玛将来可是要君临天下的。弘晖跟弘昀、弘时几个,免不了一争。 鬼知道昔年的好姐弟,将来会被权欲、贪欲给毁成什么样儿。 胤禛一愣,继而释然。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再是至亲也讲究个付出与回报。只凭区区血脉二字,就想把人束缚住,岂不是可笑?便他,再知道永和宫那位才是亲母,可感情上,不也更亲近已故的皇额娘? 连对十三的照顾关心,也远胜同母所出的十四。 宁楚格这般,倒是像极了他! 想通了其中关窍后,胤禛便把这事放在了一边。认真跟姐弟仨,尤其是弘晖、弘昀约法三章。都确定能做到,并打算认真执行的人,才可以随扈江南。否则的话…… 胤禛垂眸,神情中颇有几分遗憾的样子:“孩子顽劣,多用了点冰,一晚上已经往恭房跑了十几趟。睡觉不老实,受了风寒。走道不看路,跌了一下。让人临时出不了门的法子可太多了对不对?” “你皇玛法会理解,并赐点药下来,然后照原计划启程的!” 所以说好了的事情,也能随时改变么? 说好的一诺千金呢??? 胤禛不语,只一脸的你们大可以试试看。 这谁还敢试呢? 果断敛尽嚣张得意,做个踏踏实实,勤学苦练的上进好皇孙啊! 尤其小哥俩,更是比赛似的积极表现。 你给阿玛沏茶,我这捶背就安排上。哟,你书背得好,我这拳打的也不错。原本做完功课就恨不得淘到天上去的小哥俩风格突变,一个赛一个的端方有礼,屡遭表扬。 进步之大,让胤禛老怀大慰。 甚好厨具、老菜谱的,没少往藏珠阁送:“多亏了你这金点子,才让这俩泼猴短短不到一个月,就有了这般脱胎换骨的变化。” 所以咯! 只要这胡萝卜选得好,再犟的驴也得按着规划好的磨道跑。 宁楚格心中得意洋洋,十几个小人儿在欢歌狂舞。面上却特别端得住:“弘晖善文,弘昀喜武。小哥俩一动一静,本就颇为互补。阿玛以身作则,嫡额娘跟额娘都悉心教导。” “弟弟们本就出类拔萃,只是有点这个年纪小孩儿都有的贪玩。错不过女儿是孩子,所以更了解孩子的想法罢了。” “哪有阿玛说的那样?” “你啊!”胤禛摇头:“怎么都好,就是过于随性,一贯的不肯居功。以至于阿玛跟你嫡额娘、额娘总免不了担心。怕你将来遇到个心大眼瞎的,生生被欺负了去。” 宁楚格笑着试探:“那就不嫁?” “留在府中,幼时靠阿玛养,以后靠弟弟们,到老还有侄子们。做一辈子的快乐格格,永远留在咱们府上。这样就不会担心所托非人,一辈子凄风苦雨了呀!” 女儿越大想得越多越舍不得的胤禛:…… 还真有点心动。 但男婚女嫁,才是伦常。哪有舍不得女儿,就把好好的闺女留在府中。任由她蹉跎一生,孓然一身,老无所依的? 胤禛摇头,晃掉心中的荒唐想法。 转而劝说女儿:“别怕,去岁年班。有蒙古王公试探着要为嫡子求娶你,你皇玛法当时便明确表态。殊为疼爱你这个孙女,不欲远嫁。你将来的额驸,必然是会在京城的。” “而京城,可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天下。若真有那等不长眼的傻蛋,不必那俩小子,阿玛直接提刀砍了他!” 宁楚格笑:“女儿先谢过阿玛回护,不过……咱们不是聊弟弟们?” 话题不止亿点点跑偏啊! 而且,她怎不知道还有蒙古王公变态如斯,连十岁的小姑娘主意都敢打呢? 翌日往宫中请安的时候,她还跟德妃吐槽来着。 却被德妃抬手点在了脑门上:“根本不成的事儿,与你说甚?平白污了耳朵么!都是咱们做长辈的一片疼爱之心,小丫头莫身在福中不知福。” “知道,知道你还说那等妄自菲薄之语?本宫的好孙女虽年纪不大,但能耐不小啊!短短半年时间,便从名不见经传的贝勒府庶女到和硕格格,同郡主位分。放眼大清,也就只有一个你啦!” “再加上你那个轻轻茶,美名可都传到蒙古去了。惹一众人等称奇不已,有那心思灵动的才是正常。毕竟稳赚不赔。万一成了,就给自家迎回去尊得圣宠、能赚银子的金娃娃。不成,也表达了忠于朝廷,愿与朝廷永世为好的意向。” 宁楚格:…… 就没想到这看似变……咳咳的行为之下,还藏着这么多小心思。果然,宫斗、朝斗什么的,都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她这种没有七窍玲珑心的,还是安安分分翻菜谱,靠美食让自己在几位巨头们心里给自己争一席之地吧! 再次坚定了未来发展路线的格格瞬间斗志昂扬,回到府中与嫡额娘、额娘请安毕。便换了件半新不旧的衣裳,风风火火地杀向了厨房。先把她往返江南三个月间所需要售卖的轻轻茶都给炒好了,一一分装完毕后,托付给九叔胤禟,让他帮忙操持。 接到拜托的胤禟:??? 就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大,大大大侄女你再说一遍,你让九叔作甚?拿着账本、轻轻茶等物,按时分发给购买者?然后把上交国库的上交国库,剩下的,都等你回来再交予你?” 宁楚格眨眼:“九叔这不是听得蛮清楚么!” “对,就是这样。为答谢九叔,侄女额外赠您三罐轻轻茶,三个月份的安神药浴。嗯,听说九婶子最近孕吐厉害?侄女把腌了留着自用的小菜给您搬一坛子,保证婶子吃了胃口大开,再不被孕吐折磨好不好?” 这,这当然好,简直天上掉馅饼的好。可…… 胤禟就纳闷:“这么好的事儿,大侄女为何不找你十四叔?” “十四叔忙呀!”宁楚格想也没想地答:“他可跟皇玛法放了豪言,要把面条、火锅底料、罐头都做得有声有色呢。可现在,就只有火锅底料打开了市场。方便面跟挂面都还反响平平着,罐头更是不知道何时才能走进寻常百姓家。” “而这些,只才是他所负责的事情中,顶顶小的一部分。他都说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悔没让玛嬷给他多生两双手了。当侄女的,哪里还好劳烦他?” 哈??? 十四,昨儿还跟他与十弟喝酒吃烤鹿肉,嫌弃人家大厨没有他侄女十分之一手艺的十四??? 胤禟合理怀疑,那小子是装忙骗同情太过,大侄女信以为真了。 以至于这么美的事儿就轮到了他!!! 胤禟忍笑,特别郑重地道:“既然大侄女信得过九叔,那当叔叔的也不推辞。你且放心,这事肯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不带差一个大子儿的。” 宁楚格点头:“九叔侠肝义胆,侄女自然信得过。那,以后每个月,侄女都派人来府上送东西。直到南巡结束,侄女回来?” “成!” 宁楚格考虑的周到,胤禟也不是个拘小节的。很快就把这事敲定,只在报酬上略有争议。毕竟轻轻茶价值两千两一罐,安神药浴更是有银子都没地儿买去。甭管是作为想着长远合作的商贾,还是孩子她亲叔。 胤禟都觉得这个报酬有点过多。 忍着万分心痛婉拒:“叔可是轻轻茶的老客户,每月五罐子雷打不动。虽不富裕,但也绝对够用,便不必大侄女另送了。那安神药浴是个好东西,但九叔没心没肺的,一天睡得可香,根本不用浪费那等好物。” “倒是那能止孕吐的小菜,必须来上两罐子。好好治治你婶子那坏毛病,不然再这么下去,她那脸儿就要变成菜色了!” 本来就不多美,这么一折腾更是……也就是爷心地善良有担当,不但不嫌,还处处操心惦记着!胤禟托腮,觉得自己可真是个满大清都难找的好夫婿。董鄂家这个婚啊,算是指着了。 又被亲叔这盛世美颜晃了一下眼的宁楚格笑:“九叔对九婶子的心思,可真让侄女钦佩。” “瞎,瞎说什么?”胤禟炸毛,桃花眼都快瞪成了杏儿:“尊重嫡妻,给她跟老娘争体面、给孩子们攒家底,是每个成熟爷们儿都该做的。才,才不是甚情情爱爱!” 说到这,胤禟又不免严肃脸:“大侄女长得好,爵位高,又得你皇玛法的宠,便在太后面前也颇有几分体面。” “优秀如你,绝对是很多人家做梦都想踅摸回去的嫡福晋。会有数不清的男子,打着爱慕你的旗号,试图把你诓回去。这个时候你得擦亮了眼睛,千万稳住。” “虽说长得好,能说会道很重要。但只好在嘴上,一点行动都没的,万万不能要……” “金玉良言跟你说,你跑什么神?” 宁楚格:…… 就很无奈地扶额:“好好好,侄女知道九叔一片关爱之心。但,侄女如今还未满十周岁,您这番话不妨过个十年八载再说?” 常因为侄女过分能干,而忽略她真实年龄的胤禟:…… 就很尴尬,特别的尴尬,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他如此,宁楚格也不多待:“那,这事咱们爷俩就算说好啦。回头给您送东西与账本副本时,便把酬劳也一并给您送来。好九叔,您可莫说不要。那些东西售价固然高,但侄女是生产者呀!” “但凡侄女勤快些,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九叔且收下,否则侄女无法心安。” 话都说到这,胤禟也不再拒绝。只想着尽己所能,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绝不留丝毫纰漏。辜负大侄女信任,也坏了他们叔侄之间的感情。 为此,胤禟主动找了中人作证,把所有能引起纠葛的点堵得严严实实。 让宁楚格满意不已,越看,越觉得自己若做生意,九叔就是个特别特别合适的合伙人。 第一项大事解决完,接着宁楚格可就开始准备南巡路上的各种方便、快捷又美味的小食了。毕竟此去万里迢迢,光是路上的时间都要好久。消闲解闷的,预防晕车晕船,或者遇上不方便时能加点水煮煮便得的美食可不就正需要么? 上回的方便面被阿玛说好归好,久食不免油腻。 这回格格她就改了! 直接选了菠菜、胡萝卜、南瓜等七色蔬菜榨汁和面,切成极细的面条晒干,做成好看也好吃的彩虹挂面。 再用《山家清供》中的法子,取旱莲草枝叶捣汁,浸上好的白粳米。泡个一两个时辰再蒸饭。然后将蒸好的饭爆晒,等米粒坚硬并呈现碧色时存起来。等要吃的时候,再用适量的水煮一下。 就是传说中常食能改善气色,延长寿命的青精饭啦! 除了这些可以提前准备,长久保存的。宁楚格还想着临行时起个早,用馕坑烤些馕饼、包子之类。 嗯,格格秘制的烤鸭、牛肉干、卤味等也要备些个。 弘晖、弘昀、弘昱仨小孩儿呢,糖当然也必不可少。芝麻糖、水果糖、牛奶糖都要备起来。防备途中有需要牛奶做原料而不可得的情况,宁楚格还费时费力地折腾出罐子奶粉来。 没等康熙从汤泉回来,宁楚格就已经准备数十种吃食,能装整整两个马车那么多。 看得来找她‘算账’的十四乍舌:“这,这是随扈江南,不是逃难江南啊,爷的大侄女!你这……” 忒形似往江南跑生意的行商了! 胤禛虽然也觉得多,但…… 谁家的好阿玛能容忍外人在自己面前嘲讽爱女呢?蠢十四简直讨打! 猝不及防,又挨了一下子的十四黑脸:“过分了啊,爷敬你是长兄,又瘦骨嶙峋看着就不咋抗打的样子。你可别得寸进尺,以为爷这是怕了你!” 生怕自家阿玛吃亏的宁楚格赶紧上前,一颗糖塞进他嘴里:“先撩者贱,谁让十四叔您嘴欠呢?明知道阿玛最宝贝侄女还来嘲讽,岂不是讨打!来,消消气,尝尝侄女新弄的牛奶糖甜甜嘴。” 说话的功夫,奶糖已经在十四口中微微化开。 那馥郁香浓的味道,丝滑的口感,那股子沁人心脾的甜!!! 再次证明:大侄女出品,必属精品。 轻易被好滋味俘虏的十四脸上一红,尴尬轻咳:“那,那也不能带这许多啊!跟你皇玛法出行呢,跟去的都是顶尖御厨。想吃什么没有?哪用你堂堂和硕格格这般……” 宁楚格笑微微的也不说话,只把那些东西一样样的,拿给她十四叔看。 胤祯:…… 真目不暇接,垂涎欲滴。 但守着动不动就动手的暴躁老哥呢,他倒也没敢作妖。等胤禛前脚一忙于公事,后脚他就委屈上:“说好你是爷唯一的亲侄女,爷是你独一无二的亲叔呢?” 哈? 宁楚格愣,张口就问什么时候说好的。 戏精十四立即给她来了个男版西子捧心:“你这没良心的丫头,枉爷处处惦着你,拿你当亲闺女的疼。处处替你争好处,事事不忘惦记着你……” 宁楚格:……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您给我挖的坑也不少? 但十四肯定拒绝承认这点的,他只各种诉说自己的委屈。以及大侄女宁可重金聘请外人,也不相信他这个十四叔的事实! “哪有不相信?”宁楚格扶额:“侄女分明是体谅您,怕再加担子会把好叔叔累坏。” 确实忙,但也没忙到那么离谱,只想卖惨蹭饭的十四:…… 就很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疼:“爷不信,除非你把那小菜也给爷一份,这些你宁可跋山涉水带到江南的吃食也都给爷一份。爷才肯勉强相信,你确实是有孝心的。” 宁楚格耸肩:“那您就不信着吧!” 当然说归说,她到底还是没抗住十四一顿赖。便没让他真每样都带走,也不免让他尝了尝。结果…… 十四又抿了抿口中那香醇顺滑,毫无一丝丝异味,只有浓浓奶香的液体:“大侄女你管这个叫奶粉?” 宁楚格点头:“没错。如十四叔所想,这东西就是牛乳加上点茶叶、茉莉或者杏仁、食醋等去掉腥味,再耐心去掉其中水分而成。法子倒也不多难,却需要有足够的耐心。” 反正宁楚格本人是差点被磨得没了脾气。 十四却不以这条为难,毕竟一道皇令下去,要么耐心要么死,哪个还拿不出十二万分的耐心呢?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这东西产量如何,能保存多久。 “唔。”宁楚格想了想:“大概八到九斤出一斤奶粉的样子?因为没打算量产,所以就没注意具体的斤两,大概这个范围。保存么,若能像罐头那样,别进了气儿、被受了潮,一两年应该没问题。” “十四叔莫不是想做这个生意?但,据我所知,大清产奶量不是很高,百姓对那奶制品的接受度也不是很高啊!” 每年年班,蒙古诸部的王爷、台吉等,都会轮流往京城觐见。 也不是没人尝试过通过售卖奶制品的方式,为所在的部落牟利。只每次都满怀希望而来,带着泰半的东西回去。 购买者稀。 因此上,宁楚格才会有此一问。 十四笑:“那是他们不会给奶粉去腥、去膻。也不会像大侄女这样,弄得干净醇香,看着便万分可爱……” 好大一段的溢美之词后,宁楚格笑:“十四叔可别这般卖力夸我,免得夸飘了、飞了,您可不就少了个古灵精怪的好侄女?不就是奶粉奶糖么,侄女辛辛苦苦做这些肯定不能让您悉数拿走。” “制作的方子却是现成的,还有那彩虹苗条,悉数都给了您便是。” 侄女豁达,当叔的却不好就这么大咧咧地占了她这偌大好处。 从四贝勒府中回来,十四就一头扎进了书房。奋笔疾书好阵忙活,足足写了十几页信纸,才着人即刻快马送到圣前。 都已经要起驾回鸾的康熙:…… 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明白得多紧急的情况,才能让十四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巴巴地遣人送信。 结果打开一看:??? 十几页纸,有一半是好孙女宁楚格心心念念地为了让皇玛法、玛嬷的南巡之路更轻松惬意些。各种准备不休,甚传统美食、可口小食准备了足能装满两大马车。 十四看宁楚格是多此一举,偏给自己找活儿干。 但看在康熙眼里,这每一样,都是孙女儿的满满孝心啊!别的皇子阿哥、皇孙等,为了能跟着往江南走走,简直使尽了浑身解术。成了的一句谢恩,不成的也许表面谢恩,心中在骂娘。 但不管成与不成,都是过了便算。 哪有好孙女这般实诚?真就不辞辛苦,忙忙活活地张罗了那么多。哎哟喂,好丫头还准备了青精饭,这是盼着他这个皇玛法延年益寿呢!不像某些个白眼狼,恨不得他立时晏驾,好接手这万里河山。 康熙越想,越觉得大孙女难能可贵,是所有皇子皇孙加起来都没有的孝顺。 其余的皇子皇孙们:不,是咱们没有她那般出神入化的厨艺,便想复刻,也复刻不来人家这青云路!!! 康熙感动了好一阵,才继续往下翻。 看到十四这封信的核心部分——奶粉,以及奶粉若发展起来,对于蒙古诸部的帮助与扼制。 然后,这点时间都等不了的,就变成了康熙本人。 即刻回銮,尽快回京什么的。 硬生生比原定时间早到了两天,太子照例率文武百官出迎。并做好了在世人面前展示天家父子情的准备,一如别个皇子都没长大,他们父子之间全无疑忌的时候。 可…… 这一次,康熙却没有配合他的表演。圣驾甚至都没怎么停,就一路进了宫。草草往宁寿宫给太后请了个安。 就回昭仁殿召见了十四。 十四…… 那个三言两语鼓动皇阿玛往市井间了解物价,牵扯出内务府大案。随即又在各方角逐中脱颖而出,不足弱冠之年便当了内务府总管大臣的十四!!! 跟老大的角逐还未分出胜负,底下的弟弟们又羽翼渐丰。 前有颇得圣心,走哪儿带到哪儿的十三。后有小小年纪便被委以重任,位居内务府总管大臣一职的十四。 仿佛所有人都在成长,而他却…… 再不能跟皇父回到当初的和谐、融洽、毫无猜忌。胤礽眉眼沉沉,眼底渐渐卷起风暴。 而昭仁殿中,康熙正美滋滋地喝着十四才冲好的奶粉:“嗯,不错,香浓可口,不腥不膻。大冷天的若喝上一杯,必然是暖心又舒坦。” “不止啊!”十四笑:“同一杯水中,若多放几勺子,还能顶饿。还有这奶糖,皇阿玛您再尝尝!” “若不是亲眼所见,亲口品尝。儿子都不敢相信,那又腥又膻的牛乳弄好了,会是这般神仙好滋味儿。更没想到的是,那孩子居然那般傻……啊呸!应该是赤子之心、爱国之心。” “因为盼着咱们大清繁荣富强,百姓喜乐安康。才这么大方的,把一个又一个的方子无偿献上来。” 正是如此,咱们当玛法、当叔叔的,才越发不能让老实孩子吃亏不是? 十四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家皇帝阿玛,随时随地准备给大侄女讨赏。 康熙却不由想起宁楚格第一次卖轻轻茶,给他交银票时所言。还有那安神药浴、方便面、火锅底料、罐头如今这个奶粉。这孩子,这孩子是在用自己的行动来支持他这个玛法呢! 那他这个当玛法的,也不好让孩子失望不是? 康熙正色,吩咐十四抓紧培养人手。务必在巡幸塞外前,让这个奶粉、奶糖家喻户晓。让那些个蒙古王公们知道,朝廷能建立奶粉作坊,把他们泰半不得不丢掉的牛奶、羊奶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而只有最最亲善朝廷,坚决拥护他这个阿木古朗汗的部落,才能迎来奶粉作坊的的建立…… 第44章 越被仔细交代, 十四对自家皇帝阿玛的英明神武敬佩不已:“一样的奶粉,奶糖,儿子只能想到帮扶蒙古诸部。给朝廷减轻点负担, 而皇阿玛却能通过它们下好大一盘棋。” “弄好了, 整个满蒙形势都将为之一变,蒙古各部对朝廷的忠心都将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皇阿玛英明,儿子服了!” 康熙笑:“你也不错, 知微见著。能从小处想到大义,当机立断地给朕送信。毫不贪婪, 半点未抹杀宁楚格的功绩。还知道迂回婉转,给侄女要好处, 倒也是个好叔父。” 说起这个, 十四便佯怒:“还是皇阿玛您慧眼如炬,破丫头就没这个眼力价!有事儿宁可找九哥,也想不起儿子这个十四叔……只话说得好听, 说是心疼十四叔, 舍不得十四叔劳累。可到头来, 还不是准备了好些吃食,都不肯多给她十四叔一点?” “也就当亲叔的不计较,还巴巴地惦着替她讨赏。唯恐她吃了一丝半点的亏!” 康熙哈哈大乐:“那是, 十四叔再好, 能有朕这个玛法亲?” “还有, 你小子前头就是贪玩嘴馋了些。去了内务府后, 怎么还添了爱要功劳的毛病?看看朕好孙女, 再看看你!你额娘温柔娴静,不争不抢的性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锱铢必较的?” 十四:??? 立功啦, 您不主动赏,还不许咱自己邀功??? 虽然儿子是您儿子,为亲阿玛、为自家江山效力一二也在情理之中。但长此以往,亲儿子的热情也会消磨的!若天下臣工都如儿子一般,热情渐渐被消磨,越来越想消极怠工,大清危矣! 那一脸震惊,特别痛心疾首的样子,成功将康熙气乐:“滚滚滚,赶紧将这个奶粉、奶糖的,都给做出来,做出规模。做得好了,朕让你的十四贝子府变成十四贝勒府。不然……” 康熙眯眼:“不然朕觉得,当个光头阿哥,往无逸斋念念书也挺好。你觉得呢?” 威胁,这绝对是威胁!!! 偏偏人在矮墙下,不得不低头。就算明知被威胁,十四也得笑得如春花般灿烂:“皇阿玛一言九鼎,一诺千金,咱可说好了啊!儿子这就回去踏踏实实好好干,您随时准备好圣旨升儿子的爵!” 至于光头阿哥?无逸斋? 呵呵! 大侄女都把台阶给他铺平了,他怎么还可能再原地摔?他又不是三哥。 能吃,更能干的十四爷表示:要一路向前,绝不开倒车。百年之后,怎么也得还胖儿子留个铁帽子王!!! 为了这个目标,十四立马变成谄媚十四。 端茶倒水、研墨、揉肩膀,态度殷勤、姿势娴熟,让梁九功都颇有危机感。 康熙很是享受了一会子,才笑骂:“不是让你滚去务正业?还跟朕这儿什么转!说有所成才给的爵位,就觉得有所成。你现在再如何殷勤也是枉然。” “是是是,皇阿玛说得是,儿子记得牢牢的。再不会寸功未建,就厚着脸皮管您要爵位,不过……”十四挠头:“儿子这个执行者做好了都有贝勒当,那大侄女呢?” “您可别说她只是献了个方子啊,那一切的发展前提都在方子上!!!” 康熙斜眼瞧他:“朕记得你小就跟老四不合,还给他取外号冰山脸、大冰块?” 中二过往被陡然提起,十四脸上猛然一红,像是被扔进滚水里的虾子。 原还泛着青,转瞬就通红通红:“都,都七百年谷子、八百年糠的旧事了,皇阿玛还提来作甚?儿子自接了内务府,成了正三品的大员,就再不干那幼稚事。” “而,而且老四是老四,大侄女是大侄女!老四当哥的没有个哥哥样儿,只知道一味说教。仗着儿子懂礼,还三不五时地上手人。大侄女却是个再好不过的,儿子能有如今,可不都赖她之功?” 康熙细一想,嘿还真是! 从内务府事到到如今,十四这一步步的,还真都得了宁楚格的好儿。 所以因此感恩么? 刚这么一想,果然就听十四说:“受人点滴,还思涌泉相报呢!儿子这……这都被大侄女帮了多少?若再不当个好叔,处处把侄女放在头里,与畜生何异?” 康熙点头,觉得这儿子虽然冲动了点、贪吃了点儿。但胜在够纯、够真,知恩图报,重视血脉亲情。 比有些个白眼狼强! 这么一想,他看着十四的目光便又添了几分慈和:“真想替宁楚格讨赏?” 十四摇头:“回皇阿玛的话,不是儿子替宁楚格讨赏。而是大侄女所为种种,值得任何一个英明君主以国士待之!” 这不赏,还成昏君了??? 康熙瞪眼:“半年时间从贝勒府庶女到如今的和硕格格,所赐皇庄两座、金银珠玉贡缎无数。朕难道还亏着自己的好乖孙女了?回去问问温宪,她当年有没有这般圣宠?” 十四:…… 就想说亲姐也没有这般奉献,大清所有的格格加起来,都未必有宁楚格这般奉献!旁的不说,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您还不知道内务府那帮耗子怎么回事? 可说实话,是要挨揍的,还容易得罪亲姐。 所以他只笑:“能有此隆宠,不正说明大侄女出众?皇阿玛您该……” “朕该两脚把你这个混账踹出去,再泡个安神药浴,好生歇息阵。至于宁楚格能不能更进一步,就看你小子能把她那好方子发展到什么程度!”康熙瞪眼,给了他个赶紧滚的眼神。 “好咧!”终于磨到一句准话的十四利落千儿,出了宫门就往四贝勒府。 得意洋洋地把自己跟皇父之间的对话一说:“哎呀大侄女,十四叔为了给你讨赏,嘴皮子都快磨薄。你有甚好吃食,快与十四叔拿出来些。吃饱了,咱才好商量,怎么把这个做大做好,好让你早早再升一级,跟你姑爸爸平级!” 宁楚格摊手:“那倒不必,十四叔只安心用命,做好自己的差事便是,勿以侄女为念。” “惯例来说,公主、宗室女等出嫁前,皇玛法都会恩封。而且……” 宁楚格瞧了瞧左近,凑到十四耳边小小声地说:“而且,皇玛法说过,等明儿侄女大婚的时候,能坐金顶轿!” 这…… 这是他亲姐,和硕温宪公主都没有的殊荣!!! 非皇后所出的固伦公主不行。 十四惊呆,严重怀疑大侄女在驴他。豁然起身,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结果这丫头不但没有丝毫心虚,还笑得比花还要灿烂:“皇玛法一直待侄女不薄的,十四叔不必担忧。” “不信您细想想,是不是侄女一个庶庶孙女,比一众嫡堂姐妹们也不差?” 何止不差,连太子家的嫡女额林珠,也比不上她。可十四还是那句话,大侄女对内务府、对大清贡献甚巨,一切都是她该得的! 他不但不觉得大侄女被特殊优待了,还担心她介怀自己出身,紧张兮兮地安慰着:“英雄不问出处,嫡出如何,庶出又如何?只咱们脚踏实地,一步步干出属于自己的业绩来。何愁不能扬名四海,有一片自己的天下?” “大侄女小小年纪,就已经让万千男子汗颜了。可不许妄自菲薄,自伤身世……” 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十四叔能发散成这样的宁楚格:…… 虽然很无语,但还是很感动他这一番关爱之情的。 到底给他带了点肉干、肉酱、肉松之类的回去。还附赠了方子,让他瞧瞧有没有再开些个零食铺子的可能性。十四大喜,越发觉得不怪自己心疼大侄女,这孩子贴心啊! 要不是冷面老四看得严,大侄女也有自己的想法。他都恨不得将人领回贝子府,做自己的亲闺女。 送走了他,宁楚格就继续慢悠悠地为南巡做准备。 这期间时光流转,正月很快就进入到了尾声。 出发在即。 八福晋郭络罗氏还是没能如愿,让康熙在随扈的人员中加上她们夫妻俩。求子若渴的她只能放弃迂回路线,改为频频往隔壁到访。 不管她前头是为何透露了谣言事,终究宁楚格及时得到消息,制止了事情的进一步恶化。并顺利为自己跟阿玛,在皇玛法那里讨了赏。还让她想起了一条生财之道,现在她自己的、府上的,在小汤山的庄子都有四千多亩啦。 还不算皇玛法赏的那八百。 如今的宁楚格就是地主本主,坐拥总数一千八百多亩未来能身价百倍的好地!!! 光是这个,就足够让宁楚格对八婶子笑脸相待并端出新制的奶茶。 经过大半年的刻苦努力后,宁楚格的食修水平进步了很多。便因如今灵力匮乏、食材过于普通等原因。做不出那等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绝顶灵食,也已经达到了凡俗的厨子的巅峰。 就算素日里收敛些,只用个六七分的实力。所做出来的美食,也能让御膳房的大厨们先叹声后生可畏,再道句自愧不如。 便郭络罗氏满心焦灼,根本无心饮食的。 端起杯子来,意思意思沾沾唇后。也能迅速改变初衷。一口接一口的,将那丝滑甜美的汤水尽数喝光,连其中木薯粉做的小珍珠都一个个用银匙舀起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忙又涨红了脸:“大侄女这厨艺,也忒好了些。” “八婶子小在安亲王府长大,倍受郭罗玛法宠爱。也算锦衣玉食,后头被指婚给你八叔,更是做了皇子福晋。也用过不少山珍海味的,却从未见哪个厨子能把牛乳做得这么香滑味美,不腥不膻的。” 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被夸奖,是最让人高兴的。 尤其八福晋喝光了一杯奶茶后,还明显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就让格格大为欢喜:“是吧?侄女反复试验了好多次,用了好几种去腥的法子呢,这才终于得到了这个趋于完美的结果。八婶子喜欢,侄女把方子抄一份给你。这样您在府中,也可以随时随地喝上了。” 以后就乖乖在府中喝,别动不动往你们府上晃么? 心中还记得那点事儿,就以为宁楚格也一定记着的郭络罗氏哭:“我,我也知道自己挺没脸没皮的。前头那般没点长辈风范,出言讽刺孩子。如今却又涎着脸求到府上……” “大侄女瞧不上我,也是应该的!” “原本我想着求个随扈江南的名额,跟你多些相处,解开当初不虞。等关系融洽了,再开口,可……” 千算万算没算到,帝王无情,连个随扈的名额都不给啊!!! 郭络罗氏哭。 声嘶力竭中,透着满满的绝望。 看得宁楚格跟乌拉那拉氏一愣一愣的,最后还是乌拉那拉氏把人劝住,亲自带着洗了手脸,重又补了妆。 素日里骄矜跋扈,连惠妃、太后欲赐美人给八贝勒,都敢对着干的八福晋才苦苦一笑:“对不住,婶子失态,让好侄女受惊了。一点小小心意,给侄女压惊。” 宁楚格见她撸下腕子上的南红玛瑙镯子就要往自己手里塞,吓得腾腾腾后退几步:“别别别,八婶子您有话尽管说。” “这,这样反而让侄女惶恐。” “可不就是?”乌拉那拉氏笑着拉住她:“那皮丫头胆子大着,等闲哪吓得着她?八弟妹不必介怀,只是你……” 看着情绪不是很好的样子,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乌拉那拉氏话还没说完,郭络罗氏的眼泪就又掉下来:“我,四嫂子,我也是没法子了呀!一样的轻轻茶,一样当水似的喝。五嫂子有了、九弟妹、十四弟妹有了。” “连温宪跟庄亲王府的妾侍们眼见着都快瓜熟蒂落了,独我……” “呜呜呜,独我千盼万盼,癸水还是每月每月的来,折腾得我痛不欲生。眼见着各府接连传出喜讯,都嫡子庶子一堆,只有咱们八贝勒府上冷冷清清。我这心里,真真是又焦急又难受。” “白瞎爷推了那么多如花美眷,我豁出去落个悍妒名声啊!” “就这,我们爷还常宽慰于我。说许是子女缘分未到,让我莫操之过急,更莫病急乱投医。可……我,我有时候都恨不得死了,好既不用忍痛替他纳妾,又不用白耽误他,倘大年纪还膝下尤空……” 乌拉那拉氏素来心软,被她这么一哭,不由也有几分涩然。 但兹事体大,她可不能因为一时不忍,给宁楚格甚至府上召来源源不断的麻烦。 遂没等她再说,就先对宁楚格笑了笑:“好孩子,嫡额娘要跟你八婶子聊些个大人间的私房话,你先退下好不好?” 嫡母这般回护,宁楚格哪儿有不应的道理。 当下屈膝,就要告辞。 可郭络罗氏都豁出了来,又怎么能让她走脱?忙哭着唤了声大侄女,双腿一软跪在了当地:“呜呜呜,好侄女,八婶子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 再没想到她还能有此一招的宁楚格愣,火速避开。 乌拉那拉氏也沉下了脸,特别强硬地把她拽起来:“八弟妹你这是作甚?我知你心焦,可就如八弟所言,总不好病急乱投医。” “宁楚格还是个孩子呢,至多在厨艺上有点造诣。又能帮得了你什么?你……” “不过是徒让自己难堪,白白折煞了孩子!” 郭络罗氏皱眉:“可她制成了轻轻茶……” 虽然说了千万遍,早已经厌倦。宁楚格还是不得不再次申明:“轻轻茶只是款减肥茶,对调理身体有些微效果罢了,并无助孕作用。否则你看,大伯娘、二伯娘,嫡额娘、额娘跟十婶子、十二婶子、十三婶子也都用了不是?” “她们也都没,咳咳,没传出喜讯啊!” 这般精准举例,让郭络罗氏脸上又添几分赧然:“但你前头嘱咐过我,说轻轻茶对我无甚作用。是……” “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怕你心念旧怨,故意诓骗于我。现在看来,你应该也是通些医理的。算八婶子求你,救救我,救救你八叔!” 乌拉那拉氏示意宁楚格赶紧走,万万别掺和到其中。 免得问题解决不了,还生生坏了清白名声。 宁楚格原本都要抬脚,可一看郭络罗氏那红肿的,仿佛看着世上最后一抹希望的眼。想想她这些日子以来的花样接近,还有那点子通风报信的情面。到底没舍得让她蒙在鼓里,将所有原因都归结在自己身上。 于是,她在乌拉那拉氏不赞同的目光中,轻轻搭了下郭络罗氏的脉:“八婶子应该私下里也没少看大夫吧?” “嗯!”郭络罗氏点头:“都说略有些宫寒,但问题不大。说,说些个让我放宽心思、戒骄戒躁的话。跟你前头所言,大差不差。可……” 她们大婚数年,爷的人事宫女都发了出去。 夫妻俩整日里耳鬓厮磨,只她癸水时,偶有通房伺候。若真问题不大,她又怎么会迟迟没有好消息传出? 好在她再如何疑惑,也终究记得宁楚格还是个半大孩子。多问一句便是唐突。非但如此,她还会被四贝勒府列为拒绝往来户,此后都甭想再登门。 是以,她只能三缄其口,只用隐忍而又渴望的眼神看着她。 宁楚格一叹:“大夫其实说得没错,八婶子问题不大。只调理好宫寒,放松心情便是。也别再用些个乱七八糟的偏方土方,免得心愿未成,倒把身体糟蹋坏了。” 说起这个,郭络罗氏心里就是一苦:“不瞒大侄女,我……” “一直都没少下功夫,苦药汤子喝到舌根发麻,却收效甚微。每到月事,照样疼到冷汗淋漓,在床上直滚。” 也正是这样,郭络罗氏才坚信是自己拖累了胤襈。 这,也是她豁出去脸皮上门的原因。盼着宁楚格能伸出援手,治治她这毛病。虽然多少太医都没办到,可……也同样多少太医都没鼓捣出轻轻茶啊! 在如今的郭络罗氏眼里,宁楚格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比太医院诸太医都厉害的存在。 对此,宁楚格只笑:“八婶子实在太看得起侄女,我啊,所有的天赋都在厨艺上。至多能给您弄点姜枣红糖水,治疗缓解下你这因宫寒而致的痛经。不过咱说好了,这东西只能温经通络,化瘀止痛。久服或可治愈你的宫寒,但肯定不助孕。” “侄女虽小,不懂许多。但孕育之事,讲究阴阳调和。该是父精母血,缺一不可吧?” 盐碱地里长不出好庄稼,同理的,秕子撒到沃土里也白搭啊! 可惜嫡额娘的捂嘴来得太快,后面这句更生动、更形象的比喻她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但只这一句,就让郭络罗氏目瞪口呆,你你你了半晌也没你出来个子午卯酉了。 亏得这会儿宁楚格是十一而不是二十一、三十一,否则的话…… 郭络罗氏都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尖酸刻薄的话等着她。 可现在,就因为宁楚格小,她什么都不懂。郭络罗氏才能在错愕、震惊之外,有了那么一丝丝从前想都没想过的怀疑。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儿在拔河:一个说不是的,爷身强体健;另一个则微微迟疑,万一呢? 挣扎纠结间,她这脸色阴晴不定的,特别不好看。 让乌拉那拉氏眉眼沉沉,冷声对她言道:“稍后,本福晋会严令封口,决不让今日之事走露半点风声。希望八弟妹也是如此,否则……” “若宁楚格的名声有半点染瑕,莫说本福晋亲自告上乾清宫。拼了这个贝勒福晋不当,也要找你讨个公道。而咱们两府便是毗邻而居,以后也只能老死不相往来。” 郭络罗氏:!!! 就没想到四嫂能为个庶女做到如此。 不过她嚣张归嚣张,跋扈归跋扈,倒也不是完全的不知道好歹。怔愣片刻后,忙福了福身:“四嫂放心,这不是甚光荣事,我瞒着都还来不及。定然约束好相关人等,绝不让侄女闺誉有瑕。” “不管这姜枣红糖水效果如何,八婶子都谢谢好侄女不计前嫌,伸出援手。” 宁楚格:…… 就还被乌拉那拉氏狠狠捂着,连牵动下唇角都做不到。 等郭络罗氏抱着那满满两大罐,足够喝上半年的姜枣红糖告辞回府。她才终于可以自由呼吸,还不等她开动脑筋想想如何哄好嫡额娘呢。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一股子火燎燎的痛以臀部为起始,传遍全身。 堂堂和硕格格,当世有且唯一的食修居然…… 居然被了屁股? 宁楚格愣,傻呆呆地看着‘行凶’的乌拉那拉氏。后者还当她是无声的反抗,紧跟着又补了一巴掌:“我叫你胡言乱语,叫你口无遮拦,你说,以后还敢不敢了?” “亏我还几次三番地示意赶紧走,赶紧走,莫沾染这是非。结果你非不听,还……” 还敢口出这等惊世骇俗之语。 吓得向来慈善的乌拉那拉氏都下了狠心,开始琢磨让在场丫鬟彻底闭嘴。否则那虎狼之语若泄露出一字半句,宁楚格还哪有甚名声? 只一想想,乌拉那拉氏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 羞恼气怒不一的宁楚格:…… 就很无奈地掏出帕子给她拭泪:“女儿这挨揍的都没哭,嫡额娘怎么还反倒掉起眼泪了?” “还不是你?” 被瞪了一眼的宁楚格赔笑,举手做发誓状:“是是是,我的错。以后必然谨言慎行,下次……” 乌拉那拉氏赶紧一个眼刀子飞过去:“你还想有下次?” “没了,没了没了!绝对没了!再有,再有您还揍我!” 乌拉那拉氏被她的皮样儿逗得一乐,再挂不住冷脸:“女儿家家的金贵着,哪好总?今儿都是嫡额娘不该,再如何气急也不该跟你动手。让嫡额娘瞧瞧,有没有伤到,还疼不疼?” 瞧,瞧瞧??? 宁楚格疯狂摇头:“既,既然您不了,女儿便告退了。出发在即,需要准备的多着!” 说完,她就躲着虎狼的兔子般,咻地一下子窜出去。接下来直到出发,都躲在自己的藏珠阁里,等闲不出来,更不轻易与乌拉那拉氏单独处于一室。 可把乌拉那拉氏给惆怅的。 生怕这好容易从李氏手里抢过来的半件小棉袄,以后都穿不上了。偏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害她只能死死地憋在心里。直到南巡开始,宁楚格再如以前般与她亲近,她这压在心口上的大石才被彻底搬开。 宁楚格:…… 没有生气、没有疏远,只单纯地羞涩与怕再被追着念! 康熙早知道好孙女为此次南巡做了诸多准备,亲眼看到的时候,也还是不免震撼。各色小食、速食等,满满登登装了三个大马车。搬到船上后,少说也得占一间舱。 那其间所有,都是这孩子一点点亲力亲为。 无一不是对他这个玛法还有她玛嬷、阿玛、额娘与弟弟们的孝心、友爱之心。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能在御前混的,哪个不是七窍玲珑心?见康熙动容,左右赶紧彩虹屁伺候。恨不得拿出当年下场科考的精神来,将宁楚格从头夸到脚! 唯独皇太子皱眉:“这番心意确实难得,但这一路万里迢迢的,带这许多,岂不是麻烦?随行中御厨不少,路过的馆驿无数。总能把圣上伺候妥帖,宁楚格你又何必如此!” 如此枉顾自己和硕格格的体面,行这等谄媚之事。 宁楚格:??? 就不知道太子二伯为啥对她有点淡淡敌意的样子。 按说阿玛是皇玛法亲自安排的太子党,那她也是啊!不应该大力培养,善加利用么?怎么还…… 想不通的宁楚格笑:“回太子二伯的话,十四叔也这么说呢!” “可俗话说得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虽然皇玛法富有四海,整个大清都是自家的。可毕竟,京城才是大本营嘛。孙女多预备点,用不上固然好万一……” “皇玛法还真在自家后花园里遇到了意料之外,侄女这些准备也能派上用场啊!” “对对对,有备无患。”康熙含笑点头:“好孙女想得周到。” 宁楚格微笑屈膝:“皇玛法莫嫌孙女想得多,出个门还这般啰啰嗦嗦就已经极好啦!” 事实证明,康熙不但不嫌弃,还直接把她们一家子都安排在了龙船上!!! 每日午或者晚,必有一膳是宁楚格经手。用的,就是她那三大马车里的存货。原本有自己才有的荣耀,现在不但多了十三、老四一家子,还多了老大家的弘昱…… 胤礽心里的郁闷简直排山倒海。 偏为了贤明大度,为了皇阿玛喜欢的兄友弟恭。还半点不能诉诸于口,只能死死地憋着,努力不让任何人看出端倪来。 看得宁楚格都替他累得慌。 可就这,也不妨碍他见缝插针,各种找机会训或者试图让皇玛法 、阿玛训她。 宁楚格终于忍不住,悄悄问胤禛,太子二伯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胤禛:…… 他能说爱女替自己办生辰宴,胆大包天地邀请了皇阿玛,结果牵扯出内务府惊天大案。逼得太子不得不大义灭亲,生生断了一臂,还丢了钱袋子?后来宫中请赏,这丫头又一句心疼阿玛劳累,差点断了他另外一臂? 虽然他这个臂膀其实忠于的,一直都是皇阿玛亲手立的太子。 只太子是太子,他才效忠。否则…… 但太子觉得他是左膀右臂,并替他深深不值。认定了宁楚格吃里扒外,那许多好点子不予户部,不予他这个亲阿玛,倒给十四添砖加瓦。岂不知皇上再如何心大,也不能让国库、内库分别被一对同母兄弟管着。 必然优胜劣汰,调离其中一个。而十四干得风生水起……凡此种种沾上一条,就够太子喜欢不起来了,何况爱女全中??? 真相什么的,过于…… 容易影响女儿的好心情,胤禛只笑:“非你之过,是你二伯最重嫡庶。” 这样? 宁楚格皱眉,细想下觉得也对。谁让这位爷运气好,因为一个嫡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三十来年呢? 因此得利,自然也最拥护。 改变不了出身,也不能放弃大靠山、金大腿的宁楚格叹气。闷闷地跟自家阿玛说了声抱歉,听得胤禛云里雾里。然后第二天…… 小丫头便早早起来,开了她带来的菌菇酱,煮了彩虹面条。 把前头准备的腊肠薄薄地切了一盘子,又弄了些青精饭。还有什锦小菜、干炸的小鱼、腌得金黄冒油的咸蛋等。 有荤有素,五颜六色地弄了一桌子,亲自送去她皇玛法送去当早膳。 恰巧太子也在,并被礼貌性地让了句。 结果他一口气吃了两碗青精饭、半盘子小鱼、两个咸蛋并无数腊肠、小菜不算。又稀里呼噜地,嗦了一大碗彩虹面条。 让颇为心疼的康熙皱眉:“饮食过饱不利养生,太子好歹节制些!” 太子躬身应诺,背后却问宁楚格那小鱼、什锦菜、咸蛋之属能不能匀过来些。忙活了一大早上,就等这句的宁楚格微笑摇头:“不能呢,太子二伯!您别看侄女带的东西多,实则样数也不少。” “那咸蛋拢共三百个,煮了几回,已经去了三分之一。因皇玛法喜欢,侄女一家都已经不吃了,专留给他老人家!” 小鱼、什锦菜之属当然也是啦。 非让太子爷知道好,知道馋,渐渐拜倒在她的锅铲之下。便不能如玛嬷那般真香,也好歹吃人嘴软,收起那份阴阳怪气来! 再没想过还能被拒绝得这般彻底的胤礽:…… 就很,特别,非常的不虞! 却也挑不出,不敢挑宁楚格的错处。只讪讪离开,下决心管住自己的嘴。可…… 同被安排在龙船上,相互遇见的机会本来就很多。 何况宁楚格还刻意为之呢?掐算着太子过来请安的时辰,特特送来花样翻新的早膳。被抢食太多的康熙自己遭不住,命令太子他们哥几个改了请安的时间? 那也无妨! 格格还能饮品、小食上下功夫。 便皇上只喝轻轻茶,她也能变出多种多样的点心、小食来。从京城还没到山东呢,胤礽就养成了给皇阿玛请安、奏事时,先往他桌角瞄一眼的好习惯。 非得看出了那上面是肉松面包、蛋挞、慕斯这些洋人的物事,还是梅花酥、如意卷、酥琼叶?那干脆就是个烤隔夜饼的所谓酥琼叶,真如杨诗所云削成琼叶片,嚼作雪花声么? 按说他堂堂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早年他皇阿玛为了树立他的储君地位,让他所有的吃穿用度只比自己低了一线。 而皇上节俭,太子不。 造成他这个太子的吃穿用度,其实比皇上还要奢侈靡费的既定事实。天下间就少有什么美食是他没见,没享受过的。久而久之,一切自然也都只是平平。 直到他遇见了宁楚格,这个唯一的,能去芜存菁,将最普通食材发挥出最极致美味的食修。 胤礽才骇然发现:他,他他他,竟然还有贪嘴的毛病??? 第45章 当惯了天下第二, 时刻准备接手坐天下间第一把交椅的胤礽就是馋,也能克制。断断做不出像十四那样,为口吃的, 连点节操都不要的事。 尤其…… 记忆中特别疼他的皇阿玛。 曾但凡所欲, 只一个眼神、略提两句,便会立马亲自或者使人送到他面前。巡幸在外,用着甚菜色、点心觉着好, 千百里路也派人送回来与他同享的皇阿玛!!! 如今却每每独享,轻易不肯邀他共用。 只想想这个, 胤礽心里都好似灌了铅。越发觉得自己靠山帮手倒的差不多,太子地位岌岌可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像那酥琼叶一样, 咔嚓一下, 咔嘣一声就被生吞活剥了去。 才批好了折子,可算倒出点功夫来的康熙:…… 就看到太子满目垂涎看着自己龙案上的零食匣子。 刚要往前推推,邀他一起共享。就又想起那日一同早膳, 他那个恐怖的, 比十四也不遑多让的饭量。到了嘴边的邀请被生生止住, 父子俩一同往甲板上看了会景。 好巧不巧地,看着老四一家子带着弘昱排排坐在钓鱼? 准确地说,是老四、弘晖、弘昱人手一个钓竿, 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边上的小案上, 挤挤挨挨地放了好些牛肉干、猪肉脯、芝麻酥、牛奶糖等零嘴小食。 弘昀正美滋滋的挨样儿品尝着, 边吃还边点头。 西看看, 他那小胳膊上还绑了根红色锦绳, 而绳子的另一头,系在正靠在四福晋乌拉那拉氏身边,低声说笑的宁楚格腕子上。 场面特别的温馨。 而康熙细一瞧, 好么,不但弘昀,便弘晖、弘昱甚至胤禛、乌拉那拉氏身上都有。只他们的或者系在腰间,或者绑在腿上。另一端则栓在桌子、椅子或者船舷上。 匆匆见礼间,小弘昱还差点被那锦绳绊倒。 还好弘晖及时扶了他一把,才免了这小家伙跟甲板来了次亲密接触。 就这,也让康熙虚惊了一下。毕竟素来勇武的长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就为了把这孩子捎上,好让宁楚格为他调养身体。可想而知,是个不甚健壮的。哪怕他现在看着挺活泼好动,跟寻常孩子没甚不同。 他也还是笑着关心了句,让他多注意点儿,然后才问:“好好的,你们这是作甚?” 胤禛与乌拉那拉氏齐齐一赧,宁楚格、弘晖也都双双低头,弘昱只对皇玛法露出腼腆的笑。唯独弘昀双眼晶亮,很得意地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锦绳:“回皇玛法,这,是亲情索哦!” “姐姐担心弘昀调皮,一不小心掉进水里。被浪头卷走了,捞都捞不上来。所以特特从府中带来,亲手给弘昀系上的。” “嘿嘿,只有弘昀跟姐系在一起了,大哥都没轮上!!!” 争宠日久,终于略胜一筹。 小家伙可得意,小嘴儿叭叭的,一顿跟康熙科普。 已经极力认输,但还是没逃过被拴的弘晖:…… 就以一种很不符合他年龄的沧桑,狠狠地抹了抹把脸。生平第一次,对亲姐的主意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不赞同。 已经被目光谴责了好几波的宁楚格:…… 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咳咳,是,是孙女儿想出来的。原打算圣驾驻跸地方的时候,央着阿玛带咱们姐弟几个出去逛逛。为免人多眼杂,有甚走失、被冲散的情况特意而备。” “前头弘昀在甲板上跑跳,孙女让他不能莽撞来着。却被那小子想起了这绳。非说此情此景,咱们一家子都很需要这绳!” 于是坚持将他自己跟亲姐连上,还以哭闹为威胁,担心家人为理由,硬上所有人都系上。 换了平常,胤禛能一脚把他踹哭。 而现在…… 人在龙船,皇阿玛左近。一个闹不好,就是惊扰圣驾的罪过。胤禛无奈点头,就有了康熙所见的,一家子整整齐齐‘被绑’的场景。 再没想到是这个理由的胤礽震惊:“怕走失、怕被冲散,只乖乖待在馆驿、行宫里面不就好了。何至于这般不顾皇家体面?” 宁楚格还没说话,弘昀先不干了:“这亲情索可都是上好的料子,经过多少道工序制成的。大红洒金,看着便精美绝伦,富贵逼人。绑在手上柔柔软软,像是缚了一朵云。实际上却坚韧无比,刀剑难伤,最是千金难买的好宝贝。” “每一条都是姐对咱们的担忧,怎么就有伤皇家体面了?” 弘晖到底大两岁,不像他这般横冲直撞,不讲究点方式方法。他上来就一巴掌敲在弘昀脑门上:“怎么说话呢?还有没有点规矩?快,跟太子二伯道歉!” 凶完不打一下,很可能会收获诸多罪名的笨蛋弟弟。 弘晖赶紧又对胤礽深深一礼:“弘昀幼时不甚强健,家中都娇惯了些。心直口快的,但没甚恶意,还请太子二伯莫跟他一般见识。” “按理说,皇玛法南巡政务繁多,侄子们确实该如太子二伯所言,乖乖待着,莫添麻烦。可……” “难得出来一趟,总要亲眼看看这万里河山,体验各处风土民情。否则,不但万里路白走了,也有违皇玛法带侄儿等出来的初衷。大清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大清,爱新觉罗氏每一份子都有义务为它的繁荣强大献策出力。侄儿不才,也愿意学文习武,报效朝廷,为皇玛法分忧!” 说完,小家伙还撩起袍袖,端端正正地对着康熙一跪。跟胤禛肖似的眉眼里,满满都是对皇玛法的孺慕,对未来的憧憬。 如清晨刚刚探出头来的太阳,温暖,柔和。整个世界都跟着明亮起来,让人心生欢喜。 犹如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把康熙喜的,亲自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好,好啊!难为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志气。若八旗子弟皆如是,大清何愁不繁荣富强,长治久安?” 弘晖微笑,用尤带着几分稚童清脆的声音道:“皇玛法,咱们大清现在也正走在繁荣富强的路上。您……” “好歹给八旗子弟、天下才俊一点时间。” “始皇帝还需奋六世之余烈,才得扫荡六国,一统天下的基础。咱们大清从太/祖爷建立大金到如今,也才区区九十载。先帝爷入关到现在,更才六十余载。” “这期间,您擒鳌拜、灭三藩、收回台岛,灭尽所有反清势力。交战鄂罗斯、三征噶尔丹。外拓疆土,内整饬吏治、文化、经济等,处处将国计民生放在心上,已经时亘古未有的伟大君主之一了。” “再缓缓步伐,与天下才俊一起。就能成功把之一去掉,变成古往今来、独一无二,谁也无法比拟的存在。” !!! 这把胤礽给惊的,就忍不住死死盯着胤禛,然后发现对方眼里的同款震惊。 是的,很明显。 胤禛也没想到,自家敏而好学,务实勤勉的大儿砸咋突然如此浮夸。马屁拍得这么大,眼睛都不带眨一眨的。就,很容易让人误会他发自内心,没有一个字虚伪夸张的感觉。 康熙就信以为真,特别愉快地吃了这个彩虹屁。 还即兴考了他的功课。 这方面,可更是弘晖的强项了。不但对答如流,还颇言之有物。 听得康熙眉开眼笑:“好好好!胤禛,乌拉那拉氏,你们两个果然很好,教子颇有方啊。长女宁楚格孝顺乖巧,心怀大义,诚为皇室格格的楷模。弘晖博闻强记,心怀远大。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地。” “便咱们小弘昀,都赤子之心,有情有义。上孝顺父母,下友爱手足的。不错,真不错!” 当父母的,就鲜少不喜欢听自家孩子被夸奖的。 乌拉那拉氏倒还稳得住,胤禛都开始眉飞色舞了:“哈哈哈,皇阿玛过奖了。儿子整天忙于户部诸事,诚不大抽得出时间来管教孩子们。几个孩子的教养,多半是福晋操心。” “妾个妇道人家,哪懂得许多?孩子们龙子凤孙,生来便不同俗流。”乌拉那拉氏笑语嫣然间,竟是又把马屁拍回到康熙、甚至整个爱新觉罗氏上。 让原就欢喜不已的康熙更加满意:“老四家的不必太谦,孩子们资质是其一。但朕有数十名皇子,如今序齿、已婚的,也有十二名。嫡庶皇孙、孙女加起来足有百数。” “唯独你们府上嫡庶皆成才,还嫡庶和谐,手足情深。这,便是你之功。梁九功记下,将西域进贡的全套红玉首饰赐四福晋。令所有皇子福晋以她为榜样,管好府中中馈的同时,也多上心皇孙、皇孙女们的教养。” 再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的乌拉那拉氏:!!! 忙在胤禛的提醒下跪地,一脸的诚惶诚恐:“这,皇阿玛真是太过抬爱,儿媳何德何能?” 就是呢! 被皇阿玛千挑万选,害孤等了三年又三年的太子妃瓜尔佳氏都没有如此殊荣!!! 胤礽心中如是想着,脸上自然而然就带出了些许。 落在面上不显,实则处处关注防范的康熙眼中,可不就是个参照物、对照组?特别完美地凸显了胤禛夫妻俩的不骄不躁不居功,也很成功地,让康熙对太子的嫌弃又多了一点点。 日常扪心自问:这样浮躁不经事的太子,真能管好这万里河山,善待其余的兄弟姐妹? 自觉万般隐忍,却不知已经输在表情管理上的胤礽:…… 就特别无语地,看着老四家三个孩子,一对儿半谄媚。弘晖坐回了座位上,说要给皇玛法钓鱼。好让宁楚格下厨,给他清蒸、红烧、糖醋的,换换口味。弘昀则小心翼翼地将他跟宁楚格那条亲情索解开、叠好,恭恭敬敬地双手递到御前。 “姐说皇玛法万乘之君,用这个会有点不够气派。您身边高手如云,自身也器宇轩昂。走到哪儿,都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个。肯定丢不了,也冲不散,用不到这个。可万一呢?” “有备无患,皇玛法您还是预备着些。权,权当孙儿的一番心意!” 那满满孺慕的小语气,恋恋不舍的小眼神。连胤礽瞧着都不由有那么点点动容,更何况直面这萌力的康熙呢?果断把人搂在怀中,原地转了几圈:“皇玛法的小弘昀哎,怎么就这么暖心?” 弘昀惊呼:“皇,皇玛法小心啊!咱们的亲情索还没系上呢,真掉下去了不好捞的!!!” 一片爆笑声中,弘晖奋力拉动鱼竿。边拉还边喊:“阿玛,快来帮忙,儿子钓到了大鱼。搞不好能一鱼数吃,皇玛法的清蒸鱼、红烧鱼、糖醋鱼都有着落了。” 胤礽就不信,这仓促之间,满满喧嚣之下,弘晖那小子还真能钓上来多大的鱼。 然而事实就是那么超乎预料。 小小的弘晖、普普通通的钓竿,随随便便地一抛。还真就钓上来条一米多长,重达十数斤的大鱼。合他们父子俩之力都没够,还又加了俩侍卫,再加上及时赶到的抄网,才终于成功将那鱼弄上船。 可把所有人惊呆的。 连康熙都不由大奇,围着那还在挣扎跳跃,试图脱困的大鱼转圈:“了不得,了不得。才这么小的年纪,用这么普通的鱼竿,第一次钓鱼就有如此斩获。最重要的是,你这孩子不慌不乱,能及时求援。见势不好,还知道吩咐人赶紧上抄网!” 船行江中,又是他所在的龙船。 可没有人提前给他准备好了鱼,让他做姿态树立勇武不凡形象。 想到这儿,康熙就不由再度嫌弃了一波胤礽。当年西郊猎场,可不就是索额图准备好了所有,才有太子八岁射虎的佳话?原本聪慧孝顺,天资粹美的保成。都是被那群佞臣给带坏了!!! 康熙御极四十余年,早就练就乐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 除了食修本修,观察入微的宁楚格外,还真没谁注意到他那转瞬即逝的深深厌恶。都围着那大鱼打转,夸赞四贝勒家小阿哥这万岁爷都盖了章的少年,咳咳,也许幼年更恰当些的勇武了。 被争相夸奖的弘晖通红了小脸:“没,没有很厉害,是姐的鱼饵厉害。阿玛跟几位大人配合及时,否则依弘晖之力既钓不到大鱼,更无法将之顺利弄上船。” “这鱼,就,就当阿玛与几位大人与弘晖一起献给皇玛法的可好?” 被捎带上的几个御前侍卫受宠若惊,实没见过这般平易近人的皇家子弟系列。纷纷感动脸跪下:“奴才等谢过阿哥爷宽仁,职责所在,不敢当阿哥爷如此。” “些微小事,诚不必阿哥爷如此。” 只不管他们如何推拒,弘晖都认定了这鱼是所有人相互配合,共同努力的结果。在御前,都没忘了提那仨帮过忙的侍卫。 尤其是拿抄网的阿克敦,甚至还因他这机敏与仪表,意外被提升到了銮仪卫。 喜得小伙子飙泪,谢恩后就要给弘晖磕头。 要知道,虽则侍卫处侍卫必出自满蒙八旗。能混到一、二等侍卫的,更是出身与实力缺一不可。但勋贵与勋贵间,也是千差万别着。这阿克敦便是个额娘已去,阿玛昏聩无能,府上继母当家的。 以至于他虽模样周正,武艺超群。却被养成了木讷死板的性子,每每与升迁无缘。 靠着实力一点点打熬,才堪堪从蓝翎卫到了二等。如今不过是帮了四贝勒府上小皇孙一点小忙,竟青云直上,从二等到了銮仪卫上。怎不让他感激涕零,让他的同僚们欣羡不已? 弘晖被他这突然一下子唬得一愣,继而红着小脸连连摆手:“大人可别,这都是你素日里忠于职守。想主子之所想,急主子之所急,才能在关键时刻及时递上抄网。” “你最应该谢谢的是自己,还有发现了你优点,破格提拔的皇玛法。” 向他一个区区皇孙示好算怎么回事呢? 阿克敦脸上一红,受教拱手:“枉奴才活了二十几载,竟还没有阿哥爷通透。是,您说得对,奴才最该感谢追随的是万岁爷,也只有万岁爷!” 听他这么说,弘晖才弯了弯唇角:“对,就该这样。咱们所有人等,都是大清是皇玛法的子民,自该以皇玛法马首是瞻,唯他命是从。”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悉数跪下,口称奴才等誓死追随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笑着道了句平身,招招手又把弘晖唤到了近前:“好孩子钓了这么大条鱼献皇玛法,还因缘巧合,让皇玛法发现了阿克敦这么个人才。功劳不小,这可有甚想要的么?” 弘晖皱眉,很是琢磨了一会,才颇有些犹疑地开口:“孙儿衣食无忧,实在想不到自己缺些什么。只……只心头总有一事困扰,皇玛法可以容孙儿将所有的奖励都积攒起来,向您换个爵位么?” 这话一出,胤礽没憋住笑,胤禛跟乌拉那拉氏脸都要吓白了。生怕臭小子胡言乱语,把自己好好的前途给嘚瑟没。 偏正在御前,他们再如何心急如焚也不敢多说一字半句。 只能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听孩子他皇玛法轻笑:“爵位?你阿玛虽未替你请封世子,却也将你往四贝勒府的继承人上培养。将来,自会继承他的爵位,无需再行讨要了吧?” “是!”弘晖点头:“皇玛法英明,孙儿这个爵位却不是为自己而攒。” “是,是弘昀啦。” ??? 不仅胤禛夫妻、宁楚格,连弘昀本人都是懵的:“我?大哥要为我攒个爵位?这,这不逗乐呢么!小爷每日里积极吃药膳,玩命打熬筋骨。为的,可不就是将来征战沙场,像,像大伯那样保卫大清,给自己争气!” 说完,小家伙还给康熙打了个千儿:“皇玛法,大哥说着玩儿呢,您甭跟他一般见识。” “姐说人生而有命,既然孙儿生成了老二、当了庶子。就得有作为庶子的觉悟,不惦记着府中,家中。靠自己一手一脚的,闯出一片天地来。孙儿身体中也留着太/祖爷的血呢!” “没道理他老人家能十三副铠甲起兵,开启了如今的大清盛世。孙儿有皇帝玛法、贝勒阿玛,却连个传于后世的爵位都挣不来?” 这小语气狂的,不但没边,还有点僭越之嫌。 偏康熙半点没注意到,只回忆当年皇阿玛大渐,召他们兄弟上前问心中之志。 二哥福全答曰愿为贤王,而他说愿意效法皇阿玛。 于是先帝崩后,他继承了大请江山。懵懵懂懂中成了这万里河山的新主人,而二哥福全也一直恪守当年承诺。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一生兢兢业业。直到生命终结,也未改其志。 不但是大清的好贤王,更与他一起给后世子孙留下了段兄友弟恭的佳话。而今的弘晖、弘昀虽一嫡一庶,但与当年他们兄弟俩的感情何其相似? 让康熙感念之余,竟然反常的好说话:“弘晖愿意用自己功劳,一点点给弘昀攒个爵位?弘昀却想自己建功立业?” “嗯!”弘晖点头:“若皇玛法允许的话。” “哪个用你攒了?你就好生念书,当个好世子。莫因为爵位来得轻易,就不珍惜,成了崽卖爷田那个崽儿!”弘昀撇嘴,先揶揄了弘晖两句,才星星眼点头:“回皇玛法的话,是!” “比起跟大哥斗来斗去,好好的兄弟变成乌眼鸡。孙儿更愿意像姐说的,把这股劲儿用在正地方。当个男子汉大丈夫,靠自己的能力封妻荫子。哪怕当个不入八分镇国公呢,阿玛、嫡额娘、额娘跟姐也会为孙儿骄傲!” “为兄的也为你骄傲!”弘晖笑嘻嘻说道:“不过爵位不好挣,你自己很慢的。不如咱们哥俩一起努力?” “不要!” “要吧!长者赐不可辞,虽然为兄只比你虚长了几岁,但常言道长兄如父啊。” 弘昀一个好大好大的白眼翻给他看:“少来,欺负小爷没读过书?阿玛、嫡额娘好好的,哪个用你长兄如父?” 小哥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似乎忘了在御前。 连声音都渐渐大了起来。 还是胤禛黑脸,猛咳了两声,才让两个小家伙反应过来,齐齐惊慌地撩起袍子,欲跪下请罪。 倒让康熙狠狠等了四儿子一眼:“孩子们好好的,你这是作甚?” “虽说攒爵位不易,自己打拼更不易。但两个孩子能这般顾惜手足之情,知道本分。就是你们做父母的福分,珍之惜之都来不及,你这是在跟孩子们摆甚威风?” 胤禛:…… 就很无奈,满腹委屈不敢说地跪下:“皇阿玛教训得是,儿子记下了。” 全程旁观的胤礽心乱如麻,明明老四是皇阿玛亲自带到他面前的太子党。这些年虽性子拧了些,不参与,也常劝谏他莫参与违法乱纪事。但也确实忠心,也素来得用。 按说他在御前越得用,他的子女越是得圣宠。对他这岌岌可危的太子党,就越发有助益。 可胤礽这心里…… 就忍不住有股子淡淡的不安在缓慢升腾,生怕老四再被儿女们带飞下去,会反客为主将他这个太子挤下去。毕竟除了老十外,所有皇子的出身,也就老四这个曾被孝懿皇后抚养的半嫡了! 弟弟们平平安安地过了关,宁楚格心里这块大石头也就落了地。 转而笑呵呵凑到御前,问康熙这鱼到底怎么吃。 康熙只笑:“术业有专攻,这方面,都听大孙女的。不过,这偌大的鱼,只做一味可惜了点?” “行!”宁楚格点头,真·闻弦歌而知雅意:“既然皇玛法喜欢丰富的,孙女这就着手整治,务必让您用上一顿每每的全鱼宴。” 说完,跟康熙福了一福,就干脆利落上前,一擀面杖将那鱼敲昏。 小动作稳准狠的,让御前侍卫们都好一阵惊诧。 不怪万岁爷夸了又夸,四贝勒家的这仨孩子,还真没有一个是凡品。有佳儿佳女如斯,四贝勒夫妻有福啊! 而事实上,‘有福’的四贝勒夫妇眼神交汇间就达成了一致:赶紧寻机会搬下龙船,离圣驾越远越好。否则不但徒惹好些羡慕嫉妒恨,还被几个破孩子折腾的,一颗心随时跳到嗓子眼。 再这么来几回,胤禛觉得自己跟福晋还能不能好生回到京城都是个未知数。 不用说,弘晖、弘昀也知道他们俩今儿闹得有点大。再在阿玛额娘跟前晃悠,容易吃上竹笋炒肉。 为确保自身安全,小哥俩果断跟新抱上的大腿——康熙撒娇。 说头一回看到这么大的鱼,不知道姐会怎么处理,又要做什么佳肴。成功勾起了康熙的好奇心,让他喝退了胤礽、胤禛夫妇,只带弘晖、弘昱跟弘昀往用作膳房的舱内而去。 可巧,正赶上宁楚格挥舞着大菜刀给鱼刮鳞。 就见小姑娘刷刷刷,手起刀落间。指甲盖大小的鱼鳞齐刷刷地脱离鱼身。没有半点飞溅,也未见鱼皮破碎分毫。少顷,那一米多长的大鱼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连点微小鳞片都不剩下。 刀工利落的,让康熙都不由啧啧称奇。 “姐说这是熟能生巧,跟庖丁解牛是一个道理哦。”为防打扰到姐姐,小弘昀还特特压低了嗓音:“皇玛法别看姐贵为和硕格格,就以为她只养尊处优。实际上,她好努力的。” “从未松懈过对厨艺的练习。天分加上努力,才有今儿的成就。孙儿也要向她学,早晚练成个巴图鲁!” 康熙重重一下拍在他肩膀上:“好小子,有志气,皇玛法看好你!” 弘昀激动的小脸通红,还不忘连连保证。 正忙着,也依旧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宁楚格笑:弟弟好样的,都知道给姐打补丁了! 这般懂事,当值一个手打鱼丸。 微微一笑间,还是那把刀,还是那个淡定的小格格。手起刀落间,又极为利落地将那一米多长的鱼拆分了个明明白白。 世上只有姐姐好,姐姐怎么都好的小捧哏一、二号齐齐鼓掌,各种彩虹屁亲姐。 而弘昱:……就觉得怕怕的,赶紧把堂姐列为一号不能惹。额娘啊,那可是个眼睛眨都不眨,就能把他那么高的鱼大卸不止八块的狠人。 宁楚格动作极为迅速,又很具有美感。 让康熙带着仨孩子驻足观看了好一阵,直到剁椒鱼头那股子呛辣的味道将他们爷几个熏了出去。 而这时,充作帝王膳厅的那间舱内,紫檀木上已经摆了几盘子。 有宁楚格用鱼鳞做的冻,鱼皮汆烫后拌的凉菜。还有裹了些许面糊后,炸得酥香酥香的鱼排。纯手工的鱼丸加了粉丝做成汤,还有糖醋鱼尾、红烧鱼块、水煮鱼。再加上酱焖的鱼子,跟宁楚格还在制作中的剁椒鱼头。 一条鱼,硬是做成了八菜一汤!!! 不但几个小的们欢呼,连康熙都很意外。更难得的是,菜上齐了之后,宁楚格还亲自端了两大盘子鱼肉饺子过来当主食。 真将一条鱼利用到了极致,分毫没有浪费。 也让胤礽看了又看,含着口水把每一道菜都牢牢记在心里。衡量着到了山东,只要圣驾一驻跸,就马上着人一模一样地做了来。 现在? 现在他与老四夫妻一起,以皇上不欲被打搅了与孙辈同乐为由,在菜齐的时候被生生赶了出来!!! 就…… 让胤礽合理怀疑,皇阿玛是心疼,舍不得他们留下来跟他抢菜。可…… 胤礽摇头,赶紧晃掉脑海中忽然而起的荒唐念头。皇阿玛又不是十四、老九那等贪吃又护食的,怎么可能为这等荒诞原因下他这个太子的脸?还是最近哪里表现不佳,或者老大他们又下了黑手。 昨天,皇阿玛还接到了那厮的请安折子!!! 远在京城的直郡王狠狠打了个喷嚏:“圣驾都快到山东了吧?也不知道弘昱那小子适应不适应,有没有想爷这个阿玛!” 而他心心念念的弘昱像只掉到米缸里的老鼠般,高兴的就差吱吱叫了。 就见他一筷子又一筷子的鱼鳞冻,吃得叫个欢快:“啊啊啊,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堂姐你怎么能这么厉害?连一般厨子要扔掉的鱼鳞都能做成这么美味,鱼骨也能!” “那你看看呢,也不瞧瞧是谁姐!”弘晖弘昀齐齐冷哼,小表情那叫一个傲娇。 偏偏弘昱丝毫不以为忤,还认真脸点头:“嗯嗯嗯,弘晖哥、弘昀弟弟,你们兄弟俩前生肯定积了很多很多福,才能当上堂姐的亲弟弟。被她护着,被她教导,还总能吃上这等常人吃不到的美味。” “弘昱的福气就差了点,只能做个堂弟,偶尔尝尝堂姐的手艺。” 宁楚格:??? 日常接触少,没发现大伯家这个堂弟还有点茶茶味道啊!而且你这样,真不怕气到大伯跟你那四个亲姐? 宁楚格心下如是想,面上却在默默观察。 看弟弟们会不会圣母心发作,说点什么不怕,我们把姐姐分给你一半的屁话。回头好机会教育,让他们好好记住这一茬。结果…… 还在苦苦干饭的两小只漫不经心地齐齐开口:“知道难得,你就抓紧机会多用些。” “毕竟姐是咱们四贝勒府的宝,等闲谁又舍得她下厨了呢?” 不仅宁楚格,连康熙都很意外这对护姐狂魔的坚定。笑问了句:“你们姐就那么好?” “那可不!”弘晖正色,连努力干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皇玛法有所不知,去年夏,弘晖贪玩跌落荷花池。整个人都被水没过去了,还是姐奋不顾身将孙儿捞了上来,结果她自己却力竭晕了过去。” “还有无逸斋替弘晖找场子,给弘晖送饭。为弘晖课业能略轻松些,特特调配了提神醒脑茶等。” “诚如弘昱所言,这样的好姐遇上了就是孙儿的福分。当然得珍之重之,好好对待。否则姐嫌弃孙儿是个棒槌,再不肯搭理了怎么办?她可不是为了莫名其妙的血脉亲缘,就能豁出去把自己变成个忍者神龟的!” 噗。 康熙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惹弘昀不满:“皇玛法别笑啊,大哥说的都是事实。姐就是天下间一等好的姐!” “给弘昀调药膳,鼓励弘昀努力上进,还教弘昀很多大道理。连这厨艺,都是姐心疼孙儿,为了孙儿能少喝点苦药汤子,把身体调好好而特特学的……” “这么个绝世好姐,孙儿不好生亲近着,莫非脑子里进了整个京杭大运河么?” “好好好,是朕不对,朕小瞧了你们之间的纯挚的手足之情。朕认罚,罚朕将这鱼丸都吃掉好不好?”康熙笑,一脸真诚的样子。 弘昀托腮:“皇玛法喜欢就多吃点咯,说什么罚不罚呢?您可是天子,除了自己,谁都罚不了您。而且……” “姐姐出品,道道精品,绝对奖励不是罚。真罚……” “真罚应该像太子二叔、四叔四婶一样!”弘昱接过话头,快速抢答。 吓得宁楚格一个鱼肉饺子赶紧塞他嘴里:“臭小子多吃饭,少瞎说。皇玛法最是慈爱不过,哪儿会轻易惩罚?只为防咱们几个小孩儿拘束,才特特让太子二伯、阿玛跟嫡额娘退下的。” 弘昀皱眉,就觉得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康熙:…… 就很无奈地瞧了还云里雾里的他一眼:一根肠子通到底,是老大的种儿没错了! 胤禛几经试探,到底也没成功搬下龙船。 倒是这一顿饭之后,康熙突然找到了含饴弄孙的乐趣般。稍有闲暇就与几个小的们在一起,说说话、考校考校功课。可把太子给悔的哟!恨自己没有老大脸皮厚。 没千求万求的,把毓庆宫几个孩子都带过来,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四家这仨跟弘昱大出风头。就……特别盼着几个孩子蠢笨如猪,不但刷不了好感,还被皇阿玛狠狠嫌弃。 结果并没有,几个小的不但跟皇玛法相处融洽,还让他爱上了钓鱼。 拜全鱼宴跟弘晖的坦白,康熙算是盯上了她那特别特别能吸引鱼的饵料。每日拿上些许,领着几小在甲板上钓鱼。任由弘昀笨手笨脚的,一个个都给他们套上亲情索。 可惜鱼饵虽好,却只钓上了写个尺余长的。 单拿出来自然不小,可架不住有弘晖那一米多长的大鱼珠玉在前啊!以至于一路到了山东境,每天乐此不疲的皇帝陛下也还是没有成功钓上来一条能再做道全鱼宴的大鱼。 “哎!”帝王叹息:“看来这几天全鱼宴是甭想了。皇玛法啊,只能到请你们尝尝鲁地美食了。” 早就在船上坐够,盼着能上个岸,好生活动活动胳膊腿儿的三小只欢呼。连宁楚格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期待:鲁菜,八大菜系之一呢!这回,可要吃到正宗的啦! 惦记全鱼宴惦记了好几日的胤礽也很激动,就盼着船赶紧靠岸。好让他大快朵颐一顿,杀杀这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却越来越强烈的馋。 船只将将靠岸,帝王刚换上了冕服准备下船,召见前来接驾的山东官员。 岸上龙旗招展,车马肃然。 无数兵勇牢牢地守在岸边,目光如鹰隼般盯着各处。到场的官员们一个个衣着整洁干净,脸上笑容满满。才见龙船靠岸,便都齐齐跪下。隔着数丈,宁楚格都能听到奴才山东巡抚乌兰泰率下辖所有官员等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 梁九功亲奉康熙下了船,高声喊着:“皇上有旨,众卿平身。” 还是那个巡抚乌兰泰带头,恭敬行礼:“奴才/臣等谢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臣胜利会晤,现场一片祥和。 就,是一场很成功的巡视。如果,皇上刚上马车,准备往早就准备好的驻跸之处稍稍修整两天时。现场没有忽然冲进来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哭天抢地喊着求皇上做主,求皇上开恩,救救我等受苦受灾的百姓们的话! 第46章 明明已经做好了严密部署, 却还是让灾民钻了空子来。 一时间,乌兰泰汗出如浆,战战惶惶。忙跪地请罪:“奴才无能, 让这等刁民冲撞圣驾。还请万岁爷先去安歇, 此间,此间交给奴才便是。” 他这一开头,底下的山东官员们也都跟着跪下。连太子都拱手:“皇阿玛一路舟车劳顿, 还是先行休息。此间事,交给儿子便是!” 山东从四十一年遭灾至今, 一直都是压在康熙心头的大石。 可算各地奏报,说一切都在好转中。结果才几天而已, 灾民就拦到了御驾前。他哪儿还有心思休息? 只肃容正色:“为君者, 民之父母也。如今子民拦路求援,正对君父充满期待。朕便去了驻跸之处,又岂能安枕?太子孝心朕知了, 无需再劝。” 说完, 康熙便收回原要蹬车的脚。转身就要到那帮被死死压住的难民们处, 这回不但乌兰泰、太子等拦着。连胤禛跟随行的官员们也都赶紧跪下,求他三思。 到底这一身,关系到天下安危呢! 万一这灾民中有那么一两个心怀不轨之辈, 或者这衣衫褴褛的, 再有甚时疫……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便没有, 他们拼死阻拦一下, 也能更突显万岁爷的爱民如子不是? 一直跟在康熙左近的宁楚格哪知道其中关窍啊! 从小生活在四贝勒府, 一直锦衣玉食的她第一次直面民生疾苦。眼看着那些衣衫褴褛、骨瘦如柴还要死死按在地上的灾民,她只觉得心中一片恻然。 情知皇阿玛执拗,想到定要办到。 拦肯定是拦不住的, 她也只能劝道:“皇玛法,先让他们吃点东西、换身衣服,再来见您吧!” 至少先吃饱穿暖。 只她这个简单的小善良听在众臣心里,就是大智慧! 赐衣赐食,彰显吾皇爱民如子之外。还能趁着灾民们换衣时,再做一波筛查,把所有危险因素排除在外。不怪是能从贝勒府庶女一路被破格提升,小小年纪当了和硕格格的存在。 聪慧,灵巧!不愧是龙子凤孙。 心里默默一波彩虹屁后,所有人等跪求万岁爷察纳和硕格格雅言。 康熙抬眼看向自家好孙女,就看她正满眼恻隐地看着那些灾民。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后,还柔柔一笑,盈盈拜了下去:“这些人骨瘦如柴,唇无丝毫血色。看着便是饿了许久的,需些个绵软好克化的食物才不会好心办坏事,反而让他们受苦。” “孙女为皇玛法准备的青精饭、彩虹面等,倒是颇为符合。能不能请皇玛法割爱,让孙女为这些百姓们煮一锅饭、几碗面。” 孙女眼神澄澈,其中满是对灾民的怜惜。 不见丝毫功利。 就不免让康熙大为动,而且…… 这么好的树立民望的机会,他又怎能错过? 所有人的注视中,就见康熙热泪盈眶,欣慰而笑:“好,好好好!乖孙女心怀仁孝,爱民如子。朕这个当玛法的,以你为荣。这来,今儿朕与你一起,给受灾百姓做顿热乎饭。” “让他们换上衣服,吃饱了饭,再将一切苦厄说与朕听!” 被死死按在地上,丁点不得动的百姓们:??? 就觉得自己定然听错了! 当皇帝的,哪个不是视百姓如猪狗?这鞑子皇帝不通教化,按说会更甚。要不怎么山东都已经受了三年灾,皇帝还有心思游山玩水? 灾害连连,饥寒交迫。 横竖都是一死,他们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只想豁出一身剐,引起上头注意。为了江山也好,名声脸面也罢。不拘什么,多派点赈济下来,让子孙亲友们坚持到灾年结束…… 没想到千辛万苦,费尽万般周折终于到了圣驾前,才刚刚喊了几声,就被悉数拿住。 接着,他们忐忑而又惶恐地,经历了人生中最最惊心动魄的一天。 一个个被带走,反复查验。确定无威胁、无病患后。再刷猪似的,被带去好生洗刷了一遍。连指甲缝都不放过,那等不甚讲究生了虱子的,更被强拉着剃了头。 接着,又都换上巡抚派人快马加鞭购置回来的衣裳鞋袜。 再被带到御前。 一切说起来很慢,实则千百官齐上手,拢共也不过一个多时辰而已。 也就堪堪够康熙命人原地设大灶,与孙女一起把青精饭、煮彩虹面条做好。等灾民们被收拾齐整回到码头,就看到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皇帝正一手拿碗一手执筷,将那色彩缤纷如虹的面条盛在碗中。 每盛一碗,他身边那唇红齿白,犹如观音座下童年的漂亮格格就在上面加些肉卤子。 他们这些人被官差带着排队,一人一碗彩虹面条,或者青精饭配着格格亲手腌制的小菜。由太子、四贝勒、十三阿哥一一分发到他们手里。并嘱咐他们,虽皇上跟格格已经尽量把面条跟饭弄软。但他们久饿,还是要注意别过急过饱云云。 让他们放心,此事既然已经上达了天听,就一定会妥善处理。皇上爱民如子,再舍不得治下子民颠沛流离,受饥馑之苦…… 还惶惶然以为自己身在梦中的灾民们:…… 一个个木然排队,木然接过那白净净一看便不是便宜货的碗。抓起筷子,机械地往嘴里送,就等着看这美梦到什么时候能醒。 等那软软香香,浸润了肉酱滋味的面条、配了小菜的米饭进嘴,胃里那股子火烧火燎的饥饿被缓解时。那些自以为看破生死,无所畏惧的灾民们纷纷痛哭失声。 真的,一切竟然是真的!!! 并非他们痴梦。 鞑子皇帝,哦不!圣上,圣上不但没嫌弃他们,将他们当乱民驱逐。还命人给他们洗了澡、换了衣裳。堂堂九五至尊,亲自下厨!!! 是的,亲自下厨。 在这标榜君子远庖厨,连庄稼汉等闲都不进厨房半步的时候。他,当朝天子,竟亲自下厨,将孙女孝敬给他的美食悉数分给了他们这些比蝼蚁还卑微些的贱民…… 砰砰砰的磕头声中,康熙的民望在这一瞬间达到了巅峰。 起初作秀,顺势而为的他受到灾民如此感激爱戴,竟在羞赧、惭愧之外,另有一股子豪情鼓荡而生。 他,爱新觉罗玄烨,大清的康熙帝。 这锦绣河山的主人,要励精图治,更勤于国务。让治下百姓丰衣足食,再无饥馑之苦!!! 如是想着,康熙快行几步,亲手扶起了跪在前头的一位六旬老人:“老丈等快快请起,身为人君,未能及时赈济灾情。让治下子民以这样的方式来寻生路,是朕的失职,是整个山东官员的失职。” 这话说得乌兰泰为首的山东官员们脸上通红,羞愧无比:“奴才/臣等无能,请万岁爷降罪。” 被扶起的老者含泪摇头:“不不不,非圣上之过。是,是四十一年以来,咱们山东实在是……实在是太苦了……呜呜呜……” “老丈莫哭!”康熙拿帕子与他拭泪:“好好与朕说说其中细情,您放心,朕既然来了,既然听了,就有把灾情处理好,救百姓于水火的决心。” 这谁还不信呢? 圣明天子都自己下厨,连自己的口粮都省下来给了他们!!! 这是真爱民如子,不是戏台上的唱词。 有了这等人认知的灾民们含泪都含泪点头,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打从康熙四十一年来,山东全境大水灾,次年春夏大饥,人相食。同年六月二十日后,山东通省怪雨三昼夜不止。百余州县同时告灾,后又病疫。 这场夏、秋大雨还引发沿河一带决堤。 康熙点头,一脸沉痛地念出夏,大霪雨。六月十八日,沂水泛涨,漂没数千家,溺死男女两千余口的奏折来。并言早在康熙四十二年,就下令这受灾的济南府、兖州府下属十二个州县的地丁银米免征。 四十二年的地丁银米这分三年带征,四十三年时,将带征改为免除,后又念百姓被灾之余,甫离重困。将四十四年山东全省的赋税银钱除漕粮外,全部免除。 至今年山东全省免了三年税,部分州府四年。 还劝各地地主减免佃户田租,给佃户资助耕牛及种子。更曾截漕赈济、平粜。推行八旗养民政策等。 灾民们纷纷点头:“非皇上不体恤下民,而是累年灾荒,一年胜过一年。饿极了的人甚至……” 甚至磨榆皮为面,屑柳皮为粥,食屋草、啖积尸。其尤惨者,春来复大疫,十室九户闭。 接连三年,可算第三年头上六月十八得了雨,禾苗茂盛。偏蝗虫横行,将盼了三年才得的那么点子希望又都啃食殆尽…… 种种凄惨,简直让人不忍卒听。 偏这般,还有狗官克扣朝廷派下来的赈济。还有奸商囤货居奇。还有为了政绩官帽,置百姓死活于不顾的杀材! 若放在以前,灾民们便宁死也不敢说这等祸及全家的悖逆之言。 可今儿,貌似前来的灾民几乎都是老者。宁可豁出来一命,也要为子孙后代,为万万千千承受饥饿的乡民们争取点希望的敢死者。 豁出去的他们遇上想都不敢想的明君,当然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将自己与乡邻们遭过的苦厄说与他们的圣明君主听。 康熙果然大怒,钢牙紧咬:“你们放心,既然朕来了山东,过问了此事。必将其中所有查个清楚明白,该有的赈济悉数发下,该减免的赋税也都减了。” “那些尸位素餐甚至中饱私囊的官员一经查出,无论满汉,尽皆严惩。” “那些囤货居奇,大发国难财的奸商们也都别想跑!!!朕向列位保证,一定把此件事查个清楚明白。否则朕不继续南下,也不回京。甚时山东问题解决了,甚时候朕才继续南行。” 这等重诺一出,灾民们自然万分欢悦。 齐齐跪地,大呼万岁爷英明。 与康熙一道来的文武之臣更是彩虹屁齐出,恨不得将康熙夸到德兼三皇、功过五帝的圣君。那些个心里有鬼的,却不免战战惶惶,如丧考妣。 生怕这么一彻查下去,不但乌纱不保,小命也…… 为保这半生甚至毕生而来的乌纱,所有人等各出奇招。糖衣炮弹一波波,莫说太子、四爷、十三爷这些成年阿哥,素来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 便宁楚格都被试图行贿,用过苦肉计。 与她一般大小的姑娘突然冲出来,二话不说跪地砰砰磕头。两下就让额头见血,求格格怜惜什么的。 让宁楚格怔愣,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莫说下厨做饭了,连用都没用一口。凝碧、浣红两个不敢擅专,赶紧报给了福晋。康熙、胤禛急匆匆寻过来时,乌拉那拉氏正拉着她小手百般劝慰。 宁楚格温温软软笑:“嫡额娘勿忧,女儿没事。就……” “有点不知道怎么跟皇玛法说。” 康熙细瞧了瞧孙女的脸色神态,见她虽素白着小脸,眼神却不见半点惶恐畏惧后。这提得高高的心,才算彻底放下:“这孩子,跟皇玛法还有甚不能说?” “尽管讲来!” “在理儿的,皇玛法自然察纳了咱们格格的雅言。不在理的,也定然不往心里去,只记得乖孙女一片纯孝之心好不好?” “好!”宁楚格微笑点头,眼神间满满孺慕:“皇玛法果然是世上最好,最好的玛法了,谁都比不上!” 一句话,夸得康熙瞬间骄傲:“那好孙女还不跟玛法说说,你到底有什么为难事?” “就……”宁楚格垂眸,对手指:“孙女说了,皇玛法可别觉得孙女忒坏!” “保证不!” “那,皇玛法可以派人查查那姑娘的家人。能急急慌慌,连那么小的孩子都利用上。可见那姑娘背后的家族甚至她本身,都知道这次皇玛法动了真格的,他们很可能在劫难逃……” 就是惧了、怕了,才使了昏招儿。 康熙大乐,很是夸奖了一番宁楚格的聪慧。回头不但把那小姑娘的家族给查了。连带着这些日子一直往太子、老四、十三跟前凑的,也都被查了个底朝天。 果然…… 跳的越急的,心里就越是有鬼! 好在老四跟十三都还稳得住,直接将那起子试图行贿的,一个个直接扭送去了衙门。太子…… 康熙叹,就不知道自己的精心教导哪里出了错! 以至于太子,将来要从他手中接下这花花江山的太子,眼皮子竟然浅到极致。真酌情收了几份实厚重,罪责又可上可下的厚礼,打算为那几个脱罪??? 康熙心里画满了问号,直到那逆子以仁德为名,求他宽严并济、抓大放小。 康熙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山东累年遭灾,千万黎庶水深火热。那些狗官还阳奉阴违,大发国难财,置百姓生死与大清江山于不顾。” “作为大清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你不思如何好生整饬,彻底清除那些毒瘤。反倒让朕宽仁为怀???” 康熙忍了又忍,到底没把那句你是不是疯了问出口。 可胤礽还是觉得,皇阿玛看着自己的目光像是看个傻子。离他心中合格储君形象越来越远,断担负不起这家国天下的傻子! 只这么一脑补,胤礽便如坠冰窖。心里有好些话要说,想为自己辩解。可嘴巴开开合合许久,也半句没倒出来。只是干巴巴跪地:“皇阿玛息怒,儿臣知错了……” 气怒中的康熙却连眼角余光都不愿意再施舍给他一个。 只继续加班加点,把底下的官员往死里逼。让他们一个个的,发挥出最大潜力来。顺藤摸瓜,把所有涉事者都一个个的拎出来。 短短几天,相关证据就都呈在他的御案上。 有了这些关键证据的康熙再不迟疑,亲自主持了公审。将这一应尸位素餐,隐匿灾情,甚至中饱私囊的混账们按律严加审判。 该罢官的罢官,该流放的流放。情节严重的,直接押赴刑场,杀了个人头滚滚。 围观百姓欢声雷动,无不奔走相告。言说遇着圣君明主,这苦日子终于要到了头。 康熙倒也没让他们失望,处理完这些贪官污吏后。转身又截了漕粮赈灾、平粜。出台了一系列安抚百姓、稳定民心的举措。 至少在夏粮丰收之前,山东百姓再不用受饥馑之苦。 因此,康熙在山东百姓心中的声望空前。御船离开山东境时,百姓欢送于路者数十万人,还特特送来万民伞,那等向来只送给清官的最高褒奖。 康熙言说自己德薄才寡实不堪配,百姓们还坚持,他处决了那些个贪官污吏、出台了许多利民政策。 便是他们心中最最渴盼的最大清官。 末了,被百姓公推出来,曾经被康熙扶过的那位老者还捧出了一碗素面:“草民们吃了格格孝顺给皇上的面,便也每家从赈济粮中选了最好,最饱满的一颗。” “集齐万家、万粒麦子。用崭崭新的石磨,最五福俱全的巧手妇人亲手磨成面,做了这碗万家面。虽无格格巧手,却也是吾等百姓的拳拳心意。愿天佑吾皇千秋万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一跪,数以万计的百姓也都齐齐跪下:“吾皇千秋万载,万岁万岁万万岁!” 八岁御极,一路从风霜雪剑走到如今,自诩什么大场面都见过的康熙愣,继而双手接过那面。拒绝了梁九功要安排人试毒的举动,大口大口的把那碗面吃了个干干净净。 连汤都喝得涓滴不剩。 边吃还边流着泪大声称赞,言说这是他这辈子用过的最好、最最珍贵的面! 再没想到自己的心意能被珍视如斯的百姓们欢声雷动,皆言皇上圣明。 原本也这么以为,但此一事后。那点子骄傲自满都悉数不见,只剩下满满的紧迫。山东饥民无数,十室九空,除了连年灾害外。何尝不是他这个皇帝用人不明,以至于赈灾钱粮没少发,鲜少落到实处。 再者国库空虚,没有大笔的银钱兴修水利。 而要解决这两点,首先是整顿吏治,其次便是充盈国库。选贤与能,让朝廷的政令都能切实落实到地方。也让再有天灾人祸之时,朝廷能及时展开赈济。 但这两个,都很、特别的不容易。 既想让天下百姓都如山东一般归心,又不愿再有任何一处经历山东之灾的康熙就很愁。每日里冥思苦想,完全没时间跟心情琢磨别的。 说好的打卡各大旅游景点都成了故事。 到了山东就各种忙活赈灾事,可算从山东境出来了,他也依旧恹恹的。看到那万民伞就摇头,觉得自己德行不够,配不上百姓如此夸耀。 太子才惹了他不虞,等闲不敢往跟前凑。胤禛素来敏于行而讷于言,除非是至亲至近之人,否则谁也甭想让他卸下心防,把内心深处的话唠放出来。 十三倒是带着侄子们劝了几回,都不惜彩衣娱亲了。 却被康熙给了聒噪两字。 最后无奈,只能把上了船就把自己关在厨房舱,等闲不出来的宁楚格给请了来! 宁楚格愣,很惊讶地捂着自己的小嘴:“不过三两日未见,皇玛法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难道孙女送来那些个鲁菜,您都动也没动?” 乖孙女大眼睛瞪得溜圆,满满都是‘难道本格格厨艺退步了?’的震惊。 康熙忙轻笑安抚:“咱们宁楚格天资聪颖,在厨艺一道上更是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短短三两日就已经把鲁菜做得有模有样,殊为难得。只……” “皇玛法一想到山东一行所见所闻,就觉得自己差得太多太远。”配不上那把万民伞。 也配不上那万家面。 只这话过于矫情,他当玛法的不好意思在孙女面前说。 可宁楚格是谁呢? 能做文思豆腐,能在豆芽上雕富贵延年的她眼力绝佳。跟康熙这个皇玛法也相处日久,深深知道他的些个小矫情。 当即笑道:“这有什么呢?孙女还觉得中华美食浩如烟海,自己只是沧海一粟呢!哪怕长命百岁,余生都泡在厨房里,也绝难学全。” “但是努力了,进步了,收获了,就有所得不是!” “弘晖不是说过,始皇帝那般天纵之才还得奋六世之余烈。皇玛法您再厉害,也扛不住咱们大清地方大、底子薄啊!只能咬紧牙关一步步的,慢慢来……” 康熙一愣,细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 当即笑着摇头:“枉朕空活无十余载,竟没有你们两个孩子来得通透。” “哪有?”彩虹屁小能手宁楚格微笑,一脸真诚:“是孙女旁观者清!自然更容易发现问题所在,皇玛法您啊,就是太追求完美。” “觉得自己现在配不上那万民伞,那就直接挂在御书房、昭仁殿呗。跟勾践卧薪尝胆似的,对着它吾日三省吾身:勤政了么?爱民了么?都有,那离心中梦想更近一步了么?” 这就叫变压力为动力。 康熙屈指,在她额上来了个小小的爆栗子:“破丫头又乱改圣人言!不过别说,这还真是个法子。今晚就挂在朕寝室之中,用以激励自己。” 宁楚格捂着额,故作一脸委屈的样子:“说得好也打人么?” “皇玛法过于舍得!” “孙女奉陪不起啦,这就滚回厨房,继续钻研鲁地名菜。早晚有一天,我要成为精通八大菜系的名厨艺。以自己超凡脱俗的厨艺,光耀史册!!!” 话落人走,特别的迅速、利落,毫不犹豫。 康熙:??? 就不知道该介意小丫头越来越没规矩,半点不忌惮他这个皇帝的君威。还是欣慰她越来越不拘小节,与他这个皇玛法亲近。 只亲手将那万民伞挂在对着床的墙壁上,细细端详了好一阵。 才听梁九功来报,说刚‘负气而走’的小丫头又回来了。 康熙欢喜之余还不忘糗她:“不是说回去研究鲁菜么?怎这么快就又回来了呢!” 宁楚格笑:“因为皇玛法无情,孙女却孝顺啊!便被打了,也还巴巴下厨与您做羹汤。喏,食疗方里很著名的一道萝卜粥。给您益气、止烦、清热、败火。” “食疗方?”康熙笑:“元人忽思惠所撰写《饮膳正要》中的一章。你这丫头看书倒杂,这么偏门的都有所涉及。” 宁楚格笑,万分真诚地夸赞:“皇玛法才真渊博,这么偏门的都懂!” 太子、老四、十三,才一进门,就听着他们爷孙两个商业互吹。 偏还说得认真,听得仔细,就很认同对方所言的样子。 频频挨训,都快成老四一家子对照组的胤礽笑:“看来大侄女不仅厨艺好,口才也是一等一。简简单单的萝卜粳米粥,被你一说倒很不同起来。” 宁楚格也不恼,只笑着冲他福了一福:“事实胜过雄辩,萝卜粥效果如何,太子二伯试试便知。横竖萝卜粳米而已,也吃不坏人。” “若果真好用,太子二伯虚火上升、舌焦口干等问题可不就迎刃而解了?” 胤礽:…… 就没见过这丫头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偏她甭管怎么着,皇阿玛都笑呵呵配合。 像极了熊孩子背后的熊家长。 比如这会儿,康熙就乐:“梁九功,快!给你太子爷拿个碗来,让他知道指导药膳的厉害,也受受侄女的孝心。” 见太子微僵,脸上很有几分抗拒。 胤祥忙故作吃醋地为自己争取:“宁落一屯,不落一人啊,皇阿玛!这不仅有宁楚格二伯,还有亲阿玛跟十三叔呢,您也别太厚此薄彼了啊。” 只话音刚落,宁楚格就歉然一笑:“对不住,十三叔。侄女没想到您跟太子二伯、阿玛会来。为免浪费故,特特算着量来的。分给太子二伯一碗,可就再也没有多余了。不然下次,下次侄女单独做给您可好?” 守着四哥这个护短,尤其护女的,他就是满心愿意也不敢点头不是?不然回头四哥找他疯狂切磋,他想输得毫无痕迹又相对体面也蛮费脑筋的! 苦于装输难度的胤祥笑着摆手:“多谢大侄女美意,不过你整天忙碌,甚是辛苦。当叔叔的得体贴点,哪能给孩子添麻烦呢?” 叔侄两个客套完,太子这个唯一的幸运儿也已经喝下整晚的萝卜粥。 开始夸奖粥的美味与宁楚格的厨艺:“再没想到这普普通通,甚至称得上简陋的萝卜粥,竟如此清甜适口,不带丝毫萝卜煮过那种怪味……” 宁楚格笑:“太子二伯过奖了,《食疗方》上写得清清楚楚。只取大萝卜五个。消渴、舌焦、口干、小便数。煮熟,绞取汁,用粳米三合,同水并汁,煮粥食之即可,简单的很。” “回头侄女写下来,给太子二伯。以后若有所需,在毓庆宫就能弄啦!” 这,这是说他以后常常需要下火? 胤礽心下不虞,当着康熙跟胤禛面前倒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一脸乖巧地听皇阿玛给他们上课。包括但不限于他此次山东之行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以及以后想要做出的努力…… 洋洋洒洒,既散且杂。 听得胤礽心浮气躁,渐渐的,肚子里还有些个不舒服。偏皇阿玛正说到兴头上,他也不好贸然打断说自己需要出个恭什么的。 就想着忍忍。 可屁意汹涌而来,就不是说忍就能忍着的! 康熙说到正关键处,实在忍不住的他赶紧拱手:“皇阿玛儿子可能是萝卜粥喝太多了,一时间颇有些不舒服……” 这话要是换成人有三急,康熙再如何也不能眼看着儿子出丑。 可萝卜粥用太多? 那一大一小两碗粥,大的可是进了朕的肚子。朕这天命之年的还精神矍铄着,你个三十几大汉就不舒服了??? 康熙气,狠狠训了两句才放人。 结果…… 就没太来得及。 他才刚跑到门口,就听着呲一下,咣一声,来了个超级无敌巨响大臭屁。 第47章 更衣, 沐浴,用那丝瓜络在身上一遍遍反复来回的搓。 再熏香,再更衣。 如此反复来回了十几次, 把身上泡得起皱,搓得一条条红痕,几欲破皮见血。就这, 太子也还觉得周身依旧萦绕着那么一股子浓浓的恶臭。 耳边依然不断回响着那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巨响。 眼前不停回放皇阿玛脸上的震惊、厌恶, 十三、宁楚格那嫌弃的皱鼻子。一应仆婢、侍卫们齐齐低头,艰难忍笑的场景。老四倒是一如既往,对他这个二哥忠心耿耿。 满满担忧,极力为他解释,唯恐皇阿玛见弃于他。可…… 他偏又是那死丫头的生父,贯视她如掌珠!!! 如同那个想起来就让他恨不得死一死的虚恭般, 太子现在只听到宁楚格的名字,都要生理性厌恶:“孤现在都觉得,那死丫头命中怕是带克,专克孤这个伯父!” “庶出贱种, 果然没有一个好的……” 正为他更衣的何玉柱闻言一个哆嗦, 脸上的笑容比哭都难看:“奴才知道您心里不好受, 可……隔墙有耳, 太子爷您万万慎言吧!” 这里不是您随心所欲的毓庆宫!!! 不然您未必有事,奴才这条贱命怕是要留不下。 毕竟原本和硕格格就是颇得圣宠,码头上给灾民们煮过面后。这位更是扶摇直上, 俨然皇上心头宝。 圣眷正隆。 哪个好好日子不想好好过了,才会这个时候轻撄其锋芒。何玉柱心忧自己小命,也惦着太子爷能清醒理智些,自然免不了要苦口婆心几句。 结果不劝还好, 一劝还倒让胤礽愈发暴躁:“慎言?孤看是真言才对!” “她那轻轻茶,多少人家喜得嫡子?到了毓庆宫却毫无效果。她给胤禛张罗的生辰宴更……” 更牵扯出内务府大案。逼得他以大义灭亲之名,断尾求生。不但丢了索额图以后,最为倚重的奶爹凌普。东宫一系人心浮动,宫中多年人脉被连根拔起,还失去了赖以生存的钱袋子。 御前那么一跪,差点跪掉了老四的户部职位。今日这碗让他出尽了生平大丑的萝卜粥,更直接出自她手!!! 呕! 一想到萝卜粥,就不可避免地想到那巨响奇臭的虚恭。 胤礽胃里又是好一阵翻江倒海:“快,快备水,孤要沐浴!!!” “啊?太子爷,您,你这都搓破皮了,可不好再洗了。”何玉柱苦着脸劝,结果话没说完,就被一脚踹倒。太子如修罗恶鬼般狰狞着脸,死死拽着他脖领:“孤说备水,你这狗奴才听见了吗?” 被死死勒住,差点跟这世界说再见的何玉柱白着脸点头:“听,听,听见了。奴才听见了,太子爷!” 如此,才终于被松开。 双股战战的他,连滚带爬就要出门。 “站住!”胤礽皱眉,喝止住他。亲手给他整理了衣服,双手在他那胖团子脸上狠狠揉了几揉。直到惨白消失,满满红润了,才满意放手:“这回去吧!” “神色大方,步履从容些,别显得孤像个暴虐无德之辈一样。” “嗻,奴才遵命。”何玉柱强忍着惧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与平常无异,不带丝毫颤。 这么个突如其来的屁,简直让太子陷入到大型社死现场。 可实际上,康熙等人虽错愕,震惊,还因为那过于浓郁的味道,不可避免地升起了几分嫌弃,却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重。 康熙甚至还因为自己没及时批准太子离开,害他出了好大糗而略微愧疚了一丢丢。 胤禛更忙着帮他找理由,反应过来的十三也帮补。 虽说不上罪魁祸首,但也很有点关系的宁楚格更捂脸:“人吃五谷杂粮,当然也得受五谷轮回之苦嘛!放……哦不,虚恭可再正常不过了!” “太子二伯这几日略上火,刚吃了萝卜粥顺了气……” 哎! 格格轻叹,可怜巴巴抓着康熙衣角:“皇玛法,您能不能下个封口令,让所有人等都不许再提这个事儿了?否则,太子二伯跟您一样的追求完美,孙女……孙女还真怕被他给记恨上!” 早说了,爱新觉罗家祖传小心眼。 康熙更是集其中大成者,真真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山东一行后,宁楚格就是他现阶段最最贴心的大宝贝,没有之一!!! 如今宝贝蹙眉,他这心里立马就万千心疼。 忙软语安慰:“这怎么会?他好歹也是一国之储君,这点心胸气度还是有的。而且一大一小两碗萝卜粥,朕喝的那个才是大的!如今朕都没事儿,好端端宽坐着。偏他……” “心里难受、觉得丢脸不可避免。”毕竟过于丢脸,吓得甲板上守着的侍卫们都冲过来救驾。 换个心思脆弱、爱脸面的,一猛子扎进江里都不无可能。 可太子…… 康熙觉得他别的不行,脸皮厚度肯定够用。而且还顾忌自己这个皇父的想法、决不愿交恶于胤禛。百分百心里呕得要死,脸上也还假笑着道与大侄女无关。 有此笃定,康熙安慰孙女时也万分笃定:“但因此迁怒孝顺乖巧大侄女,那他还能算个人?好孙女莫怕,他若真敢,皇玛法定为你做主!” 宁楚格果然转忧为喜:“皇玛法,您对孙女儿可真好。” 那当然。 毕竟别个只知道惦记朕屁股下头这把椅子,明里暗里给自己讨好处。偏你这傻丫头视名利如浮云,只一心一意地报效朝廷,孝顺朕这个皇玛法。 康熙心中如是想,面上却只一笑:“那可不?毕竟皇玛法三十多个皇子,却只得你这么一个乖巧伶俐又孝顺的好孙女,必须好好惜着点。” “这次安抚灾民,整饬山东官场,好孙女建功不小。理当给予褒奖,你想想可有什么想要的?或者,皇玛法再升升你的爵位,给你个和硕公主当当” 这话一出,胤祥直接瞪眼,嘴巴张的都能塞进去个鸡蛋! 胤禛则噗通一声跪在了当地:“皇阿玛,万万不可!从去年秋天到现在,您这宝贝孙女都从贝勒府庶女成了如今的和硕格格。很,特别的皇恩浩荡了,万万不敢再往上加了。” 毕竟大哥家的四朵金花,毓庆宫的额林珠,那几个庶嫡、嫡出的孙女们还都光头格格呢。自家这个庶庶的若一骑绝尘,率先当上和硕公主…… 还是刚坑了太子,出了个惊天大丑的前提下。 那画面美的,胤禛都不敢想了。 自己跪下还不算,更给爱女各种挤眉弄眼,疯狂暗示。让她若不想做那木秀于林,活活被风吹折的存在,就赶紧跪下谢却了这隆恩。 第48章 都被阿玛这般疯狂暗示了, 宁楚格当然乖乖跪下:“是啊,皇玛法,阿玛说得对!您这样, 对其他堂姐妹不友好的。而且……” “阿玛才是贝勒呢!” “孙女若就做了和硕公主,就难免会有人非议阿玛不如孙女在您面前讨喜?唔,虽然这很可能是事实, 但您知道, 孙女最是孝顺,您亲自盖了章的那种。” “哈哈哈哈!”康熙大乐:“不是非议,就是事实。阿玛整日冷着脸,喜怒哀乐一个样儿,哪有咱们宁楚格古灵精怪,活泼可爱?” 宁楚格对手指:“虽然这很能大概就是根本原因所在, 但皇玛法您别说出来打击人嘛!阿玛会这样,还不是聆听了您的教导?当年错非您过于严厉,如今就可以收获两个古灵精怪,活泼可爱了!” 康熙&胤禛:…… 一旦把宁楚格这个性子安到老四/胤禛身上。 父子俩齐齐摇头, 同款受不了:“别了, 他/爷这样挺好的!” 十三略脑补下了四哥做各种可爱、撒娇的场景, 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对对对, 四哥这样,这样就极好了。” 爷孙父子兄弟几个很是说笑了会子,气氛才又融洽和谐起来。 康熙再问宁楚格:“真不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别瞧你阿玛, 就说说你自己内心的想法。诚然从去岁到今年,三连升的看着有点快。但你实打实的功劳在啊!别的不说,就轻轻茶每月献上的那许多银子,便为皇玛法解决了不少烦忧。” “面条、火锅底料、罐头、奶糖、奶粉这些, 也都渐渐开始挣钱或者即将挣钱。” “诚然这其中少不了你十四叔的辛苦,但方子才是根本中的根本……” “所以!”康熙肃容正色,一瞬不瞬地盯着宁楚格:“好孩子别拿自己跟别个皇孙女比,你啊,自有她们怎么也比不过的贡献,无关于嫡庶。而且你不是说过?庶出不丢人!” “算起来,朕也是皇考的庶子。” 哎呀这话说的,宁楚格就算再如何心花怒放,也得当场给他老人家跪了:“孙女这萤火之光,岂敢与皇玛法您这皓月争辉?跟,根本就连在一起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啊!” “您啊,倒是有够抬举孙女。” 康熙笑而不语,只催着她再考虑考虑。 宁楚格笑:“真的不必啦,当然皇玛法若执意要赏,孙女,孙女就也跟弘晖似的,做个好姐姐?弘昀心怀大志,要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那不是还有小弘时么?万一他也跟孙女一样咸鱼,只想富贵无忧,连个身都懒得翻呢?” “你这破孩子!”胤禛佯怒:“哪有这么埋汰自己亲弟的?仔细弘时知道了,跟你这个姐姐不亲!” 宁楚格:??? 这个真无所谓的,毕竟对于弘时,她都做好了举起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准备。 根本无惧他是抗拒、疏离还是厌恶。总之有她在,臭小子就甭想着再跟八叔搅合在一起。傻乎乎的,成了别人对付阿玛的一把利剑!!! 只这话不能说,格格只能捂嘴惊呼:“难,难道阿玛还会告密?” 胤禛一噎,十三捧腹。 康熙笑骂:“行了行了,乖孙女就随口开个玩笑而已,哪儿值当你这当阿玛的这般不依不饶?别人不知道,你还不了解自家闺女。这孩子从去年夏到如今,除了孝敬亲长、便是报效朝廷。” “满堂朝臣中,都难找她这般兢兢业业的。若这还咸鱼,大清官员都得裁撤下去九成九!” 这话一出,胤禛、胤祥纷纷拱手称是。 康熙一个白眼过去:“做人做事,你们啊,跟孩子学习的地方都多着!” 宁楚格赶紧笑着福身:“没有没有,没这么夸张啦。皇玛法您啊,分明是癞痢头孙女儿——自家的好!过于偏疼孙女了。” 过于? 康熙笑,相比于宁楚格所做的那些个贡献、给他带来的那些个温暖与欢乐,他倒觉得还远远不够。 那么好的乖孙女,便是做个固伦公主也没甚不可! 但…… 基于种种考虑,再结合孩子自己的意愿,他连和硕公主都暂时封不得。康熙叹,想了又想:“封不封和硕公主,也都为了好孙女高兴。既然你暂时不想,咱们就先记着。” “等你十四叔那边做出成绩来,再风风光光地册封。保险群臣什么都说不上来,只能跪地喊皇上英明,并给你贺喜!” “嗯!”宁楚格重重点头:“听皇玛法的,皇玛法英明。” “那……”康熙沉吟:“英明神武的皇玛法给好孙女赐个封号?惯例上,也算是多了半级。” 宁楚格还要再推,康熙却不肯给机会了。 直接提笔,龙飞凤舞地写下福襄二字:“福从示,畐声。畐本象形,是‘腹’字的初文。上象人首,田象腹部之形。腹中的十表示充满之意,则畐有腹满意。福、富互训,以明家富则有福。” “皇玛法赠你一个福字,愿你福寿绵长,此生平安顺遂。襄字有助意,表示你这孩子为大清所做的种种努力。” “打今儿起,你就是和硕福襄格格啦!” 哈??? 宁楚格愣,就,满心复杂。 虽,虽然皇玛法书法高超,解释也很满分。但都阻止不了这俩字儿组合在一起,其实…… 其实土味略浓的事实啊!!! 宁楚格就无限求助地看着自家阿玛,希望他能再给力一把。坚定拒绝,把这个事儿给搅黄。结果……她就眼睁睁看着他跪下,一脸发自内心的喜悦:“儿子替宁楚格谢过皇阿玛厚爱,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直接一锤定音。 速度的,武断的,把宁楚格都看傻了好么? 偏不明就里的十三叔还笑着推她:“嘿,大侄女,你这是欢喜懵了么?快谢过你皇玛法隆恩啊!他老人家能在百忙中这般惦念于你,属实皇恩浩荡。” 酸得他都要把那些对自己阴阳怪气的兄弟们都拉过来瞧瞧了好么? 皇阿玛偏心爷?呵呵,你们怕是没见过老爷子跟大侄女的相处方式!那才真真的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吓着。自家儿子都舍不得给的爵位,到了那孩子面前跟不值钱的白菜般,商量着往过送。人孩子拒绝,他还老大不高兴,非再送个封号…… 而他这个所谓被宠的,到现在还是个光头啊哥!!! 宁楚格哪儿知道十三叔的淡定外表下,还有这般柠檬的小心思呢? 她只一脸感动地捂着嘴:“皇玛法,孙女谢过皇玛法,只……福襄二字于孙女来说,犹如万民伞于皇玛法。诚然千好万好,但孙女总觉得现在的自己还远远撑不起那两个字。可不可先存着,让孙女努努力?” 先把这茬儿岔过去,再缓缓图之。 万一他年他月,皇玛法就想出来更好、更适合的了? 康熙只笑:“你这孩子啊,就是过分实诚!总把自己的功劳看得很小、贡献看得很低。若没有你说的请灾民吃饭换衣事,朕哪里注意到那许多?不注意,百姓就不会因此感恩,送上万家面、万民伞。” “那可不仅仅是对皇玛法的肯定、服从。最要紧的是,一传十、十传百。口口相传之下,百姓对朝廷的认同感都会倍增。那是皇玛法梦寐以求,花多少银两、办多少实绩都难取得的成果……” 光这一点,封好孙女个和硕公主都不亏! 只这孩子纯善,宁可不要这唾手可得的爵位,也要考虑皇玛法可能会有的为难与一众堂姐们的心情…… 康熙越脑补,越觉得好孙女十全十美,简直不能更好了! 怎么疼爱都不亏。 人间第一好的宁楚格:…… 就很头疼地听着阿玛、嫡额娘一声声唤她福襄。连弘晖、弘昀、弘昱三个都改唤福襄姐姐! 此起彼伏,简直唤得她尴尬癌都犯了好么? 忙红着脸凑到了乌拉那拉氏面前,伸手拽住了她衣袖,一下下来回轻晃:“嫡额娘啊,好好的,您们怎么就一致改了称呼?” “不止呢!”弘昀笑嘻嘻给亲姐科普:“嫡额娘还给咱们带来的所有丫鬟仆从都赏了三个月月例,着人回京城跟额娘报喜。还有啊,嫡额娘说一直以来光受姐孝敬。” “倒没像个额娘似的,亲手给孩子做过一顿饭。今儿特特下厨,亲自做了饭呢!” 乌拉那拉氏被他夸得脸上一红:“没怎么下过厨,只纸上谈兵地看过几张菜谱。做的也都是蒸鱼、拌菜之流,只是个心意罢了。福襄若觉得哪里不足,尽可指点嫡额娘一二。” “以后啊,我腾出空来,也好给你们爷几个露一手。” 宁楚格笑:“切磋厨艺肯定没问题,问题是嫡额娘能不能别唤女儿福襄了?” 土气不说,也…… “显得好生疏离,像女儿都不是这家人了似的。尤其弘晖、弘昀,难道我不是你们现阶段有且唯一的亲姐?还唤甚福襄姐姐,我看你们……” “我们就是觉得好听,想讨姐你欢心的!”弘晖、弘昀异口同声,小嗓音中都带着浓浓的焦急。 唯恐亲姐生气,回头就直接住进永和宫了! 那土…… 不对! 宁楚格笑:“皇玛法费心取的,当然好。但我更喜欢当宁楚格,做阿玛、嫡额娘、额娘的掌珠。不管平庸还是出色,都被您们娇养在藏珠阁里,如珠如宝。” 听爱女这么一说,曾反复思量好久才定下这个名字的四爷乐滋滋:“好!” “在外面,你就是你皇玛法亲封的福襄格格,在咱们府中还是宁楚格。是阿玛的好女儿,弟弟们的好姐姐。来,用膳用膳,一起尝尝福晋的手艺。大婚到如今,都鲜少见福晋下厨,此番倒是借了宁楚格的光。” 乌拉那拉氏福了一福身:“如此,倒是妾的不是了。爷先尝尝,若味道还可入口,妾身日后加倍补偿便是。” 已经夹了一筷子粗粗细细,形状特别不均衡。颜色浅黄倒有几分讨喜的条状菜蔬放嘴里,正怀疑福晋到底打死几个卖盐的胤禛:…… 闻言忙微扬了扬唇角:“福晋掌管府中诸事,每日里忙累不堪,爷怎忍心再让你多添劳累?还是罢了!” 乌拉那拉氏:…… 就很有些挫败地皱了皱眉,也伸了筷子:“真有那么难吃?我都照着菜谱来……呸呸呸,好咸!!!” 弘晖贴心地递过来一碗汤,想让额娘缓解一下。 结果…… 看着清澈悦目,浑然一碗好汤的存在实则腥气十足。从没受过这委屈的乌拉那拉氏直接干呕,吐了个昏天黑地。 那架势! 若不是宁楚格有悄悄切过她的脉,铁怀疑自己是不是即将多个弟弟妹妹。 第一次下厨就失败如斯,乌拉那拉氏整个人都很挫败。 吐过之后就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示意将那些毒药级菜品一一撤下:“亏我为了别出心裁,还选了几样素日不得见的食材。别的不说,那土豆,咱们京城里就没见。” “外表看着其貌不扬,去皮后里面的瓤却又沙又面。煮汤、炒菜、炖或者拿来配菜,都很不错,我还惦着让你们长长见识……” 结果目标没达成,丑丢大了。 乌拉那拉氏挥手,让人赶紧把那些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撤走。 却不料宁楚格双眼圆睁,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嫡额娘说的那个土豆,真有那般好?快快快,让女儿瞧瞧。若可以,赶紧买上许多,种到咱们庄子上去啊!” “稀少、好吃又多种做法,这不就是给九叔的饕餮楼预备的?” “咱们完全可以多种点,然后研究几个土豆菜谱,让他认可了这菜蔬的好,激起他的购买欲!这样,咱们可以赚好多钱,给弘晖、弘昀、弘时跟后面的弟弟们娶媳妇。” “九叔的店里也可以多点新菜色,简直双赢有没有?嗯,我人南巡路上都这么惦记九叔,他知道后,说不定会感动的哭出来。” 为防这个土豆跟穿越女记忆中的土豆对上号,真是那丰产丰收,让整个大清都能摆脱饥荒的神器之一。 没等见着呢,宁楚格就先‘突发奇想’了一波。 听得弘晖、弘昀两个面红耳赤,乌拉那拉氏跟胤禛两个相顾失笑。不过孩子这想法能不能可取两说,若真能顺势发现一种新菜色,倒也不错。 乌拉那拉氏无奈地指了指胤禛夹了一筷子的土豆……丝,咳咳,或者更适合叫土豆条?“喏,成品就在那里了!还有二十几个没做的,在厨下。宁楚格你若想看,我让夏云拿来。” “不用不用!”宁楚格摆手:“还是女儿亲往厨房,见见它的庐山真面目。然后啊,再用它做上几道菜。” “看看它啊,值不值当千里迢迢运回京城,费心种植!” 已经饥肠辘辘的孩子们一听宁楚格下厨,赶紧跟着过去。就看到他们姐正捧着个拳头大小,灰扑扑的椭圆形物件笑得如获至宝:“土芋蔓生,叶如豆,其根圆如卵。土卵蔓生,如芋,人以灰汁煮食之!” “《本草拾遗》中的土芋,也就是这土豆。陈藏器写这书的时候,这东西都没传到中原来,必然稀少了。接下来就看它味道产量如何,值不值当本格格将它带回京中种植啦!” 说完,宁楚格就拿出自己的大菜刀,刷刷刷几下将土豆去皮,露出其中或白、或微微发黄的内里来。 速度快的,弘晖、弘昀都只依稀看到了点残影。 再抬头,已经被削好的二十几个土豆就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正被他们亲姐快速切成丝、掰成块儿、片成片。然后热锅烧油,两个灶眼一起忙活。片刻功夫,金灿灿、粗细均匀的土豆丝就宣告出锅。 接着是它的姐妹,干锅土豆片。 炝拌土豆丝、油炸土豆条、土豆丸子、烤土豆、土豆饼、再加上最后那道土豆炖鸡。 二十几个大土豆在宁楚格手里,就成了有荤有素八道菜!!! 阵阵香气扑面而来,馋的小哥俩食指大动。 从干锅土豆片开始,他们俩就很有试菜渴望。可惜没成,还被亲姐给派了活儿:“快,去请皇玛法、太子二伯、十三叔,一起来咱们这边用土豆宴!” 这要换了别个,不但不爱动,还得劝她也冷静。 什么其貌不扬的破玩意,快别拿御前献丑了吧?万一弄巧成拙…… 但弘晖、弘昀两个是宁楚格的最强拥趸啊! 在他们眼,姐的手艺全天下第一好,甭管邀请谁,都是被邀请那人的荣幸。为尽快完全任务,赶紧回去用膳,小哥俩兵分两路,一个去请康熙,另一个则请太子与十三叔。 康熙虽然已经用过了膳,但特别好吃、从来没吃过这俩关键词一出。 他可就又有点饿了! 弘晖顺利完成了任务,弘昀那边也不差,半道就遇到了十三。刚一发出邀请,就被满口子答应。爷俩甚至一起搭伴,双双赶往太子那里。 结果…… 胤礽成功把自己搓破皮后,身上不舒服,心气也不顺。好巧不巧,又收到了皇阿玛给宁楚格赐了封号名福襄的消息。他这满腔怒火冲到天灵盖,都想要抓着皇阿玛的肩膀使劲摇一摇,问他是不是老糊涂了啊! 他的额林珠,太子妃所出的嫡皇孙女都还没有任何的册封。宁楚格就已经有品有级有封号了??? 简直偏心至极!!! 正怒气冲冲中,外头来报,四贝勒府二阿哥与十三阿哥求见,想请太子爷用膳。 气都气饱了的胤礽:…… 杯子一摔,张口一句让他们滚,滚得远远的。等何玉柱应命欲离去,他又皱眉:“回来!跟那位庶二阿哥解释一句,说孤已经用过了,只多谢他们府上的美意。” “嗻!”何玉柱躬身行礼,原话转达给了弘昀:“您看,这……真是不巧,太子爷让奴才代为谢过贵府美意呢!” 一颗心放在土豆宴上,根本没注意那声杯响,还当真不巧错过的弘昀叹:“吃过了啊?那太子二伯可真没口福,姐做了土豆宴呢。就是,外藩传来的物事。看着其貌不扬,但经家姐巧手烹制后,堪称人间美味……” 太子二伯竟然无缘,岂不是可惜?不过这么一来,就少一个人与他抢菜!!! 想起这个,小家伙就格外欢脱。 因前头那个全鱼宴事,康熙可喜欢跟几个孙辈们互动了。除非正式场合,否则几个小家伙都是与他同桌而食的。最开始的时候,几个小的还能顾及龙威,注意分寸。 时间长了,熟悉了。 觉得便有个帝王的身份,玛法在他们面前也还是个普通玛法后。几个小的胆子便越来越肥,美食当前的时候,都敢与康熙抢菜。 说来也怪! 护食护到脚踹十四,拒绝太子、老四、十三一起同用全鱼宴的康熙。对孙辈们却耐心十足,纵容的很。便弘昱笑呵呵夹走盘子里最后一块肉,他都能赋予欣赏的目光夸他:“好小子,是个敢作敢为的!” “八旗子弟当如是,畏首畏尾的算什么男爷们儿???” 双标的简直让人无语,但被偏宠的几个却表示舒服极了! 舒服的弘昐引着他十三叔,一路欢欢喜喜地回了自家所在的船舱。就见红木八仙桌上,已经满满登登地摆了八道土豆菜。 就这他姐还颇有些遗憾地说:“可惜土豆太少了,无法做出更多的花样来。不然的话,看它这洗一洗都能掉下不少粉的。稍作处理,就能得些个土豆粉。还有些煮的、蒸的、烤的方式,根本没来得及尝试。” “不少了,不少了!一样土豆做出这许多种美味来,咱们福襄已经很出息了。”康熙赞道,自坐了主位。 拿起公筷夹了一筷子干锅土豆片,瞬间被那脆嫩鲜香、香辣可口的味道折服。连着吃了三筷子,就了小半碗米饭:“不错,不错,是道下饭好菜!虽辣了些,却让人食欲大开,简直停不下来。” “嗯嗯嗯!”被辣得嘶嘶哈哈还在坚持的小弘昀点头:“皇玛法慧眼如炬。您快尝尝其他菜色啦,孙儿们也好跟在您的筷子后头,把这种种美食都享受个遍,嗷!阿玛您踢儿子作甚?” 弘昀皱眉,大眼睛肿满是不解。 胤禛咬牙:“没规没矩,难道你还不欠踢?” 都敢催到你皇玛法身上了,再不管管岂不是要上天?!胤禛与乌拉那拉氏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眼中看出点狠狠管教熊孩子的决心来。可…… 架不住熊孩子后面还有熊大家长! 应孙儿要求,将所有菜色都略动了动后。康熙直接给了胤禛个嫌弃的白眼:“御前打孩子,你就规矩了?” 只这一句,吓得胤禛夫妻就要离席跪倒。 康熙才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家宴之上,哪儿来这许多规矩?都坐下坐下,好好尝尝咱们福襄的手艺!” 事实证明,甭管是土豆本身还是宁楚格的厨艺,都是相当经得起考验的。 已经用过膳的康熙、十三愉快地忘了这一波。早已经饥肠辘辘的四贝勒一家子与弘昱,更是筷子飞舞,根本停不下来。合几人之力,把一锅饭、八个土豆并六道其余菜品悉数扫荡完毕。 然后才一人一盏轻轻茶,开始讨论起这个土豆宴的主角。 虽做法失败,但成功让宁楚格发现了土豆存在的乌拉那拉氏轻笑:“昨日船不是停了下,补充了些淡水等物,检修了下船只?这土豆,就是儿媳在左近透风的时候见人卖的。” “只这东西许太过少见?竟然无人问津。任由那人怎么保证做法简单易得、滋味不俗。” “儿媳好奇,便使船上的太医细细检查过。确定无毒,无任何不妥,可食后,便买了下来。原想着也贤惠一次,给爷跟孩子们做顿饭。结果……” 哎! 乌拉那拉氏轻叹:“总之,儿媳实在不是那块料子。同样的东西,到了咱们福襄的手里。便精致得犹如摆件,味道好的让人赞叹。连做法都瞬间想出来这许多……” 若在平常,有人夸奖宁楚格,康熙怎也得兴致勃勃地听上盏茶,甚至一炷香。而现在,他只皱眉:“一共就这么一筐子?产地、亩产、好不好打理等,统统不知道?” 乌拉那拉氏摇头,脸色颇有些羞愧的样子:“没有,到底儿媳买之回来,就是为了讨个新鲜,没……没想那么许多。” “还是宁楚格提起,说试试看,若好吃。就遣人多买些回去,种在皇阿玛赏赐的皇庄里。” “再研究些个土豆菜谱,勾起九叔好奇心。然后把种出来的土豆都卖给九叔的饕餮楼!”小弘昀得意洋洋,是真的为自家姐姐的聪慧点赞。 甚至开启了抢答模式。 结果听得弘晖扶额,宁楚格闭眼,双双恨铁不成钢。 乌拉那拉氏跟胤禛:…… 从龙船上下来,简直刻不容缓!!! 只有让皇阿玛瞧不着,他们才好夫妻联手,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常语出惊人,一言不合甚至可能送全家狗带的家伙。 还不知道危机正悄然降临的弘昀:…… 就很积极地为亲姐点赞。 “不错,确实不错的点子。”康熙笑:“不过若种好了,丰收了,发现这物产量也不错的话。就不用麻烦你九叔跟他的饕餮楼了。悉数卖个皇玛法,派放到各州县,尤其山东省。” “给百姓添点收入,哪怕丰富下菜园子也是极好的!” 这…… 这就是传说中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天知道宁楚格在这土豆宴之外,又准备了多少草稿!!!就想众人齐吃土豆宴,感受到它的新鲜与美味时。迂回婉转、旁敲侧击地,把皇玛法往试着种植土豆上面领。 便为稳妥故,一两年、三五年也达不到全国推广。但能种上点,就能多点希望,少些饥馑不是么? 为策万全,谨防露馅。 宁楚格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再没想到皇玛法如此上道!!! 让她激动之下,又是一记彩虹屁拍过去:“皇玛法勤政爱民,处处记挂国计民生。有皇帝如您,实在是天下百姓共同的福分!” 康熙笑:“还说朕是癞痢头孙女——自家的好,朕看你啊,才真真是癞痢头玛法自家的好呢!山东种种,朕做的还是远远不够啊。而那些个贪官污吏最会做表面功夫,为了乌纱帽匿灾、瞒报之事屡禁不绝。” “朕都不知道,这天下间到底还有没有如山东事?还有多少……” 这谁敢说根本没有呢? 胤禛跟十三齐齐拱手,皆表示愿意追随皇阿玛左右,替皇阿玛分忧。便不能从根子上拒绝此等事,也能逐步完善法律与监管,让那些鸡鸣狗盗之辈寸步难行!!! 好说歹说一顿劝,也没把康熙劝乐呵。 倒是把收购土豆,尝试在京城种植土豆的事儿定了下来,并过了明路。 只是这个过程并不如何顺利。 便康熙随后就派了人回去,找到了乌拉那拉氏所说的那个码头,也没有再蹲到那个人,更没买到土豆。还是某天他与随扈过来的张廷玉等闲谈说起,方被对方告知福建有个叫松溪的地方种植此物颇多。 种子问题这才迎刃而解。 宁楚格知道后欢喜不已:“皇玛法已经派好人了么?有没有嘱咐他们快些?咳咳,这早春已至,马上就到农时了呢!还有还有,皇玛法有没有叮嘱往福建去的人?” “让他们别把精神都卡死在土豆上,寻寻看,有没有旁的好看又好吃、还极为稀少的水果、蔬菜等。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索性孙女就多操点心,争取拿出更多的新品种来卖给九叔!” 康熙:…… 就怀疑这好好的孩子,都被老九跟十四给带坏了。张口闭口的生意经,处处琢磨商贾小道。 一心向大侄女学习的胤禟:…… 真被大侄女带出来的胤祯:…… 一个巨大的冤字缓缓打出来,他们真的是无辜的呀! 龙船一路顺流而下,就快到江南地界。 胤禛明示暗示了好几次,到底也没得偿所愿,一家子都还在龙船上。倒是早前说好了照顾宁楚格的德妃,并没有破例被安排在龙船上。只有被康熙召见的时候,才能乘坐小舟到龙船上来。 而胤禛夫妻带着孩子们,也得每天坐着小船到她所在的船上请安。 时时相处,日日接触的,还有宁楚格这么个气氛活跃能手,勾芡小行家。往来之前,这母子婆媳的关系倒是融洽了不少。 但是人前,德妃还是一如既往。 胤禛也依然礼数上无可挑剔,却绷着一张脸看得人心凉。 以至于一众脑补专家们又开始私下演绎,是不是老四打了十四那几次,惹得偏心眼德妃护短,想法子折腾胤禛为幼子报仇?或者压着他帮十四,结果却被铁面无私四拒绝? 当然流传最广,最深得人心的版本是:德妃乌雅氏早年位卑,靠卖儿子得了个德嫔。佟佳皇后唯恐小皇子与她不亲,特特封锁了他的身世消息。以至于胤禛小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另有生母。 德嫔苦巴巴去看孩子,却被问你谁? 自那以后,德嫔就厌了四阿哥。厌他有奶便是娘,恨他见证、代表了自己所有的屈辱等等。让后面的拒养、偏心等都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因这传言过于深入人心,竟没有任何人觉得,德妃与四阿哥的关心可能、大概也许并没有他们所以为的那么坏。 又因为康熙前头那波彻查、狠罚故,所有人等便再如何好奇,也都不敢非议半句。 倒是四福晋又受到嘉奖,得了全套御赐首饰。她们府上的庶女被皇上赐了封号,成了和硕福襄格格!这一连串的消息传到京城后,李氏身边多了许许多多的酸柠檬。 每每以李姐姐你可真好福气,有这么个出息的女儿,以后后福无穷之类的恭维开头。 这么得圣眷的孩子,怎么不知道孝敬亲额娘,反而…… 哎! 倒只往嫡福晋身边殷勤,怕不是…… 诸如此类的疑问收尾,尽自己最大努力行挑拨之能事。被挑拨的李氏只冷艳一笑:“哪用等以后?咱现在就被女儿孝顺着!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样样都是那孩子的心意。” “三不五时下厨为我做饭,月月给我塞银票,唯恐我受了委屈,你们千金难买恨不得数着片数喝的轻轻茶,我那儿多得能用来煮茶叶蛋!” 齐齐被秀到的挑拨者们:!!! 真是恨死了她这份张狂,再不能与这样的混蛋多呆一分一秒。 又双叒叕把人气走的李氏笑:“想给老娘添堵,就别怪老娘一个个的堵死你们!啧,挑拨离间,可真够下作的。本侧福晋事……” 特特表现出来的无脑,不是真的缺根弦哎喂! 且欢喜着宁楚格这么通透。 乖女若真蠢兮兮的,帮衬她这个额娘争取,处处试图压福晋一头。才自找失宠不算,还极有可能连累她这个额娘暴毙呢! 第49章 李氏欢欢喜喜的, 把福晋写回来的信瞧了又瞧。边瞧,手边往和硕福襄格格那几个字儿上摩挲:“好丫头,可真给额娘争气!!!” 嘿嘿, 才这么点点大,就成了有品有级有封号的和硕格格。等回头大婚……岂不是还能捞个和硕公主?到时候,她就是以区区贝勒侧福晋之身, 生出堂堂和硕公主的存在了!!! 李氏越想越美,满脑子都是无限美好的未来。 还装什么吃醋,流什么泪,千里迢迢捎信争什么宠呢?不怕一个弄巧成拙, 连累了好丫头么!横竖府中种种, 福晋遣回来送信的人都会一一了解, 报到福晋面前。 她只要把备来摔的便宜瓷器摔一摔,闭门谢客来一发, 小弘时的周岁生日忘一忘…… 福晋自会脑补完的, 聪明人想的都多! 果然,送信之人回来, 乌拉那拉氏了解完后,眉心都一拧:“这个李氏,怎么好大个人了, 还这么……” 正给她揉肩的夏云笑着宽解:“侧福晋, 不一直都这样?福晋可别为那等浑人生气,只想着她还不算太……知道如何吃醋捻酸都是府中的事儿, 没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夏雨很无奈地扶额:“可这,也是福晋教了好久,才终于学会的乖啊!” “行了行了你们俩丫头!”乌拉那拉氏笑骂:“真是本福晋纵的你们,竟然还说起主子的不是了。李氏再如何, 她诞下福襄格格来就是首功。能让她这么酸,可见宁楚格那孩子待我有多好、多孝顺。” “回头到了扬州、苏州、杭州的,多采买些京城里不常见的料子、绣品、首饰等。以格格的名义送回去吧!别吝啬银子,咱们格格的名声矜贵。还有,这事儿就止在这里,不许露出一点点风丝儿让格格跟阿哥们知道!否则……” “嗻,奴婢遵命。”夏云、夏雨与那被遣回去送信的婆子齐齐应声:“福晋对格格可真好,格格好福气。” 好福气么? 明明是她们母子的运道! 若不是那好孩子奋不顾身地一跳,弘晖就沉在那荷花塘子里了。命都没了,又何来如今这深受皇上喜欢,眼见的前程似锦? 细数她们母子俩从去年夏天到如今,直接、间接地受过宁楚格的种种好处。乌拉那拉氏对宁楚格的喜爱与感激,简直要满溢出来,只觉得对她再好也不为过。 连胤禛都纳罕不已,笑问她何时添了重女轻男的毛病? 乌拉那拉氏将润色好的说辞一说,胤禛:…… 不但没如福晋担心的那般,觉得李氏小性儿,更不觉得她能因此迁怒宁楚格。 还颇有几分怜惜,毕竟他亲眼所见,可知道李氏对几个孩子有多看重。连弘时生辰都顾不上了,可见心里多难受:“宁楚格前头还说等圣驾驻跸扬州,要去当地商铺给皇玛嬷、宜妃娘娘等买回礼。” “爷一并去,多给李氏买些东西捎回去吧!” 她都已经当了侧福晋,生了一女三子。位分、宠爱都到了极致,也只能在外物上多给些个。再写封信回去,嘱她好生带着弘时。等他回去了,给三阿哥补上抓周。过两年再有机会出来,也一并带着她。 被有志一同地瞒着,宁楚格等自然不知道其间种种。只觉得越往南走,天气越暖,风景越好。 山青水绿的,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尤其传行到扬州地界,那繁花似锦、绿柳如烟的,看得几小只雀跃不已。弘昀更小大人似的感叹,满满要即兴赋诗一首的样子,结果…… 知识储备限制了他的发挥。 抓耳挠腮了好一阵,也只说:“怪道都说江南好,这,这真的就很美不胜收啊!” “哈哈哈!”弘昱大乐,毫不犹豫揭他短:“让你平日里不读书,这下好,莫说作诗,就找句诗来形容眼前美景都做不到了吧?” “听哥一句劝,赶紧踏实下来好好念书。就算你要效法我阿玛,当个领兵征战的大将军,也得娴熟了兵法不是?否则的话,恕哥哥直言,你多说当个先锋官!” 成是有勇无谋,不堪为将为帅,不成…… 多半就直接没了! 虽事实,诚难听。 没等弘昀炸毛呢,弘晖都不干了。直接开怼:“堂弟倒是渊博呢,不也只喃喃两句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美则美矣,但愚兄若是没记错,这西塞山在湖州呢!” 弘昱脸上爆红,弘昀乐得拍桌子笑:“还当多厉害,啧!原来就比本小爷强了那么一点点!” 说着,这小混蛋还伸出拇指跟食指,特特比了个小到不能再小距离。 宁楚格都怕这俩合伙,把弘昱挤兑哭。忙当成刚听到的样子问了句:“鳜鱼?谁这么聪明,都猜到我要对鳜鱼下手了啊!来来来,快把钓竿准备上,来它几条肥肥的鳜鱼,姐给你们做鳜鱼宴啊!” “除了清蒸、红烧、八宝、叉烤这几样传统的做法,还有淮阳菜里颇负盛名的松鼠鳜鱼。你们没听过,更没吃过的白龙臛、消骨鱼!只要你们钓得上来,就随你们点菜如何?” “钓鱼太多剩下了?那也好办,咱们还可以处理处理,弄成鱼干、咸鱼、鱼肉松,甚至是安徽那边出了名的臭鳜鱼!” 小哥仨齐齐惊呆,连争锋都忘了:“厉害了,我的姐/堂姐!那,那么多种鳜鱼菜,姐/堂姐您都会?” 宁楚格果断点头,咱们可是食修来着。 最擅长的,就是用煎炒烹炸等各种手段,发挥出食材最极致的美味来。醒来梦中的,反复来回练习了那么久,精通的何止八大菜系呢? 然此等秘辛不能说,宁楚格只能笑:“不是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那书这么好,当然也有许许多多的菜谱子!你们姐我虚心好学、博闻强记,于厨艺一道上还有非凡的领悟力。只瞧瞧菜谱,就能做出非同凡响的美食来不行么?” 弘晖拱手:“姐说得是,开卷有益。就是要多读书、读好书,才能有所进益。弘昀你知道了么?这些日子,你也实在松散了些。回头到为兄那里,为兄给你找几本书看看。” 啊这??? 弘昀都惊呆了,万没想到彩虹屁里还能吹出个学习任务来。早知道还能这样,他,他他他前头就不该嘴欠啊! 当然再如何忧伤,鳜鱼宴该吃还是要吃的。 等康熙与大臣们议完事出来,就看到三个乖孙子正一手拎桶、一手提着钓竿,排队往甲板边上走。见他来赶紧行礼:“孙儿们见过皇玛法,皇玛法万福金安。” “起磕吧!你们几个这是要去钓鱼?” “回皇玛法的话,正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弘晖拱手,恭谨作答。他身边的弘昀补充:“姐说咱们若是能钓上来许多鳜鱼,她就下厨弄个鳜鱼宴孝敬皇玛法您再喂喂孙儿们肚子里的馋虫呢!” 接着,他还小嘴儿爆豆似的,一一提了宁楚格曾说的那些个菜名。 康熙:…… 就算这些日子几乎每餐必有鱼,也还是不免被诱惑到。连群臣们吹捧福襄格格厨艺高超,小阿哥们孝心可嘉的彩虹屁都没心思听了。只微笑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跪安了。 还当能蹭个鳜鱼宴的大臣们:…… 就觉得皇上变了,再不是那个喜欢君臣同乐的仁爱君主了。 连亲儿子抢饭都要给予暴戾龙脚的康熙:??? 但凡你们惦记的是点别的,朕也就允了。乖孙女做的饭,你们就别想了!!! 莫说那些个心存妄想的大臣,就是老四、十三这对亲儿子。殷勤伺候了许久,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帮小的们往上拉鱼,忙累许久。终于凑够了整整十条鳜鱼后,都险些被无情撵走。 亏了宁楚格那句人多才有气氛,才让他们顺利留下。还带了德妃、乌拉那拉氏一起。 太子? 唔,大概还在虚恭的持续不良影响中,走不出来? 横竖宁楚格秉持着宁落一屯,别落一人的基本原则,每次都使唤弟弟们亲自去请。太子爷来不来在于他,自己这边绝不失了礼数。 每每被派遣,却无一例外总完不成任务的弘昀:??? 想了又想,觉得亲姐的厨艺肯定没问题,问题还是出在他这个跑腿的不够努力!为此,每次他前去,都提前问好了席间菜色、做法与味道等。 到了太子门口就活灵活现一顿学:“太子二伯真的不来么?今儿有白龙臛哎!姐说那是唐时最厉害的烧尾宴上的菜色,还有消骨鱼哦。酥酥香香的,连刺儿都软掉,像从来没长过似的……” 胤礽:!!! 就很馋,特别馋,但到底抹不下来脸去,更怕那死丫头又有甚害他出丑的新花样。 遂以有些晕船,无甚胃口,谢过了大侄女与侄子的好意。 又双叒叕失败的弘时叹气:“太子二伯好生没口福哦!这么好的鳜鱼宴,偏他无缘品尝。不如弘昀做侄子的替他多用几筷子,回头再把其中美味讲给他听。” 弘晖&弘昱:想要多吃你就明说,大家各凭出筷速度。 这假惺惺的何苦来哉? “哈哈哈。”十三实在憋不住乐:“好侄儿你可真……” 真孝死你二伯了! 作为亲阿玛,胤禛觉得还是得拦着这破孩子点儿。否则他这个太子党当不下去了不说,别再把让太子盛怒,把这小讨厌给打散架了。 爱女千辛万苦,才终于替臭小子调养过来的!!! 康熙:…… 越发嫌弃,觉得太子不是个好的接班人了:屁大个事,值当这样? 宁楚格还在厨房,为即将开始的鳜鱼宴积极准备中。那炫技一般的杀鱼刮鳞,看得乌拉那拉氏目瞪口呆:“乖乖,这,这也太能耐了吧?我都没看清个数,你这鱼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瞧这利落的,好像鳜鱼就没长过鳞似的。” 一气呵成,将所有鱼都处理好的宁楚格笑:“不过熟能生巧,有点经验的厨子都能做到,可不值当嫡额娘这般夸奖。” “是是是,咱们格格啊,不但厨艺好,人也特别的谦虚。”乌拉那拉氏点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只让我好好瞧瞧,多偷偷师就成!” 好把厨艺渣属性改善下,早日做出能适口的饭菜。 “那女儿忙咯,嫡额娘您随意!”宁楚格笑,一把大菜刀越发干脆利落、虎虎生风起来。 劈斩切剁之间,尽显美感。 颠勺、装盘的动作间,都仿佛带着点舞者的轻盈。 让乌拉那拉氏极其自然的,就把目光从做菜转移到了做菜的人身上。越看越觉得自家格格长得好,性子好,连在厨下忙活的倩影都可堪入画。将来可得仔细斟酌,务必帮着找个好才俊。 至于说皇上必然赐婚,肯定轮不到她跟贝勒爷插手? 乌拉那拉氏不觉得是个问题。 惯来圣旨赐婚,都要先问问双方各自的意见。免得乱点鸳鸯谱,倒凑出一对儿怨偶来! 依着宁楚格这个受宠程度,皇上大概率会圈几个合适的人选出来。府上接到名单后,仔细筛选将貌不美、才不高、人品不过关。不够知情识趣,有小妾通房、红颜表妹的都剔除掉。 再看看对方家里有没有恶婆婆,不省心的姑姐等。 不盲目,不将就。 豁出去第一个名单全刷掉,进行二一轮的挑选,也绝不委屈了四贝勒府上的小珍珠去! 已经把最后一道菜弄好装盘的宁楚格:???“倒是谢过嫡额娘对女儿的一片苦心了。可……女儿十岁的整生日还没过,您现在想这个会不会太早了些?” 一个没扛住,竟被哄了去的乌拉那拉氏:“是是是,嫡额娘操之过急了。好格格莫往心里去,权当自己甚都没听过便是 。” 宁楚格只笑:“听没听过的,二十岁之前,女儿也绝不考虑婚姻事!!!” 只一心习练食修法门,摆脱她们娘几个的悲惨命运。 若有余力的话,还可以帮衬着点大清发展。 “嗯嗯,不考虑,不考虑!”乌拉那拉氏笑着附和,没说可以提早进入人选考察阶段。 不然等到了适婚的年纪……相当一部分都已经大婚有子了不算,剩下的也必然有了小妾通房。没有的,谁知道真洁身自爱,还是有甚特殊癖好呢?大婚犹如女子的第二次投胎,真真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的! 心里头打定了主意,乌拉那拉氏也不多说,想着回头找婆婆德妃探讨。 而现在,还是换身衣裳,准备用膳。 鳜鱼宴,内有烧尾名菜呢!在厨房闻到菜香时,乌拉那拉氏就已经满满期待了。如今终于要上桌,还不得赶快点? 不然…… 想想那一桌子皇家中人极其粗犷豪放的抢餐风格,她怕就只能闻个香! 厅堂里,康熙、胤禛、胤祥三个倒还端得住。康熙与胤禛手谈,胤祥在一边伺候这爷俩茶水兼观棋。时不时地,还给四哥出出招。 正积极体面而不着痕迹输棋中的胤禛:……就想让好弟弟边儿待着去,少帮点倒忙。 康熙则瞪眼:“观棋不语真君子胤祥你没听说过么?” 十三朗笑:“儿子当然知道,不过眼下只有咱们父子几个,哪儿还那许久讲究?皇阿玛且让儿子与四哥联手,看能不能侥幸赢您一局!” “两个欺负一个?”还在翘首以盼中的弘昀回头,腾腾腾跑到康熙面前:“皇玛法别怕!阿玛跟十三叔兄弟同心,您也有孙儿们合力。大哥、弘昱快来,一起帮皇玛法赢棋。” 弘晖:…… 瞧了瞧棋盘,抬手一个爆栗子敲在他脑门上:“哪个告诉你,下棋也可以人多力量大的?叽叽喳喳的,反而影响了皇玛法的思路。” “退后观战即可。” “用不了姐姐那边菜好,皇玛法就能结束战局。” 弘昀委屈哒哒地:“要是皇玛法万一输了,肯定是大哥没让弟弟加油助威的缘故。与棋艺无关!” 康熙被两个好孙儿吹的一脸满足,十三,十三都要惊呆了:“乖乖,四哥你这……” “这怎么教的呀?两个侄子一个赛一个的聪明灵慧惹人疼!” 看得他万般眼馋,只可惜临行前福晋身体不适。他又不好在兄长带了嫡福晋的前提下,带着侧福晋过来。只如太子一般,带了个格格而已。还因地位太低,上不得龙船,一直远远跟在后头船里。 不然的话…… 这会儿怀上,用不了几年,他也能有几个这般灵动活泼又讨喜的好孩子了! 胤禛只笑:“这愚兄哪有甚法子?只想着皇阿玛怎生教导咱们兄弟的,便依样画葫芦呗。” 读一百二十遍,背一百二十遍、写一百二十遍什么的…… 虽然做起来确实累人,但成绩斐然。成年的兄弟十几个,就没有庸才。便被公认草包的老十,骑射也尤其不俗。学问不说多高,糊名下场,考个举人也不在话下。 胤祥:…… 就,没想到,四哥居然是这样的四哥。所以弘晖、弘昀真不用怎么教,因为他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吧? 正恍惚间,就听着大侄女笑盈盈喊:“当当当当,你们期待已久的鳜鱼宴来咯!” 这嗓子一出,康熙即刻扔了手中的棋子:“用膳用膳,不能辜负了咱们福襄的这番辛苦。” 更重要的是:菜凉了,口感也会变差!!! “对对对!”所有人齐点头,赶紧净手,争取快点开始战斗。须知格格手艺好,尝过的都忘不了。唯一的缺点就是摆盘过于精巧,导致量少。动作慢点,可是要错过不少的。 不愿错过的所有人,不免齐齐加快动作。 迅速排排坐好,等大家长康熙先在每一道菜上略动一筷子,他们好马上紧跟着。 被众人凝视了许久,康熙才笑着拿起汤匙,轻舀了一下正中间的鱼羹:“嗯,没有半点腥气,只留下满口的鲜、嫩、爽、滑。不面不柴,不愧是列入唐人烧尾宴的白龙臛!” 哈??? 弘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盼了这么久的好菜居然是这:“这,这就是白龙臛?不对吧,这不就是鱼羹?!” “就是鱼羹啊,我的弟!”弘昱扶额:“臛字本来就是肉羹的意思,白龙臛又是鳜鱼肉的别称。顾名思义,也知道这是个鳜鱼为主料做的鱼肉羹了。你啊,真该多读点书了。” “念书够多,你就会知道,很多听起来雅致的名字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 直到现在,弘昱都还记得那削成琼叶片,嚼作雪花声的烤剩馍/饼片。 小家伙这一脸沧桑的样子,可把众人给乐的:“对对对,弘昱说得对。走万里路,读万卷书,都是能使人渊博的事。你们小小年纪从京城到了江南,一路所行所见,已经极大地开阔了视野。回去后若能好生读书,必定进境巨大。” 将将从白龙臛的打击中走出来的弘昀:“哎,别提。哪儿还用回去?弘昀现在就被大哥布置了许多功课,正水深火热着!” 宁楚格一勺子白龙臛喂给他:“喏,好好吃,吃饱了才有力气读书。以后啊,才好少闹笑话,彻底不再被嘲讽。” 弘昀瞪眼,一个‘你还是不是我亲姐’的质问小眼神就要冲宁楚格发射过去。结果那香馥馥,鲜嫩嫩的鱼羹到了嘴里,他整个人都呆了:“这,这鱼羹也能这么好吃?” 不怪皇玛法都赞不绝口呐! 生气啊,挑剔的,都被弘昀忘到了九霄云外。果断一手勺一手筷子,左右开弓,忙得不可开交。 那一盏白龙臛,至少被他灭掉三分之一!!! 也是大清版的真香了。 还有那个消骨鱼,还真是,看着普普通通一煎鱼而已。实际上夹起来才知道,其中鱼骨都被煎得酥软无比。不细细品味,根本半点尝不出来。好吃又方便。 连胤禛都说:“这道菜不错,回头宁楚格把方子写下来,往宁寿宫跟佟佳府上各送去一份。” “你乌库妈妈牙口不好,姑爸爸还在孕中。” 那您不说还有十四贝子府? 宁楚格不知道作为伯兄,胤禛不方便跟弟媳妇示好,只当阿玛还跟十四叔别扭着。 忙笑着点头:“横竖鳜鱼常见,制作方法也简单。不如女儿把这白龙臛、消骨鱼的方子都写上?除了宁寿宫、姑爸爸那里外。所有的姑爸爸、伯娘、婶子们都送一份去?” “咱们爱新觉罗氏人丁兴旺,就算现在用不到,早晚也还是要用到的嘛!” 第50章 这一句人丁兴旺, 说的康熙龙颜大悦:“好好好,乖孙女这提议好。让你阿玛、十三叔帮你誊写。省得咱们家人丁众多,累坏了朕的好孙女。” 胤禛&胤祥:…… 孙女是亲生, 儿子也不是捡来的呀! 您要不要这么偏心? 可惜,交代完这话后。康熙又对下一道菜发起进攻,哦不!应该说品评起下一道来。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俩苦力儿子。自然也就无从发现他们的委屈。 当然发现了, 他也可能毫不在意。 马上龙船就要到扬州。 驻跸后,巡视河堤、接见当地官员,与河臣讨论治河事宜等。事物繁多着,离开扬州前, 都甭想这么轻松愉悦地用上顿膳了。 康熙索性化郁闷为食量, 好生大快朵颐了番。 等下桌的时候, 轻轻茶都拯救不了他了,得用宁楚格秘制的山楂丸才行。 德妃失笑:“亏皇上您还整日里把饮食有节, 起居有序挂在嘴边上。常督促妾与诸阿哥们, 怎么今儿自己却……” 咳咳! 没错,在尝到乖孙女的手艺前, 康熙是个精于养生的。每日里早睡早起,饮食有节,还不酗酒。知道乖孙女厨艺高妙后, 他依然早睡早起, 不酗酒。但饮食有节这个,他真的做不到了。 康熙摇头, 放弃自我拯救后,还顺带嘲了德妃一波:“爱妃还说朕,自己不也照着那松鼠鳜鱼频频下筷?” 眼见着德妃脸红如滴血,他又赶紧缓和了语气:“不怪你, 也不怪朕只怪咱们宁楚格厨艺太好。让人食指大动,根本就抗拒不了!” 这话就获得在场除宁楚格本人外,全部的赞同票了。 ‘罪魁’宁楚格震惊,一脸受伤的样子:“这,这分明是孙女的一片孝心,皇玛法您……” 怎么贪嘴还赖厨子呢? 康熙点头,很有几分促狭:“皇玛法笑纳了很多,现在还有些撑。” 嗯嗯! 三小只也都齐齐点头:“姐/堂姐的厨艺是最棒的,宫里的御厨都撵不上!” 弘昱还颇有些遗憾地说:“可惜这鳜鱼鳞太过细小,竟连鱼鳞冻都做不了。什么时候弘晖哥再能耐一回,弄上来条能做全鱼宴的大鱼就好了。” 被寄予厚望的弘晖白眼:“嘿,你个这顿刚吃完就惦记下顿的,怕不是属蛇吧?” 还真就是的弘昱一脸不自在:“这,这跟属相有什么关系?” “这题我会!”弘昀举手:“因为贪心不足蛇吞象,弘昱哥是个贪吃蛇!!!” 说着,小家伙还双手比了个蛇形,口中嘶嘶作响。 有被冒犯到的弘昱咬牙,追着弘昀跟帮着他的弘晖。 三小笑闹成一团。 看得康熙直乐:“小子们是衡量着赶紧消化消化,好腾出地儿来用下一顿的主意么?” 大些的弘晖、弘昱两个双双红脸,赶紧停下脚步。 只有弘昀笑嘻嘻:“这,也不是不行,如果下顿还是姐做。不过不成呐,姐忙活许久,已经累啦。哎,皇玛法您以后给孙儿赐两个会做饭的媳妇成不?两个人轮着班,这样孙儿就能每天都有吃不尽的美食啦!” “去去去,豆丁点儿大,就想着娶媳妇了啊?”胤禛一个冷眼扫过去:“该念的书念了么?该写的大字写了么?眼看着就要往无逸斋念书的人了,这么懒懒散散的可还行?” 弘昀大眼睛眨呀眨的,满满求助地看着康熙。就希望他皇玛法能念着一起抢饭的情分,帮衬他一把。结果…… 被寄予厚望的康熙却附和:“弘昀乖,读书还是要好好读书的。不然来日考评不通过,连个入八分镇国公都考不上。那皇玛法就是有心,也没法赐你两个厨艺好的媳妇了!” 不入八分镇国公及以下,只能有一个福晋,不准立侧福晋。 其妾侍等所生子嗣,也没有任何爵位可以继承。 直接闲散宗室,朝廷给点银子养着罢了。 当然规矩是规矩,要不要执行则全看皇帝的意思。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康熙还蛮喜欢弘昀的。自然舍不得他落魄成那样,但这不妨碍他说来逗孩子啊! “这,这还有这么一说?”弘昀就很震惊地看着自家阿玛。 等胤禛把相关制度给他科普完,小孩儿那晴天霹雳后,泫然欲泣的小表情,可把众人给乐的哟。 偏他回过神来不但没哭,还拉住了弘晖的手:“大哥不是要找几本书给弟弟看?快快快!咱们这就去找书,马上就开始学习!笨鸟先分早入林呢,弟弟得努力些。免得回头考试不通过给刷了下来!” 改变来得如此之快,弘晖都有些懵了:“你这?” “当然好好念书啊!当个闲散宗室不能有侧福晋事小,可哪儿来的底气给姐姐撑腰呢?”弘昀皱眉,一脸你怎么连这蠢问题都要问的不耐。 弘晖:…… 就很无奈,但弟弟愿意是好事儿,当哥的得支持啊! 于是小哥俩双双告退,还真马上就去找了书。从这以后的一路到回程,总能看到弘昀背书背到烦躁抓狂。弘晖只轻描淡写考评两字,就能让他把丢开的书重新捡起来,继续苦读的场景。 每每让宁楚格感动不已,花样翻新给做各地美食。 吃得一行人等欢乐不已。 眼见着京城在望,马上就能回府。弘昱却哇地一声哭出来,为这再也不能轻易吃到的美食、聚到一起的伙伴。可怜他现在比牛还结实,再也用不着药膳调理了啊!!! 当然这会子,龙船才刚到扬州,那些感动瞬间都还远着。 现在啊,有了山东那一场子后,康熙也是怕极了官员们营造出来的虚假繁华。自己按部就班地开始驻跸扬州,却另派了胤禛、胤祥两兄弟私下走访。试图一明一暗,同时进行。 更好、更详细地了解各地的真实情况。 原就打算到了扬州后,好好转一转。置办些东西给李氏的胤禛应下,直接找到宁楚格。 “微,微服私访???”宁楚格双眼睛亮,真的是特别期待了。长这么大,她还没以平民百姓的身份,好好瞧过这烟火人间呢:“阿玛带女儿呗?带呗,带呗!” “您二位大老爷,多需要个聪明伶俐、快手快脚,还擅长厨艺的好丫头呢?有女儿在,至少食之一道上,女儿再不会让您跟十三叔受了丝毫委屈的。” 宁楚格谄媚笑,举小手做发誓状。 胤禛笑点了点她的脑门:“你这丫头,平日里是看了多少话本子?连微服私访都用上了!真有那么危险,爷躲着你还躲不过来,哪儿还敢带你涉险?” “万一出点甚一差二错,爷便不自责内疚心疼死。你皇玛法、玛嬷他们也得打爷个半死。” 厨艺,让他原本优秀的爱女越发熠熠生辉。 尤其两月不见,十四竟然已经把火锅底料、面条、罐头等做的风生水起。给内务府挣了不少银子。尤其奶糖,更后来居上,从北卖到了南。 胤禛不知道这其中,十四到底付出了多少辛苦。却眼见皇阿玛的笑容越发灿烂,对爱女跟她的厨艺也越发重视。几天内,他都已经被夸了数次的教女有方。 频次高的,让他都不由怀疑:是不是除了宝贝女儿外,他余下就乏善可陈了! 这番纠结自是不足为爱女道,他只说:“扬州江左名都,绣品、丝绸、茶叶跟各种小玩意儿等都很不错。你不是说要给你乌库妈妈她们回礼?” “嗯,对!”宁楚格点头:“女儿出发的时候,乌库妈妈、姑爸爸、九叔、十叔、隔壁的八婶子他们,都给女儿准备了礼物。那,来而不往非礼也!女儿出了远门,当然也得带点特产回去。” 说着,她还折回内室,拿了好大一沓子银票回来:“喏,银票都准备好啦!” 胤禛:…… 就发现自己不但没有爱女受宠,还没有她银子多。 当阿玛的,可真得努力了。 总不能让女儿一次次顾忌他的感受,到大婚时候也还是个和硕格格啊! 宁楚格依稀知道阿玛的纠结,却没法劝。只能笑着岔开话题呗:“那阿玛咱走着?早点买完了礼物,咱好往扬州的各大酒楼食肆、小店小摊中转转。好好尝尝人家的招牌菜,省得女儿只照着菜谱自己闭门造车。” “咱多品品这地道的淮扬菜、杭帮菜等。好的学过来,不好的避免掉。这样博采众长的,女儿才好进步呀!” 光看菜谱子无师自通什么的,还是有点过于让人震惊。 宁楚格想用点更低调的方式。 胤禛却皱眉:“胡闹!那酒楼也就罢了,好歹有个雅间。小店小摊鱼龙混杂,哪是你能涉足的?” 哈??? 宁楚格瞪眼,想问阿玛阿玛您是不是忘了,女儿是跟灾民都面对面过的。 根本不是一般的小格格!!! 结果话没等问出口呢,就见她阿玛捏了捏荷包:“得,爷看你酒楼也甭去了。还是买两个淮扬菜、杭帮菜的厨子。带回府上去,也好让你随时找人切磋请教 。” 第51章 “这, 不大好吧?”宁楚格迟疑,毕竟从阿玛捏荷包的动作看,就不大富有的样子。 偏他俸禄不高, 人却倔强。坚决不要她的银子,也不花嫡额娘嫁妆。府上一大家子,诸多人情往来还有门人、清客等, 数不尽的花销,都压在他身上。 宁楚格几度塞钱无果,就…… 约束自己尽量别给阿玛增加负担呗! 胤禛伸手虚点了点她:“你啊,怎么就觉得阿玛很穷呢?虽然你玛嬷娘家不显, 对爷也……咳咳, 确实没有许多帮衬。” 可…… 胤禛四下瞧了瞧, 确定没有被偷听之虞后才凑在她耳边:“可阿玛是被先皇后养大的呀!她可出身后族,有同半朝之称的佟佳氏。” “她一生只得皇八女一滴骨血, 还……” “伤心难过之下, 没几年也跟着去了。临终前,给阿玛留下了她所有产业的七成。” 哈??? 宁楚格实名惊呆, 一句蠢话想也没想地就秃噜了出来:“那您那么富裕,怎还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 眼见着阿玛晴转阴,脸上黑云滚滚, 其间还隐隐有那么点电闪雷鸣之意。 宁楚格赶紧举小手投降:“是, 是女儿错了,口无遮掩。您是节俭, 节俭,响应皇玛法号召呢!女儿肤浅了,误会了阿玛。你,要是实在气不过, 就打女儿两下出出气?” 说着,她还微咬着唇,眯着眼。一脸奔赴刑场般悲壮地,把小手送到了胤禛面前。 因宁楚格厨艺高超,大菜刀在她手中如臂使指。 对火候等的掌控也妙到毫巅。 因此上,她手上倒也没有寻常厨子会有的刀切、油烫、火燎的小伤口。只到底常常下厨,失于保养。皮肤看着难免比同龄女孩儿略粗糙了些,常握刀的位置还起了薄薄的茧子。 就这,也看得胤禛心疼不已,高高扬起的手轻轻落下。力道小的哟,比拍手还不如:“你这破孩子,就笃定了爷舍不得打你!” “哪,哪有?”宁楚格装傻:“女儿是诚心诚意认罚的!额娘说过,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就好像女儿享受了厨艺带来的种种好处,就同样也得负担世人的不解甚至嘲弄、学厨的辛苦,还有小脸被熏焦黄的危险。” “女儿口无遮掩,冒犯了阿玛,心甘情愿领罚。” “而阿玛不打,就又是您的慈爱了!” “知道你这破丫头嘴甜,但……”胤禛正色:“善泳者溺,善骑者堕。人啊,往往容易在自己最擅长的地方跌跤。须知言多必失。爷是你亲阿玛,不免纵着你,包容你,别人呢?” “可长点心吧,别等着摔狠了才哭唧唧喊疼!” 他这一脸的语重心长,宁楚格自然也收起随性散漫。特别特别地跟他行了个礼:“阿玛谆谆教诲,女儿记下了。以后……” 尽量谨言慎行,不让您担心的话还没说完,就听着门外苏培盛的大嗓门:“奴才给三爷请安,三爷万福金安!” 然后宁楚格就看到自家阿玛跟她比了个嘘的动作,并赶紧转移了话题:“破丫头就是磨蹭,看你三叔都找来了吧?快点,快点,不然就不带你,留着你随驾往行辕里慢慢磨蹭去!” 三哪儿知道他亲爱的四哥还能与他打马虎眼呢? 闻言忙扬声:“小格格家家的,出个门需要准备的东西多,也是情理之中。莫说大侄女了,就弟弟家那小丫头不漂漂亮亮的都不肯出门呢!” 被拿来跟三岁小娃儿比了下的宁楚格:…… 谢谢,并没有体验到被解围的快乐! 既是为了自然、圆融没有破绽,也为了不让爱女委屈。胤禛直接否定了宁楚格那两位爷带个小丫鬟的提议,改成出售阔绰的外地豪商兄弟与他们挥金如土的掌珠/大侄女。 “可这……”宁楚格迟疑:“也查不到甚有用的?毕竟大客户,到哪儿都得被哄着捧着,不见丝毫怠慢。” 咳咳! 胤禛能说本也没报太大的希望么? 毕竟圣驾南巡时候,前头还有山东省那种反例在。沿途州县的官员一个个的,皮子绷得都不知道多紧。远了不敢说,至少在现在这段时间内。扬州城内,得是堂上明镜高悬,百姓安居乐业。 若非如此,他也不能带着女儿一起啊! 对此,胤祥却有不同意见:“也是放之四海都容易盯上的大肥羊不是?尤其民族汉,阶级商,还特别有钱的时候。无异于稚童抱金于闹市,说不上就惹了哪个不要脸的大人眼!” “还是有那么几许风险,不过大侄女别怕。跟紧了三叔,三叔护着你。三叔身手好,一应兄弟中,也就你大伯、叔能与三叔一较高下。在无逸斋念书时,连武学谙达都常败在叔手里……” “嗯!”宁楚格认真脸:“早听阿玛说十三叔文武全才,人才出众。侄女谢过三叔美意,不过我跟着阿玛就好!” 说完,她还真后退了些许,紧紧跟在胤禛身后。 三错愕,胤禛却只觉得如春风拂面。 暖洋洋的,透着那么一股子从里到外的舒爽。以至于他声音里都带着股子克制不住的欢喜:“行了行了,知道你挑剔。快快去换了衣裙,莫耽误了时辰。否则的话……” “就随驾去行辕嘛!”宁楚格噘嘴,比了比小拳头:“哼,女儿是不会让阿玛得逞的!凝碧抱着衣服快跟上,咱们去弄个战斗装。” 不就是着汉家女子服饰?她可以! 凝碧也觉得自己很行。 可事实上,比起旗装、小两把头来。汉女的衣服、发式、首饰等,就是比较繁琐。觉得自己很行的凝碧又不是个熟练工,以至于她这个战斗装足足耗费了半个时辰。 宁楚格:…… 终于弄好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忐忑。就怕折腾了好半天,阿玛跟三叔已经走了。 还在低声交谈,交流意见的胤禛、胤祥:!!! 双双惊呆。 再没想到换身衣服的事儿,真能给人判若两人的感觉。 也是宁楚格喜欢下厨,总不自觉把有限时间用到无限的厨艺研究中。像别家格格那般精雕细琢,惯常梳个小两把头,素素净净的,等闲连珠花都能免则免。穿着上,也是以方便为主。 孩子底子好,倒也不难看,就…… 不免像个小孩儿般。 如今头发被凝碧细细梳了垂髫分肖髻,额前碎发被悉数拢起,露出光洁饱满的前额来。换了汉家装扮的大侄女,也依然是不喜繁琐的大侄女。但为了凸显这富商掌珠的豪奢,还是选个看着就价值不菲的赤金嵌宝步摇。 颈子上戴了同款项圈。 再配上那身大红蜀锦的绣花衫子、同色罗裙。行走间,露出的鞋尖儿上都嵌着宝。 审美已经被好四哥带偏,偏向清新素雅挂的胤祥:??? 极度震惊,再没想到四哥会给侄女捯饬成这样。可再细细一瞧,得嘞!大侄女五官大气明丽,自有股子说不出的贵气、傲然与自信。 以至于她虽然年龄小小,打扮得过于富丽堂皇。 却没有半点小孩偷穿了大人衣裳般的尴尬,反而瞧着贵气逼人,颇有几分人间富贵花……苞的感觉! 眼见阿玛跟三叔都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本来就有那么点子不自在的宁楚格脸上一红:“这……是不是很尴尬?像金玉楼里面摆首饰的架子!要不,我还是换回来吧?不然找个丫鬟的衣裳,做二位爷的贴身小丫头?” “别别别!”胤祥赶紧阻止:“不用换,不用换。大侄女这身儿够富够贵够娇俏,也特别贴合身份。” “真的真的,好孩子,怎么还不信你三叔了呢?刚刚,刚刚爷那也不是嫌弃到送不了,是震惊!” “怪道人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不同的衣装打扮,效果可真大不同。就你换了身衣裳的功夫,爷却仿佛换了一个侄女儿!能不震惊么?不信,你问你阿玛!” 宁楚格转身,还真用问询的目光看向胤禛。 然后常年冷冰冰,连当今都鲜少能在他口中听到什么溢美之词的四大爷彩虹屁技能全开。 引经据典地好生夸了下自家爱女,从脑瓜顶到脚后跟,连个头发丝都不错过的那种。 胤祥:…… 这回是真的被震惊到了,甚至都不由揉了揉眼睛。凑上前去看了看,瞧瞧眼前这个是不是被人易容假扮,冒充的四哥。 结果因为距离太近,引发对方不适。肩膀上遭了狠狠一巴掌,差点被拍了个趔趄。 逗得宁楚格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胤禛也轻勾了勾嘴角:“好啦,时辰不早了,老三快别耍宝,赶紧换小船。再等会儿,龙船都快到扬州码头了!” 胤祥笑着摇头,揉了揉自己火辣辣的肩膀:“四哥在偷偷练功?怎么当差几年,手上功夫比整日操练的时候还厉害多了?” 不说户部本忙,每天做不完的事儿。 四爷还是个特别爱岗敬业的,尤其擅长给自己找活儿??? 胤禛:…… 能说爱女尤其担心他的身体,常弄些个药浴、足浴的给他泡,药膳食疗也是不间断么?久而久之的,他虽然看着还颇有些清癯瘦弱的感觉。实际上身子骨正经强健了不少,犹如七八岁正青春的时候。 不能具道事实的胤禛只笑:“哪是爷厉害?分明是你小子退步了!” “咱们满人从马上得天下,骑射可是根本。三可别因为大婚建府,不用往无逸斋,没有谙达检查功课了,就疏忽懈怠。” 啊这…… 其实并没有懈怠的三拱手,乖巧应诺:“四哥良言,弟弟记下了。明儿起就多多练习,再忙再累爷坚持不辍,积极向四哥学习,不忘根本。” 胤禛满意点头。 才不说他的积极苦练,恨不得抓紧一切零碎时间动起来,其实跟祖宗无关。 只见爱女万般注重他身体,唯恐自己陪不了她几年似的。好气、好笑又感动窝心的同时。为了让这操心不见老的破丫头能省点心,无逸斋念书时就不精于骑射,不喜欢武课的他才破天荒地勤奋起来。 有空就打上两趟拳。 久而久之,身体自然越发强健。 至于为什么干吃不胖?那应该就是纯纯的体质问题了。一个让宁楚格很羡慕嫉妒恨,特别盼着能遗传下的体质。 说笑间,三人赶紧下了龙船,换了个画舫。绕开龙船,从另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进了扬州城。 远远瞧着,繁花似锦、绿柳如织的扬州城就美得仿佛仙境。 进了城一瞧,好家伙! 那街道干净整洁的,竟然比京城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路两旁的店铺也都个顶个的亮眼。门、窗棂等都被重新漆过,窗纸也都新换过。牌匾都冲洗好,新点了金漆、刷了桐油,崭崭新的幌子在微风中飘扬。 这么好的铺子一家两家都已经颇为入眼,整条街、整个城中都如此。再配上那似锦繁华,馨香阵阵。那效果就两个字:震撼!!! 更何况,非但店铺,连街上的百姓也都衣着得体,谈笑自若呢? 从街头走到快街尾,宁楚格竟然…… 一个乞丐偷儿都没见??? 看得她咋舌:“这,这扬州府的府台大人也过于出息了吧?还真把扬州城打造得跟人间仙境似的,跟京城比起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样子。看得我都馋,想在这里置办个院子,长长久久地住下来了。” 春赏百花,秋赏月。美景撩人不说,还能尽情鼓捣四季美食。 “确实。”胤祥笑:“这般美景,可堪入画。就……” 不知道这份盛世太平,到底是当地官员治理有方,还是为了迎合皇阿玛,避免山东覆辙。特特劳心劳力,专门唱给他听的繁华大戏了! 到底才刚刚进城,三人也不好冒然做出判断。 只捡了最近的一个绸缎庄,开始了今日份的买买买。也许是为迎接圣驾,上面下了严命令。也许是他们这衣着打扮就很有钱,简直大主顾本顾。所以一路而来,受到了热烈欢迎。 三阿哥盼望中的被刁难、被觊觎什么的,统统没有。 就偶有不长眼的,语气嚣张,试图找事儿。可细瞅瞅宁楚格后,也都迅速偃旗息鼓。看得宁楚格纳罕不已:“怎么他们不怕阿玛,不怕看起来就凶凶的三叔。倒像是畏惧我这个小黄毛丫头似的?” 就没道理! 胤禛扶额:“倒是爷的错,还没打草,就先惊了蛇。” 哈??? 宁楚格愣,一脸的愿闻其详。 原来啊,因在山东建议康熙先给灾民们派饭、换衣裳。还爷孙联手,亲自给灾民熬粥等。与福襄格格宅心仁厚,爱民如子的名声一起树立起来的,还有小姑娘擅长厨艺、爱钻研此道的小爱好。 为防山东事重演,沿途各地官员都配合着! 真互通有无。 早在他们上岸的前数天,康熙、太子、胤禛、胤祥、宁楚格甚至弘晖、弘昀、弘昱的画像就已经到了扬州。 就怕万一中间儿有一个、甚至数个喜欢鱼龙白服的,来个微服私访。在所有人想象不到的地方,抖落出来些为官者再不愿暴露出来的消息。 扬州府的府台也乖觉,早早印下了许多分出来。让衙役拿着一一让各商铺的伙计、东家等,熟读看会。若遇上了,万万拿出十二万分的小心谨慎来。否则若是坏了事儿? 呵呵,全家滚出去扬州府时,都不带全须全尾的! 为了保证效果,连给宁楚格这个重点中的重点画像,都是采用的工笔画法。叫个写实,叫个准确。再加上她那个代表着满洲贵女的三个耳朵眼,同在画像中的胤禛跟三…… 不暴露,才是奇哉怪也。 当然这会胤禛也没想到,底下官兵能钻营至此。他只以为是爱女的耳朵眼暴露了问题,也这般说与她听。 宁楚格错愕,就,有点不安:“再没想到,会是这等小细节坏了大事儿!女儿,女儿是不是给阿玛跟三叔拖后腿了?” “无妨!”胤禛笑着安抚:“他们能把表面功夫做到这般,本身就说明了问题。我儿不但没拖后腿,还有功,帮着验证了阿玛的推断。只是如此一来咱们访肯定是访不下去了。” “倒不如先用个膳,再把一应需要的都给买了?” 啊这…… 用膳可以有,但逛街采购可不可以不要了? 母妃去了无依仗,倒留下两个妹子要他时时照拂。本身光头阿哥,还有许多妻妾要养、人情要走的胤祥:…… 真的就很穷,不装。 刚刚那一波,被大侄女带跑偏。给妹妹们、福晋、女儿以及侧福晋、格格、妾侍们准备礼物,造成荷包瘦身过半。再买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伸出索贿之手啊! “瞧你那点出息!”胤禛狠狠瞪了他一眼:“难得出来一趟,难道你为人兄、为人夫、为人父的,还不得带些个手信回去?” 三摊手:“没有,没有,弟弟这不是买了?只,咱这情况四哥您又不是不知道,真只能聊表寸心。” 说起这个,胤禛也不由沉默。 同样的皇子阿哥,出身如何,生母又是否得宠,可真是天差地别。 他能做的,也只是拍拍胤祥肩膀:“好好干,会好的。等有了爵位,俸禄自然就上去了。” 再一张千两银票塞过去,告诉他:“拿着花用,不够四哥这里还有!” 别看三受宠,康熙走哪儿带到哪儿。惯常也不少赏赐的样子,可实际上…… 御赐之物无法变卖,一般也不大能拿来送礼,根本解决不了实际困窘。以至于看着风光无两的三阿哥,实际上是个穷的,没少被胤禛接济。 眼见四哥随手又是一千两,还嘱咐他随意花用,不够还给什么的。 胤祥感动之余,还有股子前所未有的窘迫。毕,毕竟大侄女都已经自己挣银子了,他这个当叔的却还…… “不,不用了!四哥您也好大一家子呢,也不容易。弟弟都成家立业当阿玛的人了,总不好总是让你接济。总之,您的好意弟弟领了。该买的物件也都买差不多,并不需要许多银钱了。” 说话间,宁楚格感觉自己几次被三叔瞄过。 就很疑惑:“三叔也想跟九叔似的,要劝侄女入伙,一起做买卖挣大钱?” 胤祥:??? 好好的,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做生意,那可是与民争利,要被弹劾的!深得帝宠,被一众兄弟们眼红,却没有强悍外家帮扶,也没有得宠额娘居中斡旋的他,在这方面向来谨慎。 断不会因为些个蝇头小利,让自己冒险的!!! 只他这些想法还没有诉诸于口,大侄女就先摇头:“这,不行的!阿玛说过,与民争利不是好事儿。赚银子的路子千千万万条,犯不上走最容易招来御史台,还被皇玛法讨厌的那一条。” 哈??? 胤祥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脑子里到底进了多少水,竟还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哦,比如呢?” “比如!”宁楚格笑:“比如三叔您深得皇玛法宠爱,名下怎么也有一两个皇庄?若没有,三婶子的陪嫁中,好歹也该有些田地?您若是信得过,可以种它几百亩地辣椒!” “火锅底料方兴未艾,未来必定大有可为。若没有,侄女也能再调配些个辣油、各色辣酱等。总会让辣椒成为京城乃至全国的餐桌新宠,可保三叔稳赚不亏。” “若冒点险,您也可以试试跟侄女一起种土豆。有所收获后,一起卖给九叔。”高谈阔论一番种地经后。”宁楚格肃容正色:“只要您愿意尝试,不用别的,就种地,都能种出花样来!” 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问出来可行计划的胤祥:…… 震惊得久久不语。 直到被领去扬州最富盛名的食为天了,整个人都还有些懵懵的:“大侄女你,你这,才一,还没过周岁生辰?” “嗯!”宁楚格笑:“三叔记性不错,侄女正是生在七夕前夕。” 所以这么小,就这么厉害了? “爷跟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团团一身孩子气。嘴上说着好生读书练武,长大给额娘争气、给妹妹们撑腰。实际啊,都还忍不住贪玩,偷偷搞小动作呢。直到额娘病重不治,临终前将两个妹妹托付给我。我才……” “才真觉得肩膀上的担子重了,是时候努力上进。不能言而无信,让她老人家在天之灵不得安歇了!” 丧亲之痛,痛入骨髓。 便是事隔经年再度提起,胤祥也还是忍不住有些唏嘘。 宁楚格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伸小手握住他的大手:“三叔别难过,世上九成的烦恼都能通过大笔的银子摆平!您听侄女儿的,也不经商也不受贿。就让庄头好生种地,种得了收成,就再给两位姑爸爸置办些地做嫁妆。” “那不就有至少三个庄子,数千亩地能给您赚银子了?” 眼见着三都被忽悠的要上套了,胤禛终于忍不住一个爆栗子敲在破丫头的头上:“是哪个告诉你与民争利不行,与民争地就可以的?” 宁楚格:??? 我,我我我,不就买了庄子!!! 咱们府上也买了,加起来大几千亩。没道理咱们行,三叔就不可以。总不能这买地,还得看爵位吧?? 胤禛摇头,到底压低了声音解释两句:“那倒是不用。但咱们买的庄子,都在小汤山附近。那里因附近有温泉地热的关系,土地很是贫瘠。售卖上,一直是个难题。咱们多买点,倒也不打紧。” “大肆购买良田,可就要做好被御史弹劾的准备了。” 尤其胤祥! 他曾救过驾,代皇阿玛祭过祖,每次出巡必随扈等。圣眷委实过浓,连太子都颇有忌惮,更何况是其余的兄弟们? 不像自己,好歹与佟佳氏有那么点香火情。又是皇阿玛亲自命名的太子党、宫中有四妃之一的额娘,还有这么个出息的闺女。若没有一击击倒,让他再无翻身余地的把握,等闲都不会有人愿意轻易跟他四贝勒对上。 此间种种,胤禛不愿当着爱女面前说太多,只给了个眼神让胤祥自己去体会。 三果然沉吟。 宁楚格却欢乐了呀:小汤山,未来能身价百倍的小汤山!!! 她怎么又把这茬给忘了呢? “嘿嘿嘿!”宁楚格搓手手笑:“三叔往小汤山买庄子,与侄女做邻居吧!虽然地贫瘠,但也便宜啊。同样的银子,那边买着能大好多,还不用担心被弹劾。” “不产粮食,那就不种粮食。” “咱因地制宜,找个司农官来,好生判断下,到底适合什么呗。能种药材种药材,能种瓜果种瓜果,再不就种各种调料。横竖有内务府、有咱们府上的调料铺子还有九叔那偌大的买卖接着。” “您手下的人但凡鼓捣出成品来,也绝不愁销路哒!若都卖给内务府,那不但不与民争利,还得算积极拥护朝廷、支持朝廷企业吧?” 为了能帮帮这个比亲叔十四更像阿玛手足的三叔,穿越女记忆中那个阿玛最强搭档、唯一铁粉脱贫。 宁楚格简直要磨破了三寸不烂之舌。哎!大人啊,就是比较容易沉吟思索,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郁闷的格格翻开菜单,唤来小二,把食为天菜谱前排那十道拿手菜点了个遍。 有宁楚格曾做过大煮干丝、叉烧鳜鱼、文思豆腐、蟹粉狮子头。也有她没做过的拆烩鲢鱼头、三套鸭、将军过桥。 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子,却只有胤禛父女俩专心用膳。 边吃,还边品评着,小小声交换意见。 当然女控如胤禛,说得最多的就是:“还行,比你做的差了那么一丝丝。这刀工不大行,文思豆腐没有你的好,味道似乎也逊了一点点。嗯,这道你倒是没做过,但爷觉得你若尝试下,未必不如这个!” 总之千言万语一句话:爷家爱女厨艺地表最强。 至少在他这个亲爹的眼里,谁都甭想超越。 宁楚格被夸到笑眼弯弯,频频用公筷帮胤禛布菜。等胤祥决定往小汤山买田跟大侄女毗邻种地时,就发现这爷俩已经把爱吃的蟹粉狮子头用得只剩最后一个? 胤祥赶紧一筷子下去:“请人用膳,却在客人没动筷子之前吃到杯盘狼藉,这不讲究吧?” 宁楚格笑:“三叔要是再多思考一阵,侄女没准拉着阿玛逃跑,让您体验下一筷子没动就被迫付账的快乐。” 胤禛更直接一记白眼过去:“边儿凉快去,跟谁客呢?你算哪门子的客?” 嘿嘿! 不算客,那就是自己人呗? 三傻笑,对于这个归类万分欢喜。所有兄弟中,他最崇敬四哥。四哥也对他关爱最多,一度让与他同母的四都嫉妒不已,背后没少跟德妃娘娘告小状。 一度,他还心虚愧疚来着。 现在想想,其实也不怪十四…… 四哥确实对他太好,让他感念不已。愿意为了这份好,付出自己所能拥有的一切!!! 微服私访的第一站就宣告失败,倒是三人把要买的东西全部买齐。 胤祥还给自家福晋写信,随信寄回去一千两。让她操持着,在小汤山,顶好宁楚格被赏赐的庄子附近也置办一个。把其间的地都整好,等他回去派人往四贝勒府上取辣椒秧苗种。 收到信之后的三福晋:??? 就一脸迷茫,不知道自家爷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火锅底料席卷整个京城,万户火锅香。作为资深锅粉儿,三福晋还是知道底料的灵魂所在——辣椒的。 知道爷居然要种那等金贵,绝不愁销量的物件。她不但积极行动起来,还在自己的压箱银子里面抠出三千两来。加在一起,整整买了一千亩地! 远在江南,三哪儿知道自家福晋还能有这么大的魄力啊? 他正皱眉严肃脸地提议:“皇阿玛的意思,是让咱们继续走,继续行。依旧兵分两路,一明一暗。可……” “有扬州这么一茬,接着哪儿还有暗?” “都是明,看到的,也都是底下那些个奴才愿意让咱们看到的,根本就是白费功夫!还不如咱们直接放弃下一站的苏州、松江、杭州,直接往江宁。亲眼瞧瞧,圣驾未到前,那起子人是怎么个嘴脸。” “圣驾走后,市井间是否繁华如昔。百姓又有没有安居乐业呢!” 就,反套路来。 出其不意,打当地官员一个措手不及。 宁楚格双眼晶亮:“哇哦!三叔你好厉害啊,这么一来,若是真有人弄鬼,岂不是被您给抓个正正好好?” “是吧?”三笑:“大侄女也觉得三叔这个主意好极了是不是?那么为了这个好主意变成现实,真的有所斩获,你……愿不愿意配合下,比如说去个行辕什么的。” 哈??? 突然就被送走的宁楚格诧异:“,三叔你是嫌弃侄女没做好伪装,暴露了自己其实是个旗人小格格的事实么?” “这,这个确实是侄女的不对。失了谨慎,可……” “侄女也是第一次微服私访呐,没有经验。您就好歹再给次机会?让侄女弥补下呗。否则的话,三年五年、年八年过去。侄女也依然沉浸在这失误中,不能原谅自己。” 买买买,下馆子什么的,都好好玩! 没有许多婢女,没有许多约束的。是宁楚格自从救弘晖本性暴露后,再也没享受过的自由。 就好像被关在笼子中已久的鸟儿,突然被放开,终于嗅到了自由的气息。都没等蹦跶够呢,就又要抓回笼子里??? 开什么玩笑呢! 宁楚格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胤祥,其中充满了渴求。任由胤祥怎么解释他没怪她,这疏忽若是有错,也都是他们做大人的错。跟好侄女儿无关,好侄女大可不必自责。 她也依然一副虽然十三叔不愿意怪我,但我不能原谅自己的样子。 已经预感到这次怕是要无功而返的胤禛抬手,轻点了点闺女的脑门:“你啊,分明玩心未泯,还非做这幅样子为难你三叔!” “嘿嘿!”宁楚格笑:“那带上女儿,不就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了么?阿玛别觉得女儿小,就是个成的大负担。跟您说哦,往往细节决定成败。很多大事儿,都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干的。” “比如你么?” “对!”宁楚格灿笑点头,指了指自己:“比如女儿我!” 说这个话的时候,胤禛不过是玩笑。宁楚格也是为了能顺利被带上,硬着头皮说大话,真的闭着眼睛吹。却没想到,此一行,她还真有了个大发现。不但给自己所言打了补丁,还让阿玛官升一级成了郡王,三叔也终于脱离了光头阿哥的尴尬。 咳咳,虽然只是个贝子,但好歹是有爵位的人了对不对? 第52章 “什么?”康熙豁然起身:“你, 你说四爷跟十三爷为了更深入翔实地展开调查,直接改道。试图越过苏州、松江、杭州,直接到江宁。访圣驾到来之前与之后。还, 还带上了福襄格格???” “回万岁爷的话,是!”梁九功狠狠咽了咽唾沫,特别艰难地回道。 就, 知道万岁爷要恼。 四贝勒爷误我! 果然,确定了心爱的好孙女被那俩莽撞货带去,在无万全准备之地微服后。康熙整个人都暴躁了:“快,让那两个蠢货滚, 马不停蹄地给朕滚, 滚回来!!!” “他们如何以身涉险朕不管, 只别带累了朕的好孙女……” 阿嚏! 正弃舟换马,带着爱女策马疾行的胤禛连着打了三个大喷嚏, 差点被淋漓鼻水牵连的宁楚格:…… 感谢阿玛紧急勒马, 及时掏出帕子。 “阿玛?”下了马后,宁楚格颇有些担心地看着胤禛:“要不, 女儿给您把把脉?您放心,女儿虽然涉猎不深,但普通的伤风感冒却难不住女儿!” 咳咳, 其实肉眼就能看出来, 还能迅速给出食疗方子。 但为了更接地气,更少被怀疑。格格她就看了不少医药典籍, 咨询了些个太医、府医。让自己这诊断来得更师出有名,也更容易让人信服些。 胤禛摇头:“没事儿,爷好着。刚刚,大概是你皇玛法在骂人吧!” 毕竟单独行动, 先斩后奏,还带上了他的宝贝孙女。易地而处,他也会暴怒,恨不得掐死那混账小子的。 咳咳! 胤·混账小子·禛第千百次后悔,后悔当初那头脑一热:“要不,咱回?横竖你皇玛法也就图个心安,并没打量着要查出来点甚。” 否则前头在扬州,就不能同意他们哥俩带着宁楚格一起。 “那怎么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磨得他同意的宁楚格瞪眼。连连摇头:“皇玛法疼惜晚辈,舍不得给咱们压力。咱们做晚辈的,得知道努力上进呐。” “悄悄走访一番,若前头所见为真当然好。若果有隐情,咱们好生探究。查出点端倪来,再换专业的来顺藤摸瓜,岂不也为大清江山做了好大贡献?” 大侄女撒娇耍赖,唯恐被送回去的小模样过于喜人。 让胤祥捂嘴,忍笑忍得可辛苦。 有被冒犯到的宁楚格冷哼:“侄女是讲了甚了不得的笑话么?竟让十三叔如此。” 不不不,并没有。 胤祥摇头,想说你个小孩儿家家的,张口闭口国家大事,本就挺喜感哒! 结果还没开口,就被猜了个正着:“没有?那就是侄女这年纪,或者是性别咯。固执的大人,总觉得我们小孩儿什么都不懂,愚蠢的男人还觉得女子泰半头发长,见识短。” “却忘了曹冲七岁称象,甘罗十二为相。少年英伟的例子多着,女子身心系家国天下,匡扶社稷江山的也不少……” 偏有的人就是心胸狭窄,目光短浅,喜欢从性别上看问题! 宁楚格腹诽,见胤祥还是那么不以为然,果断举例了已故的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 这个名字一出,吓得十三瞬间肃穆。特无奈地拱了拱手:“好好好,大侄女说得真好。是十三叔肤浅了,小看了大侄女的忧国忧民之心。好侄女看着叔也是初犯的份上,原谅则个?” 宁楚格赶紧还了一礼:“十三叔这样,岂不折煞了侄女?” “我也是有感而发。不说治大国犹如烹小鲜?那是不是如做饭一样,兴一利,不如除一弊?” 胤祥愣,良久才叹:“可惜了大侄女这般的好悟性,若身为男儿身。何愁不能出将入相……” 这话一出,胤禛就知道要糟。 果不其然,老十三又一次精准地踩在了破丫头的雷点上。 小丫头倒也没愠怒、变脸的,只小话儿臊得胤祥差点直接挖坑打洞,钻到地里:“啊,这?用不着非是男儿身吧!侄女现在也做到了和硕格格啊!” “月入最少两万两,有爵位、有俸禄。小日子过的,不比所谓的男儿身差?” 连千两都没有,还等四哥救济的光头阿哥十三:…… 就很尴尬,特别的尴尬。 偏大侄女儿跟没瞧见似的,还在继续爆料:“按每月一百罐子轻轻茶算,本来可以有二十万两的。但侄女琢磨着,我一区区女儿身,要许多银子作甚?” “遂主动将其中九成给了皇玛法,希望他能用到更需要的地方。哪怕水旱洪蝗之际,为灾区百姓购一斛米、一件衣呢,也算是为民出力了呀!” 还在享受百姓供养,却毫无作为的十三:…… 羞愤,前所未有的羞愤。 所幸他生来大气,并不会因此而嫉妒愤恨。而是检讨己身,真诚认错:“侄女大义,叔所不及也。” “也,也没有十三叔说得那么好啦!”宁楚格摆手:“是皇玛法待侄女太好。” “封了多罗格格,又晋和硕格格。若不是侄女百般推辞,这会儿已经是和硕公主了。隆恩至此,当孙女、当臣女的,敢不铭记于心?” 十三:…… 虽然知道一切都是事实,但还是满满的不舒坦。不独是倘大个人,连小侄女都比不上,还有种依稀被凡尔赛了一脸的感觉! 真·怅然若失,好半晌都没缓过来。 胤禛摇头失笑,在闺女的小鬏鬏上揉了两把:“瞧把你十三叔给欺负的。” “没有吧?”宁楚格歪头:“女儿明明只实事求是。” “天地分阴阳,人间有男女。性别不同,所担任的职责、发展的方向不同而已。小子当然好,丫头就差了么?生下来都是块璞玉,端看阿玛额娘怎么教而已。” 也被噎了一把的胤禛:…… 伸手点在了她额上:“小小的人儿,惯爱说大人话。讨喜起来小嘴儿跟抹了蜜,较起真来,也好好像悬了一把刀。” “你十三叔又没嫌弃你是女儿家,只……世道如此,女儿总是比男子的路窄了太多。” 旁边的胤祥连连点头:“对对对,爷就是这么想的。没有恶意,就……” “哎,你这么聪明,应该懂的吧?” 宁楚格笑:“我从不想那些无力改变的,只做自己能力所及。” 但她相信,有福襄格格这么个前例在,各家叔伯们会更重视自家格格的教养。争相相仿之下,很快就会蔚然成风。 而有数的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虽缓慢,但终究是个好的开端不是么?总得身有所长,才能凭本事有自己的收入。银子多了,腰杆子自然直些。腰杆子直了,就有话语权了。 进步开始,改变到来。 终有一天,会成为修真界、穿越女所在的世界般。不分男女,只用自身实力说话。 胤禛哪儿知道自家爱女眼波流转之间,心里头竟是这么些离经叛道的想法?他只知道,从冲动点头的那一刻,自己就丢不下这个小包袱了。 不但如此,格格她还要求将功补过:“好歹改改形象,再不能因为小小耳洞坏了大事情!” 这确实是个问题。 胤祥还特意因此去了妆粉铺子,给了许多胭脂水粉类的东西。想让大侄女试试,用粉将耳洞遮住。几番尝试下,效果并不理想。 宁楚格揉了揉脸:“那不行,就只能暂时委屈这白净无暇的小脸儿了!” 胤禛&胤祥:??? 就见格格提笔,笔走龙蛇间写下了好一段药材、食材的名字。悉数购置齐备后,把自己关进房间鼓捣了一下午。 再出来,就是个小眼睛,脸上微黄还带着草原经典红血丝的蒙古姑娘??? 当时,胤禛哥俩是惊呆的。 便,便宫中侍卫常有的易容之法,也不带这么厉害的!!! 简直大变活人。 不信邪的胤祥还往她脸上捻了又捻,直把宁楚格的脸都搓红了,也没把她点在唇角的小黑痣弄掉。 倒惹得小姑娘皱眉:“十三叔,您想看效果打盆水来就是,何苦这么折腾人呢?” “哦,哦哦哦!”胤祥愣愣点头,还真就打了盆水来。 眼看着大侄女分别用清水、澡豆、香胰子洗脸,甚至配合用上了丝瓜络。那小痣、红血丝都还纹未动,连微黄的脸色都没有丝毫改变。 非得用她自制的卸妆水,才终于恢复到原本的白皙娇嫩后,胤祥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这这这,大侄女你这么厉害,你阿玛知道么?” 还真不知道的胤禛:…… 就满心复杂。 偏拥有特殊才华的宁楚格不以为意:“这算什么?不过是利用些个食材、药材的特性罢了。纯纯的熟能生巧,十三叔不必惊讶。您只是忙于学文学武,襄助皇玛法于朝堂,没分神注意这方面。” “倒是侄女我打小好奇心重,喜欢弄些个奇奇怪怪的。为这个,没少让阿玛操心。为免被罚抄《礼记》、女四书等。侄女爷也就只好……” “嘿嘿,十三叔您懂的吧?” 懂懂懂! 胤祥点头,特别知趣地不再问下去。转而提议,让宁楚格将他跟胤禛也都画上。三人再都换上蒙古袍,不就成慕名而来,往江南长见识的蒙古豪富了么? 这么一来,他们甚至不必颠颠簸簸骑马。只另外租船,继续以水路便可。 轻便,快捷,还省时省力,更能一路欣赏下这如画风景。 宁楚格笑:“侄女没问题,看阿玛的意见。若阿玛同意,侄女一定给您二位好生打扮打扮。保证迎面遇上,便皇玛法都认不出来你们!” 有比较稳妥的法子,胤禛当然不会弃之不用。 于是点头,任由爱女如何折腾。 然后,他就成了刀疤脸、三角眼,看着就有那么几分凶神恶煞的蒙古大汉。而胤祥则更惨些,与他同款的三角眼、大黑脸,上面还深深浅浅地,点了许多麻子。 “好啦,大功告成!”宁楚格笑呵呵地拍拍手:“十三叔再忍着几天不漱口,保准儿让人看了第一眼,就再也不想看第二眼。” “这么一来,我普通,阿玛凶悍、十三叔丑到不行。怎么瞧,怎么跟阿哥、格格没关系了不是?” “再不会惹人怀疑哒!” 还待强烈抗议,务必把这劳什子弄掉的十三:…… 罢罢罢,丑几日就丑几日,重点是把差事办好、办利索。 就这样三个丑人穿着蒙古袍,一口蒙古腔调地上了往江宁的船。一路几经被盘问,才知道早在山东后。沿途各地的官员就拿到了他们一行人的画像,除了太子、十三的妾侍。 剩下的,便德妃与四福晋乌拉那拉氏都不例外!!! 胤祥眯眼:“还是心里有鬼,不然至于这?” 胤禛笑:“事到如今,有鬼肯定是有鬼了。只不清楚这层层华丽外衣下隐藏的,到底是些个什么鬼。” “现在虽不详细,却也不难猜。”胤祥摊手:“无非就是江南最挣银子的那几样营生呗。盐、茶、丝绸、漕运。顺着这几个方向查查,保准没错。” 若在宁楚格这堪比易容的妆粉没出之前,借胤祥些个胆子,他不敢这般提议。 否则…… 若真被察觉点端倪,打草惊蛇之下。让对方干脆来个鱼死网破…… 他倒是不惧以身殉国,但连累了大侄女小花骨朵还没开就谢了。便他到了下面,也觉得怪没脸见列祖列宗的。但现在有这个妆粉了,也有不少的过关文牒备用。 可以说万事俱备,连东风都不欠了。 再不抓紧时间好生努力下,他便白当一辈子的光头阿哥也不冤枉! “嗯!”胤禛点头:“与爷所想略同。” “不过兹事体大,靠咱们仨就再如何马不停蹄,怕也只能见识到冰山一角。还是多安排几个,同时行动吧。” “那得安排几个忠实可靠的。” “必然!”胤禛点头:“不过能被皇阿玛派着保护我等,又怎么会不可靠?” 为免宁楚格又人不大、心不小地嚷嚷着为国效力。 结果再好心办坏事,反而…… 两兄弟特别有志一同地瞒着她。 只轮流行动,每日里总有一个留下来陪着她。走遍江宁的大街小巷,吃遍这里的酒楼食肆。曾经‘不成体统’的事儿,顶着个丑兮兮蒙古姑娘的壳子,倒是全无阻碍了起来。 天下美食何止万千? 便宁楚格是个食修,也不可能了解精通所有的菜色啊!江宁府这边,就有好多她以前闻所未闻的小吃。 几经品评尝试之下,已经久久没有升级进展的食修水平都长进了不少。 已经达到能把那个强身健体药浴弄出来,唔,大概十份药材,能成功七八份的样子。再抄轻轻茶,她都完全可以用那种超大的锅,把十斤一锅搞定,再不担心效果有半点折扣的。 进步如斯,就让宁楚格万分欣喜。 一门心思放在品味美食,尝试推导制作与改良上。 便知道阿玛与十三叔在搞轮班,一个陪她的时候,另外一个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她也没太细究,只沉迷美食无法自拔。 悠悠然之间,小半个月过去,宁静的江宁府渐渐喧嚣起来。 开始有衙役强制各店家油漆门、窗棂、招牌。给窗子上换新窗纸、布幌。大街上一尘不染,所有人等衣服上不许有半个补丁…… 一些个绸缎行、首饰行、酒楼等,贵人们可能莅临的高危地区掌柜小二们还被命令强记下帝妃等人的画像。 免得有幸接待贵人,却冒失惹祸云云。 听得目睹了这一场景的宁楚格直撇嘴,背后跟胤禛吐槽不停:“理由找得倒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欺上瞒下?” 探查多日,已经知悉许多的胤禛叹:“财帛动人心。盐运、漕运、茶叶与丝绸,哪一样不是一本万利?怪不得下头的起贪念。只……” 看上头愿不愿意在律法上严格约束,再提高官员的薪俸。 惩贪与养廉并重。 只这些话,断断不适合说与爱女。遂他只叹,道了句会好的。 宁楚格眨眼,可…… 看着您很惆怅,并不是太好啊! 为了哄好自家阿玛,宁楚格把自己的美食研究大计都暂时放在了一边:“女儿临来前就承诺给皇玛法做槐叶冷淘,这南巡之路都快到了终点,却还是只是句空话。” “正好他老人家马上就到江宁了,阿玛与女儿一起采些个好槐叶来,与他做冷淘呗!” “香翻乳酒倾云液,油点槐淘泄玉盘。再配上女儿新学的冻鱼、囫囵肉茄、封鹅等。必定吃得皇玛法满心欢喜,再想不起来训斥阿玛您这个事儿了。” 胤禛:…… 有心一巴掌拍在破丫头的脑门上,让她少胡言乱语。又实在怕极了皇阿玛踹人,让他在额娘、福晋、兄弟、儿女面前皆无光。 只能轻咳两声,转移话题:“封鹅?是把鹅整治干净,内外都抹香油。把茴香、大料等填在鹅肚腹重。肚外又用长葱捆紧放在锡罐子里的做法?” 果然,一提到专业领域,宁楚格立马聚精会神:“对啊,对啊!阿玛居然知道啊,女儿还当自己新学一招,要给你们个惊喜呢。” “嘉兴那边的菜色,确尝过,味极美。不过无妨,阿玛相信,咱们宁楚格的手艺更棒!” 胤禛笑,很是夸奖了爱女一番,末了还问起冻鱼跟囫囵肉茄怎么回事。提醒她晋上的吃食呢,除了味道外,用料、卖相等这也得适当追求下。 卖相…… 宁楚格有些迟疑:“被阿玛猜中,这两道还真没什么卖相。囫囵肉茄是取新鲜嫩茄子,在顶上切开,挖出内肉。中间塞上肉馅,做好后再放锅里加汤汁烧。” “装盘后,大抵就是几个烧整茄子?得下筷子,才能发现其中乾坤。但以女儿的金舌头保证,绝对奇特又美味。” 胤禛笑:“能得你一句好,那必然鲜美无比了,这四月的茄子倒也是个稀罕物。” “那可不?”宁楚格笑:“有农人特特用暖室种的,专门卖给富商巨贾,等闲人都买不到。” 至于她这个初来乍到的,怎么就不等闲了? 别问,问就是有银家老熟人开路。 父女俩就菜色问题稍作交流后,就往城郊找槐树。为何不在城里?呵呵,圣驾将至,城里严着。恨不得大小胡同中都有人看守,妄动者不说格杀勿论,也得一顿杀威棒。 还微服中的父女俩当然不愿意冒这个险,乖乖往城郊呗。 御驾必经的道边不远,就有好多高高大大的槐树。既能采槐叶、撸槐花。还能远远遥望一下圣驾进城,群臣率百姓跪迎。 就很一举数得! 生来规规矩矩,人生最出格事是年少时盛怒之下,剪了老九辫子的胤禛:…… 再没想到,孩子都十一了,他这个当阿玛的还要来个辣手摧花。 胤禛面上平静无澜,心里却颇有些…… 嗯嗯,就庆幸,自己这会儿易着容,身边也没有其他的姊妹弟兄。只有催他爬树,够更嫩、更鲜槐叶。采更好、更香槐花的小魔星一个。 正在他心里怨念,手上动作不停的时候。 就感觉袍子被拽了拽,爱女紧张兮兮地凑过来。贴在他耳边轻轻问:“阿,阿玛您,您有没有闻到一股子臭臭的,特别不好的味道?” 起初,胤禛还当是甚秽物气息被小娇气包闻到,只摇头说自己可没那么好的小狗鼻子! 闻香辨物,大概是顶级厨子才有的技能。 被打趣的宁楚格却都顾不上生气了,又细细地闻了闻:“硫磺、芒硝还有木炭,嗯,就是这三种东西混在一起的味道。前头女儿提议用硝石制冰,十四叔否决后。” “他怕我生气,特特给我看过。说明了其中厉害,必须管制的理由等。被念了好久,女儿印象深刻着!就是炸/药的味道,从那边传过来的……” 后面她再说什么,胤禛已经听不清了。 只砰地一声,篮子落地,辛苦许久摘的槐花、槐叶悉数掉在了地上。胤禛理都顾不上理,背起爱女火速离开林子,马上点了跟随行护卫们联络的特制烟花。 第53章 “哎!”已经洗去了伪装的宁楚格叹:“皇玛法您不知道孙女儿跟阿玛选的那槐树多好!那槐叶多嫩, 槐花多鲜,多适合做槐叶冷淘、蒸槐花、槐花糕、槐花煎饼那些。” “孙女还准备给您做封鹅、囫囵肉茄、冻鱼呢!好可惜……” 宁楚格又叹,一脸惋惜。 看得太子眉头拧得老高, 心中嫌弃越发甚。觉得老四家这丫头,简直烂泥扶不上墙。这么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好生说说自己的功劳苦劳。反而一脸惋惜地说劳什子槐花??? 德妃这一颗心也悬到了嗓子眼, 深觉这孩子不分主次。 但能怎么办? 孩子是自家的,再不靠谱,当玛嬷的也得帮着描补。 为这,已经不演哭戏很多年的德妃娘娘吸了吸鼻子, 露珠般晶莹的泪珠滑落脸颊:“天可怜见的, 孩子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累, 还记得答应皇上您那槐叶冷淘呢!” “这诚实守信,这至诚至孝, 简直……” 德妃拭泪, 满满被感动到无法言语的模样。 宁楚格:??? 大开眼界,目瞪口呆。玛嬷您这, 虽然哭得极美,但有点过于浮夸了吧?孙女琢磨着,皇玛法也不能信? 然而事实证明, 并不是! 康熙不但信了, 还一脸感动地拍了拍好孙女的手:“乖,皇玛法知道纯孝。答应下来的事儿, 总在心里头记着,有机会就想兑现承诺。” 啊,不是,并不没有呢! 宁楚格摇头, 康熙却并不肯信:“好孩子别谦虚,更不用难受。槐花、槐叶没了可以再摘。便今年用不上,也还有明年、后年。只朕在,你在,终能如愿。” “你们爷俩带回来的消息,一系列的布置。才真真救了皇玛法、你玛嬷、太子二伯、嫡额娘、两个弟弟,并所有随行官员的命!” 宁楚格一愣,这回,是真滴震惊:“就,就那些……” “是!”康熙点头:“前朝余孽在朕的必经之路上埋了炸/药,试图将朕、太子与所有随行官员彻底留在江宁。届时群龙无首,天下大乱。他们才好趁势而起,搅弄风云。” 啊???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宁楚格瞪大双眼:“这,这么毒?” “可不?就这么毒。为了他们心中的那一点可能,漠视许多无辜。好在咱们宁楚格福运好,鼻子也敏锐。否则的话……” 大清危不危矣的不好说,但康熙知道自己作为主要目标肯定悬。 哪像现在? 轻轻松松避开危险,还把最后那点危险源给掐灭了。这都是亏了好孙女跟她阿玛之功啊!康熙满心感动,又想给宁楚格封公主了。 宁楚格却连连摆手:“皇玛法过,过奖了啊!孙女不过恰逢齐会,真正反应快、及时做出正确决定的是阿玛!若不是他当机立断,扔了槐花背着我就跑,后续如何,还未可知呐。多,多亏了阿玛。” “是啊,皇阿玛!”太子拱手:“四弟此番,着实立功不小。毫不夸张地说,咱们父子还在说笑,都是托了他们父女的福……” 来得晚,还不知道其中有如此内情的德妃愣。但皇上面前不表功勋,表忠心,这个她懂啊:“太子说笑了,为公,四阿哥是臣,皇上是君。为臣者,自当为君王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为私,他努力要救的可是自家阿玛、额娘、手足与骨血,不更责无旁贷?” “都是本职、本能来着,哪有什么功劳?” 对对对! 玛嬷这话漂亮极了,引起宁楚格的强烈赞同。也说得康熙眼角微红:“越是这样,越是得好生嘉奖,决不能让好孩子心寒!!!” 刚刚还在为胤禛极力争取的胤礽:…… 就觉得有点不大好的预感。 果然,圣驾回銮后,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将胤禛、胤祥两兄弟代天私访途中所为种种好生夸奖了一番。然后册四贝勒胤禛为多罗郡王,封号雍。十三阿哥胤祥为固山贝子,赐银五千两。 老大之外另一个郡王出现,便是己方阵营的,胤礽也不大高兴得起来。 毕竟老四生母四妃之一,养母是先皇后。同母妹自幼养在太后膝下,额驸是赫赫扬扬有半朝之称的佟佳氏嫡长孙。同母弟前头刚封了贝子,在内务府干得风生水起。 十三这个新封的贝子也与他万分亲密,还有老九、老十。因宁楚格念着他好的老大、老五、庄亲王府…… 纵然再如何告诉自己相信老四,胤礽心里也不由怀疑:助力这么多,稍稍往前一步就……老四他,真的不会动心么?这,可是千秋万载与普通宗室之间的区别!!! 胤禛还真没有。 被封为郡王,他都…… 很臊得慌,觉得自己又双叒叕沾了闺女的光。并不愿意这样的他当殿逊谢,直接撩起袍袖跪下:“皇阿玛隆恩,儿子自是感恩戴德。只自忖德不配位,不堪郡王之责,还请皇阿玛收回成命。” 康熙认真瞧了瞧,就见四儿子板着冰块脸,眼神坚定、语气真诚。 还就不是在玩三辞三让的那一套??? 康熙倒奇了:“你自小勤学苦读,严于律己。便骑射课略有些不尽人意,书却读得不错,写得一笔好字。虽有些纳言,却颇有颗热心肠,规矩礼仪等无可挑剔。” “到了户部听差后,更兢兢业业。此番南巡更是表现良好,功勋卓著。若如此,还不配个郡王,又谁能配?” 再没想到能在自家皇父口中听到这一段的胤禛猛然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眸光中满是感动:“皇阿玛,儿子,儿子……” 康熙起身走下御阶,亲自把人扶起:“你虽为朕子,却也是大清的臣子。朕便为汝父,也是大清的国君。朕所做下的每一个重大决策,都不会只顾念父子亲情!” 一片皇上英明的赞美声中,胤禛腾地红了脸:“儿子偏隘了,误会了皇阿玛,还请皇阿玛赎罪。” 康熙哈哈大乐:“朕只拭目以待,看你当了郡王后,怎生任劳任怨担起肩头重担!” 胤禛行大礼:“儿臣必不让皇阿玛失望。” 就这样,在满朝文武的祝福、太子忌惮、胤祉眼酸气不平。胤禔心中又是防备又忍不住替老四欢喜,就好像十四表面都要气成个炮仗了。直念叨不过是沾了大侄女的光,心里却也觉得四哥能耐。 老九、老十想法就简单了,直接凑到胤禛面前:“给哥哥贺喜!这么大的喜事,四哥是不得办个宴?” “何时张罗,一定要告诉弟弟们,咱早早就过去帮忙(蹭饭)!!!” 有幸参加过四爷生辰宴的宗室、勋贵与文武大臣等:…… 同问,并求请柬。 朝堂上,胤禛被包围在一群或真或假的恭维中。只能含笑应付,殊为心累。 四贝勒,哦不,很快就雍郡王府上。宁楚格被嫡额娘、亲额娘与弟弟们组团狙击,恍恍惚都有点悲从中来的意思:“我……” “你什么你?”李氏皱眉:“不过几月而已,倒不知格格竟然这般厉害!” “竟然脱离随扈队伍,搞什么微服私访???” “嘿嘿!”宁楚格赔笑,积极甩锅:“额娘明鉴,女儿那也是应了阿玛的约。为了给您置办礼物,讨您欢心。哪知道这途中还能发现那许多?那女儿身为和硕格格,深沐皇恩,总要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李氏差点要被这力所能及四个字气炸! 想也不想地,就直接揪住了她耳朵:“救弘晖的时候,你就说觉得自己力所能及。结果人倒是救上来,你自己直接闭过气去。当然,这不是说你不该顾惜手足之情,漠视弟弟遭遇危险。” “但都有这么一茬儿了,你这破丫头就不能讲究点方式方法???” “非要这么以身犯险地,让所有惦着你的亲人担忧……” 李氏越说越气,越气手上就越不自觉地用力。 疼得宁楚格嘶了一声,娇娇地喊额娘:“您轻点,轻点,不然一个错手揪掉了,您后悔都没地儿修去!” 李氏恨恨地白了她一眼,手上登时松了劲儿,嘴里却半点不肯软:“破孩子太皮,就该给你揪掉,让你再如何乔装改扮都不灵,看你还四处嘚瑟不?” 危机暂时接触的宁楚格笑着跟她比了个停止的动作:“收起您危险的想法!” “皇玛法早就跟女儿约好啦,等京中事物处理完。就往塞外避暑兼演武、会见蒙古王公。届时带着女儿一起,见识见识塞宴四事。事实看是蒙古烤全羊美味绝伦,还是女儿自己照着《食珍录》中,自行摸索制作的浑阳殁忽更胜一筹呢。” “圣旨虽然没下,口谕却已经得了。”见额娘脸色越来越不好,仿佛暴风雨到来前的天空。宁楚格又小心翼翼加了句:“阿玛也知道,不反对!” 提起那位不靠谱的爷,李氏就满心火气:“别提你阿玛,他……” 终于脱离诸多应酬回了府的胤禛:“嗯?爷怎么?” 第54章 正吐槽中, 被吐槽的那个进门了…… 是急中生智险险拐弯,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这是个关于勇气的问题。 生得出宁楚格的李氏选择后者:“怎么了?爷倒还好意思问怎么了?您与福晋将格格带走的时候,可都反复保证过。一定好生照顾着, 决不能让她有任何差池!结果呢?” “个小姑娘加家的,居然跟您一起微服私访?那能是小格格该做的事儿?” 这话若是南巡之前被问到,胤禛保证摇头三连。 不是,不该, 不能惯着! 而之后…… 胤禛笑, 十分傲娇:“瞧你这话说的,咱们的格格能是一般的格格么?爷知道你爱女心切, 但也别把那些只适用于普通闺阁的规矩套在咱们宁楚格身上!她啊,非但一般的格格比不上,便连等闲的阿哥也望尘莫及。” “别个阿哥像咱们宁楚格这么大, 能被阿玛上表请封世子不被驳回,就已经很出息了。” “能像爷家格格似的, 不但自己三级跳,还带着爷这个阿玛飞???” 别看金殿之上, 胤禛万千不愿意白占了闺女的功劳。可私下里被十三劝解一番后,王爷他骄傲着:“福晋准备一二, 等会儿宫中怕就要着人宣旨。升为郡王府后, 府中的规制也要相应变一下。” “郡,郡王?”乌拉那拉氏瞠目,咳咳, 实在不是她眼皮子浅, 而是…… 皇帝公爹对爵位卡得太严。 三十七年大封皇子的时候,群臣就建议他把诸皇子都封王。结果惹他一顿咆哮,差点没把自家爷跟五爷双双喷死。到最后也只立了两个郡王, 四个贝勒。时任诚郡王的三阿哥还因为那么个堪称牵强的理由,生生给撸了去。 并且从上次大封皇子到现在,也就十四得了个固山贝子。 如今自家爷成了郡王,怎么不让她诧异? “嗯,郡王!”胤禛点头,屏退了左右,着苏培盛亲守门口:“说起来,这事还是借了宁楚格的光!” “别别别!”宁楚格连连摆手,半点不肯居功:“阿玛您可别这么说,到底女儿也只起到了点微末作用。更多的,都是您跟十三叔努力的成果。” “那可不能这么说!”胤禛摆手:“要不是你会乔装,咱们都得一直活在那群混账的监视下。” “没被暗算就是好的,哪儿还有以后?再说那个炸……” 咳咳咳!!! 眼见阿玛越说,额娘脸上越不好看。宁楚格赶紧猛咳了两声:“阿玛样样都好,只过于谦虚。怎就是女儿的功劳了?分明您跟十三叔通力合作,立下的好大功劳。” 横竖阿玛女儿,肉烂在锅里的事儿。 您就别固执这个,少个女儿惹点训斥说教吧啊喂!!! 可求求了。 宁楚格可怜兮兮,眼神飞的,都快脱出了眼眶。看得胤禛失笑:“行行行,阿玛不说,好格格别气。不过……” 胤禛正色,特别严肃地看着乌拉那拉氏、李氏、弘晖与弘昀:“宁楚格淡泊名利,不愿意为些个外物伤了亲人情分。你们可得给爷记住了,是借着谁的光,当上郡王妃、郡王侧妃、世子与二阿哥的!!!” 宁楚格大窘:“阿玛,好好的,您说这是作甚?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乌拉那拉氏却知道,爷这是给爱女撑腰,怕李氏再翻小账呢。赶紧笑着把宁楚格揽在怀中:“好孩子,嫡额娘竟不知道,你还为府中挣来这好大荣耀。这可真是……” “阖府都跟着你受益,嫡额娘与你额娘并弟弟们,本就该感谢你。不过你说的也对,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得了你这丫头的好,以后便好生疼着你。莫让你这一片苦心,悉数错付了。” 宁楚格脸上又红:“嫡额娘!您听阿玛夸大其词啦,他啊,就是癞痢头闺女——自家的好。” “你个促狭丫头,哪有这么贬低自己的?”乌拉那拉氏抬手点在她额上:“再不许这么妄自菲薄,你可是咱们四贝勒,哦不,雍郡王府唯一的掌珠!” 宁楚格点头如捣蒜,就差直言只要不训人、不尬夸,我都可以了。 弘晖、弘昀两个笑嘻嘻地拱手:“托姐姐洪福,弟弟们竟然早早就当上了郡王爷家的阿哥。多谢姐姐,以后弟弟们必定更用功、更努力。争取早日在朝中/军中站稳脚跟,给姐姐撑腰,回馈姐姐!” “嘿!”宁楚格大惊:“你们两个,尤其弘昀,长进不小啊。” “那你看看!”弘昀傲娇:“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更别说咱们中间隔过三十日不止呢?” 宁楚格笑着摸了摸他的小月亮头:“好好学,以后姐就靠你们兄弟俩了!” “那有什么问题?” 小哥俩齐齐应到,声音洪亮、语气真诚,不带丝毫勉强。 看得胤禛与乌拉那拉氏双双欣慰,觉得皇阿玛没白夸,自家这几个孩子确实。又优秀又懂礼,还特别的团结。 一片温馨祥和中,只李氏一言不发,拽着宁楚格就要往内室走。 宁楚格一摇头,误会便接踵而来:“你不让我看,那肯定就是受了伤!我就说,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到底有什么功劳。能让皇上破例,将你阿玛提升成郡王??还不是……” 把人家好好的格格带出去了,却弄得伤痕累累? 宁楚格赶紧解释,李氏却坚决不听,只把自己哭成了个泪人。连胤禛跟乌拉那拉氏帮忙说明情况,都被打成了沆瀣一气。 格格无奈,用一种壮士断腕般的悲壮决绝:“得得得,您别哭。女儿与你一起去浴房,让您好生检查一下总行?” 那自然是没问题的。 李氏止住哭声,优雅地拿帕子擦了擦脸:“那走吧!” 宁楚格:…… 就有种自觉自动,钻了某种套子的感觉。是她太敏感了么?毕竟额娘是出了名的,技能点都用在了脸、身段与生孩子上。论起精明剔透来就…… 多年相处,宁楚格当然知道额娘有那么点藏拙。可…… 她没想到额娘会有心机专往亲闺女身上使。 于是被顺利诱捕。 直接被抓到了浴房,除了所有衣裳。让她从脑瓜顶到脚跟底,好生检查了个遍。 羞得宁楚格脚趾都蜷缩起来,浑身浮着一层淡淡的粉。 小脸儿热的哟,怕都能煎蛋! 看得李氏失笑:“瞧你这样!额娘不也是怕你这倔丫头一根筋,伤了痛了不肯说?当哪个愿意看你这干瘪小豆芽菜?” 宁楚格:!!! 就没想到额娘是这样的额娘:“您,您您您……哎,行吧,亲额娘!您瞧也瞧了,看也看了。总能彻底放心,把这篇揭过去了吧?” 好歹放了她可怜的耳朵,别再让之饱受摧残。 迎着爱女满满希冀的脸,李氏螓首轻摇,就给了个否定答案:“想都别想!这只能说你这次有惊无险,却不能保证你以后都不再冒险!” 说完,她就一瞬不瞬地盯着宁楚格。 让她当着全家面儿,显然是让她当着全家的面给个保证。 原还顾忌着李氏到底是孩子生母,自己不好插手太过的乌拉那拉氏皱眉:“妹妹这是作甚?莫说孩子立了如此大功,就说她千里迢迢才回到府中。你这做额娘的,也不好上来就疾风骤雨不是?” “知道你心疼她,怕她受苦,怕她有危险,甚至怕她名声有碍……” “与爷一起,能有碍甚名声?”胤禛皱眉打断:“虽说微服,但暗中护卫的也不少。危险倒也没多少危险,倒是出门在外,终究不如府中锦衣玉食。” “但有府中没有的广阔天地啊!”宁楚格笑着抢过话头:“此一番,女儿不但饱览了咱们大清的如画江南,还为灾民做了些个力所能及的事。得了皇玛法赐封号,还见证了阿玛从贝勒晋级到郡王,给额娘跟三弟买了许许多多礼物。” “最重要的是:这一路的品味与学习,女儿的厨艺进展了太多太多。想法跟眼界都得到了拓展,收获巨大!” “便吃些苦,也甘之如饴。更别说有阿玛跟十三叔在,根本就没用女儿吃苦了。连摘槐叶、槐花,都是阿玛爬的树……” 咳咳咳咳…… 这下子,惊天动地猛咳的,可就变成四爷了。 只他这阻止来得太晚,该说的,宁楚格都已经说完。乌拉那拉氏、李氏都听得真真的,并脑补爷冷着一张脸,小心翼翼摘槐花、捋槐树叶子的场景。 越想,越是憋不住乐。 弘晖跟弘昀两个更是双双睁大了眼:“假的吧?阿玛那么规矩刻板的人,还能去爬树摘花?” “就是,就是,那画面太美,小爷简直想都不敢想!” 胤禛:…… 真为人父、为人夫的威严都被扔了一地啊! 好在爱女还算良心,除了爆料外,还知道帮忙善后。只见她一手一个拧住两个皮小子的脸蛋:“胡说八道什么?阿玛摘花爬树,那能叫摘花爬树么?那是对皇玛法的拳拳一片孝心!” 两个皮小子立即乖觉,拱手给胤禛道歉:“儿子们浅薄,误会了阿玛,还请阿玛海涵。” 胤禛板脸,把两个小子结结实实训了一顿。 接过爱女端来的润喉茶,才由衷发出感叹:“臭小子们都是生来讨债的,格格才是贴心小棉袄!尤其爷家这件,用料考究,贴身保暖,还格外的旺家,特别的孝顺。” “别家的阿哥比不过,格格更连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 李氏:??? 不过是随扈南巡了一趟而已,怎么自家爷跟重新投了个胎似的?连风格都这么浮夸了! 接着更震撼她的一幕出现了,继爷之后,福晋也变成了女儿吹:“可不是?” “别人家的格格,经营数年,十数年,能有个才名、美名都已经不俗。更不知道每年啊,得搭进去多少银子。也就是咱们格格,自己出息,一步步的从多罗格格到如今有品有级有封号,简在帝心都不算。” “还能帮着妾这个嫡母得夸奖,带着两个弟弟在御前露脸,连娘娘看咱们府上的目光都大为不同。” “乖乖这回更不得了,爷您被封了这个郡王,咱们阖家都受益呐!” 所以什么嫡女、庶女的,培养好了,都是府上的荣光。 乌拉那拉氏小不点点就被已故的孝懿皇后相中,求了康熙的旨意留给四阿哥。费扬古与爱新觉罗氏便是万般不舍,也得强作欢喜接了旨。 为免女儿钻了牛角尖,在最无情的皇家追求那奢侈的情情爱爱。 宗室出身的爱新觉罗氏可没少费心思。 而能跳出情爱的怪圈,只以规矩得失看问题后。乌拉那拉氏自然对学乖了的李氏、能惠及阖府的宁楚格与能跟弘晖相互鞭策、互为依仗也相互竞争的弘昀好感十足。 再不带有丝毫嫉妒之心的。 夸起宁楚格来也特别的真心真意,听得李氏一愣一愣的。 生怕福晋这夸奖以外,还有什么隐藏大招儿。 只宁楚格被夸到面红耳赤:“阿玛不是说让嫡额娘赶紧准备着,传旨的太监说不得就到了呢!” 啊对! 乌拉那拉氏恍然,就说她忘了点什么:“亏了咱们宁楚格提醒,这可是正事,怠慢不得。” 说着她便起身,开始忙活。 紧赶慢赶地,才算在传旨太监到来前,指挥着所有人等将一切准备停当。紧赶慢赶可算没耽误事,结果…… 才刚刚送走了传旨太监,各府的厚礼就一个个的送上了门??? 喜得嫡子的五阿哥欢喜不尽,着人送上厚礼,并问府上何时准备宴席?届时他定与福晋一同前来! 坚持不懈同喝轻轻茶,终于福晋也传来喜讯的老十派人送上厚礼,并问府上何时准备宴席?届时他定与……算了,福晋初孕不方便,还是爷自己来。不过十阿哥有言,自己人壮饭量大,一人不止顶俩,强烈建议府上再弄一次自助形式的。 有了这俩开头,后面的几乎都是这么个模式。 就,让雍郡王觉得,所有人都在觊觎他家爱女做的饭!!! 后头亲自上门的十四、十三、老九、老十与隔壁家的八福晋,更直言他该请一顿,补三顿:宁楚格被赐封号,四福晋受到嘉奖,还有府上小阿哥弘时的周岁。 一顿饭都不乐意被蹭的胤禛:…… 都想让人上闭门羹,给他们一个个的多来两碗了!!! 还是乌拉那拉氏和婉些:“有有有,难得弟弟、弟妹们肯赏光,莫说几顿宴。便是在咱们雍郡王府长住,咱们都欢迎至极。不过上次那是特例,是福襄的一片孝心。” “寻常时候,可不好让她个金枝玉叶老那般辛苦劳累。” 期待说没就没,所有人还得忍着梦想破碎的痛附和点头:“是是是,四嫂所言极是。四哥生辰还早,却不知嫂子您是几月生人?小嫂子呢?” 一笔写不出俩孝字来,对阿玛好,对生身之母、嫡母也该更好对不对?! 得说几人的算盘打得极好,可偏不凑巧。 乌拉那拉氏笑:“李妹妹是三月生人,早在咱们还在南巡途中就过完了。我们爷与格格置办的那许多首饰布匹等,都是补给她的生辰礼物。” “我是这个月,上两天刚过完!” “弘晖、弘昀采了槐叶槐花,钓了鱼、捉了虾,爷亲手将那槐叶捣成了汁。宁楚格下厨,给我窝了荷包蛋,做了青青碧碧的槐叶长寿面。蒸了槐花长寿糕。还祝君如意、好事乐重重、金玉满堂、万象更新、白发齐眉、年年有鱼等。好些个吉祥又如意,好看更好吃的菜色。” “虽那孩子连说条件有限,没发挥出她应有的水平。但我就是觉得,那是这些年过过的,最好的生辰……” 生生被秀了一脸的所有人:…… 要不是各自都有话说,马上就转身走人了你信不?都不需要你们家往出端闭门羹的!!! 老九、老十、十三、十四齐齐拱手,八福晋也跟着福了福身:“四嫂好福气,真真羡煞旁人。呃,弟弟/弟妹还有些话药浴大侄女说,您看……” 我看宁楚格刚回来,舟车劳顿还没歇过来,尔等还是改日。 只乌拉那拉氏终究不是李氏,差了的这层肚皮让她对待宁楚格的问题上极为谨慎。该有的尊重从不会落下,便是这等小事,也日常先征求宁楚格意见。 见她微微点头,才笑言:“这有什么?南巡一路上,那孩子也惦记你们这些叔婶呢。不过孩子精神头再足,也奔波这许久呢。你们不着急的话,一个一个的来?” 八福晋郭络罗氏觉得自己很急。但她个人问题,再如何敢跟朝廷叫板??? 十四一句有点内务府事,想要跟大侄女交流就让所有人退散。 然后,近来声名赫赫、圣宠优渥的十四就露出吃货的嘴脸来:“听闻大侄女这一路,学了许多新鲜菜色。不知道何时能拨冗,让十四叔尝尝这让天子都赞不绝口的美味啊?” 宁楚格眨眼:“这倒不是问题,问题是十四叔不是说有内务府的正经事找侄女?” 嗯! 十四点头,从荷包里掏出了两锭小金元宝??? 并在宁楚格怔愣的眼神中笑:“喏,这几个月,你在内务府做顾问的饷银。干活不就是为了一展所长、报效朝廷之余,让自己过上更好的日子?事情重要,饷银也重要。” 这话说的,宁楚格竟然无法反驳。 不过…… 宁楚格愣:“内务府的饷银有这么多?” 这俩金元宝一个十两,两个就是二十。合银就是二百两,听着都不够买一罐子轻轻茶。可事实上,一品大员年俸才不过一百八十两,禄米一百八十斛而已。 她这三四个月的月薪,快赶上一品大员年收入了!!! “那可不?”十四笑,提起这个来就一脸的得意洋洋:“好侄女你是不知道,只你往江南这一趟,内务府啊,就不是前头的内务府了。其中变化,用一句翻天覆地来形容也不为过啊!” “十四叔这么厉害?”宁楚格给他倒了杯茶,满眼好奇,一脸的愿闻其详。 “那可不!”胤祯瞬间膨胀:“现在你往京城地界扫听扫听,谁不知道点金手十四爷?做什么什么大火特火,赚到盆满钵满呢!” “咳咳,当然,这一切都多亏了大侄女的点拨。” “若没有你那些个方子,十四叔现在还在无逸斋念书,当个籍籍无名的光头啊哥呢!” 说着,当叔的还给侄女施了一礼。 “别别别,您可别!”宁楚格笑着摇头:“师傅领进门,修行还在个人呢!更何况侄女只提供了几个方子,些许思路而已。剩下的,可都是十四叔您自己辛苦努力的结果。” 十四摇头,一脸严肃认真:“话是这么说,可若没有大侄女的好方子、好主意,爷便再如何折腾也是徒劳。哦不!” “爷根本连上台参与折腾的机会都没有!!!” 连这个固山贝子,都是托了大侄女的福:“反正爷看明白了,你皇玛法这名一点都没赐错。你这丫头就是又福又香,但凡真心真意与你好的,都跟着得了好。” 宁楚格:…… 就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不得不提醒您,皇玛法给侄女赐的这个封号是襄,襄助的襄!!!” “哦,那更对了!”十四抚掌:“爷确实没少得你襄助。” “反正以后,但凡关于吃食生意上的事儿,叔便拿大侄女你的意见为意见了。您说怎么着,叔就怎么着。你放心,叔不是那没良心的。再怎么瞧不上你阿玛,看着大侄女的面子上,也不会太过与他为难!” 宁楚格嘴角微僵,一脸复杂:“我谢谢您?” “咱们爷俩谁跟谁?若有心,你下厨的时候,不妨带十四叔点儿。听你皇玛法说,那个封鹅别提滋味多美,冻鱼也很别具一格。弘昱那小子,都快把那鱼鳞冻吹破天了。” “说再也没想过,区区废弃之物的鱼鳞,还能整治出让人拍案叫绝的美食来……” 送走了自来熟的吃货十四叔,次日宁楚格就迎来了红着眼角的八福晋。 那如泣如诉的小眼神,那恨不得掏空嫁妆箱子的重礼。 看得宁楚格头皮都一阵发紧,不由悄悄对嫡额娘、额娘投去求助的眼神。让她们必要的时候,能以万分疼惜的长辈身份,命令她这个‘不听话’的熊孩子赶紧回去休息之类。 自家爷是皇上亲自安排下的太子党,八阿哥从小养在惠妃娘娘宫中,天然的大千岁党。 毗邻而居的两家,根本分属两个不同的阵营。 便宁楚格不示意,乌拉那拉氏也绝不会袖手旁观,任由郭络罗氏道德或者情理绑架了自家格格去的。这不,重礼一出,她这眉心就蹙了蹙:“八弟妹這是做甚?” “宁楚格小孩子家家的,可当不住你如此。” “当得住,当得住的四嫂!”郭络罗氏哭,眼睛梭巡了四周。等乌拉那拉氏屏退了左右,并着心腹谨守房门。她才泪中带笑地说道:“多亏了大侄女那方子,我……” “我这两个月癸水再来,手脚冰凉的毛病便好了。少腹也不会撕扯一般的疼,直要人去了半条命般。” “只微微有那么点子不适,颜色也不那么深到发黑,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太多。虽……” “虽还没有好消息传来,但太医给把过脉。说身体大好,再没有任何妨碍了。” 再觉得太医院里都是庸医,加一起也撵不上大侄女。换了几个都一般说法,郭络罗氏也有几分相信。而且,身体到底有没有变好,还有谁比自己更清楚呢? 宁楚格细瞧了瞧:“嗯,是不错。看来八婶子最近很遵医嘱。坚持喝姜枣红糖水,不该吃用的也都没吃用!” “对对对!”郭络罗氏连连点头:“大侄女可真神,都不用把脉,只看就看出来这许多。” 宁楚格乐:“您气色红润,皮肤白皙,眼睛明亮而有神。眼下半点青黑不见,连眼角那几条干纹都消失不见了。换谁瞧,也都看得出来您好着啊!” “那……”郭络罗氏脸上一红,小小声问道:“那,那我还需要继续再喝不?身子是不是好透彻,能……” 下面的话有点难以启齿,也不合时宜。 至少不该当婶子的,问自己还未成年的小侄女儿! 可希望,失望了太多次,她对甚国医圣手的,都没点信任了。倒是对宁楚格千服万服,特别的信重。因此上,反复来回了好几回,连脸都憋通红。到底还是闭着眼睛问了句:“是不是好透彻,能怀孕生孩子了?” 啊这…… 问题来得过于突然,过于劲爆。 以至于宁楚格生生忘了乌拉那拉氏早早帮她设计好的剧本:震惊,愠怒,问上一句八婶子您,您怎么能…… 接着就用帕子掩住脸,奔向她的藏珠阁。 把接下来的盛怒怼人、送客,以后八福晋与狗不得往福襄格格跟前凑的任务与目标悉数交给格格的嫡额娘与额娘。 而是傻呆呆来了句:“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八婶子您自己准备好了也没有用啊!” 一眼捅了马蜂窝。 八福晋震惊,一句你胡说,爷明明就很强脱口而出。乌拉那拉氏喊她慎言,李氏则操起了敞口大花瓶里的锦鸡毛掸子,一路把宁楚格从花厅撵到了她的藏珠阁。 让八福晋便有心想再说点什么,也沉吟了又沉吟,终没开口。倒是她带来的那些个厚礼,被乌拉那拉氏硬压着收了回去。 终于把人送走,乌拉那拉氏赶紧往藏珠阁赶。 唯恐李氏那个憨憨做戏做全套,真把好格格给抽了!现在可都五月了,孩子衣裳单薄着呢。 李氏:…… 就很不客气地撇了撇嘴:“福晋倒是哪儿看出来,妾是个后额娘来着?纵然破丫头口无遮掩,很该狠狠抽一顿。也不能用那好大的鸡毛掸子啊!万一落了点疤,可哪儿哭去!” 只要李氏不出大格,偶尔抢白她这个福晋两句,乌拉那拉氏就当她是嫉妒了。嫉妒自己跟宁楚格好,那孩子讲究礼节每每提及都是阿玛、嫡额娘、额娘。 胜利者乌拉那拉氏眉眼含笑:“妹妹能这么想就好,可千万千万克制点小脾气。” “若真伤了皇上、德妃娘娘与咱们阖府的心头宝。仔细宫中震怒,直接将人带走,等闲都不回来了。到时候爷与我的黑脸你得扛着,弘晖、弘昀两个的哭闹,你也得挺着。” 李氏咬牙:“福晋这么一说,这不听话的熊孩子,妾还竟然约束不得了?” 乌拉那拉氏摊手,特别的实话实说:“从孝道上,你当然可以。但从礼法上,她可是皇上亲封的一等和硕格格。加上福襄二字,便一般的公主都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眼见自家额娘脸色都不大好了,宁楚格赶紧出声:“别别别,自家里呢,只有爹娘子女,哪有什么爵位不爵位?” “莫说当了和硕格格,就是和硕公主、固伦公主。宁楚格也依然是宁楚格,是阿玛、嫡额娘、额娘的小棉袄。自然是……您们想穿就穿,想拍打拍打灰,就拍打拍打灰的。” “女儿明白,便拍打,也是额娘为了更妥善收藏清理,是为了小棉袄好呢!” 这话说得乌拉那拉氏莞尔,李氏白眼:“破丫头就是说得比唱的还好听,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关键时刻撂下爪子就忘。” “说话嘎嘎的,尿炕哗哗的!” 乌拉那拉氏&宁楚格:!!! 都被她这粗俗的比喻给震惊了好么? 意识到自己激怒之下说了什么震撼发言的李氏脸上一红,眸光一闪,强自狡辩:“难道我说的不对?话糙理不糙,臭丫头你自己好好回忆回忆,你是不是总这样???” 又双叒叕被抓到小辫子的宁楚格:…… 就不免垂头丧气地举手投降:“好好好,我的错。是我不谨慎,连累额娘还得装彪悍来替女儿解围。额娘跟嫡额娘您们都辛苦了,不孝女这就找了围裙下厨房。” “亲自洗手作羹汤,孝敬二位如何?” 虽然好格格孝心可嘉,但雍郡王福晋与侧福晋表示:比起吃饭,她们眼下比较中意这口瓜! 比较想让宁楚格给答疑解惑下,温润如玉,痴恋福晋频频拒妾。便膝下荒凉的连根草都没有,也依旧情深,不肯埋怨福晋半句的八阿哥。 其实根本不是什么为爱隐忍,为了爱妻宁愿身无二色。而是他知道自己的隐疾所在,不想让更多的姬妾来暴露弱点??? 咳咳咳! 虽然两位额娘再如何吃瓜心切,也没丧病到对还在闺阁中的小女儿刨根问底。可那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眼神,宁楚格就是想要忽略都万分艰难啊! 未免她们脑补过度,给扭曲到什么奇怪的角度。 宁楚格直接把答案给揭晓了:“不是,并没有,没您们想的那么严重。八婶子宫寒不易受孕,八叔肾水不足,也不容易让女子有孕而已。并不绝对,只难免比寻常人多了几分艰辛。” 乌拉那拉氏:…… 李氏:…… 就庆幸,特别的庆幸。这室内就她们仨,再没有别个。否则的话,就是再如何不忍心。也得考虑,让相关人等闭嘴了。 自家格格知道的太多,不易外传啊! 否则…… 两人脑海中特别同步地闪过皇帝的孙女也愁嫁这句。 为不让这等事再度发生,乌拉那拉氏与李氏联手。你一言我一语地,组团对宁楚格展开了为期数日的谆谆教诲。 直到佟佳府上派人发来请柬,邀请雍郡王府上的主子们参加其长子的满月宴。 这组团教诲的内容才变了变,改为叮嘱她小心防范。免得参加个满月宴的事儿,却莫名其妙多了个婚约。 宁楚格:!!! 真震惊的眼睛都瞪圆了好么? 反手指了指自己:“我,宁楚格,康熙康熙三十四年生人,至今还没满十周岁!!!哪个能这般丧心病狂,早早就将主意打在我身上?嫡额娘、额娘您们会不会想多了?” “皇玛法都说了,二十岁之前,绝不给女儿指婚!十年哦,女儿还至少有十年的光景可以自由自在。” 再不用现在就把十年后的困扰拿出来探讨的,而且…… 宁楚格笑着撩了撩额前碎发:“而且我这么得宠,一般人不敢算计的吧?没得和硕格格的儿媳没算计到,倒让自家进了宁古塔不是?” 乌拉那拉氏与李氏对视了一眼,双双苦笑:“也是!这丫头如今都快成了皇上心尖子,哪个没脑子的敢贸然行动?是咱们防备过甚了,看哪个适龄的阿哥、公子都觉得别有居心。” “福晋说得是,佟佳氏两朝后族。根深叶茂,族人遍布朝堂,还有今上颇为宠爱的温宪公主为嫡孙媳妇。隆宠已极,再不用动这些歪心思。毕竟他们若想,直接求到宫中,万岁爷都会考虑的,再不至于行龌龊手段……” 第55章 “嗯嗯嗯!”乌拉那拉氏笑:“是这么个理儿, 咱们还是别想太多。跟那种菜的老农一样,觉得自家白菜好。便又怕贼偷,又怕贼惦记的, 恨不得布围上、草盖上。” “把贼子跟阳光一起挡住了,岂不得不偿失?该让格格见识的,还是得见识。这都十一了,再几年下去。纵咱们再不舍不愿, 也得相看起来了。” 不然好的都被挑走了, 宁楚格可怎么办? 对此,李氏与乌拉那拉氏的意见倒是一致:大婚可以晚几年大婚, 人选却应该早早定下。 否则千挑百选,可算确定了额驸人选。却发现对方妾侍、通房,什么都有了, 连庶子都满地跑了什么的。真真是,想想就好恶心的。 早早有了默契, 才能避免这类尴尬。 宁楚格:…… 就很无语地看着她们俩,特别庆幸她的婚事捏在皇玛法手里。便是阿玛、嫡额娘与额娘, 也不能置喙。而皇玛法,早早就给过她承诺, 会充分考虑她的意见。 这个婚姻自主权, 她其实,就已经拿下了一半啊!而未来的十年内,她完全有信心能拿下另一半。 大写的婚事无忧! 乌拉那拉氏跟李氏心中已有了计议, 也不再在这上头废话。只选料子、定款式。叫针线上加班加点, 把格格要穿去赴宴的衣裳赶出来。慎重认真的,看得胤禛都愣:“参加个满月宴而已,的必弄得跟宁楚格要出门子了似的?” 乌拉那拉氏忍了又忍, 还是翻了个白眼给他看:“瞧爷这说的,什么话啊?这可是咱们格格被赐封号后,所出现的第一个宴会场合。” “不慎之又慎,您不怕引起流言蜚语。妾身还怕天外来锅,被扣个刻薄嫉妒,可以排挤甚至打压庶女的名头呢!” “您知道的,总有些人内心黑暗,便以为所有人都是坏的,总是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 而她与宁楚格好着,跟李氏也越发有那么点子和谐模切的味道了。一切都在往好处发展,乌拉那拉氏又岂会容许小人从中作梗呢? 也素知这个道理的胤禛笑:“倒是爷考虑不周了,亏得福晋稳妥。” “那可不?”乌拉那拉氏扬唇:“妾身这回不但将宁楚格打扮得漂漂亮亮,李妹妹也不能差了。非把她打扮得满套珠翠,艳色倾城。瞎子都看得出来,这是个极其受宠的!” “那……”胤禛笑,就很有几分真诚地发问:“会不会有人误会,觉得你是忌惮宁楚格的盛宠。不得不放下身段,跟李氏弯腰?” 乌拉那拉氏:…… 又一记白眼过去,大婚这么些年第一次爆粗口:“爷不说话,也没人拿您当哑巴!好好的,你欠什么欠呢?” 直让她画面感满满,不由自主地研究其中的可能性。 并得出很、非常、特别高的结论。 “所以吧?”胤禛摊手:“咱们根本管不住别人内心的想法,那何不让自己放开些?横竖你如的,都是要有人说的!她们一个个的心中只有阴谋算计,根本不相信这世上还真能有妻妾相得的存在。” 虽然但是。 乌拉那拉氏还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一句他说得有道理,并福身谢过提点。 胤禛赶紧把人扶起,继续说起满月宴上,他们一家几口的着装问题。说到兴起处,四大爷甚至还亲自提笔,画起了衣裳、首饰的图纸。作为他们一大家子,一同前往佟佳氏府上的战袍。 是的没错,一大家子。 因同母,又同从小就被抱离生母身边。除了同根同源的骨血情外,胤禛与温宪公主茉雅奇之间,还颇有那么点同病相怜的味道。 兄妹俩私下里,一直都不错。 当年康熙将温宪指给佟佳氏的舜安颜后,胤禛还好生彻查了他一遍。确定他人品高洁,没甚不良嗜好。也不纳妾畜婢,内无红袖添香,外无青梅表妹。还又把人约出来切磋了那么几次,让他知道温宪是个有兄长护着的! 妹子身体羸弱,大婚数年未见喜讯。 如今可算喜得麟儿了,当兄长的,可不得阖家前往道贺么? 刚刚新鲜出炉的雍郡王、雍郡王福晋、侧福晋。和硕福襄格格,并府上三个小阿哥。全员到齐,盛装出场。 可怕极了这亲大舅兄的额驸舜安颜亲迎出大门外:“见过四哥,四哥一向可好?谢哥嫂与侄子侄女们拨冗前来,参加爱子满月!” “妹夫客气了!”胤禛拱手:“你与温宪喜得麟儿,为兄本该洗三日便来添盆。无奈人在江南,只能遥寄一声祝福。” “四哥客气了。”舜安颜笑:“到底差事要紧,洗三没赶上,满月也是极好的。” 胤禛也笑,道了句多谢妹夫体谅。 接着便捉人将给妹子、孩子的礼物悉数送上。整整一车下来,让围观的人都不由直呼大手笔。并默默思忖:莫非皇上这郡王封的,还把雍郡王的心给封野了? 要脱离太子党,发展属于自己的新势力了? 佟佳氏,两代后族,权倾朝野。佟佳氏的大家长佟国维,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今上的决定呢! 绝对是所有心怀大志的皇子们最想拿下的高地。 偏佟国维那老狐狸滑不留手,并不肯轻易站队。就不知道曾被佟佳皇后抚养过,亲妹还下嫁了佟佳氏嫡长孙舜安颜的雍郡王。能不能让老狐狸认可,最终认主了。 要不说玩政治的心眼都多呢? 只区区一个照面,就被引申出诸多含义来。尤其寒暄过后,胤禛还被引着往书房,见了佟佳氏如今的大家长佟国维。 咳咳。 虽则从康熙四十三年起,佟国维便因病致仕。但虎死不倒威,这位,可还是当今的亲舅兼岳丈呢!关键时刻说上一句,顶别个叨叨半年。当初母家卑微,自身不显的八贝勒胤襈,不就得了裕亲王福全一句好。 逐渐走到人前,让当今也另眼相看? 男人们的心思都在政局朝堂上,恨不得人手一个放大镜,将雍郡王全家莅临佟佳氏第四代嫡长孙满月酒的目的、效果与影响等,看个清楚明白。 浑然忘了孩子的额娘是雍郡王亲妹般。 相形之下,女眷们可就单纯直率多了:就仨字,套近乎,全方位、多角度,花样翻新的套近乎!!! 不为去雍郡王府蹭个饭,也想着下个月售卖轻轻茶的时候,排队能不要那么费力。 这些需求都没有的,也可以聊聊儿子嘛! 福襄格格都十一了?好巧,妾身家中那魔星也十三了呢!几年便能大婚娶妻的大孩子了,偏生半点都不开窍。整日里读书习武,非要下场考试,以进士身入官场。 家里人琢磨着让他碰碰壁,许以后便务实些。 谁想着他小小年纪,竟然还过了乡试、县试、府试,从童生考到秀才、举人了呢?乖乖,三鼎甲什么的那哪敢想?妾就盼着他十八前好歹能如愿。否则那么个不考上不大婚,不大婚又守规守矩,恨不得柳下惠第二的劲头,妾身这孙子可哪年得见? 有头一个说起的,就有第二个敢跟上的。 男女宾分开,自家十多岁的小子不好混在女宾一处,但还有她们当额娘、玛嬷、姑爸爸与姐姐的呀! 因大清没有额驸就得任个虚职,以后前途有限的规矩。相反的,当了天家的女婿,你就是彻底的自己人,得到恩封、重用的机会成倍数增长。有了公主的允许,额驸甚至可以有妾。 如此稳赚不怎么赔的买卖,自然有大把的人愿意。 尤其福襄格格盛宠无极,却只是个庶女。就让更多人有了攀折的希望,也不用担心迎一尊大佛回来,全家跟着受压抑。 一会子功夫,就被万千瞩目,各种打量、觊觎的宁楚格:…… 就很排斥,就很烦。 看出她这燥意的乌拉那拉氏笑着岔开话题,只问跟前伺候的佟佳府上丫头:“公主这会子可醒着?方便带咱们娘几个去瞧瞧小阿哥么?” 结果这丫头还没说,公主身边最被倚重的嬷嬷便已经寻了过来:“方便,方便!” “公主一直挂念着郡王、福晋、侧福晋与阿哥、格格们。只可惜您们远在南巡途中,她这又在月中休养。千盼万盼的把您们盼回来了,早渴一见。只有为您们来欢喜不尽的,哪有甚不方便?” “福晋、侧福晋、格格请随奴婢来,公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所有在场女眷:??? 嘿,说好的小阿哥夜里顽皮,公主照料半夜,以至于精神疲惫不能劳累过甚。并以此为理由,婉拒了七成宾客们的求见请求。剩下的三成也都百般叮嘱,一般不超过盏茶呢? 宁楚格哪知道其中还有这等隐情啊!她只无限欢喜姑爸爸这场及时雨。 可把她从这许许多多莫名其妙人中解救出来了!那劫后余生般的小表情哎,看得乌拉那拉氏直对抱着小弘时的李氏挤眉弄眼。 坐着软轿到了温宪居处,脸上还挂着笑纹。 看得公主纳罕,各自见礼后不由问道:“这是什么喜事,竟乐得嫂子与小嫂子如此?” 眼看着自家格格都要暴走了,乌拉那拉氏哪儿还敢再打趣半句? 只笑道:“妹妹大喜,终得麟儿,难道还不够咱们做舅母的欢喜?大外甥醒着没有?快抱与他舅母瞧瞧,舅母有好东西与他。” 说着,乌拉那拉氏便从随身的荷包里,掏了块温温润润的羊脂白玉来:“喏,前头圣驾驻跸扬州时,我亲往天宁寺请主持方丈开过光的。小外甥与十四家未来的小侄子每人一块,佛祖保佑他们无灾无难,福寿绵长。” 当额娘的,就没有不盼着自家孩子好的。 尤其温宪大婚数年未育,都要忍痛为额驸纳妾以续香烟了。偏这时候传来喜讯,转年又诞下麟儿。不但让额驸香烟有继,也没让她与额驸间的感情有甚不好的变化。 自然就在这万千珍爱外,又加了不止一个更字。 见乌拉那拉氏如此尽心,自然更欢喜不尽:“呀,这……可真太谢谢嫂子了!难得您在千里之外,还依然把妹子母子放在心上。” “这不是应有之义么?”乌拉那拉氏笑:“虽则宫中皇子、公主众多。但妹妹与十四,终究不同。” 温宪含泪点头:“是,嫂子说得是。” 一旁的李氏赶紧递上帕子:“公主这虽说出了月,但身体尤虚。还是要多多注意,万万不可落泪,免得日后眼睛干涩。” 温宪接过帕子拭了拭:“好,听小嫂子的!” 正寒暄中,乳母抱来了粉雕玉琢的小阿哥。乌拉那拉氏与李氏的注意力瞬间被夺取,围着小襁褓稀罕不已。 被李氏抱在怀中的小弘时更瞪大了眼睛,指着小家伙特别清脆地喊了个弟弟。 并小手张开,试图去摸那孩子的脸。 吓得乳母赶紧不着痕迹地退了退,免得一个不慎让阿哥受伤,她才真真是全家都不用活了。就在这时候,襁褓中的小团子唇角轻勾了勾,小胳膊也从襁褓里伸出来凑热闹。 喜得弘时又唤了声:“弟弟,弟弟!” 小小两只,细瞧瞧还颇有几分相似的萌娃一起,简直暴击加倍。莫说三个当了额娘的,便是宁楚格也颇有些遭不住。 就见她也解了腰间悬着的好大荷包,塞进温宪怀里:“喏,侄女新近调配的养身茶。能调补姑爸爸产后亏虚的身体,促进体型恢复,还……” “还什么呀?”温宪如获至宝地接过来,笑盈盈问。 呃…… 宁楚格就很有些迟疑地瞧了瞧四周,温宪特别上道儿的,就屏退了左右。 看得李氏直扶额:“公主您……怎么那么信得着她个小毛孩儿?” 温宪正色,一脸的严肃认真:“小嫂子不能这么说,有志不在年高。咱们宁楚格虽小,但架不住本事大。就是她那轻轻茶,调补好了妹妹羸弱的身体,助我顺利诞下麟儿。” “我啊,只万千相信,无限感激。特别高兴大侄女念着姑爸爸,特特为我调配了新茶!” 宁楚格:…… 只能再度解释,轻轻茶,真的是款严肃正经的减肥产品。 听得温宪捧腹:“好好好,大侄女说严肃正经,那就严肃正经。只你这小表弟、你五叔家的小堂弟,就让京中贵妇们眼红不已。若后续那几家也……” “你就做好被当成送子娘娘拜,被各种花样求茶吧!” 宁楚格捂脸,玉白的小脸儿都涨红到脖子根儿了。 逗得无良的大人们忍俊不禁。 温宪甚至乘她不备,将她整个搂在了怀里:“哎哟,我这大侄女儿哎,你怎么就这么招人疼?” “偏我无福,没能得你这般乖巧伶俐的小棉袄。下回……” 意识到侄女还是个闺阁少女,温宪赶紧咽下了到嘴边的下回一定努力。却不料小侄女儿的发言比她更虎狼:“这养身茶还能让姑爸爸一两年内,都没有孕育之忧!” 温宪愣,乌拉那拉氏惊,李氏更吓得差点儿把弘时扔地上:“你,你你你知道自己在说甚么?” 宁楚格摊手:“药食同源,我还为了能把药膳做好,请教了不少府医、太医。自然知道频繁生育,对女子身体尤其摧残。连带着生下的孩子,也容易有不足之症。” “前一个受害者弘昱弟弟,还是我亲手调养好哒!” “姑爸爸也说自己身体羸弱咯。能把小表弟顺利生下来,已经让你的身体有了极大的损耗。短时间内,可不能再怀孕生产了,否则……” 侄女怕您活不到老。 人家大喜的日子,宁楚格再如的直,也说不出这般煞风景的话来。只以一种我不说,相信姑爸爸您也懂的眼神看着她。 还真懂了的温宪:…… 越发抱紧了怀里的大荷包:“好侄女,你这份关心体贴之意,姑爸爸记下了。日后必然当水似的,每日里喝着。宁可……” “宁可喝多了,喝出点这辈子都生不了的后遗症,也绝不让儿子小小年纪就没了亲额娘!” 宁楚格扶额:“都说了這是养身茶,又不是绝嗣茶,怎么会有那么霸道的效果?” “姑爸爸想多啦!” “您就是喝再多,它也就管一两年的事儿,不会有甚后遗症。只这个虽名茶,但实际颇有药性,您啊,只把荷包里这些用完就差不多。” 温宪连连点头:“好,听大侄女的,你怎么说啊,姑爸爸就怎么做。” 终于缓过神来的乌拉那拉氏哭笑:“再没想到这孩子还有这般准备,妹妹你……” “还是找靠得住的大夫检查下药性,再下决定是否要用。” 温宪摆手:“我知道嫂子的顾虑,我啊,千百个信任大侄女,没有再找人检验的必要。也会守口如瓶,再不让第五个人由我口中得知大侄女干了甚了不得的事儿。” 乌拉那拉氏闻言放松一笑:“有妹妹这一句,嫂子就放心了。” “咱们福襄自然是个顶顶好的,孝顺知礼,对亲长都尽心尽力。身在皇家许多年,再没有这般至纯至真的好孩子。可,也正是这份真,这份纯,以至于她总是为亲长考虑多过自己。全不顾这东西一旦被世人周知,她个小姑娘家家的,将会面临怎样的非议甚至诋毁。” “是呢是呢!”李氏也忙跟着点头:“这傻孩子就是太实诚。” “姑且念着她一片孝心的份上,公主千万三缄其口。不然皇上的孙女也愁嫁,说起来何尝不是整个皇家的不体面?” 温宪被这话逗得噗嗤一乐:“这许多年,竟不知小嫂子是如此妙人。” 李氏娇羞低头,心说那也不敢让您知道啊! 接连生产,颇得偏宠,都已经够危险了。若再不知死活地抖机灵…… 那还不是寿星佬上吊——嫌命长了么? 为保住这条如花性命,争取活成最美老妖精。李氏这些年可没少扮蠢扮嚣张,就差把胸/大无脑四个字刻在脸上了。还是爱女得宠,她这地位彻底稳固。才敢一点点的,让自己不再蠢的那般让人发笑。 个中细节不足为外人道,却不妨碍李氏与不嫌弃她侍妾出身的温宪聊得热络。 于是,画面渐渐魔性。 竟成了姑嫂仨同心合力,嘱咐宁楚格再不能这般轻率随意。以后再送礼的时候,顶好说与额娘、嫡额娘知晓。必要的时候,还可交给大人检验一下。看看什么能送,什么不能送。 免得一片好心送出去,无尽麻烦惹回来。 宁楚格:…… 还以为终出火海,结果一点养身茶,就将她重新拉了回来,还上演了更猛更烈的一波? 万没想到会如此的宁楚格懵:“我,我有悄悄把茶装好,让姑爸爸屏退左右。才告知她其中关窍,还预备着若她不喜,就原地回收。至于泄露……” 宁楚格揉脸,给了她们个娇憨无比的笑 :“便有人敢说,也得有人会信?” 温宪&乌拉那拉氏&李氏:…… 真·瞠目结舌,再没想到她打的居然是这个主意。 正待说教,就听守门的嬷嬷大声请安:“奴婢见过直郡王妃、三贝勒福晋、五贝勒福晋。给直郡王妃请安,给三贝勒福晋请安,给五贝勒福晋请安。见过各位王妃、福晋们。” 得,这下莫说说教了,连几人的位置都速速一变。 温宪公主脱鞋上了床,斜倚在床边上。小襁褓放在她身边,被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乌拉那拉氏在对着她的圈椅中,捡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李氏在她下首也坐了,不声不响地只顾怀里的小弘时。 被安排在地中央,与姑爸爸对话的宁楚格:??? 这变脸,仿佛比川剧中的绝活来得更快些。接着嬷嬷在门外通禀,直郡王妃等被请进来。 众人相互见礼中。 嫁过来也有几年,却一直未曾开怀的直郡王继福晋张佳氏一脸激动,看着宁楚格那目光跟信徒见到了神明般。撸了腕子上的赤金嵌宝镯子就往宁楚格手里塞:“好孩子快拿着,大伯娘最喜欢你这样明媚鲜妍的小格格。” “做梦都想有一个,偏生大伯母福薄……” “大伯母快别这么说!”宁楚格摇头:“您膝下四女一子呢,姐姐们一个赛一个的明媚鲜妍,都比我这小豆芽讨喜!” 同得了好,拿宁楚格当宝的五福晋笑:“哎哟了不得,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小豆芽呢?来来来,五婶子瞧瞧,你这豆芽够不够脆嫩?” 宁楚格见她团团一张福气脸,眉眼间满满亲近维护之意。 自然也不推脱,顺着话头就站了过去:“宁楚格来了,五婶子瞧吧!” 再没想到她会是这般反应的五福晋愣,把人搂进怀里就在脸上香了口:“嗯,白生生,脆嫩嫩,还很香。不怪你大伯母心生欢喜,便五婶子也想把这么好的小丫头偷回去当闺女养着。” 再没想到她能如此孟浪的宁楚格:!!! 小脸儿红彤彤,热得都能煎蛋了。 乌拉那拉氏笑啐了她一口:“稀罕自己努力去,惦记人家的算什么好汉?” “若果能生出这般精灵可爱的,嫂子当我不想?这……”五福晋摇头:“不是自己没有小嫂子人才好,连我们爷也不如四哥出类拔萃。便真能如愿产女,这也不如大侄女这般可人么!” “哪儿像大嫂子,轻轻巧巧就有四个小棉袄。” 这,这特么的是夺笋杯大清区金奖吧? 竟踩着她这个长嫂讨好老四家的! 张佳氏怒火蒸腾,恨不得啊呜一口把五福晋这个打断她求茶,还夺尽她门前笋的糟心玩意生吞了。偏事实上,她却只能唇角微弯,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别那么僵。 同样的娘家不显,五福晋他塔喇氏却为原配正室,刚生下五贝勒的嫡子,风头正劲。 莫说五贝勒,便宫中的太后、宜妃都赏了又赏。 而她…… 无子又无宠,活像个摆设。 连掌家之权都被郡王以大格格即将出门,需要好生学习管家为由,交给了大格格。再这么下去,她都怕二格格、三格格、四格格轮完,等阿哥福晋进了门,她就得被迫颐养天年了。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乱了阵脚,急切切跟老四家的小庶女求援…… 想着一朝诞下嫡子,晚年也算有个依仗。 这其中根由宁楚格哪里得知? 她只确定自己可不乐意再被暗示、被求恳,甚至被轻薄了。赶紧扯了个实在烦热,想出去透透风的由头。 “啊!”温宪后知后觉地道了声:“大侄女若不说,我这还真没注意到。怪我,怪我,前头月中体虚,后来孩子太小怕受了凉。等闲门窗都不开一下的,自然闷热了些。” “姑爸爸这就着人,带好侄女四处转转?” 单等着这一句的宁楚格赶紧福身:“如此,便多谢姑爸爸了。” 等太子妃最后一个压轴到来,正看到宁楚格欢喜离去的背影:“哎呀,不巧不巧,本宫来晚了。竟与咱们福襄格格擦肩而过,早知道便追上去,让她带带我们这小魔星。” “让她知道,这世上是有天分二字的,有些事根本不是努力就能成的。” 这话真不是影射,而是…… 眼馋堂姐一身厨艺,被多方点赞。财源滚滚,爵位累升的太子嫡女下了要学厨的狠心。每日里亲下厨房,从洗菜择菜做起。请教膳房红白案师傅,小笔记做得可清楚。 结果洗菜摔了跤、切菜切了手。 让她烧火就更能耐了,差点儿造成膳房失火事件!!! 挣扎许久,厨艺没见任何厨艺,太子妃快吓出心脏病来了。 正好温宪儿子办满月酒,她忙不迭就带小家伙过来了。只想着宁楚格能重拳出击,帮忙浇灭小姑娘这熊熊燃烧的热情。 又双叒叕被亲额娘嘲讽的额林珠瞪眼:“不带额娘这么转灭自家爱女威风的,俗话说万事开头难。” “师傅们都说了,乍开始学,手脚不和,有些小状况也是在所难免的!不信您问四婶子,宁楚格姐姐刚开始学的时候,是不是也难免误伤到自己或者家中器具?” 呃…… 这倒没有。 只在研究新物件的时候,难免设想跟现实间有些偏差,造成些个原材料的浪费。但研究,不就是个反复试错,直到找出正确答案的过程么? 这,倒也符合额林珠所谓的小状况? 乌拉那拉氏笑:“是的,大侄女说得没错。你宁楚格姐姐,也是千万遍失败后,才摸着点成功的门槛。” 听她这么一说,额林珠立马欢呼:“棒!就知道堂姐能耐着,额林珠也要向她学习。” 目的没达成,反而还让女儿更加斗志昂扬了什么的…… 太子妃瓜尔佳氏叫个郁闷! 偏老四府上那个没眼色的李氏还笑着附和:“有志者事竟成,格格这般聪慧,一定可以的。” 只扮猪不是猪的李氏笑,心想:学吧学吧,顶好厨艺成为京城乃至全天下少女的共同爱好与目标。全民推广后,就再也没人说她爱女特立独行啦!!! 为了促成这一盛况,李氏难得嘴甜。 几句话把小姑娘说得信心满满,拉着李氏就要去找她好堂姐交流经验。 正在一群正室中无限尴尬的李氏:…… 就面上为难心里乐开花的,把小弘时交给了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自己在太子妃的千叮咛万嘱咐中,带着太子家的嫡出格格出了门。 走出挺远,还能听着谁说福晋太过宽仁,竟然对个侧室这般慈善。 听得李氏心里白眼都快翻上天去:这帮愚蠢的正室!哪知道福晋的厉害?侧福晋、格格、侍妾,只要大清不倒,一众皇子阿哥身边就少不了各色的如花美人儿。 斗倒一个,自有千千万万站起来。 哪有寻个出身低、长相好,人也够蠢的把侧福晋位置占上稳妥?横竖个汉女而已,生再多也翻不出甚浪花去。还落得个慈和宽厚美名,宫中满意,爷满意。连出外交际时,都有人替着鸣不平。 如今宁楚格、弘昀又意外的能耐,福晋这波简直赚大了好么? 同听到了这话的额林珠却误会她在伤怀,甚至小胖手主动拉住她:“小婶子别难过,额娘说英雄不问出处。” “嫡出、庶出、勋贵还是清流,不管什么出身,所能决定的,不过是一个人的起点。至于TA要到什么地方去,能到什么地方去,更多还看TA在过程中努力与否,用心与否。” “会醋的,都是在意了的!” 李氏被手心突然而至的柔软温暖弄得一愣,抬眼就看小姑娘温温软软笑。 如太子妃一样的团团脸,不如的出色的眉眼。 却意外的温暖明澈,仿佛照亮人间的小太阳。看得李氏勾唇,露出鲜少在孩子们之外露出的真心笑容:“太子妃睿智,金玉良言如暮鼓晨钟,使人振聋发聩。” “听了格格你这么一番话后,我整个人都好多啦!走走走,咱们快点走去找你宁楚格姐姐。她啊,肯定也喜欢你这么真诚美好的小姑娘。你们俩没准可以作对好朋友,一起谈天说地论厨艺。” “嗯嗯!”额林珠点头:“我也觉得自己能跟堂姐做知己!” “虽则我有习练厨艺,赶上她,超越她的心思。但我会正大光明哒,不使任的的小手段。阿娘说,良性竞争的两个人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 “你额娘可真厉害,特别的不同俗流。” “那当然!只是她不赞成我学厨呢,说一则太苦太累,二则我也没有那个天分。一年年在地里种庄稼叫坚持,有望丰收。一年年往石板子上种庄稼,那是傻蛋,只能收获嘲讽,成为别人家教养孩子的反面例子……” 不觉得自己是个石板的额林珠气呼呼,与李氏边走边交谈。 把随行的嬷嬷给吓得哟,就怕小主子说到兴起,把毓庆宫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统统说出去。 好在佟佳氏府上再大也不过是个一等公府,宴席开在公主与额驸所居的长房院子。能去的也就那么几处,才寻过了花园就有人指路河边了。说听格格念叨河边的新荷叶,想看看大小够不够采来做荷叶包鸡。 李氏听闻,脸都要黑了。 往别人家做客还惦着人荷叶事小,破孩子往水边事大啊! 苍了个天的,去年她了就为了救弘晖下水,结果差点儿没一口气上不来……只想想这个,李氏这小心肝就吓得噗通噗通一个劲儿跳。 匆匆道谢后,立马带额林珠杀向河边。 每一个厨子对于食材,都有种天然的热爱,宁楚格当然也不例外。因此听说佟佳氏府上园丁培养出一种更柔更嫩,超级适合食用的叶用荷后,她就没忍住好奇心。 想去瞧瞧,到底有多特别,多出众。 结果荷叶平平无奇,倒是河边那个摇头晃脑跟她念关雎的傻叉奇葩的厉害啊!就不知道那货是怎么通过她前后一样平,比豆芽菜还豆芽菜的身材看出来窈窕的? 宁楚格高贵却不失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刚想着离脑残远点。 结果丫还就凑上来了??? 就见那小子整了整衣袍,露出个自认风流迷人的笑:“读书间隙瞧了会子碧青莲叶,却不想偶遇了格格。在下玉柱,一等公府上嫡三子隆科多子见过格格,欢迎格格莅临寒舍。” 隆科多儿子? 格格皱眉,若她记得没错,自家阿玛也得唤声舅舅?他儿子,那岂不是自己也要称一声叔? 那么问题来了:丫个当长辈的对侄女吟关雎是几个意思? 为防误会,宁楚格还特特唤了声叔父:“侄女眼拙,竟然没认出表叔来。叨扰了您,实在抱歉。侄女这便离去,表叔继续赏玩便是。” 玉柱:…… 他,他也很惊讶啊!只听额娘说这格格是个金疙瘩,哪个娶了都能像大堂哥舜安颜一样风光体面。却又不必像他那般,处处在公主面前伏低做小。简直是个理想中的好媳妇,后面那些可惜他根本没往脑子里进啊! 忙不迭四下布置,就琢磨能把这个金疙瘩先定下来,让狗屁的嫡子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哪想着如愿后,却是这般情景呢? 玉柱脑子一懵,心里万千羊驼呼啸而过。想就此收手,又怕玛法偏心越过儿子辈,直接将偌大的一等公府直接教到大堂兄手里。等玛法辞世,府中分家。他就从一等公府孙少爷变成区区一等侍卫、銮仪使,兼正蓝旗蒙古副都统家的庶子…… 到时莫说承爵,便是补缺都难! 可若当了和硕额驸,一切又都不同。便一等公府都给了大堂哥,他还有和硕格格的福晋、郡王的老泰山…… 至于什么辈分不辈分? 那都不重要! 太皇太后姑侄姐妹嫁了都嫁了太/宗,先帝不也先后娶了自己的表妹、甥女?如今宫中还有好几对姐妹花! 便如今这样的少了,但格格若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呢? 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使得的玉柱抢步上前,拦在了宁楚格前面:“来都来了,格格何妨赏完美景再走?如此急急离去,莫非也嫌弃玉柱是个庶出么?” 宁楚格:??? 就很懵,不知道他这唱的哪一出,却分明感觉到了浓浓的恶意。 果然,一句‘没有,表叔误会了’后,那凑不要脸地竟然口中说着格格小心,边向她狼扑而来。这踏马的,想要害她落水,然后拼死相救,去往阿玛跟前邀功么? 困囿于两人之间的辈分差距,宁楚格并不知道他内心深处更龌龊的想法。 只微微拧了拧身,避开这一扑。而后迅速发力,狠狠一脚踹过去。 等李氏跟额林珠赶到河边时,就看到她帅气抬腿把玉柱踹飞。一等公府的庶孙子狠狠砸在水面上,噗通一声巨响,激起挺高的水花。刚刚还安安静静的水边,顷刻间就冒出了许多人:“怎么了,怎么了?刚刚听到好大的声音,是不是有人落水了?” 第56章 因生母李四儿受宠, 将阿玛隆科多拿捏得死死的。玉柱便是个庶出,也能压得嫡兄岳兴阿黯淡无光。能让大家长佟国维对他另眼相看。 整个府中,除了尚了主的大堂兄与金枝玉叶的大嫂子, 他便再没忌惮过哪个。 今日,是他有生以来,吃过最大一次亏!!!众目睽睽之下,被踢进水里, 差点儿把小命都交代…… 好容易挣扎上来, 他想也不想地就冲向了宁楚格:“给脸不要脸的臭娘皮,小爷能瞧上你, 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宁楚格:??? 本格格只道你轻浮,哪知道你踏马的脑子还不够用呢?! 很好,佟佳·玉柱是吧? 你死了! 怔愣, 震惊继而狂怒的表情在格格玉白的小脸上一一闪过:“构陷皇室,目无皇家!佟佳氏百年声望, 都毁在你这竖子手里。混账玩意实在可恨,再回去好好醒醒脑子去罢!” 咻, 嘭! 又是极为帅气的一脚,刚刚才艰难爬上来的玉柱重又被踹回了水里。 这还不算, 气狠了的宁楚格还吩咐凝碧:“去, 寻根杆子在岸边守着,但凡这混账敢靠岸一步,就给本格格好生砸。今儿不等到他出气多, 进气少, 哪个也甭想救他上来!!!” “啊这……”事情发生的太快,凝碧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倒是跟李氏后面急匆匆跑到跟前的额林珠急了:“这什么这?狗奴才没听着格格吩咐?快去,多点人守着!不把他弄到半死不活, 绝不给上岸!!!” “吃了雄心豹子胆的,竟然敢无视皇家威严啊?堂姐莫怕,任由他佟佳氏再如何位高权重,也终究是皇家的奴才。你再小,也是他主子。做奴才的敢与主子吆五喝六,就是僭越、是大不敬。” “告到皇玛法面前,这理儿也都在您身上!!!” 小丫头够狠啊! 宁楚格凝眸,细打量了下这丫头的穿着打扮,再瞧瞧这年纪,想想她那一口一个脆生生的堂姐。心里就有了个估量:“是额林珠妹妹么?” “嗯嗯!”额林珠点头:“姐姐好眼力,正是小妹!我随额娘一起,来看温宪姑爸爸家的小表弟。满厅大人,实在闲着无聊。就与李小婶子一道来找你了,结果一来便看着您被这奴才忤逆!!!” “堂姐莫怕,回头皇玛法面前,妹妹替你作证的。” “嗯,好妹妹!” 所有人凝视中,这俩姑娘的小手紧紧握在了一起。满满要携手并进,一起搞死兀自在河里挣扎的那可怜后生的样子。 可把李氏给吓得! 真怕这俩一着急,直接往紫禁城奔啊。皇上母家兼妻族的佟佳氏会不会有事在其次,自家爱女的名声还要不?更有甚者,若…… 皇上一个老糊涂,以顾惜保全之名将宁楚格许给还在河中叫嚣怒骂的那混账呢? 李氏再生了宁楚格、弘昀,也终究只是个妾。没怎么太见过康熙对宁楚格无原则地宠,倒对佟半朝之名如雷贯耳。连温宪这个被太后养大的,到了佟佳府上也摆不出公主的谱儿。 放着好好的公主府住不得,只能委屈哒哒地,在佟佳府上当小媳妇…… 越想越觉得佟佳府上是个大火坑她咬牙,打定了豁出去自己,也绝不让爱女沾染这些污秽,甚至被拽下这臭水沟的主意! 是以,从一开始,李氏出现就瑟瑟缩缩,仿佛怕极了的样子。 等消息传开,佟国维、隆科多、舜安颜与一众皇子阿哥们匆匆赶来时。李氏直接哭着扑进胤禛怀里:“哇哇哇,爷,爷您可来了,快!快劝劝您那好闺女,别让她火气这么大啊!”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是?” “何苦因三言两语口角,就得罪上佟佳氏?那,那可是天子母族,连皇上都得客客气气,轻易不敢违背的。就,就是那后生委实过分,也不该这般……” “万一因她这点小脾气,连累爷您都吃不了兜着走可咋好?” 胤禛还云里雾里,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呢,额林珠就及时捧哏:“小婶子听那混账吹牛吧!皇玛法孝敬生母,尊重妻房,善待每一个为国尽忠的佟佳氏族人不假。” “佟大人铭感五内,因此更严格管束府中子弟,决不让他们为非作歹也是真!” “至于河里那个胆大妄为的是怎么回事……”额林珠沉吟,似笑非笑地看着犹自气喘吁吁的佟国维。看似卖他个面子,实则也是逼着他亲自料理门户。 个庶出的,还是那么个来路的孙子而已。 佟国维并不如何在乎,都跟没看着他在水中浮浮沉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口气上不来了般。 但隆科多熬不住啊! 那可是玉柱,是他与四儿的真爱结晶,他未来的继承人!!! 早在李氏冲进胤禛怀里的同时,他也兔起鹘落,几个跳跃间迅速来到了河边。抬手就要劈向奉命守在河边的凝碧与额林珠的两个丫头,好救宝贝儿子上来的同时,出上一口气。 一抬头,正将他这动作看在眼中的宁楚格大喊:“你敢!那是本格格的贴身侍女,伤她如伤我。我倒看看,你到底有几个胆!!!” 隆科多冷笑,手下没有丝毫迟滞:“在爷的地盘与爷叫嚣,还伤爷最为爱重的儿子。小丫头,有没有人告诉你,爷与你皇玛法是一个辈分的,便你阿玛也得喊爷声舅舅?” 宁楚格咬牙,马上便一脸虽然怕,但决不妥协的样子:“再,再是长辈,也不是不分青白皂白,就胡乱插别人私事的理由!” “那混账狂悖,目无尊卑。罪大恶极,本格格如此,已经是小惩大诫了……” 没有了杆子的阻止,都快被虐成狗的玉柱终于连滚带爬地上了岸。嚎啕大哭地扑进隆科多怀里:“阿玛,阿玛您怎么才来啊?哇哇哇,儿子都快被那两个小娘皮给害死了啊!” 佟国维大骇,再没想到这混账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这么敢! 连忙喝骂阻止:“个混账东西,是河水喝多了浸坏了脑子么?居然满嘴胡吣,还不赶紧给两位格格道歉?” 靠山都来了,玉柱才不管玛法是怎么个脸红脖子粗呢!横竖从他有记忆开始,对上阿玛,玛法就从来没赢过。现下最大的依仗来了,自然不肯再露怯。 只瑟瑟发抖,可怜兮兮地唤了声阿玛,隆科多整颗心就软了。 竟把抱着他的动作偏了偏,不让他直面自家阿玛的怒火:“不过些许失言,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还要怎么样?” 还要怎样? 言下之意,竟是觉得大侄女过分了么??? 十四瞠目,不知道隆科多这脑子是被哪道门给夹了。却明白自己要配得上那声叔,就绝不能让隆科多这龟孙好过!!! “当着爷的面儿,欺负爷的乖乖好侄女啊!隆科多,隆副都统,你好样的。”十四坏笑,活动活动腕子,直接重拳出击,把他们爷俩都怼进了水里,也不管脑袋屁股的一顿揍。 末了这位爷还掏出帕子,认认真真地擦了手:“哎呦,真对不住。爷这一时没搂住火,真真对不住。” “不过些许失手,隆副都统能担待的吧?到底爷就这么一个好侄女,一时护犊心切也是有的。” 隆科多气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你,你你你,我……” “您怎么?哦!”十四勾唇,露出个气死人绝不偿命的笑:“您是乌库妈妈亲侄,仁孝皇后亲弟。论起来,胤祯也得恭恭敬敬唤您声舅舅。外甥殴打舅舅,爷这也是大不孝了?” 理是那么个理,但这话哪个敢接? 只他隆科多略点点头,明儿御史台弹劾的折子就能堆起他那么高! 可若白挨了这顿打…… 正进退维谷之间,玉柱生母,坊间戏谑的京城二李之一。最强妾侍的李四儿红衣似火,满头珠翠地惶急出现。 得,她都不用发一言。只凭这一身扎眼的红,就是以妾乱正的那个妾。 而她哭哭啼啼喊的那个爷,可不就是个宠妾灭妻的货? 一时手慢,落后了十四许多的十三眼睛都亮了:“哎呀,对不住。温宪姐姐爱子满月,咱们这些当舅舅的本是诚心而来。结果……兹事体大,已经非是咱们这些个后生晚辈能解决的了!为今之计,也只能一路进宫,听候皇阿玛发落。佟老,您看?” 佟国维:…… 他看? 他看这事儿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玉柱那混账口出恶言,隆科多嚣张跋扈惹怒十四贝子,再加上贱婢那一身红…… 怎么看,怎么都是无法善了! 外表煊赫,有半朝之称,其实从他致仕后就露出些微颓势,越发不得重用的自家。对上如日中天、简在帝心的十四贝子、福襄格格。还是在情亏理屈的前提下,不用想也知道输得能有多惨。 佟国维叹:“家门不幸,出了这等不知礼数的混账玩意。老夫也是深感惭愧,这便给两位格格与诸位皇子阿哥赔礼。是,是……” “是老夫教导无方!” 说到这儿,他还老泪众横了下,团团对着众人作了个揖。 开玩笑,这可是皇阿玛/皇玛法的亲舅兼老丈人!!!便太子爷在这儿,也不好大咧咧地就受了他的全礼。 众人躲的躲,让的让。 给足了老大人面子,却不肯放过造次的隆科多。 将大侄女引为知己的老九笑着摇头:“老大人何必如此?谁家稻田多了,都难免生几个稗子。您老一生公忠体国,全部心力都用在了效忠大清上。对家中晚辈有所懈怠,也是难免的。”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只狠狠心除了稗子,再好好耕地。来年秋收,必然又五谷丰登。不然放任大稗子生了一堆小稗子,倒把好稻苗给欺压得瘦骨伶仃……” “不但收成受影响,脸面也难看呐!” “瞧我,竟不知何时还有了好为人师的毛病。吃了雄心豹子胆的,竟谁都敢奓着胆子试图指点两句了。老大人您吃过的盐比胤禟吃过的米还多,又怎会不明白个中道理?” 佟国维被他软硬兼施的这套,气得直哆嗦。 偏生玉柱孟浪,隆科多狂妄。 这都是众目睽睽之下的事情,任由他再巧舌如簧也辩解不了。倒是在场这些个皇子阿哥们被老九启迪了思路,一个个的赶紧附和。 太子党深恨佟国维明明跟四爷关系最近,却与八爷眉来眼去。大千岁党忌惮着佟佳氏与孝懿皇后的这层渊源,还有横亘中间的温宪公主。总怕他人在曹营心在汉,关键时刻反戈一击。 一时间竟不管站队哪边,都要痛批下墙头草般的佟佳一族。 佛系没帮派的? 哎呀,那可就更没有顾忌啦! 必须为了美食、轻轻茶,或者纯纯的抱团,仗义执言下啊。还能让区区外戚,压住了真正的龙子凤孙不成? 一时间,所有人等口径特别一致:佟佳大人莫恼,大家都知道您是个好的。家大业大子孙多,难免这其中就有一两个不如意。该收拾的收拾、该管的管。别优柔寡断的,放任一棵树着火,烧没了整个森林。 众人合力,你一言我一语的,径直将佟国维架在了火上。要么上达天听,要么处置了这没规矩的一家子!!! 看似挺好,挺大方的选择,其实根本一点余地都没给他留。毕竟若能狠心辣手,早十几年他就下令打杀了李四儿,又何至于有今日之祸? 打老鼠怕伤了玉瓶啊! 谁能想到,隆科多那样铁一般雄壮的汉子,能栽倒在那么个烟视媚行的汉女手里? 为了保全爱妾性命,甚至带刀去见阿玛额娘,表明自己与那贱婢同生共死的决心。那喷薄的血,绝非做戏的伤口…… 让佟国维至今回忆起来,也还心有余悸。 诸皇子可不管他当老父亲的有多难,只一心做好叔叔、好伯父。 凹打虎亲兄弟的团结人设。 根本不给佟国维更多的反应时间,逼得他眼睛一闭心一横,将自己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试图上演被逼得旧病复发戏码,争取同情分。 让皇帝外甥兼女婿怜惜下他一把年纪,还要被如此逼迫欺凌。高高提起,轻轻放下。各打五十大板,把这篇儿给翻过去。 却不想他这才咣当一声倒了地,胤俄那大嗓门就喊了起来:“来人,快来人,唤太医!佟国维佟大人被不孝子一家气厥过去了!!!” 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犹如一记重锤。甭管稍后皇上如何圣裁,隆科多是被钉死在不孝的耻辱柱上了。稍加打探,保险还能加点诸如狂悖无伦、宠妾灭妻的内容。 用心之险恶,让佟国维差点忍将不住原地被气醒。 还是舜安颜哭:“玛法,玛法您怎么样?莫吓孙儿啊!您前头还说,要好好的,看着孙儿与公主的儿子长大成家……” 他才安心:是了,两朝后族之外,佟佳氏还有个公主孙媳。 从小养在太后膝下,母为四妃之一。自己也颇为受宠的和硕温宪公主,雍郡王的妹子、福襄格格亲姑!!! 但凡她往宫中哭一哭,求一求,让太后开了金口…… 便碍于孝道,皇上也不好再说甚。 万千思量间,佟国维放心‘晕倒’。任由额驸孙子将自己抱回了主院,几位皇子阿哥如狼似虎地,将隆科多父子押往宫中,只把李四儿留在佟佳府。 咳咳! 倒不是他们多仁善,多温柔,觉得男人的错,不该让女子买单等等。 只纯纯地怕皇阿玛抓小放大,将所有错都推到李四儿身上。小喽啰千刀万剐,罪魁祸首却被宽恕什么的。 真真是想想,就能让人把隔夜饭给呕出来啊! 阿嚏! 正在宁寿宫陪太后说话,议论温宪儿子满月宴多圆满、多热闹,小家伙又有多可人的康熙惊天动地一个大喷嚏。吓得任宪皇太后动问:“皇上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找太医瞧瞧?” 生生丢了一丑的康熙:…… 就很坚强地扯动唇角:“朕无碍,皇额娘不必挂怀!” 太后眉心微皱:“若有不适,可得速速就医。你这一身,可关系到社稷安危呢。且莫讳疾忌医,徒让哀家与皇子皇孙们惦念……” “是,儿子记下了。”康熙恭声作答,忙也将太后的身体关心了一波。 正母慈子孝中,梁九功来报:“皇上,雍郡王与诸多皇子阿哥、福襄格格与毓庆宫的额林珠格格一起,将一等公府的隆科多父子绑了来,求您圣裁!” 哈??? 康熙愣:“是朕听错了,还是你这奴才听错了!今儿不是温宪公主家的小阿哥满月,他们这些个当舅舅的过去赴宴么?” 怎么好好的,还能跟主人家打起来??? 梁九功脸上一苦:“皇上记得没错,就……” “就是开宴前,福襄格格与佟佳府上三爷的庶子有了点纷争。格格生气,发作了那庶子,惹隆科多隆大人殊为不满,诸位阿哥护侄女心切才……” 要么说,语言是一门艺术呢? 同样的话被不同的人,以不同的语气与方式说出来,所产生的效果都是大大不同的。 经梁九功这么一说,康熙直接先入为主,判了玉柱这个庶子的罪:“能把宁楚格那好脾气气到发火降罪,可见其人混账!” “隆科多呢?没亲自打折了那混账的腿,还由着他嚣张?!” “呃……”梁九功脸上一顿,神色间颇有几分复杂:“隆大人似乎嫌格格太过,埋怨了两句,惹十四贝子大怒,揍了他一顿。惹他又放厥词,生生将一等公气晕了过去。” 很好,属于隆科多的盒饭也预备好了。 梁九功骄傲昂头:禀告之时夹带私货,他可是专业的! 才一出宁寿宫,就已经把康熙怒火掀起万丈高,恨不得拖着四十米大刀杀向隆科多父子。 更甫一进昭仁殿,就满满关怀地看着宁楚格:“好孩子,玛法都听梁九功说了。你没事儿吧?别怕,有皇玛法呢!” 一句话,说得宁楚格泪湿眼眶。 特别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可,那贼子说自己是佟佳府上的!他的玛法,您都得恭恭敬敬唤声舅舅。自古娘亲舅大,爹亲叔大。他们佟佳氏又出太后,又出皇后,连皇玛法您身上流的都是佟佳氏的血……” “您,您不会帮亲不帮理吧?” 这疑问中微带点恐惧的小眼神,看得康熙一愣,继而摇头:“当然不会!朕以孝,以大清律治国,再不会徇私偏袒。就算会,也只偏袒咱们宁楚格。” “舅父家的小庶孙而已,与朕能有几分干系?只有你这个小庶孙女儿,才是皇玛法的心头宝呢!” “来,好孩子莫怕,跟皇玛法学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宁楚格腼腆一笑:“皇阿玛也知道,今儿是姑爸爸家小表弟满月。阿玛带着我们全家,给姑爸爸跟小表弟贺喜。” 说到这,胤禛就不由解释了句:“前头温宪生产、洗三,儿子这当兄长的都在南巡路上。可算赶上了孩子满月,不好好贺一贺哪儿说得过去?” 康熙点头,对此表示赞同:“是这么个理儿,乖孙女儿你继续说!” 宁楚格便真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除开那养身茶,连直郡王妃、五福晋等人的话都一一复述。让她接下来站不住脚,直接告退去外面透风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小姑娘嘛,怕羞多正常? 是那起子妇人过分:“人孩子十周生辰还没过,谈婚论嫁还远着!” “就是,再等个五六年也不晚。” “何止不晚?都早了!她姑爸爸们都是十九、二十、二十一二才出降。她个晚辈,怎好提早那许多?” 七嘴八舌间,康熙一锤定音:“都回去好生敲打敲打你们各自福晋,宁楚格婚事容不得她们置喙。朕孙女儿二十岁之前,不考虑婚嫁事宜!” 宁楚格赶紧欢欢喜喜福身,趁机把这事砸瓦实了:“孙女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一愣,继而失笑:“坏丫头为了不早早被指婚这般狡黠,就不怕早早遇到了好少年,朕却卡着不让你们完婚?” 宁楚格笑,一脸的无所畏惧:“若皇玛法肯开恩,孙女都愿意留在雍郡王府上,当一辈子的逍遥格格!再好的男人,能有皇玛法、阿玛那么好?能有弘晖、弘昀贴心?” “好男人都在咱们爱新觉罗家,外面根本就没有!” “若皇玛法肯怜惜,孙女,孙女就不用委屈自己退而求其次啦……” 这惯例乱七八糟的成语用法,听得康熙直皱眉。但天下最好的男人……一想想自己在孙女心中那么完美,唇角就止不住上扬啊喂! 舍不得多说好孙女一个字儿的他,不免又狠狠瞪了胤禛一眼:“有空多教教孩子念书。或者你实在忙,就把人送进宫来,朕亲自指导也是使得的。” 又双叒叕被试图抢闺女,胤禛都要无语了。 更郁闷的是,皇阿玛这话音一落,十四便拱手:“皇阿玛日理万机也辛苦着,不如儿子代劳?” “你这功课还是差些,内务府事多且杂,还是为兄来!” “别了,还是交给我。” “交给我吧!” 几兄弟齐下场,都试图拐他爱女回府什么的。胤禛气得咬牙:“不劳烦,爷自己会教!宁楚格别理会他们,快告诉你皇玛法,接下来如何了?” “接着,女儿便听说佟佳府上的园丁培育出来一种新的食用荷叶,叶子更柔更嫩。嘿嘿。”宁楚格腼腆一笑:“皇玛法与诸位叔伯们都知道的,宁楚格最擅长厨艺,自然而然地就对食材等更有想法。” “于是带着婢女往河边而行,想着细看看那荷叶。若果真好,便与姑爸爸说一声,摘些回来做荷叶包鸡。结果就与佟佳府上的这为玉柱阿哥偶遇,见……” 宁楚格皱眉,极为嫌弃地道:“见他搔首弄姿地看着孙女,念了段关雎!然后上前来,自报家门。” “孙女一听是隆科多大人之子,那岂不是孙女也该唤一声表叔?” “遂礼貌避让,欲转身离去。谁想着那人竟口呼着让孙女小心,实则竟整个人扑过来,试图把孙女往河里带。皇玛法有所不知,去岁孙女救弘晖时被水呛过。” “吓坏了额娘,也吓坏了孙女。对水,竟有那么一点近乎本能的畏惧。情急之下也没细想,直接一脚将他踹进了水里。” “不料他挣扎上来后,却……” “却骂孙女小娘皮,说他能看上孙女,是孙女的福分,让孙女儿莫给脸不要脸!” 满室哗然中,胤禛二话没说,拎拳头就把惊惧交加中的玉柱又锤了个上气不接下气:“小娘养的混账王八羔子,真真瞎了你双狗眼!爷的掌珠便庶出也是皇家根脉,又岂是你能肖想的?” “想坑宁楚格落水,再被你所救。名节有失之下,只能便宜了你这个乌龟王八蛋?呵,你得庆幸所谋未成,否则……” 四爷冷眼,万般冷酷地道:“爷一剑劈了你,让你个混账连哭叫的机会都没有!!!” 连番折腾,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的玉柱:…… 终于顶掉了嘴里的脏帕子,哭得山崩地裂:“阿玛,阿玛你快救救儿子,救救儿子啊!我可是你跟娘唯一的爱子,你以后的希望。岳兴阿蠢笨如猪,咱们府上以后不还得儿子撑起来么?” “你救救儿子,别让他们再打了。” “你是皇上的表弟跟小舅子,连王爷都得管你叫舅。咱们佟佳氏,跟脚通着天呢……” 被牢牢捆住,嘴里同塞了一块脏帕子的隆科多:…… 挣扎无能,只得目眦欲裂、目瞪口呆地瞧着儿子犯蠢,几句话之间就露出满头的小辫子。 果然,他这话音刚落,五贝勒就迟疑:“岳兴阿,那不是隆科多嫡福晋所出么?放着好好的嫡子不好好教养,倒把个庶出蠢物当成毕生希望?以前了解少,没看出来隆副都统还能这般缺心眼的爱好啊!” “难怪前头佟佳府上,那贱妾就敢穿着一身正红……” 莽还得是老十莽,这货敢笑嘻嘻凑到康熙面前:“皇阿玛您听听,听听!这小子跟脚通到您这儿呢,难怪敢奓着狗胆构陷大侄女。原来衡量着一个是您本家、一个是外家,庶子配庶女也旗鼓相……” 那个当字还没说出来,就让康熙一脚踹在了腚上:“滚滚滚,少跟朕这胡说八道!越是朕的母家,猜越该严于律己。免得子孙不孝,殃及皇额娘与先后的名声!!!” “你说是吧,隆科多?” 这表弟虽有些地方不尽如人意,但一向以来都算精明,颇能体贴上意。自己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了,康熙相信他能懂。结果…… 那堵嘴的帕子一去,康熙就知道自己大意了。 隆科多那厮才刚刚一被松了绑,就膝行到他面前:“姐夫啊,表哥啊,千错万错都是弟的错。是我忙于公务,疏于对孩子的管教。以至于他年少冲动,犯了不该犯的错。” “好在格格机敏,非但没受到任何损失,还将玉柱折腾了个半死不活。” “如今他也受到了应有的教训。您就网开一面,饶了他这一回。以后,哦不,再没有以后了。总之弟严加管束,务必鞭策他,使他成为大清的栋梁……” 康熙:!!! 就定定地看着他,气到半晌没说话。 惯来被优待的隆科多却当他是有所感动,忙再接再厉。说起自己一把年纪,膝下却只得两子。长子岳兴阿愚钝,不是个能托付大事的。只有玉柱从小孝顺、聪明、用功、有志气。 素来是他的希望,姐夫表哥若伤了他,就是拿刀捅弟的心窝子,是绝弟弟的希望…… 直说得康熙再没忍住自己的大脚,狠狠一下踹过去,国舅爷也变滚地葫芦:“聪明?倒是朕眼拙,丁点没见。只看到了狂悖无礼,胆大包天。” “还毫无廉耻!”宁楚格皱眉,小手指着孩子哭啼啼的玉柱:“对十岁孩子起龌蹉心思,还能不是无耻他娘给无耻开门,无耻到家了?甭管是从亲乌库妈妈那里、佟佳玛嬷那里还是温宪姑爸爸处,那厮都是长辈!” 众人细算算,可不是? 没个伦常的混账玩意儿!!! 刚要开口口诛笔伐之,努力给皇阿玛攒火。顶好一怒之下,送这王八羔子祭天。 结果宁楚格自己就全开了火力:“不管有没有辈分、年龄的阻碍,私下设计、暗算都不是君子所为。更何况这货还约了一群狐朋狗友,准备好大的阵仗试图逼我就范呢?” “为一己私利,连皇族都敢如此暗算。他朝敌人若许以厚利,谁知道他会不会反戈捅朝廷一刀?” “栋梁?呵呵,大清的栋梁若根根如此,岂不危矣?!” 七嘴八舌的赞同间,胤禛撩起袍子跪下来:“皇阿玛,儿子从未求过您什么。今日唯求您从严从重处理玉柱这厮,否则……” “否则今日他若能不痛不痒地从昭仁殿出去,以后岂不是甚阿猫阿狗都敢如法炮制?” “一想想宁楚格小小年纪便要遭遇这些,儿子,儿子便心如刀绞……” 谁不是呢? 十四、十三、老九、老十相继跪下,强烈要求当证人的额林珠也跪下:“是啊,皇玛法。不但那什么狗屁的玉柱,连隆科多隆大人都很嚣张呢!” “打伤了额林珠与堂姐的婢女不算,因他那宝贝儿子对孙女跟堂姐口出不敬之言。一等公佟国维大人命他认错,结果他竟然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道哪门子歉。” “语气之狂妄,孙女简直闻所未闻。甚至还想着,便为女儿身,孙女跟堂姐也是皇家人,是主子。他们再好,再能耐到了皇家跟前也是奴才吧?他们这样,真不是奴大欺主???” 虽然比宁楚格还小了两岁,但格格她出身毓庆宫啊! 各路侧福晋、庶附近、妾侍格格等。大家伙你方唱罢我登场,花样百出。随时想把额娘拉下来,好取而代之。 耳濡目染之间,额林珠的宫斗技能可比宁楚格高多了! 大大方方一跪,上来就精准打在隆科多七寸上。真真是,让康熙想不重视都不行。 诸多皇阿哥们:…… 就惊叹,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厉害了? 前有宁楚格,后有额林珠,他们这些个当叔伯的,压力可真太大了。 不过这不妨碍他们接着小侄女的脚步走,把隆科多也踩死在坑里。免得丫回头东山再起,倒让他们担心被打击报复…… 原就没打算姑息的康熙亲手扶起额林珠:“好孩子,皇玛法知道你护姐心切。放心,皇玛法亲自过问这事儿,绝对勿枉勿纵,给出个最合理的判决!” 额林珠点头笑:“嗯,阿玛说皇玛法您最是一言九鼎,孙女相信的。” 康熙虽对太子有诸多不满失望,却喜欢额林珠这样有勇有谋,有情有义的好孩子。闻言笑道:“那皇玛法可真谢谢咱们额林珠的信任。别急啊,朕这便派人去查!” 康熙发誓,他这个查字,真的就只是个例行公事。 没有甚深究的意思。 打这个玉柱五十大板,革了隆科多銮仪使、正蓝旗蒙古副都统的职位,还留在一等侍卫上行走也就是了。结果…… 就这么浮皮潦草地一查,都让他发出王之惊骇。 什,什么? 隆科多宝贝得不行的爱妾李四儿,最早其实是他岳父的侍妾?被,被他生抢过来的! 那李四儿区区贱妾,不但执掌隆科多所在那一房的中馈。整日里穿正红、以夫人称之,更磋磨得其正室兼表妹不成人形。将以庶压嫡演绎到了极致,都快要以庶灭嫡了!!! 更有甚者,那贱婢为了满足自己私欲,竟哄着隆科多收受贿赂。连温宪公主大婚数年未见喜讯,其中也多多少少有他们的手笔…… 桩桩件件,无不让康熙触目惊心。 盛怒之下,李四儿赐死,玉柱杖责五十。隆科多褫夺一切职务,剥夺一等公府继承权,终生不得入仕。 此等判决一出,‘病’中的佟国维火速进宫,颤巍巍就跪在了皇帝外甥兼女婿的面前:“皇上,奴才……” “舅舅别说了!”康熙叹:“不管是忏悔还是求情都别说了。” “出了这种事,最锥心刺骨的就是您。虽疏于管教,屡屡妥协以至于滋长了隆科多的恶行。但……您终究是外甥亲舅舅,外甥又如何舍得苛责?” “若求情……” 康熙苦笑,把暗卫查到的种种交给他过目:“若求情,朕却少不得也要替其余的表哥、表弟、侄子们向您求一求了。” “求您快别为了个罪子,置整个佟佳氏的发展于不顾。否则外甥在一日,能保你们一日。若外甥不在了,出了好多稗子的佟佳氏又当如何?” 佟国维一顿,满眼震惊地看着康熙。 好半晌才喟然一叹,整个人都老了好几岁般:“奴才领旨,谢恩。这便回去,好生管教后辈儿孙。再不让隆科多事,在佟佳一族身上重演!!!” 事情就这么迅速而又快捷地定了案。 为免牵连到宝贝孙女,无端让人猜疑她的名声等。隆科多的罪名是宠妾灭妻,纵容恶妾欺压主母。贪污受贿,包庇逆子等。 有他这个态度上,明面上再没人捎带宁楚格半句,实际上…… 那些个动过花花心思,试图让自家才俊儿子尽可能与公主接触下,万一日久生情的人家屁都吓凉。火速调转了口风,再不许他们心生妄念。就怕目的未成,倒连累得全家倒霉。 格格这刚刚爆红的婚姻市场马上骤冷了起来,但宁楚格才不在意。 她啊,正锅铲翻飞地在厨房中忙活着。准备好生做一桌子菜,请所有帮忙的叔伯们吃饭,并给温宪姑爸爸跟小表弟赔礼呢。 虽非本意,但…… 第57章 “终究是搅扰了大外甥的满月酒, 我们这……”乌拉那拉氏歉意满满地拉着温宪的手:“这也是歉疚的很。” “尤其宁楚格,把珍藏许久的梅花酒、梅花雪都拿出来了。” “说要跟姑爸爸斟茶认错呢!” 温宪脸上一红:“四嫂这么说,可就折煞小妹了。到底是我这做姑爸爸的无能, 竟在自家地盘上,险些让侄女受了委屈。哥嫂与侄女没怪罪,就已经很宽宏大量。哪儿还敢再当大侄女认错二字?” “使不得,可万万使不得!” “而且……” 温宪垂眸, 略为难地瞧了瞧四周。乌拉那拉氏知机, 赶紧屏退了左右。并着人请来了还在厨房忙活的宁楚格,着夏云亲自守在门外。 一切布置妥当后, 她才一手拉着温宪,一手拉着宁楚格:“喏,有什么话, 你们娘俩当面说说。说开了,翻篇了, 可不就又是好姑侄?” 才笑着对温宪说:“这回妹妹有话,便可以但说无妨了。” 温宪拉着宁楚格手, 直接对乌拉那拉氏翻了个娇娇俏俏的白眼:“瞧嫂子这话说的,不知道的, 还当我跟大侄女儿有甚矛盾呢!” “矛盾肯定没有矛盾, 只……”宁楚格摇头:“只是侄女过于冲动,毁了小表弟满月。虽,虽然侄女儿也是事出有因, 但……” “但什么但呢?”温宪笑着摸了摸宁楚格的发:“好侄女儿乖, 是混账猖獗,竟没点子顾忌,哪能怪你?姑爸爸只庆幸, 你这丫头看着白白净净,却有把子好力气。否则……” “但凡让你被伤到一根头发丝儿,姑爸爸都要愧疚不安好久。” 把话摊开,姑侄俩竟然一个胜一个的愧疚。 不停相互道歉。 听得乌拉那拉氏忍俊不禁:“好啦,好啦。知道你们娘俩都只愧疚自己的不周到,没有怨怪对方的意思。这篇就彻底翻过去成不?” “也省得提起来就作呕,想想就后怕。真真是……多亏了咱们宁楚格有胆又有劲儿啊!” 宁楚格脸上一红:“那,那女儿擅厨,没点子力气,如何拎得动那大勺?” 温宪一愣,继而笑道:“哈哈哈,这倒也是。大侄女厉害!你这个擅厨擅的,可实在太好了。” 上得皇宠、下和睦家庭,还给自己圈了那么多死忠粉。九哥、十弟、十四弟,太子家的额林珠,可都是拜在她这锅铲下。因她之顾对上隆科多父子的。 诸皇子拧成一股绳,竟然还真就把佟佳氏二代最有希望的隆科多给废了。 真真是,特别的大快人心啊!!! 见宁楚格诧异,温宪温温软软一笑:“姑爸爸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姑父虽与隆科多名为叔侄,实则却是冤家对手?为了这个一等公爵的继承权,隆科多都快变成乌眼鸡了!” “偏佟佳氏与皇家关系过于亲密复杂,以至于本公主根本抖不起公主威风来。还放着好好的公主府住不得,得跟额驸一起往佟佳府当孝顺小孙媳,啧!” 想想,就挺让公主排斥的。可谁让自己人小心大想得甜呢?没等着怀,就知道惦记给次子攒爵位了。再不肯将该着长房所得,让其余几房惦记去一丝半点的! 结果往来交锋了数年,便宜没占着。 还差点儿遭了黑手。 一想到这,温宪就忍不住对宁楚格升起万千的感激来:“好孩子,多亏了你!” “是你的轻轻茶,调理好了姑爸爸那羸弱的身体,让我如愿怀上麟儿。今番又是你,收拾掉了那恶心人的一家子。不但替姑爸爸与你姑父除了心头一大患,报了李四儿那贱婢的暗算之仇。还……” “还让我能以不愿与仇人共一个屋檐下,更不忍心落井下石惹老人伤心为由,连夜撤出了佟佳府。爵位到手了,公主府也住上了,大侄女简直是姑爸爸的小福星!” “还谈甚道歉不道歉呢?姑爸爸啊,对你只有满满的感激……” 宁楚格:!!! 就,万万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等细节:“那……那侄女儿这,这还误打误撞的,做了点好事儿?” “必须是好事儿啊!”温宪激动到拍腿:“大侄女你是不知道,隆科多那渣滓有多不配为人父,为人夫,李四儿那贱婢又有多毒!” 提起这个,温宪就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说起来,那厮的原配还是他表妹来着。赫舍里氏的姑娘,当年也八抬大轿嫁与他,转年便生了嫡长子。” “结果那不顾人伦的玩意儿,正经妻室不多加爱重。倒从岳父处抢了李四儿那贱婢,百般娇宠,由着她□□践踏嫡妻。” “我嫁过来的年头短,哪知道其中还有这般龌龊?” “还是此间事出,岳兴阿跪在了他玛法面前,要替母报仇,做杖毙李四儿的执刑人。我才方知,三叔母笃信佛教,不理俗务之类都是假的。事实上她……” “却是被李四儿那贱婢囚禁了起来,日日殴打折磨。以至于遍体鳞伤,浑身竟没有一块好肉。” 乌拉那拉氏一惊:“天子脚下,竟还有此等事?” “呵呵!”温宪冷笑:“那群臭贼子凭借的,可不就是皇阿玛这个天子之威?!好在大侄女勇敢又机智,能让你那群三个人四个心眼恨不得九个帮派的叔叔伯伯们团结一致。” 说起这个,便连乌拉那拉氏都不由叹一句神奇了。 九阿哥与自家爷素有旧怨,十四爷更是…… 打小瞧着同父同母的亲哥,就跟斗鸡遇到了同族似的。总跃跃欲试着叨两口、啄两下,等闲见不到个好模样。十阿哥一直以他九哥马首是瞻,五阿哥惯来佛系。 也就宁楚格,能让这些个天潢贵胄们放下骄矜。或者迷上她的厨艺,或者惦着她的好。 连旧怨甚的,都抛到九霄云外去。 同心协力,只为了护住她! 宁楚格笑:“叔叔伯伯们确实很好,这回,皇玛法也很高兴呢。说虽然不好当众嘉奖,但他这当老子的其实很欣慰。” 无论是沉迷宁楚格的厨艺,还是为了更深层次的什么。总归他们没忘了,一笔写不出两个爱新觉罗。 不过这话,宁楚格答应过皇玛法绝不外传,自然得守口如瓶。 温宪闻言点头,一脸的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就好。我啊,是真怕小儿一场满月酒,偏让他舅舅们纷纷遭你皇玛法嫌弃。接着一段时间啊,都对他们哥几个横挑鼻子竖挑眼。” 到时候啊,难免有小心眼的迁怒。 怨怪愤恨佟佳氏的同时,连带着她们一家三口也都怨上。 乌拉那拉氏与宁楚格忙夸了一波康熙的宽仁广阔,胸襟如海。对待子女上,也都极尽疼爱。真的就有尽量地,做好每一个皇子皇女的好阿玛云云。 正说着,夏雨就来传信:“禀福晋,前头直郡王、三贝勒、五贝勒、七贝勒、八贝勒、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三、十四贝子皆携家眷前来。您看……” ??? 乌拉那拉氏愣:“若本福晋记得没错,当时直郡王、三贝勒、七贝勒、八贝勒并没在场?” 所以连列席都没有,更别说出力。 那人家为感谢而发起的宴会,几位倒是怎么好意思蹭过来,还拖家带口的? 啊这…… 夏雨唇角微僵:“回福晋的话,直郡王等说他只晚了一步,竟然错过了给格格撑腰这样的大事。自觉失职,遂赶去亲自监督了对玉柱的行刑,确保他结结实实挨上五十下。” “还以养不教,父之过为由,跟庶民隆科多好生切磋了一番。也算是稍作弥补,所以这感谢宴,他与府上大阿哥,自然也是好意思来的。” “八福晋言自己当场就扇了一个嚼舌头,试图抹黑格格名誉的混账玩意儿。为维护格格的大好名声出了力,带个家属来赴宴也使得。” “三贝勒与五贝勒巧遇,七贝勒正在十二阿哥府上喝茶。遂,一道儿来了,想必爷与福晋不会在意……” 同姓这么一个爱新觉罗,温宪都要给这几个不要脸的兄嫂跪了。就不知道大侄女的厨艺到底有多天仙化人?竟然能让一众天潢贵胄如此…… 相形之下,还是太子二哥稳重。从不为宁楚格的厨艺诱惑,一直保有储君矜持。 太子:…… 并不是,决没有。他,他只是克服不了心理阴影,忘不了那个惊天巨屁。害怕好好的,那死丫头又一碗萝卜粥端上来。若不是额林珠坚持,太子妃又色色样样都好,唯独对唯一的嫡女过分宠溺。 连她们母女,胤礽都不乐意让来雍郡王府的!!! 相形之下,日常被蹭饭的乌拉那拉氏倒淡定多了:“这么多兄弟肯赏脸,自然是府上的荣耀。只,不免又让咱们宁楚格劳累了。” 宁楚格只笑:“嫡额娘放心,今日的主菜是浑羊殁乎。整整一头羊、一只鹅还有许多糯米。且够许多人用,女儿再调几个凉菜、切些个卤味等,保证宾主尽欢。” “您与姑爸爸且往二门迎接各位伯娘婶婶便是,席间种种,悉数交给女儿。” “嗯!”乌拉那拉氏点头:“有你在,嫡额娘自是万般放心的。只你也注意些,别累坏了。不妥的话,就直接让灶上做。被你教导了这许久,他们的厨艺也都好着。再是亲自下厨感谢,也不至于每一道菜都出自你亲手不是?” “我儿可是皇上亲封的和硕福襄格格!” 能略动手,整治个一两道,就已经给足了所有人面子。再没有整日里泡在厨房里,处处亲力亲为的道理。 阿玛、嫡母与亲额娘都是一个样儿,唯恐她受累。 便她再怎么说兴趣所在,所有的苦累都不是苦累,他们也都不改一脸心疼。久而久之的,宁楚格也就学会了,不在这个问题上与他们犟嘴。 只乖乖巧巧福身:“女儿知晓了,多谢嫡额娘挂念。” 乌拉那拉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既唤我一声嫡额娘,便是我的乖女儿。不心疼你,又心疼哪个呢?你啊,别小小年纪,心事重重的。是你时运不济,遇上那么个不着四六的。” “咱们当长辈的疼惜自责都还来不及,又岂会怨怪于你?” 可…… 那毕竟不同别个啊! 根据穿越女的记忆,隆科多,那可是雍正的三驾马车之一。虽然为人,尤其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上,简直差到令人发指。却在康熙晚年,为雍正即位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如今就这么被她鼓捣没了…… 难免让宁楚格心里有那么一丢丢,好吧,不止一丢丢的忐忑:“我……” “好吧,我就是有那么一点点过意不去。毕竟阿玛是先皇后养大的,对佟佳一族都亲近恭敬,更唤那隆科多一声舅舅。现在为了女儿却……” 狠心端了好舅舅一家,差点将舅舅的心尖尖给原地打死。 听说…… 一天之内,被她踹水里两次,又被阿玛揍、被大伯盯着行刑的玉柱虽险险捡回来一条命。却这辈子都下不了炕,也不能对任何姑娘有半点越雷池的想法了。套用隆科多那句那是他后半生指望,所有希望的寄托。 她们爷仨,算是合力绝了人家希望啊! 绝对杀人诛心,梁子结大了。 这…… 乌拉那拉氏语塞,她也没想到,宁楚格随随便便一遛弯,就能遇到那么个不知死活的蠢子啊!事情急转直下的,让她整个人都懵了好么?真·事到如今仍不知道如何品评系列。 倒是温宪公主笑:“好孩子莫忧,区区隆科多父子而已,哪里代表得了整个佟佳氏?” “以往他当着銮仪使,兼着正蓝旗蒙古副都统。又是你皇玛法的表弟兼妻弟,便跋扈嚣张了些,等闲也没人敢得罪他。现在……” “被革了所有职位,此生不复录用的他就好比条落水狗。人人都拎着棒子,想要给两下。没现在动手,都是看着佟佳氏大家长的面子。等玛法为了整个佟佳氏故,将他赶出家门时,就是所有棍棒都兜头落下来之日!” 能苟住一条性命,都是他的福分了,还想什么其他呢? 不过这等血腥,还是莫让大侄女听着恶心了。 温宪只拉着宁楚格的手,细细叮嘱:“你啊,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你阿玛一个假舅舅倒下去,马上亲妹妹就站起来。只会比以往更好,再不会更差。他啊,欢喜都来不及,再不会怨怪与你的!” “瞧妹妹这话说的!”乌拉那拉氏一个嗔怪的小白眼过去:“在我们爷眼里,再没什么利益得失比骨肉亲情更重要。知道宁楚格差点被那蠢子欺负,我这当嫡额娘的搂不住火。更何况是一直将宁楚格视为掌珠的爷呢?” “好好好!”温宪公主福身:“是妹妹失言,误会四哥一片慈父之心了,还请嫂子原谅则个!” 乌拉那拉氏抬手拧了拧她的脸:“个促狭鬼,居然连嫂子都敢打趣啊?” “没有,没有,嫂子我错了!” 姑嫂俩说说笑笑地往二门迎接各位皇子福晋,只留下宁楚格原地惊呆: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么? 所以,历史不但能由胜利者书写,还能因胜利者而改变吗? 宁楚格摇头失笑,心里头那点纠结尽去,脚步轻快地赶去了厨房。 等胤禛黑着脸,把某些不请自来还带家眷的兄弟迎进门,宁楚格也做好了相关的准备工作,亲自捧了茶壶出来。 “年前存的梅花蕊上的雪水,同时并做的汤绽梅。与诸位伯伯叔叔伯娘婶婶们尝尝,谢谢大家同心合力护着不争气的侄女。” “嗐!”老十率先大咧咧摆手:“好侄女,这是做甚?当叔叔的护着侄女,那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平日里怎么置气,那是关起门来,咱们自家的事情。当着爷的面,试图欺负爷侄女?” “没当场拧拳头把他揍到开花,都是爷反应慢,没抢过你十四叔!” 说到这儿,十四便不得不称赞他一句了:“十哥虽然没及时揍着人,但功劳也不小。就那石破天惊的一句,就省略了万万千千的麻烦。还给隆科多那混账戴了顶洗不掉、逃不脱的大罪。” 不然佟国维若豁出去老脸,非说自己是被几位皇子合伙给威逼的…… 他们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呢!更怕皇阿玛心里明知道怎么回事,但为了安抚亲舅,把他们这些个不省心的儿子骂到狗血喷头。 同后怕的其余几位也都赞:“是是是,再没想到老十平时粗枝大叶。关键时刻却这般机智细腻。” 就不知道谦虚俩字儿怎么写的老十歪头:“真,真有那么好?” “必须的!” “确实好。” “有一说一,老十那声喊,确实在点子上!” “嘿嘿,虽然觉得没啥。但哥哥们都说好,必然是好。这样……”老十兴奋的搓手手:“听说那浑羊殁乎最最美味的,就是鹅腹中的肉粳米饭。哥哥弟弟门能不如看着胤俄也算立了一功的份儿上,将这饭让与我?福晋刚有喜,正需要好生补养呢!” 好好的商业胡吹,你居然说这个? 同好这一口肉粳米饭的十四可就不干了:“按说十哥话都说到这儿了,当弟弟的本不该拒绝。可您弟妹这都眼见着要生了,还捧着好大的肚子来。为的,可不就是大侄女这绝妙手艺?” “听说这鹅腹中的肉粳米饭,最能体现厨师手艺了……” “对于大侄女的手艺,爷从不怀疑。只你们也知道的,弘昱身体一直不大好。” 温宪:!!! 就大开眼界,第一次见皇室子孙为了口吃的,能这么的…… 唔,豁出去脸皮。 一时间,她只万千庆幸。好在因种种思量,额驸没有出席。否则娘家人这毫无形象的样子,岂不尽被看了去? 一只鹅的鹅腹顶了天去能盛两三碗饭,有意者却那么多。 分则谁都不尽兴,和则能让一人甚至夫妻俩用得心满意足。果断只一份不分,择宁楚格最为感谢之人与之。 宁楚格:…… 就特无奈地,看着皮球又回到自己脚下。 最感谢什么的,不管说哪一个,都会有另外无数个跳脚吧??? 宁楚格扶额:“这,这题可太难了。伯伯叔叔、伯娘婶婶姑爸爸们先喝点茶,容侄女先细细思量一番。” 说完,也不给众人拒绝的机会,宁楚格便赶紧倒水。 为了最大限度展现汤绽梅的妍态,她还将茶具悉数换成了透明玻璃的。封了小半年的罐子被打开,一股子甜而不腻的馨香随之缓缓在室内发散。宁楚格拿银匙子轻挑了三两个花苞,轻轻放在其中之一的杯子里。 然后素手执壶,缓缓向其中注入了烧开的雪水。杯子中的花苞都被水冲得来轻轻打旋,等水住,旋止。 小花苞们渐次开放,变成灼灼耀目的梅花。 看得额林珠惊呼了声:“哇,好美!堂姐,堂姐你可真是太厉害,这,这怎么办到的啊?快教教我!” 小姑娘惊讶之下,眼睛都快瞪圆了。 神色间满满的欢喜佩服,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宁楚格,其中满是央求。 看得宁楚格一笑,不由点头:“好啊,如果妹妹愿意。” “愿意愿意,求之不得!”额林珠点头如捣蒜:“只是……小妹有一点点,就一点点愚钝。可能不是个好学生,堂姐别嫌弃我!” 就是亲女,太子妃瓜尔佳氏也忍不住吐槽了:“乖女,在厨艺一道上,你……” “真的不止一点点笨,乖,咱们就别为难你堂姐了。” 啊??? 额林珠一脸受伤地看着自家额娘:“您,您怎么能这般轻视自家爱女?不行,我,我我我要在堂姐这里住上几天。不把学会个一招半式,绝不回转毓庆宫!!!” 太子妃瓜尔佳氏扶额:“好丫头听话,那对你来说不是几天能完成的事儿。” 又是一瓢来自亲额娘的冷水! 宁楚格都怕小堂妹直接泪洒当场,忙笑着安抚:“好妹子别怕,姐教你两招简单易行的。不用几天,不用几个时辰,保准一会儿就会!还啊,把浑羊殁乎里面最精华的肉粳米饭给你!” 众人:??? 就,满心复杂,再没想到巧言善辩了半晌,抵不住小侄女一个泫然欲泣。 被这等惊喜砸到的额林珠:!!! 震惊捂嘴,颇有些不确定地问:“这,这真的可以么?但是,我……我就仗义直言了几句,没……没有十四叔、九叔、十叔他们做得多呢!” 第58章 这软软的, 萌萌的小模样!!! 看得宁楚格欢喜不已,抬手揉了揉她软乎乎的发:“谁说的?妹妹那几句话,分明助姐姐良多。” “有, 有么?”额林珠小脸一红,有点羞羞的:“姐姐你,你可别是为了安慰我……” “真的,真的。”宁楚格点头:“那会子姐刚二度把那混账踹下水, 看着风光无限, 实际心里头也有点打鼓呐!毕竟那里是佟佳府,不是自己的主场。吩凝碧, 让她看着那厮,不许他上岸,丫头胆子还小……” “亏得妹妹及时出现, 痛斥那怂丫头一顿,还派人帮着守在岸边。后头往昭仁殿, 还在皇玛法面前替我作证,帮我据理力争。” “叔伯们对我的维护爱惜, 当侄女的固然感激在心。但来自妹妹的这份护持,才更难能可贵。” 所以, 没有偏向。 若非要宁楚格比较, 选出个最感动来,小姑娘绝对第一名。 只忐忑一问,却得到如此回话。 可把额林珠给激动的!!! 直接上前一个熊抱, 将宁楚格牢牢抱住:“不愧是被额林珠当成对手的姐姐, 太好,太好啦!有汤绽放梅在,厨艺上妹妹肯定……” “肯定是拍马也赶不上姐姐了!” “所以识时务者为俊杰, 妹妹投降。从对手降级到小妹好不好?以后与姐吃在一处,玩在一处,以姐马首是瞻!” 啊??? 宁楚格就很惊讶:“对,对手?” 额林珠脸上一红,到底也还大大方方点头:“是的。主要是姐太厉害,从贝勒庶女到和硕格格。强到大清独一份,也衬得咱们这些嫡女黯淡无光。妹妹虽不屑那些龌龊手段,却也是个要强的。” “想着好生习练厨艺,在姐最擅长的领域打败姐你。结果……额娘说得对,术业有专攻。每个人的天赋都是不一样的,妹妹似乎就没长厨艺那根弦。” 只不过以前人小脾气犟,认定了的事情,八千匹马也拉不回来。 看了、尝了汤绽梅,被堂姐这么全然喜爱没有丝毫功利之心的一揉。突然就抚平了心里的毛毛躁躁,认清了那些自己一直不愿意认清的现实。说出口,放下坚持后,整个人都松了口气般。 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宁楚格,看看这一照面就特别喜欢的堂姐,能不能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姐姐。 宁楚格:…… 就很意外,一直都是庶出羡慕嫡出。原来,也有嫡女羡慕庶出么? 不过小堂妹坦坦荡荡,磊落光明。 就很难让人不喜欢。 宁楚格笑,拉着她白嫩嫩的小手:“姐妹可以有,马首是瞻就大可不必了。回头皇玛法巡幸塞外,你若一起的话。就能吃在一起,玩儿在一起。还能一起见见草原风光,体验下蒙古风情。” “捎带着,也品尝比较下。是他们的烤全羊美味,还是我的浑羊殁乎超群!” 额林珠高兴的跳起来:“好好好,一定去。说什么也要去!!!” 说完,她还欢欢喜喜地扑进太子妃瓜尔佳氏怀里:“额娘,女儿的好额娘,您不会反对的对吧?” 瓜尔佳氏:…… 就很想说不对,本宫强烈反对。 可看着素日里沉着冷静,规矩周到没有丝毫阙漏的爱女高兴得像个三岁孩子,她这反对就再也说不出口了。只眉头微皱,轻轻推开她:“瞧你,像什么样子?” “疯疯癫癫的,也不怕被叔伯婶婶们笑话!” 额林珠腼腆一笑,赶紧优雅端庄了起来。看得围观了全场的阿哥、福晋们莞尔,争先恐后地夸奖起来。 气氛刚一温馨和谐,‘大功臣’胤俄就开始催:“大侄女啊,爷跟你这些叔伯可是翘了各自的差事,才有空赴宴的。你是不是也该准备上了?爷虽没用过,但顾名思义,浑羊,可不就是整只羊?那烤起来,不得好多功夫啊!” 宁楚格笑:“的确,那道菜确实费时费力,但弄好了绝对十里飘香,让十叔叹一句不枉此等。” 对于大侄女的手艺,老十是绝不怀疑的,只一句话:搞快点! 宁楚格含笑点头:“十叔放心,一大早就安排上了。这会儿羊怕是都烤了三分熟。待会侄女去看着些,烤差不多了,就可以请各位叔伯婶子们移步花园了。” “在暖风中,就着似锦繁花。吃着羊肉、鹅肉等各色佳肴。谈谈天,叙叙旧,配上侄女的梅花酒……” “想想就美哉!那还等什么?”急性子老十第一个起身,非说跟兄弟们没甚好唠的。不如跟大侄女一起,看看这浑羊殁乎到底是怎么个章程。 他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也笑:“看看,看看都是全羊,都是烤,大侄女这有何不同。” 起初,一众阿哥福晋们还都老实端坐。 一起谈天说地,各种打太极。期间文化人老三还时不时cue一下离席的老十,隐晦吐槽下他的莽撞猴急。 这向来最护着老十的老九能干么? 当即冷笑:“老十憨是憨了点,但他真啊!有一说一,绝不含糊。不像有些人,一脸的风光霁月,像个傲然出尘的仙子般。实际上还不是个恶客?啧,不请自来呢!” 能把老四气到失去理智的胤禟要么不开口,开口便往人心窝子上戳。 气得胤祉豁然起身,马上就要跟胤禟对上的样子。离他最近的胤祺赶紧拦了一把:“三哥,三哥!老九那个破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最是个心直口快的,您又何必与他置气?” 胤祉:??? 你这确定是拉架,不特么是跟老九一起奚落爷的?! 偏虽同为宜妃所出,五阿哥胤祺却自幼在太后膝下长大。虽自小就被排斥在夺嫡之外,却也因为这份超然,让他在皇阿玛面前都颇有几分脸面。最是个太子、大阿哥都不愿意招惹,等闲皇子也招惹不起的存在。 胤祉就算被噎得一口气上上不去,下下不来。也只能冷冷一笑:“五弟跟老九,可真是兄弟深情啊!” “那不算。”胤祺微笑摊手:“都知道,老九跟老十关系最好。所以真不能怨他刺激三哥你,谁让你哪壶不开偏提哪壶呢?” 胤祉气到想转身拂袖,不再继续当这恶客了。 结果还没等付诸行动,就闻到院外传来一股子浓烈至极的荤香。大嗓门老十远远地吆喝着:“开席了开席了,哥哥嫂嫂弟弟弟妹们快来!” 早受够了这煎熬的胤禛长出了一口气:“既然羊得了,各位兄嫂、弟弟弟妹们便一道入席吧?请!” 都已经打算走了的胤祉:…… 就狠狠甩了甩衣袖:“爷,爷就给老四个面子!” 天知道作为老四,日常被各种奇葩理由蹭饭的老四。胤禛是怎么忍住没一句哥哥,有事儿您忙您的,不用给弟弟面子的。倒是胤禟撇嘴,明显很有话说的样子。却被十四及时拽了袖子:“要不怕以后都被大侄女当成拒绝往来户,你就作,尽情地作。” 天不怕地不怕,还真有点怕这的胤禟:…… 乖乖闭嘴,准备化悲愤为食量。 隔着门窗与好远的距离,都能闻到浓烈的香味。到了附近后,这香味只会更浓烈,更勾人。 直让矜持端方如太子妃,都有毫不矜持的泪水从嘴角流下来。八福晋更抚掌大乐:“还真是香飘十里,让人食指大动。不枉本福晋连脸面都不要了,巴巴地来当了回恶客!” 跟在宁楚格身边,亲眼看她怎么把其貌不扬的羊烤得外焦里嫩,香气逼人的额林珠狂点头:“对对对,特别的不虚此行,堂姐厉害。” 而且羊都这么厉害了,包裹在中间的鹅呢? 塞在鹅腹中那肉粳米饭呢? 小姑娘双眼亮晶晶,其中满是期待! 看得宁楚格宠溺一笑:“饿了是不是?姐这就让人把羊拿到桌子上,先把咱们额林珠的肉粳米饭安排上。”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这一刻,老十哪儿还愿意假手于人呢? 直接毛遂自荐,按宁楚格的指示将硕大一头羊弄下来,放在了早就准备的小圆桌上。还皱眉问:“这羊可大,刚烤完又热得很。实在不像你们小格格胜任的,要不还是十叔来?” 宁楚格笑着挽了个刀花:“十叔宽坐,且欣赏下侄女的刀工!” 说完,就看她刷刷两下破开了缝好的羊腹,将其间裹着的鹅掏出来。又是刷刷两下,一阵悠悠的香味传来。油润润,白生生,其中还均匀散着许多肉粒的肉粳米饭就悉数被取出来,放在额林珠的面前。 小姑娘孝顺,不肯独享。便给生母太子妃、主人家四福晋、间接促成这顿饭、这段缘的温宪公主与辛苦烤羊的宁楚格各分了一点。 对于侄女的孝顺,温宪自然感动不已。 但这饭本身? 说实话她最初并没有多看重,毕竟她可是被太后养大的,一应用度高出其余公主好多。 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没尝过呢? 可…… 当她礼貌性地动了一勺后,整个人就震惊了:看着平平无奇的粳米饭,怎么就这么的香滑油润却不油腻?让人半碗饭下去半点饱腹的迹象都没有,反而似乎肚子里所有的馋虫都被悉数勾出来了般。 蠢蠢欲动地看着在侄女手中被迅速分割的烤羊,还有桌上的冻鱼、玉灌肺、口水鸡、樱桃煎等每一道都不错的样子。那槐叶冷淘,连皇阿玛都赞不绝口。梅花酒用玻璃壶装着,味道如何且不论。 就那迷醉的浅红,其中还有朵朵梅花漂浮的美,就已经是场视觉盛宴了好么? 温宪笑,这一遭,可真来得忒值。 第59章 以答谢为目的精心准备的席面, 自然每一道菜都精挑细选,且拿出她的最高水平。 真色香味俱全,光看, 就是一场视觉盛宴。尝一尝,又让人满足喟叹,大呼不虚此行。没等着这餐用完, 就开始琢磨起了下一顿:“好好好, 不愧是曾上过宫宴的菜色。托大侄女的福,竟让咱们领略了这般已经成了传说的美味。” “嗯嗯嗯,确实一等一的好!”十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笑着伸出双手大拇指:“比我用过的,最好的烤全羊都要好, 大侄女厉害!!!” 虽不愿意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谦虚,可…… 当真从小到大第一次, 总不好说熟能生巧吧? 宁楚格只能垂眸, 笑容微带几分腼腆:“第一次烤,没什么经验。好在味道尚可,没有丢人现眼。各位叔伯婶婶伯娘们喜欢的话, 快趁热多吃点。” 众人:…… 虽然听了你这凡系发言, 心里莫名有点撑得慌。但没事儿, 我们不会客气的, 一头羊而已! 纷纷点头夸赞之间, 小筷子舞得飞起。 就这,也没耽误他们约下一顿, 哦不, 是下几顿。 “老四,不是当哥哥的说你!”依然是,一开口便能稳稳得到全场不怎么喜的胤祉:“被擢升为郡王, 多大的喜事儿?福晋得表彰、格格受封号。便弘时的抓周,也很该给孩子补上么!” 已经做好了喷他,狠狠喷他准备的九:…… 险险刹车,及时拐弯:“三哥这话说的……很难让人不赞同!!!” “是啊,是啊!”嘴上还在大嚼特嚼,声音都含混不清的老十狂点头:“我九哥说得对啊!!!四哥,弟弟家底薄,又可会花钱。因此上……” “就最最不喜欢大宴小宴,一切能让我荷包变瘪的宴。但若您做东,大侄女操持宴席。弟弟愿意天天带重礼赴宴,不惜为此往国库再借他个几万两!!!” 这话说的,让胤禛一个爆栗子敲在他头上:“身为皇子,你小子不思为国效力,替皇阿玛分忧。倒因为口腹之欲,谋划着往国库借银子?你可真出息啊你。” 隔空都被削到胤俄:“爷……” “在哪个面前自称爷呢?”胤禛皱眉:“再这么没大没小,这雍郡王府你以后都进不来。” 这要是换了以前,依着老十这小暴脾气。 直接就得起身走人:不来就不来,你丫还当哪个稀罕?现在…… 心里强梁,嘴却不争气啊! 连老九都不免帮着他打圆场:“四哥,四哥,来,弟弟敬四哥一杯。您消消气,知道老十是个有嘴无心的,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这不是念书少,想不出再如何夸大侄女厨艺好了么?” 说着,他还用胳膊拐了下还在大快朵颐的老十。 后者慌忙停下,赶紧也举起了杯:“哦,对,四哥满饮了此杯,莫跟弟弟一般见识。” 胤禛无奈摇头:“自家兄弟,哪用这般郑重?只是为兄如今管着户部,又跟皇阿玛一路南巡。亲眼看到了皇阿玛对山东灾情有多痛心疾首,多上心河道的治理。” “而赈灾、河道治理,哪项不得有海量的银子支撑?” “偏国库没有许多银子,倒有高达上千万的欠银。你们说,皇阿玛急不急?气不气?想不想杀一两只猴子,警告那些个贪得无厌的鸡?这节骨眼上,老十不想着把欠银赶紧还了,还要为口腹之欲再借???” 胤禛叹气,一脸爷知道你脑子不好,但没想到这么不好的表情。 够分量,够不得宠,欠国库银子也够多的胤俄:…… 脸色乍青乍白,那么香的烤羊肉都咽不下去了。倒是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四,四哥您说真的?皇,皇阿玛还真要大力整饬国库欠银,并打算抓弟弟当这只猴?” 其实并没有! 赈灾是真,兴修水利也是真。但内务府大赚特赚,十分有钱啊!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皇上才不会砸掉自己亲手立起来的仁字招牌,逼得朝臣们倾家荡产去还债。 可…… 管理户部的胤禛眼里不容沙子啊! 这个事儿,早就成了他心病了。但凡有点机会,都要说一说,试一试,管一管的。若能把这些银子悉数要回来,何愁国库无银? 如今老十主动凑上来,他又焉能放弃机会呢! 当下面无表情地喝了杯梅花酒,又在胤俄忐忑的目光中不答反问:“换你呢?比方你是个一家之主,家里有良田千顷、奴婢成群,原该锦衣玉食。结果水旱频发,地里没了收成。” “一帮子佃户等着你放粥赈济,好度过荒年,等年景好了再与你好生耕种。” “你感动怜惜之余开仓放粮,却发现原该满登登的仓库里什么都没有,都被奴才们借了个精光。而你修水库要银子,赈济佃户、来年买种子农具等也要银子。还有一大家子花销,人情往来等。” “每天被愁醒,再被愁睡过去。你怎么想,会怎么办?” 当…… 当然是数数欠条子,找到其中最好欺负、最有能力还账,还能起到威慑作用的奴才,让他怎么吃的怎么吐出来啊!!! 而老十越想,越觉得自己就是好欺负那个。 母家地位高,著族大姓的钮祜禄氏。外曾祖额亦都,清初开国五大功臣之一。外曾祖母和硕公主穆库什,更是太/祖皇帝的掌珠,真真的天家血脉。郭罗玛法遏必隆,是先帝爷留给皇阿玛的辅政大臣。 姨母孝昭皇后,生母温僖贵妃。 单论母族煊赫,便太子在他老十面前,也得说上一句服气。 但亲舅法喀因事被夺爵,如今钮祜禄氏当家的阿灵阿舅舅与亲舅如寇仇,恨不得置对方为死地。连带着对他也……种种原因,造就他如今母族煊赫却与他面子情。妻族强横,却远水解不了近渴的尴尬。可太适合拿出来做这个靶子了有没有? 老十瑟瑟,不由把求救的目光看向了有钱又疼他的胤禟:“九哥,好九哥,弟弟的亲九哥哎!为今之计,只有您能救弟弟我了……” 胤禟皱眉,特别嫌弃。 但又不能不管这个跟在自己屁股后头混了十几年的弟弟:“这,都是四哥您的推测吧?万一……” “皇阿玛并没有此心呢?毕竟内务府那几个作坊弄得风生水起,日进不止斗金。” 横竖不亏银子,便懒得搭理他们那茬儿。 只一心一意恰饭,已经干掉了一条羊腿的胤祯眯眼:“既然被点了名,弟弟可就不得不说几句了。诚然,内务府确实没少赚钱。可九哥是不是忘了内务府是做什么的?” “服务于皇家,管理皇室生活,拱卫皇上龙体安康的!!!” “不能只算入账,不算出账。而且文武百官争相借银,闹腾的国库空虚。倒让皇阿玛一国之君节衣缩食,用内库把整个大清江山撑起来?到哪儿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没把手伸向国库,从里面扒拉东西供自己享受。 本身就已经很优秀了好么? 这…… 虽整个天下都是皇阿玛的,更别说国库私库。作为大家长,他完全可以视需要往来周转。但,胤禟敢说么? 肯定不敢,否则十四那个混账脾气一上来,说不定什么样的大帽子给他扣下去呢! 为防被莫须有,胤禟赶紧笑着打了个哈哈:“爷就随口一说而已,瞧十四你这狗脾气,还登时就翻脸了。这不是劝着你十哥,帮他想主意?” 国库清欠!!! 宁楚格手下的刀都微微一滞,这,这个她知道。是穿越女信誓旦旦要抓住的机会,要以此为契机。取得阿玛信重,帮他办好这个差事,啃下这块难啃的骨头。 可,这场耗时许久,波折重重,让阿玛本就不怎么…… 咳咳,本就不怎么好的名声雪上加霜的清欠行为不是要几年后?十叔还没起意盖戏楼,没欠二十万巨债,也不至于再去卖家当还债吧? 宁楚格心中思忖,脸上及时露出好奇而又茫然的笑:“可……不管想什么办法,欠债还钱都是天经地义的不是么?” 一度真觉得自己能躲过去的胤俄:…… 就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大家都借,这些年了,你皇玛法也从未催要过。” 久而久之的,可不就给人一种这饥荒能欠到天荒地老的错觉? 而且儿子跟老子的事儿…… 能叫饥荒么? 那叫家财不出外国!!! 只比较蛋疼的是:自家老子不仅仅是老子,他还是君。是统领天下,杀伐果断的君。而他这个儿子,也不仅仅是儿子,还是臣。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也不中的臣。 宁楚格笑:“皇玛法是仁君也是慈父,轻易不会向股肱之臣、血脉亲人等去行追讨事。” “但皇玛法不要,是他的仁慈,十叔主动还了却是做儿子的体贴了。毕竟早晚都是账,早日还了早无债一身轻不说。没准儿因您这积极主动地态度,就让他老人家龙心大悦,不但不罚还有额外嘉奖呢?” 为了不让十叔成为自家阿玛清欠路上的绊脚石,宁楚格各种循循善诱。 不但老十听着点头,其余几兄弟也都深以为然。 老八胤襈甚至都有些心动,想抢了这第一。 无奈欠银有点多,根本就不是大手一挥,说还就能马上还上的。倒是温宪算了算,自家也就随大流借了五千两银而已。明儿早朝就让额驸交上去,抛砖引玉一下。 封赏不封赏的扔在外,好歹被皇阿玛夸上两句。 好让世人知道,区区一个隆科多而已,不过是稻田里根稗子罢了。拔了只会让佟佳氏越来越好,且闪不了腰,岔不了气! 愁还是直郡王太子妃愁,毕竟眼下,直郡王与太子妃所属的太子党才是夺嫡的主力军。 数他们花钱最狠,也数他们欠银最多。 只想想皇上若真心清欠…… 到嘴的羊肉都不香了,勉强待到宴罢,直郡王父子便匆匆告辞。太子妃也谢过款待,带着一脸不舍,不停跟宁楚格挥手约一个巡幸塞外的额林珠赶回毓庆宫。 余下人等也都一一告辞,连十四都扶着大腹便便的福晋回了府。 胤俄还紧锁眉头,在那儿若有所思着。 胤禟叹:“爷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才与你做哥哥还债。说吧,你小子到底是欠了多少?” 胤俄苦着脸,委屈巴巴地比了两个巴掌。 “十,十万两???”胤禟咬牙,眼珠子都瞪圆:“咱俩同一年大婚,你小子也是带了足额安家费出来的啊!每年还有俸禄,怎么就欠下这许多银子?” 因为觉得不用还,所以花起来就…… 难免特别的大方。 他大手大脚,是个没章程的。福晋也是科尔沁郡王的掌珠,从小到大的花钱如流水。两个败家子儿凑到一起,花钱真的就是特别简单一件事。 好在他们大婚时日尚且短,最近看好了,想盖的戏楼还没动工。 预备盖楼那五万两可以拿去还银子,余下的五万两亲亲九哥替他兜了底。不过为防某年某月,再被甩来个价值五万两雪花银的高贵大锅。九福晋要求胤俄细说说,短短几年内,这整整五万两都花到哪儿去了! 能不能以后量入为出,少捅点这等大窟窿。 她刚刚提起这个话的时候,老九直接就瞪了眼:“去去去,这是你个妇道人家该管的么?” 若平常,董鄂氏被臊也臊到转身拂袖。 但现在她身有重宝啊,直接挺了挺肚子:“妾不管,不管爷就老十府上送五万,八哥府上再送五万。五万五万的过去,咱们儿子以后喝西北风?” “你……” “九哥,九哥,您就是我亲哥!”胤俄赶紧拽住即将暴走的老九:“您的好,弟弟肯定牢牢记在心里。但嫂子说得对,亲兄弟,明算账嘛。咱都有各自小家了,也都眼看着要当阿玛。凡事是得多为自己的小家考虑考虑,嫂子没错!” “人家真心跟你过,真心为你好,才这么掏心掏肺的……” 董鄂氏都已经做好了豁出去脸皮大闹一场的准备,却不料混老十突然懂事。倒弄得她脸上讪讪,很有几分过意不去:“我,我是急躁饿了些,话说的不够好听。但……” “如十弟你所说,都要当阿玛的人了,心里还能没有点章程?” “这么多年叔嫂,还款正事上,嫂子肯定不拦,也拦不住。只盼着你以后啊,可千万长点心。哪能大婚到现在不过三四年光景,除了户部给的二十万两安家银子、你们夫妻俩的俸禄之外又多花了整整五万两?” “偏你们还没置地,也没买房宅的。除了礼尚往来外,再也没大宗的花销……” 原本老十还碍着自家九哥,为免他在中间为难才忍着气听。可九嫂子这掏心掏肺一席话毕,他眨着大眼睛想了想:就,颇有几分道理? 杂七杂八加起来,这可近三十万两银!!!他倒是怎么短短三四年光景,就给悉数花光光的? 直接管四哥借了纸笔,一想一算一记,哟呵! 去掉安家那十六万两,还未来得及花销的五万两。他这三四年间一共九万两之多,而这其中他能想起来的,就给了八哥两万三千两!!! 结果出来后,他整个人都懵了:“这,这就是爷蹭九哥,各种占九哥的便宜。结果自己却不知不觉被八哥蹭秃了?” 两万三千两!!! 真真不加不知道,加起来吓一跳啊。更有意思的是,临走前,八哥还塞给他两千两银票。说可能杯水车薪,但终究是当哥的一点小心意。当时给他感动的,只觉这个哥哥没白认。现在…… 一拢拢账才发现:两千两什么的,根本连个零头都不够!!! 同被这结果吓了一跳的老九:…… 没用算盘,没用笔。 就靠自己超强的心算能力默默捋了一遍,然后就很惊骇地发现自己成了八哥的钱庄。都不用任何抵押,还没有任何不满。乖乖主动上门,还总怕自己给的少,他会不够用的那种。 三十三万八千九百两。 不算年节生辰等的各项礼物,只雪花银就整整三十三万八千九百两!!! 这几年除了孝敬额娘,贴补老十,投入到生意中的。他手上一共,也剩不下那么许多。难怪福晋翻脸,怕他长此以往会让儿子喝西北风啊。 哎! 胤禟喟然长叹:“都是有儿子的人了,是得好好的。总不好底下小的们都起来了,有了爵位。咱们这当哥的还是光头阿哥。不但光头阿哥,还是穷嗖嗖、苦哈哈的老光头阿哥吧!” 想想已经当了贝子的十三、十四。 再想想还是光头阿哥的自己,老十面上就好一阵不自在:“弟弟听九哥的,九哥说怎么办,弟弟就怎么办。” “嗯!”胤禟点头:“这是五万两,你且拿着。明儿早朝上就跟皇阿玛说,愧一下,愧一下,模范带头作用起一下。会不会被嘉奖,至少不用担心被当成猴子杀给鸡看了。” “以后也稍稍约束点自己,别再给八哥塞钱了。自己都还借钱度日,哪来的底气去帮人家?” 胤俄:倒也没多想帮,架不住积少成多。 当然这等会确凿他不大聪明的话,打死胤俄也不说的。他只讪笑:“那,那九哥你自己也注意点哈!老这么的,伤银子不说,将来也风险不是?八哥倒是胸怀大志,人也有才华、有眼力。” “但是出身实在太低了,便……便弟弟的胜算,也要比他高一些!” 这话说得委实不客气,可偏偏无比真实。所以……胤禟叹,他是把老十带上了一艘注定要沉的船? 可明明他都已经是皇子了,只要不作不闹,皇阿玛百年之后随便哪个兄弟上位,都少不少他个亲王。他本人对那个位置没有妄念,也无所谓谁将来接老爷子的班儿。 直到他爱上了做生意,被皇阿玛训斥不务正业,被所有的兄长、弟弟训斥、说教。 御史台弹劾他与民争利的折子都有一人高,额娘每每将他唤到翊坤宫反复劝说。只有八哥懂他,老十支持他!!! 老十虽好,但母族势力过大,自身性格也过于简单纯粹。 便成年皇子都…… 也轮不到他坐那个位置。 倒是八哥温润如玉,允文允武还心有大志。若他坐上了那个位置,是不是他就能好好经商,不用受任何人的白眼了? 就是从那时候,胤禟心里才朦朦胧胧地有了这么个想法。 并不计成本,源源不断地给他银子,成了世人眼中的八爷铁杆拥趸。而八哥,可从未提过他还跟老十要过银子的事儿。反而每每提及,都是对老十一脸无奈,为他付出了很多的样子。 想想就挺…… 胤禟一哂:“连你都看得明明白白的事儿,爷居然……” “成吧!” “看来爷自诩精明,实际也是傻蛋一个。玩不来那等高难动作,麻溜退出舞台。好生赚钱、养儿,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吧!” “哎!”老十咧着大嘴笑:“好嘞!弟弟听九哥的,你说往哪走,弟弟就往哪儿走。” “个傻子,不怕爷给你忽悠沟里去啊?” “不怕!”胤俄摇头:“横竖掉沟,也是跟九哥一起掉。有啥了不得?能爬就爬起来,不能爬就不能咯。短短几十年而已,怎么都是过。” “哟,爷这还见证了一场感天动地兄弟情?”去而复返的十四笑,扬了扬手中的万两银票:“这万两大戏看得有点值啊!” 全程目睹了这一切的宁楚格:!!! 她,她这顿答谢宴竟成了八爷党刚刚有雏形,就宣告分崩离析的□□么? 天啦噜! 她都这样,整天被胤禟外精内傻气到不行,日常担忧老八以后事败会被连累惨的董鄂氏还能不更欣喜若狂? 这边胤禛刚嘱咐宁楚格再准备几个菜,他要与弟弟们畅饮呢。那边董鄂氏就紧紧抓住了胤禟的衣裳:“爷,快,快抱妾身回府,我,我大抵是要生了……” 第60章 谁也没想到, 九福晋董鄂氏能突然发动。仅仅两个时辰,九阿哥府上就又添了个小格格。 笃定了这胎是个小阿哥,没少作天作地。 刚刚还一口一个儿子怎么怎么着, 刺激得爷决定跟他的好八哥远着些的董鄂氏:……不止亿点点懵!论挟儿子以令男人许久,各种趾高气昂,连婆婆的赏赐都没少收。结果怀胎十月, 才发现太医诊脉不大准怎么破??? 董鄂氏就很震惊, 直接哇地一声哭出来:“这,这不是真的!!!” “太医明明,明明说本福晋必能得偿所愿,生下个健康聪明的小阿哥。是小阿哥, 小阿哥!一定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爷呢, 快!去叫爷来!呜呜呜……本福晋的小阿哥, 小阿哥啊!!!” “不行,必须问罪那个庸医,好生追究追究那几个产婆……” 哈??? 才伺候着她娩出胎盘, 收拾好一切的产婆们呼啦啦跪了一地:“福晋明鉴, 奴婢们, 奴婢们专心细致, 绝没有丝毫疏漏啊!” 董鄂氏非是不听, 事情很快传到胤禟耳朵里。 以为福晋是受不了这打击的他赶紧冲进了产房,将一众人等悉数挥退:“生儿生女都是天赐的缘分, 阿哥固然好, 格格也不错。只要健健康康的,就都是好孩子。” “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胤禟笑,细端详了端详刚出生的嫡女:“你瞧, 这孩子白白净净的,生就个有福气的样。小鼻子也挺,小嘴儿一点点,唇形也好看。长大后,必然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有这么个贴心的小棉袄,福晋还怕不被众人欣羡?” 董鄂氏低低啜泣着,时不时喊两声小阿哥,一脸遭不住这打击的样子。 这人原就生得不如何出众,刚生完孩气色差到了极致,还一通乱哭。换做前头刚大婚的时候,胤禟保准拔腿就走,火速找个美貌妾侍洗洗眼。可自打为了省银子两人一起拼茶喝,再到她怀孕生产。 同吃同住一年多,感情迅速升温。如今的胤禟看到福晋这样,只有满满的心疼:“好福晋想开点,先开花后结果不是坏事。咱们还都年轻不是?阿哥会有的!” “只你放开心怀,好生养好身子。一年,哦不,频繁生育太伤身子。两年吧,两年后,咱就再生个阿哥好不好……” 耐着性子劝了好久,才终于听见福晋轻轻嗯了声。胤禟非但没放心,反而更惦记了。唯恐福晋一个拧歪,把没得着阿哥的愤懑都发泄到闺女身上去,有点时间就跑去正院看孩子。 福晋没心思张罗的,他都一一张罗起来。 不出几天,九阿哥再度得女,不但不见丝毫嫌弃,还尤为爱重的说法就传遍了京城。 趁着胤禟出去办事儿,急忙忙把爱女抱在怀里的董鄂氏笑:“额娘的好乖乖哦,这几天可真是委屈你了。为了让你阿玛对你多上点心,有他在,额娘都不敢再多看你一眼的!” “不过都值得的对不对?这么一来,你就是九阿哥府最最矜贵,最最得宠的嫡女了!以后啊,定也能像宁楚格姐姐、额林珠姐姐一样。聪慧乖巧,讨人喜欢,从小就活在蜜罐子里头……” 急匆匆归来,恰恰好听到这两句的胤禟:…… 真真好气又好笑,这董鄂氏,也就嫁了他这么个宽宏大量的。不然换个主儿,她这都快够休妻的罪过了她都!!! 胤禟咬牙,心里花式骂福晋。脚下却还是轻了又轻,唯恐被福晋知道他来过,听过这番话。 他啊,还是往老十府上,打听打听后续吧! 当日给完了银票没多大会子,福晋就发动了。后来又……咳咳,老十那边他就一直没顾上,也不知道他还了银子没? 答案是有,并且轰轰烈烈。 胤俄从来就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既然决定了要还钱。差的那些缺口也被九哥、十四弟帮忙补上了,那他就得做那第一个急先锋。 万一被大侄女说中,还真有表扬呢? 便没有,皇阿玛心中记下一笔,等回头再大封皇子…… 嘿嘿嘿! 带着这样的憧憬,翌日清早。老十早早就起了床,换了崭崭新的朝服。着人将前一天晚上才兑好的现银抬上,风风火火地去了朝堂。 梁九功有本启奏,无本退朝还没念完,他就咕咚一声跪下:“儿臣胤俄,有本启奏。” “老十?”康熙一愣,就真的奇了:“你有何要事要奏?” 特特加重的那个要字,就是对憨憨小小的警告了。免得他如此郑重其事,却提出些个让他这个老子震怒,群臣忍笑艰难的破事儿来。结果…… 怕啥来啥! 这臭小子憨憨一笑:“这个,昨日大侄女请这些个叔叔伯伯们用膳。席间还弄了浑羊殁乎!您知道的吧?就是弄一只鹅,在鹅腹中装上肉跟粳米。再将鹅塞进羊腹中,用线缝好,再架在火上烤。” “哎哟!”老十无限回味地舔了舔唇:“毫不夸张的,大侄女在花园里面烤羊,儿子在四哥家花厅里面都闻着香味儿了!” “真是,生平第一次知道,香飘十里也许不是个夸张的说法啊……” 康熙默默地咽了下口水,继而咬牙切齿:“所以,你小子这般郑重其事,就是为了来馋朕与满朝文武的???” 这但凡你说是,你小子今儿就凉定了的语气! 让胤俄生生打了个寒颤:“没没没,哪能?儿子,儿子就是稍稍交代一下,好让皇阿玛知道知道前因后果。总之就大侄女手艺高超,神乎其技。引得儿子们食指大动,试图让四哥再多请几回客。为此……” 胤俄有点忐忑地瞧了瞧皇帝亲爹的脸色,到底眼睛一闭心一横地把自己为了口吃的不惜朝国库借银子。结果被四哥敲了一记,细说了下在山东的见闻与您的忧愁后,才幡然醒悟的事儿一一说出来。 听得胤禛等叫个提心吊胆。 生怕这憨憨有一说一,将他怕成为那只猴的真实想法也秃噜出来。 好在事实证明,他还没有傻到底。 装傻装到所有人都深信不疑的老十:…… 就很认真地看着自家皇阿玛:“大侄女说得对,皇阿玛不追讨欠债,是您的仁慈与体贴。想不想着,愿不愿意积极还,就是做臣子的忠心与态度了。儿子不才,愿意抛砖引玉。” “将所欠的十万两银悉数还上,以后错非必要,绝不往国库再借一两银!!!” 把银票攥死紧,心里各种措辞争当这块砖。结果却一步之差,落在了小舅子后头的舜安颜:…… 也只能恨恨跪下:“奴才也愿意效法十阿哥,绝不拖朝廷后腿!” 胤祉等:…… 一直悄悄观察,见皇阿玛果然面露微笑。虽意外,却也对老十跟舜安颜这还款行为表示满意。同欠款,但紧一紧还是能挤出来的他们赶紧跪下:“儿子等也愿意还款。” 皇子阿哥,和硕额驸都率先站了出来。 底下些个其实不如何差钱,只本着不借白不借,白借谁不借的想法儿。凑趣似的跟着借了些,免得不合群的那部分也跟着跪下表态。 老十那十万两银才运到了殿内,表示愿意还钱的人数就已经高达二十三位。 预计还款总额超过八十万两。 早就想着讨讨账,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理由契机开口的康熙:…… 就很欣慰地看着四儿子:“福襄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见地,老四你教导有方啊!胤俄也不错,虽大手大脚的没有节制,一而再再而三地从国库借银子。好在听得进去劝,对百姓颇有几分仁爱之心,也算孝顺朕这个阿玛。” “再接再厉,皇阿玛等着你脱去稚气,变成顶天立地的巴图鲁!” 借国库银子送礼,只为了蹭点浑羊殁乎的危险想法,以后都别再有了吧…… 胤俄嘴上谢恩不止,眼睛却还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家皇阿玛。 只差把‘求实质奖励’这几个字刻在脸上! 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事。 但一想想这小子即将面对的,来自于各路亲戚的狂喷。也为了促进大家还账的积极性,康熙想了想,还是反常大方地赐了个贝勒下去。 顷刻间,就好比冷水滴进了热油锅。 哗地一下子就沸腾起来。 有羡有妒中,更多的人心怀忐忑。皇上如此,大概、八成、可能是要着手清欠了吧? 果然,须臾之间,帝王便笑呵呵地祭出了大刀:“早年诸位爱卿有难,朕不忍任何一位肱骨为难。遂开放了国库借银,如今经年已过。列位家中困苦应该也缓和了?” “正好近年黄河频频决口,多地水旱蝗灾严重。不管是赈灾还是治河,都靡费甚巨。国库正空虚,也不指望列位为朝廷多做多大贡献。只把欠下的本银还回来,这不难吧!” 欠款数额巨大,还不起或者压根没想还的大多数:…… 尽皆哭啼啼跪下:“万岁爷,您开恩啊!奴才/臣等实在有心无力……” 第61章 开恩, 康熙是不想开恩的。 毕竟好容易碰到这么个契机,错过了,就不知道又要等到猴年马月。 但…… 他自诩仁皇帝, 又不好对官员太过苛刻。 怎么把这个事儿办得漂亮而又不伤, 就是个技术性难题了。 正沉吟中, 刚刚被加封的十贝勒怒了:“哭哭哭, 早知道还不起, 一个个的当初便别借呢!你们难, 皇阿玛就不难么?每日里日理万机,恨不得夜以继日。” “为了江山社稷,天下黎民, 每日里殚精竭虑。作为臣子,不思为君分忧, 反而赖着国库的账不还是几个道理?” 康熙颔首:老十说得对啊!很难不赞同。 离他最近, 不可避免被喷了一脸吐沫星子的安郡王玛尔浑:…… 可怜巴巴地揉了揉眼:“十贝勒明鉴, 真不是奴才等赖账不还。实在是家大业大开销大, 实在没有那个银子啊!若有法子,谁还愿意做那个赖蛋呢?那银子, 多半……” “多半都是父王在世时借的,一部分指名给八福晋做嫁妆, 一部分给父王办了葬礼。” 然后这俩一个嫁入皇家,一个征战一生,为国捐躯。 花了区区一点银子, 难道还带往回要的? 胤俄一噎, 就…… 再也没想到这货能猥琐成这样!!! 偏生他这个头一开,后续还就有不少模仿的。能出现在早朝上的,就没有几个本身或者祖辈没被大清立下过卓著功勋的。这个表功那个哭的, 还有那混不吝竟试图脱衣服,让康熙瞧瞧自己南征北战,为大清流过的那些血、受过的那些伤。 场面无比混乱,堪比菜市场。 听得康熙一个头两个大,手都伸向了案边的茶盏。打算牺牲一下它,换个短暂的耳根清净。结果被赋予催债重任的胤禛冷笑:“入不敷出,生活艰辛诚拿不出这笔钱来?” “呵呵!爷怎么听说,列位一个个的,都还挺富裕的?喏,为防尔等哭自己或者家中长辈的功劳簿。倒弄得跟爷信口雌黄,诬陷好人般,爷特特带来了证据。” 说罢,便从怀里掏出整整三本小册子。要说小子不是有备而来,康熙都打死不信!!! 安郡王等:??? 满心疑惑,嗓子干涩。就很艰难地咽了咽唾沫:“不,不知道,雍郡王所谓的证据是……是从何而来啊?” “皇上宽仁,断不会做这等遍查诸臣私隐之事。雍郡王可别……” 可别为了立功,无所不用其极啊! 后头那句,他虽然没有说出口。但眼角眉梢之间那点意思,也是表示得相当清晰明确了。 有这只出头鸟在前面顶着,不想还钱或者着实还不起的文武大臣们自然紧紧跟随着。虽然安亲王岳乐活着的时候,就为今上所忌惮。死后还因贝勒诺尼的攻讦,落了个降爵夺谥。 但人家好歹也是太/祖孙辈,从龙有功。当年大破张献忠,平定三藩,端的战功彪炳! 若玛尔浑真个浑起来,跑去太庙哭,便连皇上也要麻一麻的。 一人怼上满朝赖账而不准备还者,胤禛半点都不怯。还直接轻笑出声:“安郡王叔勿忧,胤禛虽为国分忧心切,但也不至于用过激手段,私查王叔与诸位大人私隐。” “到底皇阿玛仁德,便是国库再如何吃紧,也从不肯下令要账。唯恐伤了诸多股肱老臣的心,让老臣们为难。想着尔等没有主动往国库还银,就定然是手头上还不宽裕。” “身为人子,人臣,胤禛自然也不好违拗,甚至从未曾怀疑。” “毕竟能站在这里的,便不说满腹经纶也都知礼懂礼,都是咱们的肱骨。该对皇阿玛、对大清忠心耿耿,才对得起这皇恩浩荡你说是不是安郡王叔?” 被点名的玛尔浑有点忐忑。 但这种场合,这种问话,难道还有他说不是的余地? 果断硬着头皮点头:“雍郡王侄说得极是。作为大清宗室,我玛尔混愿意为护卫大清江山抛头颅、洒热血!如先考一样,为大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爷相信,在场的所有臣工,都是与爷一样的想法!” “我等誓死效命皇上,拱卫大清河山……” 呵呵! 胤禛冷笑,真真见识到了什么叫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列位大人忠正,是大清之福,天下之福。不过如今天下承平日久,倒也不用列位抛投颅、洒热血。只我念到名字的,也都归类到第一梯队中,赶紧把银子还了就是。” “安郡王玛尔混、简亲王雅尔江阿、庄亲王博果铎……”冷面雍郡王拿出他的冷面来,竟是真个六亲不认,连他亲姨父阿灵阿都悍然在册。 气得阿灵阿当场跳脚:“雍郡王这话好没道理!若有银子,哪个又是个赖账的怂蛋了?” “实在府中进项少,人口多,每日里吃喝拉撒都是一笔花费。偏奴才谨遵朝廷律令,一未经商与民争利,二未圈地违反朝廷法度。只靠那点子俸禄,又如何养得起一大家子?” 是是是,这话说得有理啊!!! 真穷,真规矩的那一派连连点头。觉得阿灵阿大人这,简直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有裤子穿,哪个愿意光/腚出门呢? 还不是为生活所迫!!! 被他那粗粗黑黑的大手指头快戳到鼻子上,胤禛也不恼。只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翻起了其中一本小册子:“一等公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理藩院尚书阿灵阿府上,康熙四十三年十月,购轻轻茶五罐,银一万两。” “此后累月购买,每月最少三罐。至今七个月,总计购买三十罐,银六万两!!!” “这还有您在饕餮楼的消费、内务府买的奶糖、火锅底料等。七个月间,也有四万两之多。七个月耗银十万两,这就是您所谓的贫穷么?” 什么叫冷水进了热油锅? 哦不,这简直是万钧巨石砸进了水面!登时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喧嚣的,都快把乾清宫的房顶给掀翻了。 同为轻轻茶忠实用户、喜欢火锅、喜欢饕餮楼的欠债权贵们:…… 瑟瑟发抖,悔不当初。 再有心,也绝不敢试图赖账系列。 没听雍郡王那个把满山笋都夺完了的说么? 是他见识太浅,不知道能大半年消费了十万两的贫穷是个什么样儿。遂请皇上下旨,派人清点下阿灵阿大人的家财。好生算算,够不够欠国库的那三十八万七千两。 若有余,便治他个欺君之罪。 不足? 便先暂停了他一切职务,让他能腾出时间来,全身心投入到还债之中。大半年用掉十万两那么能耐,挣钱上应该也不虚。否则的话…… 岂不成了个只知道拿国库银子挥霍的蠢蠡? 真真是…… 前后左右都堵死,完全不给阿灵阿那厮丁点活路啊! 那还是亲姨父!!! 知道底下官员腐败,但没想到能腐败至斯的康熙:…… 真倒抽一口凉气,声音中都透着那么一股子咬牙切齿:“来,来来来!将那册子都呈上来,给朕好生瞧瞧。这些在朕面前劳苦功高,生活困窘的老臣们,私下里又是怎么挥金如土的!!!” “皇阿玛有命,儿子焉敢不从?”胤禛笑,亲自将三本册子恭恭敬敬走到了御案边上:“您那好孙女提醒过,此间种种,定会让她皇玛法肝火大炙。” “为保证龙体不伤,丫头还特特配了些个保肝去火茶。” “皇阿玛赏个脸,先喝完了再看?” 这若换了个主儿,康熙保险抢过小册子,再狠狠一脚踹过去:滚你娘的,都什么节骨眼了? 但来自好孙女的一片孝心,他便再如何盛怒,心里也不由温软了几分:“你哪儿来那么大的脸?是朕乖孙女孝心可嘉。” “是是是!”胤禛含笑点头:“都是您好孙女,可那么好的孙女,不也是儿子给您添的?” 这洋洋得意的! 看得康熙连个白眼都懒得翻给他了,只颇傲娇地哼了声。 等梁九功亲自把茶泡好,康熙接过来一饮而尽了。才冲御案边上的胤禛伸手:“这回能给朕了?” “能能能。”胤禛含笑应承,就…… 颇有点哄小孩儿的感觉。 听得康熙怪别扭! 一手将那三本小册子悉数夺过来,胤禛还在那千叮万嘱:“知道您心系山河社稷,处处念着百姓安康。可如您那好孙女所言,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尤其您这一身,关乎着天下呢。” “可千万别太生气,仔细怒大伤肝……” 听得康熙皱眉摆手,让他把嘴管好,莫那般聒噪。可事实上,心里且受用着。老四哎!早年被他一顿怒骂,随即静心改过。生生从话唠憋成小冰块,被群臣暗暗戏称冷面王的老四!!! 若不是孝顺担忧到了极致,又岂会这般? 胤禛细瞧了瞧自家皇帝老子的脸色,见他果然嘴上嫌弃,唇角却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可越发信了福晋那老小孩儿,小小孩儿的话。 再是人间帝王,皇阿玛也终究是血肉之躯啊!胤禛心中轻叹,眼观鼻鼻观心地退回到自己的班次。 全员静寂,落针可闻,真大气儿都不敢喘系列。 连刚被胤禛掀了老底子,还建议抄家停职的阿灵阿都被康熙那终于用上的一茶盏止住了哭号喊冤。偌大的乾清宫中,只听得见康熙一页页翻小册子的声音,刷啦刷啦! 一下下,轻轻的。 却仿佛一柄柄悬在头上的钢刀,不知道何时落下,又为谁而落。被死亡般的恐惧笼罩着,有幸出现在这册子上的勋贵一个赛一个紧张。倒是前面那些个钱都准备好了,却因手速不达标而跟轻轻茶错过的官员们狠狠松了口气。 默默收回了曾经给出去的那些国骂。 谢格格不卖之恩!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人在府中,瞅嫡额娘、额娘来回转圈圈焦虑的宁楚格:“一想二骂三惦记,我这么好,肯定没有人舍得骂。所以这……” “大抵是很多人的惦记吧?” 乌拉那拉氏笑:“很多人的怒骂还差不多?你这小账本一出,这轻轻茶就是个神仙茶,怕也是难在勋贵间卖出去哪怕多一片咯!” 宁楚格点头,就很难不赞同:“不过不怕,福襄格格年幼。以往只知道多卖点轻轻茶,便能多给朝廷做点贡献,为大清发展献点绵薄之力。再没想到这些掏银子掏得极为飒爽痛快的大人们,一个个的竟还欠着国库的银子……” “四舍五入,她竟然赚得都是朝廷的钱???” “格格无限惶恐愧疚之下,决定永不出售轻轻茶,并将前面余下所得悉数上交国库,轻轻茶方上交内务府。” 啊这…… 这赚不到银子就干脆不赚,直接交钱交方子的痛快洒脱! 简直不能更干脆。 可你都已经立了这么一大功,皇上还能舍得再让你出钱?啧,便出了,也会加倍补偿回来的吧!至于那照方抓药,如法炮制。偏就再也没谁能复刻效果的轻轻茶方更是…… 交了跟没交是一样一样的! 明面上看,你这丫头进项变少了。但实际上,这月入两万两的巨大收益,早就已经变成了烫手山芋。 趁此良机脱手,还能赚一波同情分。 里里外外,最伤心难过的怕还是那些个勋贵们。毕竟,这茶的最大客户都是这些家里的女眷或者亲属啊!被视为养颜、纤体甚至求子法宝的轻轻茶一断货…… 那些疯狂的女人们会对罪魁祸首做些什么,李氏真是想都不敢想。 同想到了这其中关窍的乌拉那拉氏笑,抬手点了点宁楚格的小鼻子:“你啊,可真是你阿玛的贴心小棉袄。此计一出,他后续药面对的压力骤减。差事也能轻松太多太多,这郡王位啊,算是彻底稳了。” 哈??? 宁楚格困惑挠头,一脸就没听懂嫡额娘您说什么的样子:“没,没吧?女儿也没作甚,只随口提了一下。是阿玛聪明绝顶,举一反三。从小细节中推出大猫腻,这,这停止售卖轻轻茶的主意,也是阿玛出的。” “阿玛可真厉害……” 宁楚格又双叒叕化身阿玛吹,各种细数胤禛的厉害。 听得乌拉那拉氏摇头轻笑,这么聪慧乖巧贴心,还从不居功的好丫头,能怪爷疼得入心入肺? 什么嫡女庶女,好丫头摊上一个,就是前生修来的福。才这么点点大,就自己屡屡升迁,还带着阿玛、她这个嫡额娘与弘晖、弘昀一道出息。 越想越觉得宁楚格好,越心疼她这波损失的乌拉那拉氏笑:“阖府的大事儿,也不好让你这个小丫头负担。这样吧,府上那个调料铺子划给你。留着你弄点脂粉银子。” “虽不如轻轻茶暴利,但也十分可观……” “别别别!”宁楚格赶紧摆手拒绝:“那可是女儿特特琢磨来,给弘晖、弘昀、弘时他们几个攒彩礼,为府上减轻负担的。” “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宁楚格一脸认真:“女儿知道嫡额娘疼我,唯恐我委屈。但是不会,女儿富裕着!有朝廷给的俸禄,皇玛法跟玛嬷三不五时的赏赐。府上月例,内务府那边的饷银,还有庄子啊!” “别的不说,就是种调料的那些地就必然收入不菲。那土豆长好了,更是能变成金豆豆。嫡额娘且不用为女儿操心呢……” 小姑娘态度坚定,乌拉那拉氏苦劝不过,遂找李氏帮忙。 已经看出了爱女是真不在意那仨瓜俩枣,又怎么帮福晋?倒是跟宁楚格母女联手,劝了乌拉那拉氏一波。 三人说说笑笑间,原本紧张的气氛都缓和了不少。 乾清宫内,终于翻看完了全部三本小册子的康熙脸上却墨云滚滚,一脸的风雨欲来。 吓得满朝文武噤若寒蝉,真·大气都不敢喘。 而这,并不能让他们避免帝王咆哮。 “呵呵!”康熙轻嗤:“一个个的,可真是朕的好臂膀,好栋梁啊!亏朕还以为你们真有苦衷,确实手头拮据。远到噶尔丹叛乱,近到山东水患。朕自己躬行节俭,带着全后宫艰苦朴素。” “宁可自己勒紧裤腰带,也硬是没张口催缴尔等欠银。朕真真视尔等如肱骨,你们呢?” “一个个的,可有当朕是你们的君主,可有当大清是你们的国?” “国家有需要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不思慷慨解囊,反倒昧着良心亏着心大肆从国库借银子供自己挥霍。你们,可对得起朕的信任,依仗?可对得起浴血在前线厮杀的兵勇?可对得起水深火热之中,眼望京城,急盼朝廷救援的百姓?” 全体人等呼啦啦跪下,口称有罪。 但…… 还是希望皇上能看着过往或者前辈的功勋上,宽宥一二。 气得康熙拍案而起:“给朕住口!尤其是你,玛尔浑,莫让朕再从你嘴里听到已故安亲王半个字!他老人家为大清南征北战,一声战功彪炳。他的功绩,朕会铭记,大清会铭记。但……” “长辈有功,不是晚辈作奸犯科的理由,更不能成为免罪牌!” “朕相信,他们就是已经逝去。否则的话,不用朕说,他们自己便豁出去绝户,都不要你等这般给祖宗抹黑的不肖子孙。” 被点了名的玛尔浑脸色煞白,彻底哭都不敢哭。 只砰砰磕头:“是,皇上教训的对。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这就回去清点家产,宁可砸锅卖铁,也务必把这饥荒还上,绝不赖账!” 树倒猢狲散。 康熙父子联手,两个重拳下去。曾经煊赫一时,差点儿以小宗继承了大宗,成为顺治接班人的岳乐后人都轻而易举地认了怂。跟着他身后,妄图凭借人多势众达到法不责众目的诸多宗室勋贵等自然也都宣告扛不住。 一个早朝的功夫,表示愿意还钱的就超过了半数。 余下的或者不在朝堂,或者真的有心无力。 康熙倒也没急着扩大战果,只着胤禛将他们所说的期限与数额一个个记下,并让他们签字画押。 “到时候,胤禛你亲自跟进这事儿。若有逾期不还,试图与朕打马虎眼的。直接往五城兵马司调人,强行给帮他们清点家产。妄图转移家业,推脱抵赖者,一经查实……” 康熙凤眼微眯,眸光凶狠:“一经查实即刻抄没所有家产,褫夺官职、爵位,除旗籍,全家流放宁古塔!” 呼!!! 所有涉事人等暴风狂哭:皇上,皇上您这样,这样就一点也不仁慈了啊皇上! 醒醒,您可是要当仁皇帝的人。 然而,见到了小册子的康熙狂怒,满满一颗真心被辜负的伤。 既然做不了明君诚臣,那么…… 就依法治国吧! 康熙冷眼,特别嫌恶地瞥了眼被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小舅子阿灵阿:“七个月,十万两。这还只是在轻轻茶、内务府所属商品、饕餮楼上头的花销,其余等一概不论。” “国舅爷如此有钱,怎不见把国库欠银还一还?” 阿灵阿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地连说了三个还字:“皇上给奴才点时间,一个月,不十天,三天!!!” “奴才散朝后就火速回去,清点家业、变卖家产。说什么,也得还上这欠银……” 天地良心,为了能把这篇尽快翻过去。 阿灵阿是真的,真的下了死力气的。毕竟只要他这一等公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理藩院尚书等爵位职务还在,还管着火器营。便不贪污,也有的是皇子阿哥抢着救他于水火。可…… 他只是卖惨表忠心地随口一秃噜,胤俄遭不住了啊! 飞起一脚直接将人踹倒,接着破口大骂:“个不要脸的破烂玩意儿,你有甚资格清点家业,变卖家产?那是你挣的么?那是外曾祖父一生鏖战疆场,立下的赫赫功勋,是外曾祖母留下给儿孙们留下的嫁妆。” “整个钮祜禄氏几代人的心血交到你手上,你却不思好生忠君爱国,将钮祜禄氏发扬光大。” “反而弄得它每况愈下,只能朝国库借银供你挥霍。现在还有脸,让阖家为你自己的挥霍结账?呸,哪儿来的脸?!” 阿灵阿被他这暴怒的大脚丫子踹懵,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直接跪哭于地,口口声声的,喊着姐姐温僖贵妃。俨然要把不孝这顶大帽子,扣在胤俄头上。 康熙:…… 就算再不喜十儿子这莽撞,也不能由着个臣下去抹黑他啊! 直接怒道:“你还有脸嚎?当年温僖薨,还在停灵呢。你这混账就诬告兄长法喀与弟媳有染,可见品行不端。朕念你年幼,改过之心又甚诚,遂未重罚。之后更是累累提拔重用,可你呢?” “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刻在骨子里的不孝不悌。得这个一等公也甭做了,承爵事还是交给法喀。至于你……” 康熙略沉吟了几许,便将这事儿交给了胤禛。 着他亲自监督,查检阿灵阿这一房的产业,看他到底是欺君还是蠢蠡! 在辨别清楚之前,他也就别当值了。 动作之快,态度之坚决,直让胤襈傻眼:他,他他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把阿灵阿哄上他的战船啊喂!!! 前前后后的,都花了有十万两银。结果…… 屁事儿都没干呢,就被老四三本小册子给直接搞没了???还有相当于他岳家,天然盟友的安郡王府…… 想想,胤襈嘴里就一阵发苦。相比之下,他那二十万两的欠款倒成了最不重要的一桩。横竖老九有钱,跟他关系铁。再怎么,也不会眼看着他八哥受难的吧? 好好的一等公,日常出去上个朝而已。回来爵位就易主了不说,还要被抄家还债??? 阿灵阿嫡福晋乌雅氏瞳孔震惊,简直受不了这打击。更可怕的是,惯常对她宠溺有佳的爷一巴掌扇过来:“怎么了?还不是得问你的好外甥!” 这…… 这就荒唐!!! 亲外甥出首告发姨父,怂恿着皇帝老子夺姨父的爵位、抄亲姨的家??? 头一遭听说,乌雅氏还当自己聋了。等消息确定,真真整个天都塌了:“来人,更衣!本福晋倒要进宫问问阿姐,她到底怎么教养的这等专向自家人下手的狠毒儿子?” 介于她自来骄横,说一不二。 下头人不但不敢阻拦,还小心翼翼劝谏:“福晋初闻噩耗,满心惊惶,这般素面朝天而去,岂不更显真实?” 真的被气昏了头也吓破了胆,才急急忙忙往宫中找亲姐求助啊! 乌雅氏一想也对,就这么顶着好大巴掌印跟唇角淋漓的鲜血往宫门口而去。给守门之人塞了好大红包,求他们通融通融,传信往永和宫求见。 自从孝懿皇后薨后,就是四妃协理后宫。 后来皇阿哥们人大,心也都变大了。康熙便提拔起孝懿皇后庶妹,也是妻妹兼表妹的小佟佳氏做了贵妃,管着宫中之事。阿灵阿福晋求见的消息,自然而然地也就先报到了贵妃所在的承乾宫。 “呵!”素来恬淡,以与世无争形象示人的她弯唇浅笑:“这是听了信儿来找德妃兴师问罪兼求援的?” “别拦着啊,带她去,仔细耽误了夫人的正事。” 让德妃母子掐着去吧! 顶好反目成仇,也算出了她心头一口恶气。而且…… 只有雍郡王与生母关系越僵,才会越怀念养母的温柔慈爱不是么?越怀念,也才越肯亲近她这个姨母。 才刚得到消息,兀自震惊中的德妃:!!! 就很想冲进承乾宫,指着小佟佳氏那贱婢狠狠骂一声姥姥了。 只是这实在与她的人设不符。 还要带着温柔假面活下去的她只能攥紧了手中的小帕子,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家亲妹子,就…… 万般心疼的样子。 直到她哭啼啼地进来,露出半边肿得犹如发面馒头的脸。演出来的心疼瞬间就变成了真心疼:“哪个混账敢打你?” “呜呜呜,是爷,是我们爷!”乌雅氏哭,眼眶都很有几分红:“好好的上朝,回来爵位就丢了、家业也泰半保不住。妹妹,妹妹就动问了一句,他,他直接大耳刮子扇过来!说……” “说胤禛告发了他,力谏皇上治我们爷的欺君之罪,让皇上停他的职啊!” “呜呜呜,这,这哪儿是外甥?这没有积年的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都干不出这事儿来吧?姐,姐你救救妹妹,帮着跟皇上、跟四阿哥求求情吧?啊!妹妹千难万难坐稳这一等公福晋的位置,岂不是也能声援姐您跟十四阿哥?” “将来,将来您外甥若是袭了爵,也必定是十四阿哥的忠实拥趸!” 鉴于德妃一贯的态度,乌雅氏还当十四才是她心头宝。也着实厌极了胤禛,所以言谈话语之间,直接露出但凡你帮我摆平这事,咱们阖家便都站在十四这边的意思。 这话放在以前,德妃必然会心动的。 越是靠近权利巅峰,越知道权利的可爱迷人。既然皇帝都是皇子变成的,让她的十四变变又何妨? 可…… 自从十四御前抢饭,德妃慈母滤镜破碎,看透那就是个吃货憨憨后,这个想法就再也没了。如今小子在内务府做的风生水起,她这个额娘明里暗里的,都不知道沾了多少光。 又怎么可能再犯傻,拖他的后腿呢? 于是乎,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乌雅氏就遭到了来自亲姐的严厉训斥:“胡闹!后宫不可干政,朝廷政务又岂是本宫区区宫妃所能妄言的?莫非你丢了个一等公夫人的爵位还不够,打算也带累本宫做不成这德妃?” 这,这哪能? 乌雅氏疯狂摇头,四妃之一的亲姐、两个皇子亲外甥跟温宪这个公主外甥女,是她能在后院屹立不倒的强大依仗。 她,她只是不愿意到了手的爵位,就这么被生生夺了去啊! 为了这个,乌雅氏甚至抱着德妃的大腿一顿痛哭。哭得她也跟着心生酸楚,到底还是软了心肠。让人往宫外传信,着雍郡王速来永和宫。 “往永和宫?”胤禛愣,旋即明白过来:“娘娘听说了阿灵阿被夺爵的事儿?” 已经被授意过的小太监自然不怠慢:“回郡王爷的话,阿大人福晋进宫求见。言说……言说因您之故,她们家大好的爵位没了,还要被抄家。痛哭流涕地,求娘娘给做主呢!” 眼见雍郡王脸色发黑,可能随时爆发的样子。 小太监也不敢再抖机灵,忙加快了语速:“当然,娘娘极其严厉地训斥了她!” “言说自己不过后宫嫔妃,管不了也不敢管朝堂政务。您也好,十四阿哥也好。都是皇上的好儿子、好臣子。断断不敢接受任何臣子的拥趸,投诚。天上只能有一个太阳,人间自然也只能有一个君王。” “只有皇上才有资格做大臣的主子,接受他们的拥趸!” 政治立场上的大事儿,德妃娘娘就从未错过。便太皇太后在的时候,也都夸她一句规矩呢! 闻听此言,胤禛刚刚下意识发黑的脸色才又回了温:“娘娘所言极是。” “但……”小太监的转折来了:“阿大人福晋实在哭得凄惨,娘娘到底不忍。遂唤四爷进宫。希望您能把当时什么情况,阿大人会有个什么处境,都一一跟他福晋说说。” 说,说什么呢? 这就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宁楚格才不让自家阿玛独自面对这风险,拧着手中食盒,赶紧出现:“阿玛,阿玛,女儿给您送饭来了!哎?这不是玛嬷宫中的姜公公么,你怎么在这里?” 在永和宫上下的眼里,福襄格格就是娘娘的心尖尖。 她有所问,哪个敢不好生回答着? 姜公公赶紧谄笑拱手:“回格格的话,奴才来传娘娘口谕,请郡王爷往永和宫去一趟。” “那正好,本格格也许久没见玛嬷了。正好拿这食盒里的饭菜去,咱们父女俩陪玛嬷用顿膳!”宁楚格举了举手中硕大的食盒,还笑言了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玛嬷一定很开心。 胤禛哪儿愿意让爱女趟这趟浑水呢? 赶紧皱眉板脸:“户部衙门重地,哪儿是你个小丫头可以随随便便往来的?赶紧回去!要去永和宫改日再去,今儿乖乖回去写五篇大字,爷晚上检查!” 格格她还想与阿玛并肩作战,保护我方阿玛呢,哪会是这么容易打发的? 直接把食盒往强作冷脸的四爷手里一塞:“写什么大字写大字?我,我要保护阿玛,让阿玛不被自姨奶奶的疾风骤雨侵蚀。” 这话一出,胤禛哪儿还不知道她刚刚听了全套呢? “个贼耳朵!”胤禛瞪她:“既然听到了,就更该回避下。以晚辈怼上长辈,再如何也是不妥。今儿你十叔不就被你皇玛法禁了足?不想步他的后尘,就赶紧回去。” 禁足啊,哪儿也不能去啊! 就挺容易让人望而却步的,但…… 宁楚格晃了晃小拳头:“阿玛别担心,宅斗,女儿是很有些技能的。必须在全身而退的基础上,保护好您!” 第62章 “宅斗?就你?”胤禛垂眸, 很是认真地端详了自家爱女一会儿才摇头:“恕阿玛眼拙,这还真没瞧出来。一直以为你是靠饭铲子、嘴皮子大杀四方的!” 边说还给了她个极为鄙视的眼神。就等爱女一个跺脚、转身。 真·宁可回头千百次哄,也绝不想让爱女跟着被奚落。 然这慈父之心, 格格知道,但拒绝接受。 并皱着小眉头, 从荷包里掏啊掏。鼓捣半天,鼓捣出个金灿灿的小金牌来。特炫耀地在胤禛面前晃了晃:“喏,皇玛法给的, 说凭这个可以随时入宫, 哪个也不能阻拦!” ??? 胤禛惊,将那巴掌大的小金牌接过来看了又看。 还真是…… 每次以为爱女够得宠的时候, 都会遭遇新的震惊:“你这丫头啊, 哎!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你皇玛法的眼。亏得上头写明了福襄格格专用,否则咱也甭去永和宫了。先往昭仁殿, 来个诚惶诚恐吧!” 嘿嘿! 宁楚格笑, 才不说这行字, 是在自己的强烈要求下加上去的呢。 只再次认真申明:“女儿是真心要保护阿玛的, 您……您要是不带我,我就自己去。不过许久未见,玛嬷跟皇玛法是不是对乖孙女相思成疾,留我在宫中小住个三年五载,就不得而知了!” 直到进了永和宫门, 胤禛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稍纠正了下破丫头的用词不当, 接着便妥协了? 这种情况,不是架也把人架回去么! 不过都已经到了,再多想也没用。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嘱咐她紧紧跟在自己身后, 万万不可莽撞。不管一会会看到、听到什么。 那怎么行? 格格她豁出去脸皮都不要,硬着跟来就是为了当护爹使者哒!!! 所以不但不应,还亲自拎起了‘道具’食盒。笑眯眯地跑到了前头:“玛嬷,玛嬷,您最最疼爱的乖孙女儿来给您送好吃了啦,您有没有很高兴啊?许久未见,孙女儿可想煞您了!” 才将将拾阶而上,声音就已经到了殿内。 心情差到无以复加的乌雅氏狠狠皱眉:“这便是李氏所出的那个庶女?在阿姐宫中也敢这般放肆,难道是得了几分皇宠,骨头就轻……” “住口!”德妃厉声:“张口闭口庶出,难道忘了自己也不是个嫡?” 乌雅氏闻言大囧:“阿姐,你,你怎么能这般扎妹妹心窝子?莫非,我们爷做不得一等公,连姐你都……” “都甚?”德妃轻飘飘一眼过去:“本宫所言,难道不是事实?” “便阿玛心疼你,怕你以庶女身份高嫁到累世勋贵的钮祜禄氏会被人看轻,特特将你记在了额娘名下。也不是你忘记自己根脚,对旁人大肆嘲讽轻视的理由!” “本宫这好孙女虽是庶出,但也聪明伶俐。最是乖巧孝顺,哪个见了,都得笑着赞一句好。” 推门进来,正将这句话听在耳朵里的宁楚格笑:“哎呀,今儿真是来着了,居然听到玛嬷这般夸奖啊!实在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破丫头惯爱搞怪!”德妃笑嗔了一句,把人拉到身边好生细看后不满皱眉:“都说相思销魂,最能令人瘦。本宫瞧你这丫头还胖了不少,果然又是巧嘴哄人。” 胤禛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门槛绊个跟头。 怪道宁楚格这成语怎么也教不好,原,原来根子竟然在额娘这? 那充满怀疑的小眼神,看得德妃皱眉冷脸:“逆子,你那是什么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眼神不对都要被骂么?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动辄得咎吧! 宁楚格皱眉,越发觉得自己来对了。护爹小能手火速上线,大眼睛眨啊眨的,拉着德妃的胳膊轻轻摇啊摇:“玛嬷,您,你怎么能这般伤阿玛的心?明明他接到您的传唤后,连膳都没来得及用。” “放下手中所有的活计,火速往永和宫跑。不但不逆,还孝顺极了!您说是吧?” 德妃很想摇头,说不,并不是! 但好孙女一脸希冀地看着她,为了诱惑她点头,甚至做出了杨枝甘露的口型。 小手还比了个五! 咳咳! 那可是让她发现了这个宝藏孙女,娘俩就此结缘的甜品,娘娘她的最爱。偏生好孙女立志做遍天下美食,就很难在她这里吃到重复的菜色。记忆美化加上难得加成,导致杨枝甘露在德妃这里越发珍贵起来。 若她有什么事求助德妃而不成,一提这茬准灵! 咳咳。 当然娘娘是不认自己嘴馋的,她,她就是慈爱玛嬷,舍不得孩子失望。又双叒叕给自己找好理由的德妃矜持点头:“是,你阿玛面冷心热,嘴上虽不说,但行动上一直不差,是个孝顺孩子!” 还等着亲姐替她出头,好生诘问下四贝勒,她再哭着求情。刚柔并济,软硬兼施间就把胤禛拿下的乌雅氏哭了,不是装的:“呜呜呜,阿姐,您……” “咦?”宁楚格歪头,似乎才发现乌雅氏的样子:“这位夫人长得跟玛嬷有点像哎,不过看着得长您几岁,是您的姐姐么?” 古今中外,就没有上了年纪的女人不喜欢被夸年轻的。德妃当然也不例外。 虽她虚点了点宁楚格的额头,道了句傻,是妹妹,没听她唤阿姐么?可脸上那笑哦,真真灿若云霞。是个人都能窥见她的欢喜。 “这,这样啊……”宁楚格很有点小腼腆地微低了低头:“可能这位姨奶奶哭声太响吧,孙女没听真切!” 乌雅氏:…… 再没想到,小丫头这么点点大,竟然也是个夺笋小能手。 还有,她那个自命不凡,素来瞧不上庶出,还是她做了一等公夫人才真正好起来的姐是怎么回事?吃错药了么?怎么连亲儿子都瞧不上,反而去宝贝个见了鬼的庶孙女? 她这还百思不得其解呢,更要命的就来了! 宁楚格满脸心疼地往德妃怀里靠了靠:“玛嬷,孙女是不是来得不大凑巧,打扰到您跟姨奶奶了。要不,孙女儿跟阿玛这就告退,改日再来?” 德妃摇头:“你阿玛是本宫特特唤来的,你这小坏蛋呢则是意外之喜。来都来了,不陪玛嬷用了膳,今儿甭想走!” “孙女当然愿意多陪陪玛嬷的,可……”宁楚格瞧了瞧乌雅氏,又一脸心疼的样子:“姨奶奶还等着您给主持公道呐,她的事情更要紧。” 对对对! 乌雅氏刚要点头,配合着把话题重拉回到正题。宁楚格这毕竟就来了:“能,能在这般随时可能迎来圣驾的地方,如此不修边幅,大放悲声。想必,也是受了天大委屈的。” 啊这…… 德妃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总不好说因为你阿玛参了她夫婿,以至于人家大好的爵位没了,家财也得散尽大半。就这,还不知道官能不能保得住吧? 倒是乌雅氏哭着跪了下来:“格格聪慧,确有大委屈。” “是,是说哪个打了你么?”宁楚格皱眉避开了她的礼,虽有些为难,但还是很坚定的样子:“姨奶奶莫怕,您就放心大胆地说出来!有玛嬷呢,便玛嬷不方便出宫,还有本格格与阿玛呢!” “一个郡王加一个和硕格格,咱们父女俩强强联手,必然让行凶者屁滚尿流。任TA再如何跋扈嚣张,也注定在皇室面前翻不起丁点浪花来!!!” 那倒不必,只你那个黑心阿玛能高抬贵手便是。 乌雅氏心中腹诽,却也知此言断断不能诉诸于口。遂只掏出帕子拭了拭泪:“这……是爷所为,但是不怪他。是……” 本打算以此开头,勾起宁楚格恻隐。再好生哭求一场,让胤禛刚好歹念着好歹亲戚一场,千万留些余地。 却不想才刚刚开头,宁楚格就已经勃然大怒了:“这怎么能不怪他???” “玛嬷的妹子,阿玛的姨,我福襄格格的姨奶奶,正正经经的皇亲国戚!嫁到哪家不是那户前世修来的福分?不得好生敬着爱着?居然,居然还动手啊!!!” “不管怎样,会对福晋动手的,就不是个好爷们儿。我阿玛就说,日后我嫁人了,若哪个不开眼的欺负我。他直接三尺青锋剑,送那好贼子上路。宁可……” 德妃死死捂住她的嘴:“破丫头净胡吣!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连着念叨了两三遍,才终于放开她:“再不许这般胡言乱语知道不?你的额驸必然是你皇玛法千挑万选的良人,以后小两口和和美美一辈子,才不会遇到许多波澜!” 见她真有几分怒意,宁楚格赶紧露出讨好笑:“是是是,听玛嬷的。孙女也是一时情急,一时情急。过于心疼姨奶奶,颇有点,唔,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人家背靠大树,她背靠一片树林呢!怎么就不能干脆利落点,送没品男一纸和离书?” 耐着性子左等右等,结果你所谓的撑腰就是这??? 乌雅氏简直要气疯,索性越过了一哭、二闹,直接悲悲切切地一嗓子过去就要往墙上撞,若亲姐见死不救,她,她便不活了! 只她这动作再快,也没快过自己能把仨灶眼,半个时辰操持一桌席的宁楚格。 曾一脚将隆科多庶子玉柱踹到河里的她,手上功夫也相当不弱。 就那么轻轻一拽,乌雅氏就丁点动弹不得:“你,你别拦着我,让我死!爷的爵位没了、官职悬了,偌大的家业也眼瞅着被抄没……若不能求四外甥开恩,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宁楚格眨眼:“可没了这些,你们一家子不过困苦些。就……” “如同舅舅们一样,有玛嬷、阿玛、十四叔跟姑爸爸支应着,好歹还能期待来日。若由着您撞过去,不管成不成,您跟您的一家子怕是都好不了。宫中自戕,要问罪家人呢!” “我……”虽然极度羞耻,事关生死,乌雅氏还是期期艾艾地说了。 当然这其中多有润色。 欠款,不独她们府上。这些年朝廷官员从国库借银子蔚然成风,不借点都跟不上潮流般。还款也不是不想还款,只确实不大凑手。 作为嫡亲外甥,在户部挂职的阿哥。四爷知道甚至发起了清欠,却不知会娘家姨父一声,反而猝不及防间将人给告了。这…… 怎么听都不免有那么几分凉薄。 她心里攒着气儿,所以…… 乌雅氏又哭:“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般闹腾。但……这好好的爵位,好好的家业,真的不能说没就没啊!四阿哥、四爷,我这当姨母的给您跪下了,求求您,求求您在御前帮着求求情吧!” “只要能平安过了这一难,咱们一等公府以后都以您马首是瞻……” “不行!”宁楚格正色,死死拉着她,动都不给动:“你别说了,咱们府上要不起你们的扈从。阿玛也不会往御前求那个情,玛嬷也不会!!!” “也许无情吧!” “但阿玛是大清的郡王爷,效忠的是皇玛法,所思所想全都是大清利益。你们府上大肆从国库借银子挥霍,损害的是大清利益。阿玛作为大清郡王,还专管着国库这一摊,及时禀奏免得朝廷利益被进一步侵蚀是职责所在。” “玛嬷身为后妃,得好生教养子女、约束宫人。不能让皇玛法在忙于政务的同时,还为些个后宫琐事操心。” “而且,有后宫不得干政的铁律在,你若真心有这个姐,为她着想,就不该走这一趟……” 绷着小脸儿,义正辞严地说了好大一堆。 宁楚格才终于长长出了口气:“不过法理是法理,人情是人情。不管怎么说,您还是玛嬷的亲妹子呢!完全不管,好像也不大好。这样吧,若你有心和离。我可以替你求求皇玛法,让他格外开恩。” “让你可以带走自己的嫁妆与儿女,若他们愿意的话!” 这…… 就是求情求出个休书来了么? 乌雅氏简直不相信,这丫头小小年纪竟然能狠毒至斯。 偏生这时候皇上驾到,聆听了几乎全场。她刚跪下来求情,对方直接皱了眉:“你不必多言!阿灵阿借国库银两数额巨大,短短七个月间挥霍十余万两。实在耸人听闻,必须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不管哪个过来求情,朕也是这话。便你真个撞死在这,结果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一席话说得乌雅氏脸色煞白,真·摇摇欲坠。 康熙随即又叹息一声,略转了话头:“但你好歹也是老四他们的姨母,素日里表现也算尚可。朕可以当你今日这番闹腾没有过,允你自行选择。是跟阿灵阿一起承担,共同度过这个难关,还是带着嫁妆与孩子和离而去。” 这…… 绝壁是个要把人难为到头秃的问题! 乌雅氏沉默良久,声音都有些沙哑了:“贱妾斗胆,请问皇上,我们爷的爵位……” “口谕已出,断无更改。便阿灵阿此次侥幸逃过,也绝不会再是一等公。” 乌雅氏心下一凉,继而追问:“那,他此次……还能有这个侥幸么” 康熙哂笑:“那就要看彻查之后,他的身家到底几何,来路是否干净透明了!” 干净?透明? 这满大清上下,也找不出几个不贪不污的吧!否则,您又何必那般看重于成龙呢?乌雅氏心中哂笑,人却缓缓跪下:“贱妾多谢万岁爷成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只……” “贱妾少年被指婚,嫁到钮祜禄府上。与我们爷夫妻近三十载,一直恩爱和谐。四子三女,皆为嫡出。盛宠当世无两,便写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纳兰也都得说个服字。” “爷厚待如此,贱妾又怎能,怎能因一己之私……” “罢了,命数而已。是平头百姓还是宁古塔,我,我陪着他就是!” 乌雅氏泪光盈盈,直接起了身。 那一步一步倒着退出去的佝偻身形,看得德妃眼泪刷地就流出了眼眶:“皇上!” “爱妃不必多言。”康熙摆手:“朕此来,便是怕你感情用事,与乌雅氏一起难为胤禛。与你,与乌雅氏而言,胤禛或者不够温情。但与朕,与大清。他是个顶顶好的儿子,忠心无两的诚臣。” “今日之事,就是他立足于朝堂、着眼于天下,为朕、为大清、为亿兆黎民而奏。他能如此,朕万分欣喜。” 胤禛闻言跪下:“皇阿玛过誉,儿子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有很多。” “无妨,你还年轻。”康熙笑,亲手把人扶起:“可以学习、改正的机会还多着,你且仔细认真便是。别怕犯错,经验啊,就是在一次次探索、失败、再探索中累积出来的。只……” “自古借钱容易要钱难,尤其这欠账的,要么有恃无恐,要么有心无力。其中方法、手段、力度等,都需要好生揣摩斟酌。” “切莫让朕当年好意到最后,却落得个残忍严苛甚至逼死朝臣的结果!” 胤禛再跪:“皇阿玛放心,儿子记下了。” “唔!”宁楚格举小手:“嘿嘿,皇玛法,孙女绝不是故意打扰您与阿玛对话。只是您也说,这其中有部分有心无力者。那……” “阿玛再怎么样,也要不回来这部分银子啊!除非自掏腰包,替他们把这钱还了。” “就像九叔、十四叔支援十叔一样。否则……” “这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康熙愣,细一琢磨:“还真是这么个理儿!瞧你这丫头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如替你阿玛出出主意?” “那可不行!”宁楚格摇头:“有祖制呢,后宫不能干政。” 康熙:…… 就很庆幸自己刚端起茶盏,还没来得及喝:“哈哈哈,既然是后宫,那当然不包括你!你又不住在宫中,也不属于宫妃、宫女、内宦之属。且放心大胆地说,让你阿玛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宁楚格笑:“那,孙女可就奉旨大胆咯!” “说!” “好咧!”宁楚格清了清嗓子:“孙女曾因好奇对比过,历朝历代的官员俸禄、对于贪腐现象的法度与贪官多少等。结果得出了个让人惊讶的结论,法度最严,动不动就剥皮揎草的明朝贪官最多。” “严嵩父子更是震惊朝野,所贪污的财物都够写本《天水冰山录》,可见严刑并不是解决贪腐的最佳方式。” “宋奉行高薪养廉政策,官员俸禄为历朝历代最高。如此一来,贪官倒是少了些,奸臣排成排。可见高薪是个有效的手段,但并不足矣。倒是唐太宗李世民时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终其一朝,都没甚大的贪腐事件……” 康熙:…… 原就是个放松气氛,随意逗孩子的问话。结果,小家伙还真给了他大惊喜? “乖乖,原来你不仅仅锅铲舞得厉害,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甜。分析起国事来,也这般头头是道啊!” 宁楚格笑:“皇玛法过奖了,孙女只是奉旨说出心中想法而已。若您觉得可用,孙女也算是为国出力。反之,请您务必忍住,别笑出声来!!!” 康熙还真就忍笑:“好好好,皇玛法知道了,好孩子继续往下说!” 德妃皱眉,胤禛轻咳。 母子俩都在拼命地给宁楚格使眼色,让她千千万万的搂住了,别小脑门一拍,什么都敢出说。 可宁楚格都反复想了好久,亟待帮阿玛解决难题,消除隐患呢。 怎么可能会听话停止? 就见她先笑盈盈一记彩虹屁送出去:“咱们大清有您,明君是不差了。但相比于宋时,底层官员的俸禄还是太低,是不是能酌情提高些许?” “有干干净净挣银子的路,谁还傻乎乎冒着被杀头并祸及全家的风险去贪污呢!” “像孙女,月入两万两后,就觉得自己豪气冲天。再不扳着手指头,算能有多少俸禄、多少月银了。还时常想着给嫡额娘塞点,改善改善府上生活,却屡屡被拒绝。给亲长们送礼,结果往往被加倍回赠。” “只烦恼自己做得太少,赚得太多,花银子都不容易。” “当然咱们大清地大物博官员多,每人每月涨个一两银,加起来就是个极为庞大的数字。可以多少涨点?律法严明点?唔,不论满汉官员,哪个犯法都依律处置?” “再……搞一个分期还债?” “何为分期啊?就,户部每月下发官员俸禄的时候,按比例扣下一部分,直到还清为止。若天不假年,债没还清人就……” “咳咳,就让其子孙继续还。” 第63章 “分期么?”胤禛颔首:“这个主意不错!从户部饷银中直接扣下, 还省了许多奔波。让其子孙一起还,这样那些人借银子的时候也能慎重些。” “不过一样米养百样人,也未必所有的父母都能为子孙考虑的。” “所以这细节上还要推敲一二。” 德妃沉吟, 到底还是问了句:“这……账倒是能要回来了,但, 会不会显得严苛了些?” 毕竟皇上好脸面,常标榜自己是个仁皇帝。 她就不免担心,生怕儿子、孙女这么一折腾, 树敌无数不说, 在皇上这里也不得个好儿! 可她不是当事人,不明白康熙看到那三本小册子时的震惊与崩溃。 就, 满心问号此起彼伏:朕为了体谅老臣, 百般节俭,国库空虚都硬挺着啊!!!结果呢??? 这群混账玩意儿, 居然, 居然拿着国库的银子卖力挥霍!!! 除了阿灵阿那个恶贼外, 雅尔江阿、博果铎他们也欠账不少。安郡王府上七个月花了五万四, 却将欠银什么的,生生都赖在老八福晋嫁妆与岳乐丧礼上。 简直无耻之尤!!! 想想,就让康熙震怒不已:“可去他的仁皇帝!那老傻子谁爱当谁当去,朕可不伺候了。胤禛,你就给朕狠狠查, 重重地查。争取把所有的亏空都弄回来。” “儿臣遵旨!”胤禛拱手, 眉眼间满满的志在必得:“皇阿玛放心,儿子必定尽心竭力,绝不放过任何一只蛀虫。不过……” “东宫那边是个什么章程,却需要您来拿主意了。” 毕竟太子呢, 半君。 便他的欠款额度高达五十万,极为适合当那只猴,啊呸!是他若肯,会起到个很好的模范带头作用。 瓜尔佳氏也这么说的,但胤礽不以为然:“你妇道人家的,就少跟这掺和这些,孤自有章程!” “可……” “没甚可不可的!”胤礽烦躁摆手:“孤是大清太子,未来的……” “花用点银子又怎么了?” “他胤禛再如何能耐,还敢查到孤身上不成?” “倒是你,少纵着额林珠点儿。别总让她跟老四家那个庶女往来,没得让她把好好的格格给带坏了……” 更主要的是,那丫头确实邪性吧? 请一回客搞一回事,坑一批人倒霉。便赴个宴,都能把人家好好的佟佳府给弄重新洗牌了。原本天子近臣,前途无量的隆科多。连他见了都要客气拱手唤一声隆大人的隆科多,说凉就凉了。 简在帝心,颇受重用的阿灵阿,还有安郡王等…… 便他…… 太子浓眉紧锁,深深忌惮中。正巧膳时将近,下头人来问。说新下来的小水萝卜菜分外脆嫩,太子爷与太子妃可有意…… 结果话没等说完,就被太子爷劈手一茶盏砸了个头破血流:“什么破烂玩意,也敢来卖弄?” “打今儿起,毓庆宫上下都别让孤见到任何与萝卜相关之物!!!” 太子妃皱眉,刚要开口动问。就见太子已经铁青着一张脸,快步往前面书房而去。 看得她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吩咐给那倒霉催的小太监找个医女看看伤,再厚赏之。又忙活着约束宫人,不让事情扩散。 稳妥而又熟练。 可自从内务府事后,康熙警惕心加倍。早趁着大换血的时候,安插了不少心腹进各宫。毓庆宫自然也在其列,并被特殊照顾着。太子那声喊够大,够洪亮,在院子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自然就被原原本本地,禀报到了康熙面前。 让他刚好点的心情再度恶化,着人将太子喊过来一顿臭骂:“你花用点银子怎么了?你也随扈去了山东,也曾亲眼看到各地灾民凄苦。作为大清储君,你就不心疼、不愧疚?” “不扪心自问,作为一国太子,你能该怎么做,又能做些什么?” 胤礽垂眸:“儿子……” “你什么?你没有!!!”康熙大怒:“你只困囿在那屁大点儿事里,懦夫般的自怨自艾。只会跟地主家傻儿子似的,不管你年景如何、收成怎样,傻乎乎的照样祸害、照样花!” “这般不成器,待朕百年,你这未来天子便成真正的了,大清可还能撑上几年?” 胤礽噗通一声跪下,脚都软的。脸色煞白,嘴唇都有些发抖。 整颗心就好像被扔进冰窖里般,透着那么一股子蚀骨的冷:皇阿玛终是对他起了防备,开始在他身边安插人手了么?不然刚刚发生在毓庆宫的事儿,他怎么转身就知道得这般详细?! 原还在愤怒咆哮的康熙:…… 狠狠翻了个白眼,真真是,越发怀疑这样的太子能否挑起这万里河山了。 是夜,昭仁殿的灯亮了通宵。 宁楚格的安神药浴都没拯救得了康熙的焦虑。 翌日早朝后,康熙到底还是将胤禛留下:“毓庆宫那边的五十万两,朕替他还上。你把这笔账销了罢,以后,没有以后了。他若再冥顽不灵,你与户部众官皆可禀告于朕。” 便早知道会是这样,胤禛心中也不由有那么点刺痛、那么点微酸。 同样的儿子,因为一个嫡庶之别,皇阿玛总是对太子二哥护持、偏宠太多。便他再如何交骄矜高傲,目中无人。奢侈无度,又喜欢遍植党羽,也还是他们其余十几个兄弟加一起都拍马难及的存在。 敛尽心中万般思绪,胤禛恭谨拱手:“是,儿臣遵旨。” 康熙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带嘉许地说:“胤禛这阵子表现不错,属实辛苦了!” 胤禛:…… 就发现自己很平静,再没有以往那种虽力持镇定,但心里却高兴得要飞起来似的欢喜。只微笑拱手:“皇阿玛言重了,于公于私,这都是儿子应尽之责。” “只您也知道的,欠银数量过大、涉及人数太多。是以,此事绝无可能在段时间内功成。” 康熙点头:“朕晓得,再者……” “前头查抄内务府那班蠢蠡,国库就小小充实了一下。后头十四这些个大大小小的作坊们开起来,收入也很是不菲。财政上,其实并不如何吃紧。” “你自可以便宜行事,切忌操之过急。不然的话,那些混账们自不敢对朕如何,却不免私下里对你多有诟病。” “不怕!”胤禛唇角微弯,一脸的郑重认真:“若能把国库塞满,以后战事、灾情、水利等。不管哪儿有需求,都能立马拿出银子来。他们就算骂死儿子,儿子也必然是含笑而终的!” 再想不到会听到这番回答的康熙愣,良久才露出抹真心笑容来:“好孩子,不愧是朕早年就看好的贤王。” “若所有皇子都如你,何愁大清不千秋万载?” 胤禛一撩袍袖端端正正跪下:“儿子何德何能,敢当皇阿玛如此盛赞!” 康熙正色:“不,你值得。” 一句话,说得胤禛湿了眼眶:“能得您这一句,儿子,儿子便即刻闭眼也瞑目了。” 康熙笑骂了句口无遮掩,亲手拿帕子与他拭了泪。 等胤禛都收拾好心情,重又投入到追债中了。康熙还含笑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满眼欣慰。在太子身上受到的挫折,都在四儿子身上弥平了般。 他的教育还是没错的,错得是太子。过于骄矜,不肯踏实下来。 还是需要打磨。 太子废立关乎到国家兴衰,一个弄不好…… 胤礽再如何,也倾尽了他数十年心血栽培教导。便再又诸多瑕疵,康熙第一时间想的也是教导、斧正。而不是轻言废立,动摇国本。 此间种种,外人哪里得知? 他们知道的,只是皇上这把下了狠茬子,还派了雍郡王这么个黑脸煞神来。 娘个腿嘞! 那狠人,连自家亲姨父都不放过啊!叮咣一顿参,阿灵阿好好的一等公就没了。咔咔一顿抄家,只阿灵阿这一房所得款项就比国库欠银还要多。 好么! 老小子不但欺君,还有贪渎之嫌!!! 一条锁链拿进了宗人府,好一番审讯后。夺爵之外,又加了褫职。还挨了五十个板子,连旗籍都给他开了。妹连累妻子儿女,都是宫中德妃娘娘枕边风硬,哭啼啼不知道帮忙吹了多少场。 狠了心肝的,连自家亲姨父都能拿来祭天。皇上不但不以其为凉薄,还频频夸赞。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还用明说么? 时候不早,该还钱了啊! 这样的认知与震慑下,曾经的老赖们都成了还债积极分子。 主动上门者众。 胤禛每日里忙到不可开交,数日下来,原就清癯的身形竟然又消瘦了些许。可把宁楚格给心疼的哎,整日里在家花样炖补汤。 香气飘飘的,不但隔壁的八贝勒府上闻得见。便连隔壁的隔壁,九阿哥府上都未能幸免。 然而此时此刻,甭管是八福晋还是九阿哥都没有了上门蹭饭的心情。 一个愁安郡王府上频频到访,一个总被八哥欲言又止的瞧。 哎! 胤禟叹息,早年为跟八哥玩在一起特特求来的工部,此时竟然成了束缚么? 第64章 胤禟无奈摇头, 听着下值的钟声,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回府。然而这一次,欲言又止了很久的胤襈唤住了他:“许久未曾一同聚聚了, 叫上胤俄、十四,一起喝几盅?” “这怕不是不成呢!”胤禟眸光微闪,颇有些遗憾地道:“老十被皇阿玛禁足了, 连十贝勒府都出不来。十四刚接手了大侄女那个轻轻茶方子, 正夜以继日地组织人研究呢。” “非不信那个邪,要把这个给研究成了。说哪怕出一半效果,价格降到百两一罐子呢!也是个金娃娃,顶前头许多作坊!” “小子都疯了,连十四弟妹都抓不到他影, 更何况你我?” 胤襈脸上一讪:“啊,那是我这几日实在……实在是太急了,整日里焦头烂额的, 对弟弟们关注太少了。竟闹出了这般笑话, 可真是……” 到底是一起玩大的好兄弟, 胤禟没舍得他太为难:“谁还不是呢?” “弟弟虽不如八哥尽忠职守, 但……” “自打福晋诞下熙敏克特后, 弟弟这心里啊。也跟长了草似的,恨不得日日告假,在府中陪着她。免得爷一走福晋那个怠懒的,又将她交给奶嬷嬷。” 说这个话的时候, 胤禟嘴上嫌弃,面上却满是慈爱。 胤襈:??? “熙敏克特,猫眼石?倒挺可爱的名字,但……九弟妹怀的不是个阿哥?”前头九弟妹张口儿子, 闭口小阿哥的。没少作威作福,对九弟颐指气使。怎么一朝分娩,居然…… 不是个带把的? 胤襈实名怔愣,就很抱歉地看着胤禟那陡然漆黑的脸:“对,对不住啊,九弟,为兄……咳咳,你也别上火。先开花,后结果嘛。再努努力,嫡子终究会有的。” “你跟弟妹还年轻!” 其实气自己对他掏心掏肺,回过头来,自己福晋生产,孩子都几天了。他连个男女都不知道的胤禟:…… 心里头那点愧疚啊、不舍啊,就像那烈日下的雪花,顷刻就化了水。小微风那么一吹,连那点水迹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只烦躁摆手:“没,八哥您多虑了,弟弟不是那等只爱重嫡子的俗人。我们熙敏克特好着,不输任何小阿哥。弟弟特高兴,有了这么件儿贴心小棉袄!” “倒是福晋落差有点大,连带着……” “咳咳,不说了,弟弟得回去盯着点。别狗奴才为了自己自在清净,悄悄给爷的好格格喂安神的药物!看过孩子,就赶紧往饕餮楼转转。” “爷现在是有嫡女的人了,可不能再大手大脚,得给孩子攒嫁妆呢!” 说完,他就跟胤襈拱拱手,直接先走一步。 看得胤襈眼珠子差点儿脱眶:这踏马能是他九弟??? 最贴心贴肺,但凡他露出丁点难色来,保准第一个跑过来,不停嘘寒问暖。各种出钱出力,还要注意着别伤害到他自尊心的好九弟??? 胤襈摸了摸自己数天没刮,不但瞧着凌乱憔悴,还破有些扎人的发顶。 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怎么就…… 八贝勒府中,郭络罗氏也是懵的:“舅母您说什么,再说一遍?甥女有些未听清。” 安郡王佟佳氏虽有些臊得慌,但……兵临城下,将至壕边。要么自己一家子倒霉,要么便宜甥女倒霉的时候,那还讲什么虚伪的舅甥情呢? 赶紧拿帕子拭了拭泪:“这……说来也是难以启齿。” “可到底好甥女你在府上待了许多年,从小锦衣玉食地伺候着。便比起王府中的正经格格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府上有难,让您援手帮衬一二,也不过分吧?” 是的,援手,帮衬! 就特别直接地伸手要,并不打算还,理直气壮地让郭络罗氏惊呆。 偏她阿玛明尚当年诈赌,被皇上判了个斩监候。额娘大受打击之下,没多久就跟着撒手人寰。只留她孤零零一个,在偌大的郭络罗府上煎熬。全仰仗郭罗玛法将她接回府,百般娇宠。 让她不至于飘零凄楚,还当上了皇子福晋。 如今郭罗玛法已故,这份恩德自然而然就转移到承爵的舅父、舅母身上。一毛不拔,难免遭人诟病。而且自己无子,想坐稳这八福晋之位,少不得要仰仗安郡王府。 撕破脸是不能撕破脸的。 可那个大窟窿,又拿了她全部的嫁妆也填不上。而且爷那边是说怎么也用不上她嫁妆,但他不用,也不会坐视自己都奉献给安郡王府啊! 出,肯定是要出点的。 郭络罗氏要考量的,是怎么用最少的银子将这事儿办得漂亮。几经权衡下,她苦笑:“舅母说得是,甥女但凡有些余力,又岂能坐视府上艰难?只……” “只什么?”佟佳氏笑,软绵绵的话中,却藏着无尽的刀锋:“八福晋宠冠后院,贝勒爷都快身无二色了,你总不能说自己当不了家。或者,嫁妆银子等,都拿去花用了吧?” “因当年,今上……” “总之我不说,福晋也懂。公公在的时候,府上便每况愈下。他老人家撒手后,府上愈加艰难。但为了奉行他老人家之言,为了福晋能嫁人得风光体面。不但内务府给的聘礼悉数给你带了回去,还狠心往国库借了银。” “如今万岁震怒,勒令还银。雍郡王磨刀霍霍,紧逼不舍,眼见着就把安郡王府当成了功劳簿子般。如此水深火热,福晋竟忍心袖手???” 八福晋气乐,她的嫁妆!!! 就她那看着红红火火,实则不值几个的嫁妆,竟然能让堂堂安郡王府往国库借银子了么??? 这么口大黑锅扣下来,还明言她不给钱就是狼心狗肺,就是八爷吃软饭什么的。 简直桩桩件件,都戳在了她肺管子上。 让她分分钟把什么考量啊,思索啊,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直接冷笑出声:“我那嫁妆到底怎么回事,旁人不知,舅母还不知?便全数发卖了,又能对府上有多大助益呢!您啊,与其指望我这杯水,还不如回去清点清点自己的嫁妆。” “或者帖子递到承乾宫去,请贵妃娘娘斡旋,亲见皇阿玛一面。到底佟佳氏赫赫扬扬,一度如日中天,便皇阿玛也得唤您声表妹呢!” 佟国维一系虽然不怎么展扬了,但您是佟国纲一脉啊。 鄂伦岱、法海、夸岱,哪个不是声名赫赫? 佟佳氏若愿意,还至于走这一趟? 就是府上无银,债主逼得又紧。她不愿自己嫁妆受损,才豁出去了脸皮啊!哪曾想昔日里那个外表嚣张狂妄,实则就是个软柿子随便捏的小庶女,还就厉害起来了呢? 佟佳氏咬牙:“好,真是好得很!” “今日之事,本福晋记下了。回头也会跟王爷好好说说,他这好甥女是如何忘恩负义的。” “随便!”八福晋挑眉:“又不是只舅母长了嘴,你若诋毁我至此。我也不介意跟人哭诉哭诉,说说您舍不得自己嫁妆,倒想让我这个出嫁许多年的外甥女儿填平了府中债务的事儿。” “我好不了,整个安亲王府一系未嫁未娶的兄弟姐妹,哪个都甭想好了去!到时候大家一起哭上门,舅母别怵就是。” 佟佳氏直接被她气了个倒仰,脸黑如铁地出了八贝勒府。 路上遇到回府的八阿哥,招呼都没打一个。 可把人给惊呆的。 赶紧往正院去,没等动问,就听到福晋压抑而悲伤的哭声。刚提起话头,就被福晋扑了个满怀。胤襈脸上一红,赶紧屏退左右:“福晋莫哭,有甚事,说与爷听,爷与你做主。” “还不是那欠账闹腾的?”郭络罗氏苦笑:“老十那张破嘴,竟引爆了这么个炸/弹弄得京城内外,人心惶惶的。唯恐还款不及时,就成了下一个阿灵阿。可不就绞尽了脑汁地想法子,赶紧凑钱把账还上,千万莫让四阎王上门。” 就是这满朝文武都争相还钱的热潮,逼得胤襈不得不赶紧想法子。别龙头没当上,直接成了鸡屁股。被皇阿玛当成反面典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骂得他痛哭流涕,恨不得从未被生出来过…… 这种想还钱却还不上的恐惧,胤襈可太懂了! 再联想下安郡王继妃那堪比锅底的脸色,他这心里也就有了个约莫:“所以……舅母是来借银子的?” “借?呵!”郭络罗氏冷笑:“她哪里是借?分明来要,来明抢!莫说妾没有许多银子,便有,也不能悉数给了她去。爷有志气,说甚都不愿意动妾的嫁妆。那就给咱们小阿哥、小格格留着。” 胤襈身上一僵,眼神都略有些发虚:“孩子不孩子的不重要,福晋开心就好。” “怎么能不重要?”郭络罗氏正色:“五嫂子生了,九弟妹生了,连十四跟老十都要当上阿玛了。只有爷您……” “是妾对不住您,不过您放心。我的身体已经调理的好好的,随时都有可能……” “传来好消息。” “早早晚晚,我们都会有自己的小阿哥,小格格。咱们子女缘晚,当阿玛额娘所需要的准备,却不能比任何人少。咱们的孩子,生来就得在福窝窝里。” 郭络罗氏满眼憧憬,真为了还不知道在哪处的阿哥格格打算到了极致。 浑然没有注意到,胤襈越发牵强的笑容…… 只感觉他狠狠搂住了自己:“福晋莫慌,须知欲速则不达。咱们只当没那回事,安安心心的,没准儿孩子便不期而至了呢?” 郭络罗氏含泪点头,只觉得上天再予她千般苦,有这么一个夫婿也尽够了。 在八福晋那里铩羽而归,固然让佟佳氏气到肝疼。 可气,并不解决问题。 那日被形势所迫,郡王爷可是在朝堂上就保证了,会尽快还清款项。否则那黑了心的雍郡王以帮忙查点为名,行抄家之实。不但家当、名声保不住,弄不好,府上都得落个阿灵阿第二!!! 佟佳氏还等着儿子华玘承爵,奉她做老太妃,哪能让府上落得那般惨地? 回府便当着玛尔浑告了八福晋一状,引得他怒火滔天后,又拿出了两万两的嫁妆银子:“妾嫁妆虽厚,这些年管家却已经贴补进去不少。如今手头能得拿得出的,也就只有这么两万两。” “爷先拿去应急,不够的话,妾再卖一两个铺子!” 玛尔浑只笑:“哪就为难到拿福晋嫁妆银子了?不过是皇上想看戏,当臣子的陪他演一演罢了!就因当初先帝病重之际,唯恐主少国疑。曾起意将皇位传给阿玛,便被今上记恨于心。” “用着了,便派去前线,打三藩平叛乱。用不着便扔去宗人府那清闲衙门,让他老人家满身才华不得尽展。连死后,都要被借故降爵夺谥。” “还豁出去个皇子阿哥来,娶咱们府上无父无母的外孙女。只想以此为契机,吞了爷的镶蓝旗罢了。而今……” 玛尔浑眯眼:“八福晋不念昔日情谊,爷又被逼债逼得六神无主。遍告亲友也是有的吧?” 佟佳氏:!!! 就觉得自家爷在憋什么大招儿。 果然,数日后…… “那许多银子,安郡王府竟然都还上了???”宁楚格咋舌,就特别惊讶:“不说他们穷得很,连已故安亲王下葬、八婶婶嫁妆,都是从国库中借的银?怎么还款如此迅速,难道真如皇玛法所言。” “有些人看着忠肝义胆,实则内里藏奸?” 有了当日永和宫那么一出后,胤禛彻底打开了眼界,整个人都升华了。不但不再训斥爱女,唯恐她多言惹祸。还时不时主动与她交流下。就想着什么再来个类似于分期还债的点子,启迪他一二。 胤禛笑:“私下里有没有藏奸不好说,但明面上,老小子自己卖了个铺子,出手了自己些个古董玩器。凑了十几万两,又找了他的好表弟!” “呀!”宁楚格捂嘴:“什么样的好表弟,竟然价值十几万两?” “你二伯!” 见宁楚格一脸惊讶,胤禛不由勾唇:“让你多读点书,跟你嫡额娘多学点掌家御人之术,你非不听。急了还要往宫中告小状,活像当阿玛额娘的能给你窟窿桥上一样。” “这回好,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 “连老安亲王岳乐的三继福晋是索尼孙女,与仁孝皇后是堂姐妹都不知道!” 所以堂姐妹嫁了堂叔侄么? 这关系有点乱啊! 那皱眉挠头的小样儿,看得乌拉那拉氏笑:“咱们满族人口少,男女婚配又讲究个门当户对。可堪匹配的,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家。初初入关的时候,规矩上又没如今这般繁多系统。” “辈分间偶有参差,也是避免不了的。” 便她从郭罗玛法穆尔祜那里算的话,还得唤爷一声表叔呢! 同想到了这一茬的胤禛脸上一红:“没错,福晋说得对,而且,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 “有了两只领头羊后,阿玛的差事能展开的更顺利迅速了?” 宁楚格笑着福了福身:“那可真真恭喜阿玛了,您再接再厉。争取早日把这摊子拿下。回头皇玛法巡幸塞外,咱们也好跟着一道去。” 避开这炎炎夏日的同时,也饱览下蒙古风光,尝尝他们的烤全羊、牛肉干等。 这几句话不离吃的小馋猫! 看得胤禛摇头失笑:“哪有那么简单?” “不过,有了这么几位表率,其余人等的还款热情高涨了许多。尤其一众勋贵等,简直洗心革面。” 宁楚格笑,高高竖起大拇指:“阿玛厉害!循循善诱,让那些人认识到自己所作所为,是在危害国家利益啦。到底曾立过功,或者先辈们为大清流血牺牲过的,觉悟就是不一样。” 呵呵! 乌拉那拉氏笑到不行:“好格格就是善良纯粹,看哪个都充满了善意。可惜啊,你所说的那个什么觉悟啊,他们大抵,不是大抵,是个顶个没有!否则也不至于这般寅吃卯粮。借银子借的,叫个踊跃积极,少借一两都像吃了好大亏!” “会这么积极啊,全是慑于你阿玛的淫威。” “啧,爷现在这名声……” “可真是,许比咱们宁楚格常用那口大铁锅的锅底来得还要黑一点。” 啥? 又有小人黑我方阿玛??? 宁楚格大眼睛瞪圆:“嫡额娘快说,这又是何方宵小?” “还用问么!”胤禛笑:“必然是还债如割肉,好像自己吃了好大亏的官员们呗!乖女不必理会,他们越跳脚,说明心里就越忌惮。有你跟内务府、你九叔的账册啊,清欠的难度都降低了太多太多。” “剩下的就慢慢来,你皇阿玛也说了。如今国库不如何缺银子,只徐徐图之便是。” 嘴上说让他加快步伐,实则可怕他操之过急的宁楚格弯唇:“阿玛最厉害了,肯定能找到更好更合适的节奏。一点点的,把所有欠款都收归国库!!!” 又双叒叕被爱女赞美鼓励的胤禛笑,唇边勾起真实而又欢喜的弧度。 瞬间干劲十足。 又几天过去,一应勋贵们花样迭出。为了保住自家或者祖上传来的大好爵位,踊跃还钱。千万两之巨的欠款,竟然还到了六百万之巨。 国库瞬间充盈,康熙龙颜大悦:“好好好!” “老四这差使做的,简直完美。” 胤禛撩起袍角跪下:“皇阿玛过奖了,一切都是诸位大臣们的积极配合。是他们幡然醒悟,意识到了自己所做所为可能会给朝廷带来的不便,遂积极还款。” “宁可自己千难万难,也不肯再错下去。此等心境,儿子觉得也当给予表扬。” 啊这…… 天上居然下红雨了么? 曾被他的威名吓到不行的勋贵们:??? 就满心疑惑:铁面雍郡王居然,居然这般仁义了起来?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嘛! 这个套路康熙懂,并积极配合:“这话说得在理。圣人也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么!积极努力,如期将款项还回来的,自然都还是朕的好股肱,朝廷的好栋梁。” 现场所有悬着一颗心的勋贵们:!!! 稳了稳了,这颗心啊,终于要放回到肚子里了。这大好的,可以传承子孙后代的爵位啊,终于保住了。 那些个真穷,无奈管朝廷借银。如今也无力偿还,只能拖欠的人:…… 凉了凉了,只觉得冷面四爷的铡刀离他们的狗头更近了!!! 结果,这位爷再度跪下,又给出了今儿加餐的第二个甜枣:“禀皇阿玛,这些如期还回银的固然可贵,但余下部分尚未还清的,也情有可原。这是儿子特特准备的,各位大人具体情况概述,还请皇阿玛御览。” 小册子,居然又见小册子!!! 此物一出,所有人等心弦立时绷得紧紧的,生怕这位爷又一言不合,炸出个惊天大雷来。 就在这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梁九功亲手接过胤禛手中的小册子,恭恭敬敬递到了御前。康熙翻开细细一瞧,嗯,借钱给父母治病、妻子、儿女治病的、供养子侄读书的。 这类大贤大孝的都被列在了第一页,下面还写了建议免除,以为嘉许。 再有就是借钱给父母妻子办丧,用于人情往来,给儿子当彩礼、给闺女做嫁妆的。下面写着虽看似贤孝慈爱,实则未必没有虚荣攀比之风。遂不建议减免,但可做分期。 康熙越看,越觉得四儿子这差事做得细致:“嗯,不错,实在不错。” “就按胤禛所奏办理吧!” “凡是因病借银给父母妻儿延医买药的,因故供养子侄读书的。酌情可获部分甚至全部的减免。其余用于婚假嫁娶等的,则允许分期还款。” 忐忑许久,再没想到会是这等结果的贫穷挂又欠了银子官员们:…… 都做好被褫职,经年寒窗付流水准备。结果喜从天降,能分期的能分期,够资格减免的就减免了???看似冷面,实则宅心仁厚,最是注重底层官员需求的雍郡王他,他还建议万岁爷提高官员们的俸禄等。 都已经千方百计还了账,为此连脸皮都不要了。卖地的卖地,卖铺子的卖铺子。老娘、福晋的嫁妆都划拉个遍后。甚至还自卖自身,纳了一个甚至几个商人妾的勋贵们:…… 神特么的良心发现? 雍郡王还是那个冷脸黑心,夺了整整满山笋的混账玩意儿啊! 踏马的,能分期你倒是早说呢?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敢怨念了。因为继小册子之后,这笋玩意儿又上了个折子,参还银最快的那波里头的武那格、巴布海等其实家境优渥,本不需要借银,却假托穷困,向国库借了大笔银钱往民间放印子钱。又有阿尔泰等借银,买卖船只,插手漕运。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康熙甚至气得直接站了起来:“此言当真?” 那哪儿还有假呢! 被点到名的那几个当事人,都已经面如土色地直接跪下。巴布海甚至吓得直接失禁,熏得他周边的大臣们直皱眉。 放印子钱本就是重罪,还借国库的银子…… 漕运更是国之根本。 这几位胆子之大,爪子之长,就注定了他们今儿要变凉的命运。 果然,康熙震怒,即刻将那几个扒了官袍、去了顶戴。该关宗人府的关宗人府,该进顺天府牢房的进顺天府牢房。责令三司会审,务必查明真相。若属实,便斩首示众,抄没家产,家小流放宁古塔。 皇上有旨,三司自然从速办理。前前后后三天而已,涉事人等就都上了菜市口。 不但所有家产被籍没。 所搜来的那些个印子钱的欠条,也都被雍郡王派人一一核对。情况着实困难的,便给予赦免。有还款能力的,则收了本金。那些个为赌、为嫖债台高筑的。则整个人都被带走,送到了偏远荒凉有干不完活儿的地方。 每年进行一次随机检查,确实改好了的予以放归。改不好的,就接着再来一年!!! 被抓走的多悲伤绝望愤恨无人得知,快被那些混账们拖垮了家人们却着着实实长出了一口气。如同搬开了座大山般,陡然轻松。 凡此种种,受益者众。 便胤禛处处把他家皇阿玛放在头里,张口奉皇上旨意,闭口皇上隆恩的。 那些受益的官员,尤其是百姓们,都彻底记住了这个名字。 久而久之的,就造成了雍郡王在朝中,尤其是勋贵们中间名声奇差。一众人等私下里交流的时候,都以那个冷脸的、黑心的称之。 在一应清贫官员与京城百姓口中,简直好上了天。 两极化的不行。 真夸能夸上天,骂能骂得怀疑人生系列。容不得自家阿玛受委屈的宁楚格握拳:“不行,还得想法给阿玛洗洗白!名声大于天,怎能任由那起子老赖们污蔑?” 终于知道这洗白两字当何解的胤禛,急忙嘱咐:“好闺女你可别!阿玛这都够有民望了,再被百官们交口称赞……” 第65章 否则便太子二哥不急, 皇玛法也受不了! 到底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一个普通皇子,区区郡王却比太子更有民望, 更受百官欢迎…… 绝对是祸非福。 胤禛笑着拍了拍爱女的肩:“阿玛知道,你这丫头护着阿玛,舍不得阿玛受委屈, 心里就已经万千高兴了。剩下的, 就任由他们怎么说呗。横竖爷的功劳苦劳,你皇玛法心里都明白着。” “可……”宁楚格噘嘴:“明明您才是治世能臣,处处时时念着朝廷。为皇玛法分忧解劳,为百姓谋福利。是好官中的好官,却要被那般诋毁, 您,您都不委屈么?” 胤禛想了想,出乎宁楚格意外地眨了眨眼:“并没有, 甚至还有点小得意!” 哈??? 您这…… 见小机灵的爱女一脸懵, 可把胤禛给乐的:“哈哈哈哈, 乖女啊, 你啊, 还是太纯善。” 早在接下催缴欠银的差事时,他就已经做好当一个孤臣的准备了。无党无派,只是皇阿玛手中的一柄尖刀。随他如何劈斩刺捅,任由百官如何憎恨。只要把欠银都要回来, 用到该用的地方。 而如今欠银收上来七七八八,百姓中的声望上升无数,朝廷也有不少无奈借债的穷大臣们感念他。 已经比预期的好出太多了。 宁楚格眨眼,等了半天没等来下文, 只看到阿玛在满意而笑什么的。 就很焦急,小拳头都下意识握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阿玛这么说一半藏一半的,可真急人!您倒是开诚布公地说一说,好让女儿把另一半的心也放下啊!” 胤禛笑,伸手虚点了点她:“个小破丫头不大,操心的事儿还不少。” “阿玛是疼你呢。” “有些事儿小丫头知道太多了也不好,你啊,就记得做皇子的,名声有点瑕疵不是坏事就好。没听说过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也不希望因为过于优秀,让你这么好的阿玛被风刮跑吧?” 啊,大意了! 光顾着助力阿玛,别让他再差事没干好,倒把群臣的仇恨值拉满。忘了在穿越女的记忆中,他就是趁着神仙打架的时候,偷偷的韬光养晦。又是找老和尚听禅,又是跑庄子上种地的。 一心一意当得用、孝顺又没什么野心的好儿子,将不争既是争的原则贯彻到底。 她这么一来…… 哎,就多亏了阿玛思路清晰,没被她带偏啊! 默默庆幸了一波后,宁楚格赶紧在阿玛期待的目光下把头摇成拨浪鼓:“不不不,才不希望!女儿盼着阿玛屹立不倒,永远做女儿的参天大树,罩着女儿成百上千年!!!” 胤禛摇头,道了句可真是个傻孩子。 而实际上,从那以后,不管多忙多累,他都会打一趟拳,按时用膳。就怕非但坚持不了成百上千年,还早早就撒手人寰,徒惹爱女伤心。 把苏培盛给喜的哟! 对宁楚格千恩万谢,挂在嘴边上的多亏了格格,还是格格说话爷才会听一些。 几次三番的,成功让胤禛眯眼:“格格那么好,不如爷安排你去藏珠阁?” “这……”苏培盛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这,真能成么?若爷舍得,奴才没问题的。格格人好,厨艺佳。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主子,府中想进藏珠阁的奴才多着。” 再没想到会是这的胤禛:…… 就很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还不快去,把九阿哥府上的帖子给你格格送去?” “得咧,奴才这就去!”苏培盛笑眯眯打了个千儿,嘱咐小太监随时听候四爷吩咐后,还真亲自去了藏珠阁。 胤禛:…… 就觉得这安排是不是反过来了?苏培盛不是该让小太监跑腿,他自己在爷跟前伺候着?还有那个小太监,在爷面前露脸是多难得的机会,怎么你还一脸的怅然若失? 被问头头上的小太监腼腆低头:“回爷的话,不止苏公公与奴才。府上所有仆婢都愿意去藏珠阁当差,或者回事。格格心善,体恤下人。夏有凉茶,冬有点心。不冷不热的时候,也能得上一把糖。” 那可是福襄格格亲手所制! 无数皇子阿哥、王爷福晋等都能放下脸面来蹭饭的格格亲手。比个银花生、银角子的,还让人欢喜期待。 譬如此时,宁楚格见苏培盛亲至,就笑着吩咐:“去将我晨起做的绿豆糕、荷花酥都给苏公公来点,再配碗冰粥。天气渐热,那东西好喝又解暑。” 苏培盛笑着谢过:“奴才谢过格格,又偏得格格的好吃食了。” “这是九阿哥府上的请柬。除了给爷那封,邀他携家眷出席的外。还单独给格格写了一份,明言……” “咳咳,明言爷贵人事忙,或可不到,格格您这个好侄女务必得来。” 这话说的,就很九爷了! 宁楚格笑着接过那请柬,一打开就发现那哪是请柬?分明就是一封长信! 写在请柬上的长信。 宁楚格敢打赌,这其中内容,阿玛肯定没看着。否则这会儿都得冲进九叔府上了,哪儿还会让苏公公亲自跑这一趟来送信呢? 不过,九叔都已经说得那么可怜了,她怎忍心推拒:“行,这事儿我应下了。一事不烦二主,苏公公辛苦辛苦?去往九阿哥府上跟九叔说一声,些许小事儿,不必他这般客气的。” “宾客再多,也不用我事事亲为不是?也别一道菜了,还是好事成双。若小堂妹满月宴的时候,我还在京城。就一定提前往他们府上,亲手做他指定的佛跳墙,再添一道百鸟朝凤,算是给小熙敏克特的祝福。” “务必让所有来宾都知道,便是个格格也是九叔的心肝宝贝,且珍贵着呢!” 从小到大见过太多生子如宝,生女如草的混账事。突然有九叔这么个如自家阿玛般的好父亲,宁楚格当然愿意成全。 苏培盛:!!! 甜甜蜜蜜的冰粥里喝出了那么一丝丝的苦,但肯定不是格格的错。是九爷,个小格格满月而已,规规矩矩的办不行么?非搞那么多幺蛾子!!! 第66章 事实上, 非但苏培盛。便九福晋董鄂氏,也觉得自家爷是悠闲日子过多了。想体验下被太后、皇上、德妃三家狂喷,四爷跟十四爷联手暴揍的快乐。 看着他自从孩子出生到现在, 也算尽心尽力的份儿上。 九福晋还是忍不住规劝:“知道爷看重熙敏克特,恨不得把这个小猫眼石当眼珠子疼。多置办些酒席,多请些客人也就是了。让人家和硕格格亲自下厨, 替她个小不点掌厨, 是不是也太过了些?” “前头宁楚格嫡亲姑爸爸,温宪公主都没弄那么大阵仗……” 说起这个,胤禟就特别傲娇了:“她能跟爷比???” “爷跟大侄女是什么交情,她又是什么交情?这话不是吹,在与宁楚格交情上, 所有兄弟里面也就十四能与爷仿佛!不瞒福晋,刚刚苏培盛就回话了。说侄女不但愉快应约,还言好事成双。” “除了爷想好的佛跳墙外, 又给加了道百鸟朝凤。” “啧, 爷虽没用过这道菜, 但一听听这个名儿, 就觉得吉祥又好听, 配得上爷的宝贝格格!回头爷就把这消息散出去,保准九阿哥府门庭若市。任谁都知道,爷对咱们熙敏克特有多重视。任谁也别想小瞧了她去!!!” 九福晋一噎,讪讪而笑:“爷真是个慈父, 对熙敏克特比四爷对宁楚格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比喻属实不够恰当。 听得胤禟直接冷哼出声:“少拿爷跟那个不解风情的冰块比!!!” 那一脸他也配的嫌弃表情,看得董鄂氏叫个无语。人家都已经是郡王了,咱还是前十位皇子里面唯一的光头阿哥呢,哪儿推敲出来的人家不配? 但…… 自己作威作福了一整个孕期, 结果一朝分娩得了个大胖丫头。爷不但没有怨怪,还多方安慰,把小家伙宠成了掌上珠、心头宝。便前些日子四爷追债追得狠,八爷上门借银子,爷都只拿出以往给银子的记录。说以前的悉数赠与八哥,以后…… 弟弟也是有福晋有嫡女的人了,得为孩子攒嫁妆呢!气得八爷转身拂袖,爷喝了一夜的闷酒,多年兄弟闹得个分道扬镳。 董鄂府上,她的老阿玛亲自上门。爷便明知道这钱有去无回,算是打了水漂。 也还好言安慰,毫不犹豫地拿出了两万两。 凡此种种,都让董鄂氏欣慰而又感动。自然而然地,说话也就不再夹枪带棒:“好好好,妾身的错。夸爷慈父心疼爱,咱们熙敏克特有福就直接说,还非举了那么个不恰当的例子!” 可不就是么? 笨女人本来就笨,现在更是一孕傻三年。啧,爷要是不护着点,可怎么斗得过这一院子妖娆又心机的美妾们啊! 胤禟皱眉:“你啊,笨成这样,也就是爷不嫌弃了!” 董鄂氏:…… 有一个白眼说翻就翻:“婚成了,孩子也生了。爷就是嫌弃,也只好劳烦忍着些了!谁让妾身别的不打紧,就这名声经营的好呢。便比不过四嫂子、太子妃跟已故的大嫂。” “也绝对能让皇阿玛想起咱们这对的时候,对妾身阿玛有那么一丝丝愧疚。” 爱卿把女儿教得这般好,朕这儿子却…… 这话董鄂氏没有明说,但眼角眉梢之间的嫌弃都快溢满了好么? 看得胤禟直撇嘴:“可不么?普天之下,再找不到几个演技比你好的了。要不是亲耳所闻,爷还当你真不稀罕咱们熙敏克特呢!每日里提心吊胆的,唯恐自己走开那么一会子,小丫头就受了委屈。结果……” “一切竟然都是戏,是福晋专门演给爷看的戏!!!” 想想那些被骗到团团转的日子,胤禟就很有些咬牙切齿。 还以为自己演技超棒的九福晋:…… 就很讪讪:“怪道最开始瞧着妾身不喜熙敏克特,爷还满心焦急。话里话外的劝着,唯恐妾身迁怒孩子。后来却听之任之,更常对妾意味深长地笑。原,原来是妾身早穿帮而不自知了……” 果然还是大意了啊! 以为在自己府上,就放松了警惕。结果…… 哎! 九福晋可怜巴巴地眨眨眼,将手伸了出去:“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小肚鸡肠,小看了爷的如海胸襟。您若生气,就拿戒尺抽妾身一顿手板好了。千万别因此对孩子有甚意见……” 别厌屋及乌,甚至取消了这早早就张罗起来的满月宴什么的。 董鄂氏自己关心则乱,看在胤禟眼里,可不就是她信不着自己的又一罪状? 气得他咬牙:“爷就不明白了,九阿哥府上虽说有那么几个妾。爷也确实对朗氏她们几个长得出挑的,咳咳,多瞧了那么几眼。可放眼诸兄弟,除了八哥外,哪个院子里不是妻妾成群?” “比起那些嫡妻没进门就巴巴立了侧福晋,让福晋进门就多几个大儿子的,爷这算极好了吧!怎么就这般让福晋信不实了?还演戏!” “啧,也就是遇上爷这般豁达包容的。不但不拆穿你,顺便问问你们董鄂氏的家教。还悄手悄脚地走了,唯恐惊动了你,让你尴尬。频频暗示,想让你别装的那么累。谁想着你这棒槌竟然听不懂呢?” 董鄂氏脸红到脖子根,可真的想找个地缝钻一钻了啊! 可好容易将话开诚布公地说出来,胤禟哪儿还肯再给她继续逃避的机会呢?非让她好生想个清楚明白,然后要么他改了,要么她改了。总之,在他与大侄女合伙,将土豆研究成金豆之前,九阿哥府必须安稳下来。 都快被逼到墙角的董鄂氏:…… 就有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这,这不是爷的错!是妾,妾身小肚鸡肠了。作威作福了许久,说好的阿哥变成了府上第四朵金花。这不是,不是怕爷不快,再带累咱闺女么?” “遂,遂想着先发制人一下。再没想到,咳咳,横竖是妾不好。以小人之心,度爷您这君子之腹了!” 原本也确实很看重,超想有个儿子,最好是嫡子一雪前耻的九爷:…… 就很傲娇地挺了挺身:“大侄女都从贝勒府庶女到和硕格格,连带着老四那冰块都跟着受益成了郡王。福晋怎还活在老黄历里面?格格怎了,格格若是好生教养着,未必就不如阿哥!” “再说子女缘分的事儿,那也不是你能做主的。这次不是个阿哥,就,就下回努力。你我都还年轻这,折腾个三五回,总该换换样?” “便不能,你也是皇阿玛圣旨亲封的嫡福晋。只一直保持初心,爷难道还能废、废得了你?” 啊这…… 真有被震惊到的董鄂氏,沉默了好半晌。才终于缓缓露出笑颜:“是妾想左了,差点自误。蒙爷不弃,还肯悉心教导。妾……” 定然铭记这次教训,再不钻这牛角尖等的漂亮话还没说完。九爷就笑:“其实也不是不弃,可怎么办?民间还有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更何况你这圣旨钦赐的嫡福晋呢?” “只能好好教着,让你少气着爷点儿呗!” 九福晋:…… 所以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您再怎么不立侧福晋,不宠妾灭妻。也还是看着不像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都是有原因的吧? 还好这一番交谈,让本福晋透过表相看到了实质。否则啊,九贝勒府这个戏有得演!!! 宁楚格哪儿知道,为了请她这么个大厨,九叔跟婶子还有这么番交谈。以至于两人开诚布公后,感情都更近了一步? 她啊,正磨着好容易即将休沐的阿玛,非往自家的庄子上瞧瞧。 看看那些个以跟九爷合作为名,千里万里搜集来的土豆们都长得如何了?指望着发家致富的辣椒苗们,是否已经硕果累累?还有那些个调料苗、树们,是不是爷都欣欣向荣着? 胤禛乐:“你的那些个宝贝们,不是有专人三天一报告,五天一总结的报给你听?这还不够,非得好生生的格格下农田?” 这都五月中,很有几分骄阳似火的意思了。 “那可不!”宁楚格小鸡啄米式点头:“女儿上心些,底下的庄户们才能更尽心。收获更好,品相更佳。回头跟九叔谈价的时候,也好争取个好价格不是?” 虽然这第一批的土豆,很可能一个都卖不出去。 悉数都得被皇玛法留做种子。 但格格她当初打着奇货可居,要广泛种植卖好价钱的旗号。自然得三不五时提提,踩实了这个小财迷的设定啊! 见胤禛不语,她还配合着撒娇大法一起,使出美食诱惑:“去嘛去嘛,难得浮生半日闲。阿玛就别再跟账单子为伴,好生休息下。身子康健,精神饱满才好全身心地投入到催债中去!” “咱们踏青,采野菜的同时就把巡视完成了。女儿还可以用咱们的收获,给您露一手。整治些个山家三脆、蓬糕、笋蕨混沌、脆琅玕等与您尝鲜。再往河里钓点鲫鱼,给您做酥鲫、鲫鱼羹跟鱼饼……” 一连串数十道美食,还泰半都是四爷没吃,咳咳,至少没吃爱女做过的。就,摆明了馋也要把人馋过去! 胤禛专注表情管理许多年,便是意动,等闲也不大有人看得出来。 已经上了无逸斋,开始卯入申出式念书。 好久,好久没跟家人一起出行野餐的弘昀遭不住了啊:“去吧,去吧去吧,皇玛法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呢。为官者就不能只拘谨于书本之间,还得多走、多看、多了解。” 胤禛似笑非笑地看过去:“所以呢?” “所以,嘿嘿!”弘昀笑着抓了抓头:“儿子们久居深宫,所看、所听都是先生教授,难免拘泥。不妨借着这机会,全家一起。开拓视野、增进感情的同时,可不就长了见识、行了孝道么?” “还过了嘴瘾,解了馋痨!”弘晖微笑,精准补刀。 被揭穿老底的弘昀气,狠很地白了他一眼:“难道你的馋痨就不想一并治治么?” 弘晖:…… 就很难摇头,说自己不想:“想到跟能做到,是两回事!难道要小爷提醒你,你现在已经进了无逸斋。每天卯进申出,一年只有五天假?” “可别说让阿玛告假去玩的话,别忘了自己可是要积极努力,以备考试!” 这俩字儿对于弘昀来说,堪比孙猴子头上的紧箍咒。 一念准灵! 果然这招一出,刚刚还蠢蠢欲动,明显已经准备好了花样说服词的弘昀瞬间消停:“不去就不去嘛,作甚动不动把考试两字挂在嘴边上吓唬人?有能耐你倒是换一招呢!” 弘晖笑,特别云淡风轻的样子:“一招儿都已经够管用了,为什么还要换?!” 小爷拒绝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弘昀瞪眼,积极寻找外援:“姐,你看大哥!一天到晚欠欠欠,哪有点为人兄长的样子?” “别瞎说!”宁楚格笑着揉了揉他的小月亮头:“你大哥分明就是敦促你,让你勤学苦练呢。而且怎么就欠了?他说的分明就是正理,一招鲜,吃遍天。很多时候,一记绝杀就能解决问题了,罗里吧嗦才是大忌。” “两军对垒的时候,就是要用最简单有效的法子。思虑过多、招数过多,搞不好就会贻误战机。让敌人走脱了事小,万一给对方机会,让他再拖到强援到来,被包饺子的不就是你了?” 能动手就别叭叭,谨防做了那个死于话多的反派! 眼见小家伙嘴巴嘟的,都快能挂个油瓶。宁楚格忙又笑着安慰:“不过咱们弘昀说得也对,世事洞明皆学问。一起出去走走,确实一举数得。” “阿玛就帮他们两兄弟告个假,再给自己放个假嘛!” 胤禛抬眼一瞅,得! 三个孩子六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包括刚刚认真脸提醒弘昀的弘晖。 实在遭不住这热情的他轻咳:“那去?请假去玩儿?” “去吧,去吧!”宁楚格星星眼:“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小孩子不能绷太紧。而且,踏青、巡视与野餐之余,也是可以学习的。比如说,以所见所闻所感为题,作首诗、写个游记之类。” “必定详实生动,特别的真情实感!” 寓教于乐都整出来了,这下别说胤禛,连最最注重儿子学业的乌拉那拉氏都再无反对意见。 原以为注定没戏的事儿,突然峰回路转,喜得弘昀拉着宁楚格的手跳高又转圈的:“我厉害,能耐,特别与众不同的亲姐,这样的体贴,以后务必多来点!!!” 弘晖又笑:“那得你表现优异,让阿玛觉得这种方式比在无逸斋死学来得还有成效。” “若能,不用你说,阿玛也会考虑。不然,你就等着此次成绝响吧!” 弘昀:…… 装作听不见的样子。火速转身去洗漱,务必早睡早起,保持精力充沛一整天,决不让这很可能是绝响的踏青浪费哪怕一个瞬间!!! 翌日清早,鸡刚叫过三遍。 已经养足了精神的小家伙就开始以请安为名,行把全家人都叫起来之实了。 唯恐出发过晚,耽搁了游玩系列。 看得胤禛直摇头:“你小子啊,若肯把这份玩儿的精神放在学业上,还愁不名列前茅?” “他啊,只有提及考试。考不好没有爵位,闲散宗室没法子为姐姐撑腰时,才会特别的奋发努力。其余时候就像姐腌的那咸鱼,连个身都懒得翻!”弘晖捂嘴,愉快补刀。 弘昀斜眼睨他:“功课好那么一点点,就很了不起?你怎么不比武课呢?怎么不说武课上,本小爷简直一骑绝尘。像你这样的,练习练习,用不上二年,就能一拳打仨!” 弘晖白眼:“莽夫!” 弘昀冷哼,一样的白回去:“弱鸡!” 一大早上的,小哥俩就嘴炮的不亦乐乎,看得宁楚格直笑。李氏频频给弘昀使眼色,想让他注意点。别仗着爷跟福晋宽容,就把什么规矩礼法都忘到九霄云外了。 结果没等弘昀接受到信号,弘晖就先笑了:“李额娘不必严格约束弘昀,我们哥俩也就是在家中这般无拘无束。出了门,弘晖端方有度,弘昀弟弟恭谨守礼。处处抱团,再不这样互相怼来怼去!” 李氏还待再说,却已经被乌拉那拉氏拦住:“他们小哥俩自有的相处方式罢了,只在外面不曾被挑了错处去,妹妹不必多管。” “一年就那么三百六十五六日,孩子们每天从早学到晚,已经万分辛苦了。” 李氏无奈颔首,道了句听福晋的。 心里却想着,还是得提醒弘昀那皮猴子几句。幼时这般,还可说少不更事、懵懂无知。就怕日久年深成了习惯,以后他积习难改了。大阿哥却已经长大成年,无法简单纯粹地看着昔日手足了! 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渐渐有起来…… 倒是胤禛很喜欢小哥俩虽日常互怼,却也真手足情深处处互相照应,默契十足的样子。 还难得慈父心地给他们俩一人夹了个水煎包:“在外也不必时时规行矩步,你们俩毕竟还小。只记得甭管嫡出庶出,都是爷所出。是彼此最最亲近的手足,互相调侃下无伤大雅。” “但不能互相算计、攻讦。若有那将心思用在自家手足身上的,呵呵,别说爷让他一日三餐竹笋炒肉用不停!!!” 小哥俩齐齐一抖,下意识地伸手护住了臀部。 宁楚格一个忍不住,率先笑出声来。顿时,满屋子欢声笑语。 用过早膳后,一家子上了马车,欢欢喜喜往小汤山的庄子上赶。都到了目的地,也才不过辰时。见庄头管事,问及各种庄稼、蔬果与调料的生长情况。并往田间地头,亲自看过。 重点,当然是那种满了整整两个庄子,千二百亩的土豆地。 因为附近地下温泉遍布,土壤中某些含量过于丰富。土地贫瘠,产粮少,以至于这一带的地价都偏低。来的一路上,胤禛就各种提醒爱女,让她别报太大的希望。 到了地头,看到一大片铺天盖地,绿得都有些发黑的土豆秧子时,宁楚格才越发惊喜:“这,看起来比想象中好很多啊!” 这个时候,弘昀的亲姐头号小拥趸属性必然点亮:“能被我姐相中的作物,那必然不是一般的作物。肯定丰产丰收,适应性还极强。” 弘晖也跟着点头,表示认同。 四爷抬手,一人一个爆栗子敲在他们头上:“两个一对儿的姐吹!” 宁楚格笑而不语,就等秋收。让两个弟弟有机会做个鬼脸给阿玛看:不仅仅是姐吹,还目光精准、判断正确来着。 巡视完毕后,也已经日近午时。 庄子上已经备好了宁楚格带来的青精饭,炖了个野鸡蘑菇,还有一大碗红烧山猪肉,并几个时蔬。一家子围坐一桌,草草用了顿午膳。打算稍作休息后,下午再琢磨野炊。 在此之前,弘晖还没忘了对弘昀扬了扬小拳头:“好容易休息会,你小子若再来给咱们问午安,别说哥认你,哥这拳头不认你!” 弘昀:…… 小睡了半个时辰,等宁楚格醒来时。就发现所有人都准备好了,一见到她,弘昀就欢呼出声:“姐你终于睡醒了,赶紧洗漱一下,咱们出发啦!” 他身边,弘晖也是一脸的雀跃。 宁楚格笑,看来这每日里不停的学习、学习再学习,把两个弟弟憋坏了一双啊! 果然,接下来的行程中,属他们两个最欢脱。 采野菜,找笋子、菌子。钓鱼、打野鸡、摘野花,两个小皇孙都淘成了乡间野小子。连素日里端庄娴雅的乌拉那拉氏都换了骑装,射了两只兔子、一头猂子。 看得宁楚格叫个惊讶:“再没看出来,嫡额娘居然还有这般能耐。” 乌拉那拉氏笑:“咱们满人以骑射得天下,入关前,哪个福晋不是上马能打猎,下马能管家呢?基本技能而已,哪里值当一提!” 没这个基本技能,不能被爱女崇拜的李氏:…… 再也淡定不了啦! 把小弘时往奶嬷嬷怀里一塞,拉着宁楚格撸榆钱、摘蔷薇跟月季等,力争把这野餐整治的足够野。 一家子齐动手,整来食材好多样。正热火朝天地做饭中,下头来报:十爷、十四爷联袂来访。 宁楚格听了还挺高兴:“十叔终于被解除禁足了么?好事儿啊,快请!” 结果这俩人一进来,就争着抢着我那个她跟前凑。十四更快一步,先到了她面前,赶紧严肃脸:“大侄女,爷可是你亲叔!” “边儿去,边儿去!”老十一把拉开十四:“你是亲叔,哪个又是后的了?大侄女,你可不能厚此薄彼!那什么佛跳墙,百鸟朝凤,你九叔有的,十叔也不能落下!!!” 第67章 胤禛皱眉:“什么佛跳墙、百鸟朝凤?老九不就是怕御驾北巡, 兄弟们都没时间参加他嫡女的满月酒,所以才提前办的?” 这话一出,胤俄就知道自己露了一个大馅儿! 果然一抬头, 就看到大侄女那杀鸡抹脖子的表情。他讪讪一笑:“嘿嘿,这,这个, 大侄女没跟你阿玛说啊?” 宁楚格摊手:“难得出来玩一次, 不想破坏了气氛。原打算回去再说,就被十叔您给捷足先登了。” 被抓包了嘛,当然要把话说得漂亮点。 不是诚心隐瞒,是顾虑阿玛心情。 然而胤禛却并不接受这等敷衍之词:“怕爷不快,你倒是别答应呢!” “呃……”宁楚格笑:“这不是被感动了吗?” “您看九叔连得了四朵金花, 京中都颇有微词了。偏九叔不以为意,仍然对小堂妹熙敏克特万千宠爱,如珠如宝。提起小堂妹的慈爱温柔, 与您对女儿也相差无几了。” “这么好的阿玛亲口相求, 女儿又怎么好不给面子?横竖做饭而已, 正是我强项。” “就当给喜宴添个彩呗!” “九叔说了, 只让女儿准备个佛跳墙便可, 唯恐累坏了我。还是女儿主动提及好事成双,才又加了个百鸟朝凤。” 不等胤禛开口,胤俄跟胤祯两个就夸奖不停。什么孝顺懂礼、宽厚大方、乐于助人啊,特别的喜欢成人之美。多谢四哥跟小嫂子, 让咱们有了这么好的大侄女! 努力了半晌,当事人都霞飞双颊,小脸儿变成红苹果。 她那狠心的阿玛也依然拒绝的干脆:“死心吧!可一不可再,老九那是特例。你们……” “什么时候胜过他一筹, 拥有五朵金花了再来吧!” 胤俄震惊:擦,这么笋的么? 胤祯则直接笑:“这些日子忙的,都快夜以继日了。好久没松松筋骨了,四哥陪弟弟切磋切磋?” 用您那史上曾被称大将军王的体格,对上我家不擅长骑射的阿玛??? 这可就有点不讲武德了啊! 绝不坐视自家阿玛在自己眼前被欺负的宁楚格笑:“十四叔也好久没有大快朵颐一顿了吧?真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这正准备来个野味全席呢!快来帮忙,侄女给您弄点不一样的。” 吃货十四瞬间缴械:“好嘞!民以食为天,咱先把饭弄得了,再……” “再跟十四叔道个歉。”宁楚格笑:“实在不是侄女不给面子,而是小堂弟出生的时候,侄女应该在随扈塞外中。” 对此,十四显然早有准备:“可以延后啊!你九叔那边都可以提前,爷这边怎就不能延后了?” “可不就是?”胤俄也跟着笑:“你十婶子才将将有喜,生产还远着。但可以找别的由头贺一贺,比如爷这个贝勒的封爵,就很值得一个鱼跃龙门之类的菜色嘛!” 谁能想到呢? 再正常不过的欠债还钱,就因为够积极、够主动,竟还捞了个贝勒!!! 真是,想想胤俄就忍不住感谢四哥父女的提点、九哥与十四弟的帮扶。而他跟老九是铁杆,四九之间又曾有过剪辫之仇。惯来的不对盘,他被亲亲九哥影响,对四哥也有那么点…… 遂把满腔热忱亲近,都放在大侄女宁楚格身上。 越发亲近宠溺。 见宁楚格瞠目,他赶紧笑言:“菜色数量等,悉数听大侄女的。唯有这最后的谢大厨礼,必须听爷的。听说侄女喜欢庄子?爷新得了个隔壁山头的好庄子。山清水秀景色好,院舍齐全还有良田千亩。” 说着,他还一掏荷包,把地契都拿出来了。 这下非但宁楚格,连四跟十四都双双惊呆。十四更直接意味深长地哟了一声:“前些日子你小子还靠九哥跟爷的资助才把欠银还清,这才几天过去,都能给大侄女送庄子啦?” “嘿嘿!”胤俄挠头:“这不是皇阿玛罢了阿灵阿的官?将郭罗玛法的爵位,又还给法喀舅舅了么?因爷当朝踹那厮的一脚,法喀舅舅那边就……” “就以为他此番恢复爵位,都是爷据理力争,没少往贝勒府送钱送物。这庄子,就是其中之一。” 这,这么舍得下本的么? 十四震惊,继而一想又释然:“到底是与娘娘同父同母,你的嫡亲舅舅呢,到底与别个不同。” 老十只冷哼:“是看出爷与往日不同了吧?送钱送物,贴心的很。还因福晋有孕故,试图送爷个好表妹,帮着管理庶务,照看爷饮食起居呢!被爷直接撅了回去,就这都没翻脸,可见所图不小。” 法喀:…… 就冤枉,六月飞雪似的冤。 他只是从天上被打落凡间,又从凡间被拉拔回天上。心里欢喜雀跃的同时,也充满了惶恐。试图绑牢了亲外甥这根大粗腿,可…… 谁想着还真能有男人不好美色呢? 十四也有如此赞叹,老十只红着脸:“再爱美人,也不能色令智昏啊!表妹做妾,不好好对待就罔顾亲缘。好好待,不就宠妾灭妻?再一个,我多大脸,敢让堂堂一等公之女与我作侧?” “争争斗斗的,其中可太多弯弯绕绕。不是我这笨蛋玩得转的,爷还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乖乖看戏吧!” 四跟十四齐齐一噎:你这不是笨,是大智若愚啊!!! 宁楚格:??? 所以,继十四叔、九叔之后,八爷党的又一骨干力量被她给生生弄佛系了么?而且,新上来的钮祜禄氏当家人以十叔马首是瞻。那么只要他按兵不动,钮祜禄氏一脉已不是也…… 九、十、十四钮祜禄氏,再加上摇摆不定,随时都可能加入太子一方的安郡王府。 八爷党的基本盘都被端了个七七八八啊! 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什么公推太子、毙鹰事件。八叔也不会被自己最最敬爱的皇父大骂特骂,直叱责他是辛者库贱妇所出了吧?凑不成九龙的九龙夺嫡,就,不会有穿越女记忆中那般惨烈了吧? 宁楚格勾唇,真真是越想越期待满满。整饬饭菜的时候,也更花了写个巧心思。 不但做了诱惑胤禛时说的那些个菜色,还多加了鲜花饼、榆钱饭,鲇鱼蔷薇汤,冷吃兔,麻辣兔头。并支起了烤架,将那猂子整个烤了。 林林总总数十道菜,可把十四老十高兴的,活像那掉进了米缸里的老鼠。 尤其老十,都快拿出横扫千军之势了。 对上他,连皇上面前都敢抢饭的十四贝子都不得不甘拜下风。真心实意地道上一句:“能吃!” 已经鏖战了半个时辰,还能悠闲啃麻辣兔头的老十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能吃是福!不信你算算,爷幼时有额娘精心照顾。慈母早丧后,又有宜母妃跟九哥护持。” “大婚成家,福晋不但出身好、长得俏,性子还意外地跟爷合拍。便连赴个宴,都能得四哥与大侄女金玉良言,被九哥跟十四弟你主动帮衬。因欠债还钱这等理所当然事而得封贝勒的,你就遍翻二十四史,怕也找不出来第二个!!!” 胤祯:…… 虽小子过于嚣张,但爷竟无法反驳,只深深佩服这等不管多艰难都能发现好处的乐观。 心大的哟! 怕是扔到甚绝境都能处之泰然。 酒足饭饱后,日头也渐渐临了树梢,一行人忙又往回赶。 虽行程紧凑到不行,但每个人都很开心。尤其老十跟十四那俩不速之客,还追着撵着问下次这样的聚会在何时?打算强行偶遇的意思,简直不能更明显。 可把四爷烦的哟,直接回了句:“你俩没空的时候!” 十四跟老十愣,随即看着美食的份儿上笑呵呵撵上去:“四哥别那么小气嘛!大家都是嫡亲兄弟。” “对对对,而且人多好干活。弟弟们不才,打猎抓鱼都是一把好手。” “别!”胤禛一扯帘子上了马车:“你们吃饭也都是把好手,别再累坏了爷的爱女!!!” 十四&老十双双将手拢在嘴边,对着马车的方向大喊:“四哥,你这么小气,大侄女知道么?” 声震林樾,让宁楚格想要忽略都难。 不过哄爹护爹,她可是专业的。当时马车帘子一掀,趁着车还没走前探着身子对两位叔父喊:“侄女却不觉得阿玛小气,只看到了他浓浓的舐犊之情!!!” 还在一心盼着阿哥的十四&老十:!!! 看着四哥那快笑烂的脸,想想大侄女的暖:好像、似乎、大概有个格格也不错?若命好养出个大侄女这般的,更是美上天! 这念头一起,立即就在心里扎了根。 连再与福晋交谈时,都不口口声声嫡子、阿哥了,转而说生男生女都一样,有个格格也不错。 压力骤轻的十福晋、十四福晋不约而同地将功劳算在了九阿哥府的小格格身上。连去参加满月宴的时候,都不由双双送上重礼:“还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格格,不怪九爷喜欢,带着我们爷也欢喜不已。” “可不!”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笑着捂嘴:“爷不再整日里儿子长儿子短,我这夜里睡得都踏实许多。” “都是大侄女的功劳!” 九福晋娇笑捂嘴:“大侄女是大侄女,但绝不是我们家这个。十弟跟十四弟还没见过熙敏克特,再喜欢能喜欢到哪儿?倒是日前休沐,他们哥俩追去了小汤山庄子,蹭了四哥家一顿野餐。” “因单独行动故,被我们爷骂了三天!!!” 再没想到是这的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与完颜氏愣,继而哈哈大笑。 九阿哥府上嫡女的满月宴,开始的就这般欢乐。席间更是高朋满座,宾客如云,连康熙都跟宜妃都奉着太后一起赏光莅临。 你道为啥? 还不是四阎王玩命催债,闹腾得声势浩大。 大家有债的千方百计还上,没有的,也多半被千方百计还债的亲友惦记上。不管被迫还债、借钱导致真穷的,还是无心借钱积极装穷的。都纷纷紧衣缩食,带累得一应秦楼楚馆、酒楼饭庄、首饰楼、胭脂铺的,生意都大幅度下滑。 好容易九阿哥大办宴席给闺女庆祝满月,还请了皇家厨艺第一人的福襄格格掌勺…… 可不就慕名者众? 有宁楚格给她皇玛法下帖子的前例在,胤禟也试探着给太后、康熙与他亲额娘宜妃发了个份。来不来的,他反正让到是礼。 结果一听说百鸟朝凤是将嫩鸡汆好去血水,加调料、绍酒等小火炖熟作凤。用数十种形状、馅料皆不同的饺子做百鸟。太后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有意亲眼瞧瞧,亲自尝尝这等听着就极为华丽的美食。 菜一上来,果然,佛跳墙香气霸道不已,远超御厨水平多矣。光闻着那香味,就让人觉得坛启荤香飘十里,佛闻弃禅跳墙来之句绝非夸张。 百鸟朝凤更是头一遭见,只瞧着就是道视觉盛宴。 那一个个栩栩如生的飞鸟饺子,看着赏心悦目。吃到嘴里也是皮劲道、馅儿鲜美,还每型每味儿皆不同。每一味都美味无比,让人心生期待。 作为百鸟的它们都如此优秀,‘凤’自然也酥烂脱骨、滋味香醇,连汤都鲜美无比! 太后在宜妃殷勤伺候下,大快朵颐,心情十分美丽。 不但重赏了大厨宁楚格,还亲自抱了抱小熙敏克特。把胤禟两口子给欢喜的哟,真万分庆幸自己/爷的这个厚脸皮。 有太后这么一抱,一赏,皇上跟宜妃的跟从,现场许多宾客的奉承。 小熙敏克特一下子就从普普通通,甚至很可能因为已经是第四朵金花的,光头阿哥府不受待见的可怜小格格。变成被太后、皇上、宜妃都另眼相看的格格。回头把太后赐的那个小金锁往脖子上一挂,哪个不开眼的也别想招惹她!!! 一时间,十四给儿子或者闺女延期办满月的想法越发浓烈。老十想马上办个宴,庆祝下自己得爵位。 皇家礼节多,各种宴会一大车。 在场哪个没有点理由呢? 又哪个,不琢磨着要宁楚格抬抬手,帮忙操持一下呢?就连前头找由头拒了,后来听说皇阿玛赶来又匆匆而至的太子胤礽都有那么一点点心动…… 第68章 得体面, 受皇宠,甚至能得皇上亲临…… 随便一样都让人心动,而交好福襄格格, 请动她为你家宴会随便露一小手。这些,都将不是梦!!! 如此巨大利益的推动下,宁楚格的受欢迎程度立即飙升。 不但在生日宴上险些喧宾夺主, 后续也有不少与她‘志同道合’的闺秀要跟她请教厨艺。小到七八岁粉雕玉琢的格格, 大到十五六风姿绰约的少女。活泼的、娇俏的、灵动的、可爱的。 各种类型,应有尽有。 但都遵循着一个原则:绝不会在美貌上压过宁楚格,更不会嚣张跋扈惹她生气。便是宫中来的小公主,论辈分得让宁楚格叫声姑爸爸的呢!也都客客气气的,听凭她这个大侄女安排…… 连乌拉那拉氏都直呼用心:“好格格不如试着接触下, 万一其中就有那么一两个适合用来做手帕交呢?” “对对对!”李氏点头:“福晋这话说得对。” “小姑娘家家的,有那么几个手帕交是好事儿。闲来无事一起喝喝茶,逛逛街, 说点女孩子家的私房话。不比你整日里猫在厨房里, 跟油烟为伍的强么?” 对此, 宁楚格只温温软软笑:“好, 听嫡额娘跟额娘的。若有人真心相待, 女儿亦真心待之。” 哪怕性子并不相合,无法相处愉快呢! 宁楚格也愿意在厨艺上点拨一二。 到底大清姑娘比起梦中的修真界、穿越女所在的现代,都少了太多太多崭露头角的机会。若能跟她学些日子,有了那么点厨艺与名声。便一样的嫁人, 以后选择的空间也大些? 然而并没有! 小姑娘们一个个的倒是做足了功课,言谈话语间对厨艺都颇有些涉猎的样子。等真个进了厨房,一多半都悄悄皱起了眉头。对于百鸟朝凤最最好奇,也最最想学的她们。 只一看到宁楚格上手处理嫩鸡, 就一个个花容变色。 宁楚格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做完了相关步骤:“嗯,前期的准备就是这样,挺简单的。不过有些事呢,再简单不亲自上手,也还是不行的。这有县城的材料,有哪位格格愿意试试么?” 这要是小厨房、府上大厨房甚至宫中的御厨,能得到这么个被格格亲手指导的机会都会高兴的跳起来。 而眼下这些,都是各府娇养的贵女!!! 能到她面前,打的就是曲意逢迎靠讨好她,跟她打好关系让府上获益的算盘,想的就是如何走捷径。又哪能踏实下来,真个一点点的同她学甚厨艺呢? 不怕今儿是刚杀死,还有余温的嫩鸡。明儿就直接升级换代,让她们亲自操刀啊! 并不愿意真个被困在厨房中的她们开始各种演绎,见不得血腥的见不得血腥、闻不了这味道的闻不了味道。真假不得而知,但每个人都在极力克服自己的怯懦与抗拒,‘努力’适应、‘努力’学习。 个顶个特别珍惜学习机会,却无奈…… 一时半会实在不可以的样子。 试图让宁楚格改变目标,便一定要下厨房。也请教我们些雅致、美观、不血腥的。 但凡这话要是被大大方方说出来,宁楚格就没有不同意的。可…… 她们偏偏让在她面前演戏! 格格很不开心。 当场表示自己随性教学,有不愿意的,可以不必勉强。 第二天,人数就少了一半。 剩下那一半,也有不少自己已经放弃,但家中不肯死心的。 于是,随性的格格第二日要教她们水煮鱼。不但要亲自上手,将鱼变成鱼片。在那之前,还得把活蹦乱跳的鱼给鲨掉!!! 这么一来,剩下的人也泰半剩不下了。 因有人反应,前两天的教学固然好。但对于新手来说未免过于艰难,不如学点面点之类试试看。 循序渐进嘛! 总不能还没学会走,就要求人家跑步。 格格听了深以为然,第三天就换了教程:“既然如此,便教你们做个肉燕馄饨吧!新颖别致,简单易上手。但凡耐心细致点,就没有学不会的。若愿意,今儿晚膳都能做来孝敬长辈。” 这,这么好的么? 熬过了前两天,剩下的十几个无法不喜出望外。 可…… 等人手一把木锤,一块生猪肉。让她们将之一点点敲碎砸烂,去除里面的筋膜。重复这枯燥乏味的动作整整一个时辰都还没达标后,半数小姑娘当场就表示自己不是那块料,不敢再耽搁格格时间。 剩下那几个,也都累得第二天胳膊都抬不起来。 格格的厨艺班到底没开到第四天。 宁楚格摊手:“我真的有很尽力很尽力地去教导啦!但凡她们撑过头三天,第四天我就降低难度。” “毕竟不管是曲意逢迎还是真的热爱,能这般坚持,就已经不赖。” “可她们连三天都坚持不下来……” “那还是算了吧!毕竟门路能走到嫡额娘与额娘这边的,哪个也不是泛泛之辈。有这一技自然锦上添花,没有也无伤大雅。” 胤禛本也不乐意爱女身边叽叽喳喳,围绕许多心思不纯的小姑娘。闻言自不反对:“也好,圣驾马上就要北巡了,你这丫头也该准备起来了!” “哦,对!”乌拉那拉氏闻弦歌而知雅意:“爷不说,妾身都忘了这茬,是该准备起来了。那……” “接下来,不管再有哪家格格以类似理由上门,妾身也都给拒了?” 胤禛点头:“拒了吧,以后也别安排这种乱七八糟的。就说咱们格格本一片赤诚,倾囊相授。却不料学员们过于敷衍,伤了她这积极教学的热情,以后都不打量再教人了。” 被吓,被累,还要被甩锅的闺秀们:…… 巨冤,急盼一场六月雪!!! 就这样,宁楚格彻底清净了下来,积极投入到北巡前的准备工作中。弘晖、弘昀两个要上课,阿玛也在处理国库清欠的扫尾工作。而他不去,福晋乌拉那拉氏也不好前往。 所以这次,府上也就她自己出现在了随扈名单中。 准备工作原该轻松太多,可…… 凡事皆有意外。 知道她进入准备工作的第一天,胤禟、胤俄、胤祥、胤祯就相继而来。各自送上重礼,明言让大侄女千千万万的给他们带一份。 宁楚格:…… 就傻眼:“侄女若是没记错,九叔、十叔并不在随扈名单之列?” 人都不去,你还准备什么呀,准备! “错错错!”胤禟得意洋洋轻晃了下手指,笑容如旭日当空,灼灼耀目。 险些把宁楚格这个颜控看呆。 偏他还美而不自知:“大侄女这回可大错特错,因为你十四叔坚持不懈,拼了命地折腾手下那些个大夫、厨子、炒茶女等。终于达到了轻轻茶的五成效果,内务府的轻轻茶就要投入生产了!!!” “真的?”宁楚格大为惊喜:“十四叔厉害!当初尝试了那么久都未果,居然还就让您给研究出来了。” 十四笑:“这其实并没有多难!” “把待遇提高,设一个谁都拒绝不了的奖金。再不惜原材料损耗,让所有参与研究人的都能放手施为。再给予足够的时间,久而久之自然见成果……” 听起来简单,可别忘了如今是在大清,纯纯的封建会。 君王可以生杀予夺,搞这些研究的人也没有专家、科研人员等的崇高地位。反而还很可能是贱籍,至多民籍。要在龙子凤孙面前得到尊重,本身就是做梦都一般不敢梦的事情。 所以,做到这一切的十四叔真的难能可贵! 宁楚格笑,又比了个大拇指:“十四叔不必谦虚,这真的很厉害。所以接下来内务府大忙,您就彻底抽不出空来了?” “嗯!”胤祯点头:“不过马上又是夜以继日的忙,就更需要大侄女的馈赠了是不是?哪怕给点咸菜酱呢,也是你的一片心意。最能让十四叔在忙累之中,感受到亲情温暖。” 胤禟&胤俄:…… 不行了,要找个墙角吐一吐。这个老十四,有点过于肉麻恶心!!! 为了口吃的,他可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宁楚格可见多了亲叔为了口吃的,各种放低姿态。闻言嘴角笑容都没变一丝丝:“哪能让十四叔只用些个酱菜?横竖这会子有罐头法可以保鲜。侄女与您做几坛子冻鱼,想吃了就拿出来尝尝。” “再弄点肉干、鱼干之属。您府上若有冰窖,咱们还能做一批的雪糕、冰棍存上……” 老九老十:…… 原来放下脸皮后,能得到这般对待么? 学到了! 雪糕、冰棍? 在内务府干久了,整个人都越发敏感的十四瞬间如醍醐灌顶:“爷就说落下了什么好东西,却偏偏想不起来!亏了大侄女这提醒,是了。暑热将至,内务府还可以整饬个冰点作坊。卖些个雪糕、冰棍之属。” “不但是一条新的财源,解决不少的用工问题。多雇些穷苦之人售卖,又能帮扶很多……” 还停留在吃这个层面上的老九老十双双脸红,觉得自己过于狭隘。 不如十四弟多矣! 被争相夸奖中的十四摆手:“在其位谋其政而已,哪儿就值当哥哥们如此?” 胤禟却笑:“怎就不值得了?比起只在工部插科打诨的爷跟老十,尽忠职守的你与四哥等,着实让人钦佩。你放心,这回北巡爷也会好好的,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不枉你一番举荐。” 话说到这儿,宁楚格才彻底弄明白。原来根子,还在奶粉奶糖事上。 作为此次北巡,主要洽谈的项目。它的近一步发展扩大,甚至可以影响整个满蒙关系。 偏一直跟进这个事儿的十四实在太忙,京城这一大摊子离开他三天都难,更何况三两个月呢?府上福晋又身怀六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发动了。 无可奈何之下,他也只好忍痛放弃了这次随扈。改为举荐私下里生意无数,经验特别丰富的九哥胤禟。 听到这消息后,早就眼馋南下北巡,却只有三十七年才有幸被带出去一次的胤俄哪儿还坐得住?赶紧往昭仁殿一通嚎,啊呸!是毛遂自荐。愿协助九哥,将任务圆满完成。 康熙心里明镜儿似的,臭小子就想跟出去吃吃玩玩! 可眼看着这俩幡然悔悟,终于不跟老八屁股后头打转。他高兴都还来不及,哪儿能留下他冒又被老把拉回去的风险? 果断装模作样地拒绝了一番,然后无奈答应啊! 诚没觉得他能办成甚大事儿。 可很多时候,往往不经意的小安排就能起到大作用。 不经过这一番北巡,再给康熙三百年他也想象不到,印象中不学无术的十儿子还有几分外交才华。还真就襄助老九,把这事办得圆满漂亮不说。还因此大大改善了抚蒙公主、宗女们的处境。 当然这效果得北巡开始,计划如期进行才能渐渐呈现。 这会子,老九、老十、十三、十四哥几个还在舌灿莲花力劝大侄女,收下他们精挑细选的礼。 宁楚格摆手:“都是一家子叔侄,叔叔何必如此?” 胤禟笑:“这般劳累大侄女,当叔的都已经很是没脸。若你再不收点辛苦费,怕不用你阿玛抄家伙,我等也没脸再进这道门。” “是呐,是呐!”老十憨笑点头:“总不好老让大侄女白忙活!” “而且熙敏克特满月宴后,盯着你想找你当帮忙掌勺的人,啧!简直浩如烟海,车载斗量都不跟趟啊。你阿玛帮你拒绝了一大部分,爷哥几个再示范一波。没脸的、没钱的,都能就此打住了。大侄女岂不是耳根清净?” 宁楚格:…… 就很可耻地心动了。 当然厚礼不需要厚礼,只略表示一二,让她有个由头即可。 “那哪行?”胤俄第一个不干:“要不是大侄女你巧言点拨,哪有现在十叔这个贝勒?稳稳的光头阿哥当到你皇玛法开恩,再次大封皇子。” “莫说这爵位贵重,就是每年多得的好些俸禄,也该好生谢谢大侄女!” “就是,就是!”同有这般感触的十三点头:“而且不止爵位,大侄女这金点子也必然让十三叔获益不少。休沐日爷跟你婶子还往庄子上看了。” “辣椒苗迎风招展的,长得不知道多好。再下去两个月,就能有笔不错的收成。” 十四也笑:“全大清都知道,爷能将这内务府总管大臣做的风生水起,都是仰仗大侄女。大侄女简直是爷的智囊,爷的左膀右臂……” 作为现场唯一的光头阿哥,九爷半点都不自卑:“收着吧,全大清都知道爷不差钱,也才刚刚借了你好大的光!” 盛情难却,宁楚格索性也就不再却。 把那些个珍贵食材、药材、菜谱、炊具等,明显按着她爱好搜集的礼物统统收下。 然后开始悉心准备。 好在这次家数虽然多,但赶着炎炎夏日,保存不易。除了十四留守京中,有冰窖等便利外。余下的三位叔叔,只简单备些方便面、青精饭、彩虹面条、各色酱类、肉松、罐头等便是。 再加上她自己与皇上、德妃的,数量虽也不少,但格格她食修水平又增进了啊! 处理食材的速度不止加倍,成品的效果也在大幅度上升。若她愿意,甚至可以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最顶级药膳的效果来。 前头需要五天左右能成准备完成的量,她现在两日就轻轻松松。还能利用中间空隙,给府上制作了一批雪糕、冰棍等留在冰窖里。罐头、肉酱、菌菇酱、肉松等也都留了不少。 可把乌拉那拉氏跟李氏心疼的哟:“你啊,小小个人儿,就喜欢操大大的心。” “府上的调料都是你亲手精制,一应的厨子也都经你一个个耐心□□过。手艺都便不如你,也相差无几,哪儿还用你这么忙忙碌碌的,还要给府上准备这许多。” “就是,就是!”李氏笑着附和:“破孩子就是喜欢操心,哪儿就饿着咱们了?” “是是是,府上的厨子们好着,定委屈不着阿玛、嫡额娘、额娘跟弟弟们。”宁楚格嘟嘴:“这不是女儿初初独自离府,心中万般不舍,也万般忐忑么?唯恐自己离家日久,再回来就被笑问客从何处来了!” “遂想着给你们留点念想,让你们便见不到我,也每日能尝到我手艺。等东西一样样吃完了,女儿我也在归程了!” 惯常撒娇,小小煽情一下而已。 结果…… 李氏的眼泪就瞬间决了堤,乌拉那拉氏也被带累的红了眼眶。四爷个七尺高的爷们儿倒是没好意思哭呢,还劝了几人两句:“随扈塞外而已,连来带回也不超过仨月,一眨眼就过去了,诚不必如此。” 可一转身的功夫,被骂喜怒不定后就拼命拼命板着自己,坚持成了冷静自持本持的四爷依次找上了九、十、十三、十四阿哥切磋。 弱渣如他,竟把另外四个挨个搓磨了一遍! 出了半口气后,又积极投入工作。严厉认真积极努力的,带得整个户部都高效运转起来。生怕慢一点,就被拼命四爷映衬得尸位素餐般…… 效率高的,让康熙都不由错愕,私下里悄悄问他受了什么刺激? “没,没有!”胤禛微微垂眸:“只皇阿玛垂爱,竟让不才儿子当了郡王。儿子无以为报,只能更努力将户部这摊子扛起来罢了!” 实际上:…… 四爷他无奈地错过了这次北巡,竟然要跟爱女分开三月之久。下一次,他可不想再被任何事拖住脚步了!!! 第69章 信了这冠冕堂皇之言的康熙微笑颔首, 心中感动丛生。 儿子二三十,成家立业能为朝廷效力的就足足十一个。可放眼看去争权之心强的争权之心强,不堪大用的不堪大用。 唯独老四, 被孝懿抚养过。算得上半嫡,亲额娘又位列四妃之一。 身份贵重,却毫无夺权之心。 踏踏实实, 兢兢业业。 满心想着为国尽忠, 为君父分忧。于公,每次都能将他这个皇父所交代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于私,处处孝敬。连膝下子女也都出类拔萃,颇有皇家风范。相形之下,倒是太子…… 这几年来越发不成器, 大错误不犯,小错误不断。 康熙皱眉,压下心中淡淡的不满。 只对胤禛露出满意而安抚的笑容:“你的辛劳勤勉, 朕都看在眼里。一个郡王之位而已, 你实至名归。此次清欠, 更是功劳不小。然才封了郡王, 也不好马上就再有厚赏。不过你放心, 你的功劳,朕都记在心里……” 哈??? 胤禛震惊抬头,却觑见皇父一脸的认真慈爱,没有丝毫作伪。吓得他赶紧跪下:“皇阿玛不可, 儿子这……” “这都已经享尽了隆恩,哪还用再行……” “于公,儿子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于私,哪有儿子为老子多尽点心就要反复褒奖的?横竖天下都是爱新觉罗的天下, 儿子也是爱新觉罗氏一员啊!” 康熙亲手将人扶起,越看越觉得胤禛是个好的。 而他素来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偏心眼偏到家喻户晓。 此刻瞅着胤禛哪儿哪儿都好,自然而然地就不想再让他受委屈:“等朕北巡回来,你也差不多将清欠事弄完了,换个衙门吧!” 唯恐他误会,还赶紧解释:“你们前头带回来的线索,朕命人查过。已经初步有了些底,江南盐政……” 康熙叹了声,眉头皱得死紧:“兹事体大,稍有不慎便将动摇国本。错综复杂,涉及太多的利益纠葛。弄不好,就是江南官场悉数更换。牵扯太深,绝非好事。” 胤禛勾唇:“皇阿玛终于要彻查此事了么?儿子愿意……” “知道你愿意当这个马前卒,不计个人安危与得失,只想把掩藏其间的蛀虫都一一清掉。但……”康熙摇头:“朕舍不得啊!国库清欠事,已经让你背负了太多。” “朕意已决,你啊,就仔细站好在户部的最后一班岗。等朕回来,便寻机会将你调到吏部去!” 从管钱粮到管官员,怎么看,都是升级了。但胤禛并不同意,只一个劲儿请求皇父。让他跟进江南盐政事,亲手把蛀虫们抓出来。 那不计个人得失名誉甚至安全的劲头,可把康熙感动坏了。 拒绝的越发坚定:“老四听话,这其中固然有朕这个皇父疼爱于你的原因。再者你与十四一个管着国库、一个把着朕的私库,久而久之的也容易引人诟病。” “老十四那各类小作坊办得有声有色,没少挣银子。调开谁,也不可能调开他,那可不就只能调开你?” 胤禛笑:“皇阿玛爱护儿子就爱护儿子,何必以此说事呢!若一个管内库,一个管国库都能让人瑟瑟。那……一个管钱,一个管官,岂不更让人毛骨悚然?” 细想,确实挺…… 不过康熙笑:“你素来稳妥,十四也是个知道分寸的好孩子。朕相信你,只会忠于朕,忠于朕亲手选定的继承人,再不会有别个心思。” 而十四,到底年轻心思浮,前头还差点儿被老大跟老八蛊惑了去。 现在这小子接手了内务府,哄着他试图拉他上船的只会更多。倒是时候给他找个帮手,分担一二了。 胤禛这会心乱如麻的,自然没注意到他那一闪而逝的深思。 事实上从昭仁殿到雍郡王府,他都还恍恍惚惚着。 看得宁楚格这个担心哟! 又给递擦脸帕子,又是给沏茶的:“阿玛若实在舍不得,女儿就跟皇玛法告个假。说此去路远迢迢,来回三月之久,女儿实在舍不得家里?” 胤禛:…… 就很有些意动了! 可爱女都准备日久,皇阿玛跟额娘也盼了许久,还跟太子家的额林珠约好了。贸然毁约,孩子自己失望,宫中也交代不过去啊!要知道,为了与她一起,原本没打算去的太后娘娘都改变了行程…… 胤禛可不想因为自己一个舍不得,害女儿失宠于宫中。赶紧劝道:“名单都下来了,相关准备都做好了。没有极其重要的理由,可不好让你武库妈妈、皇玛法跟玛嬷空盼。” “可……” “没甚可不可的!”胤禛摆手。见这丫头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没有个准确答案绝不肯罢休的样儿。 胤禛也只有无奈摇头,示意左右尽皆退下。很快,在场的丫鬟仆婢们都鱼贯而出,苏培盛牢牢地守在门外。确定再无偷听之虞后,胤禛才清了清嗓子:“爷就是……” “就觉得有点荒唐!” “向日里尽忠职守、兢兢业业,忙起来都恨不得废寝忘食。却鲜少被发现、被表扬、被肯定。倒是今儿不好实话实说,免得被拿住了字眼。随口扯了几句谎而已,竟被你皇玛法反复表扬,俨然成了所有皇子阿哥们的优秀学习对象般……” 所以,落差来得过大,阿玛接受不了了么 宁楚格扶额:“可是自古以来,不都是好人好在嘴上,好马好在腿上吗?” “谁还不爱自己多一些呢?比如女儿,就喜欢被花样夸奖着!只要那人用词够新颖,态度够虔诚,便明知道他有些浮夸,女儿心中也是高兴的!” “而兢兢业业也好,废寝忘食也罢。除了身边亲近之人,别人也无从了解呀?皇玛法虽然跟阿玛父子情深,可他还肩负整个家国天下,日理不止万机,哪有功夫关注这许多?还不都是道听途说……” 巧了,不管是兄弟也好,朝臣也罢。说起来,大家都是竞争对手。 不默默黑一黑,使点小绊子,都已经够有君子之风了。难道还指望谁,真心实意为对家喝彩加油,帮助他更好地超越自己吗?! 胤禛:…… 嘴上虽不认同,但心里已经默默点了头:爱女这比喻虽不如何恰当,但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闷头苦干是没有前途的。 尽忠职守的同时,也要适当表现自己!!! 随着食修水平的越发加强,宁楚格的眼力、观察力等都有了很大幅度的提升。自然将自家阿玛这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知道他就是嘴硬,实际已经想通,甚至正琢磨做出改变。 她也就释然一笑,接着进行准备。 即将出行,另外几府也都积极准备中。九贝勒府,福晋董鄂氏已经熟练帮胤禟准备好衣服行李等,也把宁楚格送来的食物给他带了十之七八。 “剩下的,咳咳……”董鄂氏眉头微皱:“就端看爷您的安排了!” “嗯?”将近离别,正单方面跟爱女不依不舍的胤禟:“安排甚?生意上的事,爷都已经交给了管事。福晋若有闲暇,偶尔过问一二,看看账目便可。” “有甚需要,直接交代管事便是。这是一万两银,你拿着花用。不够便交代管事,别怕浪费,只别委屈自己跟孩子。照顾好熙敏克特,等爷回来……” 那凑在耳边的那句‘等爷回来与你一起努力,再接再厉造儿子!’ 就好像重磅炸/弹炸在董鄂氏脑海里,轰的一声。让她整个人都僵了,脸上红的哟!都胜过天边的火烧云~ 看得胤禟哈哈大乐:“大婚数年,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跟在室姑娘似的?” 董鄂氏眉头皱得死紧,狠狠一个眼刀子剐过去:“说,说爷随扈塞外,要带哪个伺候呢。您,您都胡吣些个甚?” 就没琢磨这茬儿的胤禟愣,继而大乐:“原来福晋磨磨蹭蹭,欲言又止这么半天。竟是为这?哎哟,初时还不觉,现在细细一嗅,竟还有些微酸。” “为免福晋整日里惦记这点小事,连照顾熙敏克特都不甚上心了。爷啊,还是只身前去的好!” 这…… 董鄂氏半是心动,半是迟疑。 爱不爱的,谁又愿意把自家爷们分出去了?一路三个月,万一让哪个好运的一举得男…… 可若不带,自己被人诟病事小。勾起万岁爷的慈父之心,随手再给她指两尊轻不得重不得的佛来。那才是狐狸没吃着,倒惹了一身骚。 所幸胤禟这阵子全心全意疼闺女,对福晋这个闺女生母的包容简直破了天。 见她这样不但没恼,还戏谑:“你们女人啊,可真是贪心。又想贪独宠,又要贤良名声。啧,也就你命好,遇上爷这样的。也别拽那帕子了,就爷一心公务无心其他吧!兢兢业业向老四学习,便皇阿玛赐人,爷也挡回去。” 董鄂氏笑,脸上如春花盛放:“爷说得对,妾果然命好。” 胤禟晃神:一定是那灯的锅,不然…… 他怎么就觉得福晋有点美? 有了他这个示范,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特别干脆地有样学样了。胤俄问起,对方还抚着才两个多月丝毫未见孕相的孕肚笑:“爷素来与九哥要好,连往塞外都能哭求皇阿玛跟上。” “当然也不好再带两个美妾,衬得他越发形单影只不是?” 胤俄会说他会么? 当然不,他只跟福晋强调自己绝没有哭求,那是毛遂自荐!!! 是公事缠身,他此番也是要为朝廷做贡献的。 因为极其没有底气,这话说得就不是很大声。可把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给笑的,没少跟九嫂子吐槽他,直到人家真的立功归来…… 五月丙寅,上巡幸塞外。 胤禛一路送到了城郊,不停嘱咐爱女,一定要好生照顾自己,千千万万别鲁莽任性、别好勇斗狠。 平时寸步不离玛嬷,遇事多听听乌库妈妈、皇玛法与玛嬷的,切莫擅作主张云云。想得到,想不到的,都絮絮叨叨,嘱咐了又嘱咐。若非公务实忙,都要翻身上马跟着一路奔驰到塞外系列。 黏黏糊糊的,看得太子极为不爽。 就忍不住想在康熙面前给他上点小眼药:“再没看出来,四弟竟然这般慈爱。啧,这个耐心细致劲儿,便弘晖侄子小时候也没这待遇?” 嫡庶不分啊! 对庶女尚且如此,那庶女生母呢?如此明目张胆,还能没有点宠妾灭妻之嫌? 讲真! 因当年董鄂氏专宠,先帝几度欲再废皇后给爱妾腾位置。在他后头出生的荣亲王被称为第一子,祭拜宗庙社稷,大赦天下等,十足立太子之故。 康熙立志做每个孩子的好皇父,也尤其见不得哪个宠妾灭妻。可…… 谁让雍郡王府妻妾相得,没有任何纷争。被偏爱的,又是他的心尖尖好孙女呢?因此上,他遥遥望去,入目便是满满亲情。不由想起早年他南下北巡、谒陵等,必须与小胤礽分别时,那种满心的不舍与思念。 唯恐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爱子出了点了意外,受到丝毫伤害。哪怕途中哪道菜用好了,也要遣人日夜兼程地送回来给他的保成尝尝。 他倒是满腔慈父心呢! 可太子…… 康熙眯眼,不由想起二十九年初征噶尔丹,他身染重疾,命悬一线。病中尤其思念太子,遂命他前来相见。却不见他脸上有半分忧色,连胤祉都不如。 见他还在那啧啧有声,蓄意挑拨。康熙不由冷哼:“嫡也好,庶也罢。做老子的对儿女,总归个个用心。倒是做儿女的惯了索享受还记不记得父母深恩?” 被他这犀利目光一盯,胤礽差点直接跪了。 忙拱手作答:“父母之恩昊天罔极,当儿女的自是粉身碎骨都回报不及。皇阿玛身兼父母职地将儿子养大,儿子一直铭感五内。” 这一次,康熙没有欣慰而笑。 只直直地盯着他,看得他终于承受不住这压力偏转目光了才哂然一笑:“你未长大朕未老,一切都还为时尚早。朕啊,就好生瞧着,保成这话有几分真假。” 胤礽:!!! 全真的,字字不假啊皇阿玛! 可惜皇上已经上了御辇,并号令出发。他心中便有千般辩解也都只能化作懊恼一叹:都是那个宁楚格,遇着她,准没好事儿! 还不知道自己遭遇了凭空甩锅的宁楚格笑着点头,脸上半点不耐烦都没有:“是是是,好好好。阿玛您就放心,女儿肯定把自己照顾得妥妥当当。” “事儿要是不惹我,我绝对不惹事儿!!!” “时候不早了,您快回吧!好生照顾自己,再忙也要记得,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将养好自己,才能多给皇玛法、给大清效几十年力……” 前头的队伍都开始行进了,早已经忍耐多时的德妃终于摆手:“快快快,你可快回吧!有本宫呢,难道还能让好孙女受了委屈?” 十三也微笑拱手:“四哥放心,弟弟与福晋也会多多照顾大侄女的!” “还有她九叔!” “她十叔!” 哥仨异口同声:“四哥,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胤禛咬牙,不但没放心,还反而更忐忑了怎么办?就,怕爱女被这几个不着调抢走,更唯恐她被带坏系列。 直到日近午时,巡幸队伍彻底走远再也寻不到任何痕迹。 他才怏怏地打马回府,看得福晋乌拉那拉氏一愣:“爷怎才回?妾还当您改变原计划,直接随扈去了塞外呢!” 四爷冷冷地白了她一眼,给了她个‘你当爷不想’的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只修整了一天,翌日就进入到了疯狂工作模式。 再决口不提爱女一个字。 唯独午夜梦回时候惦记,队伍走到哪儿了?沿途可顺利?一路许多日的马车坐下来,爱女可会不习惯? 事实上啊,队伍才走了没多久。 宁楚格就被唤去了康熙的龙辇上,遇上康熙忙,她就一边翻菜谱。等他处理完政务,爷孙俩便下下棋,喝喝茶的。待着无聊了,再往太后的凤辇上坐坐。 陪陪玛嬷,受太子妃或者十三福晋的邀请,到她们的马车上做做客。 太子二伯虽然有点奇奇怪怪,但伯娘太子妃与小堂妹额林珠却意外的好。尤其等着盼着许久,终于达成所愿,真个跟堂姐一起往塞外的额林珠欢喜的哟! 像只欢快的百灵鸟。 全然不顾亲阿玛的白眼,有点机会就跑过来找宁楚格。小尾巴似的粘着她,一口一个堂姐叫得甜蜜又清脆。 完全抗拒不了这份纯然欢喜的宁楚格笑,便也听之任之。 走哪儿都带着她。 圣驾还没到木兰,蒙古各部就收到消息:今年他们的阿木古朗汗驾前有两个殊为受宠的格格。一名额林珠,是太子殿下的嫡女。 另一位,则是新晋雍郡王,阿木古朗汗四阿哥胤禛的庶女。因一手神奇厨艺被破格晋封,十一岁就已经是一等和硕格格的福襄格格。 第70章 额林珠一直娇养东宫, 鲜少有消息传入市井。只知道身份贵重,为太子爷掌珠。生于康熙三十六年,而今堪堪虚九岁。 依着前头几位公主厘降的年纪看, 少说还得十年才能谈婚论嫁。 相比之下, 福襄格格的大名就显赫多了。毕竟轻轻茶风靡于世, 罐头、火锅底料等在蒙古各部也卖得如火如荼。奶粉奶糖等作坊, 更成了每个部落都梦寐以求的宝贝! 朝廷欲大力发展奶制品, 却困于原料、运输等多种因素, 欲在蒙古各部中筛选合适场地建分部的消息一出, 蒙古各部震动。 这, 这以往只做些个酥油、奶茶、奶饽饽,实在用不了只能喂牲口的牛奶,竟还成了香饽饽? 现在虽然还不兴养专门产奶的奶牛,可叫个部落, 怎还没有数以万计的牛马羊呢!一头母羊一年能下两回羔子, 累计产四五个月奶。牛马得一到两年,可同样的哺乳期也长啊!侍弄好了,能到半年以上…… 以往卖不少、不好卖的东西变成了宝。 只要争取到作坊在哪个部落安家落户, 便能跟朝廷打好关系的同时,有源源不断的银子入账。 怎么想,怎么都是个天大的好事儿。 而为了这个好事儿降临到自家, 蒙古各部花样百出, 使尽了生平手段。不但纯禧、荣宪、端静、恪靖几位公主悉数前来,连先帝养女和硕端敏公主, 如今的科尔沁达尔汉亲王妃都早早来到,要为科尔沁争取一二了。 作为奶粉、奶糖的发明者,宁楚格一到行宫, 就感受到了姑爸爸们的热情。 刚安顿好,洗了个香喷喷的花瓣澡。 凝碧就进来禀报:“纯禧、荣宪、端静与恪靖四位公主联袂而来,问格格可得空一见呢!” “笨丫头!”宁楚格抬手轻轻一下拍在她脑门上:“四位姑爸爸拨冗前来,本格格便有天大的事情也得腾出手来啊。怎可让姑爸爸们白来?快,先上茶点好生招待几位。我换身衣服,马上便到。” “嗻!”凝碧躬身领命,上了茶点便将原话学与了四位。 有求于人的时候,便是公主们的姿态也都放得低低的。尤其本就为养女,在其余几位面前素来微虚的纯禧公主:“本就是我这当姑爸爸的贸然前来,打扰了大侄女儿,怎好反过来怪她?” “好丫头快回去禀告你们格格,再不用拘礼更无需着急的。” 端静是个小可怜。 外家不显,生母至今还只是个常在,自己又倒霉催地生在了仁孝皇后头七里。长大后虽因自己伶俐乖觉,得了皇阿玛些许青眼。却也养成了八面玲珑的性子,闻言也笑得如春花盛放:“大姐姐说得是,大侄女一路舟车劳顿,正该好生歇着,原是咱们来得不巧。” “只四弟夫妇皆无暇前来,只她个小姑娘家家的。咱们这当姑爸爸的,未免多了几分惦念,是吧,四妹妹?” 恪靖公主笑着接过话头,也跟着体贴了几句。 荣宪:…… 就有一句马屁精送给你们仨哦! 好歹也都是圣旨亲封的和硕公主呢,至于对个和硕格格这般巴结讨好? 然而等宁楚格匆匆换好了衣服而来,才福身准备要行礼,就被她笑眯眯扶助:“好啦好啦,知道你这孩子孝顺。只一家子姑侄好容易见面,哪儿还在乎那些个俗礼?” “瞧这孩子一脸懵的,怕是还认不清咱们谁是谁。我啊,是你二姑爸爸,荣妃所出,受封和硕荣宪公主,降漠南蒙古巴林部博尔济吉特氏□□衮。” “那是你大姑爸爸,和硕纯禧公主,降科尔沁台吉博尔济吉特氏班第。” “戴红宝石头面的是你四姑爸爸,常在兆佳氏所出。受封端静公主,她啊,长得最好,也最爱美了!” 被点名的端静笑得灿若春花,摘下自己的红宝石项链就往宁楚格脖子上挂:“还啊,最喜欢大侄女这般玉雪可爱,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的小格格。先戴着玩,回头姑爸爸给你弄更好的!” 上来就被如此热情的宁楚格:…… 就有那么亿点点懵。 还是恪靖两下子扒拉开二姐、三姐,对宁楚格安抚而笑:“好孩子别怕,你两位姑爸爸是喜欢你呢!” 宁楚格微笑点头,心下琢磨:但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啊。 尤其……她帮着弘晖收拾弘晟,还跟容妃、三伯、三伯母结了点梁子。作为荣妃爱女,公主能不知道?知道还能笑得这般亲近热络,怕是所图不小哇! 谨慎满级,暗暗防备的同时,宁楚格还同时做了个请的手势:“劳姑爸爸们屈尊过来探望,侄女心中感激不尽。些个随手做的茶点,您们尝尝?若不弃,侄女这里还有很多,与姑爸爸们拿点。” 时进六月,便草原上比京城好出太多,午后也依然是热的。 所以凝碧上了宁楚格近日调的薄荷凉茶,再配上宁楚格根据素醒酒冰改进的各色果冻、花冻。再有樱桃煎、绿豆糕、酥琼叶等。好手艺加上巧模具,莫说吃,只看看都觉得赏心悦目。 只前头四位都各有心思,谁也没多注意这等小细节。现在被宁楚格一让,却不过盛情捻起来一尝…… 一个个全都停不下来!!! 等胤禟、胤俄接到消息匆匆赶来时。就看到大侄女笑眯眯坐着,看四个姐姐在那儿吃吃喝喝? 胤禟甚至怀疑自己开门的方式不对,又退出去直接开门。 这傻fufu的动作被恪靖抓了个正着,直接一个白眼翻过去:“不过是大侄女盛情相邀又厨艺过人,姐妹们才……” “至于九哥这般惊讶?” “就是就是!”胤俄憨笑:“九哥过于大惊小怪!就大侄女这手艺,哪个见了不深恨额娘没给多生几个胃呢?爷每次都吃饱了,也还能再塞个一盘子下去!” “当哪个都是你一样的吃货?” “那当然!”胤俄扬眉,一脸的理直气壮:“不是的,都因为没遇到大侄女这般神厨!!!” 这浑然天成的一记彩虹屁,竟连毒舌九都甘拜下风了:“难得有这么一天,竟让你这个憨憨将爷说到哑口无言了。今天,可真是值得你纪念的一天。” “当然!”老十点头:“自打大姐厘降至今,可是头一遭见姐姐们聚的这么全。可惜五姐姐孩子太小,实在无法长途奔波。否则五个姐姐齐聚一堂,那才真应了盛况空前一词。” 话题都已经拐到了这,当姐姐们的可不得多问问? 温宪身体如何?孩子可康健? 围绕着她们母子俩,就说了足足有一炷香。再问候问候他们的家眷,宫中的额娘等。 最初目的根本就还没来得及展开,老十就一脸困倦地捂了捂嘴,一个大大的哈欠打出来:“这一路折腾的,爷个爷们儿都困到不成,大侄女还不得更甚?” 这话一出,四位公主才恍然大悟般地齐齐福身:“瞧咱们,只顾着关心大侄女,都忘了孩子长途跋涉而来,正是困倦时候。得得得,咱们这就告辞,让宁楚格赶紧休息休息。” 说完就都依次放下礼物,急急忙忙而走,就像她们突突然然地来。 连点挽留送别的机会都没给宁楚格。 胤禟笑:“大侄女不必介怀,她们啊,怕是以后都要随时随时地来。你啊,不愁没机会长接短送!” “对对对!”胤俄也乐:“保不齐啊,还会带着她们年纪与大侄女你相仿的阿哥或者小叔子。虽然机会渺茫,但万一呢……万一大侄女坚持,你皇玛法又够重视满蒙联姻。你这金娃娃,可不就被抱回自家去了么?” 宁楚格瞠目:“这,这不可能!!!” “一则侄女到下个月才过十周岁的生辰,还是个黄毛丫头呢!再,再有去年蒙古各部进京年班的时候,皇玛法曾明确表示不会早早考虑侄女的婚嫁问题,更舍不得侄女远嫁蒙古。” 所以…… 就算真有那么丧心病狂的,也是白打算盘!!! 胤禟皱眉:“没错,这话你皇玛法确实说过,可此一时,彼一时啊!帝王的心像是六月的天,说不上什么时候就变一变。万一他前头不愿意,现在却又重视起满蒙联姻了呢?” “现在的大侄女你在蒙古诸部落面前可是个镶金嵌玉的活宝贝,哪个部落得了都能赚来金山银山!!!” “所以……”胤俄笑呵呵抢过话头:“别说不要脸了,就是不要命都保不齐有人愿意试试。至少让自家优秀子弟多露露面,往大侄女你面前献献殷勤。你这丫头要是不想以都留在草原吃沙子,就听十叔跟你九叔的,多长两个心眼儿!” 宁楚格:…… 虽然还是一脸狐疑,但心里已经默默敲起警钟。接下来的行动中,都寸步不离德妃左右。结果狼暂时没看到,倒是她又因为孝顺乖巧小火了一把??? 美名传遍行宫,每天被各种夸奖!!! 第71章 夸得宁楚格万分无奈:“皇玛法明旨已下, 奶制品相关事宜,都交与九叔主理、十叔从旁协助。怎么这些人还……” 这么尬夸尬夸的,怪让人无语! 德妃笑:“因为那些方子是金, 本宫的好孙女才是那制造金子的人呗。金子固然好, 但努努力就能拥有金矿的时候, 谁还不想努力一下呢?” “啧!这两日行围, 跟着前去的蒙古各部小王子、台吉们都越发年轻英俊了。” 一个个银鞍白马, 打扮得倜傥风流的。哪里还像行围打猎?分明京城大道上策马游街的纨绔子弟! 啊这…… 宁楚格笑:“还是有所区别的吧!” “毕竟京中那些, 个个养尊处优。唇红齿白的, 再配上银鞍白马, 视觉效果还是有的。而……” “草原多风沙,各部族人风吹日晒。古铜脸、红血丝几乎是标配。又多用牛马羊乳,身材高大而又魁梧。银鞍白马再加上银色软甲也好、亮色袍子也罢,都无一例外地显黑。” 咳咳, 常能有种看背影迷倒千军万马, 转过头吓退百万雄师的强烈反差与对比。 哎! 宁楚格托腮:“还好姑爸爸们家的那几个小表哥不这样,否则孙女儿都要想法子避避风头啦……” 德妃:…… 为那些个讨好不得好,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的少年们流了两滴鳄鱼泪后。旋即又笑:“破孩子促狭, 须知男儿重性不重形。长得好哪如能耐大,封妻荫子。有担当,永把糟糠之妻放心上?” 宁楚格眨眼:“可……” “现在又不像没入关的时候, 瞧不上了还能和离。该另娶的另娶, 该再嫁的再嫁。现在基本一个额驸过一生呐!可不得慎之又慎?” 嗯,这态度有点对劲儿了! 德妃微正了正身形, 放下手中茶盏。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对,是得谨慎。好孙女说说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咳咳, 虽说你的婚事必然是你皇玛法做主,别人再置喙不了半句的。” “但好歹知道你比较中意哪个类型,玛嬷以后才知道这风该往哪边吹!” 好歹在可选择范围内,给好孙女个最好的归宿。 恐她怕羞不肯直言,德妃还预备了一肚子的劝说词。结果……小姑娘脸没红,气没喘,笑吟吟就说了句:“没什么要求,只特别的好看!” 刚说完男子重性不重形的德妃,就很诧异地看着她:“你,你这破孩子,可知道自己在说甚?” 宁楚格笑:“玛嬷,孙女是十一,不是一岁,又生于天家。便父母慈爱,使孙女身边少了许多阴谋算计,但基本该懂的也还是都懂。” “从柴门到宫门,女子尽皆不易,男儿多半薄幸。更可怜的是,不遭遇许多辛苦波折,谁也不知道谁皮囊里藏着怎么颗黑心。” “既然都是赌,何妨押一个顺眼的?” “反正孙女这话撂在这儿了,作为皇玛法最最喜欢的孙女,没有之一。我,爱新觉罗氏宁楚格不选婿便罢,要选就选这天下第一好看!!!” “低于我九叔的,根本连考虑都不要考虑。勉强能与他比肩的,才能让本格格接着考察他的家世、人品、才华等等。否则的话,谁要透过那辣眼睛的外表,细看他的品性、人才呢?” 随在康熙身后,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胤禟:…… 脚下一个不稳,生生卡了个屁股蹲。 看得老十哈哈大乐:“哎哟九哥,不就是大侄女夸你几句好看?至于把你激动成这样么!” 其余已经通过越发强大五感,知悉皇玛法、九叔、十叔就在左近,故意说出这么一番话的宁楚格瞪眼。深吸一口气把自己小脸憋到通红:“非,非礼无听!” “皇玛法居然偷听孙女跟玛嬷说话啊,这,这可真是太失礼了!” 胤禟&胤俄:…… 今天,又是为跳脱大侄女无尽担忧的一天。好叔叔如他们立马开动脑筋,积极为好侄女圆场。 却不等开口,就见一生起气来怼天怼地,急眼了连亲儿子都踹的皇阿玛唇角轻勾:“若不非礼这么一次,哪知道你这丫头居然是个看脸的呀!” “啧!还要比你九叔还美,那莫说蒙古各部,便放眼天下也不好找呐。” 宁楚格歪头:“不好找,那就慢慢找嘛。横竖还有至少十年光阴可等,总够皇玛法您为孙女翻遍全国的不是么?” 康熙嘶了一声:“就不能降低点要求?” “嘿嘿!”宁楚格笑:“孙女现在都是和硕格格了,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还被皇玛法宠爱。简直是京城格格里的头一份儿,有点偏好怎么了呢?” “皇玛法素来宠爱孙女,就……” “再多宠爱一回呗!” 说完,她就一瞬不瞬地看着康熙,目光中盈满了祈求。微微用了那么点儿最近参悟到食修的秘法,让他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自己自四十三年以来为大清做出的种种贡献中。 心潮澎湃间,一个好字就轻易出了口:“好孙女就这么点要求,当玛法的怎能不满足?以后选额驸上,由着你怎么挑!你不点头,皇玛法绝不赐婚。” 德妃&胤禟&胤俄,三人惊呆了一对儿半。就…… 忍不住怀疑,皇上/皇阿玛这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 只宁楚格欢欢喜喜福身:“孙女谢过皇玛法,皇玛法万岁万岁万万岁!哦,我就知道,皇玛法是天下间最好最好的玛法,没有之一!!!” 德妃&胤禟&胤俄:这…… 对你,好像是的。 康熙看着孙女那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脸,心里默默叹了声:冲动便冲动些吧!明里暗里做过许多贡献的大孙女,就是该受到些个优待。 哪个不服气,就让他憋着呗! 横竖他偏心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全大清都知道。咳咳,也是时候让蒙古开开眼了。 宁楚格才不管他心中是怎么个错综复杂呢! 再次感受食修功法强大的她,只满心欢喜,想立刻以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厨艺习练中。这时候有蒙古小格格来与她交流厨艺,可不是正瞌睡来了枕头么? 第72章 不同于以往那些个以厨艺为噱头, 行接近讨好宁楚格之实的。 这位来自于科尔沁,为太后娘娘胞弟鄂缉尔贝勒老来女的其木格,是真有几分厨艺在身的。尤其擅长一手好酥油, 还会把做酥油剩下的奶再加热, 凝成奶渣。再把奶渣捞出来, 揉进面里。做成饼子, 用酥油煎。 金黄酥脆, 带着浓浓的奶香。 连牛奶那股子自带的腥膻气, 都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宁楚格在她的注视下, 一点点吃完了象棋子大小的酥油煎奶渣:“不错, 不错。外酥里嫩,口感颇佳。火候也恰恰好,多一分则老,少一分又会差了点儿味道。” “表姑这饼子煎得极好, 很有巧思。” 其木格很意外:“你……” “不会觉得这食材过于粗鄙, 难登大雅么?唔,是这个词儿吧?你们京城,好像是这么说的!” 宁楚格笑:“词儿是这么说的, 但侄女不是这么说的呀!只有不得用的厨子,哪有不好的食材?能用不怎么名贵的材料,做出让人瞠目结舌的美味才叫本事呢。表姑您这, 简直是变废为宝……” 彩虹屁, 格格她是专业的。 尤其她欣赏其木格这创新精神,话语间很有几分真情实感。 夸得小姑娘小圆脸绯红, 更像枝头的红苹果啦:“哈哈,我就知道!能以做饭出名的格格,肯定心里也爱着厨艺。才不像那些假惺惺, 吃得时候欢天喜地。知道是什么做的了,恨不得抠嗓子眼吐个一干二净……” 啧! 小姑娘皱了皱鼻子,表情简直不能更嫌弃。 宁楚格只笑:“一样米养百样人嘛,人的品性都是有高有低的。表姑何必生气?横竖他们欢天喜地吃下时,就已经承认了您的厨艺。” “嗯嗯,你说得对!”其木格点头,继而小心翼翼问:“那,你也满意了么?有想学么?我可以教你,与你做交换!” 哈??? 宁楚格诧异:“却不知道表姑想要跟侄女换什么呢?” “二对一,我,我教你做酥油、酥油煎奶渣。你,你教我做奶粉或者奶糖。我知道这交换有些……有些占你便宜。我还有好多皮子、绿松石,都可以送给你!我,我们部落真的很需要这个方子!” 再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一说的宁楚格:…… 就有些迟疑:“此次北巡,皇玛法是奉乌库妈妈一起来的,表姑知道吧?皇玛法素来孝顺,只她老人家一句话……” 莫说其中之一,你把整个系列都掺上一脚,皇玛法也不带反对的! 不料这话一出,小姑娘居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好老是劳烦阿巴嘎额其格的!” 这宁楚格再问,她就捂着嘴不肯说了。 但宁楚格是谁? 她是大清唯一一个食修啊! 绝对厨艺界的巅峰扛把子,说说笑笑就把人领进了厨房。只小露了一手,就惹其木格惊叹不已。尝一尝,心情更加放松。不消宁楚格多刨根问题,只话题往那个方向略带带。 她自己就知无不言啦:“额吉也说过,阿木古朗汗以孝治国。最是尊重阿巴嘎额其格这个嫡母啦,几次三番奉她南下北巡。她随口提一提,比咱们跑断了腿都有用。” “可阿布就是不听!” “非说阿巴嘎额其格命苦,小小年纪进了宫。就被先帝那……” “咳咳,百般冷落。亏得下头朝臣反对、太皇太后护持,那董鄂氏又命短福薄,才终于当上了母后皇太后。数十年辛苦,才得如今这番局面。咱们当亲眷的不能帮衬都已经没脸,又哪来的脸找她帮忙?” “不怕事没成,还连累她老人家在宫中艰难么?到底表面上再如何母慈子孝,那也不是从阿巴嘎额其格肚子里爬出来的……” 真越说,越有那么点点的僭越之嫌啊! 听得宁楚格哭笑不得:“好表姑哎,这等犯忌讳的话可不好说。乌库妈妈慈爱,皇玛法孝顺。母子俩不是亲母子,也胜过亲母子!!!” 你记住哦,可别再犯规了! 其木格重重点头,笑得犹如盛放的山茶花:“不嫌弃我的手艺,还好心提点我。我就知道,爱做饭的格格心眼都不会太坏。果然,你就是我见过的格格里面最好最好的一个。” “阿布耿直,不肯送礼,又不肯走后门。我们的草场也不是很大,牛羊族人并不多。” “正常报名的话,很可能会被刷下来……你都唤我姑爸爸,那就是我的好侄女了,一家人可没有不帮一家人的道理啊!” 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看着你,眉眼之间满是祈求。 这谁遭得住呢? 反正宁楚格这投降来得很快:“那行,咱们相互学习。你学了奶糖、奶粉,给部落加点进项。我呢,也学学酥油,奶茶等。试试看,怎么给十四叔加个小作坊!” 就,尽量两全其美呗! 这其木格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呢?直接跑到门口,对自己的婢女高娃连着说了三个快:“赶紧的,你快回去,将本格格的酥油桶取来。再取两桶牛奶。” 啊??? 婢女高娃大惊:“您,您……” “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其木格狠狠一眼白过去:“快点,耽搁了本格格的大事儿,就罚你,罚你去大厨房吃饭!” 听起来挺轻描淡写的惩罚,可…… 尝惯了格格的手艺,谁还愿意往清汤寡水还味道实差的大厨房呢? 小婢女一脸抗拒,火速离开。不一会就又带了三个蒙古少年回来,一个捧着酥油桶,另外两个则各拎着一大桶牛奶。 原材料与工具皆到位,其木格就耐心细致地教宁楚格怎么制作酥油。 “先把牛奶倒进酥油桶中微微发酵,喏,成这个样子。就可以让人握住木柄来回旋转,打到酥油从奶中分离。看,就是这样!”其木格笑着指给宁楚格看:“之后再把沉淀的酥油捞出来,结成团。” “放在锅里加热,变成这样漂亮的琥珀色。再用纱布过滤,就可以装进坛子里备用啦!” “看着简单,做起来也不难。就是自己做的话,蛮费时费力。熬着酥油的火候也得掌握,过轻保存不易,火候过重色泽跟口感也不好啦……” 宁楚格点头:“表姑说得是,不过……总要自己亲自做一遍,才算得上学会啊!” 也才能将这做法彻底划归己用,并尝试着创新改良等。 进一步提高食修水平呐! 就在其木格的震惊中,宁楚格将另一桶牛奶倒进了酥油桶里。微微发酵后,亲自上手。快速转动那木柄,将枯燥的搅拌工作做得如翩然起舞般。看得那三个轮班才把这事儿做好的少年:…… 真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掉地上啊! 这,这能是皇家金枝玉叶的格格?瞧着干活比他们这些个奴才还要利落些呢? 利落的福襄格格就在她们主仆几个的震惊中,快速完成了油酥的制作工作。还用剩下的奶做了奶渣薄饼。 跟其木格所采用的方式相差无几,只最后她把饼子弄得极薄。酥油也用得极少,上头还放了层白芝麻。一个个的放在平底的锅子上慢慢烙熟。 奶香、芝麻香混着酥油香。 远远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拿起一块放在嘴里,更是清甜酥脆、浓香可口,让其木格点赞不停。 宁楚格却只笑:“没有烤箱,最多也就这个水平啦!不然的话,还可以试试烤些酥油饼干、月饼、面包之类。” 这,这难道还不够好么? 其木格愣:“难怪宁楚格你这么厉害,同样的年纪。我只会做点酥油、奶饽饽之类。你却什么山上跑的、水里游的都会。听说连路边不起眼的野菜到了你手上,也能变成不可多得的美味!” 食修一个但不能说的宁楚格:……只能将一切都推到食谱跟御膳房的御厨们身上:“守着古今中外,那许多好师傅呢!便是个榆木脑袋,也该开窍了。” “那也是你勤奋!”其木格认真脸:“又有天分,又认真,肯为了学新菜色亲力亲为。诸般努力都做到了,才有如此成功的。” 宁楚格说她过奖,其木格夸她谦虚。 连着两日没出门,总算是把要教要学要改进的,统统完成。也让闭门羹都吃了三碗的额林珠大为不满:“不管,因姐你的冷落,妹妹这两天都茶不思饭不想,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你……” “你必须陪我好生玩儿几天作为补偿!!!” “唔!”宁楚格略思索:“不但玩儿,还安排饭。就今儿如何?”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额林珠最最抗拒不了,就是堂姐这好手艺啦! 啧,那个浑羊殁乎,真的是…… 隔了经月再想起来,依然让人口水滴答,做梦都想着再来一次啊!!! 这个留饭的话一出,她就赶紧星星眼:“听说这几天猎的黄羊都不少,极为适合烧烤。姐你愿意再做一次浑羊殁乎,或者让妹妹品味下红羊枝杖的绝妙么?” 其木格的官话不太熟练,额林珠的语速又快。她就没大听懂:“浑什么乎?红羊什么杖?这边就是黄羊好,尤其适合烤。说起来,我也是烤全羊的一把好手呐!不如我来烤,顺道教教你烤全羊?” 额林珠:…… 就怀疑这蒙古格格是来搞笑的,居然,居然要教她堂姐厨艺??? 可真呵呵了! 更神奇的是,堂姐还愉快点头:“如此,侄女就擎个现成的,等着您的烤全羊了!” “那有什么问题?”其木格笑:“你教了我这么多,莫说还有这层子亲戚。便没有,你也是咱们部落最最尊贵的客人。莫说一头烤羊,便天天烤也使得!” 说这个话时,她可不知道自己的食客除了宁楚格姐妹俩外。 还有大清太后,也就是她阿巴嘎额其格。还有算算她也该叫声表哥的大清皇上,跟一众皇子阿哥们。 直到羊拾掇好,架上都烤了个七七八八,食客们陆续而来。其木格才发现,亦师亦友亦姑侄的宁楚格给了她怎么个惊喜:“这,这多不好,阿布说了,不许……” “嘘!”宁楚格伸手轻轻抵唇:“表姑别冤枉好人哦,侄女可没帮你走后门!!!” “是九叔跟十叔正为这事儿忙碌,一筹莫展的。当侄女的帮他们的忙,举贤不避亲而已。这一两天的时间,你就能把奶糖跟奶粉做得这么好。假以时日,还能不更加优秀?” “有草场,有牛羊,还有你这么个稀缺的专业人才。在你们部落建个作坊,无可厚非啊!您说是吧乌库妈妈、皇玛法还有九叔、十叔?” 是个屁呢?就你这个马屁精在婉转奉承,试图借此讨好太后!!! 太子面无表情,心中的白眼都快翻上了天。 早就被皇阿玛暗示过,必须将太后胞弟鄂缉尔部落算上的老九、老十拱手。挤眉弄眼地对宁楚格表达谢意,真真及时雨。 半点不知情,真真被惊喜到的太后笑中带泪,把宁楚格揽在怀中好生亲香了一番。 她少年入宫,无宠亦无子。数十载到如今,最牵挂的,不过是胞妹淑惠妃、她一手养大的胤祺与温宪。还有孕育了她的,给予她所有人生欢乐的科尔沁草原。 胞妹与孙子孙女都在身边,可以处处照顾。唯独科尔沁…… 让她百般惦记,却也无可奈何。 如今未等她提及,宁楚格就把事情给漂漂亮亮办好了,怎么不让她惊喜万分? 宁楚格:??? 就很认真地说:“乌库妈妈您别这么说,重孙女也,也没做什么。主要是其木格姑爸爸啦,是她聪慧、灵动又勇敢……” 终于大功告成开始分割羊肉的额其格:…… 小刀飞快切下了一块酥香美味的肋排肉,微微凉了一小会,确定不会烫到好侄女后。才特别干脆利落地直接塞进宁楚格嘴里:“喏,快吃着,可快别胡说啦!在你面前,我又哪里能称得上一句聪慧?” 第73章 宁楚格哪里防备她还有这么一手呢? 微微一愣, 继而含笑把被塞到口中的那块羊排肉吃下,才笑道:“姑爸爸总是这般自谦,这羊烤得多好?真真香飘十里, 光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瞧这烤出来的色泽也金黄油亮, 分外喜人。” “那羊排肉吃到嘴里, 也酥香无比, 不膻不腥, 好吃到根本停不下来……” 好一番溢美之词后, 宁楚格叹道:“再想不到你跟我一般年纪, 居然对火候的掌握能如此精到。连烤全羊这般大菜, 都能整治得如此完美!” 这话说的,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笑。 其木格苹果脸又红,微微咬唇,跺了跺脚:“说得好像你有多大般, 咱俩同岁!我二月里生人, 比你还大了半年来的。” 扎扎实实小上五个月的宁楚格:…… 就很无语地望望天,能说自己人虽小,但梦中觉醒上辈子记忆, 心理年龄实在大么?能说自己习练了食修功法,两人的起点都不一样。她厉害是理所当然,小表姑厉害才是真厉害么? 不能! 就只能尴尬捂脸, 任由他们笑个不停。 好在烤全羊外焦里嫩, 香气醉人。其木格的动作也极为迅速,片刻功夫, 就把羊肉分好,装了几大盘子,使高娃一一呈上。再加上秘制的调料, 一些切好的葱丝、香菜、辣椒等。 往宁楚格烙的白吉馍里一放,就是豪华烤全羊味儿的肉夹馍。 还有同出她手的羊杂汤。 对于生吃葱丝、辣椒等,一众龙子凤孙们是拒绝的,也不觉得羊杂能登得上大雅之堂。直到宁楚格亲自上手,给康熙做了一份:“皇玛法尝尝?别有一番滋味!” 康熙:…… 有些勉强地接过,马上真香:“不错,饼子皮薄松脆,内心绵软。很好中和了羊肉的油腻,配上这些菜丝又丰富了口感,确实别有一番风味。若能改进一二,用于军粮上,想必将士们必定体力充沛,更能奋勇厮杀!” 宁楚格惊呆:“呀!吃着饭呢,皇玛法都不忘惦记三军将士。难怪将士们忠心耿耿,誓死保卫大清河山。” “摊上这般一心恤下的英明君主,换孙女是兵卒,也要努力杀敌……” 胤禟多机智呢? 眼见着大侄女给起了个好头,自己赶紧跟上不算,还要拽上老十。 爷几个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康熙捧地高高兴兴。落后一步就落后了整个世界的太子:…… 就觉得自己跟这个马屁精横行的世界格格不入。 好在太子妃母女伶俐,才没有让毓庆宫这边显得过于被动。就这,挺好的烤全羊也吃得太子爷差点心肌梗。告诉自己严格注意:以后但凡有老四家那庶女的场合,他绝对能避则避!!! 倒是太后见科尔沁又多了条新财路,侄孙女厨艺过人且与宁楚格交好,在皇上面前露了好大脸。还吃到了暌违已久的烤全羊,知道胞弟宁可自己千难万难,也不愿让她这个当姐的为难…… 心中万分欢悦,用了好大一块烤羊腿,又连吃了两个肉夹馍。吃了山楂蜜丸,还在两个小姑娘的陪同下,很是遛了会子弯儿。 见她这般欢喜,康熙也不由浅笑。 虽则嫡母素来不得宠于皇考,但却侍奉皇玛嬷至孝。对当时只是康妃的额娘、庶子的自己都未曾苛责过。更陪他走过太皇太后病重薨逝,最最锥心刺骨的那一段。因此上,康熙对她也真有几分孺慕,并不完全作秀。 比如此番,他过后就又找了胤禟、胤俄。让他们两个注意些,接下来的考察甄选中。可以酌情、适当地照顾照顾太后其余几位兄弟。 耿直老十当即瞪眼:“那哪成?” “蒙古各部细算,哪个没跟朝廷沾亲带故?闭着眼睛随便选,哪个部落没有一两个甚至更多的公主、宗女。找不着!也找不到没往宫中、几位皇叔府上送蒙古贵女的。个顶个的,沾亲带故呢!” “若都如皇阿玛您所言,那不用选了。直接任人唯亲,还得去掉些个任不上的……” 眼看皇阿玛脸色漆黑,呼吸变重。说不上什么时候一个忍不住,就要抬腿脚踹逆子。胤禟赶紧上前给人揉肩:“皇阿玛息怒,您息怒。老十只是耿直了些,所言未必没有道理。” “既然要以此为据,咱就得详加谋划。找出最好最适合的,而不是姻亲更近的!” “得让蒙古各部的王爷台吉们都知道,只有服从朝廷的领导,拥护皇阿玛的统治,与朝廷一心,才能得到好处。而不是与皇室有姻亲,背靠什么大树!连太后娘娘的亲弟弟,也是靠着过硬的技术,才能雀屏中选成为其中之一的……” 为了给蠢弟弟圆场子,胤禟也是煞费苦心。 一席话听得康熙目瞪口呆,发现新大陆似的,对他们兄弟两个打量了又打量。 良久才道:“难怪宁楚格总说,你们一个个的都厉害着,各有各的长处。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平台,让你们缺少了展示自己的机会。不然的话,个个都是朝廷栋梁!朕还当那孩子偏着你们,千方百计为你们说好话。” “现在瞧着,分明是朕,朕小看了你们啊!不错不错,老十严于职守,老九看得明澈。这事儿朕不再多发表意见,你们哥俩商量着来。在御驾回銮前,把这个事儿确定下来!” 又双叒叕借了侄女好大光的老十:…… 就满心复杂:“在大侄女心中,爷竟然这般优秀?啧,朝廷栋梁啊!爷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想过这个词儿还能与自己有甚牵连。” 谁不是呢? 胤禟狠狠白了他一眼:“既然知道自己借了大光。就好好干别偷懒。别让大侄女后悔,在御前褒奖了咱们这两个不争气的叔!” 虽然他们俩现在已经想通,不再傻乎乎去趟夺嫡那滩子浑水。只老老实实做个皇党,等日后新皇推恩混个和硕亲王当当。但若可以,谁还排斥自己的日子能过得更好些呢? 若在皇阿玛掌政期间就成了和硕亲王,那日后…… 是不是就能想想铁帽子了? 俸禄加倍,爵位世袭罔替。啧啧,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啊! 热情空前高涨的两人连行围参加的都少了,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各种全方位,尽可能详尽地了解各部情况。好优中选优,找出最最合适的。 结果资料越来越详实,不但找到了合适的部落。还让老十发现了部分抚蒙公主、宗女们堪称凄惨的现状。 气得他钢牙紧咬,直接状告到了御前:“朝廷花费大笔银两建造公主府,配教养嬷嬷,每年发放俸银禄米。为的就是让公主们能舒心顺意,哪想着天高皇帝远的,竟让保护成了掣肘呢!” “皇阿玛是不知道,那起子刁奴有多胆大包天。一个个的管着公主宗女们的银钱不说,还……” “还什么?”康熙皱眉:“说着说着三缄其口,你想急煞哪个?” 老十噗通跪下:“儿子不敢,只……” 他大眼睛贼溜溜地往宁楚格的方向瞥了瞥,用眼神示意自家皇帝老子:只有些话,诚不适合当着大侄女面前说。 康熙狠狠一眼瞪过去,就你事儿多! 胤俄一脸无辜:他也没想到大侄女能在啊!话都说了一半,才看到她从书架背后转过来什么的。紧急刹车,都快憋死个人了好么? 只有些话,诚不好当着孩子面儿说! 康熙没法子,唯有笑着对宁楚格招手:“好孙女说那腊味配白吉馍才是真正的肉夹馍,羊肉泡馍也是陕西一绝。还说要整治了,让朕与你玛嬷感受下小吃的魅力。朕看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挺合适。” 宁楚格撇嘴:“孙女还觉得,皇玛法您是要故意支开孙女呢!不过阿玛说了,君为臣纲。君要臣死臣连死都得马不停蹄地死一死方显忠心,更何况只是回避一二呢?” 说完,她就福了福身,一步一步倒退着慢慢往外挪。看似乖巧退下,实则每挪动一小步,都在等康熙道一声留步。 康熙也确实动摇了,无奈老十都快把头摇成拨浪鼓。嘴里还一直做着‘不成不成,真不成,确实不合适’的口型。 气得康熙又狠狠瞪了他一眼:“今儿你要是不给朕说出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就给朕好好等着!!!” “那……”胤俄沉吟:“儿子说完,您注意着点别发火?大侄女可说了,怒大伤身!” “再磨叽,朕就要伤你了!!!” 摊上这么个暴躁的皇阿玛,胤俄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皇阿玛是不知道那些个老刁奴啊!在宫中时,都能仗着主子年纪小、没主意还不得宠,各种克扣。到了蒙古后,一个个的更加嚣张起来。” “按祖制,也为君臣之别,额驸与公主并不居于一处。夫妻敦伦,需额驸求见公主,或者公主召见额驸。” “那起子死刁奴就拿捏着这点,大肆向公主、额驸索贿!!!” 第74章 啊??? 康熙震惊, 满口茶悉数喷了出来:“竟有刁奴敢欺主?” 胤俄眨眼,想问皇阿玛您这问的什么废话? 奴大欺主又不是甚新鲜事。 想当年,额娘薨逝, 法喀舅舅被夺爵。继承了一等公爵位的阿灵阿舅舅, 啧, 连点面子情都…… 您又是忌惮儿子外家强横, 又实嫌弃儿子蠢, 等闲问都不带问一句的。 儿子还皇子阿哥呢, 不也免不了被内务府那起子刁奴欺负?亏得九哥护持, 宁可自己短了花用, 都不肯委屈了儿子。久而久之的,宜妃娘娘心疼爱子,敲打了那起子刁奴,儿子才渐渐过上了正常皇阿哥的日子! 只这话说出来不但于事无补, 还很容易挨揍。 老十也只能痛心疾首地点头:“儿子也很震惊, 公主们可都是金枝玉叶。非但天潢贵胄,更肩负着满蒙联姻的伟大使命。欺负她们,岂不是蓄意破坏满蒙和谐?这, 这拖出去咔擦了九族都不为过吧? 满人少,每个都很金贵。还个个攀枝错节,绕不到九族就能攀扯到皇家, 诛九族是不可能诛九族的。罪大恶极如鳌拜、索额图, 也没到殃及九族的份儿上。 但若事情属实…… 康熙眯眼:“这都是真的?” 胤俄扶额:“皇阿玛,儿子再如何不靠谱, 也不敢在这事儿上诓骗于您啊!这事往小里说,是在阻碍姐妹们的婚姻幸福。往大了说,就是毁损满蒙联姻, 破坏国策。于公于私,那些个刁奴们都罪该万死。” “因她们的贪婪,公主、宗女们明明天之骄女,却过着拮据清苦的日子。金银被索走,饭食等被克扣。皇阿玛赐下的金玉良缘也被百般阻挠,生生成了寡妇鳏夫般!” “长此以往,什么大计都凉了,额驸、公主不对朝廷心生怨怼都是好的……” 这话说得委实大胆,气得康熙随手一个茶盏扔过去:“老十,你放肆!” 胤俄急急一退,到底也还是湿了衣襟。 本来就很莽,上来性子更莽到不行的胤俄艮脖子:“放肆?儿子这分明是忠言逆耳!话说出来忒脏,儿子不愿污了皇阿玛龙耳。您,您还是自己看吧。” 说完,他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沓子纸来:“事涉及公主宗女们私隐,儿子也不好贸贸然问。但呈到御前呢,没点子证据,也无法取信于皇阿玛!于是儿子便想了个折中之法,私下里找几个额驸喝了酒。又找几位公主、宗女的丫鬟问了问。” “许是额驸们也苦这些吸血虫久矣,忠心护主的丫头们替主子不平吧!于是乎,才有了这些个资料。” 康熙不语,只默默翻看起来。 几页过去,就被那满篇的兀那老刁奴,一辈子没开过荤的妖婆子。自己渴着,就让主子也跟着受这活罪等等的粗俗之语刺的,都快瞎了一双龙目。 被问责的胤俄摊手:“额驸们苦教养嬷嬷久矣,一时激愤也是有的!” “到底能劳动皇阿玛您给指婚的,最次最次也得是个不入八分镇国公吧?人家也从小锦衣玉食,仆从如云。哪想着一朝做了皇家婿,还要被个老刁奴骑在头上撒野呢?” “那起子杀千刀的,为了多勒索些钱财。也不叫公主、宗女等与额驸一心,渐渐脱离她的掌控,还对人小夫妻极尽羞辱之能事。” “额驸求见勤了,贿赂给少了,赶上嬷嬷心情不好了。就一顶不爱惜公主玉体的大帽子扣过去,还要被宣讲些个节/欲养生的屁话,不把人羞辱走不算完。公主召见额驸,则被直言不知羞耻……” “不然怎么近年来公主、宗女抚蒙的越来越多,诞下子嗣的却越来越少?” 康熙就真的被跳起了真火,渐渐觉得这些个大胆刁奴不诛杀九族都不足以平心头之恨了。不过…… 康熙迟疑:“这里面没有荣宪跟恪靖的?” 胤俄惊呆:“皇阿玛,二姐姐虽然行二,但事实上那可是您第一个顺利长大的公主!素日里您对她怎生疼爱您忘了么?就您忘了,也还有荣妃娘娘啊。娘娘连生五子一女,就剩下二姐跟三哥这么一个好字。哪个都是当眼珠子似的疼!” “她小时候,可是荣妃娘娘最得宠的时候。哪个教养嬷嬷嫌死得不够快,敢将她爱女往懦弱了养?” “而恪靖,就全是自己的能耐了!” 一个是没胆子欺负,一个是水平不到,欺负不了。 现今已经厘降的四个公主中,也就她们姐俩舒心畅意。剩下母族势力不显,自己也没多得宠的三姐端静。根本就是恭亲王常宁府上侧福晋所出的大姐姐纯禧,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听两位额驸的意思,没少花钱免灾。 尤其大姐夫。 那纸上的通篇国骂,很大一部分是出自于他。 胤俄摸了摸鼻子,虽然四个公主三个不怎么熟。只因九哥故,跟郭贵人所出的恪靖相处多,感情尚可,偏那丫头还是个厉害的。 不但坐稳了土谢图汗妃的位置,还权倾漠南漠北。 作为外蒙内附后下嫁的第一位公主,自她大婚后,内讧不停的喀尔喀诸部都团结起来,一心向着朝廷。非但如此,她还开荒种田,大兴水利,真正做到了造福于民。被誉为行海蚌公主的她不但是连接满蒙两族的纽带,还真正行使了大清在蒙古的监国权利。 厉害到让人诧异,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帮扶。 那也好歹都姓着一个爱新觉罗。 朝廷对这事儿重视了,公主整体待遇等提高了,她也会跟着受益的……吧? 对于恪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康熙也是万般满意的:“的确,那丫头确实能耐。若其余人等有她十之二三,也不至于被起子奴才欺压至此!” 这话说的! 跟孩子被欺负了不好生安慰,积极解决问题。反而不分青红皂白,只以孩子不争气为由再给叮咣一顿暴揍的熊家长有什么区别? 胤俄都惊呆了好么! 刚要为可怜的姐姐们据理力争几句,结果房门就被吱嘎一声推开,大侄女的探头探脑地进来:“皇玛法,肉夹馍、羊肉泡馍都好了,您可要拨冗尝尝么?” 胆大到胤俄都不由为她捏了把冷汗。 并悄悄移步,以身为盾,牢牢挡在了大侄女面前。 可把康熙气得:“朕是甚洪水猛兽么?竟然还要你这般?滚滚滚,看你就烦!乖孙女这么好,这么体贴,朕就是踹死你,也绝不带碰她一根头发丝的!” 胤俄:!!! 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放心了。 但,皇阿玛这般,真的不是因为护食故?胤俄有些狐疑地想着,随即惨遭二次驱逐。 “行吧!”您是皇上,您是老子,于公于私你都说了算。 胤俄在大侄女的频频暗示下,准备遵旨。当然行礼后,他没忘拿起托盘,将属于自己的那份放上,带走意图明显。 可把康熙气得:“贵妃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吃货?” 胤俄眨眨眼:“皇阿玛这说得哪里话?儿子明明是爱惜侄女的心意与粮食。一粥一饭当思得来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呢!这两大海碗两摞子饼呢,儿子不分担些,您也用不完不是?” 匆匆做完,急急回来听八卦,哦不,是关心姑爸爸们的宁楚格笑:“皇玛法,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您就再宽容十叔一会子,把膳用完了再去办公嘛!” “一样的随扈,他跟九叔此番最累。” “奔波劳碌的,一不小心还要得罪人,真真为皇玛法、为咱们大清付出了很多。就这,他还抽空关心姑爸爸们,也是极为有心了对不对?” 这要是换个主儿,康熙保险喷他一头一脸。 有心怎么了? 身为儿子、身为臣,这不是必须具备的么?而且有心,也不抵挡他多心、多疑,恶意揣测皇父的事实。 但乖孙女软语轻声地一说,无限祈求的小眼神一出。 康熙这满心的火气啊,就好像被泼了瓢凉水似的。呲地一声,就宣告消散,再也燃不起来了:“好好好,咱们宁楚格都这么说了,就再容那混账一会子。还愣着作甚?赶紧坐下来吃,吃完赶紧滚!” 又被眼刀差点扎穿的胤俄:…… 就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爷再也不羡慕太子得宠了。他那点斤两跟大侄女一比,就是个屁!!! 能在皇阿玛盛怒之下,三言两语将其劝得改了主意。 再气也努力微笑,唯恐吓着孩子的能耐人。满大清内外,也就大侄女一个。 宁楚格可不知道十叔心里对她赞誉高成了这样,她只颇有些忧伤地看着净手之后就心无旁骛,一心埋头苦吃的皇玛法:肉夹馍、羊肉泡馍都到位了,您还不肯给孩子个完整的瓜吃吃么? 康熙却只故意歪楼:“好孙女怎么不吃,还这般瞧着朕?哦,懂了,想听评价是吧!” “肉烂汤浓、肥而不腻。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不愧是大孙女,竟然把山羊肉处理得这般完美。不见丝毫腥膻气,只有满口的荤香。连这里面的馍都吸收足了汤汁的味道,滋味特别足。” “若是冬日里用完,浑身暖洋洋的,必然分外舒服。” “对对的!”宁楚格点头:“皇玛法慧眼,说得无比精准。如今这夏日炎炎的,其实不适合用太多羊肉,会燥热上火。不过没关系,孙女早就准备好了清火消食的茶水。任由您再怎么大快朵颐,也无上火之虑。” 康熙笑,免不了又夸了宁楚格几句。 直让她欢喜之余还奓了胆:“那,孙女都这般好了,皇玛法能否告知您打算怎么给几位姑爸爸撑腰啊?” “呐呐呐!”宁楚格举手:“不是孙女人小人不小,操心不见老啊!实在事关亲人,也关乎孙女自身利益。所以才心中挂牵,忍不住多问几句。” 毕竟便不抚蒙,她也是要长大嫁人有教养嬷嬷、有公主府的。 就很可能,会遇到那起子刁奴了! 康熙脑补,再把小册子上的内容往好孙女身上一代,连羊肉泡馍都不香了啊。直接皱眉:“好孩子莫紧张,皇玛法绝不让你抚蒙的。咱把公主府建在雍郡王府左近,方便你回娘家,也方便弘晖弘昀替你撑腰。” “你不是还有皇玛法赐的小金牌?” “拿上哪个,随时可以进宫。不管是刁奴还是额驸,哪个使你委屈了,皇玛法都必定严惩不贷!” 知道大侄女被优待,但没想到优待至此的胤俄:!!! 惊讶之余,也不由为这孩子欢喜。 有皇阿玛这金口玉言,未来婚事、隆宠都稳了呀。就不知道哪家臭小子这般好运,摊上这么个镶金嵌玉的好福晋。 这…… 虽然雍郡王府离宫中委实不近,但皇玛法这番考量也是十足的疼爱之心了。 就让宁楚格无法不感动:“皇玛法金口玉言,多少匹马都追不上哦。十叔为证,孙女将来不但会留在京中,还与府中毗邻!” “对对对!”胤俄笑:“大侄女放心,爷听得真真的,保证能做好这个证!” 康熙又狠狠一眼白过去:“怎么你小子还没用完?” 又双叒叕被嫌弃的胤俄就差嘤嘤嘤给他皇阿玛看! 只是用膳中,这么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招数委实不适合。只好大口咬了两口饼子:“就好,就好。不过皇阿玛,这些个教养嬷嬷事,您看……” 康熙:…… 朕看你欠一顿打,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好孙女那充满关切与求知的目光又聚焦在他身上,他也只好皱眉提了一句:“派人彻查,从严从重处罚,以儆效尤!就如大孙女所言,公主宗女们为了满蒙和平已经付出了很多,小小年纪离乡背井,再没有让她们被区区奴才欺负的道理!” 所以,抓一波、打一茬、换一茬,再对公主们安抚一二。 一切依然外甥打灯笼——照旧么? 宁楚格皱起小眉头:“皇玛法慈父仁心,实在是我等为儿孙的福气。只是这法子……会不会太简单粗暴了些?” “治标不治本啊!制度上不改,没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这……”康熙沉吟:“朕又何尝不知?只教养嬷嬷制度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弊端确实有,但也着实服务皇室甚多。其中牵连甚广,怕是废除不易。” 胤俄在这空档里,把自己的那份用了个干干净净。 蹑手蹑脚地退到了门边:“说起规矩二字,儿子就不由不多说两句。嗯,皇阿玛便打,儿子也说!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规矩,初衷肯定是为了子孙后辈好。为了家族能发展壮大,每一个子孙后辈都能得到最大的保障。” “但时代是进步的啊,皇阿玛!” “若墨守成规,纹丝不变。那大清莫说入关了,怕这会子还在东北打猎、捡榛子呢!哪有如今这花花江山?你可别想岔了,倒使了昏招。换汤不换药的不行,连大侄女都看出来了……” 一瞬,就差那么一瞬,康熙那刚喝完羊肉泡馍的大海碗,就要砸在胤俄身上。 亏得他手疾眼快,赶在康熙抬手前火速出了门。 让那大碗磕在了门板上,摔得支离破碎。 只留下一地残骸。 宁楚格紧张地咽了咽唾沫:“皇玛法您……您怎么可以对十叔下那么狠的手?万一他躲闪不及,岂不是……岂不是要被您砸死?” 这可是亲儿砸!!! 咋下得去手的? 其实也后怕,只绷着没表现出来的康熙:“朕,朕也是气极,你听听他说得什么话?亏得屋里就咱们爷仨,否则明儿御史台参他的本子摞起来都得有你高!” 宁楚格叹:“就因为屋中只有咱们仨,十叔才敢直言劝谏的!” “后面两句可能,咳咳,是有那么点僭越。但前面说得确实有道理,墨守成规是不对的。就是好多代先人锐意进取,才有了现在的美殿华府,绫罗绸缎等。便皇玛法您,不也顶着重重压力,执意试行人痘法,才有效遏制了天花蔓延,将京城百姓从十室九空的惨境中解救出来?” “历朝历代还都重农抑商呢!” “皇玛法您这一个点头,却让内务府诸多小作坊如火如荼。不但创造了大量的利益,还解决了许许多多的用人问题。京城地面上乞丐流民见不到了,整日里斗鸡走狗的纨绔们也不见了。” “治安问题又得到了很大的改善。那些个上工挣钱,多了进项的家庭盖房子、给儿子娶媳妇、送孩子念书识字等,一个变化带动了千千万万个良性变化。靠的,还不是您的高瞻远瞩,锐意进取么?” 好一番摆事实,举例子,说得宁楚格口干舌燥。 康熙才笑着亲手给她斟了杯茶:“快来,喝点茶水润润喉。难为你这小不点点的,还这般关注国家大事。” 唯恐被扣上妄议国政帽子的宁楚格火速摇头:“这哪里是国事?分明是家事!孙女虽未见过几位姑爸爸几面,更全不认识那些个宗女。但说起来,那都是家人长辈不是么?身为晚辈,怎能看着长辈受苦?!” “孙女一来,姑爸爸们便联袂看望,送了好多重礼。投……” “投桃报李嘛!”康熙大笑着接过了她这话头:“皇玛法知道,你这丫头最是个感恩的。为了你十叔,都跟皇玛法喊上了!” 宁楚格扶额:“孙女那分明是为了您!” “十叔虽不如何聪明,素来也不勤奋,嘴馋还能吃。但他至诚至孝啊,最有赤子之心。否则今日之事,他完全可以视而不见对不对?可他没有,不就是他的可贵之处么!再举例不当,也抹杀不了他的良苦用心。” “您这一碗砸下去,万一有个万一……” “可哪儿找那后悔药去呢?” 迎着小孙女指责满满的小眼神,康熙到底还是苦笑:“是是是,福襄格格说得是。是朕气极了,鲁莽了,下次注意好不好?” 宁楚格福了福身:“君无戏言,一言九鼎,孙女信皇玛法!” 祖孙两个相视一笑,重归于好后,康熙才又将根本没走远,就在窗外当壁虎的胤俄给唤了回来。 都没给他继续说话气人的机会,直接吩咐:“这事儿既然是你先发现的,那就一事不烦二主。也由你负责,将所有涉事刁奴悉数捉拿归案。并对所有抚蒙公主、宗女展开追踪调查。” “发现一例,惩处一例,绝不姑息!” “若有因夫妻久不得团圆,未告知公主、宗女便自行纳妾,罔顾朝廷礼法的,也都一并查查。” 到底公主、宗女困于府邸,又因种种原因受制于教养嬷嬷,也算情有可原。 额驸若能豁出去脸面,还能整治不了刁奴?事后写个条陈报往京中,朝廷只有安抚嘉许的份儿,还能降罪不成? 最怕没有胆,也没有心啊! 前脚差点被开瓢,后脚又被委以重任什么的,这还能不是大侄女从中出了大力??? 胤俄感激之余连连点头,势要把这差事办得漂漂亮亮。 怎么也不能给大侄女这举荐人丢脸! 抱着这样的想法,原就对事情有一定了解的他随即展开了深入调查。亏得这个奶粉奶糖的由头,一切跟皇室有那么点亲缘关系的公主、宗女等不说一个不落,也都到了七七八八。 以往大家顾虑重重的,唯恐闹腾出来没有想象中的公平,倒让自己颜面扫地。 于是咬牙隐忍。 如今十贝勒奉了皇命,开始着手彻查。不但要帮她们整治刁奴,弄好了以后可能就彻底不被恶奴辖制。那哪个还愿意藏着掖着呢?一个个竹筒倒豆子似的,唯恐说少了,皇上不够愤怒。 下不了那严格限制甚至取缔教养嬷嬷,将公主府的权利还给公主的命令,无法让公主与宗女们彻底搬开压在她们身上的这座奴才山! 群情激奋之下,无数教养嬷嬷落网。 经办此事的十贝勒痛心疾首地跪在御前,为所有受难的公主、宗女请命。那长长的奏折上写满了请求废除教养嬷嬷,让公主做公主府主人。严惩刁奴,不能让为满蒙友好做出贡献的功臣们含屈忍辱等内容。 恰似万吨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水面,瞬间掀起万丈波涛…… 第75章 一群包衣奴才而已, 生杀予夺都在主子手里的存在。黑起心来,竟能拿捏住主子,掌管住主子的钱粮俸禄。大肆贪污、索贿, 对男女主子横加威胁甚至羞辱…… 欺负得这皇家贵女们一个个的敢怒不敢言??? 奴大欺主至此!!! 还不是偶发事件, 是几乎所有抚蒙公主、宗女们都或多或少被磋磨过! 消息暴出来的那一刻, 诸王、贝勒、贝子等, 尤其是家有格格已经或者即将抚蒙的。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挨千刀的贱婢, 竟敢折辱皇家血脉至此?” “万岁爷, 您务必严惩刁奴, 还公主宗女们公道!” 惊闻自家长女、三女也在受磋磨行列的庄亲王博果铎老泪纵横:“皇上, 您可要为咱们格格做主啊!尤其道克欣,可是您自幼抚育宫中,封了一等和硕格格嫁出去的呀!竟然……” “竟然被起子黑心贱婢欺负如斯,奴才……” 博果铎哽咽:“奴才子嗣艰难, 除却府中幼子幼女外, 前半生只得三个格格。二格格福薄,未及成年便去了。余下两个,可都为满蒙和平做贡献了。奴才虽万般不舍, 但爷为孩子们自豪。可……” “可谁想着好好的郡主、县主,竟然能被贱婢所欺?呜呜呜,奴才, 奴才这做阿玛的失职啊!” “过去种种, 多说已经无益。奴才知道皇上您也难,所以……”博果铎跪下:“奴才也不求别的, 只求皇上开恩,将欺负了我儿的贱婢交给奴才处置!” 那还不得是酷刑现场? 康熙迟疑,倒不是仁心到两个刁奴都要维护。而是涉事者众, 这个口子不能轻易开。 否则…… 一个好字应下,自有几十上百的勋贵跪下来。而且抚蒙的宗女多,留在京城、养在闺中的更多。 为了能让让自家爱女在选秀、指婚上拥有更多的主动权。非但皇族宗室,便稍有点余力的旗人家庭,都会想法寻个年满遣出的宫女等作为女儿的教养嬷嬷。公主宗女等,还有刁奴敢作祟,普通人家的女儿不是更? 谨小慎微也好,杯弓蛇影也罢。 康熙真的是,很难不担心。 唯恐上行下效,不但行宫,回头京城甚至全大清都满是这样为爱女出头或打着为爱女出头旗号的,大肆杀戮甚至殃及无辜。才这么一迟疑,在场的宗亲们一个个就马上慈父起来。紧跟在庄亲王博果铎后头,屈膝跪下,恳请亲自处置刁奴为爱女、姐妹报仇者众。 得! 康熙赶紧起身,走下丹陛。 亲手将庄亲王扶起,并递了块帕子过去:“皇兄莫哭,相信朕,相信大清。一定会严惩刁奴,改善相关规矩,再不让此事重演!” 早在身前身后,下饺子似的跪了好大一帮时。 博果铎就知道,他算是别想亲手车裂、凌迟了那俩刁奴,给女儿们张目了。果然…… 圣上亲自搀扶,声称严惩却决口不提将刁奴们交由他处置事。 他虽有些遗憾,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却不是他风格了。于是,含泪点头间他哑着声音道:“好,奴才听皇上的!不过改善?以奴才浅见,也别改了。十贝勒那撤除之言就挺好的,快别再设狗屁的教养嬷嬷了吧?” “免得一个个的老实不几天,风头过了又卷土重来……” 此言一出,附和者众。 甚祖宗规矩不可擅改的,提及的声音就没有几个。一旦冒出那么一两个不和谐的声音,立马就会被暴躁老阿玛们一拳头闷在脸上:“不改?就由着公主格格们被这么柄刀子悬在颈项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掉下来?” “呵呵,这是刀子没捅到你心窝子上,你踏马的不知道疼啊!” 接着,震瞎康熙龙目的场景开始出现:肇事者前脚打完人,后脚就委屈巴巴地跪在御前。强烈建议刚刚挨揍那个也将姐妹、女儿、侄女、甥女等悉数抚蒙。没有资格,就破例给他们资格。 看他们一个个受了这等剜心刺骨之痛后,还能不能这般云淡风轻? 建议一出,所有宗亲等纷纷赞同。 吓得刚刚挨揍那个朝臣面如土色,哭得比庄亲王还惨! 满朝好阿玛的时候,不管是真慈父还是假慈父,便演也得给皇上演出几分舐犊情深来。而能随扈到塞外,并与皇上一起商议国事的,哪个是泛泛之辈来着?不是宗亲也是重臣。 府上格格不被指婚,也能选秀。 都被寄予厚望。从小千娇百宠,还真不能说没有丝毫感情。便没有,也涉及到颜面啊! 总之,群情激奋下,康熙原先想的那些个阻拦竟然根本等同不存在!!! 教养嬷嬷四个字简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但,裁撤不难,裁撤后,怎么把对公主宗女们的影响降到最低。更好保障她们的生活,确保此事不再重演,就成了百般商榷也还没有得到妥善解决的问题。 急得胤俄腮帮子都肿起来了,连宁楚格的清肝去火茶都没拯救得了。 可见火气之大! 还在生气自己被隐瞒中,想冷他至少十天半个月的胤禟:…… 黑着脸找到宁楚格,让她帮忙整治些个药膳:“你十叔这些年可算做了点正经事,总不好让他出师未捷身先死!” 宁楚格愣,继而大笑:“侄女算是明白,为何叔伯那么多,九叔您只与十叔最好了!” 明知道不该,胤禟还是在小姑娘狡黠的目光中追问了句:“为何?” “因为你们都一样的毒舌!区别只在十叔好话不知道怎么好好说,您是好话不肯好好说。但是殊途同归,造成的噎人效果是一样一样的!” 胤禟:就,悔不该嘴欠。 但来都来了,总不好白受大侄女这番揶揄。胤禟无赖挑眉:“大侄女就说,给不给做?” “给给给!”宁楚格痛快点头。 身为格格,对任何提高格格待遇的事儿,她都乐见其成! 不但发挥自己全部水平,给十叔做了药膳。还与她九叔一起,亲往十叔处吃瓜,啊呸!是探望。结果…… 爷俩有说有笑地往胤俄住处走,才将将到了院门口,还未等着人通报,就听到康熙在咆哮:“混账东西,你说甚?” 声音之洪亮,语气之愠怒。 吓得胤禟差点儿把手上的食盒给丢了去! 叔侄俩对视一眼,双双加速往里冲。边跑,胤禟还边喊:“皇阿玛息怒,息怒。千万别跟老十一样的,那就是个憨货!免得把您气坏了,他还不知道是为了哪……” 话没喊完,人已经到了近前。 就看皇阿玛暴怒,老十委屈,角落里还跪着俩如花似玉好宫女什么的。 胤禟就尴尬了! 感情皇阿玛犯了老毛病,疼他,送他美人儿。看样子,老十这个不解风情的是拒绝了? 生怕慢一步,自己也被这般疼爱,胤禟就有点想撤。 胤俄却双眼一亮,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儿子说女色只会误事,当初儿子拒绝福晋安排,只身一个来。就是想好生努力,协助九哥将差事办好!皇阿玛的心意儿子收了,这美人您还是带回去。” “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像会伺候人的,对儿子病情无益。倒不如您开开金口,让大侄女做点好药膳来。是吧,九哥?” 是你个锤子!!! 正溜到一半儿的胤禟恨不得手刃亲弟。 就因为这个混不吝的,他才当着大侄女的面儿被嘲讽:“倒没看出来,爱新觉罗氏这辈儿竟出了一双情种。福晋不在,你们兄弟俩竟连个妾都不肯受用了?” 胤俄:…… 就很震惊,越发排斥。 刚才还是宫女,这就变妾了?天呢,领回去,福晋还不得把府上变成醋作坊!而且…… 胤禟则痞痞一笑,指了指自己白皙圆润分外美型的脑门:“皇阿玛瞧见没?这上面写了个巨大醒目的冤字!儿子分明为手足之情,央大侄女做了好药膳。过来关心老十,恰逢其会罢了。” 知道您在,知道这么一茬儿,儿子打死也不能进来啊! 胤禟心中默默腹诽,实力演绎敢怒不敢言。 “你冤?”康熙冷笑:“你小子难道不是只身一个过来的?” “是啊!”胤禟点头,很有几分激动的样子:“虽只因十四弟无暇,才轮到儿子此行。但不管如何,这都是儿子大婚以来第一次具体负责的事项。成了,不但对满蒙关系颇有助益,给朝廷省下每年大笔给蒙古各部的帮扶银两。还……” “还说不定能给儿子混个爵位。” 说到这儿,胤禟就微微垂眸,声音中满是落寞:“倒也不是儿子贪慕名利,实在是,所有成年皇子中,除了儿子跟十二弟,人均有爵位,唯独儿子兄弟俩还是光头阿哥。这自己在人群中羞愤不说,还带累福晋往宫中请安时,连个朱轮车都混不上!” 唯恐康熙误会,将他归类于最讨厌的、类似于皇玛法的情种。胤禟还急急解释:“无关情爱,只跟男人的脸面有关!” “至于情不情,爱不爱的。皇阿玛细瞧儿子这容貌,再想想您替儿子指的福晋,是不是满心怀疑尽消除?” 胤禟皮相好,甚至被戏称美人九。 而他福晋…… 康熙轻咳:“娶妻娶贤!你福晋温柔娴雅,四德具备,哪就配不上你这混账了?” 胤禟利落打千儿:“儿子替董鄂氏谢皇阿玛夸奖!有了您这句温柔娴雅,四德具备。她便做一辈子的光头阿哥福晋,也是光头阿哥福晋里面最拿得出手的一个!” 哪个敢轻视? 四德具备呢,啧,这可是太子妃、四嫂都没得的赞誉! 不过随口一说,驳斥臭小子指责他选儿媳妇不上心的康熙:…… 就很有几分被套路的感觉。 然话已经说出去,也不好再改口。再一想想,其余人等都至少当了贝子,只老九跟十二两个没个爵位,也确实让孩子没脸。 最鄙视自己汗阿玛偏心,立志做每一个皇子好阿玛的康熙抬手,狠狠一个爆栗子敲在胤禟脑门上:“个没出息的!知道自己没个爵位让福晋遭罪,还不赶紧把手上差事办好?” 插科打诨辩解,竟遇爵位从天而降??? 胤禟捂嘴,是真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儿啊!可把他激动的,赶紧一撩袍子原地跪下:“皇阿玛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儿子肯定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 好让您也给封个好爵位。 康熙点头,被老十那混账忤逆的气儿总算消了点。 已经在门外等了许久的宁楚格笑,贴着门边猫猫祟祟溜进来:“呀,九叔也要当贝勒了么?真棒!” 康熙笑着揶揄:“你这小丫头倒是乖觉。明明跟你九叔一起来的,见事不好立即躲到门后,风平浪静了才出来!” 所以,早就被发现了么? 宁楚格笑,给了他个‘皇玛法果然英明’的讨好眼神。 随即点头:“趋利避害,可是人的本能!见着危险,谁的第一反应都应该是‘风紧,扯呼!’可总有些人,有些事,能让人战胜这种本能。比如孙女阿玛跟十三叔,知道私访危险,但为了尽忠职守也依然砥砺前行。” “又比如九叔对十叔这样感天动地的兄弟情,宁可一起挨骂,也绝不留另一个独自受苦!” 不是,并没有!胤禟心中腹诽:爷只是腿太长,跑太快,没能及时转身撤出。 老十先认同脸点头:“对,九哥跟爷向来都这么好。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不过大侄女你这,就有点不厚道啊!难道十叔对你不够好?” 为突出这份委屈,他高高壮壮个略粗犷风汉子还硬是凹了个西子捧心的造型。 宁楚格被辣的,都连着眨了几下眼。 狠狠盯了胤禟一会儿才缓过来神:“十叔当然好,那有些事儿就怕比较。有皇玛法、乌库妈妈、玛嬷、阿玛、嫡额娘、额娘等珠玉在前。十叔想要脱颖而出,还需要好好努力啦!” 有比较,才显示优劣。是这么个理儿没错。荣登第一好的康熙点头:“丫头聪慧!” “那可不!”宁楚格骄傲仰头:“孙女可是您孙女,近来一直在您左近。再是愚笨,也被熏陶个七七八八啦!” 胤禟&胤俄:…… 非但厨艺,在拍马,哦不,拍龙屁这方面,他们哥俩也真真拍马都赶不上大侄女啊!瞧瞧皇阿玛被哄的,叫个眉开眼笑。 宁楚格却觉得还不够! 自己好心探望,积极解释,却惨遭猪队友十叔插刀。格格不止一点气,遂直接从胤禟手里接过食盒:“原以为只有十叔需要药膳清火,现在看,皇玛法分明更需要。来,孙女耗费一个多时辰精制的,您快尝尝。” “喝着好的话,孙女明儿再与您做。喏,喝光了也没关系,孙女改日再给十叔补上就是。” 都是打小在宫廷里打滚的,谁还不知道改日约等于没了呢? 胤俄赶紧笑嘻嘻凑上前:“怎好劳烦大侄女为十叔颇多劳累?就这罐,这罐就挺好!十叔跟你皇玛法沾点边边沿沿,便已经足够了。” 说着,这憨憨还特特转了脸,将自己肿胀不堪的腮帮子对着康熙。 如愿包圆了剩下的全部。 看得康熙直摇头:“你啊,真是满腹心思,都用在了吃上!” “嘿嘿!”胤俄笑:“也是大侄女这厨艺,简直神乎其技。连药膳都做成这般人间难得的美味,真真是,没病也想喝一壶啊。是吧,九哥?” 被他这吃相勾出几分馋意的胤禟咬牙:“爷错了,爷就该自己大快朵颐,管你这个憨憨如何!” “那哪能?”胤俄笑:“全大清都知道,九哥最疼弟弟。” 胤禟:…… 深悔当年年幼无知,跟这憨憨做了能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便是出来巡幸,康熙也素不忘公事。能忙里偷闲看看老十,都是念着这小子最近尽心尽力。为一众公主、宗女们殚精竭虑的份上。知道他只身一个人来,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还难得慈父心大发,选了两个美貌宫女一并送来。 哪想着臭小子对他这个皇父的到来喜出望外,恨不得感激涕零。却一脸诚惶诚恐,极力拒绝两个宫女呢? 态度反常的,直让他怀疑,小子是不是有甚不大好的隔代遗传。于是强送,胤俄极力拒绝,才有了前头胤禟跟宁楚格听到的那番咆哮。 如今事了,他也就不再耽搁。 嘱咐胤俄两句就想走,却被胆子大破了天去的胤俄挽留:“儿子不敢耽搁皇阿玛,只请您疼疼儿子,把两位美人带走。不怕您笑话,前头户部清欠的银两,都是九哥、十四八弟帮着儿子还的。” “您别看儿子人高马大,其实就是个穷的。还了公账还有私账,且得节衣缩食呢!总不好让皇阿玛御赐的美人儿跟着儿子受罪,当然……” “内务府若是肯负责了美人们以后的花用,儿子还是乐见其成的。” 康熙就很震惊地看着他:“向日里没细瞧,倒头一遭发现你小子脸这么大。长得不如胤禟,倒比他想得美多了啊!” 这话胤俄可就委屈了:“不给就不给,您怎么还能这么打击儿子?” “呵!你若不是朕儿子,朕这会儿都已经唤左右扒了你官袍顶戴,褫夺一切官职爵位,永世不得录用了!” 真当做皇帝的能是甚好脾性,由着你小子得寸进尺呢? 胤·逃过一劫·俄:!!! 真真长出一口气系列。 那劫后余生的怂样看得胤禟乐:“啧,还以为你小子吃了甚熊心豹子胆。原来就这!那你还刚什么刚呢?痛痛快快磕头谢恩,受用了那俩大美人不香?还是说你不但会背着爷偷偷出息,还会背着爷变成耙耳朵了?” “九哥这就门缝里看人了!”老十白眼:“弟弟又不是八哥,由着福晋作天作地。我啊,只单纯地不想与太子结怨。” “又是封贝勒,又是被许多公主宗女额驸与宗亲们感激的。弟弟最近可是出了些个风头了,难保不被嫉恨。本来额娘出身钮祜禄氏,那位爷心里就有点想头。这节骨眼上若是再动了他的女人……” “哪怕是个宫女呢,也够弟弟吃不了兜着走的!” 甭管太子再怎么摇摇欲坠,危如累卵。只要皇阿玛一天没下圣旨,太子就还是太子。 说句不好听的,若皇阿玛崩于下定决心前,人家就是下任帝王。 别的不说,收拾个小贝勒绝对手拿把掐!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吓得胤禟直接跳将起来,紧张兮兮地左看右看,唯恐隔墙有耳。 偏后知后觉出不对来的宁楚格还做起了好奇宝宝:“可,所有的宫女,理论上不都是皇玛法的么?非他老人家赏赐,旁人擅动就是僭越。认真追究起来的话,便强说成大不敬也是有的。” 太子二伯,胆子委实够大啊!难怪十叔拼着挨揍也要拒绝。 毕竟好好的,谁还愿意头顶青青草原的同时,还给自己招来个杀伤力极强的对手呢? 刚排除了危险,转头就听到大侄女这石破天惊一句的胤禟:…… 各种循循善诱,试图让她忘了刚刚种种。 本对这个也没有好大兴趣的她乖巧点头:“阿玛说了,太子二伯是半君。全大清除皇玛法外最尊贵、最崇高的存在。他的事儿,不是侄女这当臣女小辈儿的能过问的。” “侄女此来,一是探望十叔。二是想问问,教养嬷嬷事可商量出个结果了?是不是以后,侄女也不用担心会有那么一根看不见的绳,以规矩为名牢牢束缚住我了?” 提起这个让他上火的元凶,胤俄就愁眉苦脸:“哪儿那么快?” “这教养嬷嬷好撤,之后的事情难整。” “到底南不封王、北不断亲的祖训还是要听。公主、宗女们该抚蒙的还是要抚蒙。那礼仪教养、日常伺候。公主府的一应管理等,都交给谁?又怎么避免这些个后来者,日后又变成新一批的教养嬷嬷?” “这个……”宁楚格眨眼:“很好解决吧?” 第76章 “比如?”宁楚格笑:“比如可以听听公主、宗女们的意见啊!” “有所需要的是她们, 被这个制度磋磨惨了的也是她们。其中种种,了解得最深刻彻底的,还是她们。侄女觉得, 再没有比让当事人参与讨论更有效直接的办法了。” 让公主跟宗女们为自己代言!!! “啊这……”胤俄愣:“大侄女这个建议倒是新奇, 但, 不大行得通吧?” 胤禟嗤笑:“那么委婉作甚?快, 把不大去掉, 换成行不通!有上有咱们乌库妈妈, 下有恪靖丫头跟大侄女。爷倒不觉得女子差在哪里, 但架不住朝堂上都是老学究啊!便不是的, 日久年深也都被熏出几分酸腐气来。” “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的,恨不得都挂在嘴边上!爷敢打赌,这话谁提起来,谁被喷。” 胤俄才不打必输的赌, 他只深以为然。 倒是宁楚格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可行:“试试呗, 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行得通?前头说废除教养嬷嬷事,皇玛法也担心遇到多重阻力来着。结果呢?哪个敢提祖制、规矩等,保险被揍得乌眼青!” 提起这个, 胤禟、胤俄就憋不住乐。 谁能想到呢?预料中诸般艰难险阻的事儿,事实上却简单的令人发指。 “多正常?”宁楚格摊手:“刀子不扎到谁的心窝子,谁不知道疼。那么多好阿玛的聚集到一起, 阻力当然变动力咯!谁还不盼着掌珠好过些呢?十叔试一试嘛, 侄女觉得能成!” 胤俄心里一苦,想说侄女哎, 你可别坑叔。 不过孩子好心,他到底说不出甚苛责的话来。只笑着摊手:“好侄女哎,你刚也瞧见了。你皇玛法正攒着气儿, 说不定什么时候再给叔一大海碗呢。没有点子根据的事儿,十叔可不敢往他面前胡吣!” 所以不是公主、宗女不能言,必须保证言之有物呗? 这简单! 宁楚格直接带两位叔叔往各公主、宗女处走访。先细问问她们的具体想法,觉得这教养嬷嬷制度好在哪儿、差在哪儿。该不该废除?废除后又该有怎么个章程。 怎么更好服务公主、宗女们的同时,保障公主、宗女们的利益,使教养嬷嬷事件不再度发生。 集思广益一拨儿,再归纳总结,找出呼声最高、最有可行性的几条。结果…… 票选出来的第一是学骑射,擅弓马,自己就有那个将刁奴力毙掌下的能耐。实在不行,哪怕表演个拍碎木桌呢!也能给那起子刁奴紧紧皮子。据不完全统计,武力值高的公主、宗女没有受气的! 第二是识文断字,懂律法。 如今的公主、宗女们虽然也都学习。但重点大部分在琴棋书画上,懂中馈的都少。 但事实证明,关键时刻风花雪月解决不了问题。 倒是熟悉大清律法的恪靖公主,不但压住了老刁奴。还权倾漠南漠北,活成了所有公主、宗女们梦寐以求的模样。 在这两条之后,才是削弱或者彻底取缔教养嬷嬷;将公主府或者宗女的管家权利归于公主或者宗女本人;朝廷加大对抚蒙公主、宗女们的重视程度。 针对此类奴大欺主事项颁布法规,一经发现,从严从重处理。 定期派专人巡查,掌握公主、宗女们的实际生活状况。授予她们可以直接专折呈送朝廷的权利,拥有并保持随时跟朝廷告状的自由…… 大局、小处甚至根源,都提出了不错的解决办法。 详实到让胤俄的眼珠子差点惊掉:“这,这也太……” “太什么呢?”恪靖笑:“十哥也忒地大惊小怪!若给予女子跟男子一样的学习机会,你就会明白。非是女子不如男,而是这世道没给女子足够的空间。” “太/祖爷、太/宗爷的公主,可鲜少有受气的。为何?还不是她们一个个的,上马能打猎,下马能管家。喝起酒来,比爷们儿还要豪爽?” “惹急了马鞭子抽过去,额驸也一样不惯着!布占泰敢对穆库什格格鸣镝,太/祖爷就敢灭了他整个乌拉部!把女儿接回来,再选良人嫁之。咳咳,虽说其中政治原因较多。” “但不可否认,有此重视态度,哪个再敢与公主强梁时便不止三思!” 不像她那会子,本就不如何得宠。还赶上朝廷刚打完昭莫多之战,喀尔喀诸部欲内附的节骨眼上。公主府从清水河到归化城,危机四伏到她许久都没到土谢图汗部的牧地。 好容易站稳了脚跟,打开了局面。 结果皇阿玛又忌惮上了,啧,一个莫须有的溺职,就让额驸从亲王变了郡王。还将纯悫指给策棱,进一步分化土谢图汗部。这个迟了许多才到和硕恪靖公主,可不就是安慰与警告? “姑爸爸!”察觉到她这悲伤落寞的宁楚格轻唤了她一声,伸手拉了拉她的手。 恪靖笑,敛尽那点子无用的怅惘忧伤。虽然情感上难以接受,但事实上……易地而处,她只会比皇阿玛的手段更凌厉。 所以没什么好抱怨的,有那闲心还不如好生逗逗四哥家的小丫头。 恪靖弯腰,直接把宁楚格抱起:“怎么,小丫头也觉得姑爸爸过于狂傲了些,不够驯服?” “怎么可能?”宁楚格把头摇成拨浪鼓:“这些日子总听九叔、十叔说起您。侄女对您敬仰真是,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大清这许多抚蒙公主,也就一个您了!” 小姑娘笑眼弯弯,满脸真诚。 听得恪靖心花怒放:“好丫头,有眼光。既然这么崇拜姑爸爸,不如做姑爸爸的儿媳妇?你那表哥只大你三两岁,长相也算俊朗。从小被姑爸爸跟你姑父悉心教导。” “文曾中举,武么,昨儿的骑射比赛,他还名列前茅来着。姑爸爸再看着他点,不许他纳妾蓄婢,身无二色只得好侄女你这一个媳妇?” “到时候咱们婆媳相得,每日里待在一处……” 原还说笑的事儿,结果越想越觉得可行? 恪靖乐,积极展开劝说。 吓得宁楚格又开启疯狂摇头模式:“不不不,这可绝对不行。您是侄女亲姑爸爸,表哥是亲表哥呐!这,这关系太近了,有害无益!” 虽然梦中的修真界也有人那么干,还美其名曰亲上加亲,但穿越女所在的现代可是列举了不少近亲结婚的危害。 恪靖愣,继而就被大侄女给科普了一番近亲结婚的危害。 累得胳膊都酸了。 宁楚格才红着小脸儿,从她怀里挣脱下来:“口说无凭,再多姑爸爸也是半信半疑。不如您回头自己查查看,表兄弟结婚的是不是比一般人结婚子嗣艰难了些。” “容易留不住孩子,早夭。或者有一定几率生下早夭、残疾甚至痴傻的孩子!” 恪靖点头,显然是记住了这个话。 介于时下表兄妹成婚者众,她还特特交代宁楚格:“在姑爸爸的调查结果没出来前,你这丫头可管好自己的嘴。免得被人私下诋毁,坏了好好的名声。” “嗯嗯!”宁楚格点头:“调查出来了侄女也不说,我人小嘛,还未婚。说这个忒容易被诟病,倒是姑爸爸您女中豪杰,政务家务一把抓。能心细如发、知微见著的了解到许多。” “又因心地善良故,不忍心让更多夫妻受这苦厄,遂选择公之于众来得更为靠谱!!!” 恪靖愣,还当她不明白这其中意味什么,又认真解释了一遍。 宁楚格却只笑:“我懂的,姑爸爸。但侄女只是怀疑,没有确切证据。更多的调查取证都在您身上,自然都是您的功劳。侄女只有佩服您勇气与行动力的份儿!” 毕竟这功劳也是个马蜂窝上的功劳。 没有绝对的地位与影响力,莫说取信于人了,都容易被群起而攻之! 侄女大方,恪靖也不是个扭捏的。 只一句姑爸爸记下了,便默契将话题转移回了教养嬷嬷事上。 被这位加持完善后,几样意见立马就更妥当能有可行性起来。翌日,胤俄又带着诸多公主、宗女们的期盼跪在了御前:“儿子这几日,走访了此次在左近的所有公主、宗女。” “充分聆听了大家意见,整理出呼声最高的几条,请皇阿玛御览!” 康熙看过后,使人让群臣一一传阅。 不出一个时辰,所有意见就悉数被采纳:废除教养嬷嬷制度,仿皇子往无逸斋读书例,在宫中开设学堂。专职教授公主、宗女们礼仪、中馈、时政、律法、骑射等课程。 确保将权利归还公主、宗女后,每个人都有正确运用的能力。 加设流动官员,一年至少两次以朝廷名义探望抚蒙公主、宗女。允许公主、宗女们往宫中专折,陈述所遇困难,寻求朝廷帮助。 对于已出降、下嫁,年事略高无力学习的公主、宗女,由朝廷任命管家,管理诸多事物。公主、宗女保持监督权。随时有上达天听,退回并更换管家的权利。 着刑部草拟法案,进一步保障公主利益也制约公主特权。谨防奴大欺主事后,再有公主、宗女们恃宠而骄,作威作福事…… 第77章 政令一出, 全体公主、宗女受益。 她们所嫁的额驸们也终于挣脱了枷锁,不必夫妻相见还弄得跟探监般,花样贿赂教养嬷嬷那个牢头, 还得被嘲弄甚至羞辱。越来越形式化的满蒙联姻重新被重视起来, 各自部落受朝廷的照拂也立马飙升。 拿此次的甄选来说, 无数人找九阿哥胤禟喝酒、行贿、送美人。 那心黑嘴更黑的货将美人悉数拒之门外, 言说圣旨赐婚没法儿了。纳妾纳色, 绝不要还比不上他的! 余下的酒宴不断, 贿赂照单全收。 整日里笑呵呵如春风化雨, 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颇有希望。结果踏马的名单一出来…… 除了凭幼女实力脱颖而出的科尔沁左翼札萨克外, 所有幸运者就有,且有两个共同点:爱新觉罗氏的女婿,与所尚的公主或者娶的宗女真恩爱和谐。 没委屈窝囊到被个奴才拿捏住,没听之任之, 放任妻子被拿捏。更没享受着尚主、娶宗女带来的好处。实则对教养嬷嬷的存在乐见其成, 巴不得对方将公主、宗女约束好。自己好花天酒地,庶子庶女成群。 胤禟,准确说是朝廷的态度很明确。 只有好生珍重公主、宗女, 从根子上重视满蒙联姻。心向大清,忠于大清,才能得到大清的支持。 否则你就是送再多礼, 请吃再多烤全羊也没有用!!! 名单一出, 胤禟喷嚏不停。 宁楚格便笑:“九叔这,一定是被那群蒙古王公集体咒骂。混账东西, 白瞎了爷这些烤全羊!!!” “何止烤全羊?”胤俄笑嘻嘻补刀:“还有不少蒙古刀、绿松石,各种的金银珠宝。光三百年往上的老参,爷就看到了足足五根。啧, 也是下血本。” 说起这个,连胤祥都忍不住:“得说亏了九哥人品端方,坚决把各路美人都退了回去。否则那些蒙古王公们,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话是这么说,但想起那凑不要脸的理由。 真真连康熙都忍不住摇头,对胤禟嫌弃一瞥:“人品端方?朕可真没看出来,倒是……” 守着孙女的面儿,康熙到底没把脸皮够厚这四个字说出来。只叹:“以后九贝子的侧福晋人选成了天大难题,可得仔细斟酌了。” “可别!”胤禟赶紧拱手:“皇阿玛就看着儿子辛辛苦苦贪来的好宝贝,悉数都给了您的份儿上,千万赐儿子个家宅宁静。福晋原就只是清秀,在儿子面前尚且自惭形秽。若再弄一府美人儿……” “真羞煞,被比煞了,儿子那还在襁褓中的嫡女怎办?还在排队中的嫡子又怎办?” 康熙都愣了,再没见过这般诋毁自家福晋的。 他,他他他为防儿子们沉湎女色,每一个嫡福晋都是精挑细选。务求端庄淑雅,规矩娴熟,再管得一手好中馈。好让儿子们忙于政务的同时,不必被家事所累。除了三福晋董鄂氏与八福晋郭络罗氏外,每一个都标准得很。 也没见别个这般…… 这般把明晃晃的嫌弃写脸上啊!!! 同娶妻不够美,所以偏宠侧福晋李佳氏,让她儿子一个接一个生的胤礽皱眉,一脸的痛心疾首:“荒唐!老九你这什么态度?九弟妹为你操持家务,养育格格。数年来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 “你怎可如此折辱于她?” 胤禟挠头:“有么?没有吧!弟弟只是说了个事实,太子二哥也不必如此过激?” “毕竟弟弟没让庶子生在嫡子前头。前头都已经有三个格格了,福晋再添一朵金花,弟弟也没生气,还把熙敏克特宠上天。您满大清扫听扫听,除了皇阿玛与四哥,在宠女儿这点上,哪个能跟弟弟比?” “就是呢!”胤俄帮腔,火速声援他九哥。 小刀子插得又快又好:“我九哥那是调侃、揶揄,才没有折辱!到底他府上九嫂子一家独大,其余再如何也都是侍妾,连格格都不如的侍妾!若这还能说是折辱,全天下的正室怕都想被这么折辱一下。” “不信,您有机会挨个问问,也搞个问卷调查!” 胤礽不语,只死死盯着他们俩。 宁楚格相信,若目光可以杀人,九叔十叔都得被千刀万剐! 眼看着皇玛法的脸色也在肉眼可见地变黑,宁楚格赶紧恍然大悟般捂嘴:“九,九贝子?呀!九叔你还不谢恩?皇玛法说话算话,真给您爵位啦!” 虽然夹在一群郡王、贝勒中间做个小贝子什么的…… 也许尴尬来得还更强些。 但胤禟知道满足啊! “嘿!还是大侄女聪慧,你不说啊,九叔都没注意到。”胤禟笑着撩起袍子跪下:“儿子谢过皇阿玛隆恩,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谢过您金口玉言,终于让儿子脱离了光头阿哥的队伍。” 康熙脸色略缓了缓:“这次差事办得不错,理应有赏。” “而且朕想了想,觉得你所说也不无道理。从老大到十四,大多都有了爵位。只剩下你跟十二,确实容易被有心人诟病。索性将你们哥俩都往上提提,到固山贝子爵上吧!” 哈??? 胤禟懵逼:感情他辛辛苦苦许久,才捞着个固山贝子。十二屁事儿没干,就被带着躺赢了??? 简直大写的不公平! 然而圣旨已下,也不是说他想就能改的。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在皇阿玛面前赚个印象分。 想明白这其中利害后,胤禟笑呵呵再拜:“儿子多谢皇阿玛体恤,也替十二弟谢恩。兄弟姐妹们都有爵位,连侄女都封了和硕格格只除了我……” “那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心酸。这回好了,不但合格尴尬没了。儿子还能好好熊十二弟弟一顿,让他把谢谢说到磨破嘴皮子!” “一顿哪行呢?”胤俄笑:“说甚也得让那小子请上旬日,还肥水不流外人田,直接九哥你的饕餮居。非吃得十二告饶,找皇阿玛求情。说不成您把这劳什子爵位收回去吧!那么点儿俸禄,也不够九哥、十哥一天天这般胡吃海塞!” 一片笑声中,只有太子的脸上越发沉凝。 南巡他去了,北巡他也跟着了。 结果他这个储君,未来的皇上屁事儿没干,丁点存在感没有。 只瞅着南巡归来,老四当郡王,十三做贝子。北巡老十立大功,得诸多赞誉。那些个公主、宗女们看着老十的目光都跟看着甚盖世英雄似的。连着她们的额驸,额驸所在的部落都对他大为亲近,频频示好。 曾沉迷商贾事,被皇阿玛破口大骂的老九都当了固山贝勒…… 一时间,胤礽只觉得群狼环伺,个个都对他亮出獠牙。偏他最疼他,护着他的皇阿玛还早早变了心。只对他呵斥老九皱眉,却听不见老九、老十联手挤兑他。连素来与他亲近的十三都未发一言,任由他被针对。 越琢磨越往牛角尖里钻,殊不知胤禟也是腻歪极了! 他跟胤俄已经回头是岸,发誓不掺和那些个破事,只专心做个皇党。怎么说,对太子也是个好到不能再好的大好事吧? 丫不说欢欣鼓舞,对他们哥俩大肆拉拢,最起码也得客客气气! 疯狂针对是个什么鬼?也不知道得了甚大病! 提起这个,胤俄就不由对九哥充满内疚。是他差事完成的太好,太闪耀。以至于太子怒火、妒火一起烧。厌屋及乌之下,让九哥受了池鱼之殃。 还真没往这上想的胤禟愣:“呵,就这,还一国储君?真是……” 想想以后要对这么个玩意儿俯首陈臣,胤禟心里就好一阵的不自在。就,就有那么一丢丢换成宿敌老四也比他强的感觉。 老十也无奈:“可不?他啊,就是把自己绷太紧,看谁都像假想敌。” “其实他占着大义呢,又被皇阿玛精心教养许多年。只有肯把心态放平和些,扔了那点子莫名其妙的骄傲。踏踏实实办事,老老实实装乖。莫说二三十兄弟,便二三百、二三千的,谁又能奈他何?” 说句大不敬的,只要顺利熬到阿玛晏驾,这万里江山不就尽在他手? 完全可以学学老朱家的朱高炽嘛! 胤禟:!!! 就很震惊地看着胤俄,直把老十盯得毛骨悚然,连着往后退了两大步:“九,九哥你这是作甚?好,好好的,怎这么看着弟弟?” 胤禟摆手,一脸沧桑:“认识这么多年,一直以为你小子是个憨憨。现在突然发现,你精着呢,憨的是爷!” 胤俄:…… 迷茫挠头,一脸听不懂的样子:“好好的,九哥你这怎还妄自菲薄起来呢?” 胤禟冷哼,一字一句将老十那几句话给复述了一遍。一脸你小子今儿要不给爷个交代,以后甭想爷带你玩儿的严肃表情。 胤俄摊手:“哥哎!您忘了弟弟啥外家?姨母与额娘都是甚位分?皇阿玛、索额图等,当年又怎么个拼命维护那位法儿?六哥只被皇阿玛宠了几分,名字里带了个祚字就……” “当年弟弟还小,记不清发生了甚。” “只记得那以后,额娘再也不悄悄教弟弟念三百千了。也不许我在人前表露出一丝聪明,越莽撞、越笨拙,她反而越高兴。额娘高兴,我就高兴咯!久而久之的,这性子就算是养成了。” “所以弟弟还是那个憨憨,只不过没憨那么严重而已,九哥可别嫌弃我。咱可说好了,要一辈子同甘共苦的!” 从小也没被盯过学业,招猫逗狗从未受到过严厉批评的胤禟:…… 真·后知后觉,咬牙切齿。 第78章 见九哥如此, 胤俄可担心,忙温言劝:“不管是我额娘还是宜妃娘娘,都是爱子心切。九哥你, 你可千万别想岔了!” 胤禟狠狠地横了他一眼:“憨子!你都知道的事儿, 爷难道不知?爷只是……” “就奇了怪了,仁孝皇后到底是什么天姿国色。这么多年了,皇阿玛还总挂在心头。啧, 不但老跑去祭拜,还把胤礽那傻子当宝。咱们十几二十个兄弟加起来,都比不上人家一手指头就算了。” “还频频为他善后, 没看见他那种种无礼似的。还真爱屋及乌到这种程度, 连祖宗江山都不顾……” “天爷啊, 说爷憨,你怎么比爷还憨?”老十瞪眼,死死捂着他的嘴:“什么都敢顺嘴往出胡吣, 你是要宜妃娘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么?” “唔, 唔……” “你,你就是不甘心嘛, 弟弟懂的!”老十拧眉:“我也不甘心,可有甚法子,这人生而有命!” “太子会托生,钻进了元后娘娘肚子里。” “那时节先有鳌拜擅权, 后有三藩之乱。可都是元后跟在皇阿玛身边,与他同甘共苦,兢兢业业为他打理宫务。陪他走过那段最苦最难的日子,还为给他诞下嫡子搭上了自己一条青春性命。只这一点,太子生来就不同。” “再加上当时宫中皇子皇女早夭者众, 民间谣言四起。跟三藩交战也正胶着,各方面愿意就将他个小婴儿推到了那个位置上。” “九哥只琢磨太子如今如何,怎不想想他小小年纪与皇阿玛一样抗过了天花。被皇阿玛亲手教导长大,还六岁便能引弓射虎,十余岁便可出阁讲经呢?” 老九被他死死捂着嘴,只能发出两声无意义的唔唔唔。气得他狠狠瞪胤俄,甩个‘你到底是哪派的’眼神给他看。 瞬间领悟的胤俄笑:“弟弟当然是九哥这一派的,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哪怕明知道是坑呢,也瞪眼睛跟九哥往里跳!可现在九哥有爵位有爱女了,也不像还要跳坑的样子,弟弟就少不得劝上几句了。” 又双叒叕被白眼,胤俄也不恼。只语重心长地跟他分析:“皇阿玛偏心,那绝对是偏心的。换弟弟跟福晋这般深情厚谊,也得眼珠子似的疼着嫡子。可若说因着疼爱便罔顾一切,非让太子继位,那九哥可就太小瞧皇阿玛了!” “一则太子预废关乎着江山社稷,稍有不慎便要动摇国本。前车之鉴多了去了,不可不防。” “二则……” “亲手养大,巴心巴肺疼了许多年的宝贝嫡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哪儿舍得就给废了?总要多给点时间与机会!而且,太子这两年虽然有些……” “咳咳,挺一言难尽的。但细算算,咱们兄弟中能完全比得过他经验才华的,还真没有。” 牵涉太多、错误不够大,感情牌还没打完且没有更合适的替代人选。 怎么算,太子也没到要变成废太子的时候呐! 虽不愿,但胤禟不得不承认,老十这番话在情在理。看得,可比他透彻多了。所以……胤禟再度咬牙:“既然你心里门清,为何还跟着爷胡闹。任由爷拉着,差点成了八爷党?” 啊这…… 胤俄能说自己心有依仗并不慌?自信自己没事儿,还能把九哥捞出来? 不管关系好坏,他始终是钮祜禄氏的外孙。开国五大元勋之一的额亦都是他曾外祖,孝昭皇后是他姨母,他额娘是大清至今唯一有双字谥号的贵妃。钮祜禄氏树大根深,子弟遍布朝堂。 因此上,郭罗玛法便做了墙头草,被罗列了多项大罪也还能平安走出宗人府,以一等公身份入葬。 姨母哪怕是认过鳌拜做义父呢,也还做了阿玛的第二任皇后。 额娘更生下一子一女,掌管后宫权柄数年。 太子气量虽小,手段却不如何凌厉,还学足了皇阿玛。只为一个仁字名头,也至多让他们当一辈子的小贝勒、光头阿哥。八哥所有皇子中出身最低,真有幸上位了。他们也是从龙之功,拼命封赏以示恩宠都来不及。 怎么算,他们哥俩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因此,他才能放纵自己,随意跟九哥折腾。这然而实话嘛,总是不利于增进兄弟感情。 所以胤俄挠头,憨憨一笑:“九哥是九哥啊!说好了听你的,那就得听你的。不听话的弟弟,算什么弟弟?” 胤禟勾唇:“这么久的话,你到现在还记得?” “那当然!”胤俄点头:“咱们哥俩可是从小到大的交情,打从记事儿起,九哥干的哪样坏事儿弟弟没参与过?连四哥那个百福,都是弟弟帮着摁住的!” 胤禟眯眼:“是啊,爷的每一步都有你参与。而你,却背着爷搞了个大动静。” 母族过于豪横,不得不藏拙保平安也就算了。 每日里同进同出,却悄咪咪干了这么个大事,难道不是你的错? 才躲过一个坑,转身又掉进一个更大的…… 胤俄叹气,觉得自己的忧伤比被上挤下压的太子还要更多些。好在他九哥总归是他九哥,再怎么也还是疼他这个蠢弟弟的。 细细解释了一番,这点子小风波也就过了。 胤俄还当自己终于能肆意纵马,好生体验下秋狝时光。 谁想着各位和硕公主、和硕格格的,还能轮流攒局主请他这个大功臣呢? 初时胤俄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想着端敏公主额驸达尔汗亲王亲至。便皇阿玛都要给上几分薄面,更何况他个后生晚辈? 随遂收拾收拾,就跟他九哥、大侄女还有十三弟一起去了。 到了才发现,他还是个主宾??? 数十位的公主、宗女们齐至。主动跟他打招呼、敬酒,感谢他为姑爸爸、姐妹与许许多多晚辈们所做一切什么的。 吓得胤俄直接跳将起来:“这,这都是皇阿玛英明!圣心仁慈,尊重、感激,也关爱各位满蒙友好的使者!” 说这个,众人心里就呵呵了。 真有那么好,还能充耳不闻,放任情况越发糜烂?那纯禧公主自幼抚养宫中,可也唤他一声皇阿玛。端静更是布常在所出,是他的亲生骨肉呢!除了征噶尔丹那年,圣驾年年北巡。还曾在端静公主那儿驻跸过呢,也没见他发现女儿的委屈不是? 不过场面话嘛,讲究的就是个看破不说破。 能上前跟胤俄搭上话的,本身或者夫婿的地位都不低,自然深谙此道。 这场宴会的发起人端敏公主更是连连点头,笑得真诚无比。很是对未曾到现场的康熙歌功颂德了一番,才笑吟吟道了个但是:“到底皇上日理万机,有太多的军国大事要兼顾。” “这些孩子们又多良善单纯,宁可自己咬牙受着点委屈,也绝不愿给皇上、给朝廷添一丝一毫麻烦的。” “一来二去的,可不就让情况愈演愈烈?” “多亏了十贝勒你细心耐心,心怀公义。为咱们直言敢谏,让咱们跟后头的公主、宗女们都跟着受益。有了皇上这般态度,诸多安排。莫说科尔沁,便让我去最北边的土尔扈特,也没甚好说的。”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等争相附和。 对胤俄的感激简直如滔滔江河,连绵不绝了。 连家有一双妹子,过不了几年也要抚蒙的胤祥都一脸感激地冲他拱手:“感激的话虽然说了很多次,还还是不足以聊表弟弟的心情。真的,真的是太谢谢十哥您了!” 那情真意切的,让太子都忍不住怀疑:十三是不是被老十感动,要抛弃他跟老四,以老十马首是瞻了。 胤俄特别粗鲁地把人拽起来:“哎你个老十三,端敏姑爸爸接触少,不知道你哥啥样,你还不知道?大大咧咧,胸无点墨!学问差的,皇阿玛都不知道有没有后悔生了爷……” “那般厉害的条陈,你就是横看竖看,也不能出自爷手笔啊!” 眼看着十叔额头见汗,就真的真的很急。 宁楚格忙笑着拍了拍手:“对啊!那些建议,都是各位姑祖母、姑爸爸自己的智慧结晶啊。是,是大家集思广益的结果。” “十叔他只是居中汇总,把您们的想法直接呈达天听罢了。” “对对对!”胤俄点头不迭:“大侄女说得对,各位要感谢,不如便谢谢自己吧!提得意见又快、又多又好,字字句句都说在点子上……” 接着洋洋洒洒一通夸,把所有人等夸到心花怒放什么的。 他是真的,真的不想自己名声太盛,引起诸方忌惮。甚至莫名其妙地,把他爷划分成一方势力。让太子跟直郡王联手,把他这个成长中的‘障碍’先干掉。 而与会的公主、宗女们却因此对他好感大增。 实实在在做了好事儿却不居功,还处处礼貌恭谨什么的。 十阿哥人品贵重,殊为难得。 等圣驾回銮,要回转京城时。明明没什么机会去射猎的十阿哥拥有了全场最多的皮子,张张毛色鲜亮,再没有丁点瑕疵。 与他一样有这优待的,还有宁楚格。 毕竟她带着胤俄跟胤禟挨个拜访,征询了行宫处所有公主、宗女们的意见。胤俄一恐成为那秀于林的树,二不愿意占了大侄女功劳的。不免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让宁楚格这个关键点得到她应有的赞誉。 只是为此,小姑娘整整折磨了他一个归途。 在一个吃货面前花样翻新做好吃的,却给闻给看不给吃什么的…… 简直杀人诛心! 尤其每每此时,桌子上还有大快朵颐,边吃边点评的皇阿玛。一筷子接一筷子,吃到头不抬眼不睁还吧唧嘴、赞叹赋诗的九哥、十三弟。 那种煎熬…… 残忍的让胤俄觉得可以作为宗人府、顺天府、五城兵马司等处刑讯逼供的手段。 让他每天都有好些个十叔错了,再也不敢了要对好侄女说。 偏人家只一脸冷漠:“道歉若有用,还用大清律做什么?说好了一个月就是一个月,这三十天内,十叔就甭想再尝到侄女所做的哪怕一片牛肉干!” 而每当此时,胤俄都能接到来自父兄与讨厌弟弟的无情嘲笑。 气得他咬牙,大拳头都硬了:“我,我那也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夸大其词啊!大侄女确实聪明伶俐,给了十叔许多启发。没有你,十叔的差事都不能完成的很好。十叔心里感激着呢,而且……” “小格格名声好点,那不是好事儿么!” “你还说!”宁楚格怒而拍桌:“你这一实话实说,让侄女我差点成了饿狼嘴里的小白兔。” 群狼觊觎,个个都想把她叼回去什么的。 害她个才堪堪过完了十周岁的小女孩儿,就被蒙古各部的王爷、台吉争相替儿子求婚。 事情呢,就得从北巡结束的那天说起。 按例,这一日,皇上大宴蒙古王公。席间会有著名的塞宴四事助兴,皇上也会从相扑、赛马、驯生驹中选出佼佼者来进行赏赐。 惯例都是黄马褂、兵器等。皇上赏的开心,勇士们接的欢喜。 今年就有所不同了。 首先上场的人选就从各部勇士变成了小王子、小台吉。经过一番菜鸡互啄,不是,精彩决斗后,得胜者欢欢喜喜上台。两句话没说完就拒绝奖品,言说自己需要进步的地方还有很多,当不得赏赐云云。 康熙当成习惯性谦虚,也就习惯性地夸奖了一波。结果被安抚的巴图鲁欢喜之余还自报家门,说自己明年还来。想问若连年取得胜利,是不是能证明自己是个巴图鲁?是的话,能不能有资格成为和硕福襄格格的备选额驸之一? 因觉得这个封号,咳咳,有些略土。 宁楚格一直以名字自称,也要求身边所有人如此。久而久之的,对自己的封号还有那么点子陌生。直到其木格对她比大拇指,额林珠挤眉弄眼笑。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禽兽在向皇玛法请婚!!! 非但如此,还特别的锲而不舍。皇玛法都已经连着敷衍了两遍,丫还在刨根问底。 可把宁楚格气得,都顾不上是在宴会中了。直接拍案而起,用熟练至极的蒙古话道了句:“不行,本格格瞧不上比自己还弱的男人!你再如何巴图鲁,也是不行的。” 话落就手撑着桌子,做了个漂亮的空翻,直接到了场地中央。 一个扫堂腿下去,那个充满自信的巴图鲁就轰然倒地,半晌没爬起来。 一招定乾坤,漂亮到让人挪不开眼。 原以为这么一来,就可以以泼悍之姿吓退连十周岁小孩都不放过的小禽兽。哪想着居然适得其反,让少年们更志在必得了呢? 连恪靖都直呼可惜,若非没经查证,心头总有疑影。哪怕拼着被皇阿玛更忌惮几分呢,也得替儿子求了这佳妇!!! 那认真绝无半点玩笑的语气,听得宁楚格震惊不已。 回头还跟康熙吐槽:“感情蒙古这边更喜欢泼悍的?那……岂不是说,现在的公主、宗女们都走偏了?!绣什么花,作什么诗呢。像孙女一样,心情不好就能表演个斩肉为泥、杀猪宰羊的。” “刀光闪烁间,保证让人心惊胆寒。莫说欺负了,能不时常摸摸脖子,确定自己头还在的,都是勇士!” 康熙一口茶直接喷出来,吓得德妃好一阵擦脸、拍背的。 末了还对宁楚格皱眉:“坏丫头别瞎说!都像你似的,皇上头发都得愁白。如今废除了教养嬷嬷,又有许多政令,再不会有那等奴大欺主事了。公主、宗女们学学琴棋书画也好陶冶情操,没甚不好的。” 宁楚格鼓着小脸儿:“那人家也没说琴棋书画不好,但终归打铁还需自身硬。现在皇玛法人还在木兰围场呢,朝廷也盯得紧,自然没人敢作耗。等圣驾回銮,事情渐渐归于平静了呢?” “再好的制度也是人来执行的,时间长了难免有空子。欺负公主、宗女的,也可能不是或者不止教养嬷嬷!” “自身不够强,也该有强而忠心的下属。” “年纪大,不是不学习、不努力的理由啊。不试试,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呢?” 她只跟德妃随口感叹了几句,康熙却联想了许多。回头就给未嫁公主、宗女们的骑射之外加了个防身技巧的培训。已婚已嫁的管家都安排了些有功夫底子的,前头受欺负比较严重的,还直接不论品级一人配了两个府兵。 这种种安排,宁楚格可不知道。她只偶然听说自己风平浪静地过了几乎一整个秋狝,却在回銮之际陡然紧俏了起来,都是胤俄的关系。 是他!!! 每次被感谢,都得解释是受了她的启发。 给她擅厨艺,得圣宠之外,又添了个聪明灵慧,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康熙决定的光环。冲着最后也最重要的一点,莫说她十一,就是零岁的襁褓婴儿,也有凑不要脸过来一见钟情!!! 知道了一切的宁楚格特别生气,才有了上面那番针对胤俄的打击报复。 纵然对方反复道歉,但格格心硬如铁系列。 说好的一个月,就必然三十天一天不少。胤俄苦苦地等,巴巴地盼。终于等到了期限,京城也近在眼前。还以为能大吃特吃一顿的他,还专门省了早膳。结果…… 他都腹鸣如鼓了,近来花样捯饬吃食,都不知道馋哭多少御林军的大侄女却没了动静? 伙着同样不习的九哥、十三弟去找人。 才刚到御辇左近,就听到皇阿玛兴奋到变了调子的声音:“三,三千斤?还是亩产?那个土豆竟然这般高产?” “那可不!”宁楚格洋洋得意的小声音传过来,真·一听就知道她小脖子昂多高系列:“这还能有假?孙女当初可是打着奇货可居的心思,万里迢迢运回来着人悉心种植的。地有数,按报上来的产量一算,总数自然也有数。” “三天一汇报,每次可都有庄头管事签字画押的。在这上头弄鬼,除非是不想活了!” 意识到自己这样似乎有些凶,宁楚格还讨好地笑了笑。 啧! 那小笑声谄媚的,哥仨在御辇外好远都感受得到:“嘿嘿,这可是孙女想卖给九叔的饕餮楼,好生赚一笔的法宝。自来上心,就不免有点凶,皇玛法忽略就好,忽略就好。” 康熙:…… 这不行,朕完全做不到。 毕竟南巡时候,他可是亲口尝过那土豆有多美味的。既能当饭又能当菜,好孙女还恍惚提过能做成粉,长久保存。 现在知道那好东西在小汤山那贫地都能亩产三千,那换了肥沃的上田呢? 换了南边能一年两熟、甚至三熟的地呢? 康熙越想越激动,原定的回銮计划都改了。直接奔着小汤山方向,看大孙女那数百万斤已经妥善保存,打算不日销往饕餮楼的土豆。 眼见为实后,自然也就没胤禟跟饕餮楼什么事儿了。 由朝廷接手,妥善保管。等来年推广到京畿附近,再一点点的让土豆之花开遍大清。 生生被夺了好财路的胤禟:…… 就疯狂转动脑筋。 还真急中生智地喊出来:“皇阿玛,这土豆再好,刚刚出现不被百姓所知,推广也是个难事。强行分派,保不齐就有那目光短浅之辈不知朝廷美意。甚至阳奉阴违,不好好侍弄,甚至坏了种子。” “到底亩产三千,连皇阿玛您听了都不敢信实,更何况乡野村民?” 康熙皱眉:“倒也不无可能,那依你之见?” 胤禟拱手:“儿子请皇阿玛分拨千斤土豆,在饕餮楼卖上些日子的高价菜。回头再让人知道,福襄格格庄子上种的,就是饕餮楼一两银子一盘的土豆。如今朝廷买了来,造福百姓。但有所产,饕餮楼如数回收。价格绝不低于十文一斤,可签订文书。” “如此优厚条件,必然心动者众。到时候庄子上的佃户、佃户的亲戚朋友等再将这产量往出一透……” 第79章 “还用卖力宣传, 相关人员嗓子恨不得喊哑?还用白给种子,甚至耕牛?”胤禟撇嘴,笑容奸奸的, 叫个得意:“不用, 都不用!!!” “咱甚至能把本钱收回来的同时,还让百姓抢破了头。” “抢上的好生照应,比伺候亲爹的劲头还足。抢不上的, 心里空落落好像被掏了个洞似的。吃不香、睡不着。恨不得整天到那些抢到的地里瞧,来来回回的比主人家都要上心些。长此以往的,自然把土豆的习性、产量等都看在心上。” “第二年哪儿还用朝廷催?自己就想方设法地种上了。” “也就是咱们大清幅员广, 往来交通也不甚便利, 种子还有限。否则的话, 最多明年,就能让土豆在大清遍地开花。不过没关系,咱不是有邸报?可以在那上面多登点土豆的相关信息。” “常言道, 上有所好, 下必甚焉啊!” “邸报可是官员们掌握朝廷动向,揣摩上意的好工具。但凡您带上那么一两句呢, 也不愁没有大批官员积极开展,纷纷效仿。怀疑不怀疑产量重要么?不,要紧的是得拍好皇阿玛您的龙屁!!!” 好马好在腿上,好人好在嘴上。 当官的尤其如此。 比起兢兢业业干三年, 离任方得万民伞。一个恰到好处的龙屁,成本可真低上太多太多了!而且这种能叫谄媚么?这分明是在迎合上意!!! 胤禟笑,真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主意万分使得。 结果一抬眼,就看到皇阿玛、大侄女与十弟、十三四脸懵逼地盯着他。 直看得他俊脸微红,颇有几分无措地挠了挠头:“都, 都这么看着我作甚?我,我有说错?” “没没没!”宁楚格暴风摇头:“非但没错,简直对极了!” “听九哥一席话,简直胜读十年书,胤祥服了!”十三恭敬拱手,一样的推广,他就做不到这么的花样百出。 胤俄嘿嘿笑:“那你不服也不行。平时九哥能做咱们九哥,但讲起做生意的弯弯绕绕,咱叫他一声祖宗,人家还得嫌弃孙子不争气……” 嗷地一声起处,不用看,也知道是老十遭遇了来自于亲老子的海踹。谁让小子混账,自己崇拜到要认九哥做祖宗不算,还带累他老子成了玄孙呢? 虽然老九这一套一套的,确实…… 比平铺直叙好太多。 让康熙心中都不由赞叹:小子平时看着不如何,不学无术,吊儿郎当的。要不是朕约束的好,都要成那让人深恶痛绝的皇家纨绔了。 还一心沉迷商贾小道,让人一想起来便忍不住摇头。 可一接触到跟商有关的,好家伙,那灼灼目光都恨不得闪瞎人眼。妙语连珠的,让人心里直呼:唉哟嘿,还可以这么干?在他看来,化被动为主动竟然那么简单。而顺着他那思路一想,又确实很难不成。 就在康熙琢磨着,怎么能认真而含蓄地夸奖一波。 既肯定了九儿子的功劳,又不会让他过于傲娇。一个猛子扎进商海中,在与民争利的歧途上越走越远。 已经见证了这土豆的产量,明白推广之后会带来怎样滔天功劳的胤礽咽了咽口水,力持镇定地说:“如此嘉禾出世,实乃咱们大清之福,天下百姓之福。儿臣不才,愿意为皇阿玛分忧,担起土豆推广这一差事。” “务必让这嘉禾早日走进千家万户,使天下再无饥馑!” what? 老九错愕,老十瞪眼,连十三看着太子哥的目光都意味深长起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个当人家二伯的,就这么凑不要脸抢孩子功劳? 人家小格格年纪小,又是个女流,的确不方便主持这个事儿。 但人家有阿玛,有十四这个亲叔呐!再不济,也得是刚刚提了可行法子的胤禟啊。 说句俗点儿的,干卿底事?你又抢个锤子的功劳呢! 被抢的宁楚格眨眼:“这,不大好吧?太子二伯虽然是满满为皇玛法分忧,为天下百姓造福的大大孝心、善心。可……” “侄女的初衷只想着奇货可居,苦巴巴运回来,就是想着若有收获便卖给九叔的饕餮楼。此物竟如此高产,诚出乎所有人意料。知道是这么个好东西,跟九叔的约定也就泡汤了,侄女也食言而肥了。” “虽然事出有因,侄女心中也还是免不了心虚愧疚,有千万个对不住想对九叔说。” 为增加说服力,她还生生挤出了两滴泪。 可把康熙、胤俄跟胤祥给心疼的哟! 老九更直接一个熊抱,直接将大侄女揽在了怀里:“好孩子莫哭,这是好事儿。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儿!九叔只有以大侄女为荣的,再没有半点怨念。” “可……” “嘘!”胤禟以手抵唇,轻轻嘘了一声,笑容绝美:“没甚可不可的!身为大清皇室,生来受百姓供养。能为社稷江山,万千黎民做一点让步,九叔心里荣幸着。而且,当不了奇货,还可以当大众美食不是?” “但等个三五年,土豆成了寻常之物。大侄女还能用你精湛的厨艺,将它带进饕餮楼啊!” 宁楚格泪眼迷蒙,无限征询地看着康熙。只看得他心下一软:“对,你九叔说得对。” 一句话,让小姑娘破涕为笑,继而又浅浅地蹙了蹙眉:“三五年太久,不但食客等得久,天下百姓也是。不如,皇玛法着九叔替您担起土豆推广这个事儿吧!” “您刚刚也听到了,只是随便转转脑筋,九叔就有那么多奇思妙想。若真参与进去,肯定更金点子不断。” “必然能将事情办地又快又好!” 若此事提前十年,康熙未老,太子年少。二人父慈子孝,堪称皇家典范的时候。康熙肯定毫不犹豫,直接将这事儿放在太子肩头。 不怕百姓只知道有太子,不知道有他这个皇上。 可如今…… 想想当年征噶尔丹时大病,太子那殊无忧色的样子。再琢磨琢磨索额图事,凌普事,还有那句扎在心窝子上的,岂有三十余年太子? 康熙心里就不止有一点抗拒。 宁楚格这带着小哭腔的替您二字一出,真真精准搔到了他的痒处。 想也不想地,康熙就抬手给她拭泪:“好好好,皇玛法的好乖孙女儿,快别掉金豆豆了。你九叔都有理有据说了那么多,可不就是个最合适的人选?让他去,让他去。凭他那个机灵劲儿,用不了三年,就能把这事办得有声有色!” 啊? 活了许多年,胤禟就头一次跟太子这么的有默契。真异口同声惊呼,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系列。 康熙别开眼,没去瞧胤礽的失魂落魄。只对胤禟冷哼:“你小子啊什么啊,刚刚不还侃侃而谈?难不成是个爱新觉罗·括,只会嘴把式?” 这般轻视胤禟哪能认? 直接一撩袍袖跪在当地:“回皇阿玛的话,儿子从无到有,经营起好大产业,绝非纸上谈兵。于商一道,儿子敢说在诸皇子中,无人能出儿子之右!而新品、新菜推广等,最稀松平常事,儿子都不知道做了多少,最是驾轻就熟。” “儿子……” “儿子只做梦都没想到,鲁钝如我,竟也能被皇阿玛看重,委以重任。” 还是太子手里虎口夺食,抢了这般只掺和其中,就必然名留青史的美差!真是,想想就觉得万分激动好么? 胤禟泪流满面,再度磕头:“儿子心潮澎湃,语无伦次。满心激动无言语可表,唯有给皇阿玛磕头保证。必然尽心竭力,把这差事办好,绝不辜负皇阿玛期待。” “让这土豆伴随着皇阿玛的仁德爱民之心,走进千家万户。天下不止再无饥馑,还满满都是您的敬仰感激之声。” 这话,说的也就太得康熙之心。 亲手将人扶起,好一通嘉许。父子相得之间,康熙余光瞥见胤礽脸色铁青,眸光阴狠。唬得他赶紧凝眸细看,却见他恭谨拱手,笑容温润:“皇阿玛可有话吩咐儿子?” 康熙收起心中疑惑,也笑得慈爱无比:“朕知保成你一心为父分忧,为民造福。只新粮推广事,关乎天下社稷。还是要找个更合适、更擅长的人选。” “你固然优秀,但这方面老九才是行家里手。” 圣意已决,胤礽还能说什么呢? 不过徒增猜忌,徒惹笑话罢了。 胤礽心里发苦,脸上却笑得越发真诚腼腆:“是,皇阿玛所虑及是。儿子一心想着为您分忧,却忘了自己才是那纸上谈兵的爱新觉罗·括了。” “好在皇阿玛英明神武,没给儿子这门外汉误了大事的机会。” “儿子谢过皇阿玛了!” 太子素来骄傲,何曾这般如孩子般无措过呢?康熙心疼,不但疑心尽去,还拉着他好一阵父子深情。 胤禟跟胤俄两个早已经百炼成钢,习以为常。 倒是更多见皇玛法嫌弃太子二伯,父子俩防备与互相防备的宁楚格:…… 震惊凝眸,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以至于胤礽轻笑,随口给她挖了个小坑:“大侄女怎么了,怎么这般看着孤与你皇玛法?” “羡慕!”宁楚格也笑,特别的斩钉截铁。说完这俩字,整个人却还又多了几分怅惘:“出京的时候还是炎夏,转眼就已经深秋。算算,侄女都已经百来天没见阿玛了。诗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数百年光景之间,也不知道阿玛想没想我这个掌上明珠?” 啊这…… 胤俄大乐,之后又挠头:“爷这有个不知道算不算好的消息,说与大侄女听?” 第80章 胤禟一巴掌糊过去:“你自己都不知道好不好, 还说什么说呢?” 训完老十,又赶紧拉住宁楚格:“来来来,大侄女咱们研究一下。这个土豆水分那么大, 弄不好就发芽变烂, 要怎么顺利保存到春暖花开?这么装在草袋子里不行的吧?” “京城冬日冷,一不小心要冻坏呢!” “听说这东西晒青了不成,会辣到无法进食。发了芽子的甚至还带着毒, 吃得人上吐下泻,严重了甚至小命不保?” 宁楚格点头:“是的,九叔。” “侄女若猜的不错, 这些个特性, 就是土豆明明前朝就已经传入中土, 大明却没有善加利用,以至于明珠蒙尘的原因。” “非也非也!”胤禟摇头:“爷觉得啊,是因为大明没有和硕福襄格格!若有啊, 他们的国祚至少再多延迟些年, 说不定,就没有咱们什么事儿了。” 宁楚格脸上一红:“九叔又在癞痢头侄女——自家的好了!侄女哪儿就那么厉害, 都关乎到天下兴衰了?” “当然有!” 胤禟点头,一脸的斩钉截铁:“说到底百姓能被李贼攒动,纷纷揭竿而起。除了昏君、朋党等,最根本的可不就是灾荒连连, 食不果腹么?那时节若是有一个你,甭管甚原因,种它几百数千亩的土豆。” “一举丰收,让世人知道它的好处。便明廷龙椅上坐那个再如何昏庸,也绝对会抓住机会的。” 而崇祯再如何, 也谈不上多昏。只能力平庸,又赶上那般大厦将倾,危如累卵的时候。真真空有匡扶社稷之心,却无扭转乾坤之力。 这例子举的,可真是有够僭越。 偏康熙不以为忤,还微笑点头:“宁楚格此举,确实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宁楚格脸上的红晕还未待褪去,转眼又加深:“皇玛法您这可太言重了,孙女……” “孙女不过想着奇货可居,惦记着恨恨宰九叔一笔呢。要知道上交轻轻茶方之后,孙女虽然不至于穷困潦倒,可有数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少了每月两万两的入账,小荷包渐瘪。这些原本,都是孙女计划填充小荷包的宝贝呢。结果致富未半而中道泡汤,而今为富裕生活故,孙女还是得再寻良方。” 小姑娘摇头,一脸‘我虽然损失很大,但为了大清发展故。我没事,我可以!’的小表情。 逗得康熙忍俊不禁的同时,心中也满满感动:“怎好让咱们和硕福襄格格如此辛苦?皇玛法回头就让户部过来核算。二十文一斤,买了好孙女这土豆种!” “再没有让好孩子兢兢业业种田,与国谋福的同时,还遭受如此大的损失。” 按着时下的价格,一石米七百文。 一石为一百二十斤。 算下来,一斤米还不到六个大钱。而她这一斤土豆,能换三斤米!!! 而她当初,为了能尽快地将土豆推行开。 硬是磨着阿玛跟嫡额娘,将自己、府上的庄子里,种了整整千亩地的土豆。算算,这就是六万两雪花银。 宁楚格星星眼,十动然拒:“这,不必了吧?虽然有点小遗憾,但孙女好歹也是大清的和硕格格呢!为君分忧,与民造福,也是孙女肩头不可推卸的责任……” “再没有给朝廷出点力,为自家玛法分些忧,还要明码标价的道理!” 整整六万两的雪花银,说推就推。 莫说康熙感动,就是胤禟、胤俄跟十三,也忍不住为大侄女的气魄折服。换做他们……好吧,除了九哥,他们哥俩都是穷光蛋,别说六万,连六千都不凑手的。 胤俄胤祥对视,双双发出贫穷的喟叹。当然胤祥的忧伤要比他十哥少多了!毕竟他春起买的庄子,采纳他大侄女的建议种了好些个调料。那些多年生的且不论,辣椒应该能有点子收成了吧? 只太子微笑旁观,心里却不由骂上一句奸诈。 谁不知道皇阿玛偏心眼呢? 越是看重的人,越是舍不得对方受丁点委屈。尤其小丫头这么虽万般不舍,却还一脸大义凛然的。连他看着都忍不住升起几分钦佩怜惜,更何况皇阿玛? 果然,都没等他腹诽完,康熙就已经哈哈大笑:“不管是误打误撞,还是歪打正着。好孙女此举,可给咱们大清带来了太大的好处。莫说国库、内务府的现在都充裕着,皇玛法不穷。” “便穷,也没有让英雄跟着费力又搭钱的道理啊!” “长此以往,可还有人愿意为朝廷效力?” “啊这……”宁楚格捂嘴,一脸‘孙女也没往那上面想’的懊恼。小眉头锁了又锁,才又迟疑道:“那,不行便宜点?二十文可太贵了,都够买三斤好白米了。” “不贵不贵!”康熙摆手:“种子可不比别个,素来都要贵一些的。不信问你九叔,他总不会骗你。” 胤禟闻言忙点头:“正是如此!” “不拘稻、麦、谷、豆等,只精挑细选的粮种,就比普通的贵上两三倍不止。大侄女不必疑虑,你皇玛法给的啊,真不算多。若这等新鲜物放在九叔的饕餮楼里卖,少说也给你五十文一斤起步。” 这么算,你还亏了不少…… 好说歹说,这个价格算是定下来。这储存方面么,宁楚格只摊手:“侄女是真没有相关经验,只参照农人存白菜萝卜的法子。先把伤的、坏的拣出来。再装草袋子里去去水汽。等天气再冷冷,就悉数装到挖好的窖里。” “如窖菜、窖酒般,注意点冷热通风点,应该……就可以的吧?” 为表示自己的生疏,宁楚格特意把肯定改为应该。早就知悉的法子,也变成了触类旁通的假想。 就这,也不由因聪慧被康熙爷几个组团夸。 直让宁楚格唇角飞扬,心情十分愉悦。奉圣驾回宫,上了自家马车后,还百灵鸟似的,跟胤禛叽叽喳喳个不停。 听得胤禛眉眼含笑:“好好好,知道咱们格格此行收获颇丰,旅程多姿多彩。先喝点茶,润润嗓子,再说与阿玛听好不好?说说看,好好的,你九叔跟十二叔怎么就成了贝子?” “圣驾怎么改了方向,直奔小汤山去了?” “还有你这个丫头,听说脚踹了人家蒙古的小王爷,凶悍之名已经传到了蒙古?” “凶,凶悍?”宁楚格瞠目:“这,这还带如此诋毁自家爱女的?阿玛您……说好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个月不见,隔了数百年光阴越发想念我这可可爱爱的掌上珠呢?” 得! 这话一出,胤禛甚刨根问底的心思都没了。 火速纠正爱女成语用法。 等讲明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意思与正确用法后,马车已经到了雍郡王府门。阔别三月,雍郡王府的扩建已经完成。再不是往常只挂着郡王府名头,实则贝勒府规制的模样。 越发的宏伟壮观了起来,看得宁楚格欢喜不已。 正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呢。接到信儿的乌拉那拉氏与李氏便先后迎出来:“咱们宁楚格回来了?这一路颠簸的,很辛苦吧,瞧你都……” 乌拉那拉氏跟李氏异口同声开口,又不约而同顿住。 真·再如何,也说不出她都瘦了的话。 宁楚格笑,原地转了几圈:“知道嫡额娘跟额娘都惦记着女儿,唯恐女儿受苦。喏,接连数圈儿,让您们眼见为实。女儿瘦是肯定没瘦的,倒是略长高了几分。如今,您二位可放心了?” 乌拉那拉氏满意点头:“放心放心,只你这丫头好好的,嫡额娘跟你额娘就放心。” 李氏则狠狠一眼白过去:“没心肝的臭丫头!枉为娘的惦着你,茶不思饭不想的,唯恐你照顾不好自己,或受了甚委屈。” 宁楚格一头扎进她怀里:“那,女儿就知道自己哪怕掉根头发丝,额娘也要担心不已。这才努力吃吃吃,护养头发。孝心拳拳的,您不夸便罢,怎么还带责怪的呢?” “就是!”胤禛与乌拉那拉氏齐齐皱眉,看着李氏的目光充满了不赞同。 气得她往宁楚格脑门上虚虚点了一下:“行了你可快消停消停,两句话没完,都把你额娘给显成后额娘了。” 宁楚格笑:“额娘之命,女儿岂敢不从?” 说完,就一手挽着她,一手挽着乌拉那拉氏,三人有说有笑往府内而去。 温馨和睦的,让胤禛很有几分眼热:闺女跟春葱似的,越发亭亭玉立起来。他这当阿玛的无限欣喜,却不好过于亲近了,只能万分羡慕福晋跟李氏。 一家子正其乐融融地往院内走,就听着一声娇笑。 宁楚格一抬头,正看到府上透明人般的宋格格挺着孕肚正搭着丫鬟的手缓缓而来。那瞬间,宁楚格心中恍然大悟。彻底明白十叔那不知道算不算好事儿的事,到底表示什么了! 宋格格有妊,对阿玛对整个雍郡王府上都是好事儿,对嫡额娘、额娘跟她们几个孩子来说却未必。 到底如嫡额娘跟额娘相处和谐,她们姐弟感情深厚的是个例。 互相倾轧算计,拼了命争夺宠爱资源等的才是常态。 就如同迎面走来的宋格格一般,孩子还未出生就已经吹响了战斗的号角:“婢妾见过爷,见过福晋,见过侧福晋。也见过格格,欢迎格格回府。婢妾身子沉重,无法全礼,还请格格多担待。” 是的,虽然宋氏是胤禛的格格,理论上也算是宁楚格庶母。 但宋氏只是个格格,连庶福晋都不是。宁楚格却是康熙圣旨亲封的和硕福襄格格。地位差距悬殊,让她受不起宁楚格一拜,宁楚格却受得住她的礼。 宋氏惯以规矩著称,从来将姿态放得低。 宁楚格往日劝说过几次,但毫无效果,便也就听之任之。如今就要被抓小辫子了?宁楚格笑,刚要开口就被李氏抢了先:“既知道自己身子沉重,就该好生在自己院子里待着。这般鲁莽粗心是为哪般?” “若伤到爷的子嗣,便你这条命也不够赔!” “这……”宋氏咬唇,泫然欲泣:“回侧福晋的话,婢妾……婢妾听闻格格回府,心中不胜欢喜,便想带着小格格来一睹姐姐英姿。若将来,她能学得格格些许,便是造化了!” “哦!”李氏挑眉,笑得意味深长:“竟是如此?那你见也见了,看也看了,不如让丫鬟们送你回去吧。” “若无甚紧要事,等闲就别出院子了。免得磕磕碰碰的,再伤到就不好了。” 一记绝杀,直接禁足么? 宁楚格瞠目,再没想到额娘还有这般飒爽的一面。 让宋氏的泫然欲泣变成直接泣了,特别可怜巴巴地瞅了瞅胤禛,又瞅了瞅乌拉那拉氏。 这种内院之事,胤禛等闲是不会越过福晋做主的。 而福晋也是受够了宋氏。 喜讯传来就各种忐忑,恨不得求神拜佛地盼着诞下小阿哥。等月份大了,能摸准男女希望破灭后。又狠狠消沉了几日,非得爷亲自举例说自己不是个重男轻女的。她才放下担忧,马上张狂起来。 一口一个小格格,好像是个女婴就能让她跟爷疼爱入骨般。 也真是…… 乌拉那拉氏摇头:“李妹妹说得对,宋氏身怀六甲,确实该多加注意。以后除非必要,还是少出点院子吧。一切,以平安诞下小阿哥、小格格为主。” 宁楚格生在大清,从小接触的就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度。 自家额娘也是从格格上升到侧福晋的。 因此倒没对小妾有多鄙视,或反感她的野心等。毕竟人往高处走,谁还没个追求呢?她只是不明白,宋氏这所为何来。 倒是怜惜她腹中的孩子,不免多说了几句:“这南下北巡的,竟不知府上还有这等喜讯,我居然又要当姐姐了!没给未来弟弟妹妹带礼物,是我的不对。宋格格莫哭,孕中思虑过多对胎儿有害无益。” “你该放宽心思,合理膳食,适当运动。如此,才能顺顺利利生下阿哥或者格格。” 宋氏泪眼迷蒙抬头,真做梦也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个反应。 但已经失去过一个格格的她,最最看重的就是腹中孩子的安全。闻言赶紧止住了哭:“婢妾谢过格格提点,以后必定小心在意,再无今日之事。” 宁楚格只笑:“您腹中的,不也是我弟弟或者妹妹?做姐姐的尽心点,正在情理之中,格格不必客气。不知你这怀孕几月?我观你这腹围诚有些大,体重也……” “不知道你最近可有饮水多、用膳多、小解也分外频繁的症状?唔,下……私……就,你懂的。可能还伴随着瘙痒、烧灼感等。” 宋氏:…… 就很懵,特别的懵。不知自己这欢欢喜喜的示威剧本,怎么就变成了凄惨惨的苦情走向。 偏爷跟福晋都信极了那丫头,听她这么一问双双肃穆。也不张罗把她送回院子,以防止磕磕绊绊为由行禁足之实际了。 原地逼问,到底有没有。 宋氏难堪:“这……腹围大,是孩子长得好。一人吃两人补,自然消耗很多。这夏季虽过,秋老虎却还有些余温。热,自然饮水便多,这饮水一多自然……” 所以全有,全中?! 眼见胤禛黑脸,宋氏不免弱弱为自己辩解:“但府医每月两次请平安脉,上两日才拿过脉,也并未说有甚不妥。” 没道理府医没看出来的毛病,她个小丫头就看出来了吧? 对此,宁楚格只笑:“府医没告诉格格要少吃多动,免得生产艰难?” 宋氏:…… 这个真有。 但她不吃会饿,抓心挠肝地饿。而且…… 前头早夭的大格格生下来便瘦的一把骨头,以至于她总疑心是自己孕中吃少了,亏待了孩子。如今苍天眷顾,又让她有了。她,她早就发狠,您个自己胖成猪,也绝不亏待孩子一星半点了。 宁楚格叹,对一脸焦灼的胤禛夫妇道:“阿玛、嫡额娘不用担心,是有那么几分妊娠消渴症的意思。不过问题不大,还没有殃及孩子,喝点药膳便能调节。” “妊娠……消渴?”胤禛愣,就很有些迷茫。 消渴症他知道,多发于富贵人家用惯了膏梁厚味,却懒于动弹的老爷子、老太太身上。这妊娠消渴,可真就闻所未闻了。 “嗯!”宁楚格点头:“顾名思义,是发生在孕期的消渴症。与普通消渴一般无二的症状,严重可影响胎儿生长、流产、畸形、新生儿呼吸困难等。多半因补养太过,疏于运动而起。” “宋格格情况倒不严重,只饮食上克制、调整一些,再喝上几天的药膳便可。” 知道宋氏不信她,也怕牵累到甚奇奇怪怪的宅斗中去。 宁楚格并没有大包大揽,而是提笔写了方子。让胤禛再请太医院中最擅长妇科的伊老太医再给宋氏诊脉,并看过药膳可用与否。 事关子嗣,胤禛自然不怠慢。 赶紧着人拿了对牌进宫,请了宁楚格所言的那位太医来。接着,那太医对宁楚格有多赞誉,宋氏哭得就有多惨:“对,对不住,是婢妾小人之心度格格君子之腹了。唯恐三格格出来,格格觉得自己独宠地位被打破,从而……” “遂,遂想着先下手为强。让爷见识下您的跋扈嚣张,心生防范。莫不分青红皂白地,都归结到咱们母女头上。” “结果却见识到了格格您的高风亮节,仁心仁德。” “大恩不言谢,婢妾……” 宋氏哭,满面羞惭。双膝一弯,就要给宁楚格跪下。 可把宁楚格给吓得,直接跑开:“别别别,您可别,我也只是做了点力所能及的事而已,且用不着你如此呢!” 小姑娘眉眼含笑,目光真诚,映衬得宋氏越发自惭形秽。 也越发把这宁楚格口中轻描淡写,实则发展下去必然让她伤心绝望,再无翻身余地的事记在了心里。决定以后每天早晚三柱香的祷告中,也给格格加上一份。祝她健康快乐,处处顺心遂意。 才刚嗅到点宅斗的苗头,转眼就熄灭得一干二净。 非但如此,对方还成为了爱女的死忠。每天格格长,格格短,每日里念叨着要让腹中孩子向姐姐学习,尊敬姐姐等。而且这一次,再没有以往的做作。满眼真诚,不带丝毫虚伪。 让乌拉那拉氏感慨连连:“你这丫头啊,可真是个活宝贝,不在府上想得几个小的抓心挠肝。才一回来,就给嫡额娘解决了这么个天大的麻烦。” 还是这么和平美好的方式。 不然任由发展下去,宋氏那孩子真有个三长两短,府上少不得被编排。那起子嘴贱心脏的,没准脑补出多少她嫉妒容不得人,遂下了黑手。或者李氏张狂,容不得人,下了黑手。 再或者雍郡王府内斗激烈,以至于府上明明女眷不少。却只有她、李氏跟宋氏算是有所出。 爷醉心公务,鲜少流连后院的真相,说出来从没有半个人信的。 宁楚格扶额:“女儿也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还以为是场激烈至极的宅斗,结果…… 竟然如此让人啼笑皆非。 不过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虽然宋格格也不像多有实力的墙,但终究能和平还是比斗争强啊! 如是这般地一想,宁楚格就释然。 但她能想开,知道并关注着这事儿的长辈们可想不开。乌拉那拉氏治家严谨,后续的事情没人知道。但宁楚格才刚回府,宋氏那边就找了太医却确有其事。 担心孙女委屈的康熙、德妃都有大笔的赏赐,因科尔沁事对宁楚格感激万分的太后也赶紧命人往雍郡王府。 九、十、十三、十四跟隔壁的八福晋更直接上门给她撑场子。 最可喜的是弘晖、弘昀跟弘时小哥仨。还拉着她说悄悄话:“姐你放心,甭管府上再有多少个弟弟妹妹,咱们几个始终最好。弘晖只认你这一个姐,两个弟弟!” “弘昀也只认一个姐,一个哥并弘时这一个弟弟。” 才一岁零四五个月,话还说不是很全的小弘时握小拳头:“认,认姐!认哥哥哥哥!!” 第81章 那肉乎乎的小拳头, 萌哒哒的小奶音儿! 瞬间把宁楚格迷住。 直接掐着他的小腰,把人抱起来。在那奶白奶白的小圆脸上狠狠香了一口:“哎哟,咱们的小弘时, 怎么就这么可人儿?” 弘晖弘昀两个齐齐红了脸, 小学究弘晖皱眉,一脸的正经严肃:“男女授受不亲,姐你不能这样!” “咳咳!”弘昀轻咳:“常言道, 溺子如杀子。说得就是对孩子不能过分溺爱,弟弟想来也是一样的。尤其弘时这种,懵懵懂懂的时候。倒不如弟弟嗯, 弟弟与大哥, 更能深刻理解姐你满腔疼爱。” 所以不能疼他, 只能疼你们俩么?宁楚格诧异地看过去,却只看见小哥俩羞赧中带着满满期待的样子。 就,意外的可爱。 看得她开怀大笑, 把弘时放下, 又把他们俩揽在怀里:“乖,你们都是姐的好弟弟, 姐都一样疼哈!这次随扈蒙古,姐还给你们都带了礼物呐。有羊毛毡毯,鹿皮靴子,蒙古皮袍, 弯刀。能给你们攒着讨好福晋的绿松石,还有当地的各种特色小食等。” “样数可多,可丰富,保证你们喜欢。” 不拘什么礼物,都是姐的一片心意。小哥俩脸蛋红红, 心中欢喜着,但…… 还有一点点担心。 皇帝疼长子,百姓爱幺儿。小一点的,总是更招人疼。 比如弘时这家伙! 自从他会走会跳,会说的话越来越多后,简直成了府上第一受宠。弘晖埋头苦学,惦着做个优秀的郡王府世子。弘昀积极练武的同时也不懈怠文课,摩拳擦掌地想着早点脱颖而出,得到重用,能给他姐撑腰而不是拖后腿。 两个小男子汉都各有抱负,自然不在乎这些个末节。但…… 听说小格格们都在乎啊! 为了能宁楚格的落差降低到最小,小哥俩可没少琢磨,才有了今儿这一场。 终于把来龙去脉都搞清楚的宁楚格笑,眉眼间满满的感动:“你们两个,可真是!真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弟弟,处处替姐姐想到前头。姐谢谢你们。不过……” “你们真想多啦!” “那孩子还没出生,你们姐我都已经是和硕格格了。父慈母爱弟弟们乖,宫中还看重。有爵位、有俸禄、有银子还有本事。有那个闲心不去研究两道新菜,倒跟个小孩儿较劲?” “前头,前头那是出了趟门回来,发现宋格格已经身怀六甲难免惊讶。无知无觉间,又要多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宋格格还……” “但府上要添丁是好事,说明咱们府上人丁兴旺。” 入府这么多年也没掀起甚浪花的宋格格而已。又不是穿越女记忆中,会生下渣渣龙的钮祜禄氏。或入府就是侧福晋,初封贵妃,而后皇贵妃。一手包办了阿玛从康熙五十一年到雍正三年,所有子嗣的小年糕。 且不至于让宁楚格说一声忌惮呢! 若她这感激真心真意,没有丝毫伪装。宁楚格甚至还不介意帮她一把,在年氏入府前,把侧福晋的位置给占上。若能因此将她拒之门外,才真真少了一大威胁。 只这些,就不能跟弟弟们说了。 她啊,只笑盈盈努力安抚弟弟们:“姐姐没事,你们也别多想。横竖你们平日里都在无逸斋念书,能在府上的时间本来就短,等闲也见不到。与宋格格保持基本礼貌,不被诟病即可。” “她所出的阿哥也好,格格也罢。与咱们差距都大着,可人疼便多疼几分,不然就也保持距离便可。” 弘晖点头:“嗯,听姐的。她再可人,咱们也最亲近姐!” “对,姐最好。”弘昀握拳,一脸坚定:“谁都替代不了,也甭想替代。” 连小弘时都点头:“姐好!” 又被结结实实萌到的宁楚格惊喜:“哎呦,姐姐的好弟弟。一晃又快三个月没见,你居然还这么记着姐啊?” “他才没有那么好的记性,都是我们的功劳!”弘晖弘昀齐齐冷哼,又异口同声解释。 默契十足。 看得宁楚格忍俊不禁,再没想到曾经阶级敌人般的这俩,能好成现在这样。 弘晖弘昀两个却争先恐后跟她说明,弘时根本不是记着姐。是他们两个做哥的,日常提醒。并命令他的嬷嬷、丫鬟等,但凡他用姐临北巡前准备的那些个吃食,就一定要从旁提醒。 久而久之,自然记得牢牢的! 有弟如此,宁楚格就特别的骄傲又欢喜。 不但笑得如春风拂面,还频频下厨,专门给他们俩烹制美食,百般夸奖他们贴心乖巧。 原并没觉得这是甚大事儿,继续忙于公务的胤禛危机感大增。 特特告了假,带福晋、侧福晋并几个孩子往香山赏红叶,潭柘寺吃素斋。痛痛快快地玩了整五天,才在弘晖弘昀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踏上归途。其间几经踟蹰,直接拖到了归程。 他才有些认真地告诉宁楚格:“不管阿玛有多少子女,你始终是咱们雍郡王府最好,最优秀的!最被阿玛看重,也最疼爱,谁都比不了。” “对!”乌拉那拉氏也笑:“是这么个话。” “说句不怕人笑的,我啊,这辈子没羡慕嫉妒过甚。唯独眼红李妹妹,居然有福生下宁楚格这么个好孩子!” 对此,李氏就很傲娇了:“可能老天疼憨人吧?这么好的小棉袄,就让妾赶上了。” 贴身贴心,暖和还争气。 自己能耐,还带着她这个当额娘的起飞。因为她,连皇上、太后、德妃娘娘都对她另眼相待。满大清侧福晋遍数,也就是毓庆宫的李佳氏,刚给庄亲王诞下男丁,母凭子贵成了侧福晋的林佳氏能与她仿佛了。 起点只是德妃娘娘赐下,给四爷做人事宫女的她,真真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今儿啊。 李氏眉开眼笑,握着爱女的小手摩挲了又摩挲。 后知后觉工作狂阿玛突然休假为哪般的宁楚格:…… 心里真是又酸又涨,感动而又无奈:“女儿知道也深信呢,所以半点都没在怕的。阿玛且不必如此,女儿不是三五岁小孩儿呢!府上人丁兴旺,女儿只有替阿玛高兴,替额娘跟嫡额娘长出了一口气的份儿。” “前日女儿往宫中谢恩,玛嬷还让女儿不要多想。说这消息来得及时,不然弘昀弟弟都两岁,府上还没好消息,说不得要进新人的。宋格格再如何,也比那些个摸不清根底的新人好。” 胤禛&乌拉那拉氏&李氏:…… 就很有些不满:“娘娘竟然与你说这个?” 宁楚格摊手:“以前倒也不说,可此次北巡,不都有不开眼的小王爷、小台吉要求娶女儿了?玛嬷怕女儿懵懵懂懂的吃了亏,开始渐渐教授些个。” 什么宫斗、宅斗的,阴谋算计的,想起来什么说什么。 按德妃娘娘的意思,你可以不用这些手段,但不能不懂,不能没有基本的了解。否则一时大意,真遇到个心黑又敢的…… 才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胤禛皱眉,虽然还是很排斥好好的爱女接触这些,但不得不承认,额娘所虑也确实有道理。 乌拉那拉氏跟李氏本也想着过几年适当教授她些,现在德妃娘娘提前行动了,倒不用她们去做这个恶人。遂简单了解了下情况后,两人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在宁楚格所说的小王爷、小台吉们身上。 细问她的想法,皇上的反应等。 唯恐一个不慎,好好的爱女就被生生打发去蒙古吃沙子! “想法?”宁楚格眨眼:“女儿就想抬腿一脚,助他们表演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但顾忌满蒙友好,才退而求其次只给了个扫堂腿。丫丫的,连个十周岁小孩儿都不放过,还能不是个禽兽?” “不是活生生欠揍?” 只比她大了一点点,就嫁入阿哥所成了四福晋的乌拉那拉氏红着脸不说话。 同年纪小小便大婚的胤禛眯眼:“对,欠揍着!” “不过那些蒙古小子都牛高马大,很有些蛮力。乖女别硬碰硬,回头阿玛给安排几个护卫。再遇见这种宵小,直接吩咐侍卫收拾便是。可不敢再亲自上手,仔细打了老鼠再伤了玉瓶。” 哈??? 李氏瞠目:“那,那可是蒙古的小王爷、小台吉,老这么打不好吧?关系到满蒙友好呢,而且,一家有女百家求,说明咱们格格好。不合适拒了就是,哪有直接打人的道理?传扬出去,于格格名声有碍呢!” 胤禛想想,也觉得李氏这话有几分道理:“那以后甭管你哪儿随扈,爷也一同吧。再遇到这种登徒子,也不用宁楚格你伸手。只差人告诉阿玛,爷摘了他的牙!” 女儿出手不妥,他这个爱女心切的想考验一下对方武功人品总不毛病? 一时不慎,拳脚无眼。 多揍几个下去,一个个的,总该回过神收敛自己言行了吧! 这话一出,弘晖弘昀两个马上拧拳头:“阿玛郡王之尊,又是长辈。总这般纡尊降贵难免惹人诟病,还是儿子们来,打得那起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四处找牙!” 弘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他学着哥哥们的样子攥起小拳头:“打,打打打!” 被全家护着的宁楚格勾唇,快乐的都要飞上天。 跟她一样开心的,还有躺赢的十二阿哥。 人在府中坐,爵位天上来。 初初接到圣旨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打听明白了其中原委后,他就对胤禟这个好九哥充满了感激。毕竟固山贝子虽爵位不如何高,但…… 这避免了所有成年兄弟都有爵,只他一个光头阿哥的绝世尴尬啊! 为表心中谢意,他与福晋富察氏亲至九贝子府。 然后,富察氏与董鄂氏成功交好。胤祹则与老十一样,生生被他的好九哥抓了壮丁。三人组团,为土豆之花开遍大清认真努力。 终于喜得贵子,却忙到连个孩子办个满月酒都抽不出空儿来的十四苦哈哈上门。 万千商量,让大侄女可千万帮帮他的忙。 宁楚格却只笑呵呵,捧出了酥油,并做了一系列的酥油点心:“今年晚了,来年,十四叔完全可以把酥油月饼安排上!别看那只是季节性食品,没有罐头、火锅底料等长久。但,勿以钱小而不赚嘛!” “皇玛法要治理河道,发展教育等,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呐。” 所以,十四叔,您得加油啊! 十四接过那酥油与各色点心方,神情叫个痛并快乐着:“找你帮忙,找你帮忙的,结果反而给自己加了担子。” 宁楚格只做了个往回要的手势,胤祯就紧张兮兮地往后退了退:“东西既然给出,就不带后悔的。顶多,顶多叔帮你在你皇玛法面前提一嘴,给你争取个好些的待遇。” 刚刚进账六万两,跟府上分过后,还剩下整整四万多两的宁楚格摆手:“不必不必,侄女富裕着,诚不需十四叔如此。” “啧,侄女果然财大气粗啊!”十四冷哼,就很有几分气恼:“只你金点子一大把,怎么就不知道提点提点自家亲叔呢?倒让外人跟着赚得盆满钵满。” 这空气中氤氲着浓浓的酸! 真真是,让宁楚格想要忽略都做不到,尤其他还特别加重了亲叔与外人两个词。 就很明显的,吃十三叔在她建议下,买了小汤山的庄子。并在庄子地里,种满了辣椒因此狠狠赚了一笔的醋呗! 宁楚格笑:“这,这哪是侄女不关心亲叔?分明是亲叔比较有钱,不用惦记嘛。倒是十三叔外表风光,很得皇玛法宠爱。实际上皇玛法不是个俗人,少有直接赏银等行为。敏妃娘娘已逝,十三叔母家又不显。” “他自己有一家子要养,无数的人情往来。还有两个妹妹要帮衬,当时更只是个光头阿哥,没有许多俸禄,多靠阿玛接济……” 为消灭亲叔的醋性,宁楚格可没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可惜嘴巴说干,亲叔也还是一脸‘你厚彼薄此,偏心十三,不重视爷这个亲叔’的表情。宁楚格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的美食都没哄好。这人临走还说:“不行,不能瞧着老十三在爷面前嚣张。” “不就是小汤山的庄子么?他买爷也买,他买一千亩,爷加倍。爷也都种上辣椒,回头都卖到你们府上的调料铺子!” 没想到还能因此触动他买地决心的宁楚格:??? 就万般惊讶,随即疯狂点头:“买,买买买,赶紧买!侄女保证,这绝对是十四叔您这么些年来,最最值得的一次置气!” 第82章 宁楚格不但这般建议十四, 还号召老五、老九、老十、十二、温宪、庄亲王、乌拉那拉氏府上一起呢。 连八福晋跟太子家的额林珠、老大家的小弘昱都被提了一嘴。 理由? 宁楚格眨眼,很有几分嫌弃地跟康熙说:“皇玛法是没见十四叔那委屈的,啧, 可难哄啦!孙女亲自下厨, 七碟八碗弄了一桌子都没哄好。哎,吃亏长教训的,孙女还能不学精乖?” “直接把相熟的人家都唤上, 宁拉一屯莫拉一人!” “知道亲郭罗玛法不大有钱,孙女还自掏腰包,在我那庄子附近给他们二老置办了个二百亩的小庄子。把额娘感动得热泪盈眶, 直夸孙女有心呢。” 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的康熙笑:“那咱们福襄确实有心, 是个再孝顺不过的好孩子。” “所有对你好的, 你一个个都记在心里!” “那当然!”宁楚格点头:“投之桃李报之琼瑶嘛,孙女希望所有亲人朋友都好好的。” 康熙又笑:“会的,你这目光精准, 听你建议的, 都会受益匪浅。” 宁楚格谦虚摆手:“哪,哪有皇玛法说的那么好?孙女不过觉得哪里地便宜、位置好。虽然种粮食不大高产, 种别的却未必不行罢了。不是说术业有专攻?或者不仅仅人是这样,地也是呢?” “有的地肥沃,适合种麦子、谷子等。有的沙化严重,种粮食产量极低。种西瓜却又大又甜, 意外的高产又美味。” “按着这个道理推,那只要找到合适的作物,瘦田也能种出好收成来!” “还有啊……” 宁楚格狡黠一笑:“十四叔不曾提起过用温泉水种反季节菜?孙女一直觉得可行。只过于忙碌,一直没腾出空来。今年可得预备上,若能行, 那下田就不是下田,而是宝地啦!” 康熙原还当自己拟建小汤山行宫计划被泄露,才让诸皇子争买小汤山。 略一问,好嘛! 这里面还有好孙女的事儿,遂把人唤进宫中,有此一问,结果就听到了这么一番。 康熙沉默许久,方才喟叹:“再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想法。可惜不是个男儿身,否则大清又多一栋梁材啊!” 宁楚格掩面:“呜呜呜,皇玛法竟然,竟然也是个重男轻女之人?” 随口一叹,生生把宝贝孙女惹哭。 康熙叫个愧疚,赶紧轻哄:“没没没,这怎么会?天下间哪个不知道,朕孙辈上百,最疼是你。连太子家的弘皙、胤禔家的弘昱在你面前都得后腿一射之地。皇玛法最最疼你,别的皇孙皇孙女加一起都比不上!” 等他好话说了一箩筐,宁楚格才拿开袖子。 露出比花儿还灿烂的笑颜:“我没哭,我装的,就看皇玛法还疼不疼孙女!” 康熙还能如何呢? 只能一连串的疼疼疼出口,免得假哭变真哭呗。 跟他一样无奈的,还有好多接到邀请的。都是有一大家子要养的人,除了老十夫妇外,谁对置办、打理产业还没有点心得呢? 自然也知道小汤山附近的庄子原是个什么状况。 土豆跟辣椒丰收后,那边的地价又如何节节攀升,比普通良田还贵了些许的。 是以,额林珠跟弘昱刚一提及,就被否定。五阿哥府上考虑再三,也只是给大侄女面子似的买了个百亩大小的小庄子。有他这么一示范,十二、温宪、庄亲王、乌拉那拉府上都照此办理。 只老九钱多,老十盲目相信大侄女。 十四秉持着只能比十三多,决不能比他少的心思。 哥仨积极踊跃,把小汤山左近还愿意出售的庄子悉数包圆,其中还接手了三阿哥胤祉跟七阿哥胤佑出手近两千亩。 低买高卖,很赚了一笔的哥俩很洋洋得意了些日子。 甚至当面就讽刺他们,真真人傻钱多。 直到宁楚格嫌弃砌墙、搭草棚等保温效果太差,弄出来的绿叶子蔬菜品种太单一。拟弄些个玻璃温室出来配合着温泉水,让反季节蔬菜更多种多样,反季节蔬菜水果变成现实。 被胤祉跟他们家的弘晟好生嘲笑了一波,激得小格格来了大气性。 数万两银子砸下去,硬在大批能工巧匠的配合下,做出了更结实、耐用也更大块平价的玻璃来。 充分证明了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用建什么温室,只玻璃这一项就能赚到盆满钵满。 偏这傻丫头丢了西瓜捡芝麻,将最大头的制造玻璃的方子献给了朝廷。 自己只留了个小作坊,专门生产他们几家用来建温室的玻璃。借着温泉地利,建了不少的玻璃棚子。反季节蔬菜、反季节鲜花等做得风生水起,带着她那几个好叔叔也跟着赚到盆满钵满。 短短四年时间,就让小汤山一带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接着国库充足,私库更充足的皇帝龙颜大悦,下旨要兴建小汤山温泉…… 得意至极的他们才纷纷捶胸顿足,悔到无以言表。 比他们更悔一点的,是当初百般运作,终于成功‘挤’走四哥胤禛。摆脱工部冷板凳,坐进户部热炕头的胤襈。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能蠢笨胆大至斯,还敢将爪子伸到江南盐政中去。 结果自己来户部三年多,经手的第一件大案,就查到了那尊大佛身上去。 如今事发,依着皇阿玛对他那个偏爱程度…… 胤襈觉得自己简直手捧重型炸/弹,扔下可能被炸个粉身碎骨,引爆也可能被炸个粉身碎骨。 真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偏生几年前宁楚格鼓捣那个什么土豆,将老九、老十都给逗了过去,十四也在内务府干得兢兢业业。 害他孤家寡人,连个利用,哦不,应该说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 偏他自小养在惠妃娘娘膝下,是个天然的大千岁党。虽前几年额娘被移出了钟粹宫,被封了良妃娘娘。他也积极努力,很有了自己的一些能量。 但表面上,他与大哥,还是互为臂膀,浑然一体。 而太子生平最恨老大,二,可能就是他这个老大爪牙了吧? 胤襈无奈笑,连着三日被太子冷嘲热讽后,终于下定了‘为大清不惜粉身碎骨,连当朝储君也敢直言参奏的伟大决心。’ 翌日清早,便直挺挺地,跪在了朝堂上,亲手捅了这个马蜂窝。 此折一出,满朝哗然。 毕生都以斗倒太子为己任,再以长子之尊取而代之的胤禔立马兴奋。都没等他那派的人先造个势,就先拎起袍子跪下。 急切的,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很盼着太子垮台般。 让他这一派的所有人等:…… 就万分痛苦地闭了闭眼,不明白自己当年到底患了什么眼疾。才觉得这位勇武不凡,只输在一个庶字上。若有机会,必然也能翱翔九天成为至高无上的王。 现在王不王的看不出来,一有机会,他倒是很会落井下石的:“皇阿玛,此事关系国本,必须严查。便,便做恶者是当朝太子也万万不能姑息。否则大清危矣,天下危矣。想必八弟也是有此忧虑,才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 胤襈心中欢喜,说好的挡雷者,他果然说来就来。 面上却诚惶诚恐拱手:“弟弟何德何能,敢当大哥这一句?只职责所在,万不敢疏忽懈怠耳。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儿臣既然接过了这个重担,自然得替皇阿玛看住户部,容不得丁点贪赃……” 万没想到胤襈竟然这么敢的胤礽惊怒,直接上前一脚把人踹倒:“混账东西,你这是问天借胆了么?竟连孤的谣都敢造?孤生来为大清太子,自幼锦衣玉食,何曾为金银之物烦心过?何至于自毁根基,插手江南盐政?” 胤襈被他这一脚踢的,差点直接背过气去。 嘴角都鲜血淋漓。 偏他还一脸的大义凛然:“太子殿下赎罪,臣弟便向天借胆,也再不敢污蔑于您。诚证据确凿,臣弟不敢擅专。遂禀明皇阿玛,请他老人家圣断明察……” 胤禔十足好兄长地将他扶起,勇敢地怼向太子:“八弟不过是职责所在,跟皇阿玛说出自己了解的情况而已。太子爷若清白无辜,自然怡然不惧,并能体谅他这满腔的尽忠职守,忧国忧民之心。” “这般大打出手,非但不顾及手足之情,也透着那么点点的心虚吧?” “放肆!”老三胤祉大喝,手指直郡王:“事情真相如何还未查明,大哥就这般给太子定了罪名?我看你不止目无储君,同样也目无君父啊!” 因胤礽横看竖看,怎么也看不好宁楚格。胤禛这个女控心中自然不快,久而久之的,两人竟疏远了不少。 此消彼长之下,胤祉跟胤礽的关系突飞猛进。 俨然太子党的核心力量。 这般关键时刻,又岂能不赶紧跳出来,捍卫己方利益呢?他之后,还有更多的太子党。当然大千岁党也都不是吃素的。 双方唇枪舌剑,相互抨击。 气得康熙头晕眼花,差点直接厥过去。 就这,他疼爱的太子、最欣赏的老大,还都据理力争着,恨不得将乾清宫的房盖儿拱破。 只有老四跟十四发现了他的不适,双双奔上前来。喂水的喂水,拍背的拍背:“皇阿玛您息怒,万万保重龙体,您这一生可关乎着江山社稷呢。” “对对对,四哥说的对。大清江山需要您,黎民百姓需要您,儿子们也离不得您。您呢,千万千万往开处想,别气坏了龙体!” 康熙摆手,示意他们两个退下。而后才抓起茶盏,狠狠往地上一摔:“放肆!朝堂之上如此咆哮,尔等的规矩呢?” 兀自吵个不停的众人瞬间消音,齐刷刷跪下:“臣等万死,请万岁爷息怒!” 息怒是不可能息怒的,康熙简直怒不可遏。 但为了更快弄清楚事情真相,他还是强压着怒火,让苏培盛把胤襈的折子呈上来。让太医给胤襈看伤,太子、大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祉咆哮朝堂,着在各自府上闭门反省一个月。 这命令一出,直郡王跟三贝勒一脸不服。 太子胤礽也无限震惊:“这等拙劣的栽赃,皇阿玛竟然也信么?” 康熙冷哼:“事情如何,朕自会判断。只一条,江南盐政乃国之根本,不管哪个插手其间,朕都严惩不贷!” 那凌厉认真的眼神看得太子心下一惊,脸上都微微有些发白。 却还拼命安慰自己:不会的,没事的。 康熙十三年到如今,孤已经当了三十五个春秋的太子。便偶有不当上意处,皇阿玛也不过小惩大诫,再不会轻言废立。 毕竟长成的皇子虽多,成器到能胜过他一筹的却不存在。 老大莽撞,老三文弱,老四刻薄寡恩,连舅家、母族等都能毫不犹豫下刀子。老五从小养在太后身边,征噶尔丹时还破了相。老七腿疾,老八出身卑微还无嗣。老九自甘堕落,老十脑子不够用。 十二小佛系得不行,十三十四…… 胤礽皱眉,十三十四虽有些长处,但终究年轻。只有他,只有他背负着皇阿玛半生希望。是他早早就相中,一手教养长大的太子。所以没事儿的,一定没事儿啊。 等这场风波过,他就给老八点颜色看看!!! 被御前侍卫名为护送,实则押解着回到毓庆宫,太子心里还这般发着狠。 被他恨上的胤襈:…… 就很虚弱地咳了咳,以自己并无大碍,不想留在宫中让母妃担忧为由。匆忙忙出宫,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回了八贝勒府,才刚刚到了府门,就一头栽下马来。亏得身边的侍卫手疾眼快,否则这一下子摔实,八爷怕是不死也残。 有了这么一场,八爷殚精极虑,苦苦追查江南盐政。忠于职守,不畏权贵,便对方是当朝太子也毫不畏惧的清官+英雄的形象就风一样地传遍了大街小巷。 与此相伴的,还有太子的贪婪大胆与狂妄。御前就敢殴打亲弟至重伤,简直视人命为草芥…… 第83章 八爷昏迷不醒, 情急的八福晋找遍了满城名医。皆言他这阵子忙碌太过,忧思甚重。受伤后又唯恐皇上与良妃娘娘担忧,强自忍耐着骑马回府, 结果加重了伤情…… 消息以光速传播, 很快便遍及整个京城。八贝勒一心为民,直言敢谏的名头越发深入人心。与之相对的,凶手太子的名声则臭不可闻。 便事后证明了他的清白, 也很容易被解读成康熙的偏心那种。 听到消息的时候,宁楚格正给小妹穆图尔贺喂饭。 震惊之下,差点儿把彩虹面条喂到孩子鼻子里! 惹小姑娘娇娇软软地一瞪:“姐, 坏坏!” “好好好, 姐坏坏, 让丫鬟喂你好不好?”宁楚格作势要把手中的碗给凝碧,然后就见小家伙大眼睛中迅速盈满泪水:“不,不要, 谁都不要, 只要姐!!!” 宁楚格笑:“不是说姐坏坏?” 小姑娘瞪眼,超大声地强调:“坏坏也是姐!亲的, 独一个的姐!” 宁楚格:…… 就很无奈。 谁能想到呢?当初她好端端随扈北巡回来,进院就被不知所谓的宋格格若有若无地针对了一下。结果却被她发现了宋氏有妊娠消渴的症状,出于对未来弟弟妹妹的疼惜,给开了些个药膳方子。 结果那人当时诚惶诚恐地应下, 每天按时按点地吃用药膳。 等身子好转后,又想起是药三分毒这茬。 唯恐自己整日里药膳,会影响了腹中胎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没少悄悄往花盆子里倒。效果自然打了折扣,等倒发动时, 又胎位不正、产程过长。折腾得宋格格丢了半条命,也让小家伙跟弱鸡崽儿似的。 瘦瘦小小红彤彤,叫唤声都跟小猫儿般。吓得胤禛莫说洗三了,连满月都没敢办,心里悄悄做好失去这个孩子的准备。 盼了许多年,终于再度盼来喜讯。结果却弄成这样,宋格格也是恨不得掐死自己。没等着满月呢,就哭哭啼啼亲往宁楚格处。连连磕头,反复认错。只求格格怜惜,救救她可怜的女儿。 因为这,她差点被乌拉那拉氏跟李氏给罚死。 出了月子至今,都已经虔诚抄经抄了整整三年余。抄得浑身佛性,一脸淡然出尘。也只有见到女儿的时候,能有些慈爱笑意。 而她也确实没白跪。 被德妃科普再多宫斗、宅斗知识与手段,宁楚格骨子里到底也还是个善良的孩子。再没法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眼睁睁看着个孩子,还是自己妹妹的孩子就这么早早病逝。便拿出自己压箱底的功夫,给小家伙的乳母做药膳,再让乳母给她喂奶。 就这么一点点的,将人给救了回来。 莫说宋氏感恩戴德,便连胤禛也感动不已。直说宁楚格简直是三格格的救命恩人,并把小家伙的命名权给了她。 宁楚格想了想:“叫穆图尔贺吧!希望她能做只小海雁,便面对狂风巨浪也不惧不怕!” 也许是这救命之恩,也许命名之缘。小家伙最喜欢黏着宁楚格,小小年纪就成了弘晖、弘昀跟弘时的公敌。豆丁点大的小家伙,却人如其名,一对三都不带怯的。也就是宁楚格虎着脸时,能降住她。 连胤禛跟乌拉那拉氏都拿她没辙! 只道小家伙一点也没辜负她的名字,真如海雁似的,勇敢而又倔强。 因宁楚格去庄子上没带她,小家伙都已经赖在藏珠阁三天了!每天同宁楚格一起吃、一起睡,走哪儿跟哪儿。 仗着宁楚格宠她,还敢时不时耍点小脾气啦! 就如现在。 只是今儿宁楚格可没时间哄她,只草草交代了两句,就要换衣裳出门。 可把小姑娘气得,泫然欲泣变成嚎啕大哭,边哭还边控诉:“你,你怎么做错了事还怪孩子?” 宁楚格皱眉:“穆图尔贺乖,姐有事要出去一趟。回来再陪你玩儿,你听话啊!” 小穆图尔贺:…… 不想听,诚不敢。姐姐好性儿,李额娘跟额娘可不是好惹的。真惹了姐姐生气,李额娘会派人守着藏珠阁,任凭她哭死都不给进一步。额娘更直接上手,揍得她哭天抢地!!! 未免姐姐不在,小孩儿受苦。穆图尔贺抽噎着点头:“姐再见,我乖,能你回来。” 小样乖萌的无法言表。 让宁楚格含笑点头,匆匆换了衣裳就往隔壁八贝勒府上而去。 嗯,虽然她个人对八叔的印象委实称不上有多好。跟八婶子的相识,也伴随着不甚愉快的开头。但架不住八婶子盼子心切,并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般,一年比一年的殷勤啊。还有意无意的,帮了她几次。 久而久之的,倒也有那么些许情分的。 如今八叔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当邻居兼侄女的,怎么也得过去瞧瞧。不然显得亲情多淡薄呢? 对此,乌拉那拉氏只笑:“不但如此,还错过了许多一手消息吧?” “嘿嘿!”宁楚格笑着揽住她的手:“嫡额娘,人生都已经这么艰难了,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嘛!这都是女儿除了厨艺之外,为数不多的小爱好了。您就闭上自己明亮洞察的慧眼,跟所有人一样认为女儿最最热心,看重亲情呗!” 乌拉那拉氏嘴上嗔着多大的格格了?还撒娇,事实是却把人搂得可紧。 时光流水般逝去,转眼间小格格已经变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说不得再有几年变要指婚嫁人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李氏黏孩子黏得可紧,但凡能一同出场的机会就绝不会错过。 可巧八弟妹府上没个侧福晋,她自己又是出了名的不给侧室脸面。 李氏不愿自讨没趣。 今儿可不就只有她们娘俩了?乌拉那拉氏努力控制,不让唇角上扬过于严重。免得八弟妹看了不舒服,还当她故意找茬。 而事实上,不管她这会子作甚表情,郭络罗氏都无心理会了。 她只觉得很累很累,仿佛所有期盼、美好都在眼前崩塌。整个人都傻呆呆的,听说隔壁四嫂跟和硕福襄格格前来。都快把眼泪哭干的她风一样刮出去,直接扑进怀里嚎啕大哭:“竟,竟然让你说对了!呜呜呜……大侄女……在你眼里,八婶子是不是……呜呜呜……是不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第84章 在乌拉那拉氏的印象里, 八弟妹郭络罗氏素来骄傲。像只高傲的白天鹅,从不轻易低下高贵的头颅。 认识到如今,就没见她这般脆弱惶恐过。疯了似的扑在宁楚格, 哭得声嘶力竭。让乌拉那拉氏心里咯噔一下, 还以为八弟有什么不妥,都没细听她哭的是什么。 只急忙忙上前,把人拉开, 将已经被吓愣的宁楚格解救出来:“八弟妹别哭,有甚难处与四嫂说。但凡四嫂能力所及,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浑浑噩噩中,只顾着自己那点心伤。根本没注意到她的郭络罗氏:!!! 双眼圆睁, 脸色大变。 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上上不去, 下下不来的。差点儿紧张到原地去世, 还是宁楚格及时拍了拍她的背:“八婶子莫哭, 知道您担心八叔。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紧张慌乱都于事无补。” “咱得镇定下来, 才能渡过这个难关对不对?” 郭络罗氏哭, 想说他没甚大事儿,本福晋这辈子却要过不下去了! 白担了妒妇之名好些年,被宫中不满、百姓非议。全靠爷的深情理解支撑着, 窃以为自己是世上最最幸福的女子。除了屡屡求而不得的孩子外, 拥有别个女子梦寐以求的一切。结果…… 所有心疼、呵护、理解都他令堂的是扯淡!多年无子的根子, 都在那无限温柔、深情款款的男人身上。 前头有多幸福、多感动, 如今知道真相,就有多崩溃,多伤心。 亏她盼子成疯, 鬼使神差间想起宁楚格的提醒。趁着这个机会,多嘴问了大夫一句。不然的话岂不是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到死都心虚愧疚,无法理直气壮? 只想想这个可能,八福晋郭络罗氏就恍若怒火焚城,恨不得放把火把自己跟那个骗子烧了。 可实际上,戕害皇子是诛九族的大罪。便为了郭络罗府上那些可怜的女孩儿们,她也得压抑怒火,努力点头:“枉本福晋好大个人,却没有大侄女个孩子看得通透。这不经事儿的,让四嫂子跟大侄女见笑了。” “哪有?”乌拉那拉氏勾唇,满满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八弟妹与八弟伉俪情深,如今八弟突遭厄运。你心中挂念担忧,也是人之常情。当嫂子的只有高兴八弟好福气,娶了个好福晋的份儿。” 这一声声再真挚不过的夸奖,听在郭络罗氏耳朵里,简直如片片钢刀,一下下剐在她的心窝子上。 她素来高傲,不懂也不屑温柔婉转。 对上位还能因森严礼法故,勉强隐忍一二。对平以及下,却从未掩藏过自己的真性情。看不惯的人和事,更是怎么刺心怎么来,极尽挖苦之能事。哪曾想到,被刺心的感觉,竟疼得这般入骨入髓? 两句话之间,就让她脸上煞白,身子都有些发颤。若不是宁楚格紧紧扶着,她一个踉跄都直接倒地了。 再没想到这事对她打击竟如此之大的宁楚格叹:“八婶子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你咬紧牙关,就没什么坎儿是躲不过的。当初咱们穆图尔贺刚生的时候,哪个太医见了不是长吁短叹、默默摇头?” “十个有十个让阿玛跟嫡额娘做好心理准备。” “侄女就没信那个邪,一点点调养着。如今不也粉雕玉琢的,讨喜到让人挪不开眼?” 虽还没意识到自己踩了什么雷,但肯定说错话了的乌拉那拉氏赶紧积极补救:“对对对,咱们宁楚格说得对!不管怎样,八弟妹你都要好好的。才能掌管府中上下,好生照顾八弟,让他早点转危为安。” “嗯,听四嫂子的。”郭络罗氏无比敷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目光灼灼地看着宁楚格:“可,可以么?只要咬紧牙关,好生坚持就能……” 盼到自己所盼的,能有个孩子,有个寄托跟盼头么? 宁楚格只笑:“情况并没有坏到那种程度不是么!” 郭络罗氏努力回忆那一个个大夫的诊断,发现都说的是生来肾水少,子嗣方面艰难,极其不易使女子受孕。 一个晴天霹雳砸身上,把她整个人都砸懵了。 不死心之下,遍请京城名医,刨根问底地想要一个答案。结果不一样的大夫,一样的摇头叹息。难免让她彻底想偏,将这极其不易与不能挂上了勾。 因而万念俱灰。 现在想想,一切似乎确如大侄女所言??? 郭络罗氏木楞楞地看着宁楚格,拽着她就往胤襈房间走。想让她趁机把脉,是死是活今儿必须得个准信儿! 宁楚格也想看看八叔伤势究竟如何,遂也没有反抗。被她一路拉着到了正院,她们夫妇俩的寝室中。 这可就不是乌拉那拉氏个嫂子方便涉足之处了。 遂她只在与寝室相连的厅内等着。 并与郭络罗氏直言:“弟妹心悬八弟,当嫂子能理解。宁楚格当侄女的,看望亲叔也是应有之义。但孩子也就在厨艺一道上有几分天分,略懂些个药理罢了。你可别对她期望太高,免得耽搁了八弟的伤情。” 你非要看看,我们倒也不是不能看。但效果,我们绝对不保证的。 已经平复了些许的郭络罗氏点头:“四嫂放心,弟妹省得,再不至于这般不识好歹的!” 刚福了一福,拉着宁楚格的手要往里走。 寝室的门就被从里面打开,八爷的贴身太监急急忙忙地从中跑出来:“福晋,主子爷醒了。让赶紧换衣衫,他要进宫面圣呢,您,您快劝劝啊!” 这才刚从鬼门关前捡回来一条命,再给折腾没了可咋好? 郭络罗氏原还遗憾,以为今儿这把脉事要无疾而终。再找合适机会,说不定猴年马月。 李富贵这么一喊,她当时就皱了眉,直接拉着宁楚格进了屋:“胡闹!昏迷许久,险险醒来,好生将养还来不及,怎能还贸然起身?” 胤襈又何尝想呢? 但…… 知悉他这昏迷让福晋大为惶恐,找遍了京城名医,闹腾得流言四起。 他哪里还敢休养? 果断忙不迭进宫解释,别让皇阿玛将他框死在阴谋鬼计的圈子里啊!否则不管太子废不废,他这个八贝勒都完了好么? 胤襈勾唇,笑意一如从前的小意温柔:“福晋莫哭,爷没甚大碍。从宫中回来便好生休养,再不让你担忧!” 八福晋胃里却是好一阵翻腾。 就是这般温柔,这般小易,轻而易举地捕获了她。以至于大婚至今天之前,她都一直坚信自己前头所有的困难都是为了遇见他。他就是她的苦尽的甘,否极的泰。 可如今她却不能不怀疑,自己是否就是他苦心竖起来用以遮挡真相的靶子。 这么多年柔情蜜意,可有丝毫为真? 越怀疑,越心痛,语气越冷冰冰:“不行!今儿这一出,都要吓死妾身了,爷不能再任性!若非要进宫的话,得先让大侄女把个脉。她说你行,妾身才放您出门。否则的话……” “今儿便是天塌下来,您也甭想走出八贝勒府一步!” 说着,她还略后退了两步,牢牢挡住了门口。 小动作看得胤襈失笑:“你啊,可真是个孩子。成,知道你关心爷。那就劳烦大侄女?速战速决,给你八婶子颗定心丸吃!你懂的,今儿这宫八叔必须进。” 诚惶诚恐,满心忐忑地进。 因对宁楚格的水平认知不足,也不觉得她个小姑娘娘家家的…… 咳咳,还能懂他的难言之隐。 遂胤襈也没有抗拒,大大方方地伸出了腕子,任由宁楚格的青葱玉指搭在了自己的脉搏上。 当着他的面儿,宁楚格倒是没有细说呢! 等他走了,就把情况跟八福晋说了个清楚明白:“八叔没甚大碍,只最近过于忙碌、焦虑。加上当时事发突然,太子二伯那脚并未留力。他唯恐良妃娘娘与您过于担心,又策马疾行,颇多颠簸。种种原因一起,造成的晕厥。” “那……”郭络罗氏俏脸红透,到底还是咬牙开口:“那大侄女看他身体到底如何,终八婶子这一生,可还有些微希望?” 若有,她就好好的,便千难万难也要努力一二。 男人指望不上了,就好生养着孩子!不拘男女,好歹也让她感受下当额娘的辛苦与喜悦。 否则…… 她这就入宫,求到太后、皇上、贵妃、惠妃与良妃娘娘处。非八贝勒府弄得花团锦簇,不亚于皇上的后宫。这许许多多女子齐努力,还数年都蹦不出一个蛋来。看哪个还说她不能生还善妒,站着茅坑不…… 咳咳! 不就是纳妾? 抛开了那些个情情爱爱,她能比任何人都更贤良淑德。 等立稳了贤良淑德名声,就是八爷伤心难过、自暴自弃、沉湎酒色。旦旦而伐,让原本不如何好的身体更雪上加霜,终于熬将不住油尽灯枯的时候!!! 她郭络罗氏从来都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伤了她的心,就让他来命来赔。 宁楚格哪儿知道这人脑子里还能有这般疯狂狠辣的主意啊? 只不忍那么骄傲的她万念俱灰,伤心无助:“若八叔肯配合调养,还是很有些机会的。只……他似乎很回避这个问题,也不大能相信侄女。” “非是侄女不肯伸出援手,实在患者若不能相信大夫,不听医嘱。便是勉强为之,也必然收效甚微。” “咱们府上的宋格格便是前车之鉴。” 八福晋起身,对着宁楚格深深一拜:“谢谢,多谢大侄女告知详情。余下种种,都交给八婶子。等八婶子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可否请大侄女伸出援手?” 这…… 宁楚格凝眉:“侄女只能说尽力而为,不敢保证成功!而且八婶子千万千万保密,别让侄女被万千议论。” 到底,她还是个闺阁少女来着,实不宜让人知道还有这般能耐。 否则以讹传讹之下,天知道她最后会被黑成什么样! 郭络罗氏也知道其中利害,自然忙不迭点头。 虽然爱情破灭,但孩子却有了盼头…… 奇迹般的,郭络罗氏的心情竟然平缓宁静了许多。换了衣裳,整理了仪容。再牵着宁楚格手出来的时候,就还是往日里那个明艳动人,骄傲无比的八福晋。 见乌拉那拉氏来回踱步,肉眼可见的焦灼。 她还难得温婉,赶紧裣衽一礼:“弟妹无状,吓着四嫂了。还请嫂子宽宏大量,饶了我这一遭!” 再没想到她会如此的乌拉那拉氏一愣,赶紧笑着伸手把人扶起:“弟妹这是作甚?自家妯娌间,哪有许多讲究。你啊,总是过于客气。民间不是有话?远亲不如近邻呢!更何况咱们又是近亲又是近邻?” “甭管他们爷们儿如何,咱们妯娌都要好好的。” “若有需要,你且招呼一声,四嫂准到!” “嗯!”郭络罗氏笑,又特别郑重地深施了一礼:“弟妹在这里多谢嫂子了!您也一样,有何事直接遣人告知。但凡弟妹力所能及,便绝不推脱!” 这干脆利落绝不含糊的小态度! 就让乌拉那拉氏分外迷惑,回到府中看着娴熟等瓜的李氏,心里还迷迷糊糊的呢。万分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宁楚格又做了些啥,怎么就让郭络罗氏态度变了又变? 宁楚格虽不是大夫,但不缺医德啊! 任由乌拉那拉氏如何追问,也还是笑而不语,逼急了就上升到品德操守的高度上。 但她不说,福晋忙乱之间没听真切八福晋为何哭,现场不是还有夏云么? 宁楚格逃也似得回了藏珠阁后,等瓜不成,决定主动寻找的李氏就直接问:“好丫头,你且仔细说说,你们往隔壁去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儿。给你侧福晋分析分析,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跷。” 夏云直接福身告罪:“侧福晋说笑了,奴婢焉敢非议主子?” “这算什么非议呢?”李氏笑:“这分明是帮你们福晋溯根追源,探寻事情的真相。是吧?福晋!” 乌拉那拉氏点头,刚刚还直呼不敢的夏云立马胆大包天了起来。一字一句,莫说语言了,便八福晋当时的语气表情都学得惟妙惟肖。 同听过宁楚格感叹,甚至对八福晋劝说的乌拉那拉氏&李氏骇然对视。 就,就觉得好像发现了甚了不得的事情。 乾清宫,昭仁殿。 胤襈无比庆幸自己匆匆而来。 否则哪想着大哥能以他的伤与百姓们的议论,哭得热泪盈眶? 口口声声说太子贪婪又残暴。当着皇阿玛的面儿,都能把手足兄弟踹到半死。倘若有那么一天,诸皇子们那儿怕是再也没有丁点活路。 这话,可正正巧巧地扎在了康熙的肺管子上!让他双眉紧锁,眸光深沉,脸色凝重的仿佛暴风雨将至前的夜空。 吓得正将这段听在耳朵里的胤襈慌忙摇头:“皇阿玛明鉴,太子哥虽然在盛怒之下给了儿子一脚,但终归还是儿子自己身体虚,回去后又策马疾行以至于闭过了气而已。诚说不上一句二哥狠心,要将手足兄弟置于死地。” “那些个流言也诡异的很!福晋素来治家严谨,便儿子受伤让她关心过度,有些失了分寸。也不至于让府上种种,传到街知巷闻。” “再者普通百姓,又哪里敢非议皇家?更遑论这其中,还牵涉到太子呢!” “活腻了寻死,也不是这等寻法!” 在胤禔震惊的目光下,胤襈微笑,轻撩袍子跪下:“儿子绝不是那阴险狡诈之辈,也断断不敢做那等忤逆僭越事。其中必有蹊跷,幕后或有黑手。趁机陷害,旨在一石二鸟,欲将儿子与太子二哥一网打尽。” “用心甚毒,所图甚大。恳请皇阿玛派人详加探查,将幕后黑手揪出来,还儿子等一个清白公道。” 康熙颔首,脸上不辨喜怒:“朕知了!你身子不好,这便回府养伤吧。” “是,儿子多谢皇阿玛体恤。”胤襈恭谨拱手,再拜而缓步退出。 不见丝毫犹豫。 胤禔咬牙:“皇阿玛,盐税之事乃国之根本。您一定……” “一定怎么?”康熙冷笑:“朕都已经年老昏聩至此,自己拿不得主意了,还用大阿哥教着做事?” 这种但凡一应,都能原地升天的话,胤禔哪里敢接?登时汗流浃背,急忙忙跪下:“皇阿玛息怒,儿子,儿子也是关心大清江山、祖宗基业。遂冒死直言几句,望皇阿玛……” “望什么呢?”康熙冷笑:“望朕即刻废了胤礽,改立你这个长?” “切莫说保成的罪名还未经查实,便是,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比他更适合?凭你看似战功卓著,实则预测失误,让你裕亲王叔生生顶了那指挥不力的锅的领兵才华?还是靠你后院荒芜,只弘昱一个男丁?” “你只哭号,言说太子多多残忍,怎不想想自己这般也是在落井下石?对待储君都如此,朕凭什么相信你就能善待其余皇子?” 胤禔语塞:“皇阿玛,儿子,儿子……” “滚!”康熙嫌恶皱眉:“狠心冷血的东西,别让朕查出来流言事与你有关,否则……” 这话一出,胤禔万千想头皆被无边惶恐淹没。 赶紧跌跌撞撞地出了宫,确定下后续的尾巴扫干净没。别好端端的偷鸡不成,还是蚀了一把米去! 结果才慌慌张张走到宫门,就看八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亏愚弟一直以为自己跟大哥是同一条阵线,结果竟是自作多情了?却原来大哥早把弟弟当成障碍甚至敌人,既然如此的话,就别怪弟弟无法善始善终了。” 胤禔瞪眼:“八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怀疑这事是爷所为?若真如此,爷又何必巴巴跑进宫来,跟皇阿玛谏言。等事情越闹越大,一发而不可收拾的之后再敲点边鼓不好?” 充其量,他也不过是在燎原大火上悄悄添了点柴。 才不是罪魁祸首!!! 兄弟相处多年,胤襈哪儿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呢?只是见识了这货有多蠢、多扶不起后,他也得在船沉前赶紧下来了。 毕竟太子好了,老大没好。太子不好,老大就更没个好儿! 因此胤襈只冷哼:“弟弟不知道大哥因何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宁可拼着违反皇阿玛之命也要往宫中走这么一遭。只知道谣言事,绝地跟你有千丝万缕的关心。被背后捅刀子的感觉太不好,弟弟不想再受这委屈了。往后,咱们哥俩还是各自安好吧!” 说完,他就以伤还没好的由头,直接上了八贝勒府的轿子离去,不去看胤禔有多气急败坏。 一路缓缓而行,折腾到府中,已经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他挥退了要搀扶他的近侍:“去去去,爷且没那么弱不经风呢!福晋呢,不生气了吧?晚膳用得可好?该不会又草草用了块带点心,一直等爷到现在吧?” 被问到的近侍:…… 瑟瑟发抖,一连串的不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讪讪一笑:“爷,福晋,福晋也是关心您呢!” 胤襈勾唇:“还用你个奴才说?福晋与爷夫妻一体,自然是万般惦记着爷!” 每日里不管多忙多晚,都等着爷。一起用膳一起散步一起同床共枕,最是恩爱不过。只……天意弄人,竟让他们迟迟拥有自己的孩子。每次兄弟姐妹们给孩子办洗三、满月、周岁,何止福晋羡慕叹惋?他也羡慕到不行呢! 胤襈有些心神恍惚地想着,浑然没注意主院灯光昏暗,安静到反常。推开门,就看到福晋眸光痴痴地望着窗外,眼角泪痕未干。 唬得他赶紧上前:“让福晋担心,是爷不对。如今爷都安安全全的回来了,福晋是不是能略展笑颜了?” “不信爷走两步给福晋瞧瞧?真无甚大碍!” 郭络罗氏冷笑:“那许多太医、大夫轮流诊脉,妾又哪有不信的道里?只这轮流诊脉中,还发现了些个想破脑袋都没敢想的离奇事,爷可有听听看的兴致?” 第85章 胤襈心下一紧, 就很有点不祥的预感。 果然,福晋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只冷冷地扫了眼他的贴身太监:“不想死的,就给本福晋滚远些?” 李富贵被她吼得一激灵, 却也还是勇敢地看着自家主子爷。结果对方只略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没听着福晋吩咐?还不快点滚下去?说过多少次了, 福晋是这府上的女主子,她的命令就是爷的命令!” “嗻!”李富贵双膝一弯:“奴才愚钝,疏忽了爷的吩咐。这就滚, 嘿嘿,这就滚!” 说罢,他便点头哈腰地,一步步倒退了出去。 把门窗都牢牢关上, 自远远地退到廊檐下。保证既不会搅扰了男女主子说话,又能让主子一开门就能寻到他。还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帮主子们守好了门户。 胤襈轻咳了两声打破沉默:“福晋有甚事儿不能改天再说?爷这一天几乎历经生死, 着实疲倦至极。” 以往, 若郭络罗氏见他这番模样,必然心疼到无以复加。甚重要事儿都抛到九霄云外去, 只一心惦记着他身体。可如今…… 她只冷笑出声, 夫妻多年,她可太知道他越紧张越喜欢逃避的特性了。 瞧,那眼睛! 那水润润, 大生生, 仿佛含着万千情意, 让人多看两眼都忍不住想溺毙其中的眼。看天, 看地,就是怎么敢看她。甚至为了搪塞,把身体都拿出来说事儿了。所以…… 郭络罗氏冷笑, 泪水倏地滑落了眼眸:“所以,你根本就清楚的是么?” “心里明镜儿似的,自己生来肾水不足,难于让女子有妊。所以无心女色,也从不催子嗣事。我都急得什么似的,整日里求神拜佛,恨不得试遍了所谓的偏方验方。效果没见,却把自己折腾得不轻。” “你也从不见怪罪,只无比心疼地抱着我安慰。说子嗣事要看缘分,咱们都还年轻……” “一句宁可不要子嗣也不让福晋受这般苦楚,赚我多少眼泪,让我多深愧疚你知道么?我甚至想过,再过几年若还这般。你不肯纳妾,我不能生,便一死,我也不能让你落得无子被夺爵,断了祭祀。结果……” “你明知道我为何而苦,为何而哭却从不肯说!你……” 隐瞒了许久的真相被猛然掀开,胤襈直接僵立当场,羞耻到无以复加。真·恨不得地面能裂开条缝,让他钻进去。 可并没有,只有福晋含泪控诉,声音中充满了决绝。 吓得他甚尊严面子的都抛到九霄云外,赶紧上前把人抱住:“福晋莫哭,爷……不,我……” “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豁不出去那个脸。我怕,怕你瞧不起我,怕风声走漏后,被众兄弟们耻笑,怕连下场的机会都没。可凭什么呢?凭什么都是一样的龙子凤孙,太子可以、老大可以,单爷不行?” “我偏要给额娘争气,给你争脸。偏让所有人都如裕亲王伯一样,道声八皇子甚贤,可托大事!!!” 郭络罗氏哭声稍停,怔怔地看着他。 却见他掏出帕子,温温柔柔地给她擦脸:“好福晋莫哭,大夫说我虽……虽有些不足,但也不是全无机会。只比寻常人艰难些,咱们小心仔细,早晚会有好消息的,早晚会的,你信爷!” 又被他牢牢锁在怀里的郭络罗氏冷笑:“早晚是什么时候?你又准备让我当多久的妒妇?” “既然你自己折腾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好消息。不如,接下来听我安排?以三年为期,若能等到喜讯,自然一双两好。否则的话,你与皇阿玛说明其中根由,放我离开;或者我往宫中给你求数十个好生养的美人儿……” 总结一下,就是你不听本福晋的,里子面子都得没! 胤襈无奈苦笑:“好,只要你肯放爷这一马,好好过日子,怎么都好。横竖原本这府中之事,也样样都听你的不是?” “嗯!”郭络罗氏点头:“既如此,爷便往前院书房中住些日子吧!” 这…… 胤襈想反对,但福晋根本不给机会。仗着他有伤,不敢妄动更不敢不舍得伤她。直接扯着膀子将人扭出了屋:“李富贵,好生照料爷!” 哈??? 突然被委派重任的李富贵:…… 就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前头爷受伤的时候,福晋哭得跟没了老子娘似的。遍请名医,各种亲力亲为。不知道的,还以为爷行将不治了呢。这一晚上才到黑,就大变脸成这样,连人都给直接扔出来了? “还愣着作甚?”胤襈皱眉,直接一脚踹过去:“没听着福晋如何吩咐?照顾不好爷,让福晋挂心,仔细发罚你去倒恭桶!” 得!爷跟福晋闹别扭,最后倒霉的,居然是他这个可怜的奴才。 谁让他命贱,生来就是个伺候人的呢?李富贵点头哈腰,赶紧传轿子伺候这位爷去了书房。然后一天,两天,一旬……那点子伤早都好了,爷的脾气却越来越大了。 一样火大的,还有太子胤礽。 起初被拘在毓庆宫,他心里虽万分气恼惊怒。却并不如何惶恐,父子君臣了那么久。康熙足够了解他,同样的他爷足够了解康熙。不管从国本、感情还是备选之人等,他都顾忌深深,且没有更好的选择。 可一天过去,五天过去,十天过去。 他所抄的那些个经书,写的那些诗都如石沉大海。莫说如年少时那般被赞誉,便连个回音也没。 眼看着春去夏至,皇额娘的忌日与他的生日到来。往年都会亲自或者遣人祭拜皇额娘,与他一起怀念皇额娘,吩咐人给他好生煮一碗长寿面的皇阿玛停止了一切这所有的一切。 彻底忘了他这个曾经最为珍爱的儿子般! 胤礽终于坐不住。 提笔写了篇祭文,让自己的贴身太监何玉柱送往乾清宫。恳请皇阿玛祭拜皇额娘的时候,一并烧了去!恕儿子不孝,不能亲往祭拜了。 这时候没有甚白月光、朱砂痣的说法。 若有,康熙自己也得承认,他的梦中白月光是赫舍里,心口上的朱砂痣也是! 两人虽缘起于政治联姻,大婚时还是对感情懵懵懂懂的俩小孩儿。但架不住那时候先有鳌拜擅权,后有三藩作乱。内忧外患之中,一直是赫舍里站在他身边。帮他整顿宫务,约束后宫,听他所有的烦恼憋屈,鼓励他砥砺前行。 更豁出命来,为他先后诞育两个嫡子。如花生命还未来得及盛放,就彻底凋零。 当年后初薨,康熙甚至不顾朝臣反对,将其直接停灵在帝王专用的乾清宫。自她辞世到康熙十六年,圣驾亲往祭拜八十余次。 也是念及此,胤礽的错误才一次又一次地被宽恕。 而今次…… 康熙瞅了瞅案上的相关结果,一口老血就忍不住要吐出来。气呼呼往毓庆宫,直接让所有人等退下。 一脚就把胤礽踹倒:“混账东西,还敢拿你皇额娘作筏?若她在天有灵,都不知道有多后悔生了你这么个蠢货!朕素来优待东宫,你这混账的吃穿用度比朕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平时禄米有数,赏赐无数。你皇额娘的嫁妆,也悉数都给了你,怎么还就把你穷成这样?先是从内务府中捞钱,后又从国库里面借。现在内务府捞不到,国库也借不着,你这混账就盯住了江南盐政是不是?” 胤礽:…… 能说他其实也不想,但那些个朝臣太不好拉拢了么?一个个的,凭他人格魅力完全征服不了。尤其国库清欠的时候,他简直快被银子二字给逼疯。无奈何之下,可不就得动点歪脑筋? 不能说,都不能说,他只有哭:“呜呜呜,皇阿玛儿子错了,儿子真错了!我……” “我也是不得已啊!” “眼看着底下的弟弟们越发出息,一个赛一个的光彩耀目,显得儿子这个太子越发的平庸无能。就好像当年您亲征噶尔丹,儿子也热血沸腾着,愿随您一同前往。父子齐心,荡平噶尔丹。” “可您反对,诸臣苦劝。无奈何间,儿子只能留下来监国、给您筹措粮草。眼看大哥得封郡王,风光无限。” “而儿子,转身就被您训斥。哈哈珠子、膳房人等都被杀。索额图父子、凌普等。诚然他们都是皇阿玛眼中的罪人,死有余辜。可,抛开这些不论。他们也都真心真意追随儿子。他们的死,也让儿子惶恐而又内疚。” “越发的没有安全感,儿子……” 胤礽泪目,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康熙:“儿子怕,怕自己不是朱高炽,而是刘据、李承乾。皇额娘用自己一条命换了儿子的,必定希望儿子能励精图治,让大清在儿子手里长治久安,千秋万世。若儿子早早就没在了半途中,岂非最大的不孝?” 胤礽足够了解康熙,话术也实在了得。 连哭带嚎地一顿说,硬生生将贪渎、结党拧歪成了惶恐畏惧之下的不得已而为之。偏他这么说,康熙便明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也还是对元后以及她拼命所生下的爱子投了降。 “最后一次,这绝对是最后一次!”康熙咬牙:“你若敢再犯,便再如何不舍,朕也必然废了你。哪怕以后百年亲自往你皇额娘处赔礼,也绝不让你这混账祸害了大清基业!” 胤礽自是忙不迭答应。 于是,毓庆宫外围着的侍卫都悉数退下,太子又重归了朝堂。倒是其余涉及的官员、盐商等,悉数被从严从重处罚。八贝勒胤襈办差不当,误告了太子。着罚俸半年,重回工部值守。户部的管事阿哥由十三贝子胤祥担任。 直郡王胤禔违抗皇命,非诏入宫,着罚俸三千,禁足半年。 这消息一出,胤禔差点气疯:“老爷子这心都不止偏到咯吱窝了吧?就这,就这也能让胤礽逃了去?江南盐政啊,那可是国之根本!立这么个昏庸贪吝的玩意当太子,不用前朝余孽反清复明,那混账东西自己就能把大清再作回山海关外!!!” “阿玛,阿玛阿玛!您快快息怒。”弘昱赶紧一杯清火茶奉上:“喝点茶,再别说那些个僭越之言。皇玛法能忍太子二叔一回,两回,三回,还能回回?” “他那般英明神武,哪会不知道如今的太子二叔根本不堪为君呢?不过是多年父子感情,加上仁孝皇后的加成罢了!” “咱们只要等,等皇玛法耐心告罄……” 被儿子一言点醒,心中登时亮堂的胤禔笑,接过那清火茶一饮而尽:“好小子,小小年纪便如今机敏,阿玛没白疼你!” 弘昱勾唇,浅浅一笑。 宁楚格姐姐曾说过,确保不掉进旋涡的方式就只有站在旋涡之外。阿玛前些日子醉酒,把皇玛法叱责他那些话说了个完完全全。聪明如弘昱便明白,不管太子二伯能否顺利登基,自家阿玛算是彻底没戏。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一点点劝着阿玛,退出旋涡之外。 从工部到户部,又从户部被降回刑部。胤襈心里竟然奇迹般地,并没有许多波澜。只在福晋的督促下,安心养伤。争取把伤养好,身体调养好,把嫡子问题先解决了,再谈其他。 突然被擢升的十三猝不及防。 唯恐自己无法胜任,赶紧往雍郡王府找亲亲四哥这个曾经的户部前辈阿哥取经。言语间不由提起此次江南盐政事:“再没想到,来来回回查了数年,居然……” 就把最大的那条鱼给漏了!偏心偏的,连国本都罔顾了么? 胤禛皱眉:“皇阿玛素来英明,断不会在这等大事上犯糊涂。十三弟稍安勿躁,只静观后续便是。” 十三皱眉,就有一句若在这等待的途中皇阿玛撒手人寰了又如何梗在喉头,咽不下去也不敢问出来。 哥俩正相顾无言的时候,就听着宁楚格那欢快的小嗓音在外面喊:“阿玛,女儿可以进来,给您看个特别特别好的东西么?搞不好永除后患的同时,还造福万民哟!” 第86章 特别特别好? 永除后患的同时, 还造福万民??? 胤禛胤祥两个齐齐应了声可,然后同时迎了上去。都想先睹为快,看看这丫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结果就看她拎着个硕大的食盒, 脚步轻快地走进来。 胤祥笑:“大侄女亲自下厨, 对阿玛跟十三叔来说,那肯定最好最好。但永除后患、造福万民……过于夸张了吧?” 宁楚格笑:“民以食为天呢,关系到千家万户的事儿, 怎么就夸张了呢!十三且看,看完再发言。” 说着,她促狭一笑,猛地揭开食盒盖子, 露出里面如雪白的内容来。 “这是……”胤祥愣,小心翼翼地捏了一点, 细瞧了瞧, 又轻嗅了嗅。最后还轻舔了下, 结果被齁的,连喝了三大碗茶。 可把宁楚格笑得:“哈哈哈哈, 亏阿玛还说十三叔最是稳重, 啧!” 十三脸上一红:“这,这不是想瞧瞧,大侄女究竟拿来了甚宝贝物事?结果, 哎, 你这丫头就是促狭, 居然弄来些个好吴盐来戏耍爷与你阿玛。” “不对!大侄女向来不是那促狭孩子。这盐不输吴盐细腻晶莹, 口感上却比吴盐还来得纯正些。这……” “这不会是你鼓捣出来吧?” “那当然!”宁楚格骄傲点头:“拿自己的东西才叫献宝,旁人的,那叫借花献佛!众所周知, 侄女十分有钱,根本跟借字不搭边的!” 这…… 口气虽然有点狂,但胤祥不得不承认是个事实来着。大侄女富庶,名下资产三个他也撵不上! 这还得说小姑娘心善,常往慈幼院、各灾区捐银子的结果。 否则更多。 自从轻轻茶开始,胤禛就每每被爱女震惊。一来二去的,乖女儿在他这个阿玛眼里,就越发无所不能起来。 不就是制盐? 四爷冷眼,瞥了瞥十三那上不去台面的震惊样儿。也抓了一小把盐细瞧,轻嗅,放在嘴边微尝了尝。然后,挺大个儿的雍郡王,竟然被爱女追着者劝茶。看得十三哈哈大乐:“弟弟还当四哥有多镇定,原来……” 啧啧,是震惊到还没反应过来啊! “原来甚?”喝过了茶,缓过来的四爷一记冷眼过去:“难道你有爷家宁楚格这么出息的格格,还淡然得了?” 被秀了一脸的十三:…… 还没找到合适的话语进行反驳,就遭遇了四大爷的凶狠补刀:“别想了,想也白想!爷家宁楚格是天下地下古往今来亘古八荒者唯一的宁楚格!你就是再眼馋,也就只能挺着了。” 十三:…… 一定是盐太咸,把四哥齁坏了吧? 可接下来,他的好四哥就实力演绎了下,什么叫爷还可以更腻歪。 起因是宁楚格献宝成功后,不可避免地被问及做法、难度、成本、有无大面积操作的可能性。别像前头那个轻轻茶似的,虽好,却别个谁也做不出来她的水平,根本不具备推广性。 知悉这就是普通粗盐再加工,过滤掉其中杂质,费上几道功夫而已。并不难,成本也不高。再度加工后,普通的,又苦又涩的粗盐却能升级到比上品吴盐更胜一筹的品质。 其中价格相差百倍不止。 胤禛与胤祥满心欢喜,连说宁楚格所献的的确是个宝。 人么,一高兴了就容易飘。 素日里冷脸肃容,一本正经的雍郡王也概莫能外。当即一阵胤祥听了都要掉鸡皮疙瘩的表扬过去,夸得宁楚格俏脸微红。然后才状似不经意地问:“好好的,你这孩子怎么想起来鼓捣盐了?” “这……”宁楚格笑:“阿玛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唔,假话就是女儿深受皇恩,心中感动万千。知他老人家苦盐政久矣,遂反复试验,昼夜不休。女儿虽不才,也愿以微薄之躯,为大清繁荣昌盛做出属于自己的贡献。” “真话啊,就太子二伯被参的时候,您整日里愁眉苦脸啊!啧,脸色臭的,连穆图尔贺都不敢作妖了,阖府静悄悄。丫鬟小厮们来回洒扫,都恨不得屏声静气。为了阿玛能多云转晴,使咱们府上恢复欢声笑语。女儿也得撸起袖子干啊!” “不就是制盐?虽,虽女儿没做过,但都是入口的东西能有多难?” 无非就是想法子过滤掉杂质,去除粗盐中的那股子苦且涩的味道罢了。这对于宁楚格来说,真真再简单不过。以前没做……咳咳,那以前,她住在贝勒府中,当着和硕格格。便知道普通百姓艰难,也不可能了解到方方面面,对一切了然于心啊。 “还是此次……” “阿玛愁眉不展,很是感叹了番盐政弊端、百姓辛酸与盐耗子们的可恶。这才有了那么一小丢丢的了解。” 宁楚格伸出玉白小手,用拇指跟食指比出了个微不可见的缝隙。 以示自己了解之少。 “盐是百姓生活的必需品,长久没有盐的摄入,人会四肢无力、全身水肿、反酸烧心等频发,严重影响到身体健康。士兵们若是长期缺盐,更会造成兵力的大幅度下降,后果不堪设想。” “自唐以后,盐铁官卖。因期间生产、运输等,诸多艰难,产量也不是很高。所以官盐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尤其莹白如雪、不苦不涩的吴盐。盐税收入,更是朝廷税收重要的组成部分,关乎国本。” “为保这国本不被动摇,朝廷出台了许多相关政策,比如盐引制。可政策是死的,人心是贪的。巨大利润之下,总有人铤而走险。” 盐商为了得到更多的盐引层层贿赂,相关官员大肆贪污。对盐商挂着正经盐商旗号,大行贩卖私盐之事视而不见。 官盐贵,私盐便宜大半。 巨大的差价让百姓们趋之若鹜,甚至主动为不法盐商遮掩。 以至于私盐成灾,屡禁不止,朝廷税收损失严重。 便再如何下狠心整顿,杀得人头滚滚,天地失色。也不过扬汤止沸,平安不过三五年,新一拨的不法盐商又会迅速成长起来。 周而复始。 简直是从盐铁归公开始,就是横在历代君王喉头的一根刺! 可现在不一样了! 宁楚格傲娇仰头:“运输上的事儿,我肯定无能为力。但我能制造出更好、更便宜的精盐。唔,姑且就叫精盐吧!精制的,比吴盐更胜一筹,成本却只是吴盐的几十分之一。” “若能让我去盐场转转,没准儿还能改进改进法子,让盐田的产量跟质量都得到大幅度的提高。” “从成本上让它便宜下来。” “有更好、更便宜也更合法,再不用战战兢兢买个盐都担心把脑袋买没的精盐在。私盐的效率自然而然受制约,再从运输、制度上想想法子。让盐之一道虽有利益,但绝不至于让人冒着杀头的风险。” “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私盐程度降低到最小甚至完全绝迹,算得上永除后患吧?” “继平价土豆之后,千家万户再度迎来平价盐。支出大大减少,此消彼长之下收入日渐增多。能把银子放到改善生活、送孩子开蒙读书等,可不就是惠及万民么!” 胤禛一个字儿都没改,只隐去了那段假话。 其余都原样转述给了康熙。 可把他欢喜的,都好像阴霾了许久的天空终于云开雾散,露出和暖的阳光般。激动得拍案而起:“好,好好好!不愧是朕的乖孙女,处处为国为民。以一女子身,做了许多昂藏男儿亦无法做到之事!胤禛,你养了个好女儿啊。” 因爱女第壹仟零一次被夸赞的胤禛浅笑:“皇阿玛谬赞了,哪有那么好?” “不过是那孩子舍不得儿子操劳,遂变着法儿的想替儿子分担些。谁想着误打误撞的,还就有了这番成果呢!始料未及啊,始料未及。” 康熙怔愣,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四儿子还有这般…… 嗯,这般浮夸的一面。 其余有幸听到了他这番似谦实炫之言时,更是恨不得一人一拳,打破他的狗头。然怕宁楚格那个护爹的,会一个个把他们拉进黑名单,以后都拒绝蹭饭。也只能纷纷投去嫉妒的白眼,企图用目光杀死他! 只胤礽脸上微笑,心里恨火喧天。 又是这样! 打从康熙四十三年,宁楚格那丫头渐渐声名鹊起,每一次他的翻车都伴随着老四的崛起。差点害他丢了太子位的江南盐税事,也眼看着就要成为胤禛建功立业的里程碑…… 胤禛还是皇阿玛亲手指定的太子党。 上次他被老八参奏的时候,却也没见他为自己说过哪怕半句话,如今更是要踩着这事儿高歌猛进了? 果然,他这才腹诽完,胤禛就一撩袍袖跪了下来:“儿子请旨,陪那孩子往四处盐场瞧瞧。虽可能性很小,但万一呢?若盐产量、质量都能得到大幅度的提升。对于大清与百姓来说,都是大大的好事儿。盐政糜烂,说不得真要渐渐而解!” 被放出来就一直装熊装乖的胤礽再也忍不住冷笑出声:“四弟倒是挺能为民请命,但你也知道盐政税收是朝廷命脉。若盐价下来了,盐引取消了,这税收又从何而来?” 他这话一出,胤禛还没如何,十四却笑了:“太子爷您这……” “可真是说笑了!” “如今的大清可不是以往的大清,从面条作坊、火锅底料作坊与罐头作坊等开始。内务府这生意做的,只风生水起四个字可表!如今又有了奶糖、奶粉、点心铺子、普通装轻轻茶、牛肉干、反季蔬菜、玻璃等。” “大大小小新涉及的行业就有十五样之多,还有土豆的普及。从前的盐政税收可占全国税收的大半,如今能算九牛一毛?” 为朝廷税收做出卓越贡献的十四贝子财大气粗,腰杆子特别的硬。 便是康熙面前都有据理力争下的胆量。而他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诋毁他的亲亲好侄女,怀疑她的能耐。太子这下,算是好巧不巧地,戳在了他的肺管子上。 于是惨遭回怼,很是被鄙视了下智商:“而且降低盐价,不等于赋税会变少。相反的,私盐无利可图,大面积减少甚至绝迹。所有的盐税都能上交到国库中,总数上不知道能多多少呢!” 这几年一年比一年难过,只琢磨如何坐稳太子之位的胤礽:…… 是真的没想过,短短数年时间,内务府的敛财能力已经优越至此。竟,竟能让盐税变得可有可无般。至于官盐降价,私盐消失,盐税会不减反增的事儿,他倒也不是不知道。但,以前这事儿谁又敢想? 谁又能想到,当初让所有人等鄙视不已、自甘堕落于厨艺小道的庶出格格还…… 还真能用小小锅铲,炒出这般大的阵仗来呢? 胤礽咬牙,超想也给十四那混账致命一脚。但前头对老八那一踹,已经让皇阿玛大为不满了。再者十四这混子可不像老八,不但不会乖乖挨揍,说不准还能给他来个先下手为强。 遂思量再三,也只能忍气赔笑:“十四弟所言有理,但知易行难,其中总是充满坎坷。” “事关朝廷利益,社稷安危。便再如何千难万险,也还是得迎难而上。纵然粉身碎骨,亦无惧无畏!”胤祯拱手,一脸的庄严肃穆。 听得康熙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十四所言极是。若所有皇子皇孙、文武百官都有你这用心与觉悟。众志成城,劲儿往一处使,何愁大清不繁荣昌盛,江山不能长治久安?” 十四谦虚下跪:“皇阿玛缪赞了,儿子只一颗忠心,一把蛮力罢了。” “再如何舍生忘死,也掀不起好大风浪来。” “远不如大侄女虽在闺阁中,却时时惦记为她皇玛法分忧。且每次贡献绝大,让万千黎民跟着受益。四哥前世也不知道在佛前烧了多少炉好香,才有缘分得大侄女这么个好孩子!” 胤禛笑:“爷能理解十四弟的嫉妒。” “毕竟爷一忙,不思饮食。宁楚格那孩子花样翻新地张罗吃食,又哄又劝地盼着爷多用点。而十四弟你,想蹭个饭都难。心里有落差,也是难免的!” 一句话,莫说十四拳头硬了。 便康熙,都差点忍不住下令,将老四拉出去打一顿结实的!但是投鼠忌器,咳咳,好像有什么不恰当? 总之为了照顾好孙女的感受,老四这顿打可以饶过去。 但与好孙女同往盐场…… 康熙摆手,给了再议两字。可把原以为十拿九稳,再不会有半点差池的胤禛惊呆的! 趁着圣驾即将北巡这段反复恳求,将其中好处说了又说。 各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无奈君心如铁,任由他把嘴皮子磨破,最后也只得一句:“兹事体大,还需要从长计议。” 可把胤禛郁闷的,就不知道他还要计议个甚? 直到宁楚格再也受不了自家阿玛的拖沓,拿着自己的专属小金牌进了宫。连着在永和宫住了旬日,煎炒烹炸地好一阵忙活,结结实实给她皇玛法做了十日的饭。期间还亲手给他准备了些个方便小食等。 才终于哄得皇上龙心大悦,大方放行。 当然为了她们父女的安全故,康熙有调派人手重重保护的同时,还严格封锁了消息。毕竟此事一旦成功,威胁的,可是全体盐商与跟他们互相勾结官员的利益。涉及利益巨大,难保其中没有些许疯狂的。 皇阿玛能为他们爷俩考虑的这般周全,胤禛心里自然感激万分。只…… 这番将她爱女整整扣下十天的行为,还能真不是馋+酸? 啧,堂堂一国之君…… 胤禛摇头,赶紧藏起了心中这很有几分僭越的猜测。只再拜,谢过皇阿玛的种种安排:“您放心,此番不管成与不成,儿子都一定做好调查、验证工作。为您以后整饬盐场提供详实的资料。” “若侥幸成功,儿子回来之时,就是向皇阿玛报喜之时。” “嗯!”康熙点头:“公事上,你且尽力而为便是。盐政问题积攒成百上千年,本也并非一蹴而就的事儿。倒是你,千万千万把宁楚格给朕照顾好。怎么把孩子给朕带出去的,就怎么全须全尾带回来。” “但凡孩子有任何差池,朕都唯你是问!” 这话说的,让胤禛无奈扶额:“皇阿玛是不是忘了,那也是儿子的小棉袄、心头肉呢!儿子就算自己粉身碎骨,也不带让哪个伤她一根手指头的。” 就这,康熙也不是很放心。 临时又多给加了数十个暗卫,还塞了个非常之时可以调动当地驻军的令牌给他。让好孙女为国尽忠,也要倾尽全力保障她安全的意思明明白白不带有丝毫遮掩的,真不怪胤礽嫉妒。 卧榻之畔都不容他人鼾睡,更何况宁楚格这不但睡,还直接抢了人家专属位的呢? 在她之前,太子爷才是今上唯一的大宝贝。 宁楚格:…… 她其实只想摆脱那原本的,近乎于团灭结局的同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说带着她阿玛南下改进晒盐的法子,让盐耗子减少甚至绝迹,百姓都能吃上平价盐。哪想着等她们父女两个胜利归来,京城的天就变了呢? 十八阿哥险些殒命,太子胤礽以意欲谋反的罪名被废,如今拘禁在咸安宫。十三叔也进了养蜂夹道,现在所有人等争相奉承的都是直郡王??? 第87章 才将将进京, 就遭遇这等睛天霹雳,胤禛整个人都懵了。诚然太子这几年越来越不像话,但…… 皇阿玛素来颇多偏护啊! 内务府案稀里糊涂拿凌普当了首恶, 国库清欠时帮太子扫了尾巴。连他染指江南盐政, 皇阿玛都生生忍了,倒把参他的老八给禁了足。让他三年辛苦成泡影,又回到了工部冷板凳。 简直任由太子如何作天作地, 我自心甘情愿包容。管他江山社稷臣子百姓,只要我儿欢喜。在太子问题上,说他是昏君都不为过的。 这怎么前头还爱得深沉,转身就干干脆脆地废了? 前后反差之大, 记就很难让人不惊诧。 被问到的乌拉那拉氏:…… 就很为难地皱了皱眉:“具体怎么回事,妾身也无从得知。只隐约听着,十八阿哥得了痄腮。万岁爷担忧不已, 还是十四弟想起咱们宁楚格曾说过的偏方。及时找来了仙人掌,去皮外敷, 才终于捡回来十八一条命。” “期间所有随扈阿哥都对十八忧心不已,皇阿玛更是急得两天没合眼。只太子毫无忧色, 见十八逃过一劫还喃喃道了声可惜。” 说起来,乌拉那拉氏也不知道太子到底怎么想的。 原本完美无缺, 简直王朝最佳继承人的存在。怎么三十五年到如今,越发的…… 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呢? 乌拉那拉氏叹:“总之, 这不孝君父, 不睦手足,是作为太子,哦不,废太子罪状之一的。而谋反……具体行为未曾有, 只恍惚听着皇阿玛为十八病情故,废寝忘食。精神恍惚之下,正批着折子都打了盹。” “迷迷糊糊的,就觉得有人窥探,追出去一看是太子。因此上,觉得太子或有谋逆之嫌。于是历数太子罪状,废之。” “期间老人家几度恸哭,以至昏厥。但也终究没改初衷,而十三弟那边到底是怎么个状况,谁也不知。只约莫他也跟三哥一样,为太子求情,而惹怒了皇阿玛。而今太子已废,群龙无首。三阿哥、十三阿哥也被关,八阿哥禁足。” “爷您一心做纯臣,九弟、十弟、十四弟也如此。自然让很多人都觉得,直郡王的机会到了。于是奉承讨好者众,直郡王府宾客如云,络绎不绝……” 乌拉那拉氏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告知,再看胤禛的眼神就充满了担忧。 虽然这几年他因宁楚格之故,与毓庆宫渐行渐远。但…… 好歹也是当初圣上钦点的太子党。 早前人不在京城也就算了,如今回来。八百双眼睛盯着,等着看他如何表现呢!不求情便是凉薄,求情便容易跟忤逆挂钩。 真·进退维谷,左右两难。 胤禛看出福晋担忧,忙安抚地拍了拍她手背:“无碍,爷心中有数。这便往宫中去了,福晋在府中小心门户便是。” 征尘未褪,一脸疲惫。听说皇父遇此惊变,火速进宫,连衣衫都没来得及换。 也是忠心无二,孝意拳拳了。 宁楚格笑着对自家阿玛这不修边幅的样子竖了竖大拇指:“阿玛忠臣孝子的人设不能崩,女儿也不能白瞎了皇玛法这么疼我啊!一起一起,这样有女儿在身边,阿玛怎么也能少受点苛责。” “胡闹!!!”胤禛疾言厉色,难得对爱女发了火:“朝堂大事,岂是你个小丫头能擅自过问的?好生回你藏珠阁待着去,没有爷的命令不许出府门半步!” 乌拉那拉氏也劝:“好格格听话,此去祸福难料咱可不能轻易涉险……” 宁楚格皱眉:“女儿知道,阿玛也好,嫡额娘也好。都是护着我,唯恐我也被迁怒呢!可哪有那么严重?好歹女儿素来得皇玛法青眼,又刚刚改进了制盐法子为朝廷立下大功。还是个格格家,不牵涉皇权更迭,怎么放肆宠都无妨。” “怎么分析,女儿都安全无虞嘛!倒是阿玛执拗,又讷于言。这节骨眼上进宫,容易挑动皇玛法神经,落不得好去。有女儿从旁帮补,方好些。” 虽然她这话说得入情入理,句句都在点子上,但胤禛就是不愿意让爱女遭遇那哪怕一点点的万一。直到宁楚格掏出那块随时都能进宫的小金令牌:“是与您一道,还是女儿悄悄的,阿玛自己选!” 气得胤禛伸手要打人,也没吓唬住她。无奈何之间,两人只好一道往宫中而去。 唯恐一句话不当,自己受罪,爱女也跟着体验宗人府数日游。 胤禛那叫个谨小慎微。 等待被宣召的空档里,竟一句话都没跟梁九功打听过。入得殿内,就恭恭敬敬磕头,一字一板地回禀此次南下的所见所为与收获。 苦恼了许久,终于有这么个好消息。 康熙轻笑出声:“好,胤禛你们父女俩做得不错。此等利国利民之事,必须大加褒奖。想想你也在多罗郡王的位置上几年,期间一直兢兢业业。真真的上查天恩下/体民情,又屡屡立功,也该挪挪位置。” “朕的好孙女啊,更委屈在和硕格格的位置上多年,是时候当个和硕公主了!” “你们先回吧,稍后圣旨便到。” 竟然是肯定褒扬之后,再也不给他们父女两个开口的机会。 还没等开口,就先得了个和硕亲王什么的…… 胤禛愣,继而撩起袍子跪地就要开始他的拒绝。结果他才跪下,宁楚格就已经哭啼啼地揽住了皇阿玛的胳膊:“不,孙女不愿做甚和硕公主,孙女只想让皇玛法好好养养身体。” “这才短短三个月没见,呜呜呜,您,您怎么就把自己糟蹋成了这样?” 因素注重养生故,已过天命没几年耳顺的康熙看着比同龄人年轻了太多太多。可如今,头发白了大半,眼下青黑。暮色沉沉,竟有那么几分行将就木的模样。看得宁楚格心疼不已,忍不住悲从中来。 虽,虽说最初的最初。她只想抱着康熙这条金大腿,为自己这炮灰逆袭之路增加几分助力。 可数年光景下来,康熙的疼爱宠溺是真的,她的孝顺也不假啊! 康熙一愣,低头就见好孙女哭得声嘶力竭,全无半点美感可言。 可那眸光流转间满满的心疼,却让康熙那冰封般的心被泡在了暖蜜水中般。温温软软的,还透着那么股子甜。 从事发到如今,所有人都在劝他三思,都在痛陈那逆子的不易。为太子叫屈的,替老三、十三不平的。却从未有一个人这般心疼他,想想他下这个决定时,心里是怎么的痛不欲生。 康熙沙哑着嗓子一笑,亲手拿了自用的龙纹帕子给好孙女擦脸:“不哭,不哭,咱们宁楚格不哭,皇玛法已经没事儿了啊!” “最最艰难的那段都已经过去了,再没甚能难住皇玛法了。就算为了大清江山,皇玛法也不会让自己倒下的。” 宁楚格皱眉,一脸的不赞同:“可您的身体、精神,可都不是这么告诉孙女的。朝堂那些个大事儿,孙女也不懂。却对厨艺精通,尤擅药膳调养身体,您骗不了孙女的。” “您这眼下青黑,面色暗沉,唇上干燥起皮,暴瘦了至少十五斤。显然这些日子吃不香睡不着,还没少发火。若孙女猜得不差,您还得有头晕、头痛甚至半身麻木的状况。太医没少劝您万万放宽心怀,戒急戒噪吧?” 否则不小心便引动风疾,后果不堪设想。 康熙愣,小孙女所言竟然与太医别无二致,该不会…… 被他这怀疑的目光来回扫视,梁九功双膝一软,真真给他跪了:“万岁爷明鉴,郡王爷与格格再未问奴才半句,奴才也绝未泄露丝毫。一切都只格格聪明伶俐,技艺大胜从前。” “是呢!”宁楚格笑:“士别三日还更刮目相待,咱爷孙俩都分别三月了,还不许孙女长进一二么?” “许许许!”康熙笑着点头:“皇玛法可乐见好孙女出息。” 宁楚格眼睛还是红红的,脸上却已经带了几分笑意:“既然如此,皇玛法可否开恩,容许孙女留在左右,为您调养身体呢?孙女保证,绝对乖乖的,不打扰您处理政务。只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巧手煮羹汤,让您快快恢复健康上。” 康熙有些意动,但终究不舍:“罢了罢了,宫中太医无数,御厨如云,那就让你一个堂堂和硕公主这般劳碌了?快回去好生歇息一段儿吧,大夏天的往江南走,也是苦了你。” 宁楚格只笑:“身为大清格格,享受朝廷俸禄、百姓供养。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回馈朝廷与天下,不是应当应分的么?” “是啊,应当应分!” 康熙叹,继而冷笑:“连你个闺阁少女都懂的事儿,那起子孽障却……屡教不改,从不肯正视自己,改正错误。唯恨朕这个皇父太过长寿,阻碍了他御极登顶!” 只想想胤礽所言,康熙脸上的笑容便尽数敛去。 鼻子一酸,眼角微微泛红。 他一手一脚带大,付出了最大耐心、爱心的太子。曾无比骄傲自豪,深深疼爱的孩子。怎么就…… 难道真是自己活得太久? 宁楚格从小听着皇玛法平鳌拜、灭三藩、收复台岛、亲征噶尔丹的故事长大。连梦中那穿越女都对他大加赞誉,称之为千古一帝。真所见,所闻都是他英明神武形象了,哪想着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有这般脆弱的时候呢! 刚止住的泪水又被勾了来,宁楚格一边哭一边举着帕子给他拭泪:“皇玛法莫伤心,您还有孙女。” “孙女终归是盼着您千秋万载,永永远远陪着我,护着我的。那些不听话的,等回头孙女整治些好吃的来。一日三餐地送去他们那儿,派人吃给他们看!一个个的,不痛哭流涕着认错,都不算完。” 小丫头那咬牙切齿的小表情,再加上这么带着丝丝童稚的话语逗得康熙一乐:“好,皇玛法好好的,等好孙女为我出气!” 唔…… 宁楚格皱了皱小眉头:“等闲奴才去了怕是扛不住伯伯叔叔们的压力,仔细气人不成还被抢了碗。别的叔伯兄弟姐妹等,又没有孙女这么会气人。不然孙女辛苦辛苦,自去做了这苦差?” 康熙冷哼:“是不是你自己力有不逮,还得带着你阿玛帮你拎着些食盒啊!原来你这丫头给朕出气是假,帮那几个逆子求情是真……” 这宁楚格哪儿能认呢? 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皇玛法这话说的,多冤枉人呢?虽……” “虽然孙女确实有趁机往咸安宫、养蜂夹道等处的心。但可不是为了太子二伯、三叔跟十三叔啊!您知道的,孙女与三叔有那么点点旧怨,太子二伯也不大喜欢我。十三叔倒是个好叔呢,但也不能跟皇玛法您比啊!” “到底咱们爱新觉罗氏家大业大人口多,孙女嫡亲的叔就好几个巴掌都数不过来,玛法却只有您一个。” “就算孙女有所为,也肯定站在您的立场上。我发誓!” 宁楚格神情肃穆,特别郑重地举起手。康熙却只冷冷一瞥,让她举个例子来。 举就举嘛! 格格她日常被一个阿玛俩嫡、亲额娘三个弟弟并一个妹子争抢,早就练就了一身超凡脱俗的端水技术。 闻言幽幽一叹神色中颇有几分哀伤:“您这会儿在气头上,连掐死不孝子的心都有。可不就但凡沾染上他们一点儿,都会被打进求情一派?却没想过,您越排斥,下头的人越觉得几位叔伯们都完了,再无起复余地。” “于是肆意克扣,放胆欺凌。没准有那阿玛额娘少给生了跟弦的,还会以为能通过这样讨好您或者其余希望大的叔伯。” “那您再生气,也是自家的娃儿呢!” “自己痛骂、嫌弃甚至大耳刮子上去抽一顿,都无可厚非。又哪能让好好的天潢贵胄被一群奴才秧子欺负?孙女代皇玛法您走上这一趟,您好好歹歹也放心了不是?” 第88章 康熙其实很排斥, 但他也真的怕! 宫中素来拜高踩低。 莫说失势落魄的皇子阿哥,便当年鳌拜气焰正高的时候,他堂堂天子都颇受了些个委屈。只从木兰围场回来到现在, 他都一直沉浸在痛苦悲伤中。浑没想过这一节, 也没人敢提醒他。 如今好孙女这么一求,他立刻便百般复杂在心头:“罢罢罢,总归是这有狠心子女, 不见狠心爹娘。便那几个孽障再如何,也如好孙女所言……” “有朕管教打骂,由不得奴才秧子磋磨!你与你阿玛去瞧瞧,若有甚不妥, 再来找皇玛法。” 说着,他还从吩咐梁九功给公主拿块令牌来。 宁楚格摇头:“令牌可以有,公主就真不必。只皇玛法心里有孙女, 福寿绵长地疼孙女,永永远远给孙女撑腰。莫说做和硕格格, 便光头格格,孙女也半点不虚。反之, 便做到固伦公主,孙女也无法肆意。” “可……”康熙迟疑:“到底你这丫头六月天里下江南, 为咱们大清的盐政辛苦万分,劳累万分。此等有功有劳的贤才若不好好奖赏, 如何号召更多人为朝廷效力?” “那就等新法子普及全国, 百姓都吃得上平价盐时再行奖赏?” 宁楚格微笑提议,只求不在这风口浪尖时被放在火上烤。 何为公主? 通常皇上的女儿才叫公主呢! 再此番功劳巨大,封个固伦公主都不为过。也得考虑现今这敏感的时间点,太子刚废, 诸皇子摩拳擦掌中。她这咔擦一下,父女双晋封。一个亲王、一个公主的。多容易给人皇上已经确定了她阿玛就是下一任继承人的错觉啊? 被众多有志者羡慕嫉妒,甚至群起攻之都还好。最怕引起皇玛法忌惮,害她阿玛出师未捷…… 咳咳,所以拒绝,强烈拒绝! 因她一向都这么不如何居功的样子,康熙自然不会多想。只心里默默遗憾了一把:这么好的孩子,怎偏偏不是个儿郎?否则的话,他才真是甚烦恼纠结都没了! 终于暂时推掉了公主爵位,宁楚格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见胤禛沉默不语,满脸都是颓唐。还温声劝了两句:“虽然皇玛法不让阿玛开口求情,但终归允许咱父女去看看太……咳咳,二伯、三伯跟十三叔了呀!总归是要一点点进步的,古人不也云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饭要一口口吃呐!” 见爱女忍着一脸担忧,还要耐心开导自己。胤禛不由扶额,感动却也无奈地勾了勾唇角:“没,阿玛没心急,还出乎意料的满意。到底来之前,就做好了三请、四请、五请的准备。” “我儿能耐,区区一次便说动了你皇玛法,阿玛也多有不及。爷只是……” 胤禛叹:“不免心疼你皇玛法。曾经纵横天下,打得吴三桂、噶尔丹灰飞烟灭的雄主。现在却被一手养大的太子伤成那样……” 虽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却亲眼见了皇阿玛的脆弱。 那个意气风发,印象中无所不能的男人。哭得跟小孩儿一样,痛苦、茫然又无助。素来保养得体的脸上出现许多皱纹,发丝灰白,眼下青黑,连背都过了几许佝偻。老了十几岁般……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还是心心念念着太子。否则,又怎么可能被宁楚格三言两语触动? 这…… 宁楚格幽幽一叹,身在皇宫呢!无处不是皇玛法的耳目,她可不敢说些个‘这就是皇权争夺的冷漠’、‘天家无父子’、‘英雄都注定孤独寂寞,帝王更得如此’之类之类的屁话。 只能拉着他的手,眼中滑过点点晶莹:“见皇玛法如此,女儿也心疼!但女儿别无长处,只在厨艺一道上略有小成。不如阿玛帮帮忙,说服他老人家,让女儿留在宫中为他调养一二?” 胤禛:…… 就很后悔自己的嘴欠。 再如何心疼皇阿玛,也不敢送宝贝爱女到他身边涉险啊!!! 这破孩子心软又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忍不住,贸然替太子、十三他们求情。万一一个龙颜大怒,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偏生碍着身处宫中,他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掏帕子给她擦脸:“乖,你这一片孝心,阿玛知道,你皇玛法也知道。” “但你皇玛法内心烦乱,或者,并不希望你在身边搅扰。不如你每日里做好了羹汤,阿玛替你转交?” 然后天天让您为难,进退维谷么? 被阿玛担心的宁楚格,也同样担心阿玛。确定他不会成为自己留在宫中的助力后,就特别干脆地闭嘴。 父女两个一前一后,慢慢走在往西华门的路上。 对,第一站咸安宫。 虽然情感上,宁楚格更想第一时间看到自家十三叔。看他所在之处可有短缺,问问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好端端的,被殃及到这种程度? 但太子便成了废太子,也还是嫡,也还是三人之中的长。怎么也不能越过他与老三去,直接往养蜂夹道。 北地的秋来得格外,八月便满地金黄。 九月更秋风萧瑟,花木凋零。 越往西华门,便越发荒凉。尤其咸安宫,上一位主人还是前朝嬉宗朱由校的乳母,与魏忠贤对食的客氏。原就年久失修,内间荒草丛生,看着越发凄凉破败。好大一队玄衣铁甲的兵士巡游看护着。 宁楚格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火器营的人! 恰巧一只飞鸟从咸安宫上空掠过,接着就有羽箭、火铳同时出击。先后射中那可怜的鸟儿,让变成死得不能再死的死鸟。 是宁楚格所没有想到的森严了! 接着她们父女被发现,被拦截。一层层报到上面,负责此间诸事的和硕额驸舜安颜迎了上来。一番见礼后,就见他抱歉拱手:“非是做妹夫的不肯通融,只皇阿玛严令绝不许任何人无诏探望。” “是以,恕妹夫斗胆,敢问四哥可有皇阿玛诏令?” “有啊有!”宁楚格点头,主动拿了令牌给他看。并好奇问:“三月未见,姑父这是擢升了?” 舜安颜细细验过令牌,才笑着回答:“是,月前刚被擢升,当了九门提督。” 结果刚一走马上任,就倒霉催的,遇到这等大案要案。 每日里各种严加看守,多方防范。既要顶着火力,做到圣命,不许任何人轻易探望废太子。又得绷紧了、看住了。万万不能给些个心有大志,更有大胆量,试图彻底绝了后患的家伙们机会。 提心吊胆,仿佛绷紧的弓弦。 宁楚格:…… 就特么觉得很离谱! 梦中那穿越女的记忆中,被誉为雍正三辆马车之一的隆科多,就是这个官职。也是他办理了羁押废太子、直郡王等事。越发受到皇玛法器重。一直到临终前,跟前都只有他,能觐见的皇子只有阿玛。 以至于篡改遗诏说,逼死亲母说,戕害手足说…… 众说纷纭,谣言四起。 逼得的阿玛写了《大义觉迷录》试图自证清白,结果被黑得更惨。连年号都被拿来说事儿,雍正,雍亲王得位之正?若是心里没鬼,哪儿用得着这般云云…… 好好一个勤勉务实,兢兢业业的好皇帝,就被黑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阴险小人。凭便宜舅舅、妾侍兄长甚至儿子得皇父欢喜才能最终胜出的诋毁之言,轰轰烈烈传了数百年。 结果现在隆科多没了,舜安颜就顶上了他曾经的位置,干了他曾经干的活儿? 宁楚格就迷茫:怎么九门提督这活儿是佟佳氏专属,旁人沾染不得么?!而且她若是记得没差,整个佟佳氏一族都是八爷党。只有隆科多一个跑到自家阿玛这边烧冷灶,结果还就大功告成了。若不是后来他实在狂悖,佟佳氏的荣耀至少还能再绵延数十上百年。 一个照面之间,舜安颜哪儿知道妻侄女的小脑袋瓜里,还能有这般曲折复杂的念头呢? 长子已经满地跑,公主又怀上了二胎。 夫妻俩蜜里调油的,自然对宁楚格这个大恩人万分感激着。一来二去的,原本关系平平的两府,交集都渐渐多了起来。不管在世人眼中,还是在舜安颜心里,他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四爷党。 连同为亲小舅子的十四,都得后退一射之地。哪知道在恩人大侄女眼里,他还姓八呢? 验过了令牌后,苏培盛、凝碧都被留在门外。 只他们父女两个得以入内。 大门一开,宁楚格就发现,比起破败的外表,咸安宫内里还不错。自比不得毓庆宫雕梁画栋,却宽敞了许多。院子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有许多明显刚移来的盆栽。窗子上似乎刚刷过漆,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味道。 窗户被换上了玻璃,室内也已经摆上了火盆。粗粗一看,虽品质下降了不少,但一应物品却是不缺的。 大大出乎了宁楚格预料。 才一进门,正一个人喝着闷酒的太……哦不,二伯便醉眼朦胧地看过来。狠狠地揉了把眼睛:“胤,胤禛?你,你终于回来了?回来救孤了?孤就知道,你虽素来外表寒凉但内心火热。最重情分,再不会让孤一直被关在此的……” 他又哭又笑地说着,踉踉跄跄地向胤禛扑过来,好像奔向最后的希望般。 胤禛没有躲,只姥牢牢地扶住他:“二哥小心!” “小心,呵呵!”胤礽苦笑:“自康熙三十七年到如今,孤还不够小心么?小心监国,小心与老大周旋。小心翼翼地,把皇阿玛的话细细咀嚼成百上千遍,可到头来……” 第89章 “到头来, 不还是被废了么?” “朕承太/祖、太宗、世祖宏业四十八年,于兹兢兢业业,体恤臣工, 体恤臣工, 惠阳百姓,维以治安天下,为务令观。胤礽不法祖德, 不遵祖训,惟肆恶暴戾□□,难出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恶愈张……” “朕巡幸山西、江南浙江等处, 或住庐舍,或御舟航, 未敢跬步妄出, 未敢一事扰民。乃胤礽同伊属下人等恣行乖戾,无所不至, 令朕难于启齿。又遣使邀截外藩入贡之人将进御马匹,任意攘取, 以至蒙古俱不心服……” 胤礽流泪,竟是一字一句背诵废太子诏书。 胤禛见状, 赶紧把宁楚格打发去看废太子妃与额林珠。自己则掏帕子与他拭泪:“二哥,弟弟知道你心中难受, 可事已至此。再多愤懑伤怀已是无用,你……” “还是得静下心来,好生……” “孤静不下来!!!”胤礽拍开他的手:“孤没法镇定。但凡闭眼,但凡闭眼就能见到这封诏书,就能听到有人在孤耳边不停念念念!!!” “别的倒也还罢了,生而克母!皇阿玛明明说, 孤是他跟皇额娘期盼已久的宝贝。是皇额娘宁可舍弃自己,也要拼命为大清江山换来的未来掌舵人。怎么就成了生而克母的大不孝?若可以,哪个不想父慈母爱?” “孤常想,若皇额娘还在。有她居中斡旋,是不是,是不是孤跟皇阿玛之间就不至于变成如今的样子?” “呜呜呜,我才是世上最最希望她福寿绵长、长命百岁的那个啊!没有人,没有人比孤更希望皇额娘无病无灾地好好活着……” 而事实上,皇阿玛不但看不到他的渴望。还为完美、不留丝毫余地废掉他这个太子。层层比较,将他说得万般不堪,半点不可造就。还将生而克母,意欲弑父这等罪名往他身上安。只想想这个,胤礽心里就痛得无以复加。 太子妃与额林珠都怪酗酒逃避,却不知他只有烂醉之时才能有片刻松缓。 胤禛苦劝无果,索性也不再言语。 只沉默着,等他发泄完。才幽幽一叹:“二哥只说自己苦闷,可曾想过皇阿玛也痛彻心扉?弟弟刚从皇阿玛处来,他头发白了好多,背都佝偻了。眼下青黑,唇上都干燥起皮了,整个人苍老了十几二十岁。” “虽不肯让弟弟开口,为你求情半句。却在宁楚格担心你们几个被下头奴才怠慢的瞬间就准了这次探望……” “事发之时,弟弟远在江南,不知其中根由。但这些年里,皇阿玛确实对你分外优容。既然睡不着,就好好想想。若易地而处,换你是皇阿玛,能做到如此么?能因几分不舍,几缕偏爱,连江山传承这等大事都意气用事么?” 见胤礽皱眉,万千不满。 胤禛又叹:“弟弟还是个懵懂孩童,就被拉到二哥面前。被教着以裕亲王伯一样。与你齐力同心,共同守卫大清江山。后来……咱们兄弟间虽有些个不谐,但终究曾肝胆相照过。求情,弟弟肯定不遗余力地替你求情。但……” “你若不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加以改正,弟弟将双膝跪烂了也还是于事无补啊!” 说到底,大清江山不是地主家的小库房,可以由着地主给哪个喜欢的儿子。太子人选关系着朝堂社稷,江山安稳。 兹事体大,关乎着大清基业呢! 说完,胤禛看着犹自怔愣中的胤礽,到底长叹一声:“弟弟这便回去复命,改日再来看二哥。” 这哥俩不欢而散,额林珠却对千里迢迢赶回来看她的小堂姐万千感激着。 哇地一声扑进了她怀里:“额娘说,现在的毓庆宫就好比是马蜂窝。蜜没有什么蜜,却靠近便必然伤筋动骨,真的避之则吉。从稀里糊涂被抓进来到如今,呜呜呜,确实一个人都没见过!我还以为……” “还以为姐姐你也……也不要我这个妹妹了!” “那怎么可能?丫头傻了不是!”宁楚格微笑地给她拭泪:“前头你堂姐我去了盐场,根本不在京中,不知道妹妹苦难呀!听到消息后,可不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你怎么样,可还好?屋子里冷不冷,有甚短缺没有?可有那不长眼的奴才,试图怠慢甚至羞辱于你?” 额林珠愣,还真细想了想:“没有,并没有。如今内务府,是十四叔当家。来这边的第一天,他就下了严令。称阿玛虽然不是太子了,但也依旧是龙子凤孙,不许任何人作贱欺负,违令者斩!” “院子是他使人收拾的,这门、窗棂是他安排人粉的,玻璃窗是他着人换的。这屋里的所有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为了能让我们一家子尽可能住好,十四叔尽心尽力。” 但同时,他也配合着姑父舜安颜,把整个咸安宫守得铁桶一般,风雨不透,决不让任何消息走出咸安宫。 额林珠垂眸,很有几分瑟缩:“这些日子以来,姐你跟四叔是唯二成功走进来的。你……能否如实告诉妹妹,我们,还有没有走出去的机会?我,会不会一辈子被关在这里?” 宁楚格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不会的,皇玛法素来慈爱。再怎么也舍不得如此……只他老人家现在气头上,一时过激也是有的。劝劝二伯,该认错认错,该赔礼赔礼。自家父子,还有甚抹不开的呢?” “比起那些无谓的坚持,走出去,面见皇玛法,把误会解开更重要!” 倒不是宁楚格乱好心,分不清楚自己的派系。 傻乎乎给对家支招儿。 而是她从梦中那个穿越女的记忆中得知,太子一废后还会再立,复废。刚刚皇玛法,也在嘴硬心软,实际满满都是对太子的关心。再立之事,怕是在所难免。那又何妨做个好堂姐呢? 太子虽然…… 咳咳,挺一言难尽的,但太子妃与额林珠母女却好得很。若有机会,宁楚格怎么也要帮小堂妹一把,不让她凄惨落魄。 正叙话间,舜安颜与十四联袂而来。 提醒他们父女两个时候不早,是时候回了。宁楚格只笑握住额林珠的手:“你好好的,改日姐再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或者你所有什么所需,尽管悉数写下来。等我再来,便都给你带着。” “可别!”一直微笑倾听,并没有打断她们姐妹叙话的太子妃瓜尔佳氏摇头:“好孩子,伯娘知你心善,处处替咱们一家考量。但是……” “你有这份心思,就已经很难能可贵。听伯娘的,此一去后再别来。” “除非咸安宫之危解开,这一篇彻底翻过去!” 听着老四那个不着调的竟把大侄女带来咸安宫,十四就吓出一脑门子白毛汗。就怕二嫂子跟额林珠哭哭啼啼,用情分逼着那傻孩子答应在皇阿玛跟前求情。 好歹二三十年的手足,若有可能…… 十四也愿意真情实感地跪上那么几跪,若能求得皇阿玛心软,放了咸安宫那一家子,十三哥也就太平无事了不是?再没有首恶都已经平安无事,却让吃挂落的把牢底坐穿的道理吧! 可,他也就隐约提了两次,才刚刚开了头,好大的砚台就冲着脑门飞过来。要不是他手疾眼快,用不上明年今日就得过周年了。 危险如斯,十四哪儿愿意放在心尖尖上的大侄女掺和其中呢? 火速赶来,就听着瓜尔佳氏那么几句。 见那傻孩子张口还欲言,十四赶紧上前一个爆栗子敲在她头上:“刚回京就不消停,这是你个小丫头片子能掺和起的事情么?” 宁楚格捂着头,泪汪汪瞅着十四:“我……” 明明没有手重,但还是被四哥、二嫂、妹夫与额林珠侄女目光凌迟的十四皱眉:“你什么你呢?知道你是好心,惦着你二伯、伯娘跟小堂妹呢!可你就没想想守门的是谁,内务府当家的又是哪个?” “有爷跟你姑父在,别的不敢说,安全、安稳却绝对不在话下,且用不着你这小丫头家家的跟着瞎操心呢!” “才刚刚回到京城就跑宫里来,一路劳顿肯定累坏了。来,十四叔送你回府。等你歇好了十四叔再去找你,听你讲此番南下种种好不好?” 像模像样,挺征询晚辈意见的样子,实际上却根本没给宁楚格任何反对的机会。 连值都不上了,一路陪着往昭仁殿复命,再陪着出宫。 被他嫌弃至极的胤禛皱眉:“差事重要,宁楚格这便爷带着就行。且不用你放下公务……” “就你?”胤祯冷冷一哼:“呵呵,若不是大侄女怎么也不肯同意。爷这就恳请皇阿玛把她过继到爷名下,金尊玉贵地好生养着。随你怎生折腾,别想再牵累孩子一丝半点儿!!!” 哈??? 胤禛皱眉:“□□的,你在作甚美梦呢?想要格格,自己回去跟福晋努力去。觊觎爷家的,仔细打掉你满口牙!!!” 第90章 做错了事还敢趾高气昂??? 十四微讶, 继而冷笑,随即摆出要较量一二的姿态:“呵,南边走一趟回来, 口气还变大了啊!还打掉爷满口牙, 你来,看看今儿是哪个要找补牙匠子!!!” 众所周知,十四爷一身功夫俊得很。所有皇子阿哥中, 也就以武力著称的直郡王能凭丰富的作战经验完胜他。一身蛮力的老十能跟他仿佛,余下的…… 胤祯表示哪个都不是对手!!! 而四爷,咳咳, 就不是个莽夫,强项不在打架上。就算被宁楚格悄悄开了小灶, 泡了不少的药浴。能把四力半的弓升级成八力, 顶得上驻防八旗军的兵勇了。 对上功夫高手的十四……唔,也还是逊了不止一筹。护爹小能手的宁楚格哪儿能眼瞅自家阿玛吃这个亏呢? 赶紧快步上前, 拉住十四衣袖:“都三个多月没见,可算重逢, 十四非要用这么不平和的方式与侄女叙旧吗?亏人家冥思苦想,又帮您琢磨了许多好点子!” “爷不平和?”十四气乐:“小没良心的还颠倒黑白, 爷这急急慌慌的,倒是为了哪个呢!” “为侄女, 为侄女。”宁楚格赔笑:“侄女又不是个傻的,有怎会不明白您的关心疼爱?只……您真冤枉阿玛啦,此一行,都是侄女主意来着,阿玛还反复拦着,好说歹说, 试图劝服侄女。” “但你与二哥关系不好,倒是胤某禛曾是坚定不移的东宫一派呢!心忧旧主,为其极力斡旋,也是应有之义。但连个孩子能利用上,可不就枉为人父?” 十四冷冷地剐了亲哥一眼,勇敢地带上了他的身份证。 并全神戒备,随时准备防守反击。 一次性给他来个狠的,好好给他个教训。以后怎么争取怎么折腾,都再不敢带累他好侄女。 结果大侄女脸上通红,倒是老四笑得比花儿还灿烂:“听见了吧?亲近如你十四叔,都忍不住往歪了想。好格格可别任性,乖乖回府!” “阿玛保证小心在意,上孝敬你皇玛法,下看顾你十三叔,尽可能保证自己安全好不好?” 宁楚格虽格外有自己的小坚持,但在人前却会格外的孝顺。 特别给他这个阿玛面子。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但是在回府之前,宁楚格表示要见见十三叔,确定他的安全与生活条件。毕竟在那个穿越女的记忆中,十三叔被关在养蜂夹道整整十年。 并因恶劣的环境而患上了严重的鹤膝风,直接影响了寿数。 自打一同南巡,一同微服后,她们叔侄俩的感情直线上升。便比起亲叔十四来,也是不遑多让,宁楚格又怎么舍得他受这个罪?。 结果这要求一出,她就又得了一颗爆栗子:“爷管着内务府呢!除非你皇玛法亲自下令,非克扣了他的吃穿用度,否则的话,哪个又敢怠慢他?” 那可是十三哥! 自幼养在永和宫,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胤祥。苛待谁,也不能苛待他啊。 一天之内挨两下,格格可就不大高兴了。打算明儿往永和宫时,好生给十四叔上上眼药。好让他记住,淑女的脑门不是随便乱弹的! 现在…… 形势比人强,当然要适当装憨。 但她能忍,护短阿玛忍不住。就见胤禛毫无预兆地出手,当当当在胤祯脑门上连弹了十余下:“若是弘晖、弘昀几个臭小子,你便再如何爷也不说一句。” “居然当着爷的面,屡屡欺负我们宁楚格?真拿孩子性子好,你小子就肆无忌惮了是吧!” 毫无防备,脑门子都被弹通红一片,眼泪含在眼圈的十四:…… 差点儿拔剑,要跟狗老四决一死战! 吓得宁楚格赶紧喊停:“十四叔,十四叔您息怒。回头侄女亲自下厨,给您做浑羊殁乎可好?” 十四咬牙:“爷这脑门子明儿一准青,脑袋现在都嗡嗡的,是个破羊能解决得了的?” 啊这…… 浑羊殁乎都解决不了了,就很有点大条啊! 宁楚格心下一紧,脸上都多了点小心翼翼:“那,您看?” “爷看!”十四眯眼:“爷看至少还得加上佛跳墙、冷吃兔、酱牛肉。诸般美食任爷选,一日三餐,一顿十个菜,少说一个月!!!” 虽然还是吃货,但如今的十四爷是个有追求的吃货了。 再不是一两道才能满足得了的!!! 四爷冷笑着拉过爱女,只送了讨厌弟弟做梦二字:“切磋随意,告状凭你。想诓爷家爱女与你做厨娘,你小子想都别想。否则爷豁出去这张脸,也从宁寿宫哭到永和宫,让皇玛嬷、皇阿玛与额娘联手好好治治你这馋痨!” 被精准威胁到的十四:…… 就很气地瞪着他,心里默默草拟着切(ou)磋(xiong)计划。直到宁楚格默默把小手正正反反比了三回,示意半个月内,随便他如何点菜。 他才一脸爷大度,爷不跟你一般计较的表情。 昂首阔步地走在了最前面。 小人得志的,让胤禛直皱眉,万分不愿意承认这货是跟自己打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便上了马车,也多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他。只对宁楚格千般嘱咐,万般交代。 看得十四白眼连翻,对宁楚格报以无尽的同情。 可怜见儿的! 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倒霉催的投生到老四府上了?这要是在爷府上…… 就在这哥俩全程没说一句话,却完全不妨碍互相排斥的过程中。马车停下,目的地到达。 几人相继下了车,又拿出前头那块令牌,顺利进入了内间。 也是外表看着破败不堪,内里其实很用心的路子。甚至这边因为离着宫中远,皇上也没什么可能会驾临。十四跟他十三哥的关系也远胜过跟太子等因素加起来。 养蜂夹道这边的整体效果,竟然比咸安宫好了不少! 十三也没有像胤礽那般颓废,甚至自暴自弃。这人一身湖蓝色袍子,辫子梳得整整齐齐,胡子刮得干干净净。除了身形稍稍瘦削了些外,再无任何不妥。 人家连神态都特别的潇洒写意,还有心思练大字,跟自己手谈。 让担心他担心到不行,却只能在生活条件上放宽放宽再放宽,实际上却一面也未曾见过的十四气。抬手一拳敲在他肩膀上:“枉爷几个在外面担惊受怕,为你辗转反侧的。” “结果你倒好,竟把这圈禁过成了度假!” 十三笑着拱手:“这还不是多亏了十四弟照应么?该做的,都做了。再哀伤难过也是无济于事,反倒让自己受苦,徒惹亲友惦念。哥不干这等傻事,只能尽量静下心来。等着皇阿玛消气,愿意听解释了呗。” 说起这个,胤祯就不由问起:“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好的你就……” 这话一出,胤禛跟宁楚格的目光也刷地聚焦过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等他说出答案。 其中以宁楚格最甚。 毕竟在穿越女的记忆中,十三叔恍惚是替阿玛背了锅。心甘情愿地被圈禁了十年之久,所以待阿玛登顶的时候,他才倍受重用。被屡屡加封,直到成为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 可这次,阿玛与她一起南下了啊!根本就没随扈北巡,那个什么顶锅说,自然也就不成立。 所以,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胤祥却只苦笑摇头:“这……其中究竟诚不能说,胤祥只保证自己忠君爱国,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清。绝没有半点私心,只可惜皇阿玛怒火焚城,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 “就,只能等他老人家消气了!” 胤禛与十四点头,皆言让他好生保重身体,他们会随时注意着。一旦老爷子心情略有平复,就尝试着帮他说情。保证不会让他在这鬼地方住太久。 胤祥感激而笑:“多谢四哥跟十四弟,但……” “近几个月还是不要了,别惹怒了他老人家,让你们都跟着吃挂落就不好了。胤祥自己在此,还能蒙十四弟照顾,得四哥探望、照拂家小。若咱们哥仨做了圈友,才真真的凄凄惨惨戚戚了呢!” 宁楚格:…… 心里的疑云就越发大了有没有?这能让他在原本的人生轨迹中被圈禁十年之久,在眼下还怕连累兄弟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啊! 宁楚格发挥自己超强的五感,细细观察。也硬是没看出丝毫端倪来,倒发现看似潇洒的十三叔其实…… 敷了粉? 一盆清水下去,就露出蜡黄的脸色、青黑的眼圈儿来。 可把宁楚格给气的哟:“用我研究出来的妆粉来敷衍我,十三叔能耐啊!” 被拆穿的十三脸上一赧:“这,这不是怕你们担心?算算时日,你们也该回来了。依着咱们兄弟、叔侄的感情,你们还能不想法儿来见爷一面?” “为不让你们徒增伤感,我才……” “到底一片好意嘛!大侄女就别生气,更别拿整治你十叔的法子来整治十三叔呗?不然爷一个忍不住馋哭了,多有损十三贝子的赫赫威名呢!” 宁楚格笑,不但理解还亲自下厨,给这么为她着想的十三叔熬了剂安神良方呢。 取酸枣仁二升、甘草一两、知母三克、茯苓二两、川穹二两。以这五味,亲手熬煎,端到了他面前:“喏,侄女也是为您好呢,特特熬了这五味安神汤。您试试看,效果好了,侄女日日给您送来,保证您夜夜酣眠。” 胤祥心下一突,就很有点不祥的预感。 果然…… 那红褐色看着还颇有几分喜人,闻着还微微香甜的汤下肚。胤祥,胤祥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91章 胤祥是怎么也没想到, 那看着喜人、闻着还颇有几分清甜的五味汤喝到嘴里竟是那般地让人五味杂陈。 酸、甜、苦、辣、麻! 先是酸枣那震撼灵魂的酸,接着是知母那说不尽的苦。最可恨川穹, 不但苦得不行,还辣得厉害,麻得他眼泪直接掉下来。甘草倒是个有些个甜意,但凑上酸枣与川穹的回甘…… 真这一碗下去,就让胤祥这辈子都不想喝第二碗了! “那怎么行?”辛苦好半晌,才终于弄出着等口味与效果并重的佳品来,宁楚格可满意:“良药苦口利于病,讳疾忌医可不好。十三叔勇敢些, 坚持喝它个一个月。” 这般滋味来一个月??? 那安眠不安眠的十三不确定,但怀疑自己会熬不过三五天! 摇头, 果断摇头:“大侄女这心意十三叔领了,但是药三分毒呢,不好多用吧?” “嗯!”宁楚格点头:“没错。不过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十三叔不是为失眠所苦?为治病故,些许药毒反倒不足挂齿了。十三叔放心, 侄女便不能日日前来, 以后每天把五味汤熬好了的!” “咱们有十四叔这个大便利在,别的不好说,东西肯定能好生送到您手里。” 那有什么好说的呢? 十四当时保证:“哪个灰孙若敢昧了十三哥的好药,爷亲自上手, 打得他阿玛额娘都不认!!!” “哈哈哈哈!”宁楚格笑得花枝乱颤:“皇玛法您是没看见, 当时十三叔那个五味杂陈的表情。啧啧, 都恨不得开门迎贼,让对方赶紧把要药偷走,最好连方子都别剩下啊!” 同被开过五味汤也就是酸枣仁汤的康熙一愣:“酸枣仁汤其味微酸苦, 略有回甘。倒也不难喝,只……” “效果也不十分出众便是。” 至少他喝了几剂,是没甚效果。该辗转反侧还辗转反侧,一如既往地夜不能寐。 “是!”宁楚格笑:“一般来说是。但,十三叔那碗,是孙女亲自守着炉火,一点点熬煎的。同样的食材不同厨子,不同的烹调做法,味道上不免千差万别。” “药食同源,也是一样的道理呢!” “孙女不才,却对火候等的掌握妙到毫巅。让酸枣更酸,知母更苦,川穹发挥出极致的苦、辣与麻,嘿嘿,就也不是很难。再加上甘草的甜与酸枣、川穹的回甘。那五味杂陈的……” 康熙也笑,眼前不由晃过那委屈哒哒,喝药仿佛上刑的样子。 可又一想想…… 他这刚刚弯起的唇角立即又被拉平,连语气都疏淡了许多:“朕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 宁楚格眸光一闪,接着笑:“皇玛法让孙女退下也成呢,但得先喝一碗孙女费了好大功夫熬的五味汤。好好安心养神,才能休息好。您放心,绝不是十三叔那种加强版。” 好孙女没再继续试探,甚至直接给十三求情,康熙是真的长出一口气。但…… 他这段时间莫说五味,便百味也体验过了,诚不用再多加历练。 可抵不过宁楚格坚持:“千里迢迢从南边急急赶回来,就是放心不下您!相比于那些个允文允武能替皇玛法分忧解劳的叔伯兄长们,孙女……” “孙女也就这么点力所能及了,皇玛法好歹赏个脸呗!” 说完,她就一手端起放在案边的药碗,另一手执匙。举匙轻舀间,还放在唇边轻吹了吹,满满要哄孩子喝药的既视感。 情知自己今儿绝对躲不过的康熙无奈,直接将碗接过,一饮而尽。 姿态特别的豪迈。 看得宁楚格海豹式鼓掌:“皇玛法真豪杰也!喝了这个汤后,很快就会有倦意。您不妨多休息休息,好好养养精神。身体好了,才能更好更全身心地投入到朝政中去不是?” “好好好!”康熙笑着点头:“朕知了,你这个小管家。” 宁楚格福身:“微臣接旨。” 康熙:??? 就有点不明白好孙女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宁楚格很快给出解答:“不是说君无戏言?皇玛法都已经人任命孙女做您的小管家了,那……孙女可不得谨遵圣命,随侍在您左右,直到您龙体康复么?” “您放心,孙女肯定跟梁公公好生学习,争取做一个合格的小总管!” 康熙摇头:不是,你打住,朕并没有这个想法。 然而格格她不听,只优雅福身,转道去了永和宫,说等晚膳再过来送饭。 “这孩子!”康熙看着她那毫不淑女的小背影摇头。 他身边的梁九功却只笑着奉承:“格格至纯至孝,实在是万岁爷之福啊!” 康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这倒是真的:“朕这一生,皇子皇女数十个,再没有哪个比宁楚格更孝顺、更贴心。小丫头善良的,连素来不和的太……咳咳,胤礽跟老三都能包容。” “愿意考虑到朕的心情,额林珠的处境真心真意提点她。可惜……” 良言劝不住那想死的鬼! 宁楚格良善,额林珠赤诚。字字句句都是为胤礽那混账,偏那混账不思己过,反而对他这个皇父都有怨怼。 想想,就让康熙怒火中烧。 吓得梁九功慌忙劝说,就怕他走了好容易酝酿起来的睡意。好在福襄格格出品,自来精品。不一会儿的功夫,康熙就渐渐合眼,响起微微鼾声。 梁九功边给盖被子边忍不住掉眼泪。 真·喜极而泣。 自从帐殿夜警事件,太子被废,牵涉其中、为他求情的三阿哥、十三阿哥都遭圈禁后。皇上就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再没有过丁点笑容。像一头暴怒的喷火龙,指不定什么时候、什么事就戳到了他肺管子上。 乾清宫上下所有人等,都如绷紧的弓弦。大气儿都不敢喘,唯恐行差踏错。 格格回来了,万岁爷能睡好,也有点笑模样了。所有人等便都能松一口气,安全一段时间。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泛乾清宫上下所有太监宫女们的大救星的宁楚格:…… 就很错愕,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遭到亲亲玛嬷的拒绝:“不是,玛嬷您,你居然不许孙女小住?难道……” “难道有了穆图尔贺那个更小,更可爱的后,您……”。 “您还真移情别恋,不喜欢孙女了么?” “连孙女小住宫中,整日给您做杨枝甘露、素醒酒冰都讨好不了您了么?如果不能,孙女还能给做别的呀!您看这会子秋高气爽,正是菊花次第开放的时候,孙女可以为您做菊花菜。” “保准儿好看又雅致,色鲜味俱全。养肝明目、清热下火不说,还唇齿留香。” 见德妃不为所动,她还赶紧报菜名:“菊花熘鸡球,色形素雅,脆嫩鲜香,还有去暑清心的效果。红烧菊花鱼菜色好看,鱼肉浓烂,味道还特别的清香,功能益血养颜呢!” “还有菊花肉丸子,丸子嫩,汤鲜美。上面还飘着花苞,啧,光看着就赏心悦目。吃起来更是鲜香味美,还有悦脾清心的效果。” “菊花海鲜、菊花平鱼、菊花烩鸽子蛋、菊花烩鱼片,各有千秋。最可喜的就是那菊花鱼肉饼,只将菊花取瓣且洗净,切碎了放进盘子里面备用。” “再把鳜鱼去皮去骨,摆弄好了洗净,再切些个葱丝等。诸般材料在一起,细细弄成菊花鱼肉细馅儿。轻轻弄成小饼,先煎后烤再与土豆泥等摆成精美的摆盘,淋上些个肉汁才算成功。” “费事是费事了点儿,但色黄质嫩,味鲜软糯,还能理肺清火!” 绘声绘色地一顿描述,直让德妃娘娘口水疯狂分泌,坚定决心不断动摇。良久,她才咬牙:“臭丫头少来诱惑本宫!好歹,本宫身为四妃之一,也曾协理后宫,甚山珍海味没见过?” “你南下一去便是三个月余,惹你嫡额娘与额娘万般惦念。可你倒好,在府上椅子都没等坐热,就忙不迭地进了宫,可忒有违人女之道。本宫着你速速回府,三,哦不,至少待够俩月再回!!!” 冬月里头一些个晚菊还没彻底凋落,再整治那些菊花菜也都还来得及。 而两个月之后,一切,也差不多尘埃落定了,好孙女再入宫也无碍了吧?德妃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呃…… 连美食诱惑都不成了么? 宁楚格怔愣,只能搬出自己刚刚被‘御赐’的小管家身份。足足在宫中旬日,眼见着康熙与十三的眼底再没有青黑。她才在德妃娘娘喝了五味汤般复杂的目光中坐上了回自家郡王府的马车。 不想才一进门,刚要换身衣服,再出来跟弘时跟穆图尔贺两个小家伙好生叙叙别情。浣红就送了封信来:“您才一进宫,直郡王世子就派人总来了。这些日子每日一封,渴盼格格回音呢!” “弘昱?”宁楚格愣,看着那足足九封,中心思想归纳起来就一句话:‘姐,有时间不?方便出来跟弟弟聚聚不’+时间、地址的信,真一头雾水,满心迷茫。 诚不知道堂弟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92章 虽然平时不怎么联系, 宁楚格与弘昱的关系却很好。见他频频来信,想也知道小子怕是遇到了甚解决不了的问题。 宁楚格这个当堂姐的也不含糊, 直接往正院禀告了声就要出门。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她回来。结果才进家门,椅子还没等坐热就又要走? 弘时眯眼,凑在穆图尔贺耳边低声说:“还不快哭?撕心裂肺地哭。抱着姐的大腿,不给她走!了不得了啊,一走就是十几天,好容易回来了又要走?老让她再这么走下去, 以后雍郡王府的大门都不知道从哪儿开了吧!” “家都不知道回,还能想起来你这个不是亲妹的妹?” 跋扈不过妹妹, 又被嫡额娘跟额娘要求着当个好兄长。本身也是个弟弟,也被各种让着的小弘时不干了!当然,嫡额娘严肃罚得一手好背书、抄家规,额娘手狠,明着, 弘时是不敢反抗的。 小子就暗戳戳戳穆图尔贺的痛脚, 拿她不是跟他们一个额娘说事儿。 再怎么聪明,穆图尔贺也还是小。 每每被刺激得嚎啕大哭,非得追着宁楚格确认个几十上百遍。搞得宁楚格真是,头都大了…… 以前她还奇怪, 小丫头平时虎虎实实的, 怎么对这个问题就纤细敏感成这样?还怀疑是不是宋格格一心礼佛, 对其余事都淡淡的。以至于下面的奴才都大了胆,竟敢欺负到小主子身上去了? 查了两次毫无所获,原来罪魁祸首竟然是他??? 宁楚格笑, 对已经扯嗓子准备开嚎的穆图尔贺比了个嘘的手势:“别哭哦!越哭姐越走,回来了也不稀罕你!” 这对小姑娘来说,简直就是天下间最最严酷的惩罚。 吓得她双眼圆睁,嘴巴久久保持在张开的模样,真·大气儿都不敢喘。几息之后,生生把自己的小苹果脸憋红。看得宁楚格是又好笑又心疼,忍不住直接把人抱起来:“乖了,你只要不跟你三哥胡闹,姐就还疼你!” 小姑娘这才回过神来般,哇哇大哭:“姐,我不是故意的啊,姐!是臭三哥啦!呜呜呜……” “他说大哥虽然也不是李额娘亲生,但是人家年纪大,跟姐你接触时间长,感情自然也是不同一般的。他跟二哥都是李额娘亲生,与姐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阖府就我这一个异类,不能嚣张,得学会听话,讨好哥哥姐姐们,尤其是他!” 猝不及防被出卖的弘时:…… 就很震惊,很恐惧。 生怕被亲姐拎出来,作为破坏家庭和谐的反面典型。 而事实证明,心狠手辣如他姐。就算面对亲生弟弟的时候,也丝毫不会手软:“小聪明都使到自家人身上?小子,你可以啊!去,自觉点,把三百千抄完,蹲一个时辰马步。” “在这之前,先给穆图尔贺道个歉,并保证以后都不这么吓唬她了。否则……” “改日我捯饬点菊花宴、梅花宴的给大家解馋,你小子就旁观好了!” 这个小妙招,还是头一次随扈北巡。她上来脾气,对十叔胤俄小惩大诫时候想到的。后见功效显著,就渐渐成了折腾,啊呸!是教育弟弟妹妹们的无敌妙招儿。 真·百试不爽,这次也毫不例外。 她这话一出,刚刚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问她到底能不能分清内外的弘时就怂了。 乖乖巧巧地拱手,跟穆图尔贺道歉:“对,对不住妹妹。是三哥不好,三哥以后再也不这么说你了。你,你原谅三哥这一遭好不好?” 穆图尔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只大眼睛认认真真地盯着他:“你真改了?说到办到?别不是大话说得山响,过后还依然我行我素吧?” “不,不会!” “那行,自家兄妹,我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你也记住了不可以再犯,否则本格格立马跟姐告状!”穆图尔贺笑,一脸你要是不信就大可以试试看的挑衅。 还·真有被吓到的弘时:…… 怕弘昱那边等得急,宁楚格也就没再多说,只把对弘时的教育暗暗提上了日程。 边坐马车都边琢磨着,要怎么把这棵小歪苗儿给扳正! 不说如弘晖般小小年纪便出类拔萃,上科化名科考,成功获得举人头衔。像弘昀似的,屡屡被武学谙达表扬呗。也别让他聪明用不到正地方,只知道往自家人身上插刀不是? 免得历史重演,再让他傻了吧唧地亲近隔壁八叔。屡屡在亲阿玛面前替他最大的仇敌张目、喊冤,还对自家老子颇有误会!以至于父子离心,活生生被出继。 年纪轻轻就挂了,只给阿玛多加了个杀子的疑云。 如今有她在呢,决不许那等现象发生!!! 正暗暗发誓着,马车就已经停稳,目的地近在眼前。宁楚格下车,瞧了瞧那黑底金漆,看着就富丽堂皇的牌匾。 饕餮楼! 嗯,九叔的产业。 只凭这个地方,宁楚格就后悔自己这行色匆匆了。尤其两人碰面后,弘昱还笑眯眯把菜谱塞进她手里:“以往都是劳烦姐您下厨,弟弟等着现成的。如今可算弟弟做回东,您也选几个喜欢的菜色?” “虽比不上您手艺精妙绝伦,倒也有那么点可取之处!” 嘿! 这风格突变的,就让宁楚格很有几分怀疑了:“不过三个月没见而已,咱们弘昱怎么就变得这么文绉绉,疏离又客套了?” “该不会所求甚大,不把本格格奉承好了,根本不好意思开口吧?” 宁楚格发誓,问这个话的时候,她就真只是随口一调侃。可…… 谁能想着,弘昱还就认认真真点了头呢? 非但如此,小伙子还笑呵呵拱手,积极彩虹屁:“不管什么时候,堂姐就是堂姐。不但厨艺一等一的好,人也时间无两的聪明!” 宁楚格:…… 就万分懊恼自己的嘴欠! 但话都已经说出口,反悔无能。她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好生补救了呗:“甚聪明呢?分明你小子每天一封信,虽内容一模一样。但聚集在一起,可不就成了焦灼?” “偏见面之后,你还一脸的云淡风轻好像没有任何事发生,只寻常相聚般。一般这样,不是真没事儿,就是事情大到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 如今前者已经排除,可不就是后面那个? 弘昱叹:“原来破绽那么多?亏弟弟还觉得自己装得挺像。兹事体大,要不咱们吃完再说?” 免得说完了,您就没有那个用膳的心情了。 话都说到这儿,宁楚格哪儿还有心思用膳?果断先弄清楚怎么回事再说啊! 为防隔墙有耳,她还动用了九叔特特给她留的小院落。饕餮楼中全年不开放,只给传说中最最高级贵宾留的小院落。 可把弘昱给震惊的:“前头大家议论纷纷的,都猜这院子到底是给谁的。连皇玛法都被怀疑上了,却没想到竟然是姐你!不过……您屡屡帮九叔出点子,让他这事业、私产都风生水起的,还真是他的第一贵客!!!” “哪有?”宁楚格笑着摇头:“说到底还是九叔自己能耐,触类旁通,给点小建议就能发展成大规模。” “若不是他被皇玛法调去了内务府与十四叔一起,不好再鼓捣经商。这会儿莫说饕餮楼会成京城甚至天下第一楼,别的新兴产业里也必然会留下他的姓名。” 术业有专攻。 而九叔的天赋,很明显全部点在了经商上!但凡跟银子、赚银子相关的事情,就没有他不擅长的。 对此,弘昱也深深赞同并佩服着! 寒暄几句,确定周边环境绝对安全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屏退了左右:“弘昱,这回你有什么话可以放心说了!” “姐,您可一定要帮弟弟一把!” 堂姐弟两个笑,接着再度异口同声:“你先说!” 弘昱摇头:“那还是弟弟先说吧!嗯,就是……前头皇玛法昭告天下,以不孝、僭越、暴力□□又窥视帝踪,有不臣之心等为由,废了二叔的太子之位您知道的吧?” 宁楚格点头:“皇玛法同时还严令,诸皇子中若有谋为皇太子者,即国之贼,法不容宥!” 所以弟弟,你小子若是为大伯说情,拉姐姐我甚至整个雍郡王府入伙。那咱们现在就可以不欢而散,各回各家,各找各额娘了。 听懂了她这暗示的弘昱笑:“姐你放心,弟虽不才。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阿玛不是那块料,弟弟更不是。咱们父子俩都不符合皇玛法的期许,也担不起这万里江山。但……” “自从二叔被圈禁后,就有许许多多的朝臣若有若无地向阿玛靠拢。” “觉得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储君。如今二伯这个嫡倒了,轮也轮到阿玛这个长。毕竟他曾从征噶尔丹,怎么说也有军功在身。这些年在兵部也是兢兢业业,从未有丝毫懈怠。” 宁楚格点头:“这,他们说的也没错啊!” 到底是皇玛法第一个长大的儿子呢! 所有皇子中,除了二伯就是大伯了。再就是前些日子差点儿夭折,成为废太子□□的小十八叔。这哥仨,可是稳稳占据了皇玛法最疼爱皇子的冠亚季军的人物! 不过十八叔太小,其母妃出身也不高。 断然无法跟另外两位相比。 那排除他,排除众人眼中已经废了的二伯,可不就剩大伯这一枝独秀了么? “不可能的!”弘昱摇头:“前头阿玛被皇玛法训斥,喝到酩酊大醉。断断续续说了好些个胡话,里面就有皇玛法骂他就我这么一根独苗还妄想大宝的话!” “前朝武宗朱厚照事不远,皇玛法那么英明神武,又岂会冒这等风险?” 又不是没有选择,又不是他有多惊才绝艳。 唔! 宁楚格点头,她就喜欢这种自我认知清醒的:“所以你此来是?” “那些人舌灿莲花,鼓吹的功夫过于了得。弟弟实在担心,怕阿玛一冲动,明知不可为为之。”弘昱皱眉:“所以请姐你帮忙,让弟弟病上一病吧!” 第93章 哈??? 宁楚格:就, 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可一抬眼,就看着小堂弟满眼真诚:“姐您不总说药食同源?治病上素来都有一套, 等闲的太医都比不了。那,是不是也有些看起来严重,实际上不伤的致病奇招?这风谲云诡的,弟弟实在怕……” “就想着,若我这个直郡王府世子,唯一的继承人有了甚大症候。阿玛肯定就再无暇顾及别个,那些人也得慎重考量。” “若皇玛法再适时对阿玛只有弟弟这么一子表现出些失望来,那就更好了!那样, 就所有人都能将阿玛排除在外。他便有甚想法,也只能认命放弃……” 确定自己确实没有听错后, 宁楚格就很诧异! 一诧异弘昱这小子的天真,能在九叔的地盘上,对她这个四叔家的堂姐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 并将全部信任都交付于她。 再还是诧异他的天真,竟然能想出这么…… 嗐! 宁楚格摇头:“不是姐没法子,也不是不肯帮你。而是弘昱弟弟你想过没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尤其在这么个风起云涌的时候。咱们的一举一动, 怕不是有万千双眼睛盯着。若有行动,怕用不到黑就得暴露。” 弘昱迟疑:“这……”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宁楚格肃容正色补充:“最可怕的是,暗中的人接到消息后秘而不发。反而因势利导,积极配合着把事情搞大。直接让你假病成真病, 伤了根本甚至个再没有以后。” “如此, 大伯自然是废了, 我阿玛那也好不了。再把线索往其余可能的叔伯那一引。效果,怕都不止二桃杀三士!” 前头说了,宁楚格厨艺越来越好, 食修等级就会越来越高。 五感等,早就变得超乎常人般的敏锐。观察力惊人,还很擅长调动人的情绪。意志力强如康熙都曾被她小小影响过,更别说弘昱这个初出茅庐的半大孩子了! 理所当然被带跑,顺着她那个思路往下来。 直想得冷汗涔涔,小脸煞白:“这,我,我没想过,姐……我就觉得阿玛那么在乎我,为了我跟姐姐们,这些年都没再有过别的子嗣。那,那我的安危对他来说该是再重要不过的事情。” “我一病,他自然就无心其他!他都无心了,所谓的大千岁党不也就名存实亡了么?” “没想过暴露,也没想过会给您带来危险……” “我……” 小少年终于扛不住后怕哭出声:“我真是,真是没脑子。就这,还觉得自己的计划缜密无比!” 宁楚格笑着给他拭泪:“年轻人嘛,都以为自己所向披靡,天上人间第一厉害。我不也日常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神厨,除了明天的我,谁都比不了?” “都一样,都一样!” “没什么可哭,擦擦眼泪静静神,咱好好宰九叔一顿,别白瞎了他给的至高贵宾的待遇啊!” 紧赶慢赶才赶到,正听了她这最后一句的胤禟乐:“嘿你个破丫头,亏得爷一路上急的跟个什么似的。生怕你不知道深浅,什么都敢应。回头被你那棺材脸阿玛逮着一顿暴削,女四书抄到头发白了都抄不完。” “结果你倒好,竟然想着好好宰九叔一顿……” 哎!胤禟长叹,还来了个男版的西子捧心。 看得落后乐他些许赶到的胤俄夸张喊:“哎呀,九哥你没事儿吧?大侄女啊,不是十叔说你。你九叔这些日子公务繁忙,本来就很累。还要挂心着你,你说,你怎么能让他这么伤心呢?” 人在桌边坐,锅从天上来的宁楚格:“……那,依着十叔的意思?” “以形补形,怎么也得一桌子补齐养心的菜吧?” 所以…… 您这般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讹上一顿饭? “那怎么了呢?”胤俄半点不以为耻:“民以食为天!尤其大侄女你这厨艺,简直惊天地泣鬼神。现在全京城有头有脸,对美食有点憧憬的,哪个不盼着一尝呢?都深恨你阿玛低调。” “咱们都不惧送礼,他还吝啬于办宴了!” 很实在慨叹了一会儿,他才像刚发现弘昱似的:“大侄子这是……沙子进了眼睛么?哎,这可太不小心了!快往侧间好生洗洗,不然你难受,咱们当叔的也容易受挂落,再被误会了欺负小孩儿多不好呢?” 弘昱就很是愣了愣,才拱手应道:“好,听十叔的!” “嗯,对呗,听话才是好孩子。”老十哈哈大乐,说这个话的时候,还特别意有所指地瞧了瞧宁楚格。 让她当个好孩子的意图简直不能更明显。 宁楚格倒是不介意孝敬两位叔叔一下呢,但东道主的胤禟很介意:“别听你十叔瞎说,到了自家的酒楼,那儿还有让主人家亲自下厨的道理?大侄女且宽坐,九叔这就安排些个招牌菜来。” “你好好品味一下,也啊,给厨子们留点宝贵意见。” 老十还待再说,就被他一巴掌拍在脑门上:“馋货,大侄女人在京城,三不五时往宫中送饭,你想蹭蹭还不容易?直接乾清宫走起,蹭饭同时,还能把孝顺名声赚了!” 胤俄眼珠子瞪得铜铃大:“你,你这还是爷亲九哥?” 哪有这么毫不犹豫把亲弟弟往火坑里推的?谁不知道自打太子被废后,皇阿玛整天跟个喷火龙似的?逮着谁喷谁!陪他吃饭,简直是捐躯赴国难!!! 他又没有那个荣登大宝的野心,也无所谓从龙之功。 做什么这时候冒头呢? 阖宫上下,有宁楚格这么个至纯至孝,不计较个人得失的,已经是爱新觉罗氏之幸了。再出不了第二个的。嗯,出也绝不是他胤俄。 被这充满责备的小眼神一瞧,胤禟也丝毫不带怵的:“爷就是个建议,建议。你可以采纳,也可以否决。还问这种话,真是。纵然爷万千不愿意,可没法子,就有你这么个蠢弟弟啊!” 宁楚格:…… 就觉得自己该像弘昱一样离开,而不是留下来。 当然最后她们姐弟俩谁也没走了,而是双双被留下,品尝了下饕餮楼的各大招牌菜。 才被两位叔叔分别送回了府。 期间,宁楚格到底看不得弘昱的失魂落魄,止不住提点了两句:“比起那个没必要的弯弯绕绕,两处之间,总归是直线最短。” “大多数的误会,都是不够坦诚造成的。挑拨之所以能够成功,就是彼此间不够信任!” 这…… 弘昱抬头,眸光微讶地看着她。 却看到她笑吟吟夹起一筷子他喜欢的开背虾,轻轻放在他碗里:“古人说,治大国犹如烹小鲜。其实为人处事也差不多。就好像炸虾一样,不做好前面的清洗、去虾线等。再好的虾,也难免腥气。” “腌制的时候也得小心在意着,淡了不入味,咸了入不了口。待到下锅时,得看着油温、火候。少一分则生,多一份则老。啧,稍有不慎,就会浪费许多原材料。非得千锤百炼,仔细认真,方能圆满成功。” “除非我这样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寻常人哪那么容易一蹴而就?” 胤俄愣,继而大笑:“哈哈哈,原来,大侄女你也这么自恋的么?啧啧,还老天爷追着喂饭……” 嘲笑还没等进行完,他的好九哥就给他喂了满满一口饭。 只这很大几率不是赏识,只为了能堵住他嘴! 胤禟啊,是既头疼宁楚格这个良善,常恐她为人所骗。又喜欢,忍不住想要保护这份已经在皇宫中基本绝迹的美好。难得正色跟弘昱道:“你堂姐或许话不中听,但实用心良苦。” “扬汤止沸到什么时候都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你小子啊,得学会釜底抽薪。或者把这冷水浇到柴上,而不是锅里!” 弘昱起身,恭恭敬敬拱手:“谢九叔与姐提点,弘昱明白了。我这就回去积极努力,希望早传佳音。谢九叔款待,谢姐您拨冗前来。九叔、十叔、姐,弘昱这便告退。” 知道孩子为保密故,竟然只身前来。 胤禟当然狠狠训了两句,然后与老十分别亲自护送这俩小的回府。 还打算偷偷摸摸回去的弘昱:…… 小脸一皱,眼角眉梢间写满了拒绝。然而九叔势强,他根本无法反抗。只能垂头丧气跟上,回到直郡王府的时候,正逢阖府翻天动地找世子。当年从征噶尔丹,在厄鲁特蒙古骑兵面前都毫无惧色的胤禔急得满头大汗。 都要找五城兵马司帮忙寻人了,臭小子却被九弟从外面给送回来!!! 气得胤禔咬牙,拎起人来就去了书房:“你说你去哪儿了?” 弘昱笑,一五一十,没有任何掩藏:“九叔的饕餮楼,与四叔家的堂姐见面。被她醍醐灌顶,儿子真真明白了太多……” 听得后胤禔眉头皱成深深的川字,久久不语。 眼角眉梢间都充满了挣扎。 弘昱也不急,只往无逸斋告了假,每日里按一日三餐加宵夜、点心并水果地劝说自家阿玛。直到罢朝多日的康熙宣布恢复早朝,梁九功那句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刚喊完。就有那颤颤巍巍,走路都发晃的老宗室出列:“奴才有本!请皇上早立储君,以安天下。” 康熙不辨喜怒地嗯了声:“却不知道爱卿心里可有合适人选?” 那人好一番溢美之词,将胤禔夸了又夸,言直郡王人品贵重,屡有战功。还是当今长子,理应册为皇太子。 此言一出,景从者众。 听得康熙一哂,直接对上胤禔:“朝臣们都如此看好你,保清你呢,你怎么看?” 第94章 我怎么看? 呵呵, 怎么看都是道送命题!若您有意,不得颔首,道一句众卿言之有理, 传旨:直郡王胤禔龙章凤姿,文韬武略, 实为皇太子的不二之选?可您没有,再加上前头那顿训, 不就说明了问题么! 这一问, 就是要借我之口, 让我自己跟群臣都死心啊!!! 不愿意简简单单当个工具人的胤禔规规矩矩跪下:“回皇阿玛的话,儿子自以为除了嫡庶分别外,自己从不比胤礽差上分毫,甚至犹有过之!” “是以,过去的三十多年里,儿子一直愤愤不平,觉得换成自己, 肯定能比他做得更好。而且……儿子相信,诸位兄弟中,很多人抱着与儿子一样的想法。毕竟都是皇阿玛的儿子, 都是您一般教养而成。哪个不是天资粹美?哪个没有点自己所长?” 一句话, 让康熙深深皱眉。又一句话, 把所有皇子拉下水。 “咳咳!”简直咸鱼本鱼, 绝不肯参与任何争夺的五贝勒胤祺轻咳:“大哥谬赞了,弟弟就是所有兄弟中最最不争气的那个。一直深深歉疚中, 给皇阿玛丢脸了。” 同不掺和的老七不赧然:“一直努力不拖后腿,只是这腿……” 老九表示最爱银子,尤其喜欢赚银子, 老十直言自己没有那个脑子。十二则说,能把手头上这点差事做完,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心力。 生怕溅身上水,惹身上火的哥几个争先恐后撇清。 唯恐慢上丁点,就被皇阿玛在咸鱼身上看出上进心来,生生屈死鱼。 对此,胤禔只耸耸肩:“弟弟们总是上进的过于上进,谦虚的还太谦虚!不像儿子这般坦荡,一心想替皇阿玛分忧。无奈膝下子嗣单薄,只弘昱一个。万一有甚不妥,岂不让大清陷入危险?” “思来想去,儿子还是换一种方式为皇阿玛尽忠吧!” 说到这儿,胤禔才收起嬉笑,肃容再拜:“儿子胤禔向皇阿玛请命,愿皇阿玛隆恩,派儿子驻守额尔古纳河边!牢牢守住咱们大清跟鄂罗斯的边境线。倘那鄂罗斯人背信弃义,再度叩关。” “儿子便率兵一路掩杀过去,将当年让出去的土地连本带利讨回来!!!”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都不明白直郡王这是哪根弦不对,怎么好端端想出这般…… 这般专门损己利人的主意。 难道以退为进? 连康熙都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只弘昱一个,确实有点少。不过不怕,明年选秀,朕再赐好女与你。” “儿子谢过皇阿玛恩典,但……”胤禔摇头:“儿子如今三十有七,已经是当玛法的年纪了。只想把几个格格都好好嫁出去,弘昱早日成家立业。” 反正说来说去,胤禔同学都特别的坦然:他从小就嫉妒胤礽,眼酸明明同为皇阿玛子嗣,偏他独得皇阿玛恩宠。后来大了,读书明理了。又不由担心,这么个有才无德的玩意儿上位误了大清江山。 如今皇阿玛英明,忍痛废了胤礽,大清江山安矣! 他这个文之一道上确实略差,还有且仅有一个嫡子的。还是别拿江山冒险,安安分分往边疆,守护大清河山吧。 已经准备了一肚子国骂,保险能让这逆子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康熙:…… 就觉得一口气梗在嗓子眼里,上上不来,下下不去。 憋屈到无以复加。 但胤禔能主动退一步,并将所有情由都归结在自己身上,无疑让康熙压力顿减:“难为你有这般精忠报国之心,但边关苦寒。又岂是你个养尊处优的皇子阿哥能受得了的?不如往京郊大营……” 没离开京城,还有了兵权? 呵呵,那不仅仅是诸位皇子阿哥,便您老人家夜里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吧?! 勘破,放下那些个虚妄的想头后,胤禔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聪明了太多。特别轻易地,就发现了皇阿玛的试探。赶紧跪下,义正辞严道:“皇阿玛此言差矣!正因为儿子是皇子阿哥,受了祖宗庇佑,百姓供养得以养尊处优。” “儿子才更应该身先士卒,为朝廷、为百姓、为这家国天下做点什么。儿子心意已决,还请皇阿玛成全。” 胤禔抬头,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家皇阿玛,眉眼间满是坚毅。 被注视的康熙眸光微软,不由想起当年征噶尔丹。这孩子也是这般,满满坚毅地请战。说要替父分忧,为朝廷平叛。虽结果不甚理想,但他始终记得自己那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喜悦。 而今悠悠二十来载过去,当初少年意气的儿子已经快到不惑之年。 却还依然惦着曾经誓言,请愿驻守边疆。 康熙不知道他这番话是真的放下,还是彻底认清现实后的委曲求全。只知道亲手圈禁了保成的自己,下不了狠心再折损了另一个曾寄予厚望的爱子翅膀。 于是,亲手扶起他,对他赞誉一笑:“难得我儿有如此胸怀,那好!朕便下旨,加封你为和硕直亲王,往额尔古纳河边,为大清镇守边关。” 加封亲王? 这却是胤禔再也没想到的意外之喜了!让他怔愣片刻,赶紧再拜:“儿子谢过皇阿玛成全,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含笑,再度把人扶起。 原该父子情绝,直接夺爵圈禁的大阿哥就此有了不一样的结局。 消息传来时,宁楚格正在检查弘时的大字。 自从那日发现弘时年纪小小,心眼儿却不少。还会暗戳戳威胁穆图尔贺,跟自家人耍小阴招后。宁楚格这警惕之心便大起,开始加强对小家伙的教育。 每日里讲故事,读经典。 看各种典籍。 誓要在这小子上无逸斋念书之前,先意识到个是非对错,培养亲人意识。适当的心计手段可以有,到底古人也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希望三弟是个好孩子,不等于希望他是小白兔。 但满腔心眼儿都使唤在自家人身上,可不就是大大的找抽了么? 对此,小家伙总有不同意见:“姐您重血脉亲情,觉得在一个府中、是同一个阿玛,就是一家人了,弟弟却不这么认为。也不觉得只一声三哥,就能让弟弟放下自己想要的一切,专心哄三岁小孩儿!” “凭什么呢?生得晚就那么占俏?” “那弟弟不计较,反过来喊她当姐。是不是也能被忍着、让着,处处哄着?” 宁楚格还没开口,穆图尔贺先嚎啕大哭了:“不要,你赖皮!明明大那么多,怎么好意思当弟弟的?呜呜呜,我不要,你,你就是叫我姐,我也不会让着你的!” 弘时亲手教会穆图尔贺的绝招,最后还是反噬在了他自己身上。 偏那破小孩儿一点儿也不觉得头疼,还因势利导,沧桑耸肩:“姐您看到了?当情况反过来的时候,她并不愿意让着弟弟。那么……” “弟弟又何故让着她呢?有那个功夫,弟弟多孝顺阿玛、嫡额娘、额娘,对姐你跟大哥、二哥好不好么?你们才是一直疼爱、呵护弘时的人!她?不过是有那么点子血缘的庶妹罢了!” 才五岁的小家伙,态度冷硬,言语犀利。 聪明的都不像是个娃儿! 吓得宁楚格各种旁敲侧击,试图看看这弟弟有没有什么奇遇,或者干脆被换了瓤子。 而最后的结论也依然是:并没有,一切猜测都不成立。他就是个聪明的,小小年纪便清醒而又有点小坚持的娃儿!因为不忿,也为了方便拿她当枪,所以才暗地里刺激她…… 吓得她哟! 写写画画,搞了一堆的计划表。还找弘晖、弘昀两个集思广益,结果被他们哥俩群嘲:“这算什么呢?小事儿而已!本来嘛,嫡庶之间,庶庶之间就是天然的竞争关系。毕竟资源就那么一点儿,不争不抢,就只能做边缘小可怜!” “弘时作为老小,被阖府上下宠了许久,猛然来个更小的。怕被抢了风头也是正常的,就……没想到他平日里乖乖巧巧的,还是个蔫坏!亏得姐你细心,否则穆图尔贺没准儿就被移了性子。” 正是担心这一点的宁楚格点头如捣蒜:“可不我也是最担心这个……” 然后,就被哥俩一起,共同科普了正常人家的嫡庶之争。普通的内宅间,是怎么个腥风血雨。 明确告知她,弘时这种都是小儿科中的小儿科,他们雍郡王府绝对是京城乃至全天下最最干净的后院!除了早年体弱幼殇的大格格与弘昐,他们府上就再也没夭折过孩子云云。 让她且放开了心,不必顾虑太多。 然而…… 有穿越女的记忆在,宁楚格不但放不开,还蛮忧心忡忡。每日里各种开导劝说,让他务必记得:可以不喜欢妹妹,不多加扶持,但同时也不能误导、教唆甚至出手加害! 每日里耳提面命,折腾得弘时叫个苦不堪言。 这等重大消息就这么突然而来,不但宁楚格震惊。连弘时也笑:“大伯都封了亲王,隔壁八叔是不是也能出来了?” 第95章 隔壁八叔!!! 要知道, 宁楚格最最防备的,就是弘时跟八叔有甚交集。免得这小没心眼儿再被诓走,不爱亲阿玛倒偏向八叔。处处为他说话, 甚至觉得阿玛过于狠毒什么的…… 让阿玛小失望累积成大伤心,一气之下再把他过继出去。 素日里一直小心防范。就不知道他又什么时候, 跟八叔有了怎么样的交集? 唯恐心急出错,甚至激起了小家伙的逆反心理。宁楚格心中再如何惊诧, 面上也没露出丁点来。甚至还笑得更加温柔和软了些:“弘时跟八叔很熟么?没听你说起过啊!” 提起这个, 弘时就噘嘴:“您又是随扈畿甸, 又是南下为盐政出力的。可算回京了,又一头扎进宫中。一天到晚比阿玛都忙,哪有功夫关心弟弟我?” “轻易都见不上一面,还能发现什么呢!” “啧啧!”宁楚格撇嘴:“瞧这小语气酸的,吃饺子都用不上醋了!行,姐这就好生关心你。呔那弘时小儿,命你从实招来不得有丝毫隐瞒。否则左右按住, 本格格以皇家痒痒手伺候!!!” 说着她还奸笑举手,十指箕张,特特跟弘时显示了所谓皇家痒痒手的厉害。 看得弘时直扶额:“姐啊, 弟弟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儿了!” “那行吧!”宁楚格依言放下手:“来, 五岁小孩, 到底怎么来怎么去的, 跟姐好生说说。” 说什么呢? 弘时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众所周知, 八叔跟八婶子伉俪情深,只遗憾膝下荒凉。 到如今也没有个一儿半女,以至于八叔特别的喜欢小孩儿! “尤其是!”弘时指了指胖乎乎敦实可爱的自己:“尤其是弟弟这样, 俊俏又聪明,看着便特别招人疼的小巴图鲁!” 宁楚格眯眼,细细瞧了瞧:“巴图鲁没有,圆圆白白,刚出锅的小胖元宵倒是有一个。” “哼!”弘时冷哼:“你们眼里就只有大哥擅文、二哥擅武,他们哥俩一对儿的国之栋梁,要么就喜欢穆图尔贺那个只会撒娇耍蛮的臭丫头!眼里哪有我来着?只有八叔最喜欢弘时,会安慰弘时,偷偷给弘时塞糖……” 是的,小家伙特别喜欢吃糖。 简直无甜不欢,宁楚格怕他坏了牙,便着意控制着。起初臭小子是极为反对的,从撒娇卖萌到哭天抢地,简直用尽了三十六计。后来乖乖听话,宁楚格还以为是规则的力量。现在看,分明出了内贼,啊呸,是被外鬼给渗透了! 虽然这会子,八叔很大几率是单纯地喜欢他,没有别的任何想法。 但八叔好,好过家中所有人的小苗苗必须掐灭!!! 宁楚格凝眉一琢磨,马上计上心来。 接下来的三天,弘时就暂停了一切必须的,他亲姐额外加的所有课程。只见人,不停地见人。男女老少,不同阶层甚至民族但却有个共同特点——吃糖吃坏了牙齿的人!!! 吓得小家伙哇哇大哭,连做梦都在哭喊:“不吃了,不吃了,弘时乖,以后都不吃糖了!” 那可怜兮兮的小样儿,可把李氏给心疼的。 直接一指头戳在宁楚格脑门上:“瞧瞧你这个促狭鬼,干得什么好事儿?好好的孩子给吓这样!” 咳咳,是有点矫枉过正哈! 宁楚格乖乖任说,半点不为自己辩驳。 倒是被李氏抱在怀里的弘时皱眉:“额娘,额娘别戳姐!她,她也是为了儿子好呐。那烂牙太丑,太可怕了。儿子,儿子以后再也不吃了!” 也不跟八叔好了。 姐都知道的事儿,八叔不可能不知道!可他却丝毫未曾提及,只给他找更好、更甜、更好吃的糖,可见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好。 一直按方抓药,乖乖配合。 还跃跃欲试着生个跟弘时那么虎头虎脑、聪明机灵胖儿子的胤襈哪儿知道,自己还被好侄子列位拒绝往来户了呢? 就像他怎么也没想到,老大居然自请戍卫边关,皇阿玛还真真答应了般! 和硕直亲王。 这是老大的荣耀,也同样是他的顶点。 向日里呼声最高的太子党、大千岁党相继落幕。这太子之位,到底会花落谁家呢? 对此,八福晋郭络罗氏只笑:“谁家,肯定也不会是咱们家。爷还是莫想那么多,学着老九、老十他们一样,当个乖乖巧巧的纯臣挺好。等将来……无论是哪方上位,都是您的手足,都会好生善待咱们府上!” 屈居人下,胤襈是不大愿意屈居人下的。 从小到大,他已经吃够了这般被轻忽的苦。力争上游,给额娘争气、福晋争脸都快成了他的执念。但府上四个嫡女一个嫡子的大哥都被皇阿玛说上一句子嗣单薄,欲在明年选秀时赐美人。他这个府上连个草都没有的…… 还能不被嫌弃得更彻底?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有个子嗣。否则皇阿玛不管不顾地赐一堆好生养的美人过来,他以后还要抬头做人不? 胤禩温文而笑:“好,听福晋的。如今太子被废,爷当初那些个失察自然也就不算失察了。想来用不了几日,便能解除禁足了。届时,就能陪福晋出去散散心了。难为你因我之故,生生被关了数月。” 以往他这么说,郭络罗氏非得感动得热泪盈眶。 乳燕投林似的,扑在他怀里。 说些个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情话。表示只要跟他在一起,便是刀山火海亦怡然不惧。 可如今…… 想想那些温柔背后的欺瞒,郭络罗氏心里就好一阵发堵,只懒懒地嗯了声。 听得胤襈心下涩然,久久未再出一言。 相比之下,直郡王哦不,应该说直亲王了!直亲王府上却一片笑语欢颜,气氛热闹得很。一家子围作一席,当家人胤禔坐在上首,他身边是继福晋张佳氏,另一边则是世子弘昱并四个格格。 弘昱第一个起身:“儿子敬阿玛一杯,祝阿玛达成所愿。以后松柏一样守卫在大清的北疆,让一应来犯之敌闻风丧胆!” 终于不用听臭小子反复来回碎碎念,还能被敬酒、被鼓励什么的。 胤禔简直美上天:“好好好,阿玛满饮了此杯,收下我儿的祝福。咱们爷俩共勉,争取爷作第一代直亲王,你作第二代。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也就是说,目光铁帽子王了。 见阿玛眉飞色舞,不见半点勉强的样子,弘昱终于放心而笑:“是,儿子遵命,必定勤加练习,不让阿玛失望。” 他这般欢喜,几位格格也都笑吟吟起身:“女儿们也敬阿玛,恭喜阿玛高升。” 胤禔笑呵呵来者不拒,很快就喝得有了几分醉意。 看得他身边的继福晋张佳氏叫个恼火! 原想着她虽然没诞下子嗣,却架不住太子倒台,自家爷眼看着平步青云。说不定更进一步,她就能捞个太子妃甚至皇后当当。结果…… 爷居然主动请缨,要去守卫边塞。 她非但住不了坤宁宫,还得往极北之地顶风冒雪!!! 经历过最初的绝望哀伤后,她只想着怎么能留在京中。而格格们跟世子的婚事,无疑是最好的理由。结果一开口,就发现傻子的闺女儿子们也一样都是傻子。 大格格婚事已定,但因前头的教养嬷嬷事,至今还未完婚。 本能名正言顺地在京中待嫁,可她不! 非要万里迢迢跟去北疆,在阿玛身边出嫁。其余几个更是,因不愿离阿玛太远,自愿为满蒙联姻尽一份力。连世子斗不愿继续留在无逸斋,而是随父一同北上。 张佳氏刚提了句那京中…… 胤禔就摆手:“都交给福晋整饬,只一点要快!为国效力,刻不容缓。旬日之内,便要启程奔赴额尔古纳河畔!” 这…… 张佳氏脸上的笑容越发勉强:“这,会不会太急了些?眼见着入冬了,北地,会更冷的吧?” 气候上的问题再难,还能有夺嫡这送命题更难? 既然决定退出了,当然火速离开战场,免得崩身上火星子啊。 胤禔摇头,越发瞧不上自己这继福晋:长相乏善可陈,家世乏善可陈就罢了,这脑子也…… 都不止乏善可陈了! 倒是大格格笑:“这些都是小事,几天足以,再不会耽误阿玛正事儿。只……咱们是不是该准备份厚礼,好生谢谢宁楚格妹妹?” 亏得她一番话醍醐灌顶,点醒了弘昱。又促使弘昱花样劝谏,才没让阿玛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还挣回来个和硕亲王来,如此,她们就也都是和硕格格了呀。不用像额林珠一样沦为阶下囚,苦巴巴被拘在咸安宫…… 只这一点,四姐妹就对宁楚格充满了感激。 她们都如此,弘昱只会更甚。于是乎,姐弟五个都直勾勾满是期待地瞧着胤禔。 看得他大乐:“谢谢谢,必须好好谢一谢!甭管调养弘昱身体还是点醒他,顺道救了爷,那丫头都值当咱们好生谢上一回。” 于是乎,爷几个很愉快地忽略了快气成河豚的张佳氏。 欢欢喜喜给宁楚格选谢礼。 翌日清早就大张旗鼓上了门,结果被告知密贵人与十八阿哥来访,格格正忙? 第96章 宁楚格忙, 是真的忙!!! 任谁也没想到,时隔许久后,秘贵人会带着十八阿哥上门。才一见面, 刚刚叙礼完毕。这娘俩就双膝一弯,双双欲跪。可把宁楚格给惊得, 赶紧跟乌拉那拉氏一左一右,分别搀住了密贵人跟十八皇子:“娘娘万万不可!” 乌拉那拉氏脸色一肃, 格外认真:“妾身也为人母, 知道十八弟死里逃生, 您内心是如何的欢喜激荡。但且不说提出方子的是十四弟,救了十八弟的是御医,与宁楚格没有好大直接关系。” “便有,她个晚辈也当不起您二位这一拜!” “可不?”宁楚格心有余悸弟拍了拍心口:“娘娘可放过晚辈,莫折煞了我,也别让给我被御史台争相弹劾。” 密贵人虽受宠,但进宫前也就是个知县女。 连生了十五、十六、十八三位皇子, 也依然还是个贵人。除了她出身低,是汉女外,智计方面也确实没有什么智计。被两人这么一说, 就小脸煞白, 很有点泫然欲泣的意思。 倒是倍受康熙喜欢的十八阿哥很有几分聪慧。 当场便笑:“多亏了大侄女的良方, 愚弟才能死里逃生, 得以苟活。欢喜感激之余,对恩人亲近几分, 也是情理之中!若哪个这般愚顽,十八就是闹腾到金銮殿,也定然护大侄女安全!” 已经虚十四岁的大侄女被才八岁的小叔叔一口一个大侄女叫着…… 那感觉, 便宁楚格不知道社死这词儿,也够尴尬的。 但再如何,该说的话都得说开! 经历过之前的死里逃生后,十八叔越发的炙手可热。就…… 很是自家该避开的对象了。 毕竟刚经历了太子欲谋反事后,皇玛法心里防备着呢!那小目光跟鹰隼般,特别犀利又尖锐地,盯着每一个疑似对太子位有想法的。然后尖爪、利喙地轮番招呼上去。 不把逆子收拾老实了,都不带完的。 胤禛不想住养蜂夹道,自然对妻小耳提面命。让阖府上下都消停点,别乱支棱。尤其注意远离十八阿哥、直亲王这样本身没什么机会,但助力极大的选手。 免得黄泥巴掉进□□里—— 不是屎,也是屎了! 乌拉那拉氏跟宁楚格都深以为然,自然谨慎小心。可谁想着人在府中坐,锅从天上来呢? 宁楚格心累,面上却丁点不透:“侄女谢过十八叔好意,但无功不受禄!嫡额娘说得对,这事儿跟我没有好大关系。我也是从医书上看到,随口跟十四叔感慨了几句,当传闻逸闻说的罢了。说到底还是十四叔博闻强记,皇玛法敢于尝试。” “更是古圣先贤们的智慧,竟然能用平平无奇的仙人掌,治疗那么严重的痄腮……” 说起这个,小十八也不由感叹。 作为实际的亲历者,再没有人比他更知道那病的可怕:“真希望这方子传遍大清,让世间再无痄腮恶疾!” “十八叔仁善!”宁楚格笑,真诚称赞,积极鼓励:“若如此,世间孩童可就又少受许多苦楚,天下百姓也都会念着您的善举。” 见他眼眸微垂,若有所思。 乌拉那拉氏也跟着笑添了一把火:“何止治疗痄腮的法子?这致病、致命的恶疾多着,治大病的好偏方也多着。可惜多为口口相传,或者所载的书籍太过偏门,一不留神就佚失了。” “若有那么本书,能收录许多真实有效还能治得了等闲毛病的偏方,百姓岂不是方便许多?” 娘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有条不紊地给十八阿哥找活儿。 就是这个功夫,门下报直亲王父子求见。一个麻烦精还没有,另一个又来??? 宁楚格想也没想地挥手:“跟大伯说句对不住,我这忙着呐!” 大哥哎,直亲王哎! 如今朝堂中最最显赫,连太子之位都不屑只一心精忠报国的人物。皇阿玛欣赏至极,下一任皇帝也必然尊重不已的存在。就,就因为他们母子的缘故就给撵出去了? 小十八这叫个激动与忐忑。回到宫中给康熙请安时,心里都还充满了担忧。 看得康熙好生错愕:“往雍郡王府不顺利?” “没有,没有!”十八摇头:“大侄女跟四嫂都特别特别的好,处处周到,再没有丝毫怠慢之处。只后头大哥阖家登门道谢,大侄女因儿子之故未见。儿子,儿子便有些担心!” “担心你大哥气量狭小,不但怨怼了宁楚格,还把你们娘几个一起捎带上?” 十八下意识点头,继而又忙摇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康熙:“皇阿玛,儿子,儿子……儿子可不是鬼鬼祟祟告小状,真替大侄女担心呢!万一……” “那可就是儿子的罪过了!” “嗯!”康熙点头:“不过你放心,保清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便是,也不会对着宁楚格。到底弘昱那小子是得了她调理身体,才有今日这康健。” “教养嬷嬷事,宁楚格在其中出了不少力,他们家那四个格格因此受惠不浅。便今次……” 也是宁楚格帮着指了条明路,弘昱那傻小子才打定了主意跟他阿玛开车公布。才让保清悬崖勒马,有了如今这直亲王! 惊异于老大这巨大改变,特特着人查过,是以胸有成竹的康熙安慰起幼子来也是头头是道。更直言自己是宁楚格的大靠山,谁也甭想动,更动不了她!听得十八眉开眼笑的同时,心里的小想法也渐渐成型。 他跟兄长们再如何得宠,也抵不住年龄小、母族低微,还有一半的汉人血统,越过前头一群能耐兄长成为新的太子是不可能的。 想以后有个好些的爵位,一靠皇阿玛宠爱,二靠精准目光,先跟未来皇帝投个诚。 四哥胤禛就是他们反复思量后决定要下的重注。 为此,十八阿哥频频出宫,以感谢、投缘等名义亲近大侄女宁楚格。然后…… 就被宁楚格跟乌拉那拉氏给忽悠懵了,几次下来,就磨着康熙说自己要为天下百姓谋福利。搜集便宜、好用,容易就地取材的方子集结成册,造福于民! 对此,康熙倒没提甚反对意见,只要求他在此同时不能懈怠了功课。然后就把这事放在了一边,哪想着这孩子几年后还真能捧着数百页的成果来找他作序啊? 他现在,只无限头疼。 圈禁了胤礽,胤禔自请镇守边疆等。并没有打消满朝文武一遍遍上书,请求册立太子的热情。 好像他这个当皇帝的行将就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 不立下太子,江山会分崩离析,百姓会揭竿而起般!听得康熙无限烦躁,刚被好孙女调理好些的身体状况又急转直下,没几天功夫便又成功拥有了黑眼圈。 把梁九功急得哟,直接的婉转的提了好些遍。想让福襄格格再度进宫,帮皇上再调理些日子。 都被康熙无情拒绝。 胤禔等啊等,等得都要出发了,也没见哪位勇士求情,将他那好八弟放出来。无奈何之间,只能自己期期艾艾开口:“恕儿子直言,您皇榜都已经下了,证实胤礽贪污国帑确有其事。那……” “当初直言敢谏,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的八弟是不是也该刑满释放啦?” 提起这个,康熙就冷哼:“将生死置之度外?呵,朕看他分明是捂不住,又跟胤礽卖好不成不得已而为之!真个舍生忘死,就该接到消息后火速禀告。而不是先压几天,再有意无意接近废太子!!!” 胤禔瞠目,脸上都有些苦:“皇阿玛明鉴,儿子……” “儿子是真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根底,否则您就是借儿子几个胆子,儿子也不敢这般造次。您信我,儿子只考虑此一行山高水远,说不定经年都难见一面。” “儿子为国为民,自然没有半分怨言,只可怜额娘无人在跟前孝敬。遂私心想着帮老八一把,让他早点结束禁闭好方便孝敬额娘。到底他打小就在延禧宫长大,多蒙额娘看顾,怎也胜过别个是吧?” 话都说到这,胤襈也确实为自己的犹疑付出了代价。 康熙还能说什么呢? 只让他明日早朝再当着满朝文武求一遍! 胤禔忙不迭答应,不但自己努力。为保证效果,还让老四、老五、老七、老九等赶紧跟上。 于是次日的早朝就成了众皇子阿哥们兄友弟恭的演艺场。 为保证公平合理不偏颇,帮胤襈摆脱了禁足之苦后。又纷纷说起胤祉的义胆忠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正是手足情深的表现。还有十三…… 素来义胆忠肝,最最崇敬皇阿玛的十三。 众兄弟你一言我一语,为帮扶手足都快要磨破三寸不烂之舌。就,很符合康熙最喜欢的兄友弟恭了! 勇敢的雍郡王胤禛还跪下,试图为废太子胤礽求情:“虽说二哥犯错不小,但……圣人也说,知过能改善莫大焉。您好歹见见二哥,看看他的决心跟这些日子所做出的改变嘛。” 第97章 那一刻, 所有人等屏声静气,真·连大气都不敢出系列! 到底老四回来的晚,没见皇阿玛初初废太子时的那个癫狂暴怒。莫说求情, 但凡沾到一丝半点,都不愁不被喷成个筛子。久而久之的, 废太子胤礽就成了所有人眼里的雷区。—经触碰,轻则伤身, 重则殒命。 比如现在还圈着呢的三贝勒胤祉, 十三贝子胤祥。 后果不可谓不严重。 偏胤礽当太子的时候就各种高高在上, 超脱所有兄弟姐妹之外。也就对坚定跟着他的老三、皇阿玛指定的老四能好点。其余人等,不过是面子情罢了。 既然是面子情,还指望哪个肯轻易涉险呢? 胤禟皱眉,胤俄板脸,老十四拳头都硬了!恨不得—脚把那个自己不知道进退,还拉着他大侄女一起倒霉的混账玩意踹倒:脑袋发蒙犯蠢前,能不能想想自己还是个当阿玛的??? 没成功的原因在于, 他的出脚速度没快过自家老子! 这还不算,龙颜震怒下的康熙还以违抗禁令,妄自替废太子求情为由。免了他的雍郡王, 罚他在府中抄孝经三百六十遍。 原还惦着跟随雍郡王步伐, 再为太子爷求波情的东宫旧臣们:…… 就很默契地停下了脚步。 咳咳, 非是他们不够忠诚。而是如今情势危急, 他们得留待有用之身!连盛宠如雍郡王都说撸就撸了,他们上去不也是螳臂挡车么? 识时务的大人们三缄其口。 倒是一干受了宁楚格恩惠的宗室勋贵们齐齐跪下来:“雍郡王虽有错, 但其情可悯,还请皇上开恩!” “是啊,皇阿玛!”咸鱼派代表人, 五贝勒胤祺率先跪下:“四哥虽然冒失了些,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正说明了他看重亲情,不愿看着二哥受苦?” 康熙—个刀子眼甩过去:“那就能忍心看着亲阿玛受气,大清江山受损?” “朕苦心孤诣培养三十余年的太子,难道朕就舍得,朕就忍心?”康熙捂脸,眼角分明有泪光滑落:“可他骄奢淫逸,行事狂悖。狠心凉薄,且有谋反之意。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朕便再如何顾念父子之情,又如何敢把这祖上数代人艰辛打下来的如画江山交到伊手上???” 说到这,康熙还冷笑出声:“呵呵,还让朕见他,看看他是否改过?殊不知朕每日里都有命人瞧着,随时回禀。认错悔悟没见,倒是他整日里酗酒买醉,反复念叨着朕心狠!” 胤禛震惊抬头,还要再说,康熙却已经懒得再听了。 直接转身罢朝,把他跟许许多多要帮他求情的皇子阿哥与满朝文武都丢在了原地。 然后就有御前侍卫上前,要押着胤禛回雍郡王,哦不,现在该叫四阿哥府了!押着四阿哥回四阿哥府上抄经。 终于按捺不住的十四上前,吓得领头的章佳侍卫拱手:“十四爷,奴才等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您高抬贵手,莫与小的们为难。” 十四摆手:“莫慌,爷不是来捣乱的,只有两句真心话要说与四爷听!” 可…… 都传四爷与十四爷虽为同母所出,却向来冰火不同路啊!除了对皇上与大清的忠心、对德妃娘娘的孝敬和对和硕福襄格格的疼爱外。这同父同母的哥俩,就再也找不到丝毫相似之处。 生份至此,还有甚真心话呢? 刚被告知退朝,可自行离去的朝臣们好奇心大炙。集体小碎步,就为了能听得更真切些!结果…… 十四爷只一脚过去,咣咣两拳:“个得了几分宠爱就无法无天的混账玩意儿!只知道自己是胤礽的跟班,忘了你还是个儿子、丈夫与阿玛么?” “自己作死,还带累额娘担忧、大侄女受罪,简直可恨!” 再想不到他这真心话竟然是这的侍卫们赶紧把人架开,好方便着章佳侍卫护送四阿哥离开。 都走到了殿外,还能听着怒不可遏的十四爷在大声咒骂。 九爷、十爷劝:算了吧,好歹也是宁楚格的亲阿玛!真打坏了,不还是劳动大侄女伺候云云,才成功让那位爷暂歇了怒火。就,离谱到让章佳侍卫万分错愕。 更开眼的是:挨了揍的四爷半点没气,还颇有些欣慰? 这,这大脚印子都印上了袍子,眼眶都青黑媲美川蜀之地的食铁兽了。奋斗多年的郡王也重又变成了光头阿哥。怎么想,怎么惨得慌,这位爷不哭都心性坚强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四阿哥府,以后怕都要门庭冷落车马稀了吧! 然而事实,恰恰跟这侍卫小哥猜测的相反。 这晴天霹雳刚下来,众人固然错愕。接着就如十四—样,对宁楚格万分心疼。虽然皇上只褫了她阿玛的郡王爵,她还是堂堂的和硕福襄格格。但炙手可热郡王爷家格格跟刚得皇上叱责,还被罚抄孝经的光头阿哥家格格能一样么? 那肯定天差地别啊! 而宫中之人,哪个不是还没等着学会走路呢,就把拜高踩低这事儿刻在了骨子里? 为防宁楚格因此受到连累,十四爷回府就准备了份厚礼。由十四福晋亲自送去了四阿哥府,专门送给格格。 接着直亲王府、五贝勒府、九贝子府、十贝勒府、十二贝子府。温宪公主府、简亲王府、庄亲王府等,都相继送来了厚礼。给,且只给和硕福襄格格。 连宫中的太后、德妃、宜妃、惠妃等都没落下。 刚刚得到恩旨,终于得以提前释放的八贝勒夫妻,十三贝子更是亲自过了门。 因皇上只言夺爵禁足而已,倒是没说圈禁。是以,四阿哥府上只摘了雍郡王的匾额,将些个违制的院落、摆设等封的封、收起来的收起来而已。 倒也没禁止出入,更没说不准四爷见客。 只这三月内,三百六十遍孝经抄完前,不许他离府罢了。其余人等,他都让苏培盛拦了。只说自己正诚心抄书,争取早日完成皇阿玛交代的任务。 也就十三能被—路引着进书房,见到四爷那双熊猫眼。 而彼时,众人想象中被连累惨,没准儿躲在藏珠阁中哭唧唧,问老天怎么就给了她这么个不着调阿玛的宁楚格正笑吟吟陪伴他左右。 见到十三,还欢欢喜喜福身:“见过十三叔,恭喜十三叔终于脱离苦海!” “都是自家叔侄,大侄女何必多礼?”十三赶紧上前,虚虚扶了她一把:“刚出来就听说你阿玛也被关了,赶紧马不停蹄的过来看看。” “十三弟有心了。”胤禛笑:“不必担忧,爷无碍。” 十三不语,只意有所指地瞧着他那青黑的眼眶,好像在说:这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呀! 胤禛气又好笑的摸了摸眼眶:“都是十四那个混账,下手也忒狠了些。爷看着,都不仅仅是要为宁楚格出气,还很有点公报私仇的想法!” 十三笑:“亲兄弟之间,哪来隔夜仇?十四是挂心四哥呢!怕您再这么不管不顾下去,会彻底见弃于皇阿玛。” 到底太子是个泥潭,谁踩谁完。 胤禛能说自己并不是在打没有准备的仗吗? 有盐政那个大功劳在,他没有领先于直亲王当上亲王,都是父女两个苦辞的效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商量着等到盐场那边传来喜讯,再行加封。 便一时失利,也很快便能恢复原位,甚至稳中有升。 但作为皇上亲自领到废太子面前的太子党,若一次也不为太子求情。等日后皇阿玛气消了,冷静了,才必然会挑剔他此时的凉薄。为除后患,也切实想再为二哥争取—把。 胤禛才趁全皇室参演的大型兄友弟恭感情戏上,坚定投了废太子胤礽—票。目的没达到,却意外窥见皇阿玛怒气之盛,太子可能再无回天之术的事实。 只这其中种种不宜细说,他只摇头轻笑:“没法子,总有些事,明知道不可为也得为之!” “谁说不是呢?”胤祥点头,笑容中满是宽容理解:“到底太子当了三十几年的太子,四哥您,也差不多当了三十年的太子党。打从懵懂孩童时,就被教导着要做个贤王了。” “这许多年下来,太子党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前头废太子时,你人不在也就罢了。如今回来,千百双眼睛等着看您怎么做呢!” 宁楚格:…… 就颇有几分郁闷地摊手:“合理怀疑,您二位这—唱一和之间,都是讲给我听的!” “没错!”兄弟俩相视而笑,异口同声:“把其中关窍好生说与你知道,免得你还真像有些人担心的那样埋怨为父/你阿玛!” 谢谢,感觉有被鄙视到智商。 宁楚格难得上来了爱新觉罗氏祖传的小心眼儿,转身下厨给他们哥俩来了点孟婆汤。 哈??? 十三诧异:“—向只知道大侄女厨艺了得,满蒙汉、八大菜系、民间小吃简直无所不精。却不知道你还能做这等阴间玩意儿?” 宁楚格瞪眼:“十三叔不知道莫胡说哈,这怎么就阴间玩意儿了呢?分明品—品人生五味,尝—尝忧愁尽消的上品好汤!若非亲阿玛与亲十三叔,我都不带轻易做的。” 既然是大侄女/爱女的—番心意,两人哪里还舍得抗拒呢? 双双把那绿如翡翠的汤汁往嘴边—凑,好么,这—口差点儿双双摔了碗! 酸甜苦辣咸,—口五味,尽在其间。 让十三果断想起了那段被五味汤支配的恐惧:“还,还甚孟婆汤,这,这不就是另一个版本的五味汤么?” “非也,十三叔喝的那五味汤可是医圣的名方,治病良药。这个虽也有五味,但却由蔬果做成,绿的是苦瓜,黄的是柠檬,红的辣椒,白的甜桃,还有些许青盐。” “五色五味,依法调制。保证您每口喝下去,味道都不—而足。既能品尝人生百味,又能压力全消,好像重新投胎做人了般。可不就是孟婆汤才能达到的效果?” 啊这…… 十三皱眉:“真不是被这又酸又甜又苦又咸还辣的怪味儿给冲的?” 倒四阿哥听完爱女这解释后,又轻啜了—口,细细品味。良久方才点头:“入口虽极苦,后又极酸、咸且辣,但等诸般刺激皆过去。却又是满满的甜,的确像极了人生,可以保留在府上的饮品单子里。” “只这孟婆汤的名字有些唬人,也有那么几分不祥,得改一个!不如叫人生饮?喝—口,尝尽世间百味!” 本就是个促狭恶作剧,就还上了雍王府的菜单么? 宁楚格扶额,已经预见到了将来被款饮品折磨到的嘉宾们,—个个敢怒不敢言,还要笑呵呵问她怎么能有如此奇思妙想,做出这般让人耳目一新汤品的场景。 但阿玛兴致勃勃,外加十三叔积极捧哏。 她也不好坚持反对。 于是,四阿哥府上的菜谱里,就多了这么道让人又爱又恨的饮品。 胤禛自己心里有谱,自然就不愿意胤祥再冒险为自己求情。便免不了好一番叮咛嘱咐,连你小子若不听话,以后都别认爷这个四哥的超级大威胁都使了出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十三彻底消停。没自己刚刚蒙恩被赦,转身又急吼吼替他求情。 免了—着不慎,又重新被关进养蜂夹道的可能。 雍郡王这—禁足夺爵,直接让许多寄希望太子还能东山再起的朝臣们彻底失望。而直亲王—走,也算是彻底退出了储位争夺。前头争得最厉害的太子党、大千岁党都宣告终结。 余下的四阿哥还在禁足,五、七两位素来佛系。 九爷一心经商,便这几年颇被重用,—应的差事也全都多多少少跟经济、经营挂钩。封王或可,皇储? 呵呵,别逗了,哪家的皇储余事不管,—心只着眼经济来着!至于十阿哥,打从他当了蒙古女婿的那一天起,皇位继承权就已经跟他没甚关系了好么? 十二阿哥被苏麻喇姑养的,跟个佛子似的。 十三阿哥才从养蜂夹道出来,听闻去宫中谢恩,万岁爷硬是见都没见。现如今,所有成年皇子中。最最有可能的,也就是八贝勒与十四贝子了! 而十四阿哥眼睛里不揉沙子,还在无逸斋念书的时候就掀开了内务府的盖子。无数官员落马,京城一片血雨腥风。 打从他接任内务府这许多年,更是兢兢业业做事,铁面无私做官。 若他上位当了太子甚至皇帝…… 想想就挺让人抗拒的不是? 倒是八阿哥素来仁厚,温文尔雅的,看着就是一副仁君的样子。连多年未曾生育,娘家还在国库清欠后与废太子渐渐暧昧的八福晋依然还坐在八贝勒福晋的宝座上,又岂会亏待—心—意帮扶他的老臣们呢? 绝对不会!!! 于是,在很多人的私心里,胤襈就成了最佳太子人选。 至于他还不如膝下单薄的直亲王,府中这么多年连根草都没有?哎,那不是福晋不能生且嫉妒么!横竖来年选秀,皇上都能给直亲王选好女以广子嗣。怎么就不能顺带着,也给八爷多挑几个了呢? 胤禛的三百六十遍孝经才将将抄到半数,朝堂之上的争斗就已经越发的白热化。 —班文武大臣等,每每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储。储君立则天下宁等为由,奏请皇上早立太子,以安社稷。 虽在仕林中有些声望,但绝不足以领袖群伦成为太子。又因宁楚格故,跟四、十四都不行,因立场故跟老八还针锋相对了好些年的胤祉:…… 就越发急切,特别想把他太子二哥再救出来,扶上去! 为此冥思苦想,废寝忘食。 而胤襈,则在头疼该怎么礼貌而不失优雅地拒绝那些前太子党、大千岁党成员们的争相讨好。到底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这个子嗣问题,就不是多纳几房美妾可以解决的! 但他自己没说,旁人也不敢往这方面猜。只将所有的根由,都归结在八福晋郭络罗氏身上。 胤襈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的,虽回府没少给福晋赔情说小话。各种表示甭管自己能不能治好,都只跟她过,再无二色。但人前,却也笑而不语,结结实实让福晋背了不少黑锅。 再没想到,这—次,竟然差点儿把他送走。 起因是康熙终于扛不住朝臣们的反复请奏,吐了口。让群臣公推,选出他们觉得能当大任的皇子作为新太子。当然他这个皇帝已有春秋,为免将来主少国疑,十四以后的阿哥均不参与。 胤襈思量许久,终于写下了四哥胤禛的大名,却不防自己的名字会赫然出现在榜首。 所有有资格参与公推太子的人选中,超过七成的人都添了他的大名。剩下的两成是十四阿哥胤祯。剩下的—成都集中在三阿哥、四阿哥等人身上。 连十阿哥胤俄都有来自钮祜禄氏的亲情票,做了三十余年太子的胤礽却只有可怜巴巴的两票。 —票来自于三阿哥胤祉,另一票来自于太子妃瓜尔佳氏阿玛。 公布结果的那一刻,康熙的脸是黑的,胤襈的心是凉的。就很有些不祥的预感,果然…… 第98章 还没等他跪下, 说一句自己德行不足、膝下荒芜呢!皇阿玛就直接掀了桌子:“当日废胤礽时,朕便曾下过明旨。诸皇子有谋为太子者,即为国贼, 法不能容!” “结果公推太子,七成之人选胤襈???” “朕却不知,胤襈自开府建衙后便供职工部,后仅在户部当值不足一年。也未有甚大功于朝廷, 怎就得尔等如此拥护?” 这,这简直是在指着鼻子骂他们结党营私!!! 此问一出, 满朝静默。 乾清宫内死一般地安静, 连群臣的呼吸都尽量放轻、放轻再放轻。 但赶着皇上气头上, 躲是躲不过去的。 你不说,人家会提问! 头一个,马齐就倒了霉:“朕见爱卿举荐八阿哥, 且不知是为何?” 被点名的马齐出班,规规矩矩跪下:“回皇上的话,您下旨着奴才们选新太子。奴才鲁钝,且不善交际。与诸皇子都不如何熟悉,只依稀觉得八阿哥温文尔雅,最是平易近人。” 所以没有什么结党营私, 只一个当臣子的,最朴素的愿望:希望跟随个仁心仁德,别动不动摘人顶戴花翎,拖出午门斩首的暴君而已! 纵观诸皇子,可不就是八阿哥看着性子最好? 此言一出,附和者众。 安郡王玛尔浑更说,相士张明德言, 八阿哥以后必定大贵! 一句话差点儿把胤襈吓傻:“皇阿玛明鉴,儿子打从五月间便一直禁足于府中,静思己过。连府门都没出过,可不认识甚张明德、李明德的!皇阿玛,您,您万万明鉴啊!” 千万理智,别因为些个举荐与小人几句妄言,便冤枉了自家嫡亲儿子。 然而,康熙这会怒火都冲到了天灵盖儿,哪儿还有甚理智?直接命人将张明德捉拿归案,严刑逼问。看是哪个暗中蓄谋,妄图大业。 接着又把胤襈从头嫌弃到脚。 总结起来就是几点:其一,出身卑鄙,妄蓄大志,其母不过辛者库贱婢而已。 二素受制于妻,以至于大婚数年,膝下还未有子息。 三妄博虚名,每每将皇父所布恩德归功于己,俨然另一个太子。若再有人盛赞欲推举胤襈,必杀无赦! 出身卑微,膝下荒凉,简直就是胤襈的两处死穴。 如今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就这样被直白白毫无保留地揭出来。断的不止是他一直以来的至尊梦,还有他小心存放,从不肯让人轻易毁伤的尊严。 如晴天霹雳,似刀斧加身。 直打击得胤襈整个人都傻了,木呆呆愣在原地。 就这也没让狠心皇父稍有宽宥,就见康熙目光环视朝堂,郑重说:“当日废胤礽时,朕便谕诸皇子中有钻营为皇太子者,即国之贼,法不能容。胤襈柔奸性成,妄蓄大志,党羽相结,谋害胤礽。今其事败露,着即锁系,交议政处处置!” 这,这不是欲加之罪么? 虽后来渐行渐远,但好歹当过一段时间八爷党,也曾兄弟情深过的胤祯出列:“八哥一直禁足,这几天才蒙皇阿玛隆恩被放出来。哪有时间跟精力结党营私?” “而且皇阿玛您都说他出身不好了,八嫂子还不过是已故安郡王的庶外孙女而已。前头户部清欠的时候,现安郡王福晋就曾上门讨要过嫁妆。结果不欢而散,回头二哥就帮衬安郡王府还上了国库欠银。” “两府就此闹崩,安郡王直接跟废太子交情莫逆去了。这在京城,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呢?” “所以,八哥不但没银子、没实力,也跟安郡王府没那么好。什么张明德、李明德的,他根本不认识,没接触过!最多,最多是安郡王见二哥事败,想转回头谄媚八哥!” 说,还得是十四敢说。 短短几句话,就给安郡王扣上了首鼠两端的大帽子。胆子大的,都敢在皇子阿哥间挑来选去! 吓得玛尔浑噗通一声跪下,直呼冤枉。恳请十四贝子莫为了保八阿哥,便含血喷人。 “含血喷人?呵呵!”九贝子胤禟冷笑:“奸诈狡猾墙头草如你,哪儿还用着特意污蔑?原就是个黑的。” “是啊,皇阿玛!”十四跪着,膝行抱住了康熙大腿:“可不能听信小人谗言,误了自家亲儿子?至于出身微贱等,也不是他的错啊!” 那是他这个当老子的见色起意,幸了良妃呗? 刚说完不许任何人等给胤襈求情,转眼胤祯这个混账就犯了大忌,还口出这等不敬之言。甚至跪下来,言说愿意以项上人头为其作保! 原就怒火中烧的康熙更丧失了最后一点理智。 拔剑就要劈向十四,亏得他身边的五贝勒胤祺手疾眼快,死死跪抱住了他:“皇阿玛使不得,使不得啊!十四弟虽言语不当,但终归顾念手足之情,不忍八弟才刚刚解除禁足就又被治罪!” “十四弟,你还愣着作甚?还不跟皇阿玛道歉?” 差点被生生切成两片,吓到灵魂出窍的十四傻愣愣跪下:“儿子,儿子知错了,还请皇阿玛恕罪!” 他这话音一落,胤祺又忙对康熙笑:“皇阿玛您听见了吧?十四弟他认错了,认错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跟他一般计较了吧!” 对对对! 所有皇子阿哥们都跟着点头,七嘴八舌劝说。好半晌,才让康熙怒气稍减。 就这,他也没说要宽恕胤襈,到底把人押进了宗人府大牢。 而彼时,八贝勒府上,八福晋终于盼到了渴盼多年的好消息。正眉开眼笑,心花怒放着:“吩咐下去,府中上下每人赏三个月月例!” 她身边的丫鬟嬷嬷们都笑着行礼:“奴婢等谢过福晋,谢过小阿哥。愿小阿哥顺利出生,茁壮成长。让奴婢等以后洗三、满月、生辰,种种节日奖赏不停!” “那顶好让福晋三年抱俩,就有双份的赏……” 都是伺候郭络罗氏身边的老人了,哪能不知道她心中所盼所忧呢? 一个个的争相讨好奉承,直说得郭络罗氏越发神清气爽。等了盼了那么久,她终于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能摘下不生还嫉妒的帽子了!!! 要不是废太子刚出事没多久,皇上正伤心难过着。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股子难言的低气压下,一个个的恨不得翘脚走路,大气儿都不敢轻喘。郭络罗氏都恨不得摆上十天的流水席,与全京城的人一起同贺。 可惜,没等着她想好怎么把这个消息低调而又不失欢喜散播出去,噩耗什么的就先一步进了门。 “什么?”郭络罗氏拍案而起:“爷被群臣公推为新太子,万岁爷雷霆震怒。拿爷出身低微,本福晋悍妒跋扈,以至于爷素制于妻,至今膝下荒凉?” 他令堂的,这简直是大清立国以来的最大笑话!!! 而因为这个笑话,害她坐实了妒妇之名,还让孩子从贝勒子女变成闲散宗室子女? 左右见她脸色难看,赶紧倒水的倒水,揉肩的揉肩:“福晋息怒,息怒,您肚子里还怀着小阿哥呢,可禁不得如此!” “是啊!”郭络罗氏眯眼,轻抚了一下还未有任何凸起的腹部:“本福晋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哪怕是为了孩子的脸面,也不能忍了这口气,认了这个名声。” “否则顶着这样的名声,孩子以后怎么上无逸斋或者格格学堂?” 她盼了多年的宝贝疙瘩,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她心头肉、掌中宝,再没有比哪个矮上一头的道理! 劝阻不成,反而坚定了福晋要出门求援决心什么的…… 八福晋的陪嫁嬷嬷反手就给了自己两巴掌。随后急急跟上,悉心照料着,绝不让自家主子跟小主子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出门的时候,郭络罗氏往隔壁望了好久。才终于摇头:“算了,做人不能这么恩将仇报。咱们还是往内务府衙门,找九贝子跟十四贝子吧!” 正在内务府衙门游魂一号十四跟游魂二号胤禟,双双打了好大的喷嚏:“阴凉阴凉的!浑身不舒坦,该不会是有人暗中算计爷吧?横竖最近也没有好大事儿,不如咱们各回各府,好生休息休息压压惊?” 胤禟如是提议。 “压惊?”十四冷冷扫了他一眼:“今儿还哪个有爷受的惊吓大?” “别这么说,你那毕竟是自找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专往皇阿玛肺管子上戳。说你是年纪轻轻就活腻了,都不带有谁怀疑的。八哥才是真惨,五哥着实倒霉。英勇救人还救出伤来了,本来脸就破相了,胳膊若再……” 提起这个,胤祯就万千愧疚在心头。 再没想到,皇阿玛那盛怒下的一剑没伤到他分毫,却让冒死拉架的五哥胳膊上添了彩。虽然五哥厚道,只说自家手足,若情况调转过来,他爷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胤祯还是觉得自己欠了他一条命般! 哥俩正交谈着,九爷身边的太监何柱儿就来报:“爷,十四爷,八福晋求见。说是事关重大,让您二位务必一见呢!还……” 听到八福晋这仨字儿,胤禟就双眉紧锁。 嚣张跋扈,大婚就把八哥人事宫女都打发了个干干净净不说,还屡屡拒绝上头赏下来的格格、宫女等。自己不生,也不让别人生,以至于八哥至今膝下荒凉。 也直接间接地,导致了今日朝堂上的那场侮辱,让原就看不上她的胤禟更直叹哥哥所娶非人。于是直接冷脸:“还什么还,你这奴才怎么吞吞吐吐的?告诉她,这是官衙重地,寻常人等不得擅入。” 何柱儿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回爷的话,非是奴才口齿不伶俐,实在是……八福晋过于粗鲁,态度也十分嚣张。那些话,奴才实在不敢学。她只说您二位若避而不见,后果自负呐!” “连求见都是威胁,这可真八嫂子!”十四冷笑:“走吧九哥,咱们就看看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胤禟摇头,就觉得来者不善。 果然…… 一见面,八嫂子盈盈一拜:“劳烦两位弟弟拨冗,实在不好意思。只如今风谲云诡的,我个妇道人家便是掌握着证据,也无法送到君前,只能请你们俩带我面君了。” “毕竟你们知道的,太后虽和善但向来以皇阿玛马首是瞻。大哥他们刚走,惠妃娘娘正伤心难过着,不好打扰。额娘虽然封了妃,但在圣上面前一直是个尴尬人。” “宁楚格倒是有块随时能进宫面君的令牌呢,可我这当婶婶的,再如何心急也不能拉个孩子进泥沼。所以……” “得!”胤禟没好气地摆手:“您可别说了,小的们代为求见便是。但皇阿玛正在气头上,今儿都差点儿一剑劈了十四。所以这之后的吉凶祸福,可就靠你自己承担了!” 因为不爽她这话里的软威胁,胤禟连个八嫂子都不乐意叫了。 郭络罗氏也浑不在意,只歉然地对他点点头:“九弟放心,嫂子省得。再不会恩将仇报,连累你们跟着一起受过的。我啊,就心平气和地跟皇阿玛回禀些个事儿,彻底洗脱下我们爷的无辜,我的冤枉!” 胤禟:…… 就觉得你这心平气和里,酝酿着甚滔天巨浪。 果然,康熙也是烦极了郭络罗氏。第一反应就是把人撵走,只无奈她大声喊冤,说今儿若不能成功见驾,宁可撞死在乾清门外头! 这要是换个主儿,康熙能立马赐死她,随后再把她阖家送下去跟她团圆。 但今儿公推太子,他对胤襈那番处理就已经让朝臣非议万千了。若这节骨眼赏,他福晋再生生死在了乾清宫前…… 想也知道会引起怎样的舆论风暴! 并不想再受非议的康熙捏了捏眉心,示意梁九功把人放进来:“长话短说,你只有盏茶时间。若说不出甚子午卯酉来,不用你自戕,朕这便赐死你!” “是!”郭络罗氏恭谨跪下:“皇阿玛明鉴,儿媳并非妒妇,八贝勒府多年无嗣另有隐情。我们爷绝没有结党营私,收买文武大臣推举他。因为……” 第99章 “哦?”康熙垂眸, 很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你倒是说说看,这到底为何啊!” “这……”郭络罗氏迟疑:“能否请皇阿玛屏退左右?” “郭络罗氏!”康熙眉心一皱,眸光中满是不耐:“朕能在百忙中给你些许时间, 已经是皇恩浩荡了,你别得寸进尺!” “是,儿媳知错!”郭络罗氏再拜,一脸即将奔赴刑场般的决绝:“儿媳还是那句话, 我们爷绝没有暗中收买大臣,谋取太子之位。前几年, 他因出身低微故, 屡屡被忽视, 心中倒是有些想头。” “身为皇子,进一步则江山在握,退一步则只能俯首称臣, 将荣辱甚至性命都掌握在他人手上。若有机会,谁又不愿意做执刀的那个?古往今来,毕竟也就只有那么一个裕亲王伯!” “我们爷也是龙子凤孙,也龙章凤姿,文武双全。不比任何人差,您下令公推太子, 有七成朝臣自发选他,就说明他的魅力所在!” “魅力?”康熙冷笑,一脸那逆子也配那两个字的讥诮。 郭络罗氏也不恼,只笑呵呵摊手:“不然呢?” “我们爷虽自小在惠妃娘娘膝下长大,天然的大千岁党。但是众所周知,他们兄弟俩并不如何和睦。前几年倒是九弟、十弟、十四弟与他颇为亲厚。” “这几年却……” “其中种种便儿媳不言,皇阿玛也了然于心。总之, 对爷颇有几分偏爱的裕亲王伯走了,九弟、十弟、十四都渐渐疏远了。安郡王府琵琶别抱,阿灵阿、佟国维先后遭殃。” “爷还被您罚了那许久的禁足,人力、财力等方面都不行,又凭什么结党呢?便有,也结不了!因为……” 郭络罗氏脸如红布:“此事,儿媳虽委屈,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妻一场,若他能好,儿媳便受些委屈也无妨。也就是今儿为他洗刷冤屈故,才没羞臊地说出来。” “当日我们爷冒死参奏,前太子爷插手江南盐政。被恼羞成怒的太子爷踹成重伤,儿媳心急之下,遍请名医,却意外发现爷生来肾水不足,难以使女子有妊!” 啊??? 胤禟跟十四双双惊呼,就怎么也没想到是这! 世人都言八嫂子刁蛮嫉妒,自己不生还拦着八哥纳妾。以至于好好的八贝勒府子嗣荒芜,连根草都没有。八福晋妒妇形象深入人心,甚至连郭络罗氏的女儿家婚嫁都受到了一定影响。 提起来,谁不同情八阿哥呢? 好好的皇子阿哥,却因为那么个悍妇,落得年近而立还没有子息的下场。 结果…… 到头来一切都是假象,嚣张跋扈的八福晋才是被骗惨的那个??? 康熙也震惊,随后摇头否定:“每个月,太医院都会给所有皇子皇女把脉。若有如此大事,底下不可能不禀告。” 郭络罗氏苦笑摇头:“儿媳也觉荒谬,但事实就是这样。儿媳便是与天借胆,也不敢拿这般一戳就破的谎言欺君。皇阿玛不信,大可以再派御医给我们爷诊脉。” “当然现在他已经被宁楚格开的方子调理了许久,可能会比以往强上许多。” 宁楚格??? 康熙、老九与十四三脸懵。不知道好好的,这怎么又跟宁楚格扯上了关系。 郭络罗氏苦笑:“先前答应了那孩子,绝不再与外人透露的。可现在……我这讨厌的八婶子又要食言自肥了。此后,那孩子怕是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想起这个,郭络罗氏就一脸的惆怅。 但该说的,还是一点都保留不下来。于是,她便从跟宁楚格第一次不甚愉快的见面开始。一直到屡求轻轻茶,被她几次三番提点。自己却始终不信,心中还有些怨怪。 深以为自己嫁了个全天下最好的夫郎,便被嫉妒编排几句也无碍。 谁人背后无人说,又谁人背后不说人? 只要他们夫妻两个好好的,就一切都不是问题。直到八爷受伤,真相被意外揭露。她混没个样子地跑去隔壁哭,哭出了好侄女的恻隐之心。这才出手帮忙,经过数月的调理,终于让她如愿以偿。 继前头那个重磅后,八福晋又扔出个大消息。 “你是说,就是今儿,就是刚刚,你发现自己有妊了?”这实在过于凑巧,康熙很难不愣。 “是!”郭络罗氏点头:“自从宁楚格帮儿媳调理好身体后,我这一直都……” “特别的康健。” “最近却总有些恶心干呕,便寻了府医诊脉。怕府医有误,还往宫中递了牌子,又请擅长妇科的太医诊过方敢确认。尚未来得及与爷报喜,便先听了噩耗。” “虽,虽爷的着意隐瞒,让儿媳背了许久黑锅。名声,早就没了名声,还被宫中不喜。但除此之外,他却是个天下难寻的好夫婿,是儿媳腹中孩儿的阿玛。再如何,当您将儿媳指给我们爷的时候,就已经将我们俩连在了一起。” “他风光时,让我做威风凛凛的八福晋。如今他蒙了不白之冤,我这当福晋的自然也不能三缄其口,袖手旁观啊!” 康熙不语,只唤御医来给她跟宗人府中的胤襈分别诊脉。 确定郭络罗氏确实有妊后,赶紧着人给她看了座。等往宗人府的人回来,证实她所言句句属实。八阿哥虽看着康健无比,房事上也几无障碍。却天生肾水稀少,不易让女子有妊后。 康熙再看郭络罗氏的目光都有那么几分不自在。 毕竟前面他才在朝堂上咆哮,言说儿媳妇嫉妒行恶。使得他儿子夫纲不振,素受制于妻,至今未有子。结果转身就证明了问题出在自家儿子身上…… 那小子不做人,自己端着温文甚至有些个软懦的爱妻款儿。却任由妻子被诋毁,从不分辨半句,让人家黑锅一背数年。 亏得郭络罗氏还能死心塌地,一心一意地替他着想,为他奔波忙碌。 越想,康熙越觉得郭络罗氏不易。以至于以往的坏印象都轰然崩塌,善良、隐忍、全心全意为夫婿考虑的新形象迅速崛起。 再听她说话,都耐心了太多。 这等显著变化,郭络罗氏哪儿还感觉不到呢? 忙起身再拜:“皇阿玛明鉴,我们爷或者前些年年轻气盛,有那么丝丝想法。毕竟生于皇室,身为皇子,哪个还对未来没有点子希冀?尤其前太子无德,诸皇子皆不忿,而他除了出身外,余者皆出类拔萃!” “后来冒死谏言却反遭禁足,他就挺心灰意冷的。再加上这子嗣问题……” “彻底让他心如止水,对大位没有任何想法。众臣公推事,绝对绝对是个意外,真没有任何的不法勾结。您知道的,咱们府上没银子、没靠山,莫说没心思,便有,也没有那个四处邀买人心的实力!” 毕竟钱袋子们纷纷想开,不再无条件向八贝勒府开放了。身份极其贵重跟班老十,也突然想开不掺和了。 康熙:…… 知道且确定了这近乎荒唐的理由后,他还能怎么办? 再不愿,也得做个朝令夕改的。 吩咐同样震惊中的老九、十四谨守秘密。又派他们俩陪着八福晋往宗人府大牢,将八阿哥胤襈放出来,恢复贝勒爵位。 此言一出,郭络罗氏喜极而泣:“儿媳代我们爷谢过皇阿玛,皇阿玛果然英明!” 康熙现在可听不得英明这个词儿了! 就,恍惚间有些被骂的感觉。 遂只挥手,示意他们退下。郭络罗氏与胤禟、胤祯俱拜,恭谨退出。而后,郭络罗氏就表示要跟他们两个往宗人府大牢,接她们爷回府! 这…… 胤禟皱眉:“弟弟虽感动于八嫂子对八哥的深情,但您尚在孕中,不适合往牢房那般不祥之处吧?” “嗯,不适合。”郭络罗氏点头:“但必须去。爷现在需要我,我也想同孩子一起接他回府。此后夺嫡事再如何山河变色,都与咱们八贝勒府无关。” 这坦白就仿佛一把双刃剑,护住了八贝勒甚至整个八贝勒府安全的同时,也彻底绝了胤襈的希望。除非此后夺嫡过程惨烈,除他之外的所有皇子团灭。否则,他就再怎么也梦不到黄袍加身的那一天了。 这结果,对八哥来说,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但知悉八福晋进宫一趟,便让皇玛法改了口风。随后还赏了不少东西,贺八婶子有妊。宁楚格心里就有数,知道自己必然被出卖了。 果然,翌日清早,隔壁家的两口子便携重礼而来,态度十分殷切。 才互相叙礼过,八福晋便红着脸:“我有些私房话要跟大侄女说,不知道四嫂可否行个方便?” 乌拉那拉氏看向宁楚格,见她点头后才笑:“八弟妹说的这哪里话?难道我还会妨碍你们娘俩亲昵?你们聊着,我往厨下瞧瞧,安排点好菜色,贺你们这双喜。” “有劳四嫂!” 夫妻俩双双躬身,乌拉那拉氏却只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事关八叔私隐,宁楚格赶紧把丫头们都打发了出去,着凝碧好生守着房门,不许任何人靠近。 见状,郭络罗氏赧然一笑,对着宁楚格深深一礼:“谢谢,还有对不住。大侄女仁心仁德,不计前嫌地帮我这个不成器的婶子。我却食言,将一切在你皇玛法面前和盘托出。实在是有些没脸过来见你……” “你,大抵都不愿意再与我交往了吧!” 因怀孕故,郭络罗氏脂粉未施,衣着首饰等也尽可能简单轻便。倒是弱化了以往浓妆艳抹下的盛气凌人,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儿般。可怜巴巴地看过来,眼角眉梢之间都充满了祈求。 看得胤襈好生不舍,忙开口帮着说情:“违背前言确实不好,但你八婶子也算事出有因。大侄女能不能……” “不能!”宁楚格微笑摇头:“不管什么原因,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八婶子答应替我保密,却食言而肥。有再多的苦衷,也顶不过我好好一闺阁却要被许许多多类似病患缠上的烦恼。” “八婶子明知道,却还是选择坦白。就说明我的处境、她的信誉,在八叔的安危面前都不值一提。那她都率先放弃跟我之间的约定了,那作为被背弃、被伤害的一方,又凭什么主动体谅呢?” 宁楚格摊手:“我可还是个孩子呐!” 再没有当长辈的辜负了孩子,还反过来要求孩子宽容的道理吧? 这…… 胤襈一噎,还待再说什么。却被郭络罗氏一把拉住:“是,这事是我不对。不敢奢求大侄女原谅,只好在……好在皇上下令封口,你的担心不会成为现实!” 宁楚格面上不为所动,实则心下一松。 要知道她最最怕的,可就是被些个皇室宗亲齐齐求上门,让她帮忙调理某方面的问题了。 到时候嫡额娘皱眉,额娘哭,阿玛各种耳提面命女学经典抄不完。 真真是,想想都让格格头大! 见宁楚格静默无语,根本不接她这个话茬儿。郭络罗氏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发苦:“不管侄女接不接受,婶子都要跟你好好道歉。到底你改变了我跟你八叔的余生,让我们以后都有了盼头,诚是我们夫妻的大恩人。结果……” “当婶子的却恩将仇报。” “这些东西你且收下,权当谢礼,谢谢你伸出援手。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使唤丫头往八贝勒府知会一声。婶子必然竭尽全力,再没有二话的。但无事的话,我便不过来打扰了,免得侄女眼烦。” 卑微如斯的八贝勒福晋,宁楚格敢保证,谁都没见过! 就,让人颇有同情之意想要扶她起来,与她冰释前嫌了。但,格格她忍住了。 “原因啊?”宁楚格伸出两根白白嫩嫩的手指头,对阿玛、嫡额娘跟额娘笑得如花般灿烂:“原因有二!第一当然是这人言而无信,不适合深交。不然谁知道她还能有多少不得已,又能出卖女儿多少次?” “对对对!”乌拉那拉氏笑:“咱们宁楚格说得对,人无信而不立。如斯大事,她连知会都没知会一声,就直接背信弃义。还回头与孩子来负荆请罪,不原谅倒成了罪过般。哪家的道理?” “也就是本福晋不知道他们所为何来,否则还留饭?我赏他们一顿笤帚疙瘩!” “呀!”李氏掩唇:“这么多年,倒头一遭看福晋生如此大气。可见是真真疼宁楚格那憨丫头疼到了骨子里,这妾可得替她说声谢。” 乌拉那拉氏一个冷眼过去:“本福晋疼自己的女儿,用你道谢?” 李氏:…… 就气!但无可奈何,谁让自家汉军旗,爹又只是个知府呢? 撑死了当个侧福晋,就得忍着女儿被嫡福晋分去一半。好在她也不是吃素的,弘晖如今对她这个李额娘也尊重着! 妻妾间再是和睦,也免不了这等小规模的争风吃醋。 事不关己的时候,四爷早就学会了无视。 只认真地看着爱女:“那第二又是什么?竟然让咱们的小财迷把那许多厚礼都拒之门外了!” 既然八婶子不做人,宁楚格也就没替她瞒着。 直接点明了八叔体质有异,子嗣艰难。再胸有丘壑,也卡在子嗣这关上,注定与储位无缘。所以此次公推太子事,确实与他无关。也因此,八婶子往宫中去一趟,就成功把人救了出来。 乌拉那拉氏与李氏早就猜了个七七八八,是以只震惊八福晋对八爷的忠贞喜爱。背黑锅不算,人家还为了夫君安危愿意冒着生命危险。 这,也就是赶得巧,让她腹中及时有了保命符。 否则…… 胤禛则整个人都懵了:“竟,竟然有如此之事?” “可不!”宁楚格摊手:“至少在这事上,八叔颇有些无耻,枉费了八婶子对他情深一片。不过他毕竟是阿玛弟弟,再无耻也是女儿长辈。总不能因此,就跟长辈翻脸,亲戚都不做了!” “女儿如此,更多的,是替阿玛考量。” “公推太子,八叔自己就占了七成票呢!要不然,皇玛法也不能雷霆震怒,对他多加打击。啧,妄博虚名,柔奸性成,妄蓄大志。还辛者库贱婢所出,素受制于妻。这一条条的,心眼小点的,没准儿就去找歪脖子树了!” 宁楚格摇头:“心狠的同时,也说明了皇玛法对八叔的忌惮不是么?” 四爷倒是想摇头呢,却硬是找不到丝毫辩解之辞。皇阿玛怕不止忌惮胤襈,还反感每一个被推崇有意成为新太子的人吧? 毕竟废太子事不远,正是他老人家瞧着哪个皇子都有可疑的时候。 群臣又严相逼。 皇阿玛自来刚强,除了最初几年被权臣把持朝政,不得不隐忍的时候。亲政以后,又哪里忍得住哪个对他指手画脚来着?自然防备与反感皆加倍。可太容易让被选出来那个成为出头鸟。 胤襈可不就是这么倒霉的? 阿弥陀佛,他平时就是个冷面王。又赶着失势,正在禁足中。以至于就那么寥寥几张票,倒是免了不少的危机。 对此,宁楚格只笑:“可,这寥寥几票中,有隔壁八叔的宝贵一票呢!” 哈??? 胤禛瞠目:“这,这玩笑的吧?爷虽然跟他没甚旧怨,但阵营不同、立场不同,也绝谈不上甚私交。他就是投你九叔,也不能投爷?” 虽然八、九、十、十四如今拆伙了,但多年情谊毕竟不假。 否则的话,十四那个傻小子也不能冒险求情,差点因此被皇阿玛劈成两半!如今十□□头正劲,很有些个拥趸。于公于私,对于老八来说都是个更好的选择。他怎么就反其道而行之了呢? 宁楚格也不知道八叔怎么反复权衡,才下了这么个让人意外而又无比正确精准的决心。她只知道这出政敌变好助手的戏码来得太早,贸然登台,容易让两府争相唱凉凉:“于是女儿就小脾气上来,与八叔两口子绝交了!” “阿玛、嫡额娘跟额娘,您们不会怪我吧?”格格紧张拧帕,就微微有那么点惶恐的意思。 哪怕明知道她是装的,乌拉那拉氏也忍不住把人揽在怀里:“不怪,不怪不怪。府上有你这么个鬼灵精,才是咱们阖家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呢!也不知道这辈子要烧多少好香,才能再来世与你再做母女啊?” 李氏撇嘴,心中腹诽:多少也不灵!这辈子咱也多做好事,多烧香,争取来生把那个侧字去掉,再不让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还要管别个唤额娘! 女大避父。 胤禛不好跟长成大姑娘的爱女过于亲近,但也不免大夸特夸了一顿。 所有人都觉得,经过公推太子一事后,接下来会是一段难得的安静。却没想到,安郡王那个相士相面说,能给胤祉新的灵感。不出三日,他便跪在了朝堂上,告发八贝勒用蒙古喇嘛巴汉格隆厌胜废太子。使其癫狂,行事异于常人。 到底羞赧,短时间内不愿出现在朝堂与皇阿玛九弟、十四弟面对面,遂告假的胤襈:…… 真真人在府中坐,锅从天上来。 以至于他被宣进宫的第一刻,就乖乖巧巧跪下:“儿子不知三哥到底是从哪儿听到了这等荒唐之言,但皇阿玛您明鉴,此事断断跟儿子没有丝毫关系!” “这几年,儿子都少有机会随扈,更没接触过甚名为巴汉格隆的喇嘛,行甚厌胜之事。” “您,您是知道儿子的!!” 自己没了希望,大阿哥也早早去了边疆。自己跟自己所曾依靠的都彻底没了戏,他又怎么可能冒着生命危险搞这些小动作呢? 犯不上的。 康熙点头:“嗯,朕相信胤襈你不是那等阴险狡诈之辈,此中定有误会。” 哈??? 胤祉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前两天刚对老八痛斥怒骂,恨不得把他从脑瓜顶嫌弃到脚跟底的皇阿玛? 他连人名都已经说出来了啊,也做好了相关的安排。 只要皇阿玛点点头,同意搜查,就能一石二鸟。既解决了太子眼下的困境,也能顺手帮他除去一个劲敌。 为此,胤祉可没少忙活,连手中仅有那几个精锐都几乎丧尽。 结果…… 皇阿玛听到胤礽是被厌胜都能无动于衷,坚定相信老八,这,是废掉太子的同时,也连三十几年的父子亲情都一并抛却了吗? 胤祉跪哭:“皇阿玛,儿子,儿子是真有查到啊!请您相信儿子人品,也好歹顾念下与二哥三十几年的血脉亲情。彻查一二,还他个公道。求求您了,皇阿玛!” 康熙转身,目光如鹰隼般地看着他:“真有查到,确定是胤襈干的?” 都已经做好了栽赃的万全准备,胤祉当然毫不迟疑。 特别坚定地就点了头。 康熙下令彻查,果然在毓庆宫各处找到了十余件厌胜之物。还在八福晋的庄子上,发现了已经畏罪自杀的蒙古喇嘛巴汉格隆。 一切都是按着胤祉布置好的而来。 唯一出乎他意料的是,皇阿玛没有龙颜大怒将胤襈再度押进宗人府,也没给郭络罗氏送去赐死三宝。 然后老泪纵横地亲往咸安宫,将他吃了大苦的宝贝太子放出来。父子俩抱头痛哭,冰释前嫌。太子把那个废字去掉,重新做回太子。而他也因为告密、营救有功,自此被两代帝王委以腹心。升郡王、亲王、铁帽子王! 而是反手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那一刻,胤祉是懵的。 说好的皇阿玛厌弃老八两口子呢?这怎么查都不查一下,就无条件信任了??? 当日,他便得到了答案。 知道皇权之下,他那点小伎俩都微不足道。一天没到黑,那些在他眼里毫无破绽的安排,就被皇阿玛最得力的暗卫头子给查了个底朝天。 又一个巴掌甩到脸上,胤祉看见皇阿玛那充满厌弃的脸:“为让胤礽早日出了咸安宫,你小子连良心都不要了!栽赃嫁祸,再反手一个告密揭发。唱得好一出贼喊捉贼啊,倒是胤礽的忠心好臣子!” 一句话,说得胤祉肝胆俱裂:“皇阿玛,儿子,儿子知错了……” 康熙一脚把人踢倒:“不,你不知,亦或者知道了也不想改。只想逃过这遭,下次再把计划做得缜密些,别这么轻易露馅儿!” 还真头一遭胆子这么大的胤祉:…… 真浑身是嘴都无法为自己再多辩解半句,只偌大完了两字涌上心头。 翌日,他果然接到了圣旨。其上说他党附废太子,为使其脱罪竟欲以厌胜恶法栽赃手足。简直无耻之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着夺去多罗贝勒封号,为闲散宗室。打三十大板,抄孝经千遍。 从郡王到贝勒,又从贝勒掉回了光头阿哥。 辛辛苦苦十余年,一朝又回到解放前的胤祉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怎么瞬息之间,皇阿玛对胤襈的态度就从厌恶到恨不得没生过,变成了如今的深信不疑? 第100章 又险险躲开一劫的胤襈:…… 就死死抱住自家福晋:“多亏了你, 多亏了你啊!若不是福晋果决,早早把底牌掀给皇阿玛看。这一次,爷怕是凶多吉少。” 厌胜事, 素为历朝帝王所忌惮。 强横果敢如汉武帝,晚年也因巫蛊之乱赔上了皇后、太子,祸及两万余条性命。 依着皇阿玛当时的暴怒,若让胤祉栽赃成功。真被认定了厌胜废太子, 致使他行事疯癫犯下诸般大错。那,那可是毁了大清未来储君, 下一任君王的罪过…… 宁可错杀, 都不带放过的, 胤襈不觉得自己的小命还能在! 同有劫后余生之感的郭络罗氏摇头:“这哪儿是妾身的功劳?分明是借了宁楚格的光儿!若不是那孩子提点,妾现在还蒙在鼓里,自怨自艾着。哪有能耐救爷, 又哪儿躲得过今日之危啊!” 胤襈:…… 再怎么照面之间就被孩子看破,心中尴尬简直溢满江河。他也不得不承认:前前后后,大侄女等于救了他两次,更给福晋写下方子助他调养身体。等于送了他个血脉亲人,还救了他额娘一命! 满心感激的两口子再度上门,提着比上次还厚些的厚礼。 哈??? 又被谢谢了一脸的宁楚格愣, 严重怀疑八叔就是为了扒上自家阿玛的大船。所以各种巧立名目,什么功劳都往她身上安。好由衷感激,频频上门,尽快将自己绑在四阿哥府的战船上! 宁楚格实心动,然不敢。 只得连连摆手:“八叔八婶太客气了,这,侄女受之有愧啊!” “不!”八福晋紧紧握住她的手:“好孩子, 八婶与你八叔只嫌弃自己给得太少,报答不了你恩情的万一。你有所不知,宫中良妃娘娘听闻皇上对你八叔的那一番羞辱后,就……” “就直接卧病在床,行将不治。可把你八叔急得哟!他这一生,最最重视亲情。一路以来的目的就是给娘娘争气,替我争脸。结果却因那子虚乌有的罪名害娘娘郁结于心,病体沉重还拒绝喝药。” “言说自己活着一天,就是你八叔拖累一天。倒不如早早归了尘土,也好让你八叔再不为不争气的生母所累……” 也是当时良妃的语气过于决绝,表情过于慈爱。 让向来有些嫌弃婆婆小家子气的郭络罗氏都大为感动,生平第一次真情实感地唤了额娘。并耐着性子好一通劝说,不但让她打消了死志,还一心一意盼着。 只等万岁爷大行,儿子跟新皇讨了恩典。她便搬出宫去,到儿子府上做太妃,跟儿媳一起哄孩子,往隔壁四阿哥府上蹭饭…… 因这番劝慰,因婆媳俩前所未有的和谐,让胤襈对她感激不已,恨不得将她供起来。而这一切,郭络罗氏都觉得是宁楚格给她,给八贝勒府带来的。 再怎么万千感激,也不为过。 见宁楚格还要拒绝,胤襈温文而笑:“大侄女便收下吧,好歹也是你八婶子的一片心意。你不收,她心不会安的。少不得要拉着爷一起,频频上门,反复道谢。那看在有心人眼里,岂不更是两府交好的明证?” 啊这…… 宁楚格就很诧异地看着他,这是威胁吧? 是吧,是吧! 偏八叔眼光精准,上来就准确找到了自己的畏惧点。就,不愧是穿越女记忆中,被阿玛视为最大敌手的存在了。 见她如此,胤襈心中的某些猜想被认定。随即拱手:“大侄女放心,八叔心眼虽多,却也是个恩怨分明的。再不会像胤祉那样,为了前程连点子人性都没了。亏得你八婶子果断,你皇玛法英明,才让他害人不成反被害!!!” “可不?”郭络罗氏傲娇点头:“不过最重要是大侄女的提点与援手。” 对于郭络罗氏来说,没有宁楚格就没有如今的幸福生活。 恩大于天,再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宁楚格无奈,只得对阿玛、嫡额娘投去求助的目光。 胤禛笑着点头:“收了吧,到底是你八叔跟八婶子一片心意不好辜负。你皇玛法知道个中情由,也会理解的。但你不收,他可能理解不了,甚至怀疑是不是你八叔他们给的太少!” “怎么可能?”宁楚格瞠目:“阿玛别胡说,皇玛法最是英明神武!” “谁说不是了?”胤禛笑瞪了她一眼,想说英明神武归英明神武的,偏心眼归偏心眼的。 老爷子从来就是个偏心的,早年偏赫舍里皇后,后来偏她留下的太子。但凡太子稍稍认识收敛二字,如今也落不到如斯境地。现在,胤禛只庆幸,老爷子如今的心头肉在他府上,是他的爱女,他的小福星。 远的不提,便这次,若没有她拉着自己南下鼓捣增加盐田产量。他可就要随扈巡幸塞外了,恰逢太子被废,注定逃不开这风谲云诡。 哪儿还有如今这般如优哉游哉,抽离于争斗之外般的美好日子? 胤禛笑,彻底放松下来,整日以抄为名,行给爱女涉及衣裳、首饰等为实,闲来品品爱女所做的美食。但凡哪次没抢过小子们,就各种抽查他们的功课。看他们那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样儿,他这心里就特别的欢乐。 只可惜这般美好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盐场那边就来了折子。 将他们父女俩赞了又赞。 方法改良后,盐田产量、质量的提升,百姓们的赞誉等无不说明他们父女俩的功绩。最要紧的是,产量提高、质量提升,价格也降下来后。官盐也有了私盐的价格,还有比私盐更好的品质与安全性。 百姓争相踊跃购买之下,私盐的市场急剧缩小。再没有让盐商冒着杀头、诛九族罪名也要铤而走险的重利! 私盐贩子骤减。 又才把涉事官员从上到下查了个底朝天,新替换上的官员都一个赛一个的规矩。康熙四十七年下半年,盐税暴涨。同比上一年,盐税收入高达两倍以上! 喜讯传来,朝野间一片欢腾,赞誉之声不断。争相夸奖和硕福襄格格,并为四阿哥求情。 胤禛虽然是个冷面王,俨然孤臣一个的样子。 但架不住人家有个宝贝女儿啊! 格格那个轻轻茶,可是没少造福人。后头那什么面条、火锅底料、奶糖等,各种作坊开的红红火火,为大清赚来了金山银山。甚至还直接间接地,影响了大清与蒙古的关系。小姑娘不大,为大清、为天下做的贡献却着实不少。 感激也好,敬佩也罢,哪怕是单纯的谄媚呢! 也让和硕福襄格格人气超高,连带着惠及她阿玛四阿哥。 这奏疏一呈上来,庄亲王博果铎就好一阵大夸特夸。全方位羡慕了下康熙与并不在场的胤禛,之后才跪请皇上奖励功臣。 他这一开头,简亲王雅尔江阿就随后跟上。 然后是五阿哥、八阿哥、九阿哥等。见一众兄弟都跪了,七阿哥也没好不合群,忙也行礼。一片求恳声中,唯独十四皱眉:“这,明明是大侄女的功劳,她才是居功至伟的那个!四哥,大抵也就是陪孩子走了一趟?” “厚赏什么呢,厚赏!多说恩免他抄孝经的天数,解除他禁足……” 天可怜见的,十四是真心真意替大侄女争取。然看在众人眼里,却成了他与亲哥不合的又一力证。 连康熙看着他的目光都有了那么丝丝复杂。 最后圣旨下,和硕福襄格格因改善制盐方法,制成精盐。提高盐田产量等,居功至伟,特破格封为固伦福襄公主。 四阿哥胤禛虽罔顾圣意,替废太子胤礽说情,但也是出自一片手足之情。如今禁足月余,孝经抄足三百六十遍,着解除禁足,加封和硕雍亲王。 这两道旨意一出,全场哗然。 固伦公主? 虽然福襄格格功劳甚大,有所奖赏也是应有之意。但固伦公主,那可是中宫皇后所出嫡女方有待遇。莫说别个,就是她亲姑爸爸温宪公主如今也还是和硕公主! 皇上如此破格优待,是不是有意雍亲王??? 不但群臣,就连四阿哥府上,听完圣旨后,胤禛跟宁楚格父女俩,也露出同款凝重表情来。 说好的和硕公主变成固伦公主…… 这恩赏之外,也替他们父女吹响了战斗的号角啊! 宁楚格歉意笑:“对不住啊,阿玛!这突如其来的高调,让您都不能置身事外,好好当个渔翁了。” “说的什么话?”胤禛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子女出息,是当阿玛的荣幸。这满大清都不知道多少人烧香拜佛,盼着养女如此呢!为父有幸摊上,哪有不欢喜雀跃,还要多生怨怪的道理?” “可……”宁楚格迟疑,到底在穿越女的记忆中,阿玛是秉持着不争才是争的理念。踏踏实实做孝子,恨不得把与世无争四个字刻在脸上。才终于胜出,成了最后的赢家。 而这么一来,阿玛就成了暗夜里的星星,再如何也藏不住了…… 真·下场也得下场,不下场也得下场了! 第101章 宁楚格双眉紧锁, 叹息不停:“皇玛法这会儿跟条受伤的巨龙般,可怕谁惦着他的财宝。大伯跟八叔才露出那么一点意思来,一个被迫去了北疆, 另一个彻底住进了黑名单里。” “三伯更是,差点被活活打死!眼瞅着这个闲散宗室就要做到老,连宫中的荣妃娘娘都要受到牵连。啧,一个赛一个的惨!” “可不就让女儿望而生畏?生怕因自己表现太过故, 生生将您、将咱们整个雍亲王府都给带累了……” 要不然,依着阿玛这手韬晦功夫, 一定能将渔翁进行到底! 胤禛终于忍不住, 让爱女那写满了忧愁的小脸上掐了把:“你啊你, 小小的人,怎就有这般大担忧?明明旁人想都想不来的好事儿,偏你愁的, 跟天要塌下来般!” “前头太子有你皇玛法悉心栽培,朝臣多半支持他这个正统。你大伯本身居长,颇得你皇玛法关心。有军功在身,颇得一些武将勋贵们支持。也有你皇玛法默许,让他与太子互相制衡的原因。” “有这两个珠玉在前,等闲哪个敢蹦跶?” “便敢, 你皇玛法也容不得。为了自身安全故,底下这些也都得当好了这鹌鹑。但今日不容往日,太子已废,直亲王驻守边疆。你三伯、八叔也彻底没了机会。你五叔、七叔、九叔、十叔、十二叔志不在此。十五、十六、十七、十八生母位卑,且系汉人。” “不管从年龄还是出身上,都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否则的话,你皇玛法前头下旨公推太子, 也不会让十五及以下都不能参与了。” “算来算去,可堪托付的,只剩下阿玛与你十三叔、十四叔了!这个时候再退,再缩,安全倒是安全。却也不免被你皇玛法觉得志不在此,或不堪托付。” 好家伙! 宁楚格顺着他的思路一想,也骇然发现:如今场上的,还有一拼之力的,除了己方便是友军。所以…… 怎么好生打好这场友谊赛,友好而又不伤地决出冠亚季军才是重中之重么??? “对!”胤禛点头:“阿玛跟你十三叔、十四叔都约定好了。不耍阴招,不故意使坏,大家各凭本事。你皇玛法属意哪个,哪个就把这重担扛起来。另外两个则效法裕亲王伯,当好贤王。” 君子之约??? 听起来不错的样子,可是…… 宁楚格皱眉:“事关皇权呢,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吧?” 若能坐着,谁还愿意跪着呢! 皇权诱惑啊! 在穿越女的记忆中,八叔、九叔、十叔、十四叔就一直愤愤不平着。暗中挑拨,各种煽风点火。不但逼得阿玛写了《大义觉谜录》,还拐着弘时那个傻憨憨与阿玛离心。使他落得个被过继给八叔,后又被削去宗籍。 年纪轻轻便故去,连死都被诬成阿玛下的狠手…… 如是种种,就让宁楚格不得不警惕。唯恐一不留神间,事情便演变成了穿越女记忆中的样子。也怕皇玛法果然深爱太子,再亲手把一众冒头的皇子都敲打一遍,再以被厌胜的理由。将咸安宫里那位放出来,重新扶上太子位。 胤禛虽然翻遍二十四史,也没见哪个太子能被废而复立。 但爱女这般忧心忡忡,他当然也不怠慢:“好好好,你个小管家!阿玛都听你的,不藏拙,也不积极表现跳得太高,做那出头的椽子可好?” 能让阿玛提高警惕,别在看似坦途的前路中失了警惕之心,这当然好。 宁楚格微笑点头:“嗯!您对佛学颇有了解,当知浮生如茶,破执如莲,戒急用忍,方能行稳致远。” 哟! 胤禛惊诧:“小丫头还跟爷说禅语!这么能耐,又是哪个心急惶惶,如杞人忧天啊?” 宁楚格跺脚:“阿玛,您……” “好好好!”胤禛笑:“都是阿玛不好,爱女心忧仔细宽慰还来不及,怎能揶揄取笑?好丫头放心,有阿玛顶着,这天呀,且塌不下来!” 宁楚格抬头,就看他细长双眼中无惧无畏,只有对她的满满关心宽慰。仿佛夺嫡路上的一切风谲云诡都不如安抚自家掌珠,让她安稳放心更重要。 奇迹般地,让她所有的担忧惶惑都悉数不见。 只甜甜一笑,重重点头:“女儿听阿玛的!横竖,咱们一家子终归在一起不是?” “嗯!”胤禛伸手握住她的手:“那是自然,咱们一家子啊,直到你觅得佳婿,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出降前,都一直一直在一起!” 少说还有个七八年!!! 心里面沉重的大包袱被卸掉,宁楚格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也终于有心思去看自家诏书、冕服、朝珠等了。 作为公主里面的第一等,固伦公主位同亲王。 不但拥有康熙曾经跟宁楚格许诺过的金顶轿,还能在吉服吉服褂上跟阿玛、嫡额娘一样,绣上四团五爪金龙,在冠顶嵌整整十颗东珠! 爵位上升,俸禄自然而然也跟着涨。 按照定例,固伦公主若居京师,年俸四百两、禄米四百斛。下嫁外藩则俸银一千两,贡缎三十匹。而今上以固伦福襄公主良方频献,为大清贡献实多为由。特旨她这个固伦公主俸禄比郡王,年俸五千。 咳咳,听说这还是他与朝臣拍了半天龙案争取来的。 一天之内,两张圣旨。同一个府中的两父女,一个得封亲王,一个破格晋封固伦公主。这隆宠,简直亘古未有好么?让朝臣们心生惶恐,就怕万岁爷对福襄公主这么毫无节制地宠下去。雍亲王什么都不必做,光靠掌珠就能躺赢了。 而对于拥有一个锱铢必较,不爱美名,急眼了还亲娘舅都不放过的新君…… 群臣充满了拒绝,并极力挣扎,啊呸,努力规劝! 没全面吵赢,只得了个折中数字的康熙皱眉:“好孙女等着,早晚有一日,皇玛法得把那其余的五千给你补上!你虽为女子,但这些年来为大清所做的贡献不输于任何一个亲王,怎么就不能给个亲王的待遇了?” 德妃素来温柔小意,康熙说一,她绝不说二。 打从太子、直亲王、三贝勒、八贝勒纷纷落马,她所生两子反而异军突起,成为夺嫡热门人选后。原就低调的她,更加谨小慎微起来。 唯恐一个行差踏错,成了别人攻讦自家俩儿子的理由。 对待两个儿媳妇、几个嫡庶孙子上。也恨不得拿个尺子、称过来,好好地量一量,称一称,务必一碗水端平。 只要不涉及到好孙女宁楚格! 比如这会,她本该谦虚推辞,说些个身为皇子皇孙,生来享祖宗遗泽,受百姓奉养。有能力时,多为江山出点力、替百姓尽点心也是应有之义。皇上对这孩子向来宠溺,可不敢再为她破例的场面话。 可事涉宁楚格的利益,娘娘可就不谦虚了:“谁说不是?” “那些朝臣们整天只会嚷嚷着礼制、规矩的,怎么就不想想,勤学奋进好生办差?连个孩子都不如,还在那儿叫嚣!啧,要是以宁楚格的贡献去规定他们的俸禄,妾瞧着,怕不是要有半数得倒找给朝廷银子的!” 见皇玛法点头,一脸的若有所思。 宁楚格赶紧笑着往他手里塞了杯茶:“好啦,皇玛法喝杯茶消消气。切莫再为孙女与朝臣们置气,您瞧,这才几日未见?您这发又白了些许,眼下又有了青黑。是不是又没听话,没早睡早起?” 听公主一问这个,梁九功就想疯狂点头。恳请公主多在宫中留一段儿,好生督促万岁爷。 朝堂上殚精竭虑,日理万机,都恨不得把自己忙成个陀螺。还茶饭不思,夜不成寐的。日子久了,便神仙也受不了啊! 只他再急,也只是个太监。 万岁爷一个眼神过来,他这万般求恳也都得化作一声轻叹。 听皇上睁眼说瞎话:“那哪能?好孙女该知道,皇玛法最是讲究养生。素来饮食有节,起居有常。至于白发?今年康熙四十七年,朕八岁登基,九岁改年号为康熙。悠悠四十几年转瞬过。如今都坐五望六了,有点白发岂不正常?” 自然规律的事儿,谁都避免不了。对此,康熙特别的淡定。真如他自己所言,死生常理,朕所不讳。惟是天下大权,当归一统。比起生死,他更看重的是这江山,是大清的百年基业。 见宁楚格实在忧心,忙又笑着解释:“眼下微有青黑,也是这几日实在……” “总之好孙女莫担忧,还没给你选个好额驸,送你风风光光出降,皇玛法这把老骨头且还能坚持着!” 常规的展开:公主撒娇、跺脚或羞恼。 咱们宁楚格呢? 就眉眼含笑,大大方方地伸手跟康熙三击掌:“喏,咱们祖孙约好咯,皇玛法可得好好保重。毕竟没有几十年,也无法确定一个人、一桩婚是好是赖!您可是堂堂天子,不好食言自肥哒!” 康熙一愣,继而笑道:“好好好,皇玛法听咱们公主的!” 一声公主唤得宁楚格脸上一红:“皇玛法还说!前头孙女接旨的时候,心里可错愕。固伦公主?这,这也不是我配,我能拥有的啊?惶恐之中,差点儿抗旨不尊。真的是,既怕拂了您的慈爱,又怕您因这慈爱而被群臣劝谏。” “孙女打听过了,未婚的公主年俸也就二百多两。大婚后,留在京中跟抚蒙的待遇也有差。但至多,也就一千两银子封了顶。孙女这上来就是五千两,荣宠已极啦!” “以至于这心里啊,很有几分小惶恐。常想若朝臣反对太多,孙女就还当个和硕格格。总归有您跟玛嬷还有我们阖府宠着,孙女吃喝花用俱不愁,出门也没人敢小看。什么爵位也没多大区别,只还是您最疼的乖乖好孙女就行!” 只要不出岔,最后登基的都是她阿玛。固伦公主什么的,她早晚都能当上。本身就不是特别在意,心里又有底。以至于宁楚格说起这话来满满真诚,不带丝毫虚假。 而康熙这会子,最最喜欢的,可就只有这个真字了! 越听她这么说,越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没疼错人:“别的公主哪能跟咱们宁楚格比?宠爱比不得,贡献更比不得。爵位待遇,当然也要比无可比。否则于国有没有功都一样待遇,哪个还敢尽忠报国呢?” “好孙女别忐忑,权当自己这爵位、俸禄是面旗。是杆昭告世人,只要肯积极上进,用自己聪明才智为朝廷做出巨大贡献的。便是女子,也能为自己挣来爵位,能有高俸禄……” 为了安抚好孙女,让她别再纠结自己的俸禄过高问题。 康熙也是煞费苦心。 当然他这么说,不代表心里也是这么想。到底好孙女与众不同,等闲男子都比不过,更不是寻常女子能够比肩。 深信如她这般的格格当世仅有,康熙这话说起来也就格外随意。 但架不住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宁楚格就一脸惊喜地站起来:“真的么?还可以这样么?那孙女一定好生努力,当好这面旗帜!皇玛法也起草个诏书?把这事儿昭告天下,不拘士农工商,也不拘男女。但凡有利国利民发现、发明的,都能加官进爵!” “如此一来,还怕百姓不积极踊跃?集合全民之力,哪怕每年有个三五项的好发明、好发现呢,经年累月推行开,给大清带来的都会是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怕康熙因循守旧,不敢妄开民智。宁楚格还特特提醒他,想想土豆,想想玻璃。 一个终于推广到了全大清,成为主粮、主菜之一,也是当今的主要政绩之一。随着它的推广种植,各地粮食产量直线上升。这几年下来,便偶有灾荒事。朝廷也能快速赈灾,帮助灾民重建家园。 再免费发放土豆种,三个月,就让受灾的百姓们拥有新的收成。 真真土豆推广到哪里,当地百姓就称赞今上到哪里。如今推广全国,今上仁德之名当然也就家喻户晓。 让康熙深以为傲。 玻璃毕竟易碎,也并不是生活所必须。传播与受欢迎程度,自然也就跟土豆无法同日而语。 但架不住宁楚格机灵啊! 为了帮着十四将玻璃推广到千家万户,她可是打着自家皇玛法的名号,将所有官学都换成了玻璃窗。不但切切实实让人感受到了它的好处,还在皇恩浩荡之外,体现了他对教育、对人才的看重。 不但轻轻松松打开了玻璃的销路,督促学子们向学,还给他这个皇玛法刷了一波民望! 真·一举数得。 让康熙想起来,就不由赞叹孙女的机智! 又双叒叕被夸到小脸儿通红的宁楚格笑:“孙女好读书,好动手实践,还不吝啬花银子砸出勇夫来嘛!自然而然就比较容易出成果。再者皇玛法日常接触的不是妃嫔就皇女、皇孙女,也见不到旁人家的闺阁或者夫人。自然也就无从得知对方的才华……” 有了皇榜号召,那可就大大不一样咯! 从根子上,就能让人重视起女子的教育来。到时候再抓着几个典型好生奖赏一番,大肆宣传一波。 不愁不能进一步改善女子境遇。 毕竟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朝廷给公主、宗女们建学堂,民间,尤其是要参加选秀的人家。就都不约而同地,给自家姑奶奶加了骑射、中馈等课程。 再加上皇榜号召……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正,宁楚格还能不积极游说? 墨磨好,笔都送他手里:“写嘛,皇玛法!横竖一个都没有,也能体现您求贤若渴,不拘一格。但凡有一个,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 康熙可是好生享受了一番乖孙女久违的撒娇,才终于笔走龙蛇,写下了诏书。得宁楚格好一阵皇玛法英明,是孙女眼中最最好的皇帝。古往今来,谁都超越不了!!! 康熙被奉承的神清气爽,脸上笑容不断。 可把梁九功给激动的,眼角都湿了。打从废太子到如今,可再没见万岁爷这般高兴过:“还是公主厉害,最能体察圣意,最会宽慰皇上。您一进宫,万岁爷连膳都能多用些。” 康熙一眼横过去:“废话!凭咱们宁楚格出神入化的厨艺,哪个还不能多用些?换做老九、老十、十四,必然都不止多用。还能为了决定最后一筷子的归属,直接打起来!” 宁楚格笑:“在皇玛法眼里,孙女的厨艺居然那么好啊?” 康熙摇头,表示不止他眼里。 是一切有幸品尝过她厨艺的,无不交口称赞。为此,他还特意找德妃作证。 被点名的德妃笑:“可不,便事隔经年,妾也一直记得初初尝到杨枝甘露的惊艳。着实不敢相信,那般美味,竟然出自个孩子之手。偏这丫头拿手擅长的太多,等闲不肯做重复菜式。” “以至于妾越吃不到越惦记着,迄今为止,也再没有那道菜比得过那盏杨枝甘露!” 哦吼! 玛嬷功力见涨啊? 为了一赞,一怀念,还有最后轻舔了下唇的动作。简直让她这当孙女的不马上、立刻、现在就滚去厨房做份杨枝甘露来,都要深深愧疚啦! 宁楚格无奈笑:“好好好,知道您喜欢杨枝甘露了。那您收留孙女一段儿,孙女隔日给您做上一回可好?” 这等好事若换平常,德妃肯定想也不想就应了。 但这会子,皇上整天阴晴不定的,像条喷火龙。稍有不慎,轻则遍体鳞伤,重则小命堪忧好么?素来爱重宝贝孙女的她,哪肯为点子口腹之欲,便留孩子在宫中涉险呢! 闻言赶紧蹙眉:“隔日一盏?不要不要,坏丫头分明是嫌弃本宫老是讨要杨枝甘露。打着多做几次,让本宫吃到发厌的鬼主意,本宫才不上当。” “那……”宁楚格笑,继续加大筹码:“孙女每日下厨,凭着您如何点菜?” “可别!”德妃皱眉:“坊间本就有传,说本宫偏心眼儿。不把曾养在先皇后处的胤禛当回事,满心满眼都是你十四叔。若好孙女当了固伦公主,还免不得每日里为本宫做羹汤,不更得谣言四起?” 总之不管宁楚格怎么商量,德妃自屹然不动。 让宁楚格不得不向康熙投去求救的目光:“皇玛法,您看玛嬷……” “朕看啊!”康熙笑:“你玛嬷分明想极了你,可愿意与你一处。却为免你沾染上这宫中的是是非非,忍痛拒绝呐!” 这德妃哪里敢认? 赶紧福身:“皇上这可就冤枉妾身了!且不说宫中有太后娘娘镇着,贵妃娘娘管着,再无甚是是非非。只说太后千秋将至,便今年……” “不好大办,妾等嫔妃也得略尽孝心啊!妾拟亲手为娘娘绣卷金刚经,偏……” “人拙手笨,识字还不甚多,可不就更得耐心细致?哪有空陪她!还不如将人撵回去,让她也琢磨琢磨,给太后娘娘准备些甚礼物呢。这几年下来,她可也没少得娘娘恩赐!” 宁楚格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门:“孙女就说,最近匆匆忙忙的恍惚忘了什么事儿!多亏了玛嬷提醒,唔,孙女这就往厨房做杨枝甘露。孝敬完皇玛法跟玛嬷就回府仔细准备,可不能白瞎了乌库妈妈对孙女的百般疼爱。” 说完,她就轻车熟路地进了厨房,还真给德妃做了杨枝甘露。 正好午膳将至,她还就地取材,做了清蒸鲈鱼、炉焙鸡并几道清淡爽口的小菜。用膳前,还精制了莲子粥给康熙。让他空腹喝了,好治心志不宁,起点子补中强志、聪明耳目的作用。 让梁九功直呼贴心,夸了又夸。 听得康熙笑:“见到宁楚格便没口子的夸,你这老货,可还记得自己是谁的奴才不?” 但凡宁楚格是个皇孙,梁九功这会也得吓得背过气去! 当奴才的,可以愚笨、可以懒,甚至在范围内小贪一二,主子都不会深究。但有丁点背主之意,可就再也活不成了。尤其他这等侍奉御前,被万千觊觎,全体太监都梦想取而代之的。 然公主是个女儿身,又处处挂心升体安康。 梁九功给可就非但不怕,还有个冤要好好替自己喊一喊了:“奴才当然记得自己生是皇上的奴才,死是皇上的死奴才!因而敬重、感恩每一个孝顺、关心皇上,能让您稍稍开怀的人。” “百般夸赞公主,还不是因为公主确实至孝?连一粥一饭之间,都处处以皇上龙体为要。用心如此,怎不叫奴才感激涕零?倒是万岁爷,竟然怀疑奴才的忠心,可真让奴才……” “让奴才伤心而又惶恐,怕以后,都要忍痛跟公主远着些了。否则奴才被冤事小,连累皇上误会公主才真真要不得。” “啊?”终于弄好了所有饭菜,洗了手脸,回到殿中的宁楚格楞:“梁公公在说什么?所谓公主,是指我吗?” 这康熙哪能承认? 果断摆手:“狗奴才胆小,几句玩笑都经不住。好孙女毋忧,一众皇女、皇孙女中,玛法最疼的就是你,再不会对你有丝毫怀疑的!” 嗯嗯! 宁楚格颔首:“皇玛法放心,孙女不多想的。” “阿玛说过,人间至贵是亲情,每一个都是宝中之宝。因着这份重视,他才不顾自己安危给二伯求情。才每每被十四叔气得跳脚,却还关心他,各种悉心教导。” “皇玛法之于孙女,可比二伯、十四叔之于阿玛重要多了。当然更得倍加呵护,极力孝顺!”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大孙女你这措辞……怎认真磨炼了许多年,还有些不足的样子? 康熙摇头,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就是讲究天分的。 好孙女怕是所有天赋都在厨艺上了! 百般纠正无果后,康熙早已经放弃。只捡最要紧的听,并把人间至贵是亲情,每一个都是宝中之宝那句牢牢记在心里。 并把那熬到软软烂烂,香浓可口的莲子羹伴着孙女的孝心一道吃下去,喝到涓滴不剩。 莲子本就有养心养肾,健脾止泻的作用,是良好的滋补佳品。《神农本草》就说它能补气养神,益气力,除百疾,久服轻身耐老,不饥延年。 宁楚格又拿出自己的最高水平来。 保证美味的同时,还将它的药效提高到了极致。 从永和宫回去,近日来连夜里都无法安寝的康熙便有了些睡意。可把梁九功高兴的,忙不迭伺候着更衣入睡。 却不防康熙睡倒是睡着了,却意外梦见了他玛嬷跟身故多年的元后赫舍里氏。 要知道,先帝爷一心痴恋董鄂妃,更在她所出的荣亲王刚一降世便欢喜万分,称此乃朕第一子也!为个襁褓婴儿告宗庙社稷,大赦天下,俨然立太子之意。 将他跟二哥福全都忽略得彻底! 后来那孩子早夭,先帝恸哭不已。董鄂妃离世,先帝更是没几个月就跟着去了。 他个小小的庶子,因出过天花的原因雀屏中选,成了这万里江山的新主人。当时才八岁的他也是忐忑万分,多亏了太皇太后教诲、慰籍与鼓励。才能支撑他一路熬过丧母直通、丧妻之痛。 扛过权臣打压,赢得三藩之战,一步步到了如今。 他对皇考皇妣印象不深,最最尊重亲近的长辈就是皇玛嬷孝庄文皇后。当年老人家初丧,他悲痛欲绝,把自己熬到形销骨立。而元后赫舍里,虽缘起与政治联姻,却情深于患难与共。 她的芳年早逝,是康熙心中永远也抹不掉的痛。 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两个女子齐齐如梦,康熙叫个喜出望外。结果两人一个殊为不乐,说他拿废立太子做儿戏,仔细动摇国本。另一个则泪眼盈盈问,皇上您口口声声答应妾身,一定好生看顾胤礽,再不让他如承祜一般。 可如今,孩子总算健康长大,您怎么还…… 明明您答应过妾身,会好好照顾于他的,君无戏言!!! 康熙皱眉,刚要便捷就见场景陡然一转,又回到了坤宁宫,皇后生产的产房里。十几岁形容稚嫩的皇后脸色苍白,浑身汗透。身下还在氤氲着浓浓的血色,空气中都漂浮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腥。 年轻的他也吓得脸色苍白,握着皇后的手,求她一定一定要坚持,别扔下孩子。 皇后也哭,眉眼中有万般不舍。 却还是轻叹:“皇上,妾不争气,怕是不能继续陪着您跟小阿哥。要先行一步,找咱们的承祜了。如此也好,咱们夫妻一人照顾一个,孩子们就都不会孤单。” “妾知道您还管着家国天下,日理万机,能用在孩子身上的精力少之又少。但……孩子生来无母,已经分外可怜。您能不能,能不能多给他点耐心、疼爱?连着妾的那份一起……” 梁九功奉命来叫醒皇上,却发现他陷入梦魇。哭到双眼通红,枕头如水洗。 奓着胆子把人叫醒的同时,他甚至以为明年今日,就是他的忌日了! 结果万岁爷醒来只沙哑着嗓子问:“胤礽这一向在咸安宫可好?” 这是终于过了气头,又想起太子的好了? 果然,亲手带大的嫡子终究不同,再如何乖张,也让其余诸皇子加起来连他根儿头发丝都比不上!!! 心思电转间,梁九功越发谦卑:“回万岁爷的话,经过额林珠个格格与二皇子福晋的劝说,如今二阿哥已经改了酗酒的毛病。再未醉酒胡言,反而自发抄起了孝经。” “言语之间也颇有悔意,似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康熙不语,好半晌才长叹出声:“更衣,随朕往咸安宫瞧瞧。不许使人告知,朕要眼见为实。” “嗻,奴才遵旨!” 梁九功恭敬领命,俄尔便亲自捧了新晋上来的常服。伺候着洗了手脸,还重梳了辫子。 也未传行辇等,只主仆两个缓步徐行,慢慢往咸安宫方向走。 眼见着四下破败,越走越荒凉,康熙这心里就是狠狠一揪。他的胤礽,打小就千娇万宠。一应吃穿用度,都比他这个皇上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胤礽!!! 陡然间落魄如斯,他心里定然难受极了。 梁九功垂眸,眼角余光却清清楚楚看到皇上满心满脸的疼惜。 只瞬间,梁九功就确定了太子爷的复宠。 然而,事情发展往往超出想象之外。经过最开始的蹉跎后,胤礽确实被胤禛劝、被福晋瓜尔佳氏与嫡女劝。很是积极悔改了一段时间,甚至做好了积极忏悔,取得皇阿玛原谅。 先争取走出咸安宫,再徐徐图之的规划。 破船还有三斤钉,更何况他都已经当了三十几年的太子? 康熙属意,他自己努力的。 三十余年经营,说一句的党羽遍天下绝不为过。便是这些个看守他的侍卫中,都有那么几个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逃跑,帮忙往御前传话这等绝对连累人阖家阖族去死的事儿不用想。 让他及时知道外头的消息却也不难。 胤禛父女双受封,一个和硕亲王,一个固伦公主的消息传来后。胤礽气得直接掀翻了桌子,骂骂咧咧好一阵。重又变成了嗜酒如命,醉生梦死的样子。 康熙与梁九功走进咸安宫时,他就正喝着,太子妃与额林珠一旁苦口婆心劝。额林珠试图抢他的酒壶,结果被他直接推出去,额头差点就跟桌角亲密接触! 而康熙第一眼看到的,正是这般惊险的场面。气得他双眉紧锁,扬声高喊:“胤礽,你混账!” 瓜尔佳氏与额林珠双双跪下,一脸惊慌。 只胤礽以为自己恍恍惚惚又做了梦,当下嗤笑出声:“横竖你都有新的太子人选了,还管爷放肆不放肆?” “呵呵!” “爷被你管了三十几年,每日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到头来呢?还不是被你二话不说就给废了,就被扔到这不是人待的咸安宫???” 康熙乾纲独断数十年,何曾被这般忤逆过? 登时大怒:“你,你你这个逆子!” 呵! 胤礽又是一记冷笑:“你说是就是吧!你是皇上,你说了算。什么荒淫暴虐,不忠不孝的,就往我身上推呗。我不够坏,您这废太子的诏书它不好写……” 额林珠哪儿想着,皇玛法都在眼前了,阿玛还能如此啊! 正如她做梦也没想到皇玛法能这个节骨眼来一样。 淡定还是瓜尔佳氏淡定,抬手一盏凉茶对着胤礽脸上泼去:“爷醒醒,是皇阿玛来看您了!” 胤礽:…… 就,宁愿自己没有醒来,不想面对着残酷残忍的一切! 可天杀的瓜尔佳氏不给他这机会,转身又直挺挺跪在了御前:“二阿哥近来伤心难过,遂喝得多了些。以至于醉酒胡言,冲撞了皇阿玛。还请您看着他也算是从半空生生跌落泥塘,一时间难免不习惯的份儿上多多包涵!” 包涵? 康熙只觉得自己前头那些个心疼、期待等,统统都是喂了狗! 胤礽这混账非但没有半点悔改之意,还怨怼上了他这个皇父。言谈话语间,竟有他这皇父是忌惮他,才故意罗织罪名,废了他这个太子的意思。 简直颠倒黑白! 气得他目光如刃,言语如刀,直接就对胤礽进行了凌迟般的批判:“朕往你身上推?若你可堪造就,朕难道不盼着你能后浪推前浪,将大清带到个崭新的高度上?” “可你呢?从不思好生进取,靠自己的能力让朕、让朝臣相信你能把大清管好。却尽想着歪门邪道,堂堂储君无能到用银子来笼络朝臣!” “凌普死,大笔贪污的钱款不知所踪,你敢说不是你?上截贡品,下贪国库,连江南盐政都敢贸然动手!” “老八因职责所在,参奏于你。却被你一脚踢成重伤,险些不治。十八痄腮,命悬一线。所有人等都心急如焚,偏你见弟弟转危为安了,还颇为遗憾。” “二十八年,朕征噶尔丹,中途染病。几将不治,尤其想你,遂让你与胤祉前来探望。结果身为弟弟的胤祉风尘仆仆,对朕嘘寒问暖。倒是你通身干净整洁,一脸无动于衷。说你不孝不仁难道还屈了你……” 从公到私,从小到大。 康熙各种痛陈胤礽罪过,简直把人说到一无是处。便胤礽本人听了,都差点觉得自己罪大恶极,被废也是咎由自取。 直到康熙说起自己近期内并没有再封太子打算,只听说他最近表现极好,似有改过之意才过来看看。不想却看他非但未改,还变本加厉时。胤礽才冷笑:“没有封太子打算?” “呵呵,老四家那黄毛丫头都已经当了固伦公主。听说,您还为她与众臣据理力争,把俸银都提高到了五千两!盛宠如斯,若不封她阿玛当太子,您那心头宝还不被新皇给磋磨死?” “亏我还傻里傻气,当胤禛是最好的弟弟。常愧疚因我之故,害他好生生的郡王被撸成了光头阿哥。到头来会咬人的狗不叫,他才是最有心眼儿的那个……” 也许是酒精作祟,也许是心中堆积的不满太多。 还或者被抓了个现行后,胤礽心里最后那点子期盼也宣告破灭,干脆破罐子破摔。总之,他也是吐尽了心中的块垒,道尽了委屈。 直气得康熙气血翻涌,仰面栽倒。 咸安宫内一片兵荒马乱。 至此胤礽的酒算是彻底醒过来,掐了人中好半天不见效果。忙又哭着喊着唤舜安颜,让他赶紧叫御医来。 舜安颜哪敢怠慢? 忙派人火速请太医,自己则进咸安宫守在皇上身边。 尽管咸安宫地处偏远,但有侍卫一路背着狂奔而行,御医来得还是很快。简单诊脉后,这倒霉当值的御医却深恨自己今儿怎么就没告个假? 好死不死的,就赶上皇上被废太子生生气昏,引发了中风之症的当口。 不管这遭皇上会如何,他都大概率好不了了啊! 就,跟双眼含泪,木呆呆跪在边上的废太子一样…… 第102章 但凡康熙有一点余力, 都得把这事捂得死死的,决不让走漏丝毫风声。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老脸,还是胤礽的名声甚至是性命! 可…… 问题是他猝然晕倒, 病体沉重,舜安颜区区一个和硕额驸,也不敢擅专对不对? 赶紧往宁寿宫,请太后的旨意。 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当年听孝庄文太后的, 她老人家又以皇帝庶子马首是瞻。从少艾到老年,也没怎么自己做过主啊!更何况是这等大事? 这一琢磨, 老大直亲王已经远赴北疆, 老二胤礽又妥妥的罪魁祸首。 老三前头才被夺爵, 赏了板子。 这会子怕还躺床上唉哟呢! 老五老七不拿事,老八出身低微弹压不住其余皇子。老九、老十那是一双不靠谱,十二指望不上, 十三、十四还小着…… 算来算去,也就老四地位高,刚封了亲王。为人牢靠,办事最让人放心。 于是乎,太后动身赶往咸安宫的同时,也使人往雍亲王府上传了口谕。 而彼时, 宁楚格还正跟胤禛说起入宫谢恩时的情景。 闻听太后口谕到,她也并没有回避。 一则太后并没有格外交代保密,二则福襄公主正得圣眷,如日中天,在太后面前也十分的得宠。 传旨太监有心卖好,自然睁一眼闭一眼:“皇上昏厥在咸安宫,太医说是中风。太后已经赶往, 着奴才宣王爷也速速入宫侍疾呢!” 晴天一霹雳,简直要把胤禛两父女劈晕了! 宁楚格更直接脱口而出:“这,这不能!我,我晌午才从宫中出来,还与皇玛法一起用了膳。亲手所制莲子羹,皇玛法喝了两碗,间还用好了好些菜色。” “我观他老人家虽有些疲累,郁躁,但精神尚可。绝不……” 宁楚格才想说绝不可能突然中风,却想起废太子后祖孙俩第一次见面。皇玛法就有些中风前兆,为此,她还特特在宫中小住了几日,仔细帮忙将养了一段。 但凡他真能做到自己说的起居有度,饮食有节,注意点别太着急上火,也就再无中风之厄。 然而今儿他眼底的青黑,不用问,也知道并没有。 而且咸安宫,废太子…… 可不正是能触动他心弦,惹他怒火的? 宁楚格长叹:“女儿与阿玛同去吧!好歹给皇玛法整治些个药膳,助他早日恢复健康。” 皇阿玛病重,情况未知。 胤禛从心里,就千百个不愿意爱女去淌这滩浑水。偏他还没等着张口,传旨太监先笑出了声:“这可太好了,奴才在深宫之中也颇知道公主您擅厨艺,尤擅药膳。若万岁爷有您悉心照料,必定能早日康复……” 为了能帮宁楚格递这个台阶,促成她侍疾有功,越发简在帝心。 传旨太监也是鼓起了绝大勇气,可…… 得了好的雍亲王似乎并不如何高兴?总觉得屋中一凉,雍亲王的脸似乎也更冷了些。 错觉吧? 这般讨巧立功的机会,哪个龙子凤孙不是削尖了脑袋往上上呢?便对皇位没想法,也得对圣宠、爵位等有想法吧! 而偏偏,胤禛就是那个宁可自己再多辛苦,也不肯让爱女多冒一丝丝险的。 以至于传旨太监这马屁算是彻彻底底拍在了马蹄子上!亏得雍亲王再如何,也还不至于跟个小太监一般见识。否则…… 木已成舟,胤禛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只皱眉:“情况紧急,爷自骑马先去,你在后面坐马车跟上。爷知你素擅长药膳,且有孝顺之心。但你皇玛法一身,关乎江山社稷,天下万民。你可不能擅自施为,多看多听太医意见,切切!” 阿玛眼中的担忧都快化为实质,宁楚格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果断点头,催促车夫将马车赶得飞快啊! 直到在马车上差点被颠散架,她才彻底意识到骑术的重要性,并下决心苦学。 雍亲王府离皇宫的距离略远,咸安宫的位置也够偏。等胤禛赶到时,康熙已经醒来,并发现自己中风的事实。 嘴角僵麻,言语迟滞。 右半边身子整个都不大听使唤,尤其右手,微微一动便颤抖到不行,更别说拿笔批折子了!!! 再想不到,他好心前来探望,胤礽那逆子竟然害他至此。 康熙怒火中烧,刚要开口怒骂,呲溜,一股口水就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让他又气又恼又恐惧,生怕病情得不到控制,他就再无执掌天下的能力。而偏偏…… 培养了多年的胤礽废了,胤禔去了额尔古纳河边。老三夺爵,老八子嗣艰难。余下的几个,到底谁更适合接过他肩头的担子,他还没认真考虑过。 思及此,他心中对胤礽的恼恨不由更深了一层。 半点也不想看到他那满脸痛悔,痛不欲生的死样子。真有那么孝顺,前头又何必频频往他心窝上捅刀子? “回,回……宫!”费了好大劲儿,他才尽量清晰地将这句话说出口。 太后不语,只将问询的目光看向太医。 第千百次后悔自己没请假的太医跪地:“臣启皇上,您刚刚醒转,针灸未完、药也未喝。还是别贸然活动,免得颠簸太过毁伤龙体,导致病情加重。” 若在平日,他定然遵从医嘱。而现在,他真多一息都不想看到胤礽,不想待在咸安宫中,一遍遍回忆之前种种。 等胤禛一路疾行而来,正听着胤礽嚎啕大哭。吓得他脚下一个踉跄,还当皇阿玛已经龙御归天了呢! 急忙忙入内一瞧,好么! 皇阿玛口眼歪斜,右手有些颤,半边身子都不如何听使唤的样子。正怒不可遏地指着胤礽,而后者则一下下磕头,额头都已经见了血:“皇阿玛,儿子错了,儿子真错了!只要您好好的,便是杀了剐了儿子,儿子都毫无怨言。” “只您千千万万保重龙体麻,等稍好些再行挪动。不愿意瞧见儿子,儿子滚,儿子滚就是了!” 而他越这样,皇阿玛脸上怒火愈炙。 胤禛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康熙:“皇阿玛可是病中烦闷,不喜二哥吵闹?若是,您且眨眨眼,儿子这便让舜安颜带他下去!” 康熙忙连眨了数下眼睛,并颤巍巍指着胤礽,道了个含糊不清的滚字。 胤禛点头,随后看向舜安颜:“皇阿玛口谕在,额驸还不听命?” “嗻!”舜安颜拱手,亲自上阵,试图拉走状似颠狂的胤礽。可胤礽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自家皇父,哪肯轻易就范呢?非要留下赎罪,并照顾老父亲,免得他为人所谋。 这特么的,简直就明言舜安颜假公济私,偏帮老四。 甚至可能为了帮扶舅兄,行大逆不道之事啊! 听得胤禛跟舜安颜一阵懵:酗酒使人变傻?这才多久啊,以前允文允武,风光霁月的太子爷就短视到让人惊惧了! 私心,肯定是人都会有私心的。 但皇上太子刚废,直亲王也还没到额尔古纳河边。前头公推太子,群臣最拥护的是八爷!半点优势不占的前提下,他们能做的也就是趁着这次皇上生病,刷足了好感好么。 万分殷勤小心都唯恐不够,哪可能有甚旁的心思? 舜安颜摇头,一个手刀过去,直接把胤礽劈晕拖了出去。室内只留下太后、康熙、胤禛跟太医与后悔不迭的梁九功。 胤禛掏出帕子,细细给康熙擦脸:“皇阿玛毋忧,只放宽了心态,配合太医施为。等会子,您那宝贝孙女便来。她说自己有许多调理中风的药膳呢,每日一个与做来,保证营养美味又特别的对症。” “她那个手艺您还不知道?当初穆图尔贺生下来便不大好,太医都劝儿子早早做好准备。偏那丫头不信邪,整天折腾些个汤汤水水。让乳母先用了,再喂给穆图尔贺,到底把那孩子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那般棘手,她都坚持做到了。如今有太医妙方再加上她的药膳之法,皇阿玛只会恢复得更好更迅速!” 这话说的,不但康熙心中略缓,连太医心下都轻松了不少。 虽然他运气不好,赶上了皇家秘辛,活命机会稀。但若能把皇上治好,不留半点后遗症…… 那也是可以将功补过的吧? 胤禛安抚住了康熙,劝住了太后。又因康熙实在抗拒咸安宫,亲自抱着他一步一步走回了昭仁殿。 而此时,随后赶到,却被告知先做药膳的宁楚格已经端出来一碗热腾腾的葛粉羹:“取自饮膳正要中食疗方中的一味,名为葛粉羹。以葛粉、荆芥穗、豆豉为原料。最能治中风、心脾风热、言语蹇涩、精神昏聩与手足不遂等。” “孙女先用水煮了荆芥、豆豉用水煮上个六七沸,再去了渣滓只取其汁。再将葛粉弄成细面,在那汁水里煮好。这就喂给皇玛法吃,咱们好好的吃药扎针,再配合孙女的药膳。保证能早日康复,精力更胜从前……” 为防哪个混账栽赃,指她的药膳问题。宁楚格在喂给康熙之前,自己还先尝了一口:“嗯,清香爽滑,还有淡淡的甜。便是药膳,到了孙女手中也十足好滋味。皇玛法尝尝?” 第103章 康熙狠狠皱眉, 到底没舍得说好孙女,只用不悦的眼神看着胤禛,尽力含糊不清地强调:“是, 药……三分……毒,怎可……让孩子……轻试?” 凌空一锅,扣得胤禛整个人都懵了好么? 他, 他也是亲阿玛, 也在心里偷偷怪破孩子鲁莽草率呢! 可这话能说么? 不能! 他只能温言安慰自家皇帝老子:“是是是, 皇阿玛教训得是, 儿子草率了。下次,下次儿子给您试药?” 这若是平常,康熙保准一个眼刀子过去,没准还要上龙足。并骂上一通:混账玩意儿,孙女是亲生,儿子难道就是捡来的?知你们一个赛一个的孝顺, 但也用不着这等可能会对身体产生妨碍的法子。 可现在, 皇上他心里有话说不出,只狠狠又瞪了胤禛一眼。 察言观色,还得是五感过人的宁楚格。 她轻舀了口汤,喂到康熙嘴边:“阿玛别委屈, 皇玛法是在心疼您呢。是药三分毒,不准女儿轻试,也不准您!” 对嘛, 还是大孙女聪慧。 康熙微微颔首,再看蠢儿子的目光就不由多了几分嫌弃。 还打算在爱女手中接过汤碗,当孝顺儿子亲手喂给他吃的胤禛:…… 迅速认清自己,乖乖退到殿外去。找梁九功细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就弄成这个样子? 连太后都把这事交给了雍亲王,皇上醒来后也未见阻拦。 梁九功又哪里敢隐瞒? 赶紧红着眼睛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回王爷的话,前头您与公主回京时。公主就瞧出来万岁爷龙体违和,若不加以注意,恐有中风之兆。因此上,她还特特留居宫中,给调养了一段。并告诫万岁,一定一定注意休息,放宽心态。可……” “精心教养多年的太子被废,群臣相逼。万岁爷心如油煎,哪里还能不急不气?直郡王走边疆、八贝勒被公推太子,三阿哥又为了救太子诬陷手足。一桩桩,一件件,本就已经让皇上烦躁不已,自公主回府后也没睡几个安稳觉。” “倒是今日用了公主所做的莲子羹,难得有了些许睡意。却不知为何陷入梦魇,哭得双眼通红,枕如泪洗。略缓和些,便问起废太子近况。” 提到这儿,梁九功就抬手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都是奴才该死!” “是奴才见万岁爷再如何愤怒心伤,也还是忍不住惦念。正巧下头也一直回禀,言说二阿哥近来洗心革面,颇有认错之意。才如实回报,让万岁爷动了去咸安宫的心思。谁知道……” 梁九功泪目,将自己所听到的一切和盘托出。 胤禛:…… 知道自家爱女那固伦格格的恩封会让人产生遐想,但做梦没想到,还能把约莫有几分翻身余地的废太子彻底玩残啊! 皇阿玛这么一病,甭管二哥是真醉,还是借着酒意抒发心中堆积多年的不满。 这回都算是被锤死在不孝的耻辱柱上,捂不住,也扣不下来了! 实蠢,真惨,也确实倒霉。 作为□□之阿玛,胤禛只摇头轻叹,多一句话也没说。约莫时间差不多,老爷子也该用完葛根羹了。胤禛又忙回了殿内,将现今的状况回禀于他。并主动问起侍疾事,主要问及他可要安排所有皇子轮流入侍。 纵横捭阖多年,康熙可太厌烦自己如今这病弱无力模样了。 若非舜安颜胆小,早早就报到了太后处,太后又不敢擅专宣来了胤禛。他都得着人守口如瓶,死死瞒着!免得窘态被更多人看见,也防备朝臣以此为由又搞上书,催他立太子。 如今胤禛问起,他赶紧摇头,含含糊糊地说了不字。 意思不准别个皇子再来。 胤禛拱手:“那儿子听阿玛的,尽让您舒心。您也千万好生遵医嘱,好好用您孙女准备的药膳。咱们多管齐下,先将龙体养好!” 康熙缓缓点头。 能被层层简拔,充入太医院的,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好孙女的厨艺更是登峰造极,那葛粉羹味道甜美,效果也好得很。才喝上盏茶的功夫,康熙就觉得字浑浑噩噩的脑袋清明了不少,僵硬发直的舌头也软化了那么一丝丝。 假以时日,一定能恢复正常。 可他们爷几个都知道细情,信心十足着。朝臣与诸皇子们不知道,心里没底啊! 一个个上折子的上折子,直接来乾清宫的来乾清宫。 连着吃了三天的闭门羹后,诸皇子齐聚昭仁殿前,跪请求见皇阿玛。 得说太医的医术加上宁楚格的药膳,效果还是相当可以的。短短三日,就让康熙嘴不那么歪,眼也不那么斜了。说话清晰了不少,右手也不那么抖了。 完全可以出去见见诸皇子了。 偏他是个完美主义者,觉得还是应该再等两日。 胤禛笑,嘴角的笑容叫个苦涩:“皇阿玛,您好歹也疼疼儿子!您一向多勤勉个皇帝呢?勤政不辍,便在巡行途中都不忘处理朝政。” “如今三日未上朝,未处理任何朝政,也不见诸兄弟们。也难怪人心惶惶,猜测四起。” “老五、老八都哭了,十四他们看着儿子的目光都充满了怀疑。老十那个莽汉,竟然拽着儿子的袍子问我到底把您怎么了?凭什么皇子许多个,只儿子能进出昭仁殿,能见到您!” “言语间,竟是怀疑儿子为争权故,趁机将您给软禁了……” 提起这个,胤禛就一脸冤枉,觉得自己简直大清男版窦娥:“儿子倒能理解他的拳拳一片孝心,只,忍不住心疼自己那刚上身的袍子!” 李氏连夜做的,就为了让他能多多上心。怎么把宁楚格带进宫中的,再如何全须全尾地把人给带回去。当然李氏没说这么直白,胤禛也就没往那方面想,只看成是侧福晋对他的关心与牵挂。 宁楚格眨眼:这,这这也是后世编排阿玛,说他谋权篡位的理由之一呢! 说皇玛法弥留的那阵儿,九门内外都是隆科多率重兵把守。所有皇子皇孙、文武大臣等,皆不可擅入,除了阿玛。所以合理怀疑,当时皇玛法已经落入他们舅甥手里。所谓的遗诏或者被篡改,或者干脆就是被逼着写的。 总之,根本不能代表他老人家的真实心愿。 跟现在这情景简直如出一辙。 让宁楚格忍不住出声帮自家阿玛敲边鼓:“十叔居然会这么想?哎呀呀,阿玛好委屈。不过也不怪,听闻阿玛病了,哪个当儿子的不着急呢?若易地而处,孙女说不定比十叔更激动。宁可事后因闯宫被责罚,也一定要确定阿玛安全!” 胤禛笑:“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所以,阿玛您看是不是安排他们进来拜见,让他们安心之余,也顺便给儿子昭雪一下?” 康熙:…… 诚然不想,但再耽搁下去也确实不好。遂不情不愿点头,看胤禛欢欢喜喜离开。 都不知道是欣慰这儿子至诚至孝,没有半点歪心思多一点。还是瞧不上他放任大好机会在眼前流逝,不趁机想法子把新太子之位弄到手多一些了。 只就着好孙女的手,一口一口地喝她新熬的荆芥粥。 荆芥穗、薄荷叶、豆豉与白黍米一起煮的粥。辛凉浓香,颇有一番风味。也对中风,言语蹇涩、精神昏聩、口面歪斜颇有效果。 就这么每日至少一顿,花样翻新的各种利于中风的药膳。 才让他大受裨益,康复速度让太医都颇为讶异。 素来说话不肯说满,最是模棱两可的太医都说。只他戒急戒噪,好生配合针灸汤药跟药膳。不出月余,定然康复如初。甚至体质比中风之前,还要强出些许去。 一碗荆芥粥喝尽,宁楚格又亲投了帕子,细细给康熙擦了手脸。 待一切弄好,诸位皇子也都在胤禛的带领下鱼贯而入:“儿子等见过皇阿玛,皇阿玛万福金安!” 按着常规,自是不可直视龙颜。 但他们又不仅仅是普通的臣子,又实在心系阿玛的身体。遂齐齐抬头,不但直视,还望得特别认真仔细。连素来最是粗豪,一向最没点子耐心的胤俄都不例外。 直看得康熙面皮发紧,万般后悔自己的一时心软:“起,朕无事,退下吧!” 哈??? 诸皇子等:…… 这么无情的么?儿子们才刚来,也就请了个安!!! 照顾了他几日,深深知道她这傲娇的宁楚格笑:“皇玛法知道列位叔叔们的孝心,恨不得以身相替,代皇玛法受了这诸般苦楚。这份孝心,皇玛法收到了。但他刚用过药膳,精力难免不济。叔叔们还是暂且退下,改日再来问安。” 康熙颔首,表示对好孙女的认同。 确定皇阿玛安好,正在积极恢复中。并没有甚被威胁、被限制行动的迹象。 诸皇子都长出了一口气。 但走,肯定是不能走的。再没有老父亲病倒,小孙女都在床前尽孝,他们这些个当儿子的反而置身事外的道理。 于是乎一个个非但不走,还齐齐跪下:“求皇阿玛也给儿子等些许就会。让儿子等侍奉左右! ” “对对对,这几日也是累坏了四哥跟大侄女。便轮班也该轮到儿子等。这么兄弟,哪有只偏劳四哥一个的道理?” “不如两人一组,每组三日……” 纷纷请命,踊跃而来。 起初,康熙还挺高兴的。养儿防老嘛,谁还不愿意看到自家儿子孝顺了? 于是乎这么一商量,只胤禛一个这照顾就变成了四、五、七、八、九、十、十二、十三、十四几个每日一替换。与宁楚格一起,照顾康熙的日常起居。 咳咳! 倒也不是没人提议替大侄女分担一二,偏康熙认准了她的厨艺,太医也对她煲药膳的本事大加推崇。 以至于不管如何排班,宁楚格都是必须存在。 这也就造就了她独一无二的吃瓜位,让她能饱览各位叔叔被皇玛法花样嫌弃的场景。 没办法,诸位皇子阿哥不管母族出身如何,是否受宠。也终归都是龙子凤孙,生来被人伺候,又何曾做过伺候人的勾当? 偏第一次上手,伺候的还是这么尊病中心焦,无限烦躁的大佛。 第一天,五阿哥就因为洗脸水太热有烫死亲阿玛之嫌,被一脚踹了水盆。水淌了一大襟,湿漉漉的特别狼狈。吓得他反复道歉,到底彻底丧失了机会。接下来的七阿哥手众,九阿哥心急,十阿哥毛手毛脚。 八阿哥倒是耐心细致,将人照顾得妥妥当当呢! 可康熙依然不留他:“回,照顾,你福晋。朕这边无碍,孩子……重要。” 到底极有可能是八贝勒府有且独有的孩子了,必须重视。 提起这个,胤襈脸上就通红一片。张口欲言,却好半晌都没找到合适的措辞,只含笑谢恩。 掩藏了多年的秘密骤然被揭开,胤襈曾满心惶恐。 就怕皇阿玛打心里厌了他,兄弟姐妹甚至整个大清各种嘲讽于他。结果皇阿玛出手压住了消息,并未使其扩散。还对他松了戒心,多了怜爱。曾梦寐以求的一切,竟在他不争之后慢慢开始拥有。胤襈好笑之余,也后悔没有早点坦诚相待。 他这满心的复杂宁楚格自然不得而知,只知道这么个失败的轮班后,她家皇玛法彻底拒绝成全儿子们的孝心了! 后头找奴才配合,紧急突击了三五天。就等着低调商场,然后惊艳所有人的十三、十四根本没等到一个上场。 倒是被他们伺候的奴才们战战兢兢,唯恐主子哪日想起来恼火,直接把他们给咔嚓了! 解除了嫌疑,又被弟弟们衬托出来高度、中用的胤禛也并没有特别高兴。 因为经过了这十余天的治疗后,皇阿玛眼看着大好。 这未批的奏折也越来越多。 又心急又不肯放权的皇帝陛下练起了左手书,用左手来批阅折子。他劝将不住,又不敢奓着狗胆说可以代劳。只好尽可能地装瞎,最大限度地忽略。结果…… 因为这个左手书引发的误会就来了! 大清没有明朝那般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锦衣卫。为了更大程度了解地方情况,皇上就会给某些心腹开放密折奏事的权利。 只当事人跟皇上知道。 自然也只有皇上能查阅、回复。 康熙用新练的左手书捡着紧要的折子批了些,也回复了几个密折。细心的富察马武看出密折上字迹不同,就以为京中有变,有人对皇上不力,立马带着十几个亲信秘密返京护驾。 回到京城后,见宫中没什么动静,倒把他亲哥马齐吓得不轻。 毕竟前头公推太子的时候,他可站的八阿哥胤襈。而现在,明显看着八阿哥是没什么盼头,倒是雍亲王特别前途无量的样子。 押宝失败,他是既怕皇上想起这茬来,也担心四爷小心眼。 攒着气儿,等着秋后算账呢! 蠢弟弟弄出这么个乌龙来,不赶紧进宫请罪还等什么呢? “马武?”康熙皱眉:“他不是应该在承德?私自返京,必是有要事,快宣!” 胤禛当然不怠慢,亲自出门将人接了进来。就为了好生嘱咐他们哥俩两句,甭管承德发生了甚天崩地裂的大事儿,都万千斟酌好了再说。 真让皇上将养了许久终于好到七七八八的病情有所反复,你们富察氏阖族都赔不起! 父女俩分工协作,一个敲打富察氏两兄弟,一个对皇玛法千叮咛万嘱咐:“知道皇玛法您心系社稷,恨不得马上就能上朝处理政务,回到生病前的状态。但古人不也云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么?” “可见这个痊愈,本身就是个漫长而极需要耐心的活儿。” “甭管发生了什么,您都得稳住了。切记不可再轻易动怒,否则这么些日子咱们可就白忙活了!” “好好好!”已经大好,言语渐渐自如的康熙点头:“听咱们管家婆公主的!” “皇玛法!”宁楚格嗔怒:“哪有您这样的?还揶揄自家孙女呀!” “人家好好的花季少女被逼成管家婆,可不都是为了您吗?” “是是是,皇玛法错了,不该这么调侃咱们小功臣。多亏了你,朕才能恢复的如此之好。非但朕,便是你那些叔叔,满朝文武乃至天下百姓都该好生感谢朕的宝贝孙女!” 这话说到最后,康熙便已经收起了调侃,变得无限认真。 宁楚格脸上一红:“不过是尽心孝敬自家长辈而已,那就您说的那般严重?” “人家个小姑娘而已,哪懂得家国天下?只素来得您宠爱,一直铭感五内,却苦无机会报答。恰好您病了,恰好孙女又略懂一些。可不就得竭尽全力吗?否则,可怎么对得起您这百般疼爱?!” 康熙大乐,越发觉得这个孙女难得。 老四有福,得了这么件贴心小棉袄。不但惠及他这个阿玛,还福泽整个大清。真真是,再怎么疼爱也不嫌多! 祖孙温情互动中,马齐、马武两兄弟随在胤禛后边进殿:“奴才马奇、马武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磕吧!”康熙摆手,拧眉看向马武:“爱卿不是应该驻守在承德么,突然回京,可是承德那边有什么状况?” “回万岁爷的话,并没有。”马武一脸羞赧:“说起来,是奴才太蠢。见万岁爷密折之中字迹与以往大不相同,就……” “就误以为京中有什么变故,有人要对您不利。遂带了十几名心腹连夜赶回京城来……来护驾!” “奴才鲁莽,妄自揣测,还善离职守。倍长兄马奇提醒,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遂赶紧进宫来与万岁爷请罪,还请万岁爷责罚!” “呀,竟是如此?”宁楚格一脸惊讶地捂嘴:“能凭字迹不同,便冒险回来,将自己安危置之度外,可见忠心。向日里本公主听着,别个跟皇玛法请罪都是微臣万死,还请万岁爷恕罪。” “就,一脸我虽然做错了,但还希望皇上您给个机会的样子。从未见过马武大人这样的实诚人,竟然主动要求降罪呀!这年月又忠心又诚恳的好臣子可不多了,有幸遇到,皇玛法就珍惜着点儿呗。但凡他这擅离职守,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就高高提起轻轻放下呗!” 不是宁楚格事多,什么都想掺和。 主要是吧,富察氏一家过于显赫,在穿越女的记忆中都留有姓名。是她计划着,必须抢在渣渣龙之前先得到的强大助力。 自家如今就已经够突出了,宁楚格倒没什么结交权臣的作死想法。 只在宫中侍疾许久,看过太多心眼比筛子都多的。 突然遇到这么实心眼儿的,自然格外亲切。 还在头疼怎么跟雍亲王一系改善关系的马齐闻言忙称谢不止:“奴才这弟弟,打小就是个实心眼,向不会转弯。不过也就是这个心无旁骛的劲儿,才让他练就了一手好功夫。有幸被皇上看重,替朝廷效力。” 宁楚格淡笑不语,满满本公主刚刚只是仗义执言,并没有意了解你弟弟甚至你们全家,继而抛出橄榄枝的意思。 看得马齐、马武哥一头雾,康熙倒是笑得欢:“福襄说得对,马武虽有错,但胜在忠心难得。此番便不与追究,难得回来一趟,略歇个三五日,便赶回承德吧!” 不但免于惩罚,还多得几日假期? 已经做好挨罚准备的马武喜出望外,纳头便拜:“嗻,奴才谢过万岁爷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嘿嘿,也谢过公主美言,公主千岁!” 宁楚格侧身避过:“大人客气,我,本公主也是实话实说。” 宁楚格没扯谎,也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却不知道,这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儿,还能成为整个富察氏都靠过来,暗暗从八爷党变成四爷党的契机。 年班将至,听说这次荣宪姑爸爸,恪靖姑爸爸都要来。前头恪靖姑爸爸还特特写信说有好消息说与她听,也不知道是不是…… 第104章 , 康熙惦着在年班开始前,让自己的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宁楚格也想着恪靖姑爸爸到来前,可以功成身退, 好与她一起同游京城。 于是各种中风病人适用的药膳一一安排上,什么葛粉羹、荆芥粥、麻子粥、恶实菜、驴头羹、羊肚羹、乌驴皮汤、羊头脍的。但凡对中风有裨益的,她都不吝尝试。横竖她厨艺高超, 任何食材经过她这巧手一烹, 保证色香味俱全, 效果还尤其突出。 皇上喝了都说好, 日日一盅离不了! 等到了年底,各路蒙古王公终于快进京。康熙不但嘴不歪了,眼不斜了,右半边身子不麻不木了。声如洪钟,脚步利落。连前头抖到不行,根本无法握笔的右手。这会子都恢复如初, 能让康熙一口气批数十本折子不费劲儿。 以至于宁楚格临要出宫时, 还依然嘱咐不休:“知道您忙的都是国家大事,每一本小小的折子里面都可能牵扯到社稷江山。便连最普通的请安折子被您慧眼一瞧啊,也能发现许多常人发现不了、注意不到的东西。所以都不能错过,都得好好看!” “孙女不是也不敢在这上头置喙, 就求求您啊,好歹重视下自己龙体,体谅体谅孙女劳苦呗?” 真·衣食住行, 方方面面。 只有想不到,没有宁楚格嘱咐不到。 啰嗦到胤禛都忍不住替爱女担忧,唯恐的皇阿玛一个撑不住,爱女这一片好心、万般辛苦落个被狠罚的结局。 而事实上, 康熙不但不烦,还享受极了孙女这份周到细致。 并试图把人留下:“好好好,皇玛法听咱们宁楚格的,好好保重,再不让自己累着、急着、气着。可好孙女你也知道,皇玛法罢朝这段,正经耽搁了不少政务。接着肯定好有一番忙碌。朕又是个急性子,再不轻易拖沓的。” “梁九功也是个没用的,根本劝朕不住。不如……” 不如你回府只打个招呼,跟他们用个膳,便再回来?旁人奈何不了皇玛法,但你可以。不拘撒娇、劝谏还是美食诱惑,朕都吃得很。病好了,也习惯好孙女无微不至照顾了的康熙。就,真的不想她出宫来着。 后头那两句,当着儿子面呢,康熙实在说不出口。 只眼巴巴无限期待地看着宁楚格。 看得胤禛汗毛倒竖,就怕皇帝老子金口一开,他们阖家团圆又成了梦幻一场。 关键时刻还是宁楚格有法子,但见她狡黠一笑:“当当当当,孙女就知道,离了孙女的监督,您肯定管不住自己,很快故态复萌。” 是呢,是呢! 所以咱留下,别走了呗?康熙含笑点头,眼中期待愈浓。 却见宁楚格笑:“所以咯!为防万一,孙女早就在梁公公那里留了法宝,保准儿皇玛法好生听话。按时用膳、按时休息,忙过一会子,就得停下来歇一歇!您好好遵守,孙女随时过来检查哦。发现您不听话,我就,我就……” 宁楚格皱眉,我就了好一阵,才终于狠心咬牙:“我就用对付十叔那招儿对付您,弄好多好多的美食,拿到您面前来。哼哼,给看不给吃!” 哈哈哈哈! 康熙大乐,伸手摸了摸她发顶:“朕就知道,好孙女最是孝顺,便连惩罚,都给皇玛法找最最可爱的。” 亏得胤俄不在,否则的话,一准流着眼泪跟他老子喊话:不,皇玛法您错了!对于一个吃货来说,这绝对是世上最最严酷的惩罚!!! 宁楚格笑,也不解释。 只虚虚抱了康熙一下:“皇玛法好生休养,孙女这便回雍亲王府了,过几日再来看您。” 挽留失败,康熙也不气馁,就等着见识她那所谓的法宝。 有用自然皆大欢喜,没用…… 可不就又有机会将好孙女召回来了么? 一直到上了马车,胤禛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可算能回府了,你在宫中的日子,都不知道府几个小的多闹腾。尤其穆图尔贺!小丫头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精神,天亮既起,蹲在爷往衙上的必经之路上等着。眼巴巴地问姐几时回?真不能把她也送去宫中么?” “坚称虽然她人小,但是孝心一点也不小。乖乖懂事不闹腾,还能逗皇玛法跟姐乐呵!被拒绝一回掉一回小金豆,偏还每天早晚两次蹲守,从不见懈怠。真是……” 孩子没疯,他快受不了了啊! 打从康熙好了大半后,就把胤禛也撵回了吏部,只留下好孙女一个。是以,同日进宫,胤禛得早出宫十几天。也就足足多受了十好几天的折磨…… 而福晋、李氏、宋氏,则被那熊孩子从开始折腾到现在。 日子过得叫个苦不堪言。 以至于听门子来报,说王爷终于接了公主回来。这会子已经过了二门,马上到正院时。福晋不翻账册子,李氏不做衣裳了,连宋氏都放下了佛珠。只一心围着宁楚格嘘寒问暖,让她享受到了久别归家后的最高待遇。 日常三问姐姐去哪了的小穆图尔贺更利用身形优势,挤开了碍眼的阿玛、嫡额娘、李额娘跟自家额娘。 手脚并用,成功把自己送进姐怀里,大大的香吻印在她脸上:“姐啊,你可想死穆图尔贺了!我,我都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好多天,也没见你回来。想着你不回,我就去呗。可怎么哭,怎么求,臭阿玛就是不肯。还叫我乖乖的,不要多事,呜呜呜……” 小姑娘哭,晶莹的泪大颗大颗滑落脸颊:“人家哪有不乖,哪有多事?就,很想,很想姐姐你!” 这等白白净净,漂漂亮亮,还满心依赖的小萌物,哪个抗拒得了? 反正宁楚格没扛住,也回亲在了她的小嫩脸上。微微低头抵着她的额头:“好了好了,是阿玛不好,咱们穆尔图贺最好最乖。是最最勇敢的小海雁呢,快擦擦眼泪别哭了啊!姐这不是回来了么?” “那你还走不?” 呃,若无必要,她也不想离开雍亲王府。放着众星拱月的娇女不当,往宫中做顶着公主名头的厨娘+丫鬟+开心果+止怒棒。 然而皇玛法这会子虽然好了,该不用她往宫中侍疾了。 但过了年出了正月,就开巡幸畿甸了呀,五月里或者六月初,还要巡幸塞外。一年恨不得有半年在外待着,她就…… 很难不出现在随扈名单中。 偏穆尔图贺还小,一路颠簸都够她受,木兰围场那边的环境也始终不能跟京城相提并论。 所以如今日这般的分别,不但有,还可能会更长! 宁楚格小的时候不喜欢被大人敷衍,如今自然也不会当个被忽悠小孩儿的讨厌大人。于是,她把穆尔图贺往高举了举,尽量让她跟自己平视:“若没有特殊情况,一般就不走了。留在府中,好好陪咱们穆尔图贺。” “必须要走的时候,也跟你说明白。等你长大了,身体变强壮了,姐走哪儿就带着你好不好?” 穆图尔贺满意点头,就知道姐跟那些随意撒谎骗小孩的大人不一样!!! 所以,为了早日实现姐妹同游,她决定练武。 宁楚格哪儿知道,自己这一安抚,还给妹妹种下了颗习武变强壮的心呢!她只觉得月余未见,府上所有的一切都热情而又亲近。 尤其小妹穆图尔贺,简直要变成她的腿部挂件。走到哪里跟到哪里不算,夜里还抱着小被子,非要跟姐一起睡。 可把弘晖、弘昀跟弘时眼气的哟!恨自己不是个格格,无法与姐这般亲近。 小弘时最是腹黑,自己不能与姐共寝,就想方设法让穆尔图贺也睡不成。从第二天开始,就有意无意地引着她吃咸口的点心、小零食。吃多了自然会渴,渴了可不就得多喝水?小孩子小,管不住自己,姐又没有多少带孩子同睡经验。 会水漫金山简直是必然的! 第三天一早,见到穆尔图贺眼角红红,弘时还故作不经意地问:“呀,妹你这怎么了?好像哭过,该不是大水没冲龙王庙,倒冲了自己亲姐吧?” 怕小人儿听不懂,他还做了个尿床的口型。气得穆尔图贺眼泪再度决堤,追着他这个臭三哥打。 于是计划暴露,强磨着阿玛请了一天假与姐姐待着的弘时为自己的促狭付出了代价。被连坐的,还有身为兄长不督导斧正,还助纣为虐的弘晖、弘昀。 弘晖&弘昀:…… 就觉得六月飞霜,黑锅来得又大又突然。他们,他们也只是无视了弘时的小幼稚而已,怎么就上升到了助纣为虐的高度了? 对此,宁楚格认真而又严肃:“不管平时如何,对外,咱们五个必须是一个整体,代表着整个雍亲王府的第二代。对内,你们可以不必友好,不必亲密无间。但着一切必须在桌面上进行,拒绝小动作!” “否则不用别人对付,咱们自己就能把自己弄得乌烟瘴气,溃不成军……” 说起这个,弘晖、弘时就不免肃穆。双双挺胸抬头,认真聆听亲姐教诲。 连罪魁小弘时都点头:“这,姐您一直都是这么教的,弟弟也都是这么做的。是以,便私下里不喜欢穆图尔贺,弟弟也从不在外人面前与她没脸。私下里其实,其实也没有许多小动作……” 前后这么两次,可不就都被您给抓获了? 对此,宁楚格认真表示,绝不姑息这种小动作。一经发现,严厉惩处,绝不姑息。 此事弘时固然是首恶,但弘晖、弘昀明知道他意图却不说破,还暗搓搓等笑话看。就是纵容、是包庇、是默许,说一句助纣为虐不为过!!! 为给他们个深刻的教训,宁楚格下厨做了三人最最喜欢的菜色。悉数放在桌子上,给看、给闻就是不给吃。 以将人馋哭为终极目标,非让他们记忆深刻。 结果没等他们哭,隔壁的八福晋先扛不住了。只她到底要脸,才刚出卖宁楚格多久呢?这会子便是馋死,也能生生忍着,别去搅扰。但她能忍住,她隔壁的九阿哥一家跟正来做客的十阿哥两口子忍不住啊! 匆匆拿了些个东西当礼,赶紧做那上门的恶客。 真·拖家带口。 “不行了!”才一进门,刚叙礼过,胤俄就耍起了无赖:“隔老远就闻着你们府上香气冲天,你十婶子我肚子里的小魔星都开始闹腾了。不管,今儿大侄女必须负责到底,让咱们把这饭蹭美了。” “嗯嗯嗯!”九爷的掌珠熙敏克特也点头:“宁楚格姐姐的厨艺实在太棒太棒了,妹妹远远都闻着一股子浓香。心里头可羡慕三位堂兄跟小堂妹了,他们可真有福,居然能每日里品尝到姐姐的好厨艺。” 又努力了几年,成功拥有一嫡女两个嫡子,却依然一心一意疼掌珠的九阿哥笑:“当阿玛的,哪能瞧着爱女干眼馋呢?赶紧带了饭费来,一家子大快朵颐一顿,大侄女可别吝啬呀!” 正愁没人刺激这仨皮小子的宁楚格:…… 不但不吝啬,还又转入厨房,多添了几道适合女子、小孩儿的菜色。 芙蓉虾仁、枣生桂子、还有个道好看更好吃的素醒酒冰。最后,宁楚格还特特为小堂妹熙敏克特包了好大一盘子的彩虹水饺。 与彩虹面条同样的做法。 将胡萝卜、菠菜等有色蔬菜剁碎,滤取其汁和面。 再捏成小剂子,擀成薄薄的饺子皮。里面包上荤素不同,但一样好吃的各种馅料。再巧手一捏,玲珑小巧的彩虹饺子就出来了。 放在开水中煮上几滚捞出来,啧,光是那个颜色,那个形状就玲珑极了。 瞬间就俘获了熙敏克特的双眼:“哇,这么漂亮的饺子,让人都舍不得下筷了呀!堂姐厉害,人家做饭,你这是在作画啊!瞧这琳琅满目的,妹妹的眼睛都快不够用了啊……” 宁楚格是个颜控,一众叔叔里面最喜欢长得好的老九。连自家亲叔十四,都要在九叔的神颜面前后退一射。 而小堂妹像足了她阿玛,唇红齿白,小鼻子挺直挺直的,好像琼玉。 尤其那双眸子,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仿佛上好的猫眼石。顾盼之间,神采飞扬。 让人一见就万分欢喜,最难得小家伙还是个天生的甜嘴儿。在九福晋的教导下,才点点大就认了不少字,颇读了许多诗。夸起人来往往还能引经据典,简直让人无法不爱! 完全抗拒不了小美人的宁楚格笑容灿烂,忙不迭一个绿色菠菜皮、香菇猪肉馅儿的饺子夹到她碗里:“这东西做了,可不就是为了吃的么?小堂妹不必客气,尽管吃。喜欢就常来,姐多做给你吃就是!” “真的吗?”小姑娘与九爷肖似的桃花眼圆睁,里面盛满了惊喜:“堂姐,你可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堂姐!” “妹妹何其有福,能得您这般照应呢?谢谢堂姐,妹妹记住了,以后肯定少不得过来叨扰!” 穆图尔贺皱眉,一脸防范地看着她,眼里写满了排斥,不欢迎。就希望姐姐能婉拒一下,让试图抢她美食抢她姐的讨厌鬼走开,以后都别再进雍亲王府的大门! 然而并没有。 亲姐不但不拒绝,还特别欢喜的样子:“自家姐妹过来玩耍的事儿,怎么能叫叨扰呢?姐巴不得你天天来!” 作为‘受害者’,唯一被获准上桌的穆图尔贺心中危机感大增。赶紧甜甜地喊了声姐:“这漂漂亮亮彩虹样的饺子可真好看,我姐真能耐。” 宁楚格闻弦歌而知雅意,赶紧给她也夹了个饺子。 小姑娘欢欢喜喜谢过,忙又趁着宁楚格不注意,对熙敏克特投去挑衅一眼。 熙敏克特连瞧都没瞧她,只左手勺子右手筷,积极跟满桌美食战斗着。见穆尔图贺看她,她还特别诧异地皱了皱眉:“美食当前,你还不抓紧?看我做什么?” 赶紧下手啊,再不抢,可就抢不着了! 瞧她比自己小,筷子都用不大好。熙敏克特还难得良善,用公筷给夹了个黄色的彩虹饺子去。 穆尔图贺:!!! 这,就是姐说的糖衣炮弹吧? 就让她皱眉,很想直接扔出去。可姐亲手包的,而且浪费粮食也不好,会被姐逮到墙角背悯农。 思虑再三,穆尔图贺决定吃下糖衣,把炮弹原样打回去。结果…… 饺子刚吃完,芙蓉虾仁又来。 穆尔图贺生生被喂饱! 看得九爷大乐:“这可真难得,咱们熙敏克特居然这么喜欢小堂妹啊。瞧这小姐姐当的,有模有样。” 不不不,女儿只是看菜都快被十叔抢没了,她还傻乎乎地干瞪眼。一时同情心发作,并没有多喜欢……熙敏克特如斯腹诽,却并没有说出来。只腼腆一笑:“额娘说,姐姐得关爱弟弟妹妹,弟弟妹妹们才更加尊重、服从姐姐。” 那我这只会尊重、服从自己姐!!! 穆尔图贺心说,面上笑得却如盛放的迎春花:“谢谢堂姐。” 这是蹭饭蹭出小伙伴? 虽然只是格格宋氏所出的庶女,出身上略低了些。按理说,当不得自家爱女的小伙伴。 但胤禟对这些本来就看得很淡,要不然也不能跟宁楚格、弘昀都关系良好。再加上穆图尔贺虽为庶出,却因为雍亲王府没有嫡女,后宅也一片和平,得了康熙表彰的乌拉那拉氏越发抓紧对孩子们的教育。 抛开出身不论,穆尔图贺的教养不差、性子也可,还与爱女年纪相当颇得她喜欢。 就让他有几分满意了。 于是接下来,九贝子一有点空闲就带着爱女过门,蹭饭交友两不误。 被摁头朋友的穆尔图贺与熙敏克特:??? 就很懵,很排斥。 但…… 熙敏克特觉得,四伯家的小堂妹虽然呆是呆了点,却没有自家庶姐们那股子眼红语酸的毛病。坦坦荡荡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待见就是不待见。而穆尔图贺发现,比起跟她抢姐,这人更多时间在认认真真跟她玩儿。 每次她一来,姐或者出于礼貌或者真心欢喜。反正每每下厨,做许多新奇又美味的好吃哒! 而且她会读书,心眼也多,每每能识破臭三哥的诡计。 不但帮她避险,还教她怎么反击??? 得了甜头的穆尔图贺大喜,把姐姐塞给她的私房零食都拿出来一半分享给她:“我姐就是我姐,不可能分给你的!但好吃的可以。一人一半,以后我存我姐独家秘制的零食给你!以后咱们就是堂姐妹+好朋友了。你继续护着我,给我出主意?” 熙敏克特想要拒绝,说自己不是贪口腹之欲的,穆尔图贺却把梅花软糖塞进她嘴里。 嗯,好甜,还有股子馥郁的梅花香。 打这以后,弘时就被两个小姑娘盯上。动坏心思被反击,不动坏心思被打击什么的…… 可把他给惆怅的!明明那次让娃儿痛不欲生的惩罚之后,他都乖觉到不能再乖觉了,怎么还能被盯上? 而他这个迷惘,宁楚格也很有一些。 四十四年随扈塞外,今上几位抚蒙的公主皆至,一度还对她各种讨好来着。 后来知道今上无意将人指婚蒙古,一个个的就都冷静了许多。后来教养嬷嬷事,才多了些交集。但后来不是公主缺席,就是她未前往,再亲近的关系也因为距离的阻隔而慢慢疏远。而今她还尚且保持联系的,也就是恪靖姑爸爸了。 因她前头那封信,宁楚格还难得被吊起了好奇心。 年班人马一到,她就早早上门拜访。 结果…… 还不等见到正主呢,她就被荣宪公主拉住了手:“经年未见,大侄女越变越漂亮了!瞧这明眸皓齿、雪肌乌发的,怎一个美字了得?” 宁楚格赧然一笑:“侄女蒲柳之姿,哪堪姑爸爸如此夸奖?” “当得当得!”荣宪笑:“你姑爸爸可不打诳语,不信,咱们问问你表哥。我这是不是非但美过奖,还根本没说出大侄女的十分之二三好来?” 第105章 哈??? 宁楚格愣, 就不知道这算不上多熟悉的姑爸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她这话音一落,还真有个高大俊美的少年应声而来:“是那嘎齐啊哈家的额很督么?额很督好,我是你阿巴嘎额其格的长子, 你的阿哈,名霖布。” 漠南蒙古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衮与大清和硕荣宪公主的爱子,未来的多罗郡王。 身高九尺, 器宇轩昂。 骑术震惊漠南, 箭术名扬蒙古各部。精通满蒙汉三种语言, 小小年纪便随阿布一起, 将部落诸项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条,再难得不过的好儿郎。在荣宪公主眼里,真真是天仙也配得上的! 偏生弟弟犯蠢,竟为了废太子做下那愚不可及之事。 不但自己翻身无望,害额娘痛断肝肠。便她,也多多少少受了些个影响。 眼看着废太子垮塌, 再无翻身余地。倒是老四青云直上, 隐隐有取而代之的迹象。正好自家儿子也到了婚嫁之年,荣宪公主就开始打起了小算盘,着意让自家好儿子配老四家的宁楚格。 若老四真有那个造化,她儿子以后就是新君唯一的女婿。 没有也无妨, 横竖宁楚格得皇阿玛看重,小小年纪便当上了固伦公主。余下无论哪个弟弟登基,也不敢、犯不上找她的晦气。 怎么算, 都是稳赚不赔! 就因这番思量,荣宪公主才反常地热情。并一上场,就召唤了她的宝贝儿子。 不过很显然,霖布并没有她这样的想法, 上来就亲切热情地把自己钉死在了啊哈的位置上。并对宁楚格眨了眨眼睛,歉意而笑。 这宁楚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忙微笑福身:“早闻阿哈骑射过人,是漠南蒙古一等一的巴图鲁。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额很督过奖了。”霖布拱手,一脸真诚:“愚兄生于草原,长于草原。从小就在马背上,骑射好是自然的,不好才是见了鬼。倒是额很督你小小年纪,以女子之身屡立功勋,凭一己之力从贝勒府庶女到如今的固伦福襄公主,才真的亘古未有。” “其木格那个疯丫头都说没脸与你做朋友,要奉你为偶像了!” 这么些年唯一一个同好,宁楚格自然跟其木格保持联络。感情什么的,非但没有因为距离疏远。反而通过鸿雁传书的方式越来越近,简直无话不谈。 这点很多人都知道,套关系时候也喜欢提起。 但…… 霖布表哥提起她的时候,眼中分明有光。所以,正努力乱点鸳鸯谱的荣宪姑爸爸还不知道自家儿子已经有心上人了吧? 也或者是知道了,但不同意? 宁楚格心中万分好奇,却不好求解。正好荣宪公主递了台阶来:“你表哥打小就听我说起京城繁华,自是满心向往。可惜一直未能成行,竟拖到如今才第一次看到京城的山水。只他还如儿时那般向往京中风物,姑爸爸这老黄历却带不了他看京城的遍地新景色了。” “不如大侄女辛苦辛苦,带他四处转转?” 宁楚格虽然意外她这凶猛的直球,但到底关心唯一好友。遂也没有拒绝,打量着回头将恪靖姑爸爸家的表哥、表弟,温宪姑爸爸家的小表弟都一起带着。再加上自家的三个弟弟,众人一起同游京城,保证丁点风丝儿都掀不起来。 荣宪哪知道她心中的种种考量呢? 只当小丫头连皇阿玛那般天纵英明都能哄得妥妥帖帖,看上去再如何简单纯粹,心眼儿也肯定比筛子孔还要多些。不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又正是情窦初开时候。能答应,是说明对她儿子有那么点意。 先让他们接触接触,她再我往御前求求。 把能让儿子也留在京城,且他身边无妾无丫头,只干干净净一个大好青年的事儿一说,保险十拿九稳。 因这满心憧憬,宁楚格与她告辞,前往恪靖公主处的时候,荣宪还嘱咐霖布好生将人送过去,顺便给妹子恪靖请安。都快把让儿子抓紧机会,万万别让姨母家的表弟趁虚而入的话刻在脸上了! 可把霖布给臊的,古铜色的脸都遮不住那红。 离了自家额吉的视线就给宁楚格深深一揖:“家母她……” “也是拳拳一片爱子之心,盼着阿哈能找个色色样样都好的福晋,行事上就不免急切了些。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愚兄向额很督道歉。横竖也咱们也待不了几日,您就大人大量,担待些许。回头阿哈跟其木格请你吃烤全羊。” 宁楚格:!!! 不怎么关心荣宪公主如何,横竖她现在就是皇玛法心头一块肉。谁敢觊觎谁遭罪,真舞到他老人家面前…… 真正意义上的长公主又怎么了呢?一样的吃苦遭罪,脸丢到找都找不着。 她啊,只关心眼前这个大表哥跟自家好友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霖布之所以开诚布公,一是免于宁楚格误会,二就是寻求她帮忙。自然毫无隐瞒地,就把来龙去脉给说了。 其木格惊马,霖布英雄救美。其木格感激之下,给他做了回烤全羊。 赠了许多的奶粉、奶糖。 被惊艳到的小郡王登时忘了前头那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的客套话,尽心竭力地拐人家小姑娘以身相许。 前头也说他出身优渥,长相俊美。 性格也是豪爽又阳光,在草原上人气颇高倒真不是荣宪的完全夸张。 这么个英俊少年一心追求,还承诺若两人成了,必然一心一意。不纳妾、不蓄婢,更不要甚女奴。就他们一夫一妻到老,便没有子女缘分,都选择过继什么的。其木格会动心,真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两人一个是漠南蒙古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之子,一个是科尔沁部贝勒的嫡亲孙女。 一个该等朝廷赐婚,一个按律要参加选秀。 父母的反对都是小事儿,最要紧是防止龙椅上那位因为种种考量乱点鸳鸯谱! 因此上,这次年班额吉才一提起,就得到了他的积极响应。就琢磨该怎么入了皇帝那嘎其额木格的眼,哄得他龙颜大悦。大手一挥,直接就成全了他这个好外孙。 而宁楚格的作用…… 霖布憨憨一笑,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额很督素来得那嘎其额木格的青眼,爱若掌珠。想必特别熟悉他老人家的爱好。还请不吝赐教,好歹教教愚兄!” 他这么一说,宁楚格心里其实已经有些肯了。 但事关好友一辈子,能这般轻易就让猪进了自家的菜园子么? 肯定不行! 好歹让它多撞撞篱笆墙,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来。 宁楚格笑,表示自己频繁与其木格通信,可从未听她说起过这个。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其木格对你又是个什么态度呢? 所以答应,是肯定不能轻易答应的。 顶多她赶紧写封信回去,确定了他所言句句属实之后再说! 霖布那么聪明,又哪里看不出她有意替好友考验自己,到底有几分用心,又愿意投入多少努力呢? 直接从怀里掏出封其木格的亲笔书信:“那丫头说额很督你与她真心相交,才不会信愚兄一面之词就提供帮助呢。遂亲笔写了封信,让愚兄转交。你尽可以看看,细细判断一番。然后再考虑,是否愿意帮我们一把!” 都不用打开,只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与少年的忐忑羞赧,宁楚格就知道这事儿不假。 但确定不等于赞同啊! 为了表示这个态度,霖布也是出了不少力、用了不少心。 也让荣宪公主越发笃定,这个儿媳妇已经十拿九稳。秉持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基本原则。康熙第一回 办宴,召她们一家、恪靖一家还有几个成年皇子阿哥一起。恪靖公主才说有事跟皇阿玛禀报,她就赶紧切过了话题抢险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哪曾想着一句话而已,还能让太后、皇阿玛尽皆黑脸。把七弟拿出,剩下所有的弟弟都用不赞同的眼光看着她。 好像她不是替儿子求了桩婚事,而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人神共愤,人人得而诛之的勾当般。 只被打断了话茬的恪靖公主笑:“好相貌、好家世、好人品,还有一手好厨艺。为人孝顺,知礼,特别的可人疼。这么完美的儿媳妇,莫说二姐您,便妹妹也万千动心。可是不行啊,惦记也是白惦记。” “我与四哥虽非同母,但切切实实同父。我儿与宁楚格那孩子是正正经经的表兄妹,血缘太近了,不利于后代子嗣呢!” 啊??? 荣宪公主愣:知道你这家伙虚伪,凡事最爱找理由。但帮人脱险的时候,你能不能走点心? 并没有在说笑的恪靖公主将准备好的材料拿出来:“真的,绝不诓骗二姐姐!您瞧,为求详尽真实,妹妹可派人走访了万对儿夫妇呢!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表兄妹婚嫁啊,真的是坏处多多……” 第106章 “这……”荣宪公主脸上一黑:“唬人的吧?自古以来, 姑做婆,都是亲上加亲之举。远的不说,便孝懿皇后跟贵妃娘娘就都是皇阿玛表姐妹, 咱们的姑爸爸来着!” 天地良心,荣宪以此为例,存的绝对是驳斥之心。 想借力打力来着, 拉上先后与承乾宫贵妃一起下水。用强有力的证据, 击碎恪靖的瞎扯淡! 但…… 事实证明, 举例不当是相当致命的。 这不, 她话音刚落,恪靖就遗憾摊手:“所以,先后仔细保养,千难万难生下小八。诸般良药,良医地精心伺候着,也就堪堪满月。贵妃娘娘至今膝下空虚, 这可不正是说明了表亲结合的危害?先后钟神毓秀, 贵妃娘娘仪态万方,却都在无意中受害啊……” 用遍了各种常规,非常规之法,却一直肚皮扁扁的小佟佳氏骇然起身, 死死盯着恪靖:“这,公主所言可为真?” 恪靖恭谨福身:“兹事体大,恪靖又岂敢妄言?相关数字都在此, 娘娘且看!” “一万对表亲成婚的夫妇中,子嗣艰难、易小产、孩子身体不好易夭折的屡见不鲜。还易心脉不全、身体孱弱、阴天乐、先天痴傻、六指等,各种情况亦均有所见。诚然非亲属成亲的,也有一定几率生出病弱夭折孩子。” “但同样的一万对夫妇中, 表亲成婚与非表亲成婚的,比率高了八到十倍……” 恪靖从康熙四十四年夏一直到现在,都在跟进这个事情。 各项数据都详实可靠,有条有理的很。 就,让所有人骇然,却再无质疑。 毕竟就如荣宪公主所言,姑做婆亲上加亲的事儿屡见不鲜。哪家亲朋故旧中都有那么一两对,甚至更多。或者子嗣艰难,或者孩子孱弱、夭折的。 也都耳熟能详着。 以往都说女方肚皮不争气、子女运不好、两人八字不合,更有甚者都直接追究到祖辈的德行上去! 现在顺着恪靖这思路一琢磨…… 越想就越觉得是这么个理儿好么! 越有可能好么? 最敢不过刚刚被无辜牵连的贵妃娘娘:“以前没往这方面想过,也没谁有恪靖公主这巧思与毅力。竟不知道无意间,竟然酿成这般多的悲剧。本宫恍惚记得,荣宪公主当年也滑过一胎?那时节,还都叹公主福薄,可惜了已经数月的男胎。” “如今看来,哪里是公主之过?分明是表亲成婚的因啊!” “要知道公主为太宗文皇帝玄孙女,额驸是太宗文皇帝玄外孙。算起来,也就比亲表兄妹差了那么一点点……” 几句话说的,荣宪都要吃人了。贵妃娘娘才后知后觉般地捂了嘴:“瞧我,也是年纪大了,越发不省事。举例不当,公主不会见怪吧?” 真·以牙还牙,处处戳在荣宪的肺管子上。 恨得她怒火焚城,都恨不得把贵妃娘娘生吞活剥了。偏她自己举例不当在前,好端端拖人家下水。如今被打击报复,也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生生扯出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怎,怎么会?左右娘娘都是据实直言,并没有半点谬误。当初,可不就是没想到么?倒不知恪靖妹妹怎么好生生的,研究起这个了?” 令堂的混账!!! 偷偷研究,想要惊艳所有人就罢了。好歹一家子姐妹,提前透个气能死么?能死么?能死么? 被责备了一脸的恪靖:??? 死倒是不能死,可谁能想到你那么擅长作死呢?明知道人家宁楚格是皇阿玛的掌中宝、心头肉,绝不可能轻易许配出去,更不能扔到蒙古吃沙子,还跟那儿做□□梦! 真是! 出降前被皇阿玛、荣妃娘娘宠,出降后又被额驸宠。顺风顺水许多年,把脑子都闲适没了。 恪靖公主心下嘲讽,面上却缓缓绽开笑容:“不怕皇玛嬷、皇阿玛、诸位娘娘与兄弟姐妹、侄儿侄女们笑话。此事的起因,也是一场妄念。咱们宁楚格千好万好,我这当姑爸爸的也相中啦!还曾跟那孩子试探过,愿不愿意当我儿媳妇来着!” “那可不成!”太后第一个皱眉:“皇上早就说了,咱们宁楚格不抚蒙!就在京城,皇宫左近建公主府,好方便她能时时回宫来瞧瞧。金口玉言说了许久,哪能出尔反尔?” 当然一言值不值九鼎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这孩子那一手出神入化,简直化腐朽为神奇的好药膳。此番皇上能这么快转危为安,都多赖她之功。 只凭这点,孩子就不能离圣驾太远! “皇额娘说的是。”康熙含笑点头:“朕为人君,理当为天下表率。说了不让宁楚格抚蒙,就绝不让她去!” 若有可能,朕连雍亲王府都不惦记让她回。 蒙古? 想都不用想!!! 这话一出,孩子阿玛胤禛跟他福晋乌拉那拉氏就双双出列,拉着宁楚格一起,千恩万谢地跪在了君前:“儿子/儿媳谢过皇阿玛慈爱,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在他们行礼的同时,九、十、十三、十四几个也都如释重负。 在他们眼里,大侄女可不仅仅是大侄女。还是点金手、金大腿、最佳谋士。那一双巧手,更能做出许许多多花样繁复的美食。 每每让他们的腿有了自己的意志,频频路过雍亲王府。顺着那勾人心魄的香味儿上门叨扰,蹭上一口热饭。 孩子若真被指去了漠南…… 他们要承受的,岂不是经济、精神与身体上的多重打击? 想想就不能忍! 一样的公主,从宫中小透明,初封连个封号都没有,到如今权倾漠南漠北。恪靖跟荣宪,那就不是同一个等级的。 再度替好侄女拿到了不必抚蒙的口谕后,她便缓缓笑开:“皇玛嬷,孙女那时候也不知皇阿玛有这般口谕啊?只觉得福襄那孩子长得俏,性子好。特别对孙女儿的脾气,让孙女爱之甚切,方才想着拐回膝下好生疼着!” “谁想着那孩子还能笑着谢过孙女好意,转而就提起医书上说同姓而婚,其生不蕃。那么表亲虽不同姓,但血脉也近,会不会有甚不妥的疑问呢!” “不瞒您说,孙女当时也是一愣,觉得那孩子想得多了些,从古到今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偏鬼使神差间,就想到了荣宪姐姐前头掉过的那个孩子……” 横竖过了今日以后,本也就是个面子情的她们怕是要撕破脸,彻底反目。 恪靖也就不惧把人得罪的更狠一点。 再拿她举例,惹现场一片哗然。恪靖才继续慢悠悠说道:“皇玛嬷知道孙女,向来就是个爱较真的。心里存了疑影,就惦着探查一番,寻个究竟。更何况,这里头还牵涉我梦寐以求的好媳妇呢?” “于是,便有了这番调查。结果越查,越是触目惊心。” “到如今,姑做婆肯定是做梦了。但此事危害,孙女觉得该禀告皇阿玛,然后昭告天下。已经酿成的悲剧自是无法,那些酝酿中、或者准备酝酿的拦下来,也是无上功德啊!” “对对对!”差点成了‘受害者’的宁楚格狂点头,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虽然这么一来,不免拆散许多有情人,但长远看,绝对利大于弊。” 残障减少了,夭折的成长起来了…… 一县一府一省乃至全大清上下加起来,可不就是个巨大的人口增量与减负么?这对各行各业蓬勃发展,显得人力越发紧缺的大清来说,绝对是个再好不过的事儿! 而想要促成这一切圆满实施,最快、最有效的,莫过于将之写进律法里。 机灵的十三第一个跪下,扛起为民请命的大旗。 慢了一步的十四心里再怎么郁卒,也得一脸赞同地跟着跪下,十三哥说得对,大侄女实在机灵! 这样也能被表扬? 宁楚格意外之余,赶紧摇头:“一万个零也比不上一个一!十四叔谬赞了,侄女不过是个天马行空的想法。恪靖姑爸爸才真是女中豪杰,大清公主的典范。竟然能相信我这个小孩儿的戏言,并加以查证。” “光是这个谦虚谨慎,勇于探究的精神,就已经是我辈楷模了。” “更别说数载坚持,硬是将小玩笑做出了大成绩。推行开来,必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了。嗯!”宁楚格托腮,猛然下定了决心的样子:“我决定了,便不去抚蒙,也得以恪靖姑爸爸为榜样。锐意进取,积极努力,为国为民做出属于自己的贡献。” 老十嘴角一抽:“好侄女哎,你这都已经让咱们这些做叔叔的汗颜了,还努力?” “从轻轻茶到土豆、玻璃等,你的贡献都能写一本福襄公主传了。可略松缓些,给咱们些个普通人点儿喘气的余地吧!” 噗! 人群中,也不知道哪个率先笑出了声,乾清宫顿时成了欢乐的海洋。 离他最近的老九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他的光脑门上:“呔,亏你还是个当叔的!自己不努力,还好意思怪侄女太优秀?诚然咱们比不上恪靖、也逊大侄女老远,但咱们可以见贤思齐对不对?” 并不真傻的老十马上顺利接梗:“对对对,九哥说得对。笨鸟先飞早日林,先天不行,咱可以后天努力点。” 胤禟:…… 就没见过这么不求上进的,为求不被忌惮,竟然将装憨练到炉火纯青。 明明有出身,有实力,也是块璞玉的。 不想他这还没感叹完,上首的康熙就先给憨憨儿子点了赞:“先天不行,后天可以努力点。老十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古人不就云过勤能补拙是良训,一分辛苦一分才?但凡所有爱新觉罗氏子孙齐心努力,众志成城,大清就一定能繁荣富强。重现当年盛唐时期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盛景!” 这一句,让诸皇子等皆拜:“儿臣等谨遵皇阿玛教诲,必定兢兢业业,谨以我学尽绵力!” 康熙满意点头,宴席胜利而圆满的结束。 恪靖的提议虽然长远看着利国利民,相关资料也很完备。但到底兹事体大,一个执行不当就容易变成恶法。还得次日早朝与群臣反复商榷,尽量消除负面影响,加大宣传力度。 让百姓先从根子上接受表亲成婚弊大于利,然后再推出相关的律令。 一点点的,让之变成成法! 里面鸡零狗碎的多着,短期内也看不到多好的效果。所以一时间,也不好因此厚赏恪靖。但康熙也明言,此间事了,必然让她也有个固伦公主当。 而现在? 是夜,帝御翊坤宫偏殿。感郭贵人娴雅知礼,教女有方,特升为郭嫔。 郭贵人用一生缅怀自己那无缘长大的皇子,哪曾想最后还要靠从小被忽略的女儿荣升嫔位? 一时间五味杂陈,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倒是有幸旁观了整场的嫔妃们无不暗自警惕,并各种警告家人。便是格格也得尽心尽力,好生教养。养好了就是福襄公主、恪靖公主。自己能耐不说,还带着娘家起飞。否则的话…… 就是荣宪公主,自己丢了好大脸,还让额娘跟着吃挂落。 那日皇上虽然没明说,但那眼角眉梢之间,无不在说荣妃:瞧你养的好女儿! 生生被丢人现眼的荣宪:…… 就很委屈! 虽然她这想法上有点想当然,方法也过于简单粗暴了些。 但她是当今实际上的长女,惯来颇为受宠。额驸博尔济吉特氏□□衮乃是元氏后裔,玛嬷更是太宗文皇帝与孝庄文皇后的爱女,漠南蒙古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集合了这许多优秀血脉的儿子霖布,身份不可谓不显赫。本身也优秀非常,绝不辱没宁楚格。 她这一求便是不成,也绝不至于丢这般好大脸。 可谁想着,好巧不巧的竟遇到恪靖,生生就成了对方口中的反面例子呢? 最可恨她这万般筹谋,却换儿子无奈劝说:“额吉,您可快别折腾了吧!大清已经不是以前的大清,蒙古也非原来的蒙古了。咱们这一支,已经有您跟曾祖母两位公主,荣宠已极,再不会赐下公主的。” “与其等着被赐个看似著族大姓,有根有源,实则就是个绣花枕头的。还不如儿子识相些,在这之外选个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实则姑娘优秀非常,靠自己就能撑起门楣的!” 这话一出,荣宪公主哪儿还能不知道儿子怕是早就有了心仪之人呢? 当即盘问不休,态度不止咄咄逼人。 这霖布哪里还敢说? 果断借机遁走,躲开这波拷问。生平第一次被乖儿子忤逆的荣宪愣,哭得叫个撕心裂肺,真·如丧考妣。 声音大的,让附近的恪靖公主都有所耳闻。 回头跟宁楚格碰面的时候,还难得八卦了一下:“啧,本公主那好二姐啊,向来以皇阿玛实际上的长女自持。莫说实为养女的大姐纯禧了,便我们这些个亲妹子也进不到她眼里。能让她略低低头的,也就是自小养太后身边温宪了!” “从小受宠,也自来骄傲。打从有记忆,就没听她这么哭过。一口一个小妖精,骂得叫个咬牙切齿。想是大外甥不但有了心仪之人,还非常不入她的眼。” 宁楚格:…… 她还能做什么呢?只能给姑爸爸点赞。 知微见著,不愧是海蚌公主! “少来!”恪靖公主笑瞪她:“以往那些个不提,此番,姑爸爸绝对是沾了好侄女你的光。放心,姑爸爸是个有良心的。来日必定送好侄女十里红妆,让你风光出嫁。在不违国法、不触及人伦道德的前提下,但有所求,无不应允。” 宁楚格不缺钱,本也不是为了牟利。 只想略尽绵薄之力,让天下女子过得更好些。能少受点辛苦,多些个机会而已。 闻言自是摆手不迭:“姑爸爸可别折煞侄女儿!不过随口寥寥数语罢了,哪值当您如此?到底此事能成,全仰仗您的努力、用心与智慧……” 彩虹屁小能手开始营业。 当然这一次,她确实真情实意。到底恪靖姑爸爸不像她,有梦中前世习练食修法门,还有穿越女记忆提示未来发展。助力如斯多,便是头猪,也能混个人模狗样来!而姑爸爸却全程赤手空拳,从个不受宠的,下降连封号都没有的公主到权倾漠南漠北。 能让最是慕强的草原汉子拜服,万千百姓赞誉,还允许制定《喀尔喀三旗大法规》…… 宁楚格笑,一脸认真地称赞:“不怪清水河流域百姓都对姑爸爸感恩戴德,许多朝臣也对您赞誉有加。满蒙联姻无数,您是最最成功的那个。是所有抚蒙公主、宗女们的教科书!” 从籍籍无名到位高权重,恪靖什么场面没见过? 又什么奉承话没听过呢! 但还真没听到这般发自肺腑的赞美与肯定。 尤其盛赞她的这个人,小小年纪就鼓捣出了方便面、火锅底料、罐头、轻轻茶、奶糖奶粉等。不但极大充裕了内库,还直接影响了满蒙关系。推动了教养嬷嬷事件的进展,如今公主、宗女们待遇处境直线上升,自有她一份功劳。 土豆的发现与推广,辣椒的广泛应用。更是直接让世间多了一样主粮,无数美食,万千滋味。就在前不久,还悉心照料皇阿玛,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健康,重又能精神抖擞地投入到朝政中去。 偏这么个贡献巨大,成就绝不在她之下的丫头还格外谦虚又孝顺。 生生从去去贝勒府庶女,靠自己一步步成了固伦公主。还活成了皇玛嬷、皇阿玛、德妃娘娘、四哥与四嫂子的心头宝。 连九弟他们都对她爱若己出。 便她,也想偷偷把这好孩子偷回喀尔喀。当不成儿媳妇,做个小棉袄也成呢! 这般想的恪靖公主笑,伸手虚点了点宁楚格的小脑门:“你这个小甜嘴哦,可真是会给人灌迷汤!莫不是你皇玛法就被你拍得迷迷糊糊,忘了病痛困扰,才能这么快恢复如初吧?” 宁楚格瞪眼,特别的小孩子气:“姑爸爸可太会冤枉人!” “侄女,侄女分明是精通一手好药膳。每日里换着花样为皇玛法整治。再有太医们精湛的医术,皇玛法高度的配合,方才有如今这般喜人的效果。不信,您改日往咱们府上,侄女给您做几道美味又滋补的菜色尝尝。” “那感情好啊!”恪靖大乐:“一别数载,姑爸爸可想念大侄女你拿手高绝的厨艺,尤其向往你九叔他们常念叨的浑羊殁乎。择日不如撞日,咱不如就今日?自家姑侄也不用许多菜,只简简单单来两头羊便是!” 哈??? 简简单单,两头羊??? 虽然意外姑爸爸的豪爽不做作,但毕竟刚认下的偶像。滤镜还在,两头羊而已,小意思! 见她答应,恪靖便笑,赶紧着人往则她们行驿处牵羊。 唯恐宁楚格误会,她还特特解释了两句:“非是姑爸爸见外,而是这烤羊还得咱们草原上的羊!保证肉嫩味美,膻味接近于无。我此行带来许多,这就叫人给你牵个三十头去。吃着好了,回头等我回喀尔喀,再叫人往过给你送!” 她豪爽,宁楚格也不扭捏:“如此,侄女便多谢姑爸爸了。以后不但当您部落羊的忠实馋猫,还多夸两句,保证您部落的羊啊,供不应求。” 这话可真不是吹牛。 福襄公主擅厨艺,也擅长挑剔。金舌头灵敏不已,什么菜往她面前一摆,被她一尝。保准把做法、原料、优缺点都说得清清楚楚。 能得她一句好不容易,能得她一句好的,那也必然是真的好。 九爷的饕餮楼就常邀她过去,帮忙指点。凡是被公主夸过一两句的,无不火爆。 要不是上面管的严,怕街头小贩吆喝的时候都得念上一句:xx啊,好看更好吃的xx,公主用了都说好! 公主轻易不带货,但带货能力超强。 恪靖久不在京城,哪知道其中究竟啊? 只当好侄女是在玩笑,遂也笑道:“如此姑爸爸就替喀尔喀部万千牧民多谢公主的大恩大德了!” 宁楚格傲娇摆手,好说好说! 等两人慢悠悠到了雍亲王府,恪靖公主之子已经亲自送了整整三十头羊来。厨下选了其中最好的两头杀好,弄得干干净净,连填在其中的两只鹅都弄好了。 真万事俱备,只等宁楚格回来开烤。 这道菜宁楚格都已经做了好多次,早就驾轻就熟。说笑之间,两羊就上了火堆,慢慢氤氲起浓浓的香味。 很快,九阿哥一家到位、十阿哥一家到位。连五阿哥、七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等都闻香的闻香,听信儿的听信儿。纷纷来与恪靖姐/妹妹叙旧,兄弟姐妹欢聚。连尚在孕中的温宪公主都急急赶来,只有隔壁八福晋忍到郁卒,荣宪公主气到变形。 第107章 俗话说得好, 宁拉一屯不拉一人呢! 如今京中所有未圈禁、未远行的成年阿哥、公主们尽在,独独缺了隔壁八阿哥跟荣宪公主。乌拉那拉氏这般人情通达,当然得派人请上一请:宁可被对方清高不屑, 亦决不让府上不周到也!!! 非但隔壁于荣宪公主处,便宫中,她都遣人恭恭敬敬地发出了邀请。 肯不肯赏脸看太后与皇上的兴致, 要不要发出邀请, 可就是当儿媳、孙媳的体贴恭谨了。 明明不过旬日, 而在康熙眼里, 自己已然许久未曾品尝过好孙女的厨艺。偏那精灵丫头临走时,塞给梁九功好些个小字条。上面那脑袋大、身子小,却意外诙谐可爱的小人儿,一个个圆溜溜意外喜人的字迹。 每到用膳、就寝、批阅奏折过多时被递过来。点点滴滴都是孙女的孝心、担心,仿佛她在耳边殷殷嘱咐般。 让康熙每每看到必会心一笑,所有烦恼都跑光。再一问, 小丫头回府后都如蛟龙入海。每日里叫个欢喜雀跃, 他便再如何想念,也忍着不把人再关到笼子里了! 现在雍亲王府的邀请及时而至,可不就是个大好的机会? 便为了解馋,咳咳, 康熙也不能错过啊! 很巧,太后也是这么想的。 德妃倒没那么喜肉食,但所有人欢聚一堂。在梅花树边, 玻璃花房里,谈天说地隔着玻璃看乖孙女烤羊,怎么想怎么美哉啊! 于是,太后、皇上与德妃娘娘出宫, 三巨头同时莅临雍亲王府。 前头还有些纠结自己不请自来,是不是有点忒脸大的五、七、十二三位阿哥:…… 所有纠结尽去,只觉不虚此行。 到底脸皮身外物,在皇阿玛面前保持好形象才是重中之重。 隔壁,八贝勒府。 接到邀请的八福晋喜出望外,赶紧换装。等八贝勒从衙上回来接她的时候,早就打扮停当。正在院子里,眼巴巴地看着隔壁的方向。 看得胤襈好笑又心疼,还有浓浓的愧疚。 分明以往,福晋与四嫂关系不错,与大侄女也可,常来常往偶尔蹭个饭。结果福晋为了他而食言背诺后,毗邻而居的两府就越发疏淡。好几次,他都看着福晋辗转徘徊半晌,又收回脚步。 只轻叹出声,向隔壁投去遗憾目光。 馋猫被抓包的郭络罗氏:…… 脸上刷地一下红透:“爷,我,我可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是……是腹中这孩儿!!!自打怀上TA之后,妾这胃口一日好似一日,累累见胖。用不到生产,怕都会肥到让人不能直视……” “哪有?”胤襈笑,惯来的温文尔雅:“福晋素来窈窕,便最近因腹中胎儿故多用了些,也只是微微发福。且无需担心,便最后变胖了也无妨。爷亲往雍亲王府,求也给您求些个大侄女亲手所制的轻轻茶来!” 郭络罗氏依偎在他怀里,轻轻道了个好字。 因子嗣事,她确实背了不少的黑锅,受了万千委屈。可除此之外,他确实是个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夫婿。不纳妾、不蓄婢,只一心一意给宫中的娘娘争气,替她这个福晋争脸。 便她性子别扭,脾气乖张。给他惹了无数的麻烦,也从未被苛责过。 所以,她要学着不去看那瑕疵,只好生欣赏瑜了! 胤襈多敏感玲珑的心思呢?只她这边稍稍一软化,就立刻感觉到。甜言蜜语须臾便安排上,两人渐渐和好。 同被邀请的荣宪公主却连人都没见,只叫人传话说自己偶感风寒,身体略有不适,多谢四弟妹的好意。霖布左劝右劝的,也没能说服自己执拗的额吉。到底无奈,只能与阿布□□衮同去。 结果才一到,就发现太后、皇上与德妃皆在…… “染了风寒么?”德妃笑:“那可得小心在意着,莫让小症候拖出大问题来。太医院的郑老最擅此道,皇上不如疼疼公主,派他过去给瞧瞧?” 医术精湛,但酷爱用苦药的郑老么? 康熙嘴角微抽,颇讶异德妃的反应。不过想想也是荣宪冒失,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就敢拿出来说嘴,半点不顾及宁楚格名声,怨不得德妃护短。 一句还是爱妃想得周到,代表着荣宪不管有病没病都得结结实实地吃上几天苦。 而这并不是最让她难以接受的。 最难受是赴宴人数过多,两头羊必须悉数烤上。同烤羊高手的霖布见表妹一人控制两头烤羊,忙得小脸儿汗津津,赶紧自动自发地提了帮忙。 毕竟有求于人嘛! 态度肯定得好,否则谁知道求来的是个真心帮忙的,还是个小捣蛋? 可康熙不知道其中根由啊! 有前头荣宪公主试图替儿子求娶宁楚格的事在,康熙本就对霖布这个外孙有那么几分防备。 那这会子他的主动帮忙、积极讨好,可不就成了跟宁楚格献殷勤的明证? 妥妥的贼心未死啊! 前几日还夸外孙威风赫赫,文武双全,颇有乃父之风的康熙再把人代入到试图拱自家小白菜的猪…… 啧! 真入目之处皆缺点有没有? 脸黑,五官也过于粗犷。还有些个愚孝,以后婆媳出问题,断不是个能护住福晋不受气的。虽比一般少年强了些许,但配自家好孙女可还差得太远了!再加上表亲成婚可能会存在的种种弊端…… 康熙越琢磨就越觉得,当郭罗玛法的不能坐视。得把外孙子心里那点妄念小火苗给浇灭了! 于是羊烤好,众人皆落座。 康熙就无限关爱地看着外孙子:“转眼经年,霖布都长成大小伙子了。该娶福晋成家,为博尔济吉特氏再添新丁了。跟郭罗玛法说说,你在巴林部多年,可有心仪的姑娘?若有,郭罗玛法便与你赐婚。” “没有的话,明年选秀,郭罗玛法便赐你个四角俱全的好福晋!” 这,这是要乱点鸳鸯谱了么? 毫无准备的霖布有些慌,虽,虽眼下不是个好时机,成功率极低。但万一呢? 霖布想了想,到底还是咬牙出班:“外孙多谢郭罗玛法好意,我……” “打小忙着读书、习武,稍大些又随阿布一起学着管理部落。并没有机会认识许多格格,但,额吉只生了外孙与妹妹。以后偌大的巴林部都抗在外孙肩头,所以……” “就希望未来的福晋不是养在闺阁的娇憨少女,只懂得琴棋书画、风花雪月。” “没有说那样格格不好的意思,只实在不适合外孙。” 康熙倒意外这小子的坦诚与大胆,前面都已经失败了,如今还敢再来? 结果这一晃神间,就听小子战战兢兢地提了其木格的名字:“若能得博尔济吉特格格那般聪慧、果敢又一身本事。还特别有孝心的好福晋,外孙必珍而重之。只要她能顺利诞下巴林部继承人,外孙便一生不娶侧纳小!” 康熙有点懵,显然已经忘了其木格的存在。 倒是太后一直惦记这个争气的侄孙女,心心念念地等她适龄选秀的时候,跟皇上说说情,给那孩子个好归宿。 如今细瞧瞧霖布,嗯!身高九尺,器宇轩昂。家世过人,允文允武,自身条件可以说非常优渥。更难得的是,小子提起其木格来,眼中亮闪闪的仿佛若有光。 太后自己死寡、活寡地守了一辈子,便如今到了凡俗女子所能达到的至尊,心中也还不免缺憾。 就,想给侄孙女配个比无价宝还难得的有情郎。 于是还没等康熙说话,她就破天荒点了头:“这个侄孙女婿,哀家认下了!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有些话一但说了,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你知道么?既然御前允诺身无二色,以后就得做到。” “否则皇帝碍于血脉亲缘舍不得处置你,哀家却不会放过,非让你知道欺君之罪的厉害!” 这,这还有什么说的呢? 只孤注一掷,硬着头皮一求,却得了太后娘娘首肯,霖布高兴得都快飞起来。 但太后那关过了,皇上还没有表态。他也就只能压制满心的喜悦,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看着康熙:“郭罗玛法您看……” “朕看?”康熙促狭一笑:“朕看先用膳,别让这好好的浑羊殁乎凉了去!” 此言一出,所有人等纷纷响应。 筷落如雨,纷纷向烤羊腹中的那只鹅。等把那两只鲜美无比的鹅分食完毕,才转而进入羊肉争夺战。 因着宁楚格的强大厨艺,席间所有人都忙得不亦乐乎。把什么矜持、端雅、皇家体面的,统统扔到了九霄云外。也就霖布挂心着自己的终身大事,全程心不在焉,食不甘味。 就,很直接有力地证明了他确实心系其木格,而不是临时找人家小姑娘凑数。 那如此,孝子康熙还有什么反对? 果断谨遵皇额娘懿旨啊! 一时任性未受邀,不但错失了次与皇阿玛见面机会,还…… 还凭空多了个只人行,其余都不如何行的儿媳妇。荣宪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分分钟借口变实况,真的有些个头晕脑胀啊! 第108章 就, 很需要太医了! 偏没等她开始作妖,借口新媳妇与自己八字不合呢。漠南蒙古巴林部札萨克郡王□□衮,也就是她的额驸先出声了:“太后懿旨、皇上口谕, 这都已经板上钉钉,公主可莫再置气。我自知你为了霖布好,希望他再娶个色色样样都好, 对他颇有帮助的福晋。但……” “皇上不这么想, 更不预备那么做!” “过于强求, 非但求不到你想要的结果, 还得磨灭了你们间尚不知道还有几分的父女情。别觉得你是实际上的皇长女,陛下就有甚舍不得的。说句僭越的,太子那还是他疼了半辈子的!惹急了,不也说废就废?” “我……” “嘘!”□□衮以手抵唇:“知道你是好意,不必赘述。你啊,只要知道你那算盘成不了真, 儿子也不需要你那好意就好。爷的霖布勇猛刚强, 便不尚主,也能凭自己的本事混出一片天来。” “其木格虽只是个贝勒的孙女,但有太后娘娘疼爱与福襄公主交好。本人也聪慧伶俐,颇得我儿欢心。是个不错的媳妇人选, 公主可别错打了主意!” 荣宪:???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额驸居然在教她做事?! 翌日,她就知道, 什么叫一切才刚刚开始。向来笑眯眯万事不管的太后娘娘主动宣召,长篇溢美之词地跟她念叨了半晌。言谈话语间都在说,其木格虽然只是个贝勒孙女,但她还有个当太后的姑祖母。 有个当贝勒的表格、和硕公主的表姐。哪个若是没长眼, 以为自己了不得了看轻她…… 呵呵!太后倒是没说甚破坏自己慈和良善形象的威胁之语,但给了她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自己体会。接着是为了让太后安心的皇阿玛,替她尽心的五阿哥、温宪公主,连宁楚格都跟着凑热闹。 被各种软硬威胁的荣宪:…… 真打小就没受过这等委屈!!! 然而与她交好的太子败了,亲弟弟胤祉不成了。连额娘都被带累的,越发不如往昔。因时间与距离的阻隔,皇阿玛待她也大不如前。 莫说频频动问,反复关切。她如今,便求见圣驾都会被以风寒未好,仔细过了病气给皇上为由劝退。桩桩件件的,竟让她心里比被那个狗屁太医开的苦药汤子还苦。而这一切,都是她起意将儿子与老四家的宁楚格凑作一堆开始。 提起来,就让她无比后悔。 若说非要用个词汇来形容本次年班,她觉得唯有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一词可表。 哦,不止,她还损失惨重。 连天仙都配得上的宝贝儿子不但没能成功尚主,还得了个出身平平却有绝大靠山的儿媳妇…… 借力不能借许多力,她想欺负却完全欺负不着。 非但如此,还丢了以往万千孝顺的好儿砸, 想想就叫人郁卒。 亏得她整日里悲伤惆怅,混不知自家宝贝儿子对‘祸引子’宁楚格感恩戴德,正谢了又谢:“当时浑然不觉,过后想想,额很督何曾对愚兄那般亲切随和过?分明有意成全,着意引郭罗玛法防备呢!” “虽说愚兄素来不是个怯懦的,但凡自己想要,便会竭尽全力地去求个好结果。便没有那日欢宴,早早晚晚的,我也会自己找上郭罗玛法。” “但没有那番铺垫,可不敢说就一切顺利,真能得偿所愿!更别说得太后赐婚,并多方为其木格张目了。” “冲这个,阿哈也得多谢额很督。” 语气真诚,态度诚恳,还带蒙古族大礼。 客气累了,已经不想再客气的宁楚格:“一家子兄妹,啊哈何必客气?只好生与其木格过日子,莫让乌库妈妈后悔赐婚便是。” 霖布连连保证,直言自家虽然孝顺,但绝不愚孝。娶妻后,自会护着妻子周全。平衡好额吉与福晋之间的关系,再不带做那种福晋无故受气,还要人家多多隐忍以全孝道的糊涂蛋。 全程复述,半点没隐藏地跟太后、康熙学过霖布表哥的言行,让他们放心后。 宁楚格还怕他们过于放心,对好友兼小表姑的照应就小了。 她还故作不以为然地微微皱眉:“说得倒是蛮好,可漂亮话哪个不会说?具体的,还得看他后续表现!” 太后点头:“这话说得倒是。不过哀家瞧着他倒有些担当,是个可以托付的。唯一麻烦的,就是荣宪那丫头。便被哀家敲打了几次,心里还存着气儿呢!就怕她阳奉阴违,回头仗着身份便利磋磨咱们其木格。” 提起这个,太后便不免叹息:“婚嫁事,关乎到女儿家的一生。这额驸人选得当与否,可真太重要!” “说起来,哀家记得你与其木格同龄?” 见她点头,太后忙又笑问:“如今她这婚事都已经订下,你可有想过将来要找个怎样的额驸?” 哈??? 宁楚格瞠目,一脸乌库妈妈,重孙女真不知道您为何跟个小孩儿说起这些的震惊。 康熙更是一口茶呛到了嗓子眼儿,登时咳了个撕心裂肺。 宁楚格赶紧上前帮着拍背,结果这位缓过来后第一句话就是:“孩子还小呢,皇额娘不必与她说这些,再等个十年八载也不迟。” 然而对此事尚,太后显然有不同看法:“哀家记得她是康熙三十四年生,这也十四眼看着十五了!哀家像她这般大的时候,都已经当了先帝爷的继后。知道皇帝你疼孩子,断不能让她早早出降。但该准备的,也该早早准备起来。” “否则等她适龄了,相当的才俊都已经婚嫁,孩子都满地跑了怎么办?” “无妨!”康熙摆手:“皇额娘不必忧心,能堪匹配咱们福襄的,必定身份显赫、文武双全,长相俊美还前途无量。这等人才,必定是要朕指婚的,朕慢慢选着,觉得可堪入眼的就先记下名字,推迟个几年指婚,慢慢观察便是。” “咱们大清地大物博,人才济济。用上几年光景好生精挑细选着,总能给好孙女选个色色样样都好的额驸来!” 这…… 太后虽然觉得有些不以为然,但到底也没好再说什么。 只嘱咐康熙万万上心。 康熙点头:“皇额娘放心,儿子一定谨慎。” 太后放没放心的不好说,宁楚格是彻底放心了。依着皇玛法这追毛求疵的劲儿,别说几年,便十几年都未必能筛出来这么个才俊。 闺阁岁月且长,她啊,再等几年忧心也不晚。 现在比较头疼的是,阿玛晋封成了亲王,按例可以有两个侧福晋了。 偏府中自穆图尔贺后,又是几年未见婴啼。后院中多是汉女,除了福晋外,也就钮祜禄氏称得上个著族大姓,还是个旁的不能再旁的旁支,其父还仅仅是个四品典仪。 咳咳! 当然,错非如此,她也不至于以侍妾身份被赐给当时还是贝勒的自家阿玛。 总之现在,雍亲王府上什么宋氏、伊氏、耿氏、钮祜禄氏、乌雅氏、武氏、郭氏的。妾侍加起来都能凑两桌麻将,却无子的无子,无宠的无宠,也没谁有个强横的家世,都不足以占上新增出来的侧福晋之位。 但皇玛法已经把镶白旗汉军佐领划给了自家阿玛,年氏一族成了雍王府的属人。 大家长年遐龄在湖广巡抚任上乞休,长子年希尧现为广平府知府,次子年羹尧刚被皇玛法任命为四川巡抚。年不足三十,就已经封疆大吏什么的。 便阿玛也没少叹其才。 而宁楚格却知道,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年羹尧会从四川总督开始到川陕总督、抚远大将军。加封太子太保、一等公,真正的位极人臣。而作为他的同母妹,年氏进府便是侧福晋,从五十四年开始生育,直到离世,一手包办了雍正这期间所有子嗣。连七个月早产生下的胎儿都被计入宗牒,列为九皇子,名福沛。 其所出的福慧更被帝王养在身边,一岁安排骑射谙达,七岁安排属人。钟爱非常,疑有立为皇太子之意。 福慧早殇后,葬礼视亲王仪。 而同样八岁早殇,嫡长子的弘晖却终雍正一朝都未得任何追封。 被封为敦肃皇贵妃的年氏不但与帝同葬,获得超高规格丧礼。连当时唯一尚在的帝之兄长诚亲王允祉都因妃丧事推诿不前,福慧去世时面有喜色等原因被治了恶逆之罪。 这其间有没有借题发挥宁楚格不知道,只记得刚刚从那个所谓穿越女记忆中知悉这些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特别的难以想象,完全接受不了阿玛还是个色令智昏的设定。 后来她一步步成长,将自己活成了雍亲王府第一活宝贝。阿玛宠着,嫡额娘、额娘疼着。众多侍妾格格,也就前头的宋氏试探着亮了亮爪子,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雍亲王府中所有侍妾都安静如鸡。连讨好都不敢来格格面前讨好,更别说讨厌了! 长辈争着宠,弟弟妹妹们争相讨好。 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的宁楚格啊,都已经渐渐忘了那什么小年糕。直到年夫人带爱女入府请安,她亲眼看见了那姑娘。 “小小年纪的,这又是叹的哪门子气呢?”太后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有何为难之事,说与乌库妈妈听。乌库妈妈解决不了,不是还有你皇玛法?” 还在走神中的宁楚格:“啊?为难,没有为难!我,我就是想着,那个年氏可真美啊!” “分明只与我仿佛的年纪,偏她身姿纤长,弱柳扶风。看背影就已经很是窈窕,回过身来,啧,更是雪肌花貌,妙目含情。再配上那身书香,那点子微微病弱、我见犹怜的情态,简直好看到让人挪不开眼。” “尤其她还有把如黄莺出谷般的好嗓子,哪怕是简简单单的请安呢,由她做来,也是场视觉与听觉的盛宴……” 也就是这样,宁楚格才越发忧心。 这等样貌身段,那般得力的娘家。若真让她进了雍亲王府的后院,还不如猛虎进羊群? 特别怕平静了数年的雍亲王府,因她再起什么波澜啊! 太后哪知道她丫头不大,心中却有如此多的思虑呢?还当她单纯的女儿家长大了,知道美丑了。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些个攀比心。 还特别不巧的,没比过。 太后忍笑,忙柔声劝说:“那弱兮兮,走上几步都上喘的有什么好?还得是咱们宁楚格这样纤秾有度的,才最是健康。” “你啊,就是年纪还小,素日里又不重视打扮。不然乌库妈妈命人与你好生打扮一二,保证莫说甚年氏。便你皇玛法宫中最以美色著称的良妃,在咱们好公主面前也得自惭形秽……” 好一通的溢美之词后,积极消除重孙女自卑心理的太后娘娘还拉着康熙一起佐证。 被问到头上的康熙自然点头,把好孙女夸到天上有、地下无。 然而私下里,他却忍不住沉思:宁楚格从来单纯,再没关心过这些,会是巧合么? 到底是姑娘大了,心思多了,还是被真正心思多的给拐带了? 打从他康复,恢复上朝后,众臣的催立太子行为也随之恢复。让康熙不厌其烦之余,也多了万千怀疑。瞧着下头皇子阿哥们的眼神都充满了审视,尤其是四、十三、十四这仨有能力又有子嗣的阿哥。 老四表现的倒是一向乖觉,可真的是乖觉么? 进一步九五之尊,退一步俯首陈臣的事儿,还真毫不动心?尤其胤禔退出,胤礽、胤祉被圈禁。诸皇子里面,可就以他为长了。又被封了亲王高位,其女倍受圣宠,其子在御前也有名声。还因宁楚格故,与其余诸皇子们关系殊为密切。 细算算,不显山不露水的他,竟然是最有竞争力的! 越想越觉得骇然,这试探之心便油然而起。转身胤禛再找奏事的时候,父子闲谈,他就状似无意地问:“眼看着要选秀,你府上还缺个侧福晋,你是怎么个想法?朕看致仕湖广巡抚年遐龄之女,新任四川总督年羹尧幼妹尚可,与你做个侧福晋如何?” 第109章 皇阿玛自从废了心爱的太子后, 整个人的情绪就很不稳定。 中风之后,那更叫个变本加厉。 胤禛还当他今日心情怎这般好,居然还有与他扯扯闲篇, 关心他的子嗣内帷事的兴致了。直到听到这声询问,才算彻底发现了这闲篇之后的刀子。 致仕湖广巡抚之女,四川总督幼妹。 这特特加重的官职里, 可不就是明摆着的试探么?看他有没有野心, 会不会想纳侧的方式将年家父子仨都绑在自己的船上。可…… 他们都已经是自己的属人了, 何必还多此一举? 徒增许多不必要的猜忌呢! 胤禛心中腹诽, 面上却俊脸红到脖子根:“儿子谢过皇阿玛关切,只这事不妥。一则儿子府上一正一侧外加八个侍妾格格之流,后院实不算少。二则儿子虽子嗣不算多,但也能厚颜说一句精的。弘晖允文允武,足以挑起亲王府这份家业。” “弘昀幼时孱弱,让儿子几度忧心, 唯恐再受丧子之痛。不想那孩子被宁楚格调养好后, 竟然还习了手好功夫。学经史典籍类昏昏欲睡,全靠那颗给他姐撑腰的心撑着。说起兵书战策来,却头头是道,甚至能举一反三。连大哥都赞不绝口, 嘱儿子好生培养,十余年后便是大清一员猛将。” “弘时虽顽劣了些,却也不是个笨的。穆图尔贺小人精儿一个, 人见人爱。” “宁楚格更是……更是好到让儿子夜里无眠时常感叹,上辈子究竟佛前上了多少柱好香,才得了这么个丫头?” 素有冷面王之称的胤禛说出这么些肉麻话来…… 就,很让康熙讶异。 但一想想好孙女确实, 聪明、乖巧又孝顺。满足了当阿玛的,对女儿的一切幻想不说。还能在经济给朝廷做出巨大贡献,对朝政也偶有奇思妙想。特别的出类拔萃,很难不让当阿玛的与有荣焉。但…… 康熙皱眉:“这跟你纳不纳年氏有什么关系?” 胤禛困惑挠头:“纳妾不就是为了子嗣或者美色?您知道,儿子向来不是个重欲的。而子嗣,儿子都已经有佳儿佳女了……” 说起这个,康熙就奇了:“还有嫌自己子嗣多的?” 便他如今皇子皇女数十个,后宫再添子息还忍不住欢喜呢!胤禛才三子两女就觉得够了? 知道自己今儿不解释得入情入理,算是甭想解除嫌疑,胤禛就不免摊手:“回皇阿玛的话,自古多子多孙多福气,儿子自然也盼着府中子嗣兴旺。但福晋宽和,李氏……李氏颇有生育之功,本身却是个憨的。” “也就是在儿子府中,否则的话,坟头草怕都能长人高了!” 千言万语一席话:他府上妻妾都单纯无城府,最是不擅斗。闺女儿个个好,都是命根子,容不得半点损伤。 而年氏家世好、长得俊,又正值妙龄,不可能没点心气。 偏他府中,最容不得志向大的! 胤禛拱手再拜,一脸的认真严肃:“儿子想了又想,有个家世好、人才出众的侧福晋,说出去固然有面子,也能得到不小的助力。但凡事有利必有弊,哪有让一家独得好处的道理?” “皇阿玛隆恩,已经让儿子当了和硕亲王。平生之愿已遂大半,剩下的就是如何鞠躬尽瘁争取一个世袭罔替了。哪儿还用通过纳侧福晋的方式来壮大力量?非但年氏,任何高门贵女都不要了吧!免得好好的内宅再起波澜,容易殃及孩子们不说,还拖慢儿子报效朝廷的脚步。” 康熙不语,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试图透过他的双眸,直接看到他的内心中去。 胤禛也不语,由着他如何打量,只初衷不改:“皇阿玛,您就应了儿子吧!不然您下旨容易,儿子奉旨也不难。但食色性也,儿子就一凡夫俗子,哪有不爱明媚鲜妍的美人儿的?万一色令智昏,更偏爱年氏生的阿哥格格,对方又是个恃宠生骄的……” “界时莫说产生甚不可挽回的后果,便您那好孙女受了一丝半点的委屈,心疼的也不是咱们爷俩?” 当皇帝的,都擅长脑补。 给他一点线索,他自己就能补全后续千百个章回的细节与发展。 否则的话,也不能因为几个表情、几句话,个趴在帐篷外面往里瞧的动作就吓得睡不着,认定了一手养大的儿子要谋逆啊! 果然,胤禛才说自己有可能会迷失在美人的明媚鲜妍中。他就已经脑补到了年氏生下阿哥格格,恃宠生娇大了胃口。谋划着世子之位,并为此在雍亲王府中搅风搅雨。算计,甚至伤害他的宝贝孙女! 康熙本来就特别喜欢宁楚格,中风后更把能快速恢复健康,不留任何后遗症的功劳都算在了乖孙女身上。 自是越发珍爱,更舍不得她受丝毫委屈。 只想一想,什么怀疑啊,试探啊,通通都被抛在了脑后。保护乖孙女儿,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念头盘桓在心头,经久不散! 为此,康熙赶紧点头:“是,你所虑也不无道理。年氏虽好,却诚不适合你侧福晋的位置。倒是宋氏服侍你多年,且为你诞下一女。既有功劳又有苦劳,不如就升为侧福晋吧!” 原定色色样样都好,若非汉女,便连皇子嫡福晋都做得的好闺秀变成了三十有余、还一心向佛的平庸老格格…… 落差之大,胤禛觉得,但凡正常人都做不来欣然从命的反应。做了,也定然会因为不够真实自然而遭到嫌弃甚至引发更深层次的怀疑。 于是,在必须选个人将侧福晋位置占住的前提下,其实也属意宋氏的胤禛双眉紧锁,装得一手好勉强:“这……” “皇阿玛口谕,儿子原不该反驳,但宋氏打从诞下穆图尔贺后便一心向佛。已经年无宠,少问世事。连唯一的格格,也都是宁楚格管教居多。儿子诚怕她担不起亲王侧福晋的重担,有损皇家威严。要不您再换一个?” 无子、无宠还佛系不争? 连唯一的女儿都是被好孙女救的,好孙女教的,素来与好孙女一派? 这多天然绝佳的人选啊! 康熙摇头:“其余的家世亦都不显,还皆没有生育。远不如宋氏入府早,资历深。再者她当了侧福晋,穆图尔贺的身份不也能往上提提?宁楚格虽好,穆图尔贺也是你女儿!” 胤禛笑,偏心也偏得坦坦荡荡:“女儿固然是儿子的女儿,但有宁楚格珠玉在前,她跟她以后或者会有的妹妹们注定要被忽略些许了。” “十指虽然都连心,但终归有长短。” “儿子最喜宁楚格,最重视未来接班人的弘晖,其余子女等,都难免要后退一射。” 康熙点头,认同了他这番说法,而后再度建议他立宋氏为侧福晋。 胤禛脸比苦瓜,却还是干脆利落地应下来。康熙大乐,胤禛却一直到出宫进了雍亲王府都敢露出丝毫笑意来。 正在正院中与乌拉那拉氏闲聊的宁楚格见状,忙起身迎上来,一脸关心。 胤禛却摆手:“别担心,没事。爷这一身汗津津的,先洗个澡再跟你们说!” 宁楚格:…… 就更担心了有没有? 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急或吓得您二月天里生生出了一身汗啊! 情知一时半会也等不到答案,宁楚格便借了乌拉那拉氏的小厨房,给自家阿玛做了碗姜汁红糖水,免得他散了汗再着凉。 终于洗好了,换了干净衣裳。浑身上下一片舒爽,还喝上了女儿亲手所制的爱心汤。胤禛心里叫个美啊:“好丫头,不枉费爷为免你委屈,在你皇玛法面前据理力争许久。费了许多心思,紧张出一身的汗。” 这邀功的语气,重点点名的为免你委屈。 让宁楚格直接误会:“不是吧?皇玛法前面还说要精挑细选,用几年的时间给女儿细细甄选额驸。怎么一转身的功夫,就相中了哪个纨绔子或绣花枕头了么?” 乌拉那拉氏也一脸紧张:“爷,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真是宁楚格婚事?那可不成,女儿家嫁人都好比第二次投胎,紧要着呢!尤其现在不比当年,和离、改嫁等越发凤毛麟角!哪怕妾身与您一同入宫跪求呢,也不能轻慢了孩子的终身!” 胤禛先一个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爆栗子敲在宁楚格的额上:“胡说什么呢?你皇玛法最疼你,哪儿舍得你收那等委屈?” “是爷升了亲王,按律该有一正二侧三位正侧福晋。你皇玛法有意将年氏赐到府中来当侧福晋。” 此言一出,宁楚格怔愣,旋即回神:“不对,据理力争哎!阿玛若同意,就该欣然接受了。所以,阿玛您为了女儿跟弟弟妹妹们选择了放弃?” “嗯!”胤禛刚一点头,就见越大越知道跟自己保持距离的爱女狂喜冲过来,像小时候一样搂住他的脖子:“啊啊啊啊!阿玛您也太棒了吧?您怎么可以这么棒???” 第110章 难得爱女肯与他这般亲近, 胤禛当然不拒绝。任由她搂在脖子好顿夸后,才红着脸轻斥:“好大个公主了,怎还疯成这样?福晋也不管管!” 乌拉那拉氏笑:“爷自己舍不得做这个恶人, 就以为妾身能狠得下来心?” “再者情之所至嘛,宁楚格也是太欢喜了!” “那年氏自己是个什么章程还未可知,但年家能带她过来拜见。可不就是让在选秀时候多多照顾, 顶好照顾到咱们府上的意思么?宁楚格心思玲珑, 察觉到他们的小心思。又忖着那么娇娇俏俏的美人与注定丰厚的妆奁, 爷未必舍得。” “她个做晚辈的, 既不好管也不敢管,可不就只能悄悄替妾身与一众姐妹并几个孩子着急?” 事关在女儿眼中的严肃形象,这可不能含糊! 胤禛正襟危坐,一脸的严肃认真:“年家新划归到爷门下,给主子爷、主子磕头也是该有的礼节。福晋莫想多了,也别误了爷与年氏的名声!要不要往府上, 能不能留府上。决定权不在他们年家也不在爷, 得看皇阿玛怎生安排。” 见乌拉那拉氏福身认错,保证以后谨言慎行。他这才满意点头:“而今看来,他老人家到底疼宝贝孙女,容不得哪个威胁到她!” “不但否了他自己提出来的年氏, 还将宋氏提了上来。” 哈??? 乌拉那拉氏惊:“宋,宋氏?可她早不……咳咳,虽早不早地进了府, 却出身低微,且无甚生育之功,难以服众吧?” 胤禛冷哼:“皇阿玛金口御封,哪个敢置喙?” 乌拉那拉氏苦笑:“当面肯定没有, 私下保准谣言满天飞。各种版本的您不受娘娘宠爱,以至于娘娘对咱们府上分外吝啬。便选宫女,都不肯给两个有点根脚的。再者就是妾身面上端庄,实则面善心狠,手段也十分了得。府中看似花团锦簇,实则一个中用的都没有!” 京城满蒙,许多亲王遍数,可再没哪个如您似的,两个侧福晋一双汉女了。 若以前少不更事的时候,胤禛也许还会介意一二。 现在? 他只万分感谢额娘的不够偏爱,并安抚地拍了拍福晋的手背:“福晋温良恭谨,最是爷的好贤内助。只宫中满意,爷称许,府中孩子们与妾侍等都认同。些许闲言,又何足惧?只抓几个带头的论个诽谤皇室的不敬之罪,扔顺天府或五城兵马司关一关,打上顿板子,剩下的自然消停!” 乌拉那拉氏浅笑勾唇:“好,听爷的!不过此事,真不会对您产生影响么?” 这核心问句一出,宁楚格也立马目光炯炯。 “不会!”胤禛笑:“这啊,其实就是皇阿玛的一次考验。看爷是不是真淡薄名利,对太子位毫无想法。又会不会为了个强大的助力,纳年氏入府。” 这题难啊! 难就难在,既不能丁点野望都没。免得完美掩藏自己的同时,也让自己从皇阿玛心中的名单里被划掉。又不能过于利欲熏心,为了个臂助什么都不顾了。那样的话,没准儿继胤祉之后被骂成第三个废太子胤礽。 所以胤禛才拿出自己毕生的演技来,将自己打造成虽有野望但更有原则、孝心与慈父心的形象。 连累带吓,硬在春寒料峭的二月将自己生生折腾出一身汗。 好在,胤禛笑:“好在爷通过了他老人家给予的考验,看他还挺满意的样子。便有些许影响,也该是好影响。” 就不知道皇阿玛会不会从中感受到考验的乐趣,把所有兄弟们挨个涮一遍了! 答案当然是会。 正好选秀在即,又攒了三年的秀女们正翘首以盼,巴望着个好去处。康熙又是个细致起来什么都替儿子们考虑到的,赏一两个美人,再在赏前问问儿子们的意见可再正常不过了! 以免好心凑怨偶啊! 而这交谈、沟通的过程中,可不就够康熙把那几个的花花肠子给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诸皇子们几家欢乐几家愁的暂且不提,就说人在佛堂跪,馅饼天上来的宋氏:…… 咚咚咚好一阵,都快把木鱼敲烂了,才终于平静下来,哑着嗓子问:“皇,皇上真的下旨封我侧福晋了?” “这还有假?”她的贴身婢女铃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菩萨总算开眼,让格格守得云开见月明!哦不,瞧奴婢这嘴。真真该打,该唤您侧福晋了。侧福晋赎罪,饶了婢子这一遭吧!” “你啊!”宋氏无奈摇头:“惯来促狭!还不伺候我更衣?正院既遣了人来,就得好生准备着,莫耽搁了正事。” “嗻!”铃兰乖巧退下,宋氏才敢捂着嘴哭出来:“我就知道,爷到底心里还是有我的!到底,我才是他第一个女人,曾为他生下第一个孩儿。我终究,还是不同的……” 多年夙愿终于达成,宋氏一改往日素淡。 特特换了身银红绣萱草纹的旗装,全套赤金的首饰,配上那精致的妆容。 看得胤禛眉心都一皱,越发觉得自己拒绝年氏入门的决定对极了!沉寂了数年的宋氏晋封了尚且如此,更何况十几岁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行礼行了许久也没被叫起,宋氏再自信也不至于觉得胤禛能突然被自己迷到失了神。那…… 宋氏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胤禛:“爷,可是婢妾哪里做错了么?妾虽驽钝,但胜在听话,您尽管吩咐。” 胤禛无意与她多说,只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福晋。 乌拉那拉氏拉着她往内室好生品了回茶,翌日宋氏就回到了以往那种古井无波的样子。 不交际、不宅斗。 只一心念经祈福,偶尔关注穆图尔贺。再偷偷地,骂一骂自己的傻。到底哪来的笃定啊?敢认为自己对爷来说与众不同? 呵! 亏她当初还敢借着这点不同,试图给宁楚格上眼药。亏得那孩子性子好,否则…… 她这坟头草都不知道被割了多少茬! 为此,她一有机会就嘱咐女儿,千万千万沉着冷静。决不能变成侧福晋的女儿了,就无所顾忌,瞧不起其他兄弟姐妹…… 听得小穆尔图贺直伸手摸她的脑带:“不热?没烧?那怎么就说胡话了呢!” 宋氏被小女儿鄙视到怀疑人生,十四也被阿玛训到生无可恋。 就不明白,明明是皇阿玛自己提出来的,他不过顺着他老人家的意思应了声好而已。怎么侧福晋都还没进门,他就从皇阿玛爱子变成了那个被吹毛求疵的? 第111章 真·动辄得咎, 再怎么小心翼翼也还是免不被抓住小辫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是一顿炮轰系列。 这要是以前,十四还能拼着挨板子为自己辩解一二。可…… “有前头老爷子被废太子生生气到中风的例子在, 爷哪里还敢造次?人脑袋被骂成猪脑袋,也得笑呵呵奉承一句是,皇阿玛说得是啊!”十四扶额, 一脸郁卒、十分可怜地看着自家大侄女:“谁知道这么一来, 他, 他老人家的火气就越发大了啊!” “爷公事上百般努力, 态度上万般讨好,什么法子都用遍了也换不来他一个笑脸。大侄女儿啊,你可得帮帮十四叔,拉十四叔一把!再让你皇玛法这么用放大镜这么挑剔下去,十四叔用浑羊殁乎都不香了!” 呃…… 宁楚格看着弄巧成拙而不自知的十四叔,就觉得穿越女可能弄错了。 就这? 还后半场唯一跟自家阿玛掰腕子, 一度占了上风。若不是出征在外, 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的大将军王?是,也是皇玛法为平衡故,硬捧出来的。后头瞧着不行,又舍不得幼子。干脆挂个虚衔远远打发出去, 等他战功立好了,一切也都尘埃落定了! 否则都已经年近古稀,随时可能…… 咳咳, 不测的时候,谁会把接班人派出去打仗呢!万一有什么情况,可不就鞭长莫及,一个不慎就江山旁落? 虽然有点嫌弃, 但毕竟自家亲叔,他都这么可怜了,当侄女的也不好袖手。 宁楚格又给他倒了杯新制的果茶:“十四叔您喝点茶润润喉,把来龙去脉好生与侄女说说。清楚怎么回事了,侄女才好替您求情不是?” “别别别!”十四慌忙摆手:“好侄女你可千万别!” “你皇玛法最近跟个喷火龙似的,逮着哪个上来就是顿猛喷。你十二叔多与世无争的一个呢?前两日都被骂了个满头包。且不好惹着!可别因为帮衬爷,再把你自己搭进去。乖啊,求情且不用你求情呢!” “你啊,但凡能帮着扫听点儿,十四叔到底哪儿不对惹他老人家这么大火气,叔就感激不尽了。” 这个…… 宁楚格心里就清清楚楚,但也不能大咧咧开口提点啊! 到底是她是个晚辈,云英未嫁。所有人眼里单单纯纯,只醉心厨艺的小姑娘。真三下五除二,把所有的关节都给说了个清楚明白。十四叔当时也许是震撼的,喜悦并感激的,过后…… 必然时时警惕,处处保持距离。 原本刻意模糊的,他们其实不属于同一阵营的事实分分钟就被想起,并开始重视。 而这,显然不是宁楚格愿意看到的。 “这样啊!”宁楚格略一思忖:“那十四叔陪侄女往小汤山那边的庄子上一趟?那边有温泉地热,河水解冻的早,野菜等也比寻常早出来不少。咱们一起捉些个鱼虾、采点春笋、蕨菜之类,与皇玛法炮制个山海兜!” “先把人哄高兴了,才好谈其他不是?” “大侄女这主意正极了!”十四夸赞不停,还真打马与她一并去了小汤山。 亲手钓了鱼、捉了虾。又掰了笋子,采了最最鲜嫩的蕨菜。 一应材料都准备好,好好个贝子弄得跟田间老农般。他还笑得格外欢喜:“喏,十四叔把自己能准备的都准备了,接下来,就拜托大侄女了!” 宁楚格笑:“这山海兜做起来不难,无非是把笋蕨洗净,入水焯到断生,再捞出来控干。新鲜的鱼虾也都收拾干净,切成小块儿。用急火蒸熟,加盐、麻油、胡椒粉等些个调料与绿豆粉皮拌匀而已。” “又或者以绿豆粉做皮,把这些个馅料都包裹在其中,入锅蒸。晶莹透亮的粉皮,包裹着绿的蕨菜、淡青色的笋,细白的鱼肉跟微红的虾。” “看着便色彩纷呈,颇有意趣。” “夹起放在口中,绿豆粉皮的爽滑配上笋子、蕨菜、鱼与虾的机智鲜味儿。会让有种置身野外,一口咬尽了整个春天的感觉。” 咕咚,十四听到了自己口水坠落地面的声音! 让他俊脸一红,忙掩耳盗铃地擦了擦。嘴角的笑容不由尴尬:“哈哈哈,看花容易绣花难,有数的望山跑死马。大侄女擅长厨艺自然觉得不难,十四叔可是个只能勉强烤个糊鱼、夹生兔的大老粗。” “让我下厨做菜,别好没讨成,倒惹得你皇玛法气上加气了吧?” 想想那亲阿玛指着鼻子骂,激动处还飞来些许唾沫星子甚至奏折、砚台的凄惨,十四心中便写满了拒绝。 真的是,连跟着蹭蹭这山海兜的心思都淡了。 把宁楚格一路护送到宫中,他便逃也似地跑了。速度快的,都没给德妃娘娘半点挽留的机会。 德妃摇头:“都当阿玛的人了,还整日里这么冒冒失失的。可真是……” “难怪你皇玛法觉得他欠些稳重,近日里老是提点鞭策着!” 嗯,宁楚格点头。 深深觉得自家玛嬷不愧是当宠妃出身的,听听这小话说的。连皇玛法恼怒被频频催立太子,又因为这么频频被催而心生怀疑,变着法儿折腾儿子们都被解读的这么满满慈父心。皇玛法听到,都得大呼一声爱妃懂朕。 德妃:…… 其实还想劝劝好孙女莫掺和,仔细越帮帮忙,倒让皇上弃了这招儿又想新招儿! 可现在太子已废,算是彻底起不来。 直郡王也去了北疆。 除非皇上一意孤行,铁了心地越过前头的成年阿哥们,专注培养后头几个小阿哥。否则的话,余下的诸皇子中,最有竞争力的也不过四、十三与十四。两个她生的,一个自幼养在她宫中。 不管他们哥仨最后谁登顶,她都不会是输家。轻则贵太妃、皇贵太妃,重则皇太后。 或者上头再无人辖制,也或者干脆她就是最上头的那个。 前程,德妃是不担心自己的前程了。只手心手背都是肉,盼着孩子们能手段平和些。这样尘埃落定后,便败北那个也能释然过后安安心心当个王爷。因此上,便明知道乖孙女的帮忙很可能起反效果。 德妃也半句没有劝阻,还特别配合地着人往乾清宫给皇上送信。 正万千忧虑中的梁九功闻言:“当真?哎哟,这可感情好,咱家这就去禀告皇上。知道公主来了,万岁爷一准高兴,再没有不允的!” 果然,一听到梁九功回禀,康熙就不由喜上眉梢。 偏他嘴角还嗔怪:“这丫头,就是不嫌麻烦,宫中什么新鲜玩意儿没有?哪就用得着她这么辛苦,还要大老远跑去小汤山了?去就去,也不说修整两日再回。当日去当日回,还要往宫中给朕做菜……” 梁九功赶紧开启捧哏模式:“回万岁爷的话,这正是公主的孝心所在啊!” “想必她也知道您最近心情欠佳,胃口也不大好。遂不辞劳苦,不惧奔波,自为您淘腾了好食材来。哪怕为了公主这番孝心呢?万岁爷,您今儿也得多用些。全了公主的孝心,也免得她担心!” 康熙斜了一眼过去:“这还用你这奴才?来人呐,摆驾永和宫!” “嗻,奴才遵旨。”梁九功欢欢喜喜躬身,那模样比捡了银子还乐呵。乾清宫上下伺候的宫女、太监甚至御前侍卫们,一个个的也都如释重负。 对付,啊呸! 是劝慰皇上,公主可是最专业不过的。有她在,保管龙颜能大悦几日。他们这些个做奴才的,也就少受几日的迁怒。 哎呦,公主可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每每搭救他们这些可怜的奴才于水火之中。 其中最为真诚、最为恳切的,就是梁九功这个康熙的御前第一人。 自净身进宫,学好了规矩后就伺候在万岁爷左右。数十年主仆,可再没谁比他更惦记皇上龙体,更盼着他万寿无疆的了。真恨不得日日求神拜波,保佑皇上少发点脾气,多颐养身体。 偏自打挨个试过了诸皇子后,道皇上总是无名业火乱发。吓得他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注意,万岁爷又重蹈了当日咸安宫的覆辙。为此,他真是日盼夜盼,盼着公主快点再度入宫啊! 盼着盼着,这及时雨还真就来了。 又双叒叕地抢了试膳太监的活儿。将拌着的,做荷包样蒸好的两种做法山海兜都略尝了些。 梁九功才笑着对康熙说:“哟,新春的鱼、虾正鲜。刚冒头的小蕨菜、小竹笋也嫩得不行。绿豆粉皮滑溜溜的,一咬开就是满口的鲜香。奴才只恨自己不认许多字,不能引经据典地夸上一通。” “就知道鲜,鲜得眉毛都要掉了!万岁爷快尝尝,咱们公主的手艺真是绝了。” “就你这老货精乖!”康熙笑骂:“朕还能不知道好孙女的厨艺?还能不信她?偏你长篇大论一顿劝,既为了朕,又为了宁楚格的。现在看,你这老货分明是借着试膳之名,行解馋之实!” 皇上心情正好,梁九功的回答上自然也就诙谐。 但见他脸上一红,演得一手好无措:“这,这竟然被万岁爷发现了?不,奴才确实一片忠心,唯恐小人利用了皇上对公主的宠爱信任暗做手脚,遂有此提议。可某次听那侍膳太监说给您试膳,尤其是试公主所奉膳食,简直人间极乐,唯憾不能尽兴。奴才就,就狠狠教训了那不晓事的太监,并替万岁爷做了回试膳太监。然后……” 就成功沦陷,一发不可收拾。 梁九功叹:“公主厨艺超凡脱俗,哪是奴才区区凡夫俗子能抗拒得了的?” 在专业领域被夸奖,还这般真情实感夸奖。 宁楚格可欢喜了,但再欢喜,她也没忘了此行目的:“梁公公过奖了!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食之一道,原料才是顶顶重要。你那说不尽的鲜,根子就在食材上。这可是十四叔上山下河,一点点亲手给皇玛法张罗的呢!” “点点滴滴,都凝聚着他的孝心,能不好么?” 第112章 “孝心?呵!”康熙冷笑:“那混账东西, 是被朕骂了几回扛不住,找好孙女帮衬求情吧?” “哪有?”宁楚格笑眯眯给他夹了个蒸制的山海兜:“皇玛法这般武断,可真真冤枉十四叔了。他非但没让孙女帮忙求情, 还让孙女万万别轻举妄动,仔细被他带累挨骂呢!可有叔叔样儿了,哪有皇玛法说的那般不堪?” 说起这个, 康熙就不免瞪眼:“这混账, 竟敢挑拨咱们祖孙情分啊!朕便再如何生气, 又怎舍得苛责乖孙女?臭小子胡乱臆测, 毁朕慈祥好玛法形象……” 这,就是劝说不成,又加一把火么?宁楚格心下一惊,看来皇玛法对十四叔的意见不小。 宁楚格又亲手剥开个虾,十分殷勤地送过去:“哎呀,皇玛法!您明知道十四叔根本没那个意思, 就单纯想保护孙女。就好像孙女在府中色色样样不缺, 您却赏赐不断,总怕孙女受了丁点委屈。” “都全心全意为孙女着想,都是孙女的好长辈!” “以至于孙女常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积了好多好多的福。这辈子才能投生皇家, 享尽人间富贵不说。还能拥有天下间最好的玛法、玛嬷、阿玛、嫡额娘跟额娘。连弟弟妹妹都万分可爱,叔叔、姑爸爸都慈爱无比。” “世人求一个都费劲儿的好亲人,孙女拥有一大群!!!” 那本公主可太太幸福, 太太富有的小样儿让康熙忍俊不禁。 再把那山海兜送到嘴边,嗯!梁九功那老货说的没错。好孙女这厨艺确实精妙绝伦,普普通通的几样,竟然还真让她做出了无与伦比的美味。 蕨菜的鲜、竹笋的嫩, 鱼肉的香滑、虾肉的密实完美的结合。 相辅相成,又各成一体。 直让吃惯了各种山珍海味的康熙也不由点头,赞了声好。 宁楚格笑,用公筷又给他夹了一个:“能得皇玛法一句赞,孙女跟十四叔就没白忙!” 康熙无奈摇头:“你这傻丫头啊!都不知道你十四叔做什么了,惹朕不愉,就敢傻乎乎地过来说情。不怕情没说到,自己先吃了挂落?” 孙女太至纯至善了也不好。 总是这般,不惮于以最大的善意善待身边每一个人。连老八福晋开头那么瞧不上她,她还屡次提醒。帮她跟老八都调理了身体,让苦盼多年的他们他们终于如愿以偿。更别说十四这个亲叔…… 那真是,打从十四管了内务府的那一天起。这孩子就不图名、不图利地跟着忙活。 毫不夸张地说十四的功劳簿里得有她一半! 虽然十四现在看着倒好,十足好叔叔的样子。可一说给他赐个侧福晋,他想也没想地就磕头谢恩。半点都没想着为他诞下长子的舒舒觉罗氏,也没想着颇为宠爱的伊尔根觉罗氏。半点磕绊都没打,还不是将皇权帝位看得重过了所有? 对枕边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个侄女呢? 到底比不上胤禛重情重义! 可…… 胤禛手段又实在过于凌厉,太铁面无私了点。做贤王倒是再好不过,当天子总觉得差了点什么。而且前次公推太子,他的票数也实在是低。 康熙摇头长叹,这皇位传承关乎到整个大清的兴衰,再不能仓促而就啊! 这话说起来长,实际也就那么电光火石的一瞬。只够宁楚格眨眨眼,好生将她皇玛法的问话想了想。 然后才嫣然一笑:“回皇玛法的话,孙女不怕!因为您知道孙女纯孝,再没有丁点坏心,只……” “只不忍十四叔受罪,您也跟着心疼!觉得与其爷俩都难受,还不如坐下来好好说说。您有什么不满,十四叔又有哪里需要改进?都明明白白的告知,不就少了许多的烦恼隔阂吗?” 康熙瞪眼:“你这丫头说的倒是简单,哪有那么容易?” 宁楚格笑:“嫡亲的两父子,想也没有那么难?皇玛法不试试看,怎么就知道不行呢!十四叔都说啦,他驽钝,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招惹了您。但他笨是笨,却从不缺少孝心。但凡宁肯明明白白示下,他肯定肯改,坚决达到您满意……” 柔声规劝之间,宁楚格还学着十四的语气腔调,把他的所求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康熙:…… 果然,外表再成熟,再如何能耐。十四骨子里也依然还是那个看不出眉眼高低,御前都敢抢菜的憨货!!! 好孙女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眸光中充满了祈求。 康熙到底轻叹:“好好好,听咱们好孙女的。回头朕空了,就跟你十四叔好生交流一番。怎来怎去的,把话都说个清楚明白,保证让他瞑目。” 瞑,瞑目??? 宁楚格惊呼,就觉得自己好像帮了个了不得的倒忙。 吓得她声音都变了:“皇玛法可别,熊孩子不听话,一般打两顿也就好了。可,可别下重手,不然……心疼难过的不还是您?” 这唯恐他真个虎毒食子的小恐惧表情,可把康熙给乐的。 真东倒西歪,上气不接下气:“哎哟,朕的好乖孙女,你是想到哪儿去了?连胤礽那等大逆不道的,朕都没舍得如何了他,难道还会怎么你十四叔?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要与他说说而已。” 旁边的德妃眉心一皱,旋即散开。 至始至终都没为最爱的幼子求一句情,还很是检讨了一下自己。言说十四无状,也是她这个当额娘宠惯过度有关。 对此,康熙只摆手:“爱妃且不必如此自责,十四之错又与你何干?他都当阿玛的人了,且不是三岁孩童呢!再说宠坏,他难道有咱们宁楚格受宠?好孙女好好的,倒是他这当叔的却越来越乖张,可见不是宠之罪。” “是这小子这几年太顺风顺水,整个人都有点飘了!” 所以,属于十四叔的考验就要到了么? 宁楚格双目炯炯地盯着康熙,特别渴望内幕。 被紧迫盯人的康熙非但没让她如愿,还火速转移了话题:“吃着山海兜,就让朕想到了傍林鲜,想到了槐叶冷淘,想起那年南巡。时光荏苒啊,竟是几年光景。” 可不是? 宁楚格点头:“孙女还记得赶着山东灾情,百姓流离失所。孙女与皇玛法一同煮了好多彩虹面条、青精饭。二伯、阿玛跟十三叔给灾民们分发。而后您又采取了截漕济赈等许法子,顺利解决了问题。将当地百姓感动的,自发送您万民伞,数万百姓恭送龙船。” “那个时候孙女就知道,您不仅仅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玛法,还是天下百姓心中最好最好的皇帝!” 康熙又乐,被拍到身心舒畅。 一旁的梁九功更喜得抹了抹眼角:“奴才可许久没见万岁爷这么高兴了,还是公主有办法。奴才斗胆,若您有空的话,就常往宫中走走吧。看着您,万岁爷都欢喜。今儿一餐,更抵得上素日里的两餐还有余……” 为了接下来的幸福安稳,梁九功也是拼了! 就,生平第一次这般胆大。 康熙虽不喜他僭越,但却喜欢极了这个提议。约莫着他前头中风,也还是留了些症候。咳咳,比如馋,尤其馋好孙女的手艺。还惯了有她在身边,悉心照顾、殷殷嘱咐。 宁楚格皱眉:“好久没高兴,那就是又有生气咯!一餐抵得上平素两餐还有余?也就是说最近没好生用膳?!皇玛法您明明答应过孙女,要好生照顾自己的。怎堂堂九五之尊,还出尔反尔?” 被她这夫子训蒙童般的眼神一盯,康熙脸上立刻就一讪:“没,没那么严重,好孙女别听梁九功胡说!你费了那么多大劲儿才把皇玛法调养好,朕哪还能不懂珍惜?” 他可是体验过那种半身不遂的痛苦,再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 偏真话,往往最不容易取信于人。 任由他怎么保证,好孙女就是不信。非留在宫中,亦步亦趋地跟着皇玛法,亲自监督不可 ! 起初,康熙是万分欢喜的。 可当宁楚格真搬了好些个厨书典籍,一边研究一边看着他。 说话大声一点会被劝谏,稍稍发一点火,也被劝。刚批了十几本折子,手里的笔就被拿走,说是时间到了,该休息一二。 不许疲劳过度,不许不吃更不许多吃,每天必须保持足够时间休息…… 规矩多如牛毛,还样样必须执行。 一来二去的,折子肯定不能按时批完。但时间一到,好孙女立刻敦促他早点休息。 横竖工作做不完,不如好好休息。否则累坏了身体,只会积压更多的折子!将她所言奉为圭臬的梁九功微笑点头:“是是是,公主说的是呀!皇上您务必察纳雅言,一切以龙体为要!” 康熙:…… 是什么是呢?被约束太过又舍不得拂逆好孙女孝心的皇帝陛下忍不住暗示儿子。 陌上花都眼见着开了,你小子还不接爱女回府? 早就有此心,并为此将十四那倒霉小子揍了两三回的胤禛笑着应承。第二日,府上小格格穆图尔贺就偶感风寒,哭着喊着不肯喝药,只闹着要找姐。 爱女心切的雍亲王无奈,只能万般歉疚地跟皇阿玛告罪。 素来慈爱,最疼小辈的康熙一脸温和地虚虚扶了他一把:“这说的哪里话?孩子要紧!好孙女你这陪阿玛回去府瞧瞧,等穆图尔贺好了再过来!” 事关自己一手救回来,倾注了不少心血的小妹子,宁楚格自然不怠慢。 收拾收拾就上了马车出了宫,可等回府一瞧!好么,那丫头正在厅内拎着小木剑跟熙敏克特比划着。旁边嫡额娘、自家额娘,八婶子、九婶子、十婶子说说笑笑的,气氛都不能更融洽。 第113章 急匆匆赶回来的宁楚格:??? 就很不高兴地看着自家阿玛:“或者, 您该给女儿个解释?” 胤禛笑着摊手:“解释什么呢?说你这丫头矫枉过正,每日里吵到你皇玛法心烦,不惜暗示爷。你阿玛我无奈之下只能扯谎, 拿好好的穆图尔贺做了由头?” 宁楚格:!!! 伤害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亏她还以为自己监督得力。皇玛法近来脾气控制得很好,饭量见涨、睡眠质量都好了。梁九功一天八遍地夸, 多亏了公主, 还是公主有办法…… 她虽嘴上谦虚, 心里却未尝没有不沾沾自喜。 结果…… 一切居然都是戏? 公主不开心, 胤祯则是不开心加倍。 先求到大侄女面前,又吭哧吭哧,像个老农似的忙活了大半天。就为了能哄皇阿玛高兴,好放过他这一马。为此想大侄女陷在宫中,他生生被老四那黑心肝的揍了三顿!!! 才过了几天消停日子,皇阿玛就单独把他留下了? 一个晴天霹雳下来, 十四整个人都是懵的:“皇, 皇阿玛,是儿子哪里做的不好么?怎么好端端的,又不让儿子留内务府了?儿子前头才从大侄女那里讨的果茶方子,都收拾停当, 准备量产呢。如此,内务府中可就又多个新进项……” “嗯!”康熙点头:“自打你接手内务府以来,确实兢兢业业, 成绩斐然。” “尤其奶粉奶糖和与之相关的牛羊肉、皮子等。看似微小,利益巨大。有了这些,直接在蒙古头上带了个紧箍咒。让朝廷与蒙古之间的联系越发紧密,对蒙古的统治也越发得心应手。而牧民逐利, 自发减少养马,将更多的精力都用在牛羊上。” “战马存量越少,对朝廷的威胁可不就越小?这都是你之功劳,还有内务府那源源不断的收入,更是为治水、赈灾、修建行宫等,做出了巨大贡献。” 十四谦虚拱手:“皇阿玛过奖了,儿子哪有那般能耐?都是您的英明领导,大侄女的鼎力相助。” “那孩子,可真真没辱没了封号里的那个襄字!虽她自己从不居功,但屈指一算,内务府最最赚钱的买卖,几乎都与她有关。她鼓捣出来那个精盐,更是惠及全大清……” 十四化身迷叔,把自家好侄女夸了又夸。 特别的情真意切。 然后就瞧着自家皇阿玛的脸色越来越柔和,眸光中颇有赞许之意? 哎,这让人羡慕嫉妒恨的隔辈亲! 十四摇头,继续卖力夸夸夸,俨然一个侄女吹。 康熙摆手:“得得得,宁楚格固然功不可没。但到底,她还只是个孩子。再给了至关重要的点子,其余诸事也都还是你完成的。着实功劳不浅,你且不必推脱。这阵子群臣又在明示暗示,请封太子。呵,一个个为了拥立新主子,也是殚精极虑。” 眼见着皇阿玛脸上怒气越来越浓,作为‘新主子’热门人选之一的十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果断跪倒:“那,那些人也是……” “皇上不急太监急!” “皇阿玛春秋正盛,身强体健,怎么就非得急着立太子了?” 康熙冷嗤:“便身不强,体不健,也绝不仓促而立!朕被自己所立的太子所伤的还不够?这么些日子朕也想了,朕文能开阁讲经,武可张弓射虎的胤礽,监国都能毫无错漏的胤礽,到底怎么一步步变成如今这样子的?” “这……”胤祯忐忑加倍:“儿臣不知。” “呵,好一个不知!你小子,怕是知也不敢知吧!”康熙刀锋一般的眼神瞟过去,自带透视人心的效果。 十四咬紧牙关,努力当自己是个徐庶。 康熙见状到也不再勉强他,只看着他的目光又添了一点点失望。 同样的场景之下,老四就会好生安慰于他。再不着痕迹地替胤礽说说话,便因此被他从郡王撸成光头阿哥,也从未胆怯回避过! 亏得十四不知道他心中这番比较,否则非一口老血喷他脸上:四哥那可是您亲自安排的太子党,与太子同穿一条裤子多少年?他不求、不跪、不努力,您第一个撕了他!我呢,我掌管着您的内库,真敢跟太子眉来眼去,您又焉能放得过我? 阵营不同,所以选择肯定不同啊! 可偏心眼第一名的康熙根本就不考虑这些个客观因素。只越发觉得十四凉薄,他在的时候还这。一旦他撒手了…… 其余那些个皇子皇女可还能好? 再者他一肚子吃心眼,也不像能堪大用的样子! 不过虽然打了个小小的问号,但介于现在皇子虽多,可供甄选的却不多。康熙还是没有直接就放弃他,而是决定再观察一段。 于是,他这又转了话锋:“也是朕废太子后,几度怒极。以至于你们一个个的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半句。罢了,朕也不为难你更非不把立储事放在心上。只皇位传承关乎天下兴衰,又岂能轻言预立?” “有了胤礽那么个前车之鉴,朕必然慎之又慎。得好生观察诸皇子,才好优中选优!不止你,接下来从老四到你,所有成年且领了差事的皇子,都要在六部轮流任职……” 所以,这…… 这是福非祸?代表着他正式进入到了皇阿玛的视线里,成为着重考虑的那一个了??? 十四震惊,忍不住有喜意在眼底闪过。 便他马上收敛,随即诚惶诚恐跪下。也让康熙看在了眼里:“没什么可惶恐的,只用心做事。能否担得起大任,自有朕来判断。朕还没有老糊涂,且不会拿祖宗基业玩笑呢!” 将他撵走后,康熙又如法炮制,将每个适龄儿子唤过来嘱咐了一遍。 五阿哥、七阿哥、十二阿哥这仨小佛系都连连摆手,一个说自己九岁还未学汉文,才疏学浅,实在难当大任。一个说腿有疾,不敢妄想。十二则在协助土豆推广的过程中,找到了自己钟爱的事业。 只想兢兢业业,为朝廷、为百姓多做实事。 康熙早知道这三个儿子实诚,听他们如此作答,倒也不意外。只好生安抚了一番,就让人退下。 八阿哥脸红如布,恭恭敬敬跪下:“儿子情况如何,皇阿玛是知道的。如今只想福晋好生诞下腹中胎儿,一家四口和和美美,再无其他妄想。” “四口?” “是!”胤襈笑:“前头年前诊脉的时候,太医便有所觉。但不确定男女,所以未敢报到御前。只儿子与福晋悄悄欢喜着。想着甭管男女,都是上苍赐予我们夫妻的双倍惊喜。结果日前再诊,竟言说有七成以上的机会是一双龙凤。” “还未瓜熟蒂落,儿子也不敢信实。只在心里偷偷乐,想着若真能一朝健健康康子女双全,再跟皇阿玛报喜。却不想一时嘴快,让您给听出来了!” 前面公推太子的时候,康熙对胤襈有多忌惮,骂他骂得多狠。 过后知道他的真实情况后,他这心里就有多后悔、多怜悯。好好个才智心性皆不差,人格魅力超群的皇子。竟然还有这等难言之隐,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若这大清皇室自打立国以来都没有过的福气龙凤胎生在他府上。 前头那些个影影绰绰,若有若无的嘲讽诋毁自然便风流云散。 “是,皇阿玛说得是。”胤襈微笑:“儿子的状况您也知道,这双儿女可能……” “可能就是儿子此生唯二苗裔了,儿子与福晋将他们视为眼珠子。再多护持,也嫌不足。所以回头选秀赐侧福晋之类的,皇阿玛就万万别惦记儿子了。情种也好,惧内也罢。儿子不惧任何流言蜚语。只别迎进个心大的,再为那点子私心,做出让儿子追悔莫及的事儿来。” 这话要是别个说的,康熙保准一脚踹过去。混账东西,朕就是这么教你的?换了胤襈,他也只能配合儿子演一出赐人,婉拒,再赐然后再拒的戏码来。 把爱妻护子的人设帮他立得稳稳的! 若说八儿子让他无奈的话,接下来的老九、老十则让康熙生生无语了。 一个直接探上他额头:“这也没烧啊?怎么就说胡话了呢!皇阿玛,儿子是老九,胤禟啊!那个被您骂与民争利,依然不改初衷。就只会经营,也只对买卖营生、研究些奇淫技巧感兴趣的胤禟!” “儿子对自己几斤几两清楚着,从没敢做那个梦,只盼着新君有您十之二三的英明。别畏商如虎狼,把如今好好的局面再给改到早些年去……” 另一个则哈哈大笑:“皇阿玛又在逗儿子了。朝野上下,哪个不知道儿子是个憨的?若您真这么干了,朝臣都能分成两拨。一半死谏,求您以江山为重,切莫糊涂。另一半,应该会先确定一下,到底什么原因才一夜之间,让所有除了儿子以外的皇子皇孙都意外了?” “确定好了再广选后宫,让皇阿玛您好歹再努力一下。主少国疑也比交到儿子手里,让好好的大清五代而亡的强……哎哟……” 第114章 康熙怒极, 直接狠狠一脚踹出去。老十应声而倒,惨惨地叫出了声:“皇阿玛,儿子不过实话实说, 对自己能力有特别清晰的认知而已。您怎么,怎么忍心下这么重的手,哦不, 脚?” “你还说?”康熙怒极, 狠狠一眼盯了过去。 那一刻, 胤俄知道了眼神的杀伤力。 就, 真能将人洞穿的! “好好好!儿子不说,不说就是。”胤俄秒怂:“皇阿玛您可多保重龙体,别被气着了。儿子们需要您,天下百姓需要您,大清江山需要您!儿子知道自己混不吝。也不会说许多好听的。要不……” “儿子这便退下,让四哥家的小弘时来与您说话?那小家伙嘴巴抹了蜜, 惯会说好听的!” 康熙:…… 千百个不懂, 自己英明神武,贵妃智计绝伦。特别强强联手的事儿,怎么就生出胤俄这么个憨憨? 难道还真过犹不及?! 拼着挨上一脚,老十成功谢幕。让康熙再有千般考量, 万般试探也绝找不到他身上。甚至一有这么不恰当的想法,脑子里就自动循环这番话。 保准立即清醒! 怒到都没心思见老四跟十三了,倒是无形中让那哥俩又便宜了一次。 时光荏苒间, 四十八年的选秀马上就要到来。 年遐龄老妻陈氏又一次带爱女拜见了福晋乌拉那拉氏,言说自己四十余有妊,生下这么一个断肠女。素日里千般宠爱,万般偏疼, 唯恐受了丁点委屈。如今她要往宫中选秀,府上鞭长莫及。 唯有厚着脸皮,请王妃帮忙照应一二。 若可以,求在第二轮被撂了牌子。 好让孩子多在身边留几年,也好让她有足够的时间精挑细选,找个温雅知礼的好后生,当爱女良婿。神情真挚,语气诚恳,倒跟前头入府请安的时候判若两人。 乌拉那拉氏诧异之余,定睛瞧她身边的年氏。却见小姑娘也笑容温婉,满满期待地看着她。 见她看过来,还盈盈一拜:“请王妃娘娘玉成,奴婢感激不尽。” 乌拉那拉氏笑,继而了然。 这好歹也是曾经一方大员之女,现在封疆大吏的妹子。若非汉女,便当个皇子嫡福晋也使得的。 皇上年事已高,再有志者也不会瞄着注定无望的地儿使劲。 倒是诸皇子的后院成为这届选秀热门。 尤其四、十三、十四三府。 偏皇上早早下旨,将宋氏提拔到了侧福晋的位置上,府上一正两侧的位置悉数占了。年家自持身份,自然不能再降格以求。又恐进了别个府中被怀疑忠心,可不就最只剩下这么一条路? 对方识趣,乌拉那拉氏自然也给脸。马上笑得万分真诚:“夫人说得這是哪里话?既然年氏一门都已经归入王爷,成了雍亲王府的属人。那咱们啊,就是实实在在的自己人。便你不说,我也是要记在心上的。” “况年小姐这般钟神毓秀的人儿,哪个又舍得委屈了她?” “您啊,就放心。回头本福晋亲自往永和宫,求娘娘多照拂几分,保证令嫒无忧。至于二选之后撂牌子,我只能说个尽力争取。毕竟进了宫,一切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乌拉娜拉氏不肯给这张保票,陈氏自然也不敢硬要。忙不迭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王妃娘娘能代为照顾一二,婢妾便已经感激不尽了。” 又寒暄了好一阵,乌拉那拉氏留了饭。做足了体恤关爱之意,才派身边最为得用的夏云将她们母女俩送出二门。 结果人前脚刚走,后脚宁楚格就上了门。一脸的愿闻其详,但等她这个嫡额娘给实况转播。 虽不知道她到底怎么就对这个年氏有这么深的防备,唔,甚至都可以说上一声忌惮。 但乌拉那拉氏惯来最疼她,又哪里舍得吊她胃口了? 忙一个眼神过去,夏雨和夏月两个就当场演绎了起来。绝对还原,连语气神情都相差无几。 绝对的一字不差。 极大程度上满足了宁楚格的求知欲,让她笑着对凝碧说:“快快快,给你夏风姐姐跟夏月姐姐两个银角子,谢谢她们俩精彩又还原的讲述。” 夏风、夏月两个笑呵呵谢过了赏。 随即几个丫头们便齐齐退下,只留下宁楚格跟乌拉那拉氏叙话。 人一走,端庄淑雅的乌拉那拉氏可就不端着了。直接伸手点了点宁楚格的小脑门:“你这小管家,这回可放心了?” 嗯嗯!宁楚格点头,前头怕年氏进府,后来怕她进了别的叔叔府中。现在这样,不与任何人为侧,欢欢喜喜地做自己的正头娘子最好不过。 “那……”乌拉那拉氏轻笑:“既然放心了,是不是能告诉嫡额娘了?好好的,怎么就对年氏这么感兴趣?” 宁楚格难道说因为自己清楚她的杀伤力? 那果断不行啊! 于是公主皱眉,很点了几个向来爱妻护子好男人典范,人到中年得了美妾后却渐渐昏聩的例子:“阿玛品行端方,当然不是那等色令智昏的。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万一呢?” “府上有如今和睦不容易,女儿只是不想任何人破坏咱们这安宁和乐的小日子。不想让弟弟们的感情被挑拨,更不想让弘晖弟弟的地位被威胁……” 乌拉那拉氏:…… 好吧,她其实也不是不担心的。 毕竟那年氏长得好,娘家得用,年轻又有才华。色色样样,都是爷喜欢的。真入了府,诞下子嗣。便动摇不了弘晖,也足够让她这个福晋堵心。 一个不注意,没准风平浪静的雍亲王府就再也平静不下去了! 想想,乌拉那拉氏都不由庆幸。当然,面上她肯定不会露出一丝半点来。还微微皱眉:“你这丫头啊,哪样都好,就是在自家人面前从不设防,还容易口无遮拦。以后可仔细些,被被人拿了话把去!” “如今你皇玛法宠着你,所有人等纵容甚至谄媚着你。你便有不妥,也是不羁、随性,不拘小节。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谨言慎行些,终归错不了。否则他日……” “被翻扯出来,可就是你的不是。” 诟病生父,以晚辈身份试图管长辈房中事什么的。 传扬出去可不好! 宁楚格虽然不大乐意听这个,但她也知道嫡额娘是真的为她好。于是乖乖听训,并保证再不轻犯。等选秀开始的时候,也乖乖的,连个热闹都没去看。全程都只有乌拉那拉氏入宫,求德妃帮忙照看下年氏。 倒是康熙想起这茬儿来,特意往复选现场瞧了瞧。 倒看看那年氏是个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居然还让他好孙女犯了酸。结果到了现场一瞧,还真眼前一亮。 十几岁的少女,白皙水嫩。 聘聘婷婷。 只简简单单往那一站,就已经让其余人等成了陪衬。等那把如黄莺出谷的声音一出,连见惯了美人的康熙都忍不住心神一荡。也正因为这,才让他对越发高看了胤禛几分:为后宅安稳,几个孩子们的安全,竟然拒绝了这么个美人与她所代表的势力! 也是殊为难得。 帝王心中感叹,到底没舍得让好孩子吃太多亏。直接将年氏撂了牌子不算,还决定给老四亲王双俸。免得回头大封皇子,别家要么侧福晋要么格格的,连咸安宫中的胤礽都被赐了宫女去。 只他府上一切照旧,再被误会失宠。 虽他因胤礽那个前车之鉴,再不肯轻言立太子,但却也依旧打算大封诸皇子。 除了被圈禁的胤礽、胤祉,已经被封为亲王的胤禔、胤禛外。老五、老七、老八与老十,都连升两级,成了亲王。老五胤祺封号恒,老七封号淳,老八为廉,老十为敦。 老九因在土豆推广中做出卓越贡献,也升了两级,当了郡王。 十二、十三封了贝勒。 十四因掌管内务府期间功勋卓著,连升了三级,也捞了个郡王。但这个封号…… 就让他很是忐忑。 慎,谨也!又诚也,静也,思也。徐锴曰:真心为慎,不卤莽也! 这,这都是往好处想的。否则这字还能引申出忧虑、务必、确实、用大绳引棺就殡所,依顺等。就很难让他不觉得皇阿玛是在敲打他,让务必、确实地谨慎起来,否则就…… 可,皇阿玛前头还鼓励他来着。 还问过他的意见,在他选择从内务府出来直接扎根进自己以前的梦想——兵部后,一脸的老怀大慰。夸他敢作敢为,敢于迎接挑战,不愧是爱新觉罗氏的好儿郎呢!这才几天,怎么就…… 十四皱眉,一脸惆怅。 连当了郡王、有了美妾的喜悦都冲淡了太多,把自己关在书房整一夜。 再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成熟内敛了许多。 原本双喜临门,打算大办的纳侧喜宴都悄然降低了规格:“爷原本衡量着两事一起办,规格高些也无妨。可再一琢磨,还是不妥。不能因图省事,让人误会,以为爷是个贪花好色,甚至有宠妾灭妻嫌疑的。也无端让新人骄横,以为自己有所依仗……” 十四福晋虽不知道他这是受了哪门子刺激,但对于利于保持自身与儿子利益的所有事,她都积极配合。 回头往宫中请安的时候,还跟婆婆德妃提起。 等康熙再度驾临永和宫,德妃娘娘还感叹:“那小子素来心直口快,率性冲动。妾费尽了心思也未见他改,实在是……” “再没想到,一个封号,竟让他稳重了这么许多。早知道当年晋他为贝子的时候,万岁爷就该给他赐号。什么谨慎的慎,稳重的稳。没准到如今,他身上的坏毛病就悉数都改,再无分毫了!” 康熙笑着摇头:“爱妃想多了,朕可没想那许多。只根据阿哥们各自的性格,而拟定的封号。比如老大的直,老七的淳,老十的敦。” “如你所说,十四心直口快,率性冲动,但也是个热血真诚的好孩子。当日公推太子,七成以上的人都选老八。朕还当老八搞结党营私的那一套,当即龙颜大怒。” “甚至要锁了老八,口谕不准任何人求情。所有人不语,只有十四冒着性命危险抱着朕大腿哭求,愿为老八作证。” 要不是老五手疾眼快…… 那后果,康熙都不敢细想。只对一脸探究,明显等他一个准话的德妃说:“朕原是想赐他为诚,但那毕竟是胤祉曾用过的。遂舍之,改了同有诚字释义的慎。” “有彰显他性格,也确实有盼着他能多些谨慎,少些毛燥的意思。可没想到他能只领会附加的意思,倒把主要的给忽略了。不过臭小子难得长进,爱妃还是先别那么快告诉他,让他先忐忑着!” 德妃:??? 明知道本宫是替儿子试探,还给了准信儿不准宣? 这,这也未免太不做人。 只德妃打从进宫以来,走的就是恭顺体贴解语花路线。今儿破例打听几句,已经属于超常发挥了。 再多的,她可不会说,也不能说。 唯浅笑福身:“皇上有命,妾岂敢不从?那,就让他先忐忑个月余。等谦虚谨慎成习惯了,妾再悄悄告诉他。” 康熙哈哈大乐,就这么给十四多加了月余的怀疑与自我怀疑。 每日里忐忐忑忑的,连纳侧都兴趣索然。吓得新晋慎郡王侧妃收起高门贵女的身段,处处谨小慎微。莫说挑衅福晋了,就有子傍身的舒舒觉罗氏她们俩,也都被她客客气气地对待着。 倒让胤祯心下愧疚,多往侧院里去了两回。浑然没察觉乖巧可人的侧福晋只在收敛锋芒,一切等成功诞下子嗣之后再做计较。 前些年的每一次选秀,都是对后宫娘娘们发出的总攻。环肥燕瘦的各色美人被选进宫来,为自己,为身后家族的荣耀孜孜以求。 而萝卜太多,坑却只有那么几个。为了在有限的土地里茁壮成长,也只有想法子把别的萝卜拔出去,换自己顶上。 如今皇上年事已高,中风之后又越发注重身体,此次大选宫中也就只进了两名汉女。 倒是十五以及十五阿哥以上的皇子府中泰半都被赐了人。 连圈禁中的二阿哥胤礽,三阿哥胤祉,远在北疆的直亲王胤禔都有。 唯独四阿哥以府中侧福晋位置已满,妾侍格格无缺为由,谢绝了皇上好意。 八阿哥,新封的廉亲王也跪在了御前:“儿子谢过皇阿玛好意,只儿子才到内务府,千头万绪还没理清楚。府中福晋还身怀六甲,实在没有心思想这些。就……” “就什么就”康熙皱眉,特别不喜的样子:“郭络罗氏妒悍,平日里就管着你不许纳妾。这一朝怀孕,越发变本加厉了?” “不不不,没没没!”胤襈摇头:“福晋虽然性子急,却再爽朗不过。拒绝妾侍,是儿子的意思。儿子公务繁忙,且无心女色。只想着过点孩子福晋热炕头的日子,不被任何人所扰。” “所以福晋有妊后,儿子便将两位妾侍送到了额娘宫中。一则让她们替儿子尽孝,二则也怕冲撞了福晋与她腹中胎儿。儿子这把年纪有个苗裔不容易,还请皇阿玛多多体恤。” 这话说的,就明知道是演的,康熙也很有点扛不住好么? 当即冷哼:“你这说的,好像朕不是在赠美,倒在赐罪一般!” 额…… 胤禩脸上笑人一僵,到底奓着胆子倒了句:“儿所不欲偏被赐予,确实,确实挺受罪,还请皇阿玛开恩!” 既然是演戏,那就得有足够的观众。那观众里面,又必然有那么几个无所顾忌,谁的闲话都敢说的。 简亲王雅尔江阿就擦了一声:“老八勇啊,居然敢这么跟皇阿玛说话!” 咳咳! 胤禛猛咳了两声,宁楚格厨艺资深迷叔的他就赶紧调转了话头:“瞧我这嘴,就是比较容易口无遮拦!” 轻轻打了自己嘴两下,他这紧接着就一撩袍子跪在了当地:“皇阿玛别介意,奴才没别的意思,就意外老八的深情、周全、有担当。” “老话说的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难得他这么深情,您就成全了呗那美人他不要,您给奴才啊!两全其美,所有人都满意,多好呢?” 特别顺理成章的,这深情二字就戳到了康熙的肺管子。 气得他破口大骂,那语言之丰富,语气之严厉,恍惚让人想起公推太子那会。 当然这一次,胤襈总算不再势单力孤,只十四跟老九帮忙。 这回在场诸皇子、亲王贝勒等悉数跪下。一部分求万岁爷息怒,另一部分劝胤襈服软,别因为些许小事儿而伤了君臣父子间的和气。 素日里温文尔雅,仿佛最没有脾气的八阿哥这回却是铁了心。不管谁劝,他都一句以福晋为重,以子嗣为重。 气得胤俄直摇头:“哎呦呦,爷倒是不知道,八哥什么时候偷偷吃了秤砣” 接着就被老九一拳锤在肩膀上:“去去去,不带你这么嫌弃一个带倒一片的。” 胤襈不语,真正做到了褒贬随意,我自巍然不动。 问,就是保护福晋跟孩子。连妾侍格格都不要,更遑论侧福晋! 气得皇上发抖,连说几个好好好。朕不管你,再不管你,你好自为之。 这位还面不改色,恭恭敬敬拜了三拜:“儿子多谢皇阿玛成全。” 拜雅尔江阿等人的卖力宣传,八阿哥,新晋的廉亲王不爱江山爱美人。为了福晋跟她腹中胎儿,不惜抗旨,拒绝皇上所赐美人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都说爱新觉罗家代代出情种,看样子这一代就出在了他身上。 叹息者有之,不屑者有之,更有万万千千个对八福晋的运道羡慕嫉妒恨的闺阁妇人等。皆想着,前面数年无子的时候,八爷都如珠如宝地疼着,任由她如何作天作地。现在有了身孕,眼看着就要生出廉亲王世子,不更得上天? 这郭络罗氏上辈子到底烧了多少好香,才遇上这么一个八阿哥啊! 却不知道她们心中的绝世好男人一回到府中就红了双眼,有千千万万个对不住跟福晋说。 有子女万事足的郭络罗氏只笑着摆手:“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虽然妾身失了点名誉,但也得到了许多女子的梦寐以求不是?若非您这……” “咱们府上不能这般清静,上次公推太子您也没那么容易躲过!以前如何都过去了,不如释怀点,好生过好以后。咱可是要儿女双全的人了,以后小阿哥的彩礼、小格格的嫁妆。可都不是小数目,得从现在就攒起来。” 胤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 觉得福晋打从有妊后,对爷的关注一天不如一天,越发的不重视了。 连同意演这出戏,理由都是情种总比隐疾好。一样的被嘲笑,前者明显更利于儿子娶妻。毕竟世人皆双标,在鄙视情种的同时,还不免暗戳戳希望自家爱女嫁个重情的。 同样的万一世子随了王爷…… 显然前者更让爱女儿的人家趋之若鹜! 一墙之隔外,同样府中半个人也没进的雍亲王府风平浪静,半点没受到波及。 只有宁楚格含笑吃瓜:“啧,瞧把那些个不知所谓的给气得!这就这么酸,等五月里八婶子一胎双宝,儿女双全,那些人还不得以醋为食啊?可真是,没经过他人苦,只看得见人享福!” 乌拉那拉氏笑:“世上这样庸人多着呢,犯不着跟她们生气。咱们且等着,等你八婶子顺利生产。” “那些酸里酸气的声音准没,还啊,个保个对她笑脸相迎殷切讨好。为何?想讨个方子呗!多年未孕的她都有了喜信,还一次辛苦儿女双全。吉利又省力,得让多少人心生向往啊?” 嘶!!! 说起这个,宁楚格就一激灵:“我记得,八婶子有妊的时候,曾经过门感谢过?” “嗯,不止一次,还每回都带重礼!”乌拉那拉氏点头,一脸的笃定。 宁楚格:…… 就觉得自己许久没关注皇庄那边了,是时候小住一段上上心了。 结果还没等她成行,就传来八福晋喜得龙凤。苦盼孩子多年的她一下子子女双全,却也因此伤了身子的消息。八叔亲自上门,含泪跟大侄女求救。 第115章 大喜转眼就差点大悲, 胤襈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着宁楚格的眼中充满了祈求,仿佛她就是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吓得乌拉那拉氏与李氏双双上前,牢牢将宁楚格挡在了身后:“八弟/八爷有话慢慢说, 别吓着孩子。” “是。”胤襈苦笑拱手:“四嫂与小嫂子说得对,是弟弟急躁了。只是福晋失血过多,有些不大好。还请侄女帮着把个脉, 开点滋补的药膳。不管结果如何, 八叔, 八叔绝对记得你的深恩, 再不会有半点怨言。” 说到这儿的时候,胤襈眼里的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世人都说福晋嫁进廉亲王府多多福气,殊不知是我拖累她太多。” “如今可算子女双全,她又……” 可怜确实可怜,但乌拉那拉氏与李氏的意见很一致:可以拿八福晋的脉案来,让宁楚格酌情开方子甚至下厨煲汤, 过府免谈。我们这还是云英未嫁的少女呢, 可不敢沾染那月子房的污秽! 而且她只擅长调理而已,主要起辅助作用。 真正治病救人,还得找太医! 那些国手们代代相传的渊源,加上自身一辈子淫浸, 绝对比她个纸上谈兵的小丫头厉害。 胤襈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平安脉年年月月地请,别个太医可没治好他们夫妻俩的毛病。多亏了宁楚格,理所当然的, 他们也都信宁楚格。所以就算乌拉那拉氏跟李氏强烈拒绝,他也还是眼巴巴地看着宁楚格。 连只要大侄女肯伸出援手,八叔愿意倾尽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 人命关天呢! 善良如宁楚格本就瞧不了,而且八叔都将姿态放得那么低, 若还强自拒绝。万一八婶子有个什么不测…… 这说好的助力没准重新变回冤家。 万不能接受这结果的宁楚格摇头:“自家叔侄,八叔何必这般?既然您信得过,侄女跟您走一趟便是!” “宁楚格!”乌拉那拉氏与李氏齐齐皱眉,特别的不满:“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别……” “无碍啦!”宁楚格摆手:“嫡额娘跟额娘放心,医食同源。那女儿是厨子,也是大夫咯!嗯,精于调养的大夫。那大夫看病患,又有甚好避讳的?而且皇玛法是天子,那女儿可不就是上天的重孙女?天赋秉异着,并不怕这些!” 胤襈原都有些心灰意冷,却听好侄女这么说。登时感激涕零:“谢谢,谢谢大侄女!以后……” “嘘!”宁楚格以手抵唇:“事不宜迟,八叔咱们赶紧走!” 叔侄俩健步如飞,只留给乌拉那拉氏与李氏两道残影。可把这俩人气的,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孩子,不收拾收拾是不行了,随后又双双往隔壁冲。 并给着人给新近调到刑部的四爷送信,让他赶紧往廉亲王府。 而这个时候,宁楚格已经一路狂奔,到了八福晋的产房门口。并没有想象中的慌乱、血腥之类。 事实上,八福晋对腹中胎儿爱逾生命。打从确定孕信的那天起,就开始一点点着手准备。产房、用具、人员等,无不精益求精。等知道是双胎后,喜悦加倍,准备自然也加倍。几经推演下,她安排好了所有可能会发生的状况。 因此,府上众人虽有些不可避免的惊慌恐惧,却半点没乱。两个孩子都被照看得好好的,产房也整理得干干净净。 只到底刚生产过,空气中还残存着淡淡的血腥味。 远远瞧着,已经被换了衣裳、擦了手脸的郭络罗氏倒也不十分狼狈。只脸上一股子失血过多的惨白,素日里不涂而朱的双唇都透着股子不祥的微白。 宁楚格眉头微皱,倒也不怪八叔被吓成这样。 走到近前伸手一探脉:??? 宁楚格皱眉:“是哪个庸医告诉八叔,八婶子情况危重,恐有不测的?” 还守在门外的太医闻言噗通一声跪下:“回公主的话,微臣可没说王妃娘娘有性命之忧。只说王妃双胎,早产又产血崩。于身体损伤极大,近几年不能再受孕育之苦。也不可过于劳神,务必好生将养。否则将影响寿数,导致晚年孱弱。” “只王爷过于悲切,未等微臣把话说完就跑了……” 还势如脱缰野狗,呸呸呸! 是势若奔雷,快如闪电。咻地一下子,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追都追不上。 这??? 胤襈懵,诚没想到会有这等误会。当即抿着嘴,努力回想当时情景:“可,你当时脸色很不好,特别紧张!” “是。”太医拱手:“万岁爷也特注重王妃娘娘这一胎,时常问起。此番前来辅助接生,微臣更是领了皇上务必保证王妃母子平安的命令而来。结果却出了这么大状况,微臣又岂能不紧张?” 皇上雷霆一怒,轻则丢官,重则没命甚至连累一家老小啊! 世间万苦都比不过御医。 医术不好,治不好主子的病?不学无术的玩意,留着作甚?打一顿板子撵出去,或者直接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不连累家小都是万幸。 医术好了,就被委派去疑难杂症。整日里想办法从阎王手里抢人,一个不慎没抢过,就容易引发轻则挨打、丢官,重者小命不保系列。而医者只能治病,谁又治得了命?常在河边都走,哪有不湿鞋? 真真太医院常有,能活到寿终正寝的太医不常有啊! 胤襈还要再说什么,宁楚格却摆手阻止了他:“八叔莫急,误会总比八婶子真个凶险强。而且太医说得没错,八婶子此次损耗极大,务必要好生调养。不然亏空了身体,日后可真要影响寿数的。” 苦命太医连连点头,卑微得不能再卑微:“公主所言极是,但微臣对药膳滋补等方面,只粗通皮毛,就不在公主您这行家里手面前献丑了。” “公主您请,您请!” 胤襈也跟她拱手:“有劳大侄女了。” “八叔您客气了。”宁楚格笑:“八婶子失血不少,身体虚弱,很需要滋补。但她毕竟刚生产完,身体颇为虚弱,不能操之过急。强行用重腻汤水,非但起不到补益效果,还极容易败坏了胃口。” “依着侄女浅见,可先用粟米、红枣与枸杞一起煮粥。而后再以利水消肿与平补气血为主,一则促进恶露排出,二则治疗产后虚弱,太医以为如何?” 在滋补专家面前,太医还能说什么呢? 只有一句公主高见! 胤襈也连连点头:“听大侄女的!不过你皇玛法那会就是汤药配合药膳,你八婶子是不是也这样?听说双胎较单胎危险,你八婶子早早就做了准备。光是三百年以上的老参就准备了仨!还有当归、黄芪、熟地、首乌等,都是很补血的好药。是不是再开些个补血的药?” 那当然,可以两条腿走路的时候,干嘛傻乎乎地单脚跳呢! 宁楚格笑:“可以是可以,不过老参虽好,却燥了些。八婶子产后血虚,该是当归补血汤更恰当些。” 太医点头,又一句公主高见送上。 胤襈:…… 虽然误会有点大,但他的感觉没有差。关键时刻,大侄女比御医中用多了! 中用的宁楚格摇头,到底来了一趟,怎么也不能让八叔白哭一回。遂问了厨房位置,打算亲手给她熬上一盅小米红枣枸杞粥。 胤襈欢欢喜喜谢过,着自己贴身太监亲自将人领进了厨房。等宁楚格做得了粥,八福晋郭络罗氏已经醒了,正与随后赶来的乌拉那拉氏与李氏说话:“四嫂与小嫂子放心,我好着呢!都是爷瞎着急,倒累得大侄女受这番辛苦。好好的公主,竟然踏入了这等污秽之地。” 来都来了,再抱怨也于事无补。说多了,还容易抹杀了孩子功劳。 乌拉那拉氏与李氏自然不会犯那个蠢,只齐刷刷长叹出声:“不怕弟妹生气,我与李妹妹还都拦着她来着。哪怕拿了脉案写药膳方子,甚至日日在咱们府上做好了,再着人送过来呢!为弟妹尽力的法子多着,何必选最人担心、最让人诟病的?” “偏宁楚格那孩子最是心软,八弟一哭,她可就什么顾忌都没有了。爷俩足下生风地往过跑,追都追不上!” “嘿嘿!”宁楚格挠头笑:“人命关天,哪儿还顾及得上那许多?只是万没想到,八叔挂念八婶子,唯有她有什么不测。话都还没等听完,就飞一样刮进了咱们雍王府。危急是假的,八叔对婶子的关怀看重却半点不作假的。” “可不?”提起这个,乌拉那拉氏也忍俊不禁:“八弟妹本就盛宠无两,被誉为第一福晋。第一受宠、第一嚣张,如今生下大清第一对龙凤胎再配上八弟对你的第一关切。啧,还能不全大清飘酸,众人齐妒八福晋?” 郭络罗氏笑:“四嫂与小嫂子这就谦虚了不是?我们爷这盛宠半是真实,半是……” “嗐!别人不知,两位嫂子就隔壁住着,还能猜不到?” “倒是四哥早早想法子将宋氏提拔到了侧福晋位置上,拒绝了年氏那样年轻娇俏,背后还有偌大权利的美人。还能真是觉得宋氏生育有功,感念她在身边服侍的时间最长?还不是为了两位嫂子跟孩子们么!” 眼看着嫡额娘、额娘被揶揄的双双脸红,宁楚格赶紧上前打断了话头。 并以八婶子还需要静养为由,将她们劝了出去。 郭络罗氏见状笑:“你啊,可真是够护短。只听着你来两位额娘揶揄我,却见不得我反击半句啊!” “这不误会了么?”宁楚格摊手:“侄女是真为了保护您的嗓子故,你啊,也确实该好生休息,颐养精神。这样才能早日养好了身体跟精神,能有余力照顾堂弟堂妹。” 孩子什么的,简直就是郭络罗氏的死穴。 不但让她好生用膳,将一碗粥喝得干干净净,连素不喜欢的红枣都没落下。 还乖乖接受建议,按捺住自己生了大清皇室第一对龙凤胎的激动。略过了洗三、满月,直到两个小家伙褪去刚生下来的皱巴巴红老头般模样。一天比一天玉雪可爱,也一天比一天健壮结实。 才由胤襈上了请封世子的折子,后又给兄妹俩大办百日宴。 彻底粉碎了那些诸如洗三不办、满月也不办,怕不止廉亲王福晋不大好,龙凤胎也孱弱的很,怕都不一定能养得活的恶毒流言。 狠狠地扬眉吐气了一把! 也带着固伦福襄公主宁楚格之名传遍大清,于厨神之外又多了个名医的称呼。 小儿孱弱能治,中风能治,产后太出血都能治! 当然最最重要的一点,她还有送子娘娘般的能耐。当年那款轻轻茶,让多少子嗣艰难的女子盼到了曙光的到来啊?五福晋,温宪公主,庄亲王,九福晋……许许多多的皇家生育困难户,都在她那轻轻茶里实现了夙愿。如今连最后一个老大难的八福晋顺利生产,还龙凤双胎。 越算,越觉得公主厉害。 长得好,爵位高,满身绝技,密密麻麻无数超强关系网。真不管是哪个皇子最后胜出,她都不会是输家系列。 诚绝好一个登云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攀附系列。 走哪儿都被争相奉承,各种制造机会巧遇什么的。就让公主万分烦气,连向来最爱的秋狝都说什么也不去了。 还让康熙好生失落。 毕竟从四十四到现在,他可习惯有好孙女随行照顾的感觉了。不过…… 孙女越出落得越好,走哪儿都被一群不安好心的蜂蝶环绕,看着也是特别的堵心。尤其那些个听不懂何为拒绝的蒙古王子、台吉们。只咬定了一句,阿木古朗汗舍不得公主出降,奴才可以入赘的! 放弃王位继承都成,只要能随在公主左右,烦得好孙女都直接缺席了四十九年的秋狝。康熙正郁闷着,就听下头来报,说雍亲王高烧不退,似染上了时疫,情况殊为危险。 第116章 恍惚间, 康熙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雍亲王怎么了?” 被他凌厉的眼神一瞪,小太监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来:“回,回皇上的话。日前闷热, 王爷还当是暑热未消,微有小恙。为免皇上忧心,故而未报。只让太医拿了脉, 用了点疏风解表的药, 以为不日痊愈。” “却不想高烧反反复复, 竟日不退。王爷身边随侍中人, 也开始出现类似现象,也开始出现类似现象。太医再一诊治,说恐是时疫。” 康熙皱眉,直接摆驾要亲去探望。 吓得那报信的太监砰砰磕头:“万岁爷不可!王爷遣奴才来,就是要将情况禀报给您。让您不必担忧,他必定配合太医诊治, 争取早日康复。再者奏请将他挪出行宫, 免得时疫扩散、祸及更多人甚至万岁爷您与太后娘娘。” 听到这话,梁九功也赶紧跟着开劝:“雍亲王一片赤诚孝心,皇上您可万万不能轻忽,免得王爷病中还添惶恐焦虑。非是奴才僭越, 而是公主亦有言,您这一身关乎着江山社稷,天下安危。” 梁九功泪目, 特别的真情实感:“请皇上以天下苍生为念,珍重龙体,勿轻易涉险!” 而随着他这一跪,现场就好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哗啦啦尽数跪下。 混乱之中, 还有侍卫瞧着情形不对,直接悄悄溜走,请了太后娘娘过来。免得皇上念及父子情深,坚持冒险探望。底下诸人拦将不住,真个让他赴险。 一旦出了一差二错,在场所有人等还不都得一死以谢其罪? 太后闻听,果然惶急。匆匆赶往帝王行账:“哀家知皇上舐犊情深,万般放不下四阿哥。但你这一身,关乎到大清江山。有哀家在,就绝不会让你轻易涉险。若你实在不放心,那就哀家去吧!有哀家这太后镇着,谅底下那些奴才们也不敢不尽心竭力侍奉。” 这话一出,康熙都给老太太跪了。 您这,不仅胤禛担不起,儿子也担不起。这万一有个万一…… 咱们父子俩岂不是要遗臭万年? 然而素日里慈祥仁爱,好像个软面团般,哪个都能捏捏的老太太此番却反常坚持:要么都不去,要么就她去。反正只要她在,她就绝对拦着,不可能让皇上涉险! 康熙无奈,只能边启程下一站,边留下足够的人马来照应胤禛。 再派人往京城送信,告知雍亲王府上。 而且时疫,既然称得上一个疫字。就绝不是偶发,所以彻查全员,将高热跟与高热人员有过接触,可能是潜在病人悉数留下。等病愈之后,再行回京。 此令一出,随扈队伍中自免不了些许惊慌。 而接到传信,乌拉那拉氏眼前一黑,整个人都不好了。偏府上、爷那边都指望着她。她真是,必须得咬紧牙关撑着,连晕一晕的资格都没:“快,召两位侧福晋、公主与各位格格们!” “嗻。”夏云恭谨福身,应声退出。 不消片刻,所有人等齐至。 觑着嫡额娘脸色黑沉,眉头皱得死紧。宁楚格心下一突:“嫡额娘这,这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是,是不是阿玛……嗷!” 一句是不是阿玛那边有什么不妥还没说完,宁楚格这后背上就被亲额娘李氏狠狠来了一下子:“破孩子胡言乱语什么?眼看着就要到九月了,你阿玛回程在即,能有什么?” 虽然李氏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暗忖闺女怕是一语中的。 但万一不是呢? 为防爱女落得个胡言乱语有诅咒自家阿玛之嫌,她果断先下手为强。先给了她一下子,随后赶紧对福晋赔笑:“这孩子打从圣驾出发,就一直惦念着。日盼夜盼爷能平安归来,定然期盼太过,才这么担忧。” “小孩子家家没个忌讳,福晋千万赎罪,别跟她个小黄毛丫头一般见识!” 李氏动作迅猛无比,快到乌拉那拉氏还来不及阻止就已经结束。气得她狠狠瞪了李氏一眼:“你这急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都要出阁的大姑娘了,哪能随意拍打?你啊,过了这阵子再跟你算总账!” 算就算咯。 横竖你有儿子傍身,我有女儿护体。就算达不到半斤八两,更没法子与你分庭抗礼,但也能有好几分薄面。顶多意思意思禁个足,罚点子俸禄罢了。 谁还真能当回事儿呢? 李氏垂眸,一脸的无所畏惧。直到乌拉那拉氏咬牙,说公主果然与爷父女深情,竟料得丝毫不差。王爷确在随扈塞外的归途中感染时疫,情况不容乐观。 李氏才骇然变色:“这,这怎么可能呢?王爷身体素来康健,数年未有丁点病痛。这,这怎么可能呢……” 乌拉那拉氏又何尝不希望这是假的? 可情况若不危急到一定程度,皇上又怎么可能直接拔营,将王爷留在行宫。并使人飞马送信过来,着人前去照顾呢? 让夏云把信件给众人传阅完毕后,乌拉那拉氏才满是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信大家也都看到了,基本情况也都了解了。府中事物繁多,圣驾回銮在即,本福晋怕是有心也无力前往。却不知道妹妹有谁愿意为爷尽心,也替本福晋解忧?”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而且,时疫啊! 一不留神就会传染,弄不好立功未成身先死的那种。 嗯,不染病死也悬乎殉葬死。 富贵险中求,有时候就是要冒险搏一搏? 别闹了,府上一正二侧的位置都已经满员。 虽然福晋温婉大方,李侧福晋一孕傻三年,四孕傻了整整十二年。至今还有那么点儿……就特别契合了胸大无脑这句,活生生的草包美人儿。前期靠爷宠爱,中期与还远远未曾到来的后期靠儿女争气。 宋侧福晋简直整日醉心佛学,常让人想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能断了这三千烦恼丝。可她就是不出家,不肯给好人腾个地方。 性格各有不同的三人,却有个共同的特点:健康,目测就很长寿的样子!!! 基本不会挪动位置,让其余人等有个晋升的空间。 认清楚了现实的雍王府诸妾们渐渐咸鱼,大多摒弃了努力上位的想法。 反正努力了,也一样上不了位。 何苦作死? 多享受些咸鱼时光不好么?雍亲王府的饭菜那么香! 咸鱼太多,不求上进。以至于,乌拉那拉氏目光环视一周,竟然没有谁踊跃报名。倒让宁楚格这个女儿抢在了前头:“女儿愿意前往,还请嫡额娘代为安排!” 这哪行? 时疫呢!多危险? 在疼爱女儿这方面,乌拉那拉氏跟李氏倒是相当一致的。都拿那段疫情凶险,王爷在偶尔清醒时一言将自己隔离在外,免致将病气过给更多人。二则恐公主至孝,执意前来。嘱福晋与侧福晋严加看管切切说事。 乌拉那拉氏拉着宁楚格的手,殷切嘱咐:“好孩子,嫡额娘知你至孝。但此去路远迢迢,亦有诸多不便。你阿玛病中还在担忧,如此嘱咐。你就好好听话,让他放心好不?宁楚格乖,你皇玛法派了许多太医守着你阿玛,断断出不了差池的。” 说完,她也不待宁楚格回应,便眉眼如刀地环视周围:“公主个女孩儿家尚且能有如此孝心,尔等一个个的深受王爷宠幸多年。难道不该挺身而出,自请前往么!” 深受……宠幸? 底下装鹌鹑的妾侍们心里就呵呵了,爷勤于王事,鲜少踏足后院。 初一十五雷打不动住在正院,再有第一受宠李侧福晋。 剩下的? 经年累月都难盼一面。 尤其那个不许表兄妹成婚的法令一出,本就不受宠的乌雅氏更觉得自己那小院不是冷宫胜于冷宫。只胜在福晋治家严谨,没有刁奴作乱,让她受了磋磨去。 不过一样米养百样人。 一样寂静的鱼塘里,也难免有那么一两个咸鱼皮,化龙心的。钮祜禄氏就是这么一位,而今日便是她孜孜以求的机会。跟想象中唯一不同的是:时疫二字一出,阖府噤若寒蝉。而她就在福晋的万般期盼、恳求中,主动请缨。 而非如今这般,被直接逼问到头上。 但是无妨,只要去了,有了与爷患难与共的经历就不愁培养不出感情。若上苍眷顾,能让她有个一子半女,余生也算是有了盼头。 若爷才是最后胜出的那个,她最少也能混个嫔! 想想,就满心激动啊。 至于会不会感染时疫、能不能爷病重不治,连累她也一道殉葬?那就是为嫔甚至为妃路上的小考验啊! 福晋再训,第二波训斥来袭时,心怀梦想的钮祜禄氏勇敢地站了出来:“婢子不才,愿为福晋分忧。” 哈? 所有人等侧目,诚没想到素日里隐形人一般的钮祜禄格格还有这般勇气啊! 连乌拉那拉氏都很诧异:“钮祜禄妹妹真有此心?” “是!”钮祜禄氏跪下:“如福晋所言,婢子入府以来深受王爷与福晋深恩,无以为报。如今王爷有疾,福晋脱不开身。可不就到了奴婢略尽免绵力的时候?还请福晋莫嫌婢子驽钝。” 第117章 乌拉那拉氏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正要点头应下。被李氏禁锢住的宁楚格终于重获自由,赶紧喊道:“不,不不可!钮祜禄格格一番忠心固然值得嘉许, 但沾了一个疫字儿,必然凶险无比,传染率极高。” “格格又不如本公主, 厨艺过人, 擅于调养。便在医术上, 也颇有几分造诣。到了行宫, 能好生照顾阿玛,助他早日康复。” 正等着被勉励,被嘉许的钮祜禄氏:??? 千盼万盼的,就这么一个翻身之机,公主还要掺和一脚?你都已经是固伦公主了,大清公主的最高级别。以皇孙女身份享受这般待遇的, 怕是从古到今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宠爱与爵位都已经登峰造极, 实用不着这么拼了呀。 那可不是别个,是时疫,一不留神就能要了命!!! 当然,面对这么个强势而又厉害的拦路虎。力拼, 钮祜禄氏是不可能力拼的,毕竟那也拼不过。 她只能泪盈于睫,噗通一跪:“是, 公主说得是。婢子无才无能,诚然帮不了爷许多。但婢子有为伺候爷周全悍不畏死的耿耿忠心,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倒是公主金枝玉叶, 尊贵无比,诚不该轻易赴险。” “否则若有些许差池,岂不让爷难过自责,此生无法平复?” 乌拉那拉氏与李氏双双点头,怕的,可不就是这个差池么!爷都罹患时疫,都已经够让人焦头烂额。若这丫头再有丝毫危险…… 可真是,想想就让人心尖儿泛着疼。 只宁楚格咬牙:“格格说得倒是好听,可有什么用呢?你所谓的忠心决心,苏培盛难道没有?随在阿玛身侧的一应仆从们难道没有?可他们都救不了阿玛!你,也救不了。本公主却能!” 这,这就差指着钮祜禄氏的鼻子说:无用的东西,你去了也只是个图添烦乱。 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让钮祜禄氏含在眼中的热泪刷地掉了下来:“公主,婢妾,婢妾……” “知道,你也是忠心、诚心、关心!”宁楚格皱眉,很有几分敷衍地摆摆手:“我没有歧视格格的意思,只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则要反之不是么?” “别跟我说什么危险,命令等!阿玛疼我、爱我、宠我,我自然也给孝他,敬他,顺他。按理说,我确实该遵从阿玛之言。但在他危险,我有能力的前提下若还听……” “那孝顺的遮羞布扯下后,露出的都不只是贪生怕死了,还有冷漠自私、猪狗不如!” 说完,宁楚格便也跪在了乌拉那拉氏面前。 再请嫡母准许她北上,救护照顾阿玛。当然若她不允许,她也还是会去的。起身后的宁楚格掏出自己的专属小金牌:“皇玛法亲赐,连皇宫大内都能出入自如,想来行宫更不在话下?” “你……”乌拉那拉氏气极:“你这混账东西,是在威胁本福晋?” 其实有,但拒绝承认的宁楚格慌忙摆手:“女儿深知嫡额娘一片疼爱之心,又岂敢威胁于您?只……一想想阿玛病痛缠身,当女儿的明明能尽心尽力,却因种种原因不得成行,心里就难过到不行,觉得自己枉为人女。” “嫡额娘,您就同意了吧!女儿保证,一定尽心尽力,把自己跟阿玛都照顾得妥妥当当。” 话说到这儿,乌拉那拉氏再舍不得她冒险又哪里敢拦? 不然若爷真有个三长两短,而这事儿又传开…… 皇上心中还能没有点芥蒂? 本来就年纪越大心眼越小,若再痛失爱子,谁知道他会不会迁怒自己的同时把弘晖也捎带上呢! 宁楚格再好,也只有弘晖是她亲生,是她往后余生唯一的靠。 她能想明白,李氏又如何不知? 既然无法改变,那肯定因势利导,争取利益最大化。于是抢在福晋开口前,李氏先长叹出声:“哎,个小没良心的,枉你嫡额娘千般疼爱,万般护持。宁可来日被诟病,也要护你周全,倒是爷没白疼你一场。” 宁楚格皱眉:“瞧额娘这话说的,女儿如何不知嫡额娘一片纯澈慈爱?只阿玛危在旦夕,当女儿实在舍不得他多受哪怕一点点的苦。就算这会子他已经好了,女儿前往也能最大程度上帮助他调养身体啊!” “得得得,没空听你巧舌如簧。”李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才又对乌拉那拉氏福身:“臭丫头执拗,让福晋费心了。但她千错万错,一颗孝心总没错,福晋莫与她一般见识。” “稍后一切整饬完毕,弘昀、弘时就拜托福晋,妾与这丫头走一趟行宫便是。” 既然劝将不住,那就一起同往咯! 总胜过留在府中牵肠挂肚,眼泪都哭干了,也帮不上丝毫的忙。 事到如今,乌拉那拉氏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点头,郑重承诺:“放心,府中诸事有我。弘昀、弘时两个,绝不会有任何差池。只为何寻常人家爱子如宝,厌女如草。你却反其道行之,为了维护女儿两个儿子丢了一双这个事儿,就得等你回来亲自与他们解释了!” “这有何解释?”李氏浅笑勾唇:“孩子们自然会为妾母女自豪,感激我们。毕竟数百里前去,都是为了咱们府上的顶梁柱啊!” 四爷在,则希望在。 否则的话,到了弘晖这儿就是个减等承袭的郡王了。弘昀、弘时两个更得苦巴巴去考试。合格了能得爵位,不合格就是一双闲散宗室。俗话说得好,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既可以是为了女儿安危而去,也可以是为了儿子前途嘛! 在乌拉那拉氏着人通知,遴选随行照顾四爷人选的同时,相应的准备也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边人选还未确定,相关的准备就已经完成了大半。 宁楚格:??? 终于被拍板决定,却多了个额娘随行什么的。就让她双眉紧锁,万分焦躁:“钮祜禄格格不懂药理去了白去,您也一样!顶好留在府中,没事儿烧个香、祈个福什么的。可快别往行宫折腾了吧?” 万一一路颠簸累坏了,被过了病气什么的…… 可不管她怎么说,李氏也丝毫不为所动。只冷冰冰一句:“我劝不住你,你这臭丫头也别想劝住我,这个行宫,本侧福晋去定了!!!” 做主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也说,有个长辈陪着,她才能放心些。 人小辈分低,没有个决策权的宁楚格还能怎么办? 只能火速冲回藏珠阁,把自己积攒的滋补类好药材统统带上。再换上轻便的骑装,尽可能快点出发。不惜日夜兼程,争取早日到达行宫。 虽然依着穿越女的记忆,阿玛才是九龙夺嫡最大的赢家。 登基后还享了十三年的国祚。 怎么算,此次也怎么有惊无险。但他满心抱负没来得及施行就匆匆撒手人寰,谁知道会不会跟这次时疫严重,伤了根基有关呢? 虽然脑海中乱七八糟的记忆一箩筐,但她毕竟十岁时才开始做的梦。 开始习练食修之道。 在那之前,她就是普普通通一小庶女。享受着阿玛、额娘不普通的宠爱。打从记事儿开始到现在,一直被阿玛如珠如宝地疼着。父女感情且深,宁楚格当然舍不得让自家阿玛冒丁点风险。 所以据理力争,所以仓促启程。 还硬是拒绝了更舒适安逸些的马车,改为骑马。 骑术不佳,就让擅长骑马的女侍卫带着。星夜兼程,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外,再不轻易下马。往回随扈秋狝短则七八日,多则旬日才到的行宫。她们快到午时出发,没用到午夜就到了! 速度不可谓不快,就…… 公主她脚步有些飘,像踩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一样。大腿根被马鞍磨得火烧火燎地疼,该是起了血泡? 不然怎么每走一步,都好像针扎,又好像走在刀尖上般! 难受到无以言表。 不过情况紧急,公主已经顾不上这些了。随手掏出准备好的口罩递给额娘李氏,又掏出一个自己戴上。 李氏皱眉:“怪模怪样的,你这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 “好药咯!”宁楚格笑着帮她整理好:“虽然不确定阿玛到底是怎么个症候,但举凡时疫,传染途径也就那么几样。或者呼吸,或者接触,再不就是蚊虫、或者血液、□□等。这个东西啊,我叫它口罩,能在医患间做个简单的隔离,降低感染,也就是过了病气的概率。” “实在是个好东西。” 连穿越女都赞叹不已。说只要戴好口罩做好消杀,再命太医院鼓捣出青蒿素。疟疾什么的,根本不足为惧。足能让她轻轻松松立大功,救雍正,让钮祜禄氏跟她的渣渣龙儿子靠边站去。 时隔经年,宁楚格还记得梦中她的那个得意嚣张劲儿。 千防万防没防住,阿玛还是有了这么一场时疫,她也还真就来行宫侍疾。宁楚格当然得把临行前才让婢女们赶制出来的口罩戴上啊! 李氏愣:“你怎么知道这许多?” 梦中种种不能说,宁楚格当然拿书中自有黄金屋说事儿啊! 还笑着恭维了句:“额娘聪明绝顶,只少念了些书。若您能像女儿一样,有事没事翻翻书,肯定也颇多进益。” 要么说招不在老有用就行呢? 只要掐准了额娘不爱读书这点,宁楚格就相信自己能从容面对她所有突如其来的怀疑。 果然,她这话才刚刚出口,李氏就极不耐烦地摆摆手:“可得得得,你们姐弟仨一对半整日里都要学学学,学的头都大了。” “额娘这把年纪了,可不预备再遭这个洋罪。横竖你就在身边,有什么不对找我这乖乖爱女就成了不是?” 呃…… 宁楚格无语,不得不佩服额娘的机智。 娘俩说着话的功夫,前去传信的太监就已折返。一同前来的,还有反复请命,终于被获准留下来照看他四哥的十三贝勒胤祥。 但见他散着辫子,披着袍,急切切地迎出来:“哎呀,长生天,还真是小嫂子与大侄女!” “刚刚门子来报,说是小嫂子与大侄女过来照顾四哥,我这还不信来着。昨天才送出去的信,你们娘俩就算再有心,也得等个几日才能到啊!” 宁楚格勾唇:“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侄女儿跟额娘闻听阿玛病情危重,心中好似油煎。根本没坐马车,一路骑马,星夜兼程地就过来了。” 这…… 亮堂堂的火把之下,胤祥定睛一瞧,可不是? 虽戴着个奇奇怪怪的面罩,看得不甚清楚。但这娘俩风尘仆仆,形容倦怠。大侄女一脸惨白,说话间都仿佛在极力忍耐。 胤祥也是打小练习骑射的,哪儿不知道初初学习,骑行太久的疲累与尴尬呢? 马上着人准备轿子来:“好侄女莫着急,非是十三叔拖沓,甚至不安排你见你阿玛。只你阿玛才刚折腾了一阵,好容易烧退了些,勉强睡下。你们这会子去,也只会打扰到他。还不如坐着轿子过去,先洗漱,略休息一二。等明日再见面不迟。” 李氏闻言福身:“十三爷说得有道理,听您的。” 这可是大侄女的亲额娘,一人包揽了雍亲王子嗣大半的存在。大清第一侧福晋,未来也许能宽广到在皇宫有座宫的主儿!十三哪敢怠慢?赶紧回礼:“小嫂子客气,唤弟弟一声十三弟或者胤祥便可。” 李氏摆手,直道不敢。 才不肯为这等小事儿被人拿住了话把,进而让疼起闺女来毫无规矩,却要求别人规矩的爷知晓。再认为她心大了,需要好生敲打一二什么的…… 可就六月飞霜,冤枉到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说不想更进一步,那肯定是扯淡。 有机会让儿子独得七成以上的家业,谁还想俩孩子加一块儿也苦巴巴占不到三呢? 可嫡子过于优秀,自家那一双终究差了点儿还不说。 人家还都有各自的小目标。 弘昀一心向武,勤学兵法。总盼着有朝一日能像和硕直亲王一样,鏖战疆场、驻守边疆,为守卫大清的繁荣富强出份力。 弘时言说上边兄姐都太厉害,成了他这辈子难以逾越的高峰不说,也成了他的巨大靠山。 守着他们的他根本无心也无从努力,只想做个皇家纨绔。 整日里游山玩水,吃喝玩乐。 当然他的说法不是这,是用自己的双眼去看、双耳去听、双唇去品,走过、路过先祖从关外入关的路线。看皇玛法德政所及之处,百姓如今的幸福生活等等。难道不是高级点的游手好闲? 亏得爷跟宁楚格夸得那么真情实感。 总之,基于自家儿子们的志向或者才华,李氏妥善收起了则所有小心思。 恭谨而又本分。 恍恍惚惚间,让人都已经忘了。当年连生一女三子,得封侧福晋后的她一度多张狂嚣张。便在福晋乌拉那拉氏面前,也不大认得本分二字。 胤祥再跟四爷关系好,早年也就只限于知道他院中有个颇为受宠的李氏。 等宁楚格进入到所有人视野的时候,李氏就已经开始转变。 传到他耳朵里的,自然也都是李氏如何的好命能生。格格、阿哥个个争气,嫡福晋还大方能容人,简直是侧福晋中的第一人云云。而今见到她个弱女子居然不辞劳苦、不惧死亡地赶来伺候四哥。 他这心里更是满满的敬佩,羡慕极了四哥的福气。 李氏哪知道就这么一个照面间,十三爷能脑补出这么多啊?还离谱到将她满腔的爱女之情,生生染上了点儿俗世情爱的绯色。 她啊,只惦记着洗漱完毕,给那混账丫头的腿上上点药。不然她莫说侍疾了,不成为被伺候的那个都是好的。 可宁楚格心里门清着,被额娘看到了,就得千般流泪、万般心疼,外加无休无止地念念念。 并不想受这个罪的火速洗了个战斗澡,换了衣服擦了药。 赶紧就往阿玛所在的院子摸去。 咳咳,就算见不到人,先问太医要个脉案,看看他的具体情况,把对症的药膳先安排上也好啊!这样阿玛一醒,就喝到爱女亲手煲的药膳。必然心生欢喜感动,药效加倍的同时,哪儿还舍得多加责备呢? 怀揣着这样的小梦想,宁楚格留了张条子就出了屋,径直往自家阿玛所在的院落走。 也亏得康熙钦赐那块小金牌,跟她这几乎要家喻户晓的脸。 一路畅通无阻,特别的顺利。 只前面说退了烧,勉强睡着的胤禛病情又反复。全身发冷发抖,苏培盛给捂上十余条被子都全无作用。不一会儿,冷感退下去,高烧便又迅猛而来。刚强如胤禛都辗转不安,□□不止。 苏培盛被吓得嗓子都破了音,一叠声地喊着:“太医,快,快快快传太医,爷高烧又反复了!” 左右房间灯火陡亮,十余个太医急匆匆涌过来。吓得宁楚格赶紧跟上去:“怎么样?怎么样?阿玛没事儿吧!” 被病痛折腾到满床翻滚的胤禛:??? 忍不住侧耳细听了下,然后苦笑:“苏培盛,爷的病情又严重了。都幻听,听到宁楚格的声音了!” 苏培盛狠狠咽了口唾沫:“不,没有,爷!您没听错,就是咱们公主。就是公主啊!她肯定惦念您的身体不辞劳苦跑过来了。” “胡闹!”胤禛豁然起身,什么难受都忘在了九霄云外:“此处多时疫病人,危机四处不在,岂时你个小丫头能轻易涉足的?十三呢,十三!快,快安排人,把这个胆大妄为的颇臭丫头给爷送回宫去!!!” 这就不厚道了吧?人家刚千辛万苦而来! 宁楚格皱眉,特别不满意地看着自家阿玛:“回倒也不是不能回,但必须得您已经恢复健康,与女儿一道回。否则的话,别说十三叔,就是皇玛法亲至,也甭想把女儿揪回去!!!” “是呢。”李氏笑:“知道爷您慈父心肠,舍不得宁楚格受苦。但咱们娘俩既然来了,就绝不会轻易回去。有,且只能有您快点好起来,咱一同回去。” 胤禛愣:??? 强忍着越发汹涌的难受,瞪着李氏:“爷不是嘱咐了又嘱咐,万万不可让吾女涉险?你们,你们非但不听从,还亲自带人来到这等危险之地,是想要气死爷???” 李氏能说自己也不想,但架不住爱女坚持? 果断不能啊! 她只会当场梨花带雨:“爷既然这般吩咐,就该想到您女儿有多孝顺。尤其攸关到您健康的时候,又岂是妾或者福晋一句不准就能阻止的?” “是呢,是呢!” 宁楚格点头如捣蒜:“阿玛别怪额娘,是女儿坚持。并告诉她们,若不好生护送女儿过来,女儿就偷跑,并用上了皇玛法赐的小金牌。哎,您别瞪眼嘛,知道您肯定生气。” “但好女儿有所为,有所不为。明明努努力,就能让至亲少受病痛折磨的事儿,任谁都挡不住女儿的。就算您使人把女儿绑起来,女儿也能咬断了绳子再回来,被罚抄一辈子的女学经典也绝不后悔!!!” 原还真想使人将她绑回去的胤禛:…… 无奈苦笑的同时,心中也有汹涌暖流汩汩而出。良久才叹息一声:“你呀,可真是个不听话的坏丫头,等本王好的!苏培盛,与本王拿药来。” “哎,奴才这就去!”苏培盛欢欢喜喜应声,还真下去,俄尔便端了好大一碗苦药汤子过来。 原来胤禛所染的,正是也曾要了康熙半条命的疟疾。 高冷高热反复交替,久而不愈,重则便会危及生命。为应付他这频繁高冷与高热,旁边的屋子里随时煎着药。只他自己坚持是药三分毒,不肯频繁服用,只到实在挺不住的时候才用上一回,一日绝不超过三回。今日,便是他有,且只有的一次破例了! 果然,只有公主才能让爷忘了执拗,积极配合。 当日他初初发病的时候,苏培盛就叹:怎就折磨凑巧?四十四年到如今,公主只缺席秋狝这么一次,结果爷就…… 现在公主来了,爷也该好了吧! 胤禛皱眉,大口大口将那满碗的药给喝了下去,宁楚格都替他苦得慌:“这药,不能总成散或者丸、膏之类的?这一大碗喝下去,不败坏了胃口,也饱了,哪儿用得下去膳?而用不下去膳,又怎么可能有精气神?” 穿越女所在的世界里就有这么句俗话: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虽然粗浅了些,但宁楚格觉得特别有道理。 被问到的太医们面面相觑,好久才斟酌着回:“启禀公主,倒也不是不能,只医书从未……” 宁楚格摆手:“就是没有,才需要列位钻研。只知道墨守成规,可什么时候才能进步呢?在书上,番椒、狼桃都是用来观花、观叶、赏果的。可现在番椒卖遍全国,各种辣味菜如雨后春笋。狼桃更是可蔬可果,特别的受欢迎。” “所以列位大人们,得跳出窠臼,勇于尝试才能有更多的发现、发展。” “当年本公主若是信了书,皇玛法要是信了书,哪儿还有现在土豆推广全大清,成为又一主粮、主菜的盛况?” 入情入理一番话,将所有人说得唯唯点头后,宁楚格又拿出了奖励诱惑。 让太医们努力尝试,但有所得,但能让她阿玛少受苦。公主愿赏银千两,并在其成果得到成功后,代为向皇上推荐,肯定其在医药领域的发明或者改进。一句话,放胆研究,只要有所得,保证名利双收! 为了能让阿玛少受点苦,格格她也是特别的努力。 太医们什么时候能取得成果还未可知,再度退烧稍有那么丝喘息之机的胤禛肯定感动到无以复加了。 尤其爱女数百里奔袭,把腿根都磨出血。却只字未提,只草草上了药就火速赶过来探望他。等他再度睡下后,也还是没有休息。而是转进了膳房,亲自下厨给他做了赤豆鲤鱼汤。 胤禛一脸心疼地看过去,小丫头隔着口罩笑得眉眼弯弯:“适合疟疾的药膳不多,咱们满人还不吃狗肉,女儿也不忍心让阿玛用田鼠,斟酌再三选了赤豆鲫鱼汤。” “虽原料简单了些,只用些许红豆,一条鲤鱼,再加一枚枣子、一片陈皮,些许生姜。加水煮烂,用油盐调味而已。但对间日虐、三日虐、疟疾日久不愈都颇有效果。女儿出品,效果保证,不信阿玛您尝尝?” 全力发挥,没有丝毫保留。还偷偷取了不少疟疾克星——黄花蒿的精华在期间。 效果,应该就很有效果的。 被爱女这满满期待的小眼神一瞧,胤禛这整颗心都要软到化成水。莫说鱼汤,就算真接到□□肉汤、田鼠汤,也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禁忌不禁忌,恶心不恶心的过后再说,当下肯定不能浪费了爱女的一片心意。 第118章 不过再如何感动, 这节骨眼上,胤禛也不敢与她说太多:“知了,放下吧。等会子苏培盛自会服侍爷喝了, 你且退下!好生休息一二,无甚事,就别往爷这边来了, 仔细过了病气。” 又双叒叕被撵, 就算知道阿玛是为了她好, 宁楚格也有点受不了。 小眉头一皱, 冷冷一哼:“女儿不怕!女儿与额娘星夜兼程地跑过来,为的,就是照顾好您,让您早日恢复健康。嫡额娘守护咱们的大后方,女儿跟额娘照顾您。” “不是说大话哦!” “女儿勇敢着,不但毛遂自荐, 还积极打败了竞争者。就, 钮祜禄格格您记得不?四品典仪凌柱的女儿。嫡额娘得主持府中诸事,无法前来。遂问可有人愿往,问到第二遍的时候,钮祜禄格格站了出来。” 她? 胤禛皱眉, 眼前浮现个圆脸、厚唇。老辈子人眼里福气团团,却着实跟美不如何搭边的脸:“她主动提及要来侍疾?” “嗯!”宁楚格点头:“但是被女儿给截胡了。” “她又不懂医术,来了不也就是个端茶递水?最多亲尝汤药。听着倒挺感人, 可实际作用约等于无!哪如女儿这一来,就能给阿玛减轻痛苦。次日便能给您奉上美味又滋补的药膳呢?” 胤禛勾唇,不但能力不能比,心意也不能! 爱女孝顺, 李氏亦与他共同孕育了一女三子,近二十载情分。视他为天,担心他也是有的。 而那钮祜禄氏…… 呵呵! 恩不深,情不重,还没有个子嗣牵系。却肯冒这等生命危险前来,还能是没有所图? 不过是赌一个侍疾有功罢了! 见他不语,一脸的若有所思。宁楚格只隔着口罩,露出小狐狸般得逞的笑。一汤匙一汤匙地,将那赤豆鲤鱼汤喂给他。 怕阿玛病中胃口不佳,又唯恐身边人被自己传染,能少与人接触便少与人接触。 宁可少用甚至不用鱼肉,也不肯让苏培盛帮他挑刺。宁楚格在鱼下锅前,就已经用自己那登峰造极的刀工,将所有的鱼刺悉数剔了出去。外表上却丝毫未变,还是整鱼一条。 这会却省了事儿,一筷子鱼肉,一勺子豆与汤的。 等胤禛反应过来,碗中都已经空了大半。 而宁楚格正对她挑眉,便隔着口罩,胤禛也能想到,小丫头笑得多美、多开心,多神似只小狐狸。 “你啊!”胤禛特别无奈地摇头:“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没想过万一……” “爷该多自责难过,你额娘会多伤心欲绝?” “没想过!”宁楚格点头:“因为不必想,根本不会有这种事儿发生。阿玛放心,女儿虽孝,却绝不是个愚的。再干不出来那等千辛万苦把您治好,反手就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蠢事儿来。” “对这个疟疾,哦,不对!应该说对大多数的时疫传播方式,都有那么一些些的了解。” 宁楚格笑,拇指与食指轻比了个极其微小的缝隙:“有了解,自然就有防范。再不会让您的担心,变成现实啦!” 胤禛皱眉:“就你这怪模怪样的幕离?” “什么怪模怪样的幕离啊?”宁楚格咯咯笑:“这个叫口罩,是女儿特意让人鼓捣出来,防尘、辅助预防疫病传播的,哦,还能防晒!” 坦言梦中所见,要么被当成仙子供起来,要么被论成妖邪烧掉。 哪样,都不可避免地让家人对她产生距离感。 这绝对不是宁楚格想要的。 所以她一直守口如瓶,相关种种,能推到书上推到书上,能推到人上的推到人上。这种实在找不到书或者人背锅的,就自己厚一厚脸皮。 比如现在。 爱女常有些时人看起来荒诞,过后却又知道其中厉害的举动。比如小汤山那些个庄子、土豆后来的玻璃等。 用事实让所有嘲讽她的人闭嘴。 类似的事情经历太多,胤禛倒也没有直接质疑她那口罩的效果,只问起她所说的疫病传播方式。 “疫,《说文解字》中释义为民皆疾也。从疒,役省声。人有疾病而倚箸之形是疒之范式。驱使兵车是役之范式。疒,役两范式叠加,像兵车行动一样的疾病在流行。而时疫呢,故名思义,就是某个季节流行的传染病呗!” 宁楚格又一筷子鱼肉喂过去,真一边侍疾,一边名词解释系列。 胤禛:…… 就彻底明白,劝说、命令,什么都不如加快用膳速度来得更有效。于是直接接过碗筷,三下五除二地干掉了碗中剩余。再对目瞪口呆的宁楚格挑眉:“你也长话短说?” “好好好,知道您疼女儿,舍不得与女儿多接触,怕把女儿也传上。可苏公公都贴身伺候您这许久,依就安然无恙。就说这个病啊,虽过人,但也要讲究一定条件的。”宁楚格摇头,继续做起科普小能手:“女儿遍翻医书,对疫病传播有这么几条小总结。” “最厉害不过天花这类,能通过空气传播的疫病。那病人就好比是个毒气作坊,他所触碰到的物件,血液、□□、汗液、排泄,甚至呼出来的气里都带着危险。除非已经见过喜、种过痘的,否则但有接触,很难幸免。” 胤禛点头,正因为如此,满人才谈花色变。 初时他们先祖远居关外,逐水草而居。天气冷,人口少也没有传染源。从未感受过那恶疮的威力,自然也无防范之法。一旦得上,死亡率高到吓人。 以至于太宗皇帝在位期间,连攻伐明朝都得避过了四到八月这段天花肆虐期。便出征,以尽量选已经出过花的。如此,也还是免不了有许多将士倒在那恶疾之下。 睿亲王多尔衮下令攻打山海关,肃亲王豪格就曾怀疑他有意置自己于死地。 后来他倒是躲过去了,其弟多铎却因天花殒命。先帝的孝献皇后董鄂氏,先帝,以及先帝的十四个子女,其中高达九个都是亡于天花。 皇室尚且如此,更何况寻常百姓家? 以至于当时民间有句话:养儿只一半,出花才算全。 连皇阿玛能以三子身份越过二伯福全,成了新皇,都因为他出过花,见过喜。 小小天花,竟然能成为影响皇位传承的决定性因素,说来也是令人唏嘘。直到皇阿玛启用傅为格,推广人痘之法,才算稍稍遏制了天花肆虐的脚步。可因为人痘法的凶险,还是有不少勋贵人家选择避痘。 提及此,胤禛就不由摇头。 宁楚格见她担忧,忙安慰:“女儿只是以天花为例,可没有说您这症候能有那般恐怖的传染力。事实上,疟疾多半靠蚊虫叮咬传播。” 呃??? 胤禛眉头紧皱,是真的被惊到了:“黄帝内经中……” “是是是!”宁楚格笑着打断他:“皇帝内经中确实不是这么说的,现在也没有哪本医书上明确将疟疾传播的元凶归结在蚊子身上。” “可就好像土豆被推广之前,没有人相信它能高产如斯。能做主粮又能做菜蔬,不挑地,有条件的地方还能一年两三熟一样。往圣先贤没说的,不代表就不存在对不对?只不过现在没有实例来证明女儿所说,所以暂时只能将之成为推论。” “等证实了,被更多人认可了,这也就变成了发现或者发明!” 说这个话的时候宁楚格把头昂得高高的,像只骄傲的小天鹅。 看得胤禛摇头不止:“道理虽然是那么个道理,可时疫不同于土豆。那时节你自己手中有钱有地有俸禄,也尝到了土豆的美味,甚至连销路都找好了。失误的就会本来就小,便都赔了,颗粒无收了也没甚了不得。说白了家大业大,不差那仨瓜俩枣。” “可这疟疾,时疫,弄不好会要命,会摘了你阿玛的心肝!是能随便拿来冒险的么?” 说完,四爷扭头不看爱女那惊喜又错愕的小表情,只对苏培盛大喊:“赶紧的!送你公主回去休息,如无必要。让她少往爷面前凑!” 苏培盛:…… 差点儿原地给他表演个无语凝噎:带这么欺负人的么?爷自己奈何不得公主,居然拿他个奴才顶缸啊! 数百里奔波,累得李氏筋疲力竭。 夜里看过胤禛被吼被撵走,她回给自己安排的小院倒头就睡。结果一觉醒来,被告知熊孩子压根就没休息。又偷偷折返进了厨房,给爷做了赤豆鲤鱼汤??? 爱女擅厨艺,又极为孝顺。 素日里至亲长辈有疾,她都会整治些个药膳送过去。为这个,堂堂十四阿哥慎郡王还装过病…… 因此上,听说爱女给爷炖了药膳,李氏倒是毫不意外。 但熊孩子亲自端着送进了爷病房里,爷俩还待了好一会子,现在还未出来就让人心惊胆战了呀!就见李氏踩着花盆底子,顶着才梳好一半的头,疯了似的往胤禛所在的房间跑。 生平第一次,胤禛看到向来精致华丽,美到不可方物的李氏如此狼狈。 还未等他动问,她就手忙脚乱地将宁楚格推出了门:“说好了本侧福晋来侍疾,你这混账丫头抢的什么功呢?去去去,赶紧睡一觉养养精神!晚上再与爷做药膳来,我自派人去取,你少给老娘往这院子凑!”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被推出了门,宁楚格就很错愕。 反应过来后摇头失笑,又赶紧再敲门。 可这一次,任凭她把嘴皮子磨破,里头的额娘都不肯应一声。宁楚格无奈,只能怏怏地道了声下晌再来。然后回自己的小院,补眠去也。 当然约会周公子前,她还不忘使人让太医做好整个行宫的防蚊、灭蚊工作。并仔细调查,将没有发病但最近一个月内有被蚊子叮咬经历的人员统计出来,都开份防疟疾的药喝喝。 被吩咐的太医们:??? 公主这,难道怀疑蚊子是传播疟疾的元凶? 可他们都从医多年,且有师从或者祖上渊源。对各家医书不说倒背如流,也还是有相当了解的,没见哪本医书上这般说过啊!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都将征询的目光看向负责此次疫病,资格最老、品级最高的李老大人。 李老怏怏:“都看老夫作甚?快依公主所言!” “福襄公主可不是等闲人,从轻轻茶、安神药浴。到弘昀阿哥、弘昱阿哥、穆图尔贺格格、今上再到八福晋。人家有实际功劳在,就是能咱们所不能!既然公主这么说了,肯定有一定的把握在。” “我辈才浅参不透,便只听从吩咐,认真执行便是。” 横竖灭蚊,喝药预防而已,又不是坏事! 万一起效呢…… 不起,也是皇命难违嘛!那可是皇上亲封的固伦公主,能是他们区区御医能够劝阻的么? 已经顺利见到周公子,并与之博弈许久的宁楚格:??? 就不知道李老是哪儿看出来,她神似个背锅的了! 胤禛处,终于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的李氏:…… 真尴尬到无以复加,想原地找个缝儿钻进去。 偏啰嗦四爷还不肯放过她,犹自皱眉叮嘱:“你既然这般心焦,唯恐宁楚格有事。就该好生训诫,将她约束在府中。她爵位高,又得圣宠。福晋终归差着一层,不敢也不能过于管教。你可是亲额娘,真个狠下心来,难道还约束不住她?” 说起这个,李氏可就郁闷了。 忙不迭把臭丫头胡言乱语,没有个禁忌。她瞧不过去,拍了一巴掌,结果被福晋甩眼刀子的事儿给学了。 结果…… 眼见着爷眉心褶皱价加深,刚刚只是能夹死蚊子,这会子连苍蝇都不在话下了。 而且他还不承认自己护短,只强调:“都已经十六岁的大姑娘,普通人家都能择婿成婚的年纪了。该以劝告、说教为主,怎可上手?而且她哪有莽撞?分明就是父女连心,放不下爷。” 对对对,李氏心里白眼连天,连头点的都特别无力:“就因她挂心您,才对妾与福晋软硬兼施,使尽了手段要来。妾无奈,也着实挂念爷,索性与她一道。” “便妾不似女儿那般能耐,好歹给您端茶倒水揉揉肩,陪您说说话。也胜过您一个人苦熬苦盼的,没趣的很。” 说着,她还以指为梳,给自己梳了简简单单的小两把头。然后真个开门要了热水、巾帕、剃刀等物来:“爷这才几日未打理,瞧着便沧桑了许多。妾给您擦擦手脸,剃下顶发与胡子。身上清爽了,人也会舒坦许多。” 胤禛:!!! 就傻呆呆地看着她走近,将湿热的帕子擦在他脸上。 不闪不避,不见丝毫嫌弃恐惧。与跟来伺候却手脚瑟缩,眼神惶恐。仿佛他是什么吃人恶兽、害人瘟疫的伊氏截然相反。 让病中颇有几分脆弱的胤禛愣:“你,你不怕爷将病气过给你?” “怕啊!”李氏耐心给他擦脸中:“那可是要命的症候,换哪个不怕呢?但怕也不当事啊!还会因怕而摄手摄脚的,照顾不好您,惹您心烦。说不定一生气,直接就将妾赶走了。妾这白来一趟事小,您若因此觉得自己病入膏肓,丧失了与恶疾鏖战的信心了可咋好?” “臣妾自幼不爱学习,没念过许多书。却也知道您才是府上的顶梁柱,您好好的,妾与宁楚格、弘昀、弘时才能好好的。” “所以您放心,妾肯定配合太医跟宁楚格,把您照顾的妥妥当当,争取早日康复。” 再也没想到她会是这番回答的胤禛:…… 心里莫名有点堵,情绪也有那么点点的低。却还不放弃追问:“那万一,万一……” “没有万一!”李氏手下急忙截过他的话头:“皇上将留下了好些御医与良药,妾此次也带来不少。良医良药加上宁楚格的好药膳。咱都会好好的,一定能好好的!” 见他不语,还死死盯着自己。 李氏无奈叹息:“行吧,打从决定来,妾就做好了万一回不去的准备。但既然拦不住,也不能拦宁楚格的一片至诚孝心,妾也就只能与她一起来。然后尽量把照顾您的活揽在自己身上,尽量减少她与您的接触。” “这样便妾与爷真个不幸,她也能好好的。有她跟福晋护持,皇上怜惜,弘昀、弘时也都能好好的……” 李氏知道这位爷心思缜密,最会从这细枝末节中判断问题。 果断放弃什么情啊,爱啊,那种听了可能一时愉悦,过后保准陷入深深怀疑的说辞。只站在一个额娘的角度,处处为孩子们考量。 只…… 爷虽然打掉了怀疑,认同了她的决定,却有些郁郁不乐的样子。 对此,李氏只在心里呵呵,男人啊,可真是不知道满足为何物。自己三妻四妾,一屋子莺莺燕燕。从未对哪个赋予真心,却还想着让女人们都死心塌地对他。啧,她装傻只是情势所逼,不是真的缺啊喂! 被女儿带着成了这京城中公认的第一侧福晋是运气,能活到借那小妮子的光,却全凭本侧福晋自己清醒呐。 第119章 宁楚格本想睡到下午, 起来给阿玛再炖个滋补的汤水。结果一睁眼,就发现太阳已经偏西。再问,阿玛已经在额娘的服侍下用了晚膳。 等她过去请安, 早起那扇额娘亲自关上的房门依旧对她紧闭着。 求了半晌还在被敷衍,宁楚格拿出小令牌举在面前,守门的众侍卫齐刷刷跪下。 但进还是不给进。 宁楚格皱眉:“这御赐金牌呢, 尔等没见?” 领头的护卫抱拳:“回公主的话, 奴才等看清楚了。但金牌上, 只写公主专用, 并没有写如朕亲临,自然也并非无所不能。倒是王爷下了严令,让奴才等务必严守院门,决不能让公主擅入,否则仔细自己的脑袋。” “奴才等都上有老,下有小, 好大一家子要负担, 求公主开恩体恤!” 说完,他还恭恭敬敬磕了个头。他身后的几个也都跟着磕头,口称求公主开恩体恤。 气得宁楚格咬牙:“本公主若不肯开恩,不愿意体恤, 非一意孤行呢!尔等还要与本公主动手不成?” 眼看着双全难敌人家好多手,宁楚格果断把恐吓安排上。结果…… 还是率先跪下的那个拱手:“奴才等卑贱之躯,岂敢忤逆公主, 与公主对手?只王爷有命,决不可让公主擅入。公主若执意,便只能从奴才等的尸体上踏过去!” 就赌福襄公仁柔宽博,再不会罔顾他们这一行人的性命。 很明显, 他并没赌错。 但却难以避免地被公主记恨上了:“今日你尽忠职守,本公主不怪你。但愿你谨言慎行,严格约束自己,别被抓到任何的小辫子。否则,呵呵……” 那明显要秋后算账的小表情,吓得其余人等都为他捏了把冷汗。 被盯上这位却丝毫不惧,还特别大胆地抬了头,点漆双眸直视着宁楚格:“既然被皇上派到王爷处当职,奴才就是王爷的守卫,自然以王爷之命是从。若有冒犯处,还请公主见谅。” “离了这个岗位,奴才就只是奴才。若有甚不妥处,随公主如何!” 按着规矩,上位若无命令,位卑者不可抬头直视。 侍卫这样,无疑是大大的不规矩,一抓一个准儿。 宁楚格定睛一瞧,果不其然!剑眉星目,英气勃勃。半月头都能俊朗出众的儿郎。又一个知道她看脸,喜欢俊点的。然后自恃俊朗,想引起她注意的。 呵呵! 连九叔八分都没有,还敢卖弄? 宁楚格冷笑,心下无限鄙视之,当即抓着这点不放:“你现在直视本公主容颜,就很不妥。本公主没别的优点,只格外守规矩。你以阿玛之命阻拦,本公主就规规矩矩退下。现在你逾越,本公主也无意借机报复,按规矩来吧!” 打上几板子,就都老实了。 三,二,一! 果然,讨巧失败的某人愕然,俊脸变色。那扇由额娘亲自关上的门,也终于由她又亲自打开。宁楚格压根儿就没给她开口训斥的机会,风一般就刮进了室内。 等李氏回神,就听到她在屋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哈哈哈,我就知道!额娘可重视可重视女儿名声了,才不能让我在阿玛病房前,打皇玛法派出来的侍卫。果不其然,她还就匆匆开了门,给了女儿大好机会。” 那得意洋洋的小脸儿,在李氏看来,真真是,真真是怎么看怎么手痒! 臭丫头这不是能耐了么? 连额娘都敢算计啊! 略安抚了那侍卫两句,赶紧匆匆进了门。刚刚还笑得特别嚣张的坏丫头一脸惶恐,缩到墙角,紧紧捂住耳朵,可怜巴巴地说:“额娘,女儿错了。女儿不应该,可不这样,女儿也肩见不到阿玛。” “女儿,女儿实在放心不下!” 李氏轻嗤,刚想说你收收,收收啊!这么浮夸的演技,也敢在你额娘面前演? 结果床上半躺的那位爷就先皱了眉:“你常揪她耳朵?” 一口大黑锅从天而降,并不给李氏半点解释的机会。偏那坏丫头还在添枝加叶:“没没没,阿玛您误会了,额娘并没有常常……” 那就是有咯! 胤禛果然眉头皱得越发紧:“知你是为了孩子好,但宁楚格不同于弘昀、弘时。姑娘家……” “是是是!”为免被长篇大论,李氏果断认错:“姑娘家不同于皮小子,得讲究方式方法,更多耐心细心。妾记下了,以后都引以为戒。爷您别气,也别被那小坏蛋转移了注意力。她啊,分明是在恶人先告状。” “闹闹吵吵的弄那么一出,就想着趁虚而入呐!” 被点破行藏的宁楚格半点也不慌,笑嘻嘻就挽住她胳膊:“女儿千辛万苦而来,为的可不就是照顾阿玛?您们却千方百计拦着女儿,不让我跟阿玛见面,这谁能受得了呢!免不了要使用些个非常之法。” “不过额娘也别一味怪女儿哦,刚刚我真打算先回院子,明儿再来徐徐图之,是那个侍卫给机会啊!” 那么大个把柄,生生塞过来,她想要忽略都费劲。 李氏狐疑:“不能吧?看着星德那孩子听沉稳啊!你嫡额娘的族侄子,才十八岁就当了二等侍卫。皇上不放心你阿玛,特特派过来的……” 后面的话,宁楚格就有些听不清了。 她脑海里只回荡着,星德,福晋族侄子两个关键词。 福晋姓乌拉那拉,是那拉氏的一支,她族侄子自然也是那拉氏,还名星德。那,那不就与穿越女口中的怀恪,也就是她原本轨迹中的额驸那拉氏星德对上了??? 宁楚格骇然,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好容易缓过来这口气,就又对上两双关切中带着满满的狐疑的眼。 很显然,她的过激反应引起了阿玛额娘的注意。 为了不跟那自以为是的家伙扯上关系,甚至被凑成一对儿,宁楚格赶紧无限怨念地看着自家额娘:“哎呀我的亲额娘,好好的,您就不能不讲惊悚故事?嫡额娘那般循规蹈矩,简直皇子福晋们典范。能,能有那样的侄子?” “乌拉那拉家的那几位表哥表弟,女儿可都见过的。不说个个能文能武,栋梁之才吧,最起码的教养可都不差。” “哪像这个呢?”宁楚格撇嘴,翻了个极其不优雅的白眼:“开始表现得挺义正辞严,特别尽忠职守的样子。后来却直直地盯着女儿看,大概想演出那种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姿态?” “可惜用力过猛,看起来腻烦极了!” 这话说的,连胤禛都不由诧异:“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星德那孩子沉默寡言,只一心勤于王事,最踏实诚恳。与他接触过的人都一片赞扬,出了名的年少有为。” 若非他只是乌拉那拉旁支,爱女爵位委实太高了些。早已经不是他所能做主,胤禛还考虑过将之列入女婿候选人呢! 宁楚格食修水平越厉害,五感就越敏锐。 果断把他眼底这丝遗憾给看在眼里,立刻开启十万分的警惕:“看错?阿玛,阿玛您看看女儿这水灵灵,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隔着这么远,光线这么暗,女儿都能看到您颧骨处针尖大的小黑痣。” “您说,有看错的可能么?没有啊!” “而且从康熙四十四年到如今,这样的人,女儿没见过一千也少说八百。眼睛毒着呢,再不会弄错的,只不知道他居然是嫡额娘的族侄。” 宁楚格摇头,很有些纠结地叹了声:“算了算了,还是别罚了。免得嫡额娘的面子上不好看,以后女儿尽量不跟他交集便是。” 小姑娘垂首,一脸委曲求全的样子。 就算明知道其中很可能有点演绎的成分,胤禛也扛不住啊!直接冷哼出声:“瞧你那点出息,刚刚硬闯的那个能耐呢?别说只是个乌拉那拉氏的族侄,就是亲侄。就是爷的亲侄,冒犯到了你头上也该骂骂,该揍揍。” “爷的爱女,皇上亲封的固伦公主,哪有倒隐忍个区区二等侍卫的道理?” “这……”宁楚格迟疑,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 胤禛赶紧挥手叫停:“没什么这那的,拿出你老天爷亲重孙女的气派来!” 为防爱女仁善,心中还颇多顾虑,在他注意不到的地方吃了亏。胤禛好一阵的语重心长,真说到口干舌燥。 从日近黄昏说到一更二点,宁楚格只笑盈盈听着:“好好好,阿玛放心,女儿只是被长辈们疼着护着。不需要经手一些……但是该懂的,心里都门儿清着。连玛嬷安排的嬷嬷都说女儿心思灵慧,最能举一反三。” “倒是您,打女儿进来到现在都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也没见您有什么不适,是有所好转了,是吧是吧?” “好像是?”李氏一脸惊喜:“从早起到现在,也没像昨夜那般折腾过。只到底病了几日,折腾太过,身体虚弱,精神也不足。白日里林林总总加起来,睡了足有四个时辰。” “胃口也不大好,早日只用了药膳。午后用了几口枣糕,勉强喝了半碗汤,晚上一碗菜粥。” “就这,苏培盛还欢喜不已。可见咱们母女未来之前,是个什么饭量。” 原本听她娓娓道来,竟把自己状况记得一清二楚。胤禛还有些小欢喜,结果这人竟然把他吃了多少、如厕几次,颜色如何等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爱女。 胤禛这囧的,急的。 偏那傻女人还说:“妾算看明白了,那些个太医根本就是花拳绣腿,我儿才是真能耐。太医们素手无策,治了几日也未见大好的症候。咱们宁楚格一天没到黑,就让爷就有了很大的好转。” “那还有什么瞒着的呢?快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让她赶紧找出法子来,把您跟这行宫中的病人都治好了,咱们就能早日回到京城了!” 还能顺便收拢一拨儿人心。 病中不忘思社稷,战胜恶疾的同时也摸索出法子。减低死亡也是变相提高人口,又是大功一件…… 果然,她能耐的闺女走到哪儿都是大写的能耐。便是坏事儿,到她手上也会变成好事儿。生下这么个能耐人儿的李氏万分骄傲,觉得自己有功于整个大清。 胤禛:…… 虽然还是万分尴尬,但不得不承认李氏说得很有道理。 于是也不拦着她继续说了,只在宁楚格要给他把脉的时候坚定拒绝。非要让太医来,免得接触过多传染给了爱女。 宁楚格有一句阿玛您其实在掩耳盗铃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检查的结果当然是所有太医大跌眼镜,连问王爷这一天到晚的吃用、服药情况等等,试图找出他突然好转的原因。为了避免那么尴尬的场景再从来一次,胤禛赶紧打发苏培盛到外间与他们细说。 结果当然没有辜负宁楚格偷偷加进去的黄花蒿精华成分。 胤禛好转迅速,让太医们直呼奇迹。 药还是一样的药,大夫还是那些个大夫。唯一不同就是公主亲手准备的药膳与李侧福晋无微不至的照顾。所以这人逢喜事精神爽,不是没有道理的呀! 感叹之余,众人还不免对宁楚格大加赞叹,说她这一手药膳果然名不虚传,竟还强过汤药许多。 宁楚格摇头:“各位过奖了,药膳许有滋补效果。但多半食疗效果,讲究个循序渐进,不带这么立竿见影的。阿玛会好的这么快,应该跟我往汤里加的黄花蒿汁液有关。” “毕竟那东西可是肘后备急方中的治疟疾良方来着!” 哈??? 众太医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李老大人奓着胆子问:“公主莫不是记错了?肘后备急方中所言,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是青蒿,青蒿,并非黄花蒿啊!” “嗯,对。”宁楚格点头:“大人记得不错,但……” “黄花蒿不也别名草蒿、青蒿、臭蒿等?发现普通青蒿不好使的时候,列位就没想过换它的同族,小名也是青蒿的黄花蒿试试?” 第120章 被问到的诸太医们:!!! 目瞪口呆, 悉数静默不语。 好半晌后,还是李老大人愧然拱手:“说来惭愧,微臣等都是自小接触医术。牙牙学语时期, 就开始背汤头歌诀。再大点辨认药材,通学医家经典。学着拣药、把脉、开方子。” “没个一二十年的功夫,不敢说自己略有小成。被训诫最多的, 就是医者, 关乎患者生命。必须慎之又慎, 容不得丝毫轻慢错漏。久而久之, 竟审慎有余,探索创新不足,不如公主多矣。” 宁楚格笑:“老大人不必如此。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就是进步的开始。列位能供职太医院,本身就证明了自身优秀。” “而身在太医院,无形中就拥有天下间最好的药房、最优秀的同仁。若能再少一点审慎, 多一点探索。相互之间, 多点精诚合作。何愁不能突破自身瓶颈,得到医术上的突破、有新的医学上的发现、发明?” 啊这……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但实行起来千难万难啊! 守着天下最好的药房不假,但里面的并不是随意可取。优秀的同仁不少, 大多,哦不,应该说个个敝帚自珍。若找不到合适的传人, 宁可把一身所学带到棺材里,也绝不轻易外传。 便交流,也是浅尝则止。 精诚合作? 呵呵! 同仁也是对手,都想掏干净对手的兜底子, 谁还愿意资敌来着? 这期间的许多弯弯绕绕,几位太医没有明说。但宁楚格自己也是个留一手的存在啊!这么些年,她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把一应菜谱、茶方等拿出去。交由内务府批量生产,为朝廷创收做贡献。 但可以强身健体的药浴一直没有批量生产,食修法门更是连阿玛、额娘都瞒得死死的。 为了不至于露馅,她都没说踅摸个徒弟,将食修一道传承下去。 所以,这个事儿光倡导、提议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宁楚格托腮:“还得有一套看得见、摸得着的奖励措施。才能更激励人心,让更多人的想法转变过来。朝廷除了奖励其成果外,也得在研发的过程中就给予高度的肯定与支持。经济上的、名誉上的。有突出贡献的,还可以破格授予爵位,实现阶级跨越……” “如此,非但医学界,各行各业都会取得重大突破吧?” 千金市马骨,总能慢慢引来些个千里马。前两年,不就有人在朝廷虚弱的重大奖励指引下,献上了玉米?皇玛法高兴之下,一个最低等的男爵给了出去,随即又有数样新鲜菜蔬、果品等被献上来。 事实证明,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的确!”胤禛先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接着就一瓢凉水浇到自家爱女的头顶上:“但很难实现。毕竟你这个在研发过程中给予高度肯定与支持,就已经特别的烧银子了!而今国库虽然充足,但也不抗各行各业地吞。” “更遑但凡涉及到研究二字,便意味着花钱如流水的同时。还旷日持久,结果还未必成功。” 比如爱女那个强身健体的药浴,当时可真是…… 花了不少的银子,千辛万苦才终于宣告成功。却又因为种种原因,至今也没有大量推广于世。 哈? 满以为能得到阿玛赞许并积极支持的宁楚格:…… 就一脸懵地看着他:“这,这虽然旷日持久,投入巨大,但得到的回报也无与伦比啊!您还比方说天花,虽然现在有了人痘。可以很大程度上避免了,但种痘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以至于好多人家宁可每年劳师动众地去避痘,也不敢轻易尝试种痘。” “若有这么个安全又有效的法子,谁还谈花色变?” “还有这些个时疫,说不上什么时候就席卷而来。每次不让百姓遭厄,经济受损?闹严重了,没准儿皇玛法都得为了安抚民心故,自认一下德寡。若研究明白了,知道怎么防、怎么控,又如何治了。” “那得少损失多少人口,多少银子,有能人让当权者少挨多少骂呢……” 为了最大程度上说服自家阿玛,宁楚格那叫个滔滔不绝啊! 听得李氏心惊肉跳,俏脸都白了又白。 她知道自家爱女聪明,但也知道时下男人掌权。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女子只是附庸、扈从。涉政是不允许涉政的,否则会被参牝鸡司晨。交泰殿中,现在还有内宫不许干预政事的铁牌。 虽然自家爱女不属宦官、宫女、后妃之列,皇上给她的封号里都带着个襄助的襄字! 可以往,那不都是误打误撞立下的功劳? 一切都与她最最擅长的厨艺有关。 与现在大不同! 越想越慌的李氏火速捂了她的嘴,并对胤禛露出万分讨好的笑:“小丫头又胡思乱想,天马行空了。爷就当一乐儿,别往心里去,也万万别跟她一般计较。” “那哪能?”胤禛笑:“爷的小公主忧国忧民,字字珠玑,哪能不侧耳倾听?” 说完,他还挺不悦地斜睨了李氏一眼:“知道你是为了孩子好,唯恐她哪里不周到犯了忌讳。可还是那句话,好歹注意点方式方法。不是拧耳朵就是捂嘴的,孩子多难受呢?快松手,仔细她喘不过来气。” 哈??? 李氏愣,木呆呆地松开捂着宁楚格的手。 就怀疑爷学过川剧变脸。 明明刚刚还双眉紧锁,似乎很不待见宁楚格涉及太多的样子。结果她才一采取行动,他就开始护短了! 对此,胤禛的解释是:“虽则先帝爷亲树了后宫不得干政的铁牌于交泰殿,但实际上,那是为了预防重蹈前朝的覆辙。远迈汉唐,治隆唐宋的大明王朝之所以分崩瓦解,宦官乱政绝对是主因之一。先帝引以为戒,告诫自己与后世之君,不失为明智之举。” “皇阿玛即位以来,也一直笃行之。” “但这一切,从不包括站在朝廷角度为社稷谋福,为百姓谋利之举。我儿功勋卓著,连皇阿玛都赐下福襄二字。可没有干政,而是用自己聪慧的小脑袋瓜,尽可能地提些个对苍生社稷有利的建议。” “嗯嗯嗯!”宁楚格欢欢喜喜点头:“阿玛放心,女儿一定尽心竭力,不负皇玛法看重!您看这着太医院进行各种疫病研究,治疫病于未起之事?” “还得从长计议!”胤禛看着爱女那足可以挂个油瓶的小嘴儿笑:“诚然这些研究好了,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便是付出再多银两、辛劳也值得。但谁又能保证,不会研究不成,倒成了毒源呢!” 这一问,让宁楚格直接卡壳。 在穿越女所在的,几百年以后的现代都保证不了,遑论大清? 所以,这才是阿玛不赞成的理由么!宁楚格有些怏怏,就好像那么好的强身健体药浴却不能拿出来推而广之一样。 看爱女这样,胤禛也颇有几分心疼无奈。可皇阿玛日渐年老,越发没有了以前的锐意进取,只想着以现有成绩完美收官。这等无底洞般吞银子,数年未必得成果。一个闹不好还能造成疫病流行的举措。便是提出,也泰半要被驳回的。 等待来日…… 若他有幸,不管是那强身健体的药浴,还是今日爱女所提种种,都将会慢慢变成现实。 胤禛在心中默默对爱女许诺。 接着就盘算着自己的私库,想着拿出多少好宝贝安抚于她。还没琢磨明白呢,这心大的孩子自己就释怀:“行吧行吧,短时间计议不了的,就先放放不用管。现在阿玛大为好转,证明女儿先前的推测无误。肘后备急方中的青蒿非普通青蒿,该为黄花蒿才是。” “那么接下来,就可以在行宫推行,让这场时疫赶紧宣告终结啦!” 然后再集体多待些个时日,确定已经彻底好了。不会复发,更不会传染给任何人了,再整装回到京城。 提起这个,李氏又不免头大:“你这孩子,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大胆呢?别人家试药,都是从鸡鸭鹅狗开始,再则仆从下人等。你这冒失丫头可倒好,居然,居然直接就用在了自己阿玛身上,万一有个什么万一……” “不会!”宁楚格摇头,她记得真真的。 名为青蒿的蒿草中没有治疗疟疾的青蒿素,倒是名为黄花蒿的草药里有疟疾的天然克星青蒿素。而且…… “本草纲目中有载,黄花蒿释名臭蒿,一名草蒿。与青蒿相似,但此蒿色绿带淡黄,气辛臭……”宁楚格一字一句,将本草纲目中关于黄花蒿的记载背了出来。然后又一脸郑重地说道:“额娘放心,阿玛是女儿亲阿玛!” “再如何,女儿都不会拿他的身体玩笑。真有认真了解过黄花蒿的特征与效果,确定它至多起不到理想中的效果,却绝对不会对阿玛身体产生危害。汤成之后,我自己还喝了一碗,亲测美味无毒,对身体大有裨益。” 放心? 李氏就更没法放心了好么! 这臭丫头,她到底知不知道是药三分毒的道理啊? 连胤禛都气,直接吩咐李氏:“拧着耳朵教训一顿,让她长长教训。省得以后再乱吃药,遭了大罪!” 哈??? 宁楚格震惊,看着狞笑挽袖的额娘:“别啊,阿玛,额娘,咱有话好好说啊!女儿都这么大个姑娘了,再动手多不好?而且也影响额娘您温婉端庄的气质啊!阿玛,您快阻止一下啊,难道还真舍得女儿受苦?” 这万般故意的大喊大叫,果然让胤禛受不了。 于是他叫停了李氏:“等等,你把她带出去收拾。还有在这之前,你们两个都得沐浴一番,再用烈酒擦擦手脸,免得与爷接触太多真个过了病气。” 宁楚格:??? 说好的大清第一好阿玛呢?枉你的小棉袄呼救许久啊,您居然选择眼不见为净!!! 狠心到让宁楚格马上对额娘投去亲近而又讨好的笑:“世上只有额娘好,古人诚不欺我!额娘您……” 李氏冷笑:“谄媚是没用的,正因为我是你额娘,才更要好生约束你。免得你这丫头胆大妄为的,没有个顾忌。再有把握,再救人心切,也不带这样的!亏得你阿玛慈爱,真真将你这臭丫头当成宝。” “便你这般,他也不气。只恼你不顾惜自己身体,居然还敢以身试药……” 可,不管过程多曲折,结果是好的不就可以了? 宁楚格捂着红彤彤的耳朵,心里悲伤都要逆流成河。 好在经此一事后,太医们算是服了她。不但灭蚊,给近期内曾被蚊虫叮咬过的人喝药预防。还火速改了方子,给所有中了疟疾大招儿的都开了黄花蒿。效果虽然比不上她这发挥了全部食修水平所得,倒也不差。 毕竟那蒿子,天生就是为了克制疟疾而生的般。 效果极其强大。 当日起效,不消三五日,行宫中所有感染者悉数摆脱疟疾困扰,所有人等对太医们感激不尽。 吓得诸太医们连连摆手:“不,没有,别误会。老朽等倒也尽心竭力,盼着各位早日康复。但若有那个能耐,也不至于拖沓到如今啊。这好方子,是固伦福襄公主的功劳。尔等要谢,就谢公主好了。” 就是这两句,让宁楚格小院宾客盈门。走到行宫任意一处,都有被受益者顶礼膜拜的危险。 那感觉,说起来就是一个尴尬。 无奈何间,她只好赖进了阿玛额娘的院子里。好理直气壮的,把代为接待的活儿都推给额娘。直到这天,她在左近骑马归来,与前来道谢的不知哪家公子走了个对脸。 只一眼,宁楚格心中的第一美男九阿哥就屈居第二。书中的潘安、宋玉等,都统统有了脸。 让她习惯性转身要逃的动作都生生停了下来。 特别一反常态地迎了上去。 美少年依礼避让到路边,对她行礼:“学生张若淞,叩见福襄公主,给公主请安。” 第121章 嗯, 只简简单单一个请安,又让宁楚格清晰明白了什么叫玉石之声,又什么样的动作才够赏心悦目。 不愧是她所见过最俊俏的男子。 从长相到声音, 再到仪态,无一处不美。 就,不大自信的样子?那个什么星德的, 不过小有点姿色, 就敢借着阿玛的命令故意强梁, 试图引起她注意来着。俊美如他, 却全程规规矩矩,恨不得只留给她一个发顶!!! 不过公主仁柔宽博,对长得入眼的男女更是耐心加倍。 当下笑得分外温柔:“张若淞,张公子。不知道公子与文端公是?” 美少年张若淞微笑,唇边竟然还有浅浅的梨涡。这一刻,宁楚格有点明白了九婶子的痛。常因为自己容貌不够精致, 而在夫君面前自惭形秽什么的。嗯, 莫名有点同情他未来的妻子呢! 虽碍着规矩,张若淞不敢抬头直视公主容颜。 但他只是低头,又不是死了,怎么会感觉不到公主那都要一瞬不瞬的目光? 更何况他从有记忆以来, 就因容貌倍受关注。 对此也格外的敏感些。 好在公虽多看了他一会,那眼神中却满满的欣赏赞美,并无半点侵略甚至狎昵之意。到后来, 还有那么点子若有若无的可怜? 张若淞不知道公主殿下到底想到了什么,只真诚感激:“回公主的话,家父名上廷下玉,正是文端公次子。今与父母一道, 随扈塞外。却不想时疫到来,家母不幸罹患。亏得公主巧思,想出妙药来,救家母于难。学生此来,便是为了感谢公主。” 说完,这实诚少年还砰砰磕了三个头,生生让那如玉般的额头上有了一片红痕。 快到宁楚格阻止不及:“哎呀,你看你,感谢就感谢,好端端的磕什么头呢?凝碧快,拿舒痕胶来给张公子。这么张女娲娘娘精工细作的脸,可不好留下疤!” 张若淞:??? 这话着实有点轻佻,但公主言语轻快,偷瞧一眼,眼神儿也特别的清正。没有半点轻浮之意,只有满满的关怀体贴。就,好像看着风雨过后被摧残的花朵般。 呸!这什么破比喻? 可这偏偏,就是他心间瞬间闪过的想法。再想不到,为朝廷、为天下做了许多贡献,让他祖父都称赞不停,父亲都憾不是个男儿身的福襄公主居然这么个纯粹可爱的少女。 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些冒犯,张若淞赶紧重又低好头。 只如玉的耳尖渐渐染上绯色。 看得宁楚格咬唇,才勉强抑制住了那到了嘴边的流氓哨。 “这……”都被惊傻了的凝碧咽了咽口水,难得大胆地开口劝:“这,不大好吧?张公子毕竟是外男。” 还是个这么俊的外男。 贸贸然送东西,再被误会私相授受可怎么好? 随着汉文学习的越发深入,现在朝野上下可越来越汉化了。什么男女有别啊,男女授受不亲啊,啧,如汉家规矩般琐碎,又比汉人还喜欢道人短长抓人小辫子。别再因一点怜悯,影响了公主的名声。否则…… 公主一定不会有事,丫头却未必得活啊! 尤其作为公主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她的责任可打了去了。一想到可能会有的惩罚,凝碧便苦瓜脸,无限求恳地对着宁楚格福了一福。 结果求恳未成,还被公主抬手戳了下脑门:“看着挺清灵剔透个姑娘,怎么想法上就这么的世俗呢?看到一男一女,就得联想到情情爱爱。就不能有点单纯的,对美好事物的怜惜么?” 凝碧啊了一声,满脸委屈:一小丫头怜惜人重臣家的公子,她哪来的狗脸与狗胆啊?! “啊什么啊?”宁楚格瞪了她一眼:“俗气丫头还不去?” 见公主铁了心,今儿这舒痕胶必须得送。 凝碧不敢走开,放他们俩单独相处。只能忍桶解开自己随身的小荷包,从中扒拉出个指肚大小的玉瓶递过去:“奴婢特特带在身边,以备公主不时之需的。” “嗯!”宁楚格点头:“俗气丫头虽然俗气了点儿,但委实得用。喏,张公子拿去涂吧,别留下疤才好。” 最好也别青紫,太影响美观。 生生被塞了瓶好药的张若淞:??? 莫名有点想解释下,自己虽然天生一身白皮,怎么也晒不黑。瞧着还水嫩嫩,没有点男子阳刚似的。但其实四十五年科举,他就以十四岁稚龄得了文武双解元。要不是去年还在陪父母守孝中,未参加科考,如今没准儿是上届新科文武三鼎甲之一了。 真正的文武双全!!! 可这未免太有点自吹自擂的意思,过于使人尴尬。而且公主赠药之后也未多留,匆匆就进了院子…… 张若淞瞧了瞧被塞在手里的剔透玉瓶,再想想公主让他可别留下疤的认真语气。回到住所后,还真洗了手脸,一点点将药膏抹在了额上。 之后却给母亲卢氏请安的时候,可把发现了端倪的卢氏给惊的:“乖乖!你小子白长了好容貌,向来不知道珍惜。怎么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知道给自己涂个药膏了呢?” “难道秋来冬将至,来年春天也不远,某个不孝子终于想起来自己还差个媳妇了!” 见他摇头,卢氏立即收起调侃变成一脸正色:“呐,不是当娘的非要催你。而是你祖父祖母辞世的时候,最遗憾没看到重孙。你这都十八了,得把婚事操持起来,争取早早告慰二老的在天之灵了……” 又双叒叕被念的张若淞笑:“那可不是儿子不肯给二老圆梦,而是婚姻这等人生大事,自然慎之又慎。总不能随意而就,让儿子破坏自己既定准则。” 一提起他那个准则,张夫人就头疼。 要么找到样样契合,好到能让忽略容颜的。要么,就找个比他长得还好的,免得影响了下一代的容貌。 这时节盲婚哑嫁,最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在相看的时候两家约着上个庙、参加个花会。让相看的双方能远远瞧一眼的,都已经极为走心的父母了。样样契合?那得婚后自己好生经营去,婚前那叫私相授受!便交换了庚帖,订了婚,也不好过于逾越的。 臭小子这第一条绝对是在难为人! 再一瞧他那自小被称为张家玉郎的脸,张夫人觉得第二条是更难为人。 “那倒没有!”张若淞一脸认真:“儿子是发自肺腑的,绝不存勉强任何人的意思!” “您打小就告诉儿子,要做个有情有义有担当的伟男子。尊重、信重、爱重妻子,不许弄一屋子莺莺燕燕惹她伤心,儿子都牢牢记着呢。因此上,可不就得更审慎?此生有且只有一个的妻子,我所有子嗣的母亲呢……” 张夫人后悔,就特别的后悔。 当年年纪小,夫君不过是被婆婆赐了个妾而已,她就难过得像是这天都塌了下来。抱着年幼的儿子很是教导了一通有的没的。十几年过去,她早就八风不动,不在意这些个琐碎,这孩子却念念不忘。 送过去的人事丫头都被完璧归赵,婚事也拖了一年又一年。只说自己一辈子只得一妻,必须仔细斟酌,宁缺毋滥。 还取得了公婆与夫君的同意。 眼看着都已经过了十七周岁的生辰,别家孩子都会唤爹娘了,他这连点子苗头都没…… 若说张夫人是后悔,那李氏就很有些忐忑了。 爱女才一进院,她就悄悄观察着她的脸色。努力从那玉白的小脸儿上,找出点儿娇羞啊、欢喜啊之类可以作为情窦初开佐证的情绪。 却半晌无果,还被抓了个正着。 宁楚格笑:“额娘是有什么话想对女儿说?怎么这么看着女儿?总不能半天未见,就发现女儿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了吧!” “谁,谁看你了?”李氏色厉内荏,底气严重不足:“你没看我,怎就知道我在看你?” 胤禛:…… 就知道李氏是个不靠谱的,关键时刻还得爷亲自出马。 这么想着的四爷笑着给爱女斟了杯茶,柔声细语地问过她出去骑马的所见所闻。亲切叙话了好一阵,才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听说你回来的时候,碰着张家小子了,还与他叙话了几句?你一向,不是最不喜欢被拦着套近乎么!” 何以对那小子就例外了? 完全没听出这画外音的宁楚格大大方方点头:“是啊!” “就刚刚,在门口。张公子与女儿道谢来着,说他娘也不幸患了疟疾。用了黄花蒿才治愈,遂来感谢女儿。那人可太实诚了,直接砰砰砰三个响头,把额头都给磕红了。那可是女儿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比九叔还要强一线。” “那额头如瓷白,似玉洁的,登时就通红了一片,明儿准青,得丑好些日子。” “女儿于心不忍,就送了他一瓶舒痕胶。” 胤禛细一瞧,女儿眼神坦荡不见丝毫闪躲。提起张家小子的时候,也不见半点旖旎娇羞。虽满口赞叹之言,但那语气跟看路边的奇花、精美山石等是一样一样的。 虽欣赏,感叹上苍造物的神奇,却也不会想着搬回府上,据为己有。 完完全全未开情窦,真的只是单纯欣赏而已。 胤禛这提起来的心啊,登时就放下了大半。 倒是李氏深深知道女儿的看脸属性,忙不迭提醒:“额娘知道你没别的心思,但人言可畏。你都过了十五岁生辰了,选婿该进入日程。可得注意好自己一言一行,莫给自己或者他人带来不必要的烦恼。” “那张公子虽好,却是个汉人。旗民不婚是祖上的规矩。自太*祖皇帝到如今,可没有哪个固伦公主下嫁汉人的!” 你可别瞧着人家长得好就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天啊!”宁楚格扶额:“所以阿玛额娘这般小心翼翼,是在担心女儿春心乱动?行吧,张公子确实长得好,比九叔还好。可婚姻终生事,又怎么可能只看脸?您们放心吧,女儿才没有那么肤浅!” 可…… 那脸实在好看啊! 宁楚格想,若他能从现在一直俊到老,就算是个草包也不是不可以? 嘀!停止,住脑!!! 宁楚格停住心里有些危险的想法,火速转移话题:“与其担心这个,阿玛还不如快来把这次时疫的发生、发展、结束等等,全都总结好了。附上黄花蒿的效果、疟疾恐是蚊子传播的推测等。悉数写上,整理成册,回去后交给皇玛法,也给您这次北巡交上一个比较满意的答卷。” 胤禛笑:“这还用你这丫头嘱咐?阿玛早就写好,让星德赶去京城交给你皇玛法了。” 见爱女听到这个名字小眉头都皱起来了,胤禛赶紧补充:“末尾处还将他试图引起咱们好公主注意,估计这子他都已经出发赴任了吧?再想引起你的注意,怕得等经年以后,有能耐从地方回到京城时。” 自家阿玛这般疼爱,公主自然欢喜。 只不免有些可惜,她都已经当了固伦公主,成了皇家公主所能达到的极致。要许多功劳有什么用?还不如阿玛,帮他拉拉人望。 胤禛知道女儿孝心,可阿玛的不说给女儿遮风挡雨,反而还占孩子功劳为己有? 这说出去也不能听啊!再者皇阿玛目光如炬,这点小伎俩肯定逃不过他的法眼。弄不好就讨巧不成,反惹一身嫌弃。他还是踏踏实实的,少琢磨捷径。 爷俩目光交汇间,就已经沟通了许多。 该懂都懂也确实懂了,但还是得装成不大聪明样子的李氏皱眉:“这,会不会太严了些?人孩子一步步熬到二等侍卫不容易,继续留在宫中前程一准很大。而且这其中,还有福晋的面子呢!” 虽然只是个族侄,关系不甚亲近。 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到底都姓着同一个乌拉那拉。 胤禛冷哼:“谁的面子能大过爷爱女的终身?非但不顾及,还得彻查下。看这到底是那小子的痴心妄想,还是许多人的痴心妄想。一旦查证,直接将名单交到皇阿玛那里,保证谁都别想讨了好去。” 李氏还试图劝说,倒也不是她软面团,任谁捏捏都不敢吭气。 而是前些年,宁楚格还是和硕格格的时候。福晋娘家嫂子就曾试探过,看看两府能不能亲上加亲。福晋想也没想地直接拒绝了,对方不死心,再问,就获赠了面镜子。 就让她回去照照,看自己配不配的意思啊! 气得那位嫂子二年没跟她联系。 嫡亲的嫂子,嫡亲的侄儿尚且如此。区区个族侄,哪可能让她这么不理智?真没必要为完全不可能的事儿,伤了府上惯来的和气。 对此,胤禛只笑:“你也说了,这事儿绝不可能跟福晋有关,那身正怕什么影子歪?福晋不是个不通事理的,再不会因此有何芥蒂。倒是爷连福晋娘家都不姑息的消息传出去,才好让各路宵小不敢轻举妄动。” “然后呢?”李氏皱眉:“人人噤若寒蝉,再不敢与宁楚格有任何接触。别人家格格被赐婚,额驸都欢天喜地谢恩。轮到咱们格格,小伙子哭丧个脸,颤颤巍巍跪下,大喊一声求皇上饶命。小子福薄,实遭不住那等龙潭虎穴?” 胤禛气得直瞪眼:“你,就显得你伶牙俐齿?” 这段时间没有福晋,没有妾侍格格,只有他们俩加上宁楚格。俨然一家三口的生活,让胤禛对李氏好了太多太多。李氏这惯会捋着杆子往上爬的,立马也改变了对他的态度。 孩子都生养了四个,大闺女都该找得婆家的两人硬是过出了几分新婚小夫妻的感觉。 见他生气,李氏也不怕,还特别理直气壮地还嘴:“妾只是陈诉事实!是,您是大清都难找的好阿玛。不拘阿哥、格格,您都一样的疼。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伦常事也。” “再不喜欢别人觊觎您辛辛苦苦养育的小白菜,那也不能千般珍重,万般挽留的最后生生烂在地里啊!” 十七的姑娘,可真不小了! 想当年她十七的时候,都已经生了宁楚格又怀上弘昐了。 爱女这还一点动静都没有,李氏可不就急?生怕一年一年的,好少年都是人家的夫婿、阿玛了,自家宁楚格还单着。与她相反,在宁楚格的婚事上,四爷与皇上一样,特别的吹毛求疵。 打从上一届春闱到现在,爷俩悄悄圈了百多个候选人。 然后从家世、人品、才华、性情、操守等,一样样的查过去,总有一样或数样的差强人意。就在这次北巡前,最后一个幸存者因与表妹眉来眼去有些不清楚而阵亡。 那爷俩也不气馁,也没琢磨降格以求。 只把年纪大宁楚格三到五岁改成了与她同龄到大个一两岁之间,顿时,就又有数百个初步呵护标准的可供挑选。要是还不行,就好比她小个一两岁的。 大清地大物博才俊多,还能找不出个色色样样都好,堪配他爱女的? 第122章 宁楚格就很高兴, 特别欣赏自家阿玛那宁缺毋滥,绝不委屈了她的态度! “所以……”胤禛皱眉:“你这丫头回报、孝顺阿玛的方式,就是给爷腿上绑沙袋, 早起就出来往山上跑?” 还一步不停地,跑了半个时辰!!! 虽向日里,雍亲王也没少挤时间打拳、射箭的。早就脱离了四力半弓的耻辱队伍, 升级到了比戍边兵勇还要强些的水准。但, 他这不是大病初愈? 不是向来规矩严谨? 便是三伏天里, 都把所有盘扣悉数扣紧, 宁可热到中暑也绝不解开的选手。何曾见过他气喘吁吁,姿态不雅地跑劳什子步呢?初初见到时,侍卫们齐齐上前,大喊保护王爷。 啧,那画面…… 过于美丽,宁楚格没敢细瞧。只觉得阿玛的脸色像极了自己惯用的精铁锅的锅底, 黑黢黢, 强自压抑着某种怒火。 宁楚格喘,脸上布满了晶莹的汗珠:“女儿都舍命陪君子了,还不够真诚?” 胤禛略停,掏出帕子扔出过:“赶紧擦擦!你说你, 锻炼身体的方式万万千,何苦就非跟跑步犟上?还一大早上,绑着沙袋, 把自己弄这么狼狈……” 唠叨四爷上线,叫个喋喋不休。 宁楚格委屈哒哒地看过去,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您的身体么!原本,她倒也可以安枕无忧的。横竖药浴泡了, 阿玛的身体状况也得到改善了。身体好,自然也就没有短命之虞了。 但谁能想到呢? 身体状况好了许多,他还是倒在了疟疾上,差点儿…… 这说明什么?说明阿玛的身体还是不够强健,还需要锻炼!!!为免以后大清还是没有雍正十四年,宁楚格可不就抓紧一切时间督促他锻炼?不但暂别了最爱的周公子,还苦哈哈地陪着一起。 宁楚格觉得,自己可真是大清最最孝顺的女儿。为了老父亲的健康,牺牲了太多太多。 虽然阿玛好像并不多喜欢的样子。 同样不如何喜欢的,还有张夫人卢氏。可算摆脱了病魔侵袭,能吃得香睡得下了。果断放开,补偿式花样点菜。才才七日上下,下巴就圆润了一点点。 前头憔悴到不行的脸色,也略略恢复了些。 眼看着就要恢复昔日丰腴有福相的样子,拖拖拉拉不肯成婚的不孝子皱起了眉头。当时张夫人心里就有那么点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 翌日,混账小子就一阵催催催。 非以看日出为名,一起出来,累得她个好端端个诰命夫人气喘如牛。 偶遇,来得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正喋喋不休中的四爷与犹自怨念的卢氏:…… 齐齐住口,一个肃容正色,重又变成了冷面亲王。另一个微整衣衫,通身典雅雍容,还是得体官眷模样:“妾张廷玉妻卢氏,见过雍亲王,见过福襄公主。给雍亲王请安,给公主请安。” “多谢公主妙手,使妾摆脱恶疾,重回健康。也谢过王爷这许久以来的照拂,若非您慈心,贱妾未必能活着等到公主妙手。” 胤禛伸手虚扶了一下:“张夫人言重了,原是本王分内之事。莫说文端公父子都是朝廷栋梁,便是寻常百姓。本王赶上了,力所能及之下,也会施以援手。”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嘛!”宁楚格也笑:“到底我与阿玛是大清的亲王与公主,天下确实是我们爱新觉罗的天下。那,为自家尽力,岂不是再合情合理不过?!张夫人不必介怀,只好生将养身体便是。” “恕我冒昧,你这几日初初恢复,没少暴饮暴食?” 卢氏登时一张脸红透,这,这确实挺冒昧啊!当着外男的面,怎么好用暴饮暴食这么毁形象的词汇。 倒是张若淞没少听祖父、父亲提起这位福襄公主的种种。对她本就有那么几分欣赏甚至说敬服,这回的黄花蒿事,更进一步让他见识到了公主的医术高超,心里更是信服不已。闻言忙问:“家母患病时不思饮食,身体瘦弱,也憔悴了很多。” “为免家中担忧,这几日确实用得多了些。公主此问,可是看出有甚不妥了么?” 所以故意胖的么? 宁楚格惊,时下都以纤细为美。所以她的轻轻茶才能一经面市,火速风靡朝野。就算十四叔后来使人研究的简单版,也是供不应,她就还第一次见到一心求胖的。 也是她这眼神过于直白,让卢氏脸红如滴血:“倒,倒也不是求胖。只人到中年,皮肤松弛,皱纹孳生。丰腴些,会比较不显。” 能生出张若淞那样宁楚格眼中的第一美男,卢氏的条件自然也不差。 墨云般的秀发,瓷白的脸。眉弯如新月,眼尾泛桃花。唇如含珠,齿若编贝。五官处处精致,配合起来更是绝美。连此刻的窘迫红脸,都为她添了几分少女感。 看得宁楚格赞叹不已:“夫人过谦了,哪有什么松弛、皱纹。我只看到了您的无双韵致,恍然明白了张公子为何能俊美如斯!” 咳咳咳咳! 在胤禛的惊天动地的猛咳中,张若淞也悄悄加入了脸红队伍。 宁楚格就特别无奈:“好啦阿玛,本就是句特别单纯的赞美,您这么一咳,倒显得女儿心中有鬼般。爱美是人的天性,既然能为名山大川乐而忘返,因奇花异草而万般陶醉。怎么就不能对赏心悦目的美人投以欣赏目光,真心夸两句了?” 胤禛语塞,卢氏却诧异地眨了眨眼,特别认同地点了头:“公主所言极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要不打扰,不对人造成困扰就没什么不好。” 只这消息传出后,必然有更多人投其所好。 卢氏心中暗叹,就希望那些人不会太过分。糙汉子家敷粉熏香的,试图惹公主注意。效果怎样倒未可知,只生生辣了她的眼。 宁楚格凝眸,见她还满脸真诚,不带丝毫勉强,嘴角就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有种遇到知己的喜悦。 公主对美人大方,对亲友就更是。作为刚刚被认下的友,张夫人可以说占了两点。 便特别有幸地,感受到了来自公主的真诚:“既然夫人不是真的以胖为美,那就饮食有度些吧。不然过度,可就不仅仅是皱纹被抻平,皮肤变紧致了。身材臃肿,瞧着老气不说,还可能会被疾病缠身。” “剩下的保养问题,就交给我好了。难得遇到个真诚认同,不敷衍,不觉得本公主离经叛道需要好生管教的。我这心里欢喜,就交了你这个朋友!” 哈??? 卢氏愣:不都说公主虽然好性儿,却也很难讨好?除了科尔沁的其木格格格,没见她与别个臣女、臣妇特别交好过?这,该不是…… 不对,不是! 卢氏细看了宁楚格的表情,再想想那些因为儿子而讨好她的姑娘们。心里那点怀疑顿时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满满的欢喜:“这,这可真是,再没想到还能有如此运气。不瞒您说。打从轻轻茶开始,臣妇对您就赞赏不已。” “再想不到您能用些许吃食,让朝野上下都受益颇多。小小年纪,还为山东灾情做了偌大贡献。最厉害是土豆的发现,简直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可真是,太给咱们女人争气!” 自打轻轻茶一炮而红,她这个和硕格格彻底进入到世人视线中后。 类似的恭维夸赞,宁楚格可听过太多太多了。 只旁人那恭维背后或多或少都有些自己的小目的,难免就失了些许真诚,多了几分功利。咳咳,好吧,主要她们绝大部分都没有张夫人美貌。 又美貌又真诚的张夫人与宁楚格意外合拍,下山的一路上,两人都在有说有笑地交流着。 向来没有什么闺友的爱女突然多了个忘年交,而且对方还有个过分好看的儿子? 就算看得出女儿只是欣赏她们母子的美貌,胤禛也不能完全放心。 不忍心打扰爱女,那还为难不了别人么? 抱着这个心思,他这下山的一路上可没停止过对张若淞张公子的考校。本想几句话把人给问倒,让爱女知道知道,什么叫绣花枕头一包草。结果…… 从诗词歌赋到经史子集,这小子无一不通。便在国事上,也颇有几分见地。 便以他这般挑剔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假以时日,小子必定脱颖而出。依着张廷玉的圣宠与他自身的才华,若干年后,没准缔造一个父子三阁老,代代皆栋梁的官场传奇。 虽跟张夫人说话,但因五感过人故,也将他们这番交谈尽听在耳中的宁楚格笑:“阿玛服气了吧?若说人真是女娲娘娘造出来的,张公子绝对是最开始那波。娘娘新鲜劲还没过,力气头也足。精雕细琢之下,人家不但外观无可挑剔,还很内秀。” “有思想、有文化、有见地。简直人中龙凤本龙凤,跟后期娘娘累了、倦了、不耐烦了,随手甩出来的泥点子根本两回事儿!!!” 第123章 张夫人生平有两爱, 一爱他人真诚夸奖自己的美貌,再爱他人发自内心地赞美自己诞育的几个孩子。 同为颜控的她,最喜欢被称为张家玉郎的长子。 一生最得意便是当年择婿的时候, 拗迎了双亲,嫁了虽当时家世普通了些,但人俊逸非凡的张廷玉。世人都道她有眼光, 有福运。嫁过来后公爹累累升迁, 位极人臣。夫婿也进士及第, 简在帝心。 可她前些年巧遇过家中长辈更看重的那个相亲对象, 看到对方那普通到扔在人堆里绝对找不着的子女。更加万分庆幸,感谢自己那看脸的毛病。 只世人虚伪,唯恐被人讥笑肤浅,喜欢美好的容颜也不敢坦坦荡荡说出来。 像公主这样有眼光又率真的,倒是这些年来仅见。 真真是,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张夫人眉眼含笑, 特别认真地说:“若这个说法为真, 公主也是女娲娘娘特特精雕细琢的。不但内秀,还多了巧手慈心慧眼。因为有您在,世间多了无数美食。也因有您的发现的土豆,自康熙四十四年到如今。便有灾荒, 也再无饥馑……” 真情实感地将她所知道的,宁楚格的功绩悉数说一遍。 她才露齿轻笑,一脸的神采飞扬:“关键您还特别的有眼光, 不是臣妇黄婆卖瓜。而是这些年来,真没见哪家儿郎有我们若淞集众美为一身。长得俊,身条好。规矩出色,一举一动之间都透着股子韵致。” “最重要是他虽是书生, 但绝不文弱。四十五年春闱,他就得了文武双解元,当时孩子才十四!若不是恰逢公婆相继离世,他随着臣妇与拙夫坟前结庐,待了整整二十七个月。没准儿这会子,朝中都能有个不到十八岁的文武双科三鼎甲之一了!” 张若淞赶紧红着脸摆手,说大清卧虎藏龙,人才济济。有能耐的多着,哪儿轮得到他独占龙虎榜?不过是娘亲偏爱,癞痢头儿子——自己的好罢了。 宁楚格却压根不理他这套说辞,只对着张夫人惊叹:“这,这是文无第二,武也无第二,双双第一的意思么?不愧是我认下的朋友,夫人端地教子有方。” 其实也就教了那么一点点,还把娃儿教到拒婚边缘的张夫人笑:“就说公主有双慧眼吧?世人都说张家家学渊源,这小子天资聪颖,总是遗忘了我的功劳!也就是公主,只有公主,诚为臣妇知己也!” 看着一大一小,同样白皙美丽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尽皆一脸相见恨晚的两人。 胤禛心里一片复杂。 把她们分开,勒令以后都不再相处吧,难得女儿这般欢喜。任由交好呢,又怕自家爱女被带歪。 好在张廷玉是个纯纯的皇党,只以皇阿玛马首是瞻。对他们这些个皇子阿哥,都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作为他的妻与子,张夫人与张若淞以后跟爱女产生交集的机会也不多。 就,让丫头再自在随心两天。 宁楚格虽然不舍,但也知道这对自己跟闺蜜甚至整个雍亲王府跟张府,都是最好的方式。于是轻轻茶,养颜茶,安神药浴,统统做起来,一样六瓶子地送过去。 非但如此,她还特特鼓捣起了妆粉。 清洁能力超强,能去掉老化死皮,让全身呈现婴儿般幼嫩的洁面膏。能锁住水分,让肌肤水水润润的补水霜。美白又遮瑕的修容膏。还有睡前涂的,能让皮肤紧致有光泽,还祛皱、预防皱纹孳生的养护霜。 为了让好友在苗苗条条之间达到想要达到的效果,公主可努力。 看得李氏皱眉,酸气儿冲的,足够置办一个醋厂:“那什么张夫人就那么好,值当你堂堂固伦公主殷勤至此?啧,当年你额娘被指给你阿玛,也没对德妃娘娘这般殷切过。” “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对我这个额娘这般上心!” 宁楚格笑呵呵地搂住她:“这,还不是您天生丽质难自弃?来来来,咱们找个镜子,好生照一照。看看您是不是脸上水水的,嫩嫩的,说跟女儿同龄都不带有人怀疑的?” “不是女儿不孝,是您根本没有找个需求好么!” “当然您若惦着锦上添花,女儿也绝对鼎力支持。好友有的亲娘得有,好友没有的,亲娘也得有。天大地大,任谁也大不过生女儿养女儿的亲额娘去。” 女儿这久违的拥抱太暖,小话儿太甜。特别轻易的,就化解了李氏那些个醋意,也让她忘了心里那点狐疑。 抱着东西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院子,再没想到爱女不但给张夫人准备了,还捎带了人家儿子。 当然宁楚格肯定没多想,只觉得美人么,不管男女都得善于保养自己。数十年如一日,不让这天赐的脸上出现半点岁月的划痕,只有越发成熟的韵致才是正道。 收到东西的张若淞:…… 眉头微皱,红唇抿成一线,登时将自己变成了一幅美男无奈图。 看得张夫人不喜,一拳捶在他肩上:“瞧你那不知道好歹的样儿!不喜欢?不喜欢放下,回头我拿给你爹用。让他好生捯饬捯饬他那老脸,找回点当年英俊。” 见娘亲说着说着就上手,半点没有玩笑的意思。 张公子果断快手快脚地把东西收拾好,忙不迭离开现场:“好歹也是公主一片心意,随意转送可不好。不然传扬出去,不但您这朋友难保,没准还得吃个大挂落。” “公主好性儿,她身后的祖父祖母、爹娘与叔婶们可哪个都不好惹……” 为了让娘亲打消这念头,张公子无疑在故意往严重了说。 每次都会被骗到的张夫人罕见撇嘴:“听你小子胡言乱语吧,我们宁楚格就不是那样的人!” “她虽贵为公主,私下里却丁点架子都没有。真诚而又纯粹,比那些个说多仰慕我,却话题总往你身上带。你小子一出现,都遗憾爹娘只给生了一双眼的闺秀们强多了!” 可惜…… 这姑娘是皇家公主,自家是汉人,不在旗籍的纯汉人。 不管是祖制,还是惯例。这么好,这么合拍的姑娘都不可能成为她儿媳妇。想想,就怪让张夫人落寞的。非但如此,等回了京城后,碍着自家老爷纯臣的身份,她们两人再联系的机会都会变得少之又少。 万分遗憾的她开始翻箱子倒柜,踅摸合适的回礼。 翌日早膳刚用完,就亲自捧着东西往宁楚格那里去。从早上一直聊到午后,期间两人还一道做了胭脂。午膳时宁楚格掌勺,张夫人帮忙打下手。两人配合着,整治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好菜不算,还为即将到来的归程做了许多准备。 回程的途中,两人也是有机会便同乘一辆马车。 说说笑笑之间,感情急剧升温,张夫人直叹:“可惜啊,我到底比公主大了太多,又有家小负累。若小几岁,必定与你义结金兰。随你一道赏尽天下美景,品遍世间美食。” 与这般三观相合,兴趣爱好一致的大美人做姐妹,瞬间多个美到不可方物的大外甥??? 这,这这这…… 单想想,就很让人蠢蠢欲动啊! 宁楚格抿了抿唇:“其实,也不是不行?人与人之间,就是讲究个缘分嘛!要不怎么有白发如新,倾盖如故的说法?” “我与夫人虽然年龄、身份都差了点儿,但思想贴得近啊!” “有道是人生难得一知己,遇到了就是天赐良缘。就得好好珍惜,还在乎什么年岁呢?更何况姚姐姐你仔细又体贴,可不正如姐姐般疼爱、关照着小妹?” 公主不矫情,张夫人也不是个扭捏的。 当即认了这个公主妹子,亲亲热热的,聊得叫个浑然忘我。连马车已经到了京城,两人必须要分别了都没注意到。 无奈何间,张若淞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提醒。 惹得正满心不舍中的张夫人撩开车帘子训:“叫什么叫!没见老娘跟你姨母道别呢?” 哈??? 那一瞬间,张若淞只觉得自家不但耳朵坏了,眼睛也瞎了。 因为他娘刚吼出那让他山崩地裂的一句,就看着她身边的公主正襟危坐,眉眼含笑,满满期待地看过来。而且她手里的,是打算塞给他的长辈红包么??? 张若淞:…… 虽然很欣赏公主,觉得她跟时下一脑子三从四德,以嫁个好夫婿相夫教子过一生为目标的女子迥异。 佩服她以女子之身做出的那些个让许多男儿也自叹不如的成就,但…… 让他认个比自己还小些的姑娘做姨母??? 完全扛不住的张公子落荒而逃,都跑出好远还能听到公主银铃般的笑:“哈哈哈,姐你看!果然美人到什么时候都是美的,大外甥便是逃跑也有那么几分狼狈凌乱的美。” 咕咚! 心中有事儿,路上有坑。一个不留神间,张公子就摔了个嘴啃泥。 懵懵然间,就听到自家娘亲越发欢喜肆意的笑。 真·声震林樾! 走时还是秋日,再回来已经是初冬。倏忽一个多月间,府上的顶梁柱终于回转。福晋乌拉那拉氏万分欢喜,带着阿哥、格格与所有妾侍们等在了大门口。 王爷的马车才一近前,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已经响起。 甫一下车,福晋便微笑福身:“妾率一众子女与妹妹们恭迎爷回府,恭祝爷痊愈。”她身后,所有人等也跟着行礼:“儿子/女儿/妾等恭迎阿玛/爷回府,恭祝阿玛/爷痊愈。” 胤禛微笑:“快都起来吧,爷不在的日子里辛苦福晋支应内外,教导这几个皮猴子。” 乌拉那拉氏再度福身:“妾身分内之事,不敢言苦。倒是爷您受苦了,也……” 也清瘦了,憔悴了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着这位爷红光满面,神采飞扬。不但没瘦,反而还微微丰腴了些。连脸上都嫩滑滋润了些,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五岁有余。 就,让她那番心疼宽慰之语都憋死在了嗓子眼。 好在执掌中馈多年,福晋她什么大场面都见过。便上不来下不去的再噎得慌,面上也丝毫不显。还几近无缝地将心疼换成了欣慰:“也多亏了李妹妹与宁楚格主动请缨去了行宫,才将您照顾得这么好。” “嗯!”胤禛点头:“此番她们娘俩的确居功至伟,尤其宁楚格。” “不但救了爷,还寻到了治疟良方,发现了那恶疾的起源与防治之法,登时治好了所有的感染者。待以后证实了疟疾确实起源于蚊虫,无疑还会给朝廷将来的防疟、治疟工作带来绝大贡献,亿万黎民免受恶疾困扰……” “哇!”弘晖、弘昀、弘时跟穆图尔贺齐齐惊呼,满脸惊叹:“又又又又立了大功?姐太厉害了!!!” 宁楚格挨个摸了摸小哥仨的月亮头,辗转月余未见,还真是特别的想他们。 尤其越大,越张口男女有别,闭口男人头女人腰最是摸不得的弘晖、弘昀两个毫不抵抗,乖乖任摸。就让她很是欣喜,以至于冷落了边上的小穆图尔贺。小家伙手脚并用地爬到她怀里,紧紧搂着她怎么都扒拉不下来。 连惯来最能拿捏她,让她乖乖听话的宋氏都素手无策。只一冷脸,小姑娘就将小身子一调,用小屁股对着自家额娘:“你打,你打,你今儿就是打死我,我也得在姐怀里咽气儿!!!” “呜呜呜,一个多月啊,我都整整一个多月没见到姐了。每次嫡额娘、额娘都说很快、很快就回来。可其实我都听到额娘祈祷了,她求佛祖保佑,一定一定要让阿玛、李额娘跟姐好好回来。” “也听钮祜禄格格跟她婢女说,时疫凶险,姐有本事抢了她的风头,未必有能耐活着回来啊哇哇哇……” 小丫头的嬷嬷就是去岁没的,她虽了解的不如何深刻,却也知道死了就再也见不到。 因此上哭的撕心裂肺,不能自已。 被点名的钮祜禄氏惶惶然跪下,小圆脸吓得刷白,微双的下巴都在抖:“爷,福晋,婢妾,婢妾冤枉啊!婢妾知道自己容色不佳,性子也驽钝。自入府以来便不争不抢,安安分分地守在自己的小院里。” “前头爷染了时疫,福晋问谁愿往照顾时主动请命已经耗尽了婢妾毕生的勇气。又哪里来的胆子,敢吐那等僭越不祥之语?” “定是三格格记错了,她人小,记性不好,一时混淆了也是有的,婢妾……” 被甩锅的穆图尔贺炸毛,将具体哪日、哪时,她当时穿的什么花样衣服都清晰明白地说了出来。末了还得意洋洋跟宁楚格邀功:“姐看吧?我才不是大笨蛋,我记性好着呢!没有莽撞,没有打草惊蛇,都记下来告诉阿玛跟嫡额娘,让他们帮你出气!” 这一脸我也出息了,也知道保护姐的傲娇小表情。 可把宁楚格给欢喜的哟,直接捧着她那小嫩脸一左一右亲了两口。小姑娘立刻破涕为笑,用湿乎乎还挂着泪珠子的小脸儿狠狠在宁楚格脸上也回亲了两口。然后搂着她脖子迅速转头,对弘晖、弘昀跟弘时三兄弟露出骄傲又炫耀的笑。 小阿哥有什么了不起的? 能与姐这般亲近么?能么,能么! 有被挑衅到的弘时,真的眼珠子都瞪圆了。弘晖跟弘昀也瞬间理解了他:三妹这个小得志便猖狂的,实在不能怪弘时老针对她啊!刚刚那一眼,他们的拳头都隐约硬了好么? 前头听着爱女的诉说,胤禛对于这个钮祜禄氏的感官就不如何。 这会子才刚一回府,连门都没来得及进呢。就闹出了这么一出,不管这认哭得多梨花带雨,也甭想得到他的半点怜惜就是。 禁足一年,罚抄心经千遍的命令一出。钮祜禄氏整个人都不好了,就怕自己变成第二个宋氏。还变成她那般清心寡欲,仿佛随时能绞了头发做姑子的劲儿,没她那个凭着够佛被圣上下旨封为侧福晋的命。 可惜众人已经簇拥着男主人与功臣李氏、宁楚格进了院子。 只她被凶神恶煞的粗使婆子押着,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儿。叮叮当当,很快封了院门。一年不过,一千遍心经没抄完,甭想着出去! 钮祜禄氏悲伤又绝望,还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她打小就被算命的说福运过人,必定富贵无双,福寿绵长。怎么进了雍亲王府数年还只是个格格,坐足了冷板凳。好容易鼓起勇气搏一次,还特么连冷板凳都不配坐了。 宁楚格:!!! 就很震惊,再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不过这么一来,五十年秋之前,钮祜禄氏都甭想跟阿玛见面。那条在阿玛手里接过了大清,却转而吹嘘自己打小就被皇玛法重视喜欢,亲手培养。连阿玛的皇位,都因皇玛法看重他而来的渣渣龙就没机会被生下来了吧? 虽说现在弘晖地位稳固,弘昀成器,弘时也没傻到胳膊肘往外拐。就算他生下来,也绝对冒不了头。 可若可以,谁还愿意多一个糟心弟弟呢? 回了藏珠阁,用嫡额娘早就命人准备好的柚子水洗去了一路风尘。重又换了衣衫,宁楚格才牵着小挂件穆图尔贺去了前院与阿玛会和,往宫中请安去。 一见面,康熙就拉着他们爷俩挨个瞧。 眼见着老四不见半点苍白憔悴还皱了眉:“亏朕自打回宫后日日悬念,唯恐你有个闪失。到头来你小子不但不见丝毫憔悴,还比出京之时更精神、更年轻了?” “是吧,是吧?”宁楚格笑呵呵举手:“都是孙女的功劳哦!” “自从孙女到了行宫后,就想法子给阿玛补补补!每日里汤汤水水不停歇,就为了把他养好了,好不让皇玛法担心。阿玛原还抗拒,但一听说给他补身子之余还能向您尽孝,哎呀呀,那个配合劲儿……” 以往这个时候,必有康熙的积极捧场。然后祖孙三代的温馨和乐中,事情顺利被翻篇。 可今儿,同一个公主,同样的劝慰方式,却起到了火上浇油般的效果。 康熙狠狠一手指戳在宁楚格额头上:“你还功劳?你快吓死你皇玛法了你知道么?那么危险随时可能要了性命的时疫!别个跑都来不及,只你巴巴往前凑。就没想过万一有个万一……” 宁楚格嘶了一声,委屈哒哒地瞅着康熙:“就是凶险才要去啊,那可是孙女的阿玛!上穷碧落下黄泉,唯一唯一,最最疼爱孙女的阿玛。” “你!”康熙颤着声说:“你就没想过,万一救不回你阿玛,再把自己跟额娘搭上?” 这话问的,连胤禛都不由调转目光看着爱女。 宁楚格只挥了挥手:“十万火急的时候,哪儿顾得上这些?只觉得自己能行,肯定能将阿玛救回来。万一,万一天不让活,就从容赴死呗。横竖有阿玛跟额娘陪着也不孤单。府上有嫡额娘,宫中有您跟玛嬷帮衬。雍亲王府不会有事,弟弟们也能很好。” 这没个忌讳的! 气得康熙又往给她重了个茬,还勒令她赶紧呸呸两口。惹得穆图尔贺炸毛,掐着小腰对上他。 但不得不说,他这心里也着实感动,并羡慕四儿子。 小子子嗣虽不多,却难得个个好孩子。不像他,皇子皇女数十个却没有一个宁楚格。 万千感叹间,康熙摆手:“疟疾是否由蚊子传播,还未找到确切的证据。倒是这黄花蒿方确实有效,还寻常易得。你这丫头功劳着实不小,说说看吧,想要个什么奖励?” 车子、票子、庄子、房子要啥有啥,个人资产在整个大清都能榜上有名的公主摇头:“孙女也是爱新觉罗氏一份子,为自家事尽一份心的事儿,还谈什么奖不奖励呢!您若疼孙女,就让梁公公陪着走一趟永和宫,给玛嬷下一道口谕?” “就,就说让她再怎么激动欢喜或者后怕,都千万千万控制点情绪。不管怎么样,打孩子都是不对的!” 第124章 康熙一愣, 抬眼看过去。就见好孙女双手合十,正对自己虔诚而拜,眉眼间满满的祈求。看得他心里一软, 差点儿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关键时刻,还是梁九功及时地咳了一下。他才及时停下来:“哈哈哈,小坏丫头别乱说, 德妃最是娴静温雅。怎么可能上手打孩子?最多挂心着你的安危, 念叨你几句。可谁让你这丫头鲁莽呢?被念几句也是应该的。” “朕与胤禛还有话说, 梁九功啊, 你送公主跟小格格去永和宫!” 顺便给朕好好听听,德妃是怎么训这熊孩子的。再有类似的状况,她还敢不敢了? 典型自己背不动的锅,就积极甩给别人。 梁九功还能怎么办呢?他只能躬身领命。然后果不其然滴,才一出了昭仁殿的门儿,公主就似笑非笑地看过来:“我瞧着梁公公面色红润, 精神勃发。也不像哪儿不舒坦的样子, 怎么刚刚就……” “公主慧眼,老奴的确没哪不适。刚刚那恰到好处地一咳,是万岁爷早就吩咐好的。他实在觉得您冒失,意欲好生训诫一番, 又恐您一撒娇,他就狠不下心。是以,早早吩咐了奴才, 着适时提醒。” 说到这儿,梁九功的表情就有点可怜巴巴了:“奴才也是奉皇命而为,还请公主体恤。” 千万别一不高兴,让老奴连试膳太监的待遇都没了。 好家伙! 坦白卖好的同时, 还为皇玛法刷一波慈玛法心理?怪道后宫宠妃都换了多少茬,只梁九功屹立不倒。 宁楚格心下感叹,脸上却笑得如春花般灿烂:“本来是有点生气,但梁公公都据实以告,也确实皇命难违。若再计较,岂不是我的不懂事了?前头在行宫闲极无聊,做了好些个零嘴,稍后会使人送到梁公公处。” “都是些个牛羊肉,奶制品。不值什么,却对身体很有些裨益。梁公公多用些,保重好身体,才好长长久久地跟在皇玛法身边伺候啊!” 不但没被皇上眼前心里第一红人给记恨上,还得了小礼物? 梁九功喜出望外,忙不迭道谢。 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转到了皇上回宫以后对着爱子、爱孙女的种种挂牵。得到四爷病愈,整个疫情都被控制了不算。还找到了有效的药方,疑似致病的原因等时,那个欣喜若狂。 是既骄傲公主出类拔萃,欣慰公主至孝,又气公主不顾自身安危,明知道是险地而往之。 遂下了狠心,要让好孙女长长记性。不但设置了他这个及时提醒,还积极给生气大怒,一直念叨着等公主回来了好生训一顿的德妃娘娘提供机会。 是以,才刚一进了永和宫,眼见着德妃横眉立目,马上就要开始长篇大论了。 宁楚格赶紧笑嘻嘻地挽住她胳膊:“玛嬷莫恼,千万莫中了皇玛法的借刀杀孙女之计!” 德妃一噎,酝酿好的训话都忘了大半。 接着腿上一重,就看小穆图尔贺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奶声奶气地说:“玛嬷别气,姐很乖乖。她,她是为了阿玛,为了咱们府上的顶梁柱,才不得不去冒险的!” 五六岁,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满脸的担忧惶恐,甚至说出玛嬷若实在生气,就骂穆图尔贺出气的话来。 德妃哪里还气得起来? 只狠狠地瞪了那让人牵肠挂肚的坏丫头一眼:“今儿看着咱们穆图尔贺的面子上,就暂且饶你这个坏丫头一次。若有下次,你就给本宫等着吧!” 再没想到还能有这意外之喜的宁楚格:??? 怔愣片刻,赶紧屈膝行礼。接着就笑嘻嘻蹭到了德妃身边,又是帮着捏背,又是给揉肩的。小穆图尔贺见姐姐如此,自己也勇敢地往前凑了凑:“那,那孙女给玛嬷揉揉腿?姐妹同心,一起孝顺玛嬷!” 那肉乎乎的小拳头一扬,好像要完成什么伟大壮举的样子,可把宁楚格给乐的:“哎哟,了不得,了不得。一个多月没见,咱们穆图尔贺可长进太多啊,都知道孝顺玛嬷了。” 穆图尔贺垂眸:“三哥说,就是因为妹妹干啥啥不行,撒娇第一名,姐才扔下我,跟李额娘就去了行宫的。打那天起,妹妹就努力学学学。争取样样出类拔萃,姐好以后去哪儿都领着我!” 说着,小姑娘就又退回了她身边,紧紧拽着她裙角,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安。 看得德妃直愣:“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宁楚格看似无奈地一笑,实则眼角眉梢之间满满的嘚瑟:“算上南下改进产盐之法,这是孙女第二次离开她这么久。想极了呗!看着我就嚎啕大哭,那个委屈劲儿的。” “可算哄好了,又变成了黏人精。亦步亦趋地跟着,连孙女如厕、洗澡都不放过。唯恐一个不注意,我就又悄悄走了,消失月余给她看。” 啊这? 该不会以黏人为名,行借着傻孙女出头,渐渐得到众人宠爱之实吧?虽然小姑娘康熙四十四年冬日才生,说是六岁,实则连四周都没满。可皇家的孩子,哪个没长着七窍玲珑心呢? 真拿看普通孩子的眼神看过去,说不定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好孙女心眼实,看好了谁就掏心掏肺。德妃这个当玛嬷的,就不免多操心些。免得哪个见她良善,就起了利用的心思。 抱着这样的心思,德妃接下来的注意力都多半集中在穆图尔贺身上。 看得宁楚格直呼酸了,酸了。 穆图尔贺赶紧解开随身小荷包,从里面抠出来颗柚子糖出来。小心翼翼地扒开糖纸,塞到她嘴里:“姐姐吃糖,甜甜嘴,就不会酸了!” 宁楚格愣,接着将小妹妹抱起来狠狠地亲了口:“天呢,这是什么绝世大可爱?” “姐好了,不酸了,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甜,好妹妹这柚子糖可真当事儿!” “嘻嘻。”小姑娘笑得可骄傲:“那当然,我姐亲手做哒!” 一大一小,两张不甚相似,却一样欢喜的漂亮小脸儿贴在一起。让德妃都被两个孙女纯然欢喜的笑声感染,不禁回想起年幼未曾入宫时的场景,想想跟姐妹一同相处的片段。 事隔经年,曾经那些个争抢、吵闹都被岁月打上了柔和的光。 变得温柔美好起来。 无限回忆间,什么疾风骤雨的训斥都忘到了九霄云外。只教导两个孙女相亲相爱,好生珍重这段纯粹美好的日子。毕竟啊,也再过不了几年。 “为什么?”穆图尔贺眨眼:“孙女每天都学习好久,现在可厉害。以后姐到哪儿都能跟着,再不用分开啦!” 德妃笑着摇头:“你学得再好,也挡不住你们姐妹都要各自成家,有自己的小家啊。还不分开呢,想得倒是挺好。若一个在京城,一个去抚蒙,三五年能见上一面都是好的。” 哈??? 终于弄懂了什么是嫁人的穆图尔贺暴风狂哭。 等康熙跟胤禛说完话匆匆赶来,就被这魔音穿脑般的大哭吓得加快脚步。生怕爱妃一个气狠,真个对好孙女下了重手。结果才一进门,就被老四家的三格格保住了大腿:“呜呜呜,皇玛法,您是皇上,是大清说了最算的那个是不是?” “那,那您能不能下旨,别让姐出嫁,让……” “让她娶个姐夫回来!” “就住在藏珠阁里头,不去别家府中,也不去蒙古!要,要不然,您就找个同一家,有哥俩的,把孙女也嫁过去。呜呜呜,这样,孙女就不用跟姐分开了……” 康熙愣,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 还是德妃笑着给他解惑:“这孩子,许是因为被宁楚格调养好,保住了这条小命,又多承她教导喜爱的缘故,意外地粘她。这不,一听说女大当嫁,还人人都得嫁之后,就哭得不行。” “一个劲儿追问,是不是必须得出嫁,什么情况下可以不出嫁?若必须出嫁,得怎么才能让她跟她姐不分开。妾实在被她哭得耳朵疼,才稍稍解释了两句。谁想着这孩子就记在了心里,更胆大包天地跟您请旨呢?” 再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康熙哈哈大乐:“穆图尔贺莫哭,你姐大婚还早着!” “真的?” 康熙笑:“你知道朕是大清说了最算的那个,那就得知道,朕还金口玉言啊!你姐三十四年七月初六生,今年也不过十五周岁多点。出降,少说也得还得等两千余日呢。” “若那个时候穆图尔贺还是今日这般想法,再来找皇玛法说项好不好?” 两千多日? 一个月三十天,一年十二个月。两千多日…… 穆图尔贺扳着小手指头算啊算,终于破涕为笑:“嗯,听皇玛法的。” 她这一笑,真的是永和宫上下都跟着松了口气。 只德妃皱眉,很有些担忧。再有五年,乖孙女虚岁都二十一了,女孩儿家最好的花季都过了啊!为防好好的孙女被她不靠谱的玛法耽搁成老闺女,以低调为座右铭的德妃空前活跃起来。没少在康熙面前旁敲侧击,循循善诱。 因为穆图尔贺这个小人形挂件,宁楚格这次没有在宫中小住。 只去咸安宫那边看了额林珠,给她送了些个小食、皮毛、蒙古袍子之类,还有跟张夫人一起做的胭脂水粉。 其实从四十八年初,宁楚格就为额林珠求得了能搬出来,住进公主所的资格。就好像弘皙他们一样,再不会因为其父的罪过,耽误了他们的学业。只额林珠纯孝,说什么也不肯撇下阿玛额娘。 最后皇上开恩,单独给她拨了先生,让她在咸安宫中学习。 好在当年十四叔掌管内务府的时候,就对咸安宫外紧内松。如今八面玲珑的八叔接手,更是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因此上二伯虽然还在圈禁中,但日子过得其实还不错。 向看守的舜安颜出示了皇玛法给的令牌,宁楚格很轻易地就带着妹子进了咸安宫中。而这会子,额林珠正在阿玛的指导下练字。 见阔别了许久的堂姐过来,她这手下一个激动,直接力透纸背。 写了半晌的字儿宣告报废。 看得胤礽直摇头:“你这丫头啊,可真是太沉不住气!” 额林珠赧然一笑:“那,那女儿好久没见堂姐了嘛,忒想得慌。日盼夜盼的,可算把人盼来。” 胤礽默,好半晌才叹:“你不该留在这里,宁楚格也不该常来。与……我这么个废太子牵系太深,对你们是祸非福。” 毕竟他当了三十几年太子,又是当今唯一的嫡子。 又哪个心怀大志的不忌惮呢? 虽然事隔经年,胤礽还是喜欢不起来宁楚格。但终究是她救了皇阿玛,没让他的一时糊涂酿成终生遗憾。也是她不管众人如何议论,始终不闪不避,雷打不动地过来看望额林珠。只为了这个,胤礽也愿意真心实意地劝上两句。 宁楚格笑着福身:“侄女谢过二伯好意,只趋利避害固然是人的本能之一。但人生在世,谁还没有点宁可迎难而上也要守护一二的人或者物呢?侄女真心认可的朋友只有三个,哪个都是宝贝,自然处处记挂着。” 哈??? 额林珠皱眉:“怪道你这许久不来,却是在外面发展出新朋友了么?明明说只有两个知己,一个是我,一个是其木格的。” 宁楚格摊手:“缘分来得那般突然,我也是万万没想到啊。只可惜……” 回到京城后,她就是固伦福襄公主,姚家姐姐也是张夫人了。哪怕是因着两家的身份与立场呢,也得减少相处,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甚至猜忌。可惜啊,那么美的大外甥,她都没听到他喊声姨母。 张府,张夫人这怒气也卷起万丈高:“你个混账小子,关键时刻跑什么跑?这还能不让妹妹误会,以为你不愿……” “那儿子是不愿!”张若淞皱眉:“娘成功找到闺友,儿子也为您高兴,但认做儿子姨母可算了吧。就,就算公主求来了圣旨,昭告天下是您妹子,也甭想听儿子唤他一声姨母!!!” 第125章 哟呵?连老娘的话都不听了是吧! 张夫人眯眼, 顺手抄起鸡毛掸子:“臭小子迟迟不肯成婚,让老娘当不上奶奶就罢了,还敢这般忤逆?” 张若淞:…… 这, 这明明是您在强人所难!!! 娘俩都坚持原则不退步,就在院子厅中玩起了你逃我追。正巧张大人听闻夫人回京,急忙忙告了假。结果一进门, 就见长子把夫人气得连仪态都顾不上了, 拎着鸡毛掸子追着他打??? 瞬间, 张大人心里就闪过这小子必然是犯错了的想法。 直接一个扫堂腿过去, 把人绊趴下。趁着他还挣扎的空档欺身上前,把他胳膊往身后一拧,脸往地上一按。转头就邀功似地对着夫人喊:“卿卿过来,为夫帮你按着他了!” 结果…… 这俏媚眼不但抛给了瞎子看,还结结实实地挨了两下子。 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让臭小子手上擦破了点皮!夫人怪他过于莽撞, 让孩子受伤了。 白璧微瑕, 特别的不好看!!! 张廷玉叹,曾经有多庆幸夫人看脸,现在就有多郁闷。 别人家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当爹的老怀大慰, 深觉后继有人。他们家这个却不然,他只会常常动摇老子地位,让他这个当爹的便要教训儿子, 也得注意不能伤了他的美貌。不然的话…… 如猫儿般温柔的夫人就要变悍虎给他看。 为了不被撵去睡书房,张大人也只能小意讨好,连连赔情。 就这,夫人也还气呼呼写起了信。将自己的种种郁闷写下来, 装进信封,送到雍亲王府去。 还当回了京城,就得跟好姐姐渐行渐远渐无书的宁楚格:??? 就特别的意外,欢欢喜喜地捧着信回了自己的藏珠阁。 看得乌拉那拉氏好生诧异:“少见宁楚格这么珍而重之的,这个张府……” 提起这个,李氏就郁闷:“你说说,我这前头还怕那孩子乱了心思,徒惹伤怀。毕竟那张家公子确实好,仪表堂堂,文武双全。虽被唤作张家玉郎,却从未跟哪家姑娘传出任何暧昧。” “至诚至孝的,真从外表到内心,都是个不可多得良人。偏他才只是个解元,没有爵位也没有个旗籍,再无丝毫可能尚主。若胡乱动心,最后岂不是伤人伤己?” 乌拉那拉氏点头,言说妹妹这话说得对极了:“少年慕艾,少女怀春,本是人之常情。” “但是人贵有自知之明,更贵在能理智分析。不加思考的盲动,到头来只能伤人伤己。就好比星德那不争气的小子,哎!好容易到了二等侍卫,却干出这等自不量力事。不但把自己前途弄曲折了,还连累了机会整个家族的少年,也是……” 付出了癞*□□想吃天鹅肉的最大代价吧! 李氏:…… 这谁能想到呢? 王爷使人查过,这事儿确定就是星德的个人行为。不跟任何人发生关系后,就该彻底翻篇了。哪想着一不小心被弘晖发现了端倪,竟然带着弘昀、弘时翘课往乌拉那拉氏府。 找表哥们一一切磋过,将一众着实打不过或者能打也不敢下重手的乌拉那拉府上小少爷们悉数撂倒后。 还告诉人家自知之明是个好东西,希望表哥们都有。他们姐可是堂堂的固伦公主,不是等闲谁都敢、都能肖想的!终于知道了缘由的乌拉那拉氏少年们差点儿哭出血,唯独一个大大的冤字在心头。 知道公主千般好,也知道自家出了个亲王妃都已经皇恩浩荡,再不能出个固伦额驸。 是以,费扬古早就反复敲打过小子们。 男爷们想要建功立业,就老老实实学文习武,少想些个歪门邪道。但凡哪个不好好的,狐假虎威给你们姑爸爸丢脸,老子认识你们,老子手中的马鞭可不认识!!! 咔擦两鞭子下去,上好的青砖都被抽裂。 小子们哪个不瑟瑟缩缩,彻底绝了心中那点子微乎其微的妄念呢? 这顿打,他们着实冤枉。 可惜并没有人听他们的解释。便动静传到宫中,皇上也不但不不以为忤,还好生表扬了他们一番:“你们几个都受宁楚格照顾、教导、庇护颇多。就该强硬起来,帮她撑腰。” “该打的就打,该收拾的就收拾。别让什么腌臜泼才都觉得自己很不错,堪配个固伦公主了!” 严厉太过,让所有人等望而生畏,真个耽误了公主的好婚事怎么办? 康熙只哂笑:“能被吓退的,都不是好姻缘!!!” 他的好孙女功劳赫赫,土豆的发现与推广,说上一句功在当代利在千秋都不为过。 非但是他的心尖子,也堪称大清的国宝。 她的终身,再怎么审慎都不为过。 有他这个全大清说得最算的撑腰,弘晖三兄弟志得意满,气焰格外嚣张。 只乌拉那拉府上的几位孙少爷比较倒霉,一个个乌眼青的乌眼青,嘴角流血的嘴角流血。个个都受伤不轻,还要被勒令反省。倒霉催的他们也不敢记恨亲王府世子的表弟,只把账单什么的,都算在星德那混账身上。 除非他一辈子别回京,否则等待他的,将是一场或者数场惨无人道的围殴。 三兄弟心血来潮一顿闹,自己倒是成了护姐小能手。皇上夸,皇上夸完了德妃夸。德妃夸,德妃夸完了,诸王夸,恨不得把小哥仨夸出花。连累整个乌拉那拉氏儿郎都被费扬古大人抓着集训,每日里痛不欲生。 一提起来,就让李氏很有几分尴尬与愧疚。到底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为她那宝贝闺女受了池鱼之殃啊! 乌拉那拉氏摆手:“我也就是类比一下,可不是勾你心里过意不去。虽然我娘家那些个侄子们冤了点,可谁让他们有那么不争气的亲戚呢?而且皮小子们,多受些个摔打不是坏事儿。” “你放心,娘家固然重要。侄子们受伤,我这当姑爸爸的也不免心疼。但是情归情,理归理。这事儿啊,就怪不到宁楚格身上。怪只怪星德那混账,怪他姓了乌拉那拉。” “宁楚格可是好好孩子,曾救过弘晖的命,又多番照顾、疼爱他。莫说异母姐,便是同母,能做到那孩子这样的也凤毛麟角。弘晖能念着他姐的好,知道给他姐撑腰,我这心里高兴着。” “如此一来,那些个试图通过尚主而飞黄腾达的,都能好好醒醒神了!” “不过宁楚格的婚事啊,估计得宫中全权安排,也没有咱们置喙的地儿。李妹妹还是再说说宁楚格跟张家夫人这段忘年交……” 李氏笑,倒也未曾隐瞒。 连张夫人跟宁楚格越发投契,憾不能义结金兰的事儿都说了:“那张夫人也是跳脱,竟还真让张公子唤宁楚格姨母。给孩子尴尬的,掉头就跑,结果来了个平地摔。” “就这,咱们家的坏丫头还颇多遗憾,想听听那声姨母呢!” 啊?哈哈哈! 乌拉那拉氏笑得都直不起腰来,心里万分好奇,这个与众不同的张夫人到底怎样,比九阿哥胤禟还好看的张公子又到底出色到了怎么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 横竖月底便是爷的生辰了,不如给张府送张帖子? 正巧张夫人此次除了给宁楚格的信之外,也送了点表礼。回请一二,也是顺理成章的呀! 可惜这么好的想法,才刚刚提出来,就被王爷给否了。 因为就这么一封信,过后宁楚格再入宫时,都被皇上状似无意地问过:“听说好孙女跟张廷玉夫人做了忘年交?” “嗯嗯!”宁楚格笑着点头:“皇玛法连这个都知道啊!” “对对对,这不是姚家姐姐、姐夫也带大外甥一起,随着皇玛法幸塞外了么?赶上疟疾猖獗,姚家姐姐也不幸罹患。张大人侍奉在您身边,根本无暇他顾,都是大外甥不辞劳苦地照顾着。” 嗯,是您喜欢的大孝子、大才子没错了。 宁楚格积极推荐,试图帮大外甥拉一把关注,结果差点把亲玛法给送走。康熙乐的哟,叫个前仰后合,差点背过气去。良久,都还指着边上的中年俊美男子跟起居注官大乐。 “来,玛法给你介绍一下,你那好姐夫张廷玉,他同胞兄长张廷璐。按你那个论法,也得唤兄长么?” 张氏兄弟齐齐告罪,连呼不敢当。 宁楚格无限震惊:这,这姐夫长得,略显着急啊!微微配不上姚家姐姐那美艳不可方物的模样,更远逊于大外甥那个后浪。 当然出于礼貌,宁楚格这话肯定没有明言。 但张廷玉能简在帝心多年,未来甚至历经三朝位极人臣。成为大清历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配享太庙的汉臣。绝对满肚子心眼儿,比那筛子孔还要多些。 只一个照面,就完全懂了公主的未尽之意,也明白为何她能跟自家夫人成为闺友了! 无他,都一样的看脸啊。 可怜他为了显得老成持重些,特特蓄起来的美髯。 又双叒叕被儿子比下去的张大人痛下狠心,翌日就刮了胡子。看得张若淞纳罕:“爹不是最最喜欢您那把美髯么,娘念了好多次,也没见您剃了。怎么今儿却自己自觉动手了?” 听他这么一说,张夫人也赶紧看过来。 臭小子蓄意挑拨,张大人当然也不是吃素的。当下微笑:“倒也没什么,只昨日在宫中见到了你福襄姨母。看她觉得为父年纪大,亏了她好姐姐般。便琢磨着胡子剃了,证明一下,你娘眼光还是不错的。” 正喝粥中,毫无准备的张若淞一口粥呛在了嗓子眼。咳得叫个惊天动地,都直接飙泪了。 就这,他还据理力争呢! 唯恐戏说变真实,真让他有了个比自己还小些的姨母。 至于张、姚两家都是大族,树大根深支脉多。莫说比他小的叔、舅、姑、姨,便是与他仿佛的叔爷爷辈也并非没有。怎么那些他就能接受良好,却偏偏对娘亲认了公主做妹子这事儿万分抗拒。 张若淞并没有多想,只简单将之归结在张家是纯臣,妥妥的皇党。而公主的亲王爹却是夺嫡热门人选,交往过多,对两家都不利上。 服完了祖父母的孝,他也该勤练文武艺,以备五十一年的春闱了。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如此,娘亲就是再如何心焦,也不好在这关头给他张罗什么婚事了不是? 嗯,又得近两年的清闲岁月。 宁楚格原本也是他们一样的想法,觉得两府不能走太近,对彼此都不好。可…… 这姐妹之谊都已经在皇玛法面前过了名路呀! 那还有什么呢? 果断鱼雁传书走起来,小礼物送起来啊! 于是乎,虽然两府还如以往,没什么交流,但宁楚格跟张夫人之间的联系却从未断过。每次都能通过书信看到好姐姐为大外甥的婚事多焦虑上心,唯恐他这张家玉郎变成剩郎,剩下的剩!!! 每每看到,都让宁楚格乐得不行,想起来都摇头:“果然有一种不小,叫你娘觉得你不小了啊。姚姐姐那么不同俗流的人,居然也会成为催婚的主力军。啧啧,这可太可怕了!” “还好孙女有皇玛法撑腰,不必这般被频频催促。” 又是一年落叶黄,好孙女越发亭亭玉立。孩子玛嬷也越来越着急,频频用她那平平的手艺往乾清宫送汤水什么的。康熙其实也有那么点儿扛不住,但…… 挑出来的儿郎都或多或少有那么点瑕疵,他这关都过不去。 好容易他觉得可以的,能观察观察的。好孙女又眉头皱得死紧:“这,长得都不如九叔,更别说大外甥了!嗯嗯嗯,孙女明白也深深感激皇玛法的万般疼爱,处处考量。” “只,孙女是个肤浅的。若脸都看不下去,哪儿还有兴趣了解什么内在呢?” 康熙一噎:“这,但凡能呈到御前,进入到复选的,也没有长得很差的?或温润,或阳刚,或者斯文俊秀,各有各的好。而且男子重性,重德不重形,你这孩子,可别本末倒置了!” 宁楚格对手指:“可,孙女也不用看这些对不对?皇玛法这般用心,挑出来的肯定个个都好。” “便有蔫坏藏得深的也不怕。横竖孙女爵位高,圣眷隆,走哪儿都是个大写的惹不起!只要大清无恙,您还安好,任哪个做了孙女额驸,都得恭恭敬敬,千好万好。” “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如恐惧流言的周公,谦卑不敢篡的王莽。越聪明,越得在孙女面前好好的!所以咯,都是好的,根本不用考虑嘛!剩下的决定因素就是外表了,最起码孙女瞧着舒心啊。” 事到如今,赖在府中、宫中一辈子已经成了不可能。那非要嫁,必须选个好看的呀! 自己瞧着舒心,带去外面长脸,下一代的相貌也有保证。 为了能够达成所愿,宁楚格还将食修功法用到了极致,尽可能地去影响她皇玛法。以至于脸上都有些白,康熙还当是自己久久未曾应下,把孩子给紧张的。 当下安慰:“好孙女莫紧张,皇玛法没有拒绝的意思。只是在心里琢磨,该怎么才能让好孙女达成所愿。”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又不是坏事儿。咱们大清幅员辽阔,地大物博,人才济济。仔细挑一挑,保险给好孙女挑个比你那大外甥还俊,还有才华的好男儿。” 这么好的么? 宁楚格惊喜,赶紧福身:“孙女谢过皇玛法疼爱,皇玛法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您这金口玉言,孙女可就再也不担心了。只将这一切都交付到您身上,我啊,还是得盯着。没道理西边蛮夷都能做出来放大镜,咱们泱泱大清做不出来显微镜啊。” 为了证明疟疾是人疟原虫感染引起的寄生虫病,而不是中医所说的疟邪。 宁楚格也是发了狠,很是召集了一群能工巧匠,非要把穿越女记忆中提到过的显微镜给鼓捣出来。 还想劝劝她,不行就算了的康熙立即转换态度,语气中充满了鼓励。还让她把一应的花销都记下来,回头若有所成,内务府悉数报销。再不能让好公主自掏腰包支援朝廷建设。 嗯嗯,宁楚格点头:“好,听皇玛法的。” 随即,她就投入到了紧张的忙碌中,每日里下厨研究新菜的时间都变少了。 才刚刚见点眉目,就被个突如其来的大消息给震撼到:江南乡试,很多饱学诗书、颇有名气的学子都发挥失常,纷纷落榜。倒让吴泌、程光奎两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榜上有名。 这等悬疑事不仅引人侧目,也特别的引人愤怒。许多士子激愤之下,将贡院改成了卖完。 主考官左必蕃、赵晋还被写对联嘲讽:左丘明两目无珠,赵子龙一身是胆。 江南巡抚如实禀告,皇玛法震怒。因表现过好被留任刑部的自家阿玛主动请缨,当了这钦差大臣??? 第126章 等宁楚格收到消息, 匆匆赶往前院的时候,胤禛已经收拾了个七七八八。见她急急而来,还亲手给斟了杯茶, 并笑着调侃:“难得啊,咱们好公主居然放下手上的研究,舍得走出你那藏珠阁了。” 不同以往, 对于显微镜的研发, 胤禛从一开始就提出了质疑。 深觉得女儿这想法是好的, 但过于天马行空。 所以每每提及, 都略带调侃之意。 “阿玛!”宁楚格跺脚,特别的不服气:“等女儿获得成功后您就知道,想法再怎么天马行空不要紧。重要的是,咱有把它逮着,驯服,变成家养马的能力!!!” 胤禛点头, 再觉得千难万难, 也到底没舍得打击爱女信心。只温言安抚:“阿玛相信咱们宁楚格是最厉害的,但研究这个事,可能研究成、也可能研究不成。你呀,别把自己绷得太紧……” 没研究没成, 爷乐观自信的好闺女也再找不着了。 “嗯嗯!”宁楚格笑:“阿玛安心,女儿不过是揽总。再忙再累也忙不到哪里,只把那些能工巧匠催到发懵。倒是您此去江南, 务必要多多小心。” “科举取仕不但关乎着国之根本,更是书生甚至其一家、一族的希望所在。发生这等弊案,想也知道必定民怨沸腾。而敢在这上头动手脚的,也多半有所依仗。” 毕竟穿越女的记忆中, 康熙年间的江南科考弊案,就牵连甚广。 前后派了三波钦差,叫个声势浩大、旷日持久。结果个特别简单的案情,却因诸多原因,到最后也没严惩首恶。只将主考官左必蕃革职查办,副主考官赵晋斩立决。算是模模糊糊的,给了江南学子个交代。 介于此,宁楚格便很有些不放心。 生怕官官相护之下,阿玛被轻易糊弄过去:“要不,女儿与阿玛一起同往?您知道的,女儿人虽不大聪明,观察力却很好。没准儿就知微见著,帮着阿玛捞到了隐藏在浑水里的大鱼呢?” 比如那个虽能力过人,却贪婪成性,过分到亲妈都看不下去的两江总督噶礼。他才是科场弊案的最大黑手!她去了的话,可以想法子提醒阿玛,不让皇玛法有第二次、第三次派出钦差的机会。 胤禛哪知道她心中的诸多小算盘呢,只笑问:“那你的那个什么显微镜的,不弄了?” “可以暂缓嘛!”宁楚格答:“显微镜在那儿也不会跑,等回来后再弄不迟。倒是江南弊案耽搁久了,会被做许多手脚。还有阿玛您的安全、健康等,都是女儿最最挂心的事情!” 小话说得过于暖心,让胤禛眉眼含笑。差点儿直接点头同意,带上这个甜蜜的负担。 帮忙不帮忙的,让孩子出去散散心,父女俩多相处相处也好啊!时光弹指过,当年的小婴儿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是真的,再也留不几年咯。想想,就让他这个老父亲颇为惆怅。 但如今深秋,转眼便是隆冬,胤禛又哪里舍得爱女一路辛苦? 当下欣慰而笑:“咱们宁楚格这般贴心,阿玛真真老怀大慰。不过此去颇急,一路诸多周折,好丫头还是莫跟着遭罪。放心,阿玛在刑部日久,办案经验丰富着。又有你皇玛法给的,能调动当地驻军的令箭,可以便宜行事的圣旨。” “同为钦差,爷这个钦差可不是等闲的钦差可比。到了江南后,也必然势如破竹,很快就能回转!” 宁楚格几番请求随行而不成,只能回去收拾了些个吃食、方便取用的药丸子等。 零零散散收拾了两个大包袱:“知道您轻车简从,肯定带不了好些东西。喏,只这么两包袱,您都带了去。一路上好生照顾自己,别案子办好了,也把身子累坏了。” 对此,胤禛自是一一点头应下:“你也是,别只顾着叮嘱爷,自己忙起来倒不管不顾的。” “冬来严寒,出入多穿戴些,没事儿就少往宫中跑,尤其是咸安宫。阿玛知道你与额林珠交好,也疼惜你二伯母。但近两年来,你二伯表现得不错,似乎真有悔改之意。加上你皇玛法一直未再立太子,众人难免遐想。以为他还念着废太子,有意复立他。” “风谲云诡的,你啊,快离开风暴中心远着点儿!” 哈??? 宁楚格瞳孔地震:“那些人都怎么想的呀?二伯都差点儿几句话把皇玛法送走,不管是真心还是酒后失言。总归犯错了就是犯错了,毕竟不管过失杀人还是蓄意杀人,被杀的都一样没有活过来的希望。” “就像用屁股想,也知道二伯绝无可能一样!” 毕竟现在不比穿越女所在的那个时空,大伯未废、八叔退出。莫说其余叔叔们,就是热门人选的阿玛、十三叔、十四叔都佛系到不行。少见甚至不见任何的阴私手段,都摆在台面上来,凭个人实力取胜。 群臣都被带得佛系了不少,再不三日一谏言,五日一谏言。张口闭口让皇玛法以社稷为重,早立太子。弄得好像不早日确定下继承人,大清江山就要玩完一样。 而是觑着皇上心情好的时候,象征性地提一下。 如此大环境,哪儿还用将二伯复立起来□□?根本就不需要好么! 咳咳! 胤禛都为她这不文雅的说辞给惊呆了好么?赶紧一顿谆谆教诲,念得宁楚格连连求饶,直道自己知错了,真的知错了。肯定轻易不进宫,尽量少涉足是非之地。 可是事实证明,做人呢,最好是不要轻立flag。 否则就很容易脸疼。 胤禛才走了三日,宫中德妃娘娘就受了寒。宁楚格这个擅长药膳,还在医术上有那么几分造诣的,责无旁贷地就进了宫。好容易把德妃调养好,太后又着了凉。皇上也表示被江南那些个混账玩意气得不轻,需要些个清火的药膳喝喝。 三巨头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特别成功地就把宁楚格留在了宫中。从秋风瑟瑟一直住到了冬月,府上传来佳音:格格耿氏发动,府上再度挂出了小弓箭。 因她的插手,原本的四阿哥被蝴蝶,耿氏的孩子顺位成了四阿哥。 宁楚格:…… 心里万千想法,最重要的是:新弟弟既不能叫弘历,也不能叫弘昼。不管是大猪蹄子弟弟,还是爱好给自己办葬礼、吃贡果的混账弟弟,她都不要!!! 从名字抓起,让新弟弟如弘时一样。 就算心中没有好大志向,也循规蹈矩着,再不至于长成一个祸害。 为此,宁楚格还写了篇长长的四弟教养手册。 打算跟弟弟妹妹们一起,从小就搞好小四弟的教育。只万万没想到,介于小四生下来就八斤,特别的健康。以至于皇玛法都没等着百日、周岁,确定孩子能养大了再赐名。而是洗三日,就把赏赐跟名字一道发下去了。 弘昼,昼夜的昼!!! 与穿越女记忆中的那个荒唐种子一模一样,吓得宁楚格往小册子上加了十几页注意事项。 让偶然看到的康熙忍俊不禁:“怪道雍亲王府的孩子们个个成器,原来除了你们阿玛以身作则,嫡母规矩了得外,还有你们小姐几个的共同努力啊!不错不错,好孙女这个姐当得不错,小册子也编得格外用心。” “若能严格执行下去,从小就给弘昼养成个孝敬父母,尊敬兄姐,笃信好学的好习惯。这孩子真是,想不成材都难。” 宁楚格笑,心中却只琢磨:成材不成材的不要紧,横竖有弘晖珠玉在前。 后头这几个只要各有其才,且不缺自知之明便是。免得太能耐了,心思多。被人怂恿几句,觉得自己更适合挑起雍王府甚至整个天下的重担来就不好了。 诸子争斗,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最心痛的永远都只有老父亲。 比如眼前的皇玛法,便差点儿被二伯气到面见列祖列宗,如今事过了,看他改了,也不免心软。却又为了种种考量,再不敢轻易把人放出来。只常常望着咸安宫的方向,怔怔出神,好不可怜。 久而久之的,眼下青黑,精神不济,直把自己又弄到了中风的边缘。 宁楚格心中再如何急切,却也知道二伯就是皇玛法心中的逆鳞。便受宠爱如她,也不敢轻易触碰。但事分两头对不对?不敢在皇玛法面前多谈,不代表不能提点二伯一二。 依着她超强的五感与缜密的观察,宁楚格敢断言:二伯是真的醒悟,后悔并积极改正了。 只或许要脸,或者害怕被拒绝。反正浓浓的歉意堆积在心底,都快澎湃成江河了,也没见他主动求见皇阿玛一次。明明同住紫禁城,爷俩却硬是四十七年秋到现在,再未见一面。 思量再三,宁楚格决定在他这边下手。于是在看望额林珠的时候,略点了胤礽两句。 希望这两年看着确实痛改前非,积极反省的二伯是真的悔过了。 能主动找皇玛法承认个错误。 父子俩心结解开,皇玛法不必再这么夜不成寐。天长日久的,再犯了中风可就大大不妙。毕竟阿玛现在还在江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办好了案子,顺利回转。这时候若出现任何意外,不但她这个照顾的半大夫跑不了,阿玛也绝对鞭长莫及…… 连着两夜,胤礽都彻夜不眠,细细思索起自己从孩提到如今,一路走来的种种。终于顶着黑黢黢的眼圈,请看守的和硕额驸舜安颜带话求见圣驾。 消息传来的时候,康熙正在用膳。 闻言食欲全无,思索良久,才终于轻轻应了个好字,并让一旁陪同的宁楚格暂且回避。孰料却遭到了拒绝:“不是孙女不懂事,只是二伯他……孙女实在不放心,豁出来被讨厌,也得留下来!” 康熙虽感动于孙女的孝心,但有些话,她在就不大好说啊。 于是耐心劝导:“乖孙女听话,玛法知道你是担心玛法的身体。不过放心,你二伯他没喝酒,朕虽这阵子身体不大舒爽,却也不像上次因过度伤怀,夜不成寐等虚耗太过。你所担心的那些问题啊,统统不存在!” “退下吧,经年未见,朕也想知道,他有何话想对朕说,又能说出来个什么?” 还说到这儿,宁楚格就算再如何不情愿,也得乖乖行礼退下。 但出了昭仁殿,她也没直接回永和宫。 而是等在咸安宫道昭仁殿的必由之路上,告诫胤礽:“二伯别看皇玛法现在身体不错,就以为他很抗折腾。再怎么,那也是曾经得过风疾的,特别禁不住气!你都已经犯过大错了,可千万记得引以为戒。” 胤礽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大步走向昭仁殿方向。 态度决绝的,都让宁楚格开始质疑起自己的决定来。就,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使了个奇臭无比的昏招吧? 昭仁殿内,胤礽一脸激动地跪地:“不孝子胤礽,见过皇阿玛,给皇阿玛请安。” 从四十七年冬到现在,康熙已经三年没见过他。 如今抬眼望去,早年意气风发的太子如今身形清瘦,衣着简单地跪在那里。再不见当年矜贵骄傲,只一脸沧桑。发都白了一半,眼角皱纹横生,说年近半百都毫不惹人怀疑。只一眼,就让康熙忘了心中的万千责备,只余下满满的心疼:“保成啊,你……” 胤礽眼角含泪:“多谢皇阿玛还愿意叫儿一声保成。儿子还以为,还以为自四十七年事后,你就再也不愿意认儿子了呢!故而万千歉疚憋在心中不敢说,唯有躲得远远地,别让您看着烦气。” “亏了大侄女点醒,儿才终于鼓足勇气求见。与您说声道歉,当初种种,儿子……” “儿子真的错了!” “错不该因为弟弟们的优秀而乱了自己的阵脚,不该本末倒置。未曾好生静思己过,倒想着拉拢群臣,让朝堂上的官员都站在儿子这边。如此,您便有了废太子的心思,也绝难轻易成行。” “为此把手伸进了内务府、江南盐政,还截留蒙古贡品等。着实做了许多蠢事,不怪皇阿玛觉得儿子不堪大用。” 胤礽端端正正的磕了几个头,真痛陈己过。 桩桩件件,准备的特别到位。 连那句岂有三十余年太子,都无遮无掩地承认了下来。 坦诚的让康熙怔愣不已:“你,你这是……” 胤礽微笑,一脸认真:“儿子为向皇阿玛谢罪而来,免得您再为了儿这个不孝子伤怀怅惘。认错嘛,当然要积极深刻。凡是儿子能想到的,的确做过的,儿子都认。” “只儿子虽觉得您对索额图过于严酷,到底勋贵之臣,也曾为大清立下过赫赫之功。便犯了错,也不该是生生饿死那般不体面。但若说心怀嫉恨,欲为他报复,儿子可真真冤枉。舅老爷帮扶儿子再多,也不如皇阿玛身兼父母职将儿子拉拔大。” “帐殿夜警事件……” “儿子确实偷窥过,意图弑父却万万没有。只是那几日,您火气极大,儿子真真动辄得咎。心慌忐忑之余,就……做了些个蠢事,如同后来酒壮怂人胆,生生气坏了您般!” 不对肯定是不对,倒霉也是真的倒霉。 一废太子到如今,爷俩终于开诚布公地谈了谈。从午后到黄昏,再到月朗星稀时候。 连宁楚格亲自过来送饭都被档下。 担心的她啊,直接守在了昭仁殿门口,冻到瑟瑟发抖。才终于听见吱嘎一声,门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哭成红眼兔子的二伯才走出来,宁楚格急忙迎上去:“二伯你们谈完了?皇玛法怎么样,他还好吧?!” 昭仁殿门口,灯光亮如白昼。 让胤礽很轻易的就看到,小姑娘被冻到青白的脸色。想想她这几年对额林珠的好,想想她前头的提醒。就算再如何的不喜欢,胤礽也很难对她冷脸:“你皇玛法还不错,就是有些累,需要好生休息一二,你不必担忧。” “那您……”宁楚格迟疑,很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个状况。 胤礽满心复杂的,却无意与她多言,只摆手:“快了,你很快就知道了。这次的事儿,二伯要跟你道个谢。不过……你个公主家家的,还是多收心,少管事。” 见宁楚格诧异,他还特特多嘱咐了两句:“不管你阿玛将来能达到什么高度,你这爵位已经到了巅峰,进无可进。” “那又何必再冒险,掺和进自己掺和不起的事情中?” 善用锅铲,把太后、皇上跟德妃娘娘奉承好了,嫁个好夫婿。以后甭管哪个上位,看在土豆、玻璃等等的诸多功劳上,也不好过于计较。你都可以照样舒舒服服的,做你的固伦公主。 可一旦下场掺和,上位的又不是老四…… 胤礽这话说得不好听,但确实发自于他肺腑。从他的角度,真觉得宁楚格操心过多,太过于冒进。 宁楚格其实在这漫长的等待中,也想了很多。 这次,她确实欠考虑。 旁的不说,但凡眼前这位是个勾践…… 自己那几句提点就能让他获得巨大信息,然后加以利用。比如到皇玛法面前努力卖惨,先从咸安宫走出来,再徐徐图之什么的。他能不能成功两说,平添许多波澜是注定的。而她,就会成为一个资敌小能手。 但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后悔,可不是她的风格。 就,尽力弥补呗! 宁楚格裣衽一礼:“二伯一片关爱之心,侄女收到了。但爵位不爵位的,在侄女眼中还真没什么。只心疼皇玛法,舍不得看他左右为难,辗转反侧。” “眼看着,他都快要六旬了。侄女实在舍不得他每日里殚精竭虑,为江山社稷发愁的同时,再为子女琐事上火。” “万一不小心中风复发,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说着她就泪盈于睫,仿佛回忆起当初康熙中风时的惊惶无力般。眼泪如晶莹的雨滴,一点一点滑落眼眶。 莫说急急赶出来的康熙,就是胤礽也不由为她这份孝心动容。还越发感觉到自己的差距,竟连个受宠不足十年的孙辈都不如,难怪皇阿玛越来越失望…… 只哭得有些狼狈有些累,没怎么关注外面而已。就听说好孙女竟然在外头等了足足四个时辰,冻到瑟瑟发抖。康熙登时遭不住,赶紧跑出来。结果就听到孙女满满的忧心,让他疑惑顿消,还平添了许多感动。 果然,不管下头的阿哥再怎么觊觎他屁股下面这把椅子,好孙女最关心的,永远是他的身体。 康熙笑着掏出帕子,亲手帮她擦脸:“都多大的闺女了还哭鼻子,快擦擦!皇玛法这不是好好的么?放心,能执掌大清江山数十载的人,哪会那么轻易就被点小病小痛打倒?前两日太医请平安脉,还说朕老当益壮,龙体安康呢!” 温柔和缓的声音,让胤礽不禁回想起自己年幼患病时。皇阿玛也是这样温柔轻哄,甚至为了让他好生喝药,自己都跟着喝两勺子。 那时候没有许多弟弟,大哥也被养在宫外。 他就是紫禁城中最尊贵,也最受宠的崽。父子和睦,亲密无间,皇阿玛待他比待自己都要好些。可后来,他渐渐开蒙,大哥回宫,弟弟们也都渐渐长大。慢慢的,他就忘了自己曾说过的,做天下第一好儿子的话。 倒把索额图所言的君父君父,先是君后是父记得牢牢的。 再不能全心信任皇阿玛,学着慢慢揣摩。将他的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反复揣摩,妄加推测…… 胤礽捂脸,又有泪从眼角流下来。 次日早朝,又有臣子例行提起立储事,并言说这几年废太子胤礽表现良好,可见诚心改过。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悄然离他远了点。 生怕皇上震怒,直接扔折子、砚台、笔洗等过来,再被误伤到。 结果皇上非但没有雷霆震怒,还挺满意的样子??? 胤俄定睛一瞧,哎哟喂,可去他令堂的直言敢谏吧!这位,不就是弘皙大侄子的岳父么?啧,闺女才嫁过来,就要为亲家摇旗呐喊了啊! 够积极,也够好命。 居然不但没被皇阿玛喷到狗血淋头,还被小小表扬了下。 胤俄正因这个事儿对他九哥眉来眼去,接着更劲爆的消息就接踵而来。 丹陛之上,他家皇阿玛叹了一声:“胤礽虽然诸般大错,但终究曾是朕一手培养大的太子。也数度监国,为大清立下过功勋。如今他终于能彻底悔悟,放下执妄,与朕虔诚认错。朕这当阿玛的,又岂能与孩子一般计较?” “虽因前事,他无法再胜任一国储君的位置。但与其开释,做个贝勒倒也无妨。只他如今颇多病弱,一时半会儿也无法为朝廷效力。朕拟将在小汤山行宫左近,赐他一处别院疗养……” 所以,闹来闹去,就把废太子闹成了贝勒。从咸安宫搬去了小汤山行宫边上的别院??? “哈哈哈哈!”胤俄大乐:“弘皙大侄子那个脸,哎哟黑的,爷能笑上三年。啧,有四哥珠玉在前,十三、十四紧随其后。他个半大孩子到底哪儿来的信心啊?竟然觉得自己也能下场一战。” “就算有希望那仨都凉了,也还有咱们哥这么多个呢。无心又不等于无能,皇阿玛最头疼的可不就是儿子们都过于出息?” 胤禟也憋不住乐:“他更没想到的,或者是皇阿玛绝,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二哥更绝。为防小子瞎折腾,折腾进自己的小命还不算,更带着老子一起遭殃。那位硬是能狠下心来,要求弘皙大侄子尽孝道。” “整日伺候在他左右,不用多,三五年时间,怕是一切就该尘埃落定。到时候弘皙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起半点浪花了!” 就好奇,特别的好奇。 大侄女到底跟二哥说了什么,居然让硬着头皮挺二三年没谢罪的前太子改变了初衷,真就哭啼啼跪在了御前? 丫头这般大胆,就不怕太子的忏悔是装忏悔,她皇玛法疼太子却是入心入肺的疼么!万一爷俩抱头痛哭一顿,前嫌尽消散。废太子真就把那个废字给弄下去了,她阿玛、她叔还不含泪暴打熊孩子?! 这问题胤禟便再如何抓心挠肝,也不好问的。 孩子亲叔十四却没有这个顾忌。 当日,新到了工部,正积极熟悉差事,每天忙得不可开交的十四罕见有时间往永和宫给额娘请安。结果话都没说两句呢,就看他眼睛四下望。 气得德妃娘娘一指头戳在他脑门上:“看看看,看什么看呢?” “那丫头就怕你上门质问,今早便回了雍亲王府。你说你,圣旨已下,都成了定局的事儿了,还问什么问?可把本宫的好孙女吓得,急急忙忙回府了。这可是,多难得进宫陪陪我啊!” 哈??? 十四愣:“儿子若记得没错,四哥往江南没几日,大侄女就进了宫?细算算,这都将近俩月了吧!小弘昼洗三她都没赶上,这可算您好了、皇玛嬷好了,皇阿玛的心结也解开了,还不给人家孩子回家么?” “而且……”十四贼兮兮地瞧了瞧四周,小小声地凑在自家额娘耳边:“您不是最怕大侄女卷进宫廷争斗?” “她这回府,岂不是正中了您心中所想么!” 德妃狠狠一眼瞪过去,她是有这样的想法没错。可乖孙女一年比一年大了,说不上什么时候皇上就圣旨赐婚,将她塞进金顶轿嫁出去。祖孙俩同在一处,尽享天伦的日子越来越少,可不就让娘娘倍加珍惜? 只可惜混账儿子们一个比一个的醉心事业,竟不肯听完她这番叹惋。 十四一路追去了雍亲王府,就见大侄女正被穆图尔贺拉着各种耳提面命:“我知道有了四弟,我就不是府上最小的了。但,但我还是姐唯一的妹妹对不对?” “那那那,都有四个弟弟只我这么一个妹子,姐是不是还得对我更好一点?” 那一脸如果说不,我就直接哭给你看的小表情。让宁楚格忍俊不禁,直接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胖脸:“是是是,最喜欢穆图尔贺。” “你大哥,二哥,三哥跟四弟加起来,也做不到咱们姐俩这么亲密无间。只有你能陪姐一起去裁缝铺子,一起去选胭脂。讨论哪家的熏香最宜人,哪家的钗环最好看。” “等你长到姐这般身量的时候,咱们还可以穿一样的衣服,做一样的打扮。让阿玛跟嫡额娘他们猜,哪个是宁楚格,又哪个才是穆图尔贺好不好?” 小姑娘满意点头:“好好好,当然好。我就说嘛,姐天下间最好的姐,怎么可能喜新厌旧?” “四弟长的又不好看,红彤彤的像个没毛的猴子。亏得耿格格心慈,才没把他丢出去。还喜欢,比喜欢我还喜欢?想也知道不可能,坏三哥又在骗我!!!” 哈哈哈哈,十四终于憋不住乐:“再没想到,四哥那样冰块似的性格,居然还能生出你们几个这样机灵古怪的孩子。” 这次终于没躲过,被直接追上门了吗? 宁楚格心累,却也还是笑问:“十四叔,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前阵子听十四婶说,您新到工部,处处两眼一抹黑。每日里起早贪黑,忙的不行。” 所以就别忙里偷闲,跑来八卦了好伐? 虽然将大侄女的排斥与抗拒都看在眼里,十四也并没有识时务地打住,略过这个话题不谈。而是充分展示了自己跟四哥确实一母同胞,上来劲儿也可以很啰嗦的一面。 不管多忙,每天必须抽一个时辰过府,对大侄女耳提面命。 连美食都堵不住他的嘴啊!!! 还有十三叔、隔壁八叔、九叔、十叔。甚至五叔、十二叔都没忘了送来关切。 真·你方唱罢我登场。 各种循循善诱,语重心长的,听得宁楚格都快生无可恋了。就这,额娘李氏还要提醒她:“这都是引子,你阿玛还没回来呢!” 宁楚格:…… 闭门谢客,赶紧的闭门谢客。 这样等阿玛回来,她说不准已经造出了大清版的显微镜。为科学防治、研究疟疾等许多疾病再立新功。没准儿阿玛高兴之下,能放过她这一马? 哎! 虽然她自有莽撞之处,但结果是好的不是么? 跟二伯说开后,皇玛法吃得香了、睡得着了,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精神了。二伯也不必拘禁在小小的咸安宫中,连累得额林珠也陪他一起受苦。而且他直接把弘皙也带走,是清除了个多大的不安定因素呢? 不管他原本的打算是如何,皇玛法在朝堂之上的那番话,都让他再无机会。 终康熙一朝,他都不可能养好了身体再重回朝堂。 不会再有复立太子,也不可能再有,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好事情。可偏偏促成了这好事情的她被叔叔们联合说教,题目就是踏实、稳重。 各种的让她与自家阿玛学习,结果…… 话音落了还没几天,她稳重的阿玛就干了件特别特别不稳重的事儿。 前头说了,这个案子其实很简单。 简单到什么程度呢? 那两名半文盲的考生之所以能力压众多真材实料的学子,出现在榜首,只亏了作弊二字。两人各出了三百两黄金,一个走了副考官赵晋的路子,一个走了淮阴府山阳县知县的路子。 只拷问的时候,赵晋只说收到了三百两黄金。因三百两的差额扯出了中人李奇,那李奇归案后供认不讳。说余下的三百两黄金,是留给总督大人的。 复杂就复杂在噶礼的身份上。 两江总督,正二品大员,总管江苏、安徽和江苏三省的军民政务。不但权利甚大,出身董鄂氏的他还是开国五大功臣之一和何和礼的四世孙。 姻亲故旧遍布朝野。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之所以能数次躲过盘查,就是因为钦差或与他姻亲,或者忌惮他的圣宠与背景。 但此次,当了这个钦差的是胤禛啊! 最公正严明,深恨贪腐,连亲姨父阿灵阿都没放过的主儿!指望他徇私,不白日做梦么? 果不其然,迅速查明了案情后,四爷就拿着令箭调了人马,将噶礼直接拿下。又依着两江巡抚张伯行参奏的噶礼种种罪状细查,结果连噶礼在山西当官时疯狂敛财,大贪各郡府官银的过往都一一查了出来。 他还打着朝廷的旗号,经常修建寺庙,诱导、逼迫百姓捐款。大肆打击不肯与他同流合污的官员。审案不论情理,端看谁给的贿赂更多。曾瞒报灾情,现把手伸到了科举取士上。 那累累罪行,气得胤禛直发抖。 偏这节骨眼上,噶礼还妄图投诚免罪。四爷为挽回朝廷形象,给天下学子交代。也免得自家皇阿玛搞仁恕那一套,直接用便宜行事的特别先斩后奏了噶礼与一应涉案官员。 江南百姓欢天喜地,争相传颂四爷公正,感谢皇上英明,派了这么个好王爷来与民做主。 昭仁殿内,康熙气得一茶盏过去,昭仁殿的窗户都碎了。 第127章 康熙在朝堂上得给不孝子兜着底儿, 极力否定其余人等的弹劾。大赞四皇子嫉恶如仇,深体朕意。按律处决了噶礼与一众奸佞,肃清地方, 安抚民心…… 功不可没,亦不负钦差之名。有子如此,实在为父之幸。有臣如此, 亦是为君之福, 天下百姓之福云云。 恨不得把一辈子所学的溢美之词都用上, 都把老四那个冰块脸夸出花。退朝回到昭仁殿, 这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可就奔涌而出了。 屏退左右后就是一阵摔,奏折邸报洋洋洒洒弄了一地。 茶盏都砸碎了玻璃窗。 就这,守门的梁九功还隐约听着帝王怒骂:“混账东西,竟然如此擅自妄行?常言说得好,打狗还需看主人!噶礼再是不肖,那也是朕亲封的两江总督, 堂堂二品大员……你这一来, 何止打杀了他?” 满腔怒火,都快赶上当初发现废太子种种不端,决意废之了。 就,很难不让人悄悄替雍亲王捏了把汗。 当然梁九功与胤禛没什么交情, 但不妨碍他惦着公主啊!有数的覆巢之下无完卵。前头二贝勒家的弘皙作为皇长孙,自幼抚育宫中,多被偏爱呢?如今二阿哥往小汤山, 为防他作乱或者被人利用故。 生生把刚大婚,正意气风发的皇孙带去过养老生活。不也未见皇上有丝毫挽留?! 能为了江山社稷故舍了太子父子,难保皇上不会因为同样的原因弃了雍亲王父女。沉浮宫中多年,梁九功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蠢些无妨, 笨些无妨,只要不往皇上肺管子上戳,一切都无妨。 今上不讳生死,不求任何长生之道,唯忌惮手中大权被觊觎,也绝不允许被觊觎。 前头的废太子犯了这个忌讳,如今的雍亲王怕也是啊! 这几年皇上对身边所有掌控得越发严格,梁九功不敢贸然行动。只盼着公主灵慧,也对帝王心性有足够了解。赶紧入宫,帮雍亲王周旋一二。 而被寄予厚望的宁楚格也确实没闲着,接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地进了宫。 急忙忙跟德妃见礼后,就一头扎进了小厨房。 疏肝理气的药膳准备起来。 先取适量的粳米熬粥,另起一锅炖椰肉杞子鸡。再炖冬菇排骨粉丝汤。合欢花蒸猪肝安排上,再来一味陈皮茯苓糕。把这些个耗时的菜色都安排好,公主又忙活着炸了个山药肉麻圆,炒了个生地枸杞肉丝。 前前后后也就半个时辰,四菜一汤外加糕点都齐活。 再往前头一瞧,得,果然邀请失败。 明明向日里,但凡听闻公主在永和宫下了厨。根本不用请,皇上也会自己闻香而来的。今儿却请都请不来,可见是生了大气。 德妃见好孙女眼中失落滑过,心里头也不是个滋味儿。 不由皱眉骂道:“都是胤禛那混账不晓事,擅作主张,惹皇上震怒,还让本宫的宝贝孙女跟着忧心。” 虽然皇上在朝堂上表现良好,努力为儿子遮掩。 可从十四年入宫,十六年承宠、次年生下胤禛。至今辗转三十几载,德妃毕生都在研究、揣度康熙。并因他的喜好而调整自己,终有了从官女子到四妃之一的牌面。 对他的秉性等,自然是有番深刻认知的,也毫不费力地猜到了他可能会有的反应。 但卧榻之畔不容他人鼾睡,她并不觉得皇上错了,只怪儿子鲁莽。 “没,没有啦!”宁楚格摇头,护爹小能手模式启动:“那噶礼那么坏,为了些许黄白之物,大肆贪污,陷害忠良。不但巧立名目,累及朝廷声望,还将黑手伸到国之根本上。便万死,都难赎其罪!” “阿玛干脆果敢,直接将人咔擦了。岂不更证明朝廷绝不姑息,坚决铲凶除恶的决心?” “如今案情迅速查清,相关人员悉数被判。百姓欢声雷动,大赞皇玛法英明,阿玛铁面无私。孙女觉得,阿玛这个钦差当得棒极了,皇玛法实在慧眼如炬……” 正走到门口,将这番话听到耳里的康熙:!!! 就不由咬牙:“那噶礼确实该死,但胤禛不经朕同意,直接砍了封疆大吏,难道不是僭越?” “不,不算吧!”宁楚格结巴了一下,就很诧异皇玛法的突然到来。但事关自家阿玛在御前的印象呢,该说的还是必须要说说:“毕竟皇玛法您给了他调动当地驻军的权利,也给了他可便宜行事的圣旨啊!” “那,天上风云变幻谁都不知道,您自己养的好大儿啥样,您自己还没有点谱儿么?” “阿玛最为纯粹,素来最恨贪腐。恨那些蛀虫们有幸被皇玛法选中,成了一方父母。却不思如何励精图治,上不负皇恩,下厚待百姓。却打着朝廷的旗号横征暴敛,以至于民怨沸腾。” “遇到一个逮一个,绝不姑息。莫说区区噶礼,便是孙女有朝一日犯了贪之一字,都必然都会被他给绳之于法。” 这话一出,德妃娘娘先不干了:“呸呸呸,赶紧呸两口。好大个丫头了,怎么还这么口无遮拦?过往神佛,有怪勿怪,有怪勿怪。” 宁楚格:…… 虽然有那么丝丝抗拒,但还是被德妃押着轻呸了两口。 才巨无奈地摊手:“玛嬷莫恼,孙女只是打了个比方,侧面举例阿玛的秉公执法而已。孙女富裕着,才不至于沦落到贪赃枉法。” 康熙冷哼:“朕就知道,什么孝心都是假的,护着你阿玛才是真的。亏朕还巴巴过来,唯恐你伤心失落。以为你阿玛行为不当,连你都给一并连累了。现在……” 现在看来,朕完全多余的酸话还没说完,就被笑嘻嘻的宁楚格抱住了胳膊:“现在来才正正好,饭菜不凉不热的,正合用呐!” “皇玛法快快安坐,孙女特特为您准备的药膳餐。虽说菜色不多,道道都是疏肝理气的佳品。保证好吃又有效,您多用些,咱们先散散火气。把身体调养好,等阿玛回来,好有力气收拾他对不对?” 康熙斜斜一眼看过去,似乎在问:收拾?你这丫头确定能舍得让朕收拾? 这档口,就是不舍得能直接说么? 果断不能啊! 宁楚格只能笑眯眯点头,一碗冬菇排骨汤殷勤奉上:“虽然孙女不觉得阿玛错了,并深深以他为傲。但也同样不觉得皇玛法就不能生气,不能惩罚他啊!” “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不孝。您既是君又是父,阿玛是儿子也是臣。您说一,就没有他说二的道理!就,您心里想的也是一,也没有他抢先说出来的道理!!!” “您若不追究,自然是您的仁慈,你若追究,也有您的道理。” “孙女区区闺阁,也不懂许多政治考量。只担心皇玛法的身体,您这龙体好容易康健了些,可不能再犯了病去!” “这才急忙忙进宫来,亲手炮制了些个疏肝理气的药膳,试图让您消消气来着。” 见康熙的目光可算挪到饭菜上,宁楚格才悄悄松了口气。忙不迭介绍起来:“生地枸杞炒肉丝,顾名思义,用的是炒制的法子。主料除了生地、枸杞、肉丝外还加了青笋丝。” “肉片嫩滑,青笋爽脆,不但口感好,特别的下饭。还有滋阴补肾,明目健身之功。” 康熙还想着忍一忍,做一个不为美食折腰的优秀帝王。可她的解说太好,菜的卖相过于诱人。 最可恨德妃还在那儿敲边鼓:“是啊,皇上,您就尝尝呗。这臭丫头就算有万千无赖,一手厨艺却是再挑不出来错的。而且这也不是简单的饭菜,而是孩子满满一片的孝心!” 这话一出,康熙哪儿端得住? 果断尝了尝,嗯,好孙女不但没有夸大其词,还很有几分谦逊。不但枸杞生地炒肉丝自有番别致的美味,冬菇粉丝排骨汤也好喝到让人停不下来。 炖椰肉杞子鸡不但风味独特,还能益肝肾、补脾胃。 四菜一汤一粥一点心,道道美味,也样样都颇有疏肝理气、补益肝肾的效果。连那粳米粥中都加了有辛香升散作用的香菜,具备了舒畅肝气、消食下气、醒脾和中的效果。 气得还真没怎么用早膳的康熙:…… 就很轻易地从浅尝辄止转变成大快朵颐。帝妃二人加上小公主,竟然全灭了四菜一汤一粥并两大盘子的点心。 看得梁九功欢喜不已:“果然,只有公主的手艺,才能让皇上胃口大开,用得香美。您回府上的这些时日,万岁爷都快食不甘味了。” 宁楚格特别上道儿地接过台阶,一脸心疼地看着康熙:“竟然如此?梁公公怎不早说呢!” “早知道如此,说什么,我也不回府。看四弟也好,显微镜研究也好,什么都重要不过皇玛法的龙体康泰啊。” “凝碧,你去。往无逸斋告诉大阿哥,就说我最近要留在宫中给皇玛法尽孝,让他代为告知府上一声。” “嗻,奴婢遵命。”凝碧福身,缓步退出殿内。 康熙横了梁九功一眼,笑骂了声就你这个老货多嘴。却半点未曾阻止凝碧,任由她往无逸斋去。 就这样,才刚出宫没几日的宁楚格,转身又回到了永和宫。每日里下厨,花样表孝心。 她自己没觉得多辛苦,却把亲叔十四给心疼坏了。 特别的为她不平。 听说亲哥终于在江南百姓的依依不舍中踏上归途,每日里忙到不可开交的他还破天荒告了假。早早候在了京郊十里亭——京城往江南方向的必由之路上。 胤禛一路风尘仆仆而来,却看到亲弟守在路边什么的。心里就是一突,有种隐隐不祥的感觉。 第128章 而事实上, 他的预感奇准无比,半点都没有错。 那混账才一照面,就用钵大的拳头向他捶过来。边打还边怒气冲冲地吼:“斩杀贪官、杀污吏, 谈笑间干掉堂堂二品大员,很神气是吧?爷捶死你个瞻前不顾后的!” “让你率性而为,害额娘担忧, 连累大侄女受苦……” 出其不意, 痛下狠手。 十四以为自己这波稳赢, 起码打得混账四哥鼻青脸肿, 替额娘跟大侄女狠狠出口恶气。可事实上,也就最开始那一拳,老四躲闪不及,直接被他招呼成了个乌眼青,之后他就再也没占着丝毫便宜。 混账玩意不讲武德,更不讲兄友弟恭。除了脸之外, 丫的简直百无禁忌。为了取胜, 什么流氓招数都敢用。直让他前胸后背哪儿哪儿都疼,各种的怀疑人生:说好的只专注文科,武艺不止平平,连弓都只能拉四力半呢? 四爷胡乱抹了把鼻血, 冰封般的视线射过去:“疯够了么?疯够了的话,跟爷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四咬牙:“怎么回事?你倒也真有脸问啊!” “还不是你一意孤行, 问都没问过皇阿玛意见,直接就干掉了堂堂二品大员。惹额娘担忧,暗地里都不知道抹了多少泪。” “大侄女着急上火,好容易回到府上闲散几日。又为了你这个混账匆匆进了宫, 每日三餐地给皇阿玛整治药膳。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他老人家消消气,能高抬贵手放你这一马!” 老天诚不长眼,那么好的大侄女,居然就投在了李氏肚子里,有了这么个没心肝的阿玛。 听到这么番说辞,胤禛提到嗓子眼的心又倏然回到了原位。 见十四那发疯似的德行,他还以为…… 还好,还好。 胤禛点头,道了声知了:“没什么大事儿的话,爷先回府洗漱一下,换个衣裳。稍后就入宫找皇阿玛陈情,顺便接宁楚格回府。” 十四诧异:“就这?” “不然呢?”胤禛乐,笑得十分促狭:“难道就顶着这一脸伤去面圣,让皇阿玛责备你以弟殴兄,让诸兄弟都觉得你下手忒狠?最重要的是,如此一来,你那好侄女也必然生气,说不得就不会再理你了。” 啊这,草率了! 十四咬牙,怪道这混账出手下流至极,却半点没着落在他脸上。狗屁的打人不打脸,分明是故意留一手,好方便在皇阿玛面前卖惨!瞧他那川中食铁兽般的眼圈,肿得不行的脸,没有个三五日就甭想消掉。 而他不可能三五日不去面圣,最多换身体面衣服,涂个药。 根本于事无补。还会更突显自己的无理取闹,与他这个当哥的委屈隐忍!!! 既然怎么都是亏,十四可太拒绝继续为混账兄长的洗白添砖加瓦了。当下冷笑,直接捩着他的脖领子:“梳洗什么呢梳洗?皇阿玛日夜忧心着江南科场弊案,早等着你做具体回报呢!可算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把你给盼回来了。你还往哪儿去?赶紧随爷一起去面圣!” 胤禛摇头,特别配合地就跟十四进了宫。 哥俩全程没有丝毫遮掩。 消息如风速传播,很快所有成年阿哥们都知道四跟十四这对亲兄弟不知道因何起了龃龉。打得鼻青脸肿,不可开交,这会子正往乾清宫昭仁殿而去。 恒亲王府,正在给儿子启蒙的老五放下笔:“不成,爷得马上进宫一趟。别让这哥俩闹腾得皇阿玛生气,再一时不慎犯了病。” 虽然老爷子在朝堂上百般为四哥辩护,可事实上,宫中又何曾有过真正的秘密呢? 他老人家砸碎了多少杯盏,发了多大的火,该知道的都知道。 也都翘首以盼着,四哥到底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他这个夺嫡希望最大的热门选手,是不是还能保持原本的热度。 有他这样的孝子,就有老八、十三这样的好弟弟。 还有老九、老十这样单纯想看看热闹的。老七、十二一瞧,兄弟们都到了,自己落下也是有些不合群。于是乎,诸阿哥齐聚昭仁殿,看四哥鼻青脸肿,看十四被皇阿玛训得委屈哒哒。 到底是德妃娘娘爱子,很被皇阿玛宠过一段。 十四这在御前的胆量,就很不一般:“以弟殴兄诚然是儿子不对,但儿子又不是糊涂蛋,岂会无缘无故下手?还不是气四哥鲁莽,二话不说直接咔嚓了噶礼?这样的善做主张,简直没把皇阿玛看在眼里。” 自此,胤禛才双膝一弯跪在了当地:“儿子还道自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才被十四弟这般打沙袋一样的狂殴。再想不到,根子居然在那儿!这,儿子就有许多冤枉要跟皇阿玛喊一喊了!” 康熙:…… 臭小子不认错,保证,以情动人,反而还拿着不是当理说这么嚣张么? 而胤禛则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示了他不但是,还特别是:“首先,江南事一出,儿子作为刑部阿哥,主管天下刑名事。而科考取士一直都是朝廷发掘人才的重要,甚至唯一的手段。” “称其为朝廷根本,丝毫不为过!” 这话是真的,谁都反驳不了。 “而且……”胤禛笑,不想却扯痛了唇角,忍不住嘶了一声。然后胤祺、胤襈、胤祥微带指责的目光就都冲十四看过去。连康熙都觉得,十四下手有些太狠了。 毕竟胤禛不擅武,是全皇室公开的秘密。就好像十四虽然小了几岁,但战斗力绝对超群一样。 皆忍不住怀疑,十四这家伙是在借机使坏。以为额娘、侄女出气为名,行打击对手之实。让十四无限憋屈,差点儿当场表演个手撕衣服。好叫皇阿玛与诸兄弟们瞧瞧,那号称武力不行的家伙打起架来到底有多凶残。 可他到底还要脸,狗四哥也根本不给机会。只惨淡一笑,继续侃侃而谈:“而且儿子临行前,皇阿玛千叮万嘱,着儿子万万要审慎处理,不让任何鼠辈有动摇咱们大清国本的机会!” “敢利用科举敛财的混账东西,便是皇亲国戚也绝不姑息。为此,皇阿玛特事特办,给了儿子金牌令箭,必要时候可以调动当地驻军,又给了能便宜行事的圣旨。” “并言所谓的钦差大臣,就是代天子巡行。做天子的手眼喉舌,去到天子鞭长莫及的地方。查冤案,平冤狱,把天子诏令下达大清的任何角落。让所有黎庶等,咸知朝廷政令,皇上英明。儿子一直牢记在心,不敢或忘。” “是以,确实查证了噶礼所为后直接调兵包围了他的两江总督府。将人犯噶礼逮捕归案,查获黄金二十万两,白银一八零九万八千三百五十二两有奇。珠玉首饰等无数,而这,只是他四十八年升任两江总督至今区区两年多的贪污所得。” 嘶,所有人等齐齐倒抽了口冷气,真…… 知道噶礼是个贪的,但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啊! 两年,七百几十日而已。丫就已经贪污出了三百多万两,算算每天都得贪个四到五千? 这速度,这疯狂。 让佛系如十二都不由皱眉:“四哥做得对,这种上负天恩,下不知道体恤民情的混账就该立即处死。多让他活一息,都对不起那些被压榨的百姓。” “是!”胤禛微笑:“所以,我行驶了钦差的特权,亲自监斩送他入了黄泉。没有层层上报,请皇阿玛示下。一则是不想旷日持久,让百姓怀疑官官相护,再则便是不想让那贼子多活哪怕一息。” “而且便跋山涉水派人来请示,皇阿玛的答案也不会是第二个。没准还嫌弃儿子不够干脆果决,这种渣滓还用想?当然是拖出去砍了!” 康熙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点头称是,并对胤禛大加表彰:“对,老四说得对极。如噶礼这般恶行昭昭,贪张枉法的败类,就该斩立决!给江南考生乃至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一个态度。一个我大清格外重视科举,绝不许任何人向国之根本伸手的态度!” “老四此番很好,特别好……” 胤禛谦逊行礼:“都是皇阿玛言传身教。” 父子俩相视一笑,场面分外的和谐。一点也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据理力争,甚至针锋相对。最后,爷俩,哦不仨。永和宫娘娘遣人来说公主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请皇上莅临。 四爷言说自己许久未归,该给额娘请安,十四也赶紧跟上。特特为吃瓜而来的老九老十:…… 考虑再三才厚了脸皮,结果却惨遭拒绝。就很沮丧,觉得自己错过的绝不仅仅是顿美食。少说也还有傻瓜十四蹭饭不成,还被大侄女与德妃娘娘联手怼到怀疑人生的精彩片段。 果不其然的,一见自家阿玛挂了彩,宁楚格这眼泪就含在了眼圈:“阿玛明明答应过女儿要万千珍重的,怎么会弄得这般狼狈?难道天子脚下,还有盗匪横行?” 十·盗匪·四:…… 连说他真的,真的是为额娘跟大侄女出气来着!顺便敦促四哥改了这嫉恶如仇的破毛病。噶礼再该杀,也是堂堂二品大员。哪有不禀告皇阿玛,直接就给咔嚓了的道理? 康熙微微点头,心说小子莽撞虽然莽撞了点。但孝敬父母、疼爱侄女这点做得确实不错。 可很显然,宁楚格并不这么认为:“这,这居然是十四叔对阿玛下得这般狠手?就,就算您是为了玛嬷与侄女,下手也太重了啊!玛嬷担忧爱子,侄女心系慈父,愿意尽量为其周旋,不惮受些辛劳。是侄女对阿玛的孝顺,不是阿玛的错啊。” “诸葛丞相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江南科考案许是没有战场那么瞬息万变,但被贪官污吏敷衍甚至错待了许久的学子又何尝不在苦盼青天?” “阿玛查案迅速,断案公正严明。处决所有涉事官员的决定更是让百姓欢声雷动,极大重塑了朝廷被噶礼那起子恶贼败坏的声望。怎么算,怎么都做了大好事儿嘛!哪有不夸,还反被揍的道理?” 就是! 德妃附和点头,就这个事儿上,她也觉得十四是莽撞他额娘给莽撞开门——莽撞到家了。 十四:…… 就特别的委屈,但辩解无力,转而试图化悲愤为食量。在大侄女那简直化腐朽为神奇,连香菜粥那般黑暗料理也能做出人间绝味的厨艺里,尽除心中块垒。 结果狠心的大侄女抽掉了他手中的筷子,并言说:“虽然侄女知道并感激十四叔的疼爱,但实在心疼阿玛的这一身伤。特特给皇玛法做的药膳,至多也就多一个人的饭量,您总不能跟伤员抢饭?” 就这样,为侄女出头的十四,转瞬就被侄女剔除了上桌用膳的资格。 成为如十哥胤俄一样,能看到、闻到、吃不到的可怜虫。 眼睁睁看着皇阿玛筷落如风雨,听额娘边吃边点评。最可恶的四哥,居然还不顾礼仪、不顾腮帮子疼,吧唧得好大声。 十四:…… 就觉得浑身上下的伤更疼了,这狗老四!!! “嘿嘿!”回府的路上,宁楚格捂嘴笑:“十四叔现在一定在说,爷可怜的大侄女,就这么被他狡猾狡猾的阿玛给骗了!这要是爷的爱女,肯定舍不得她这般奔波劳碌,小小年纪操这么多心。” 胤禛想想臭弟弟为了爱女急赤白脸的德行:别说,这个可能不但有,且非常之大。 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是奇妙,不管演不演,都跟他相看两相厌的十四却对宁楚格掏心掏肺。处处为他考量,唯恐她受了丝毫委屈。但…… 胤禛无奈扶额:“他啊,疼你是真疼你,傻也是真傻。全大清都知道爷最是疼爱二女,如珠如宝。偏他觉得爷都是装的,只一心利用女儿博宠给自己添砝码。还为了替你撑腰来找爷的晦气……” 宁楚格虽然也有那么一丢丢的无奈,但还是凝眸,一脸认真严肃地叮嘱:“阿玛别这么说,十四叔也是为了女儿好!能有这样的叔叔,是女儿之幸。而且女儿瞧着,您这伤得看着不轻,实际都在脸上。相反十四叔看着无恙,坐下的力度大点都要不着痕迹地皱眉。” “谁让他二话不说上来就扬拳头来着?疯了一样的冲过来,咬牙切齿地一通指责。不揍他一顿,都对不起爷受的那番惊吓。” 胤禛一脸愤愤,细细学了十四怎么拦住他,又二话不说就动手的。 连他那番痛心疾首的指责,都没落下一个字。 宁楚格:…… 安慰阿玛的同时,忍不住对十四叔有那么点小愧疚。虽然方法不大可取,但亲叔疼爱她的心情是真的呀!早知道这样,刚刚就不抢他筷子了。知错就改的好公主决定明儿早起就鼓捣一顿好的,着人送去工部,好好给十四叔补补。 嗯,不但把今日的菜色都带上,还得再做几道好的,十四叔喜欢的! 胤禛才不想听爱女对别人多多关心,多多殷勤呢。只火速转移话题:“爷不在京城这两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情吧?好公主给阿玛讲讲,也好让阿玛心里有个谱儿啊。” 啊这,信息滞后可是大忌。 宁楚格火速回神,认认真真地跟他讲述起来。包括但不限于自己瞧着皇玛法日夜忧心,又快到了复发边缘。也见着二伯诚心改过,却始终不敢认认真真地跟皇玛法道个歉。为皇玛法龙体安康故,略点了二伯两句。 结果二伯还真就认认真真反省,跟皇玛法说了四个时辰之久,终于解开心结。一家子被挪出咸安宫,改到御赐的小汤山温泉庄子上‘养病’的事儿。 可把胤禛给急得哟! 抬手一指戳在她脑门上:“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莽撞呢?这,这亏得你二伯真心改过,没把当年咸安宫事再给你重演一遍。否则你皇玛法有个三长两短,你这死丫头可就真变成死丫头了!!!” 宁楚格能说自己习练食修功法,不但在厨艺上登峰造极。五感也超级敏锐,因此心中有底么? 不能!不想被至亲当成神仙般敬而远之,更不想被当成妖孽烧死的她,早就决定将那光怪陆离的梦与梦中种种,当成此生都不会对任何人泄露的绝密。 所以只能乖乖低头,认了这个鲁莽:“好了嘛,玛嬷、嫡额娘、额娘与各位叔叔们的都已经对女儿耳提面命过了。简直你方唱罢我登场,车轮大战。口口训诫之间,女儿差点怀疑人生。可道路虽然曲折,好歹最后目的达到了呀!” 马车之外很可能处处是耳,宁楚格才不说那些个犯忌讳的,容易被抓到把柄的。 只抓着皇玛法解开心结后心情轻松,饭量见长,睡眠都好了太多,连白发都有些转黑迹象说事儿。特别认真地表示:“虽然莽撞了些,但结果千好万好,也就值得了呀!” “您说的,皇玛法一身关乎着江山社稷。那女儿这一莽,岂不是也于国有功?” “哪怕看着这点,您也千万别训女儿了吧!”宁楚格双手合十,一脸殷切地做拜托状:“好歹暌违两月之久,不如女儿与您说说府中状况,说说咱们家小四?” 胤禛出发的时候,耿氏尚在孕中。现在孩子都快满月,当阿玛的还未见过一面。心中自然是有几分惦记的,遂做出一副含笑倾听的模样。 终于跨过了危险区域,宁楚格整个人都特别欢乐。 赶紧挑着诸如小子生来就特别健壮,洗三日皇玛法就赐了名。府上经年未见婴啼,健健康康的小家伙一出生,就受到了几位额娘的一致喜欢。以至于穆图尔贺心里直发慌,拉着她各种耳提面命等事说起。当然,也没忘了她那个四弟教养手册。 还献宝似的,特特拿出来给胤禛瞧了瞧。 再想不到爱女能对异母庶出弟不但不排斥,还用心如斯的胤禛:…… 就怔怔地看着她,满心感动:“你这孩子,总是这般懂事,让阿玛、你额娘、嫡额娘跟府上的弟弟妹妹们都跟着受益,让阿玛骄傲又自豪。只你十四叔说得对,你再能耐,也终究还是个孩子。” “该少操心些咱们大人操心的,不然等往后嫁了人,再想轻松闲适可就难了。” 宁楚格潇洒摆手:“还不知道几年,十几年才能成真的事儿,阿玛这会子说起来做什么呢!皇玛法都已经金口玉言答应了女儿,必然给女儿找个比大外甥还优秀的男子做额驸。” “光这一条,就够他踅摸好几年了,再加上女儿自身的喜好。啧,搞不好女儿就能顺利留下,赖在您身边一辈子。” 胤禛:…… 就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地来了句:“那万一,你皇玛法为你终身故,决定退而求其次呢?” 这怎么可能? 从未往这方面想过的宁楚格瞠目:“阿玛您可别逗了,女儿可与姚家姐姐当亲姐妹相处,视大外甥为亲外甥的。抛开乱/伦这层不谈,就是旗民不婚这条也克服不了啊!” 胤禛也觉得自己这想法有点过于杞人忧天。 张府,正被亲娘规劝中的张若淞狠狠打了个喷嚏,特别无奈地摇头:“娘,儿子的亲娘哎!儿子这正勤奋用功,争取二月会试金榜题名,给您挣诰命呢!多神圣庄严耽误不得的事儿?” “您现在应该暂停所有一切的张罗,把全部精神都用在让儿子心无旁骛上!怎么能在儿子全力以赴的时候,跟着插科打诨呢!” 呵呵! 张夫人冷笑:“那当然是皇上召见了你爹,确定他将会成为明年的副考官。你这个当儿子的,为避嫌故,算是无缘明年的科考了。我儿聪慧,必然不至于再苦练三年。所以,咱们趁这时间把你婚事解决一下?” “你小子都十九啦,与你同龄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偏你孤零零的一个,整日里形单影只……” “娘与你爹看着心疼不说,你也须知不孝有三,无后无大!” 张若淞懵,真再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系列。 为防被娘亲诓骗,他还特意找亲爹求证了一下,得到对方肯定点头与鼓励拍肩:“你娘说得也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伦常也。你祖父母在的时候,就常遗憾没能看到最疼爱的大孙子娶妻生子。若能趁此良机订下婚事,也实在是美事一桩。”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诚不想随意将就的张公子皱眉:“但儿子身为长子,所娶妻室必然不能草率。顶好能管理好中馈,让儿子无后顾之忧。给下头的弟媳做出榜样,免得儿子兄弟几个因妻室故兄弟阋墙。” “而且儿子身为长子,儿子天然便有奉养您二老的责任。偏儿子与您一样有意仕途,欲以一己之力为大清发展添砖加瓦,为百姓谋福,也不让张氏门楣因儿子而堕!诸般事务必然繁忙,没什么时间孝顺二老,那夫人能不能跟娘合得来就尤为重要。” “儿子私心想着,若能找到个如福襄公主一样与娘投契的。她肯定开心,儿子也能放心!” 这条条框框一顿说,张廷玉都快爆粗了好么? 名为送茶水,实则光明正大偷听的姚氏更咬牙:“真按你姨母那个标准找,你小子就得打一辈子光棍!” 张若淞俊脸肉眼可见地发黑:“就算是皇上下旨,也别想儿子认个比自己还小的姨母。娘您,就死了这份心吧。那什么相亲的,也可以停止了。爹只是文试的副考官,总跟武试不发生关系?” “儿子这就开始练武,给您拿个武状元回来!这样再等三年,下场科举的时候,娘就能有文武三鼎甲的儿子了!” 姚氏摇头,给宁楚格写信的时候还在埋怨:臭小子说得多胸有成竹似的,可姐就知道他在说大话,使拖延计。科考复科考,考得上就要积极努力,勤于王事。考不上? 那就拿再接再厉为理由,奋战下一个三年咯! 知子莫若母,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她可是再了解不过了。 真的是,隔着信纸,宁楚格都能看到好姐姐的无奈。让她差点儿冲动,主动提让皇玛法帮忙赐婚。还是李氏及时摁住了她:“乖乖,你可别跟着瞎掺和。且不说你那便宜外甥够不够格让皇上赐婚,就够那也不是你个闺阁女流能插手的!” “忒容易被诟病,也忒容易变成照镜子那个猪八戒。毕竟圣旨赐婚可没有和离那么一说,男子却可以因不中意妻子无限纳妾,凑成一对儿怨偶的机会太大……” 后果这般严重,让宁楚格心里那点小火苗呲地一下就尽数熄灭。 只尽可能地宽慰好姐姐,让她放宽心,静待佳音,没准就收获一个文武双鼎甲的骄子呢! 真的,特别宽慰的话,毕竟武举举办了这么些届,还没见一个纯汉人独占鳌头。结果二月会试,大外甥就拿下了第一名的会员。四月殿试,他又以压倒性的优势打败了所有竞争对手,再次高居榜首。 第129章 “所, 所以,我大外甥要当武状元了?”宁楚格捂嘴惊呼,真无限惊喜系列:“前头姚家姐姐还在信中跟孙女唏嘘来着, 说左三年,又三年。也不知道这小子科考之路什么时候结束,她又到底何时才能喝上媳妇茶。” “谁能想到呢, 小子还真争气, 力压群雄啊!” 啧啧。 宁楚格摇头, 真是再回忆多少遍。大外甥那如分花拂柳般写意, 随随便便就把对手们直接扔下场的画面,也还是美的那么让人窒息啊! 不愧是她心中的第一美男,亲亲大外甥。就…… 他好像还是很害羞,不愿意叫她一声姨母的样子。证据就是她看到忘我处,禁不住起身高喊了一声大外甥加油。结果小子脚下一滑,差点儿跟状元失之交臂。 想想, 就有点小失落。 康熙也万没想到, 文官世家还出了个武状元。小公子精通武艺,对兵书战策也信手拈来的同时,还是文考的解元。只碍于其父张廷玉是本科副考官。 当儿子的为了避嫌故,没有参加此次文考。否则的话, 没准儿今科就能出个文武双状元! 康熙小遗憾地摇摇头:“早知道这样,就换个副考官了。让衡臣家的公子好生发挥一下,没准还真创造个咱们大清科举史上的奇迹呢。” 皇阿玛赞赏, 大侄女倍加推崇,在场所有人等还能说什么呢? 对对对,好好好!张状元文武兼修,才华横竖都溢。实在是朝廷栋梁, 国朝未来之光。居然以汉人身份,一步步打赢了所有应试的满蒙勇士。 实在不可多得。 惯来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胤俄还促狭地来了一句:“咱们这新科武状元还俊秀绝伦,至今云英未婚,岂不是活生生的乘龙快婿?” 只这一句,就让全场爆笑。 连康熙都不由指着他:“你啊你,可真不愧是宁楚格的亲叔!” 好端端突遭点名的宁楚格以帕捂脸,做痛哭状:“皇玛法您这可就不厚道了!贬十叔就贬十叔嘛,干嘛还带上孙女?难道真是冬去春来,眼看就要进夏,您一时半会儿用不着孙女这小棉袄了么?” 这康熙哪敢点头呢?不怕假哭变真哭啊! 果断摇头否认:“怎么可能?好孙女知道皇玛法年事愈高,越发畏寒。这小棉袄贴心又暖和,且宝贝着呢。” 宁楚格这才拿开帕子,笑得犹如成功吃鸡的小狐狸。 又双叒叕直面了一把皇阿玛偏心的诸皇子们:…… 已经习惯到麻木,没什么好嫉妒的。 就酸,酸老四怎么就那么好命?妻妾和睦,有嫡有庶的孩子们也都相处融洽就算了。还摊上这么个金点子一大把,随随便便从贝勒府庶女到固伦公主不算,还能带着他这个阿玛起飞的好丫头! 从贝勒到郡王少不了她的影子,从郡王到亲王更直接就是她的功劳。就算诸皇子不知道何为躺赢,却也不耽误他们对被带飞有了躺赢般快乐的胤禛表达羡慕嫉妒恨。 恨不能成为他,有那么个争气又贴心的爱女。 体验下被女儿带飞的快乐。 胤禛:…… 不知道蠢弟弟们都想到了些什么,但感觉得到这一个个都眉眼含妒,恨不得以身相替。哎,女儿过于优秀。当阿玛的也是烦恼。 当然张廷玉两口子更在状况以外,真万万没想到,臭小子这躲避催婚的随便一考,还真就…… 就让文臣之家出了个武状元? 消息传来的时候,张廷玉整个人都是懵的。倒是张夫人眉开眼笑:“好小子,居然还真就给你成了!本朝立国以来,第一个汉人武状元吧?真真可喜可贺,忒给你爹娘长脸……” 好长一串的溢美之词,听得张若淞神采飞扬。 正待谦逊拱手,道一句娘亲过奖了,儿子需要努力的地方还很多。就听着亲娘重又将话题拐到了催婚上:“大登科之后小登科,现在你这武状元得了,下科文试还得三年。” “期间时间充裕,正好操持一下婚事?” 这样三年后,她不但能肖想一下文状元老娘的身份,还说不准有白白胖胖格外喜人的乖孙或者乖孙女可以抱! 张若淞:!!! 就知道不管什么样的展开,到最后都会被亲娘拐到婚事上。 好在他有杀手锏。 三,二,一! 果不其然,没等他开口,爹就先摆了手:“不可,不可,夫人这个万万不可!为夫知道你操心这小子婚事,盼着他早日成家立业。为夫又何尝不是?” 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大孙女,简直就是所有中老年爹娘的梦啊。 但是事有轻重缓急。 “为何?因为今年是圣上六十整寿,正是普天同庆。九成九都会开恩科,明年还是这时节,大抵杏榜还会再张。若为夫所料不差,那淞儿可就只有不足一年的准备时间了。” “挑灯夜战尚且不足,哪腾得出时间来操持婚事?” “夫人莫看他考了个武状元,但那只是锦上添花。咱们张家的人脉在文臣,淞儿的天赋也在。还得让他考中了进士授官……” 入情入理一顿分析,句句都着落在儿子的前程上。 当娘的除了妥协又能怎么样? 张夫人默,很有那么点子小惆怅。张若淞却如蒙大赦,出了房门就对自家老父亲深深一礼:“多谢爹出言帮衬,搭救儿子于水火。” 张廷玉白了他一眼:“你小子也别得意太早!” “再有一年,来年放榜后,不管成与不成,你这婚事都必须提上日程。别你跟那死犟着不算,还带累、带坏了下头那几个。老二就比你小了两岁,老三也眼看着就十七了。” 张若淞眨眼,旋即真诚建议:“爹,儿子觉得婚姻事,宁缺毋滥。既不能因为儿子故,耽搁了下面几个弟弟。也不能因弟弟们,而勉强儿子将就成婚您是吧?所以,不如……” “儿子继续单儿子的,弟弟们该相看相看?” 张廷玉只冷冷一笑:“少拿搪塞你娘的那一套来敷衍老子!明年放榜后,赶紧沉下心来好生思索婚事,再使拖延计,小心老子直接给你来个釜底抽薪。直接御前一跪,请皇上赏个脸。” “依着你祖父的余荫,我的薄面,皇上必然不会拒绝。但他这灵机一动之间,会给你小子赐个什么样的夫人可就不好说咯!” 张若淞脸色丕变:“爹,爹您不能这样,夫人是亲的,儿子也不是捡来的啊,爹!” 其实一直偷听他们父子交谈的张夫人推开门,飞快补刀:“那可真不是!毕竟捡来的肯定感恩戴德,哪敢像你这么讨债?” 张若淞:…… 明明多争取了一年,却再也开心不起来。 每一日,都好像自由生活结束的倒计时。不过,都能以汉人身份,力战那些个牛高马大的满蒙汉子,摘取最后胜利果实的武状元绝不轻易认输。 他娶的,肯定是他心悦的!!! 虽然混账儿子屡屡拒婚,让当娘的愁肠百结。但武状元呢,还是被皇上百般夸赞,期许甚高的武状元。府上当然也得表现出该有的重视来,比如在朝廷的会武宴后,府上也大排筵席、广邀宾朋。 好生给府上大少爷,新科武状元贺上一贺。 张夫人亲手执笔,头一个就给好妹子写了请帖:“往日里宁楚格与我啊,都心存顾忌。生怕往来过频,会有什么不好。甚至影响到老爷你的仕途,惹皇上怀疑等等。” “以至于咱们姐俩啊,明明同在京城,却一年也见不上几面。更别说凑在一块儿,好好说说体己话了!” “这回趁机会,可得把人请来,与我好生一聚。” 一提起福襄公主,张若淞就忍不住想起武试比赛现场,她那声石破天惊般的大外甥。直喊得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跟状元失之交臂。 杀伤力过大,让他遗忘无能。 怕她到了后再来这么一句,武状元都不由皱眉:“这,不好吧?到底办宴呢,现场肯定嘈杂。吵到公主、委屈公主事小,万一有什么意料之外情况发生,对府上是祸非福。” “而且公主金枝玉叶,不一定……” “不一定什么?”张夫人眯眼,一脸的不愉:“臭小子就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跟你说了多少次,你姨母就不是那样的人!!!” 劝阻不成,反挨了一顿老娘吼。 武状元再如何武功冠绝群伦,也没有丝毫发挥空间。只能默默祈祷,盼着公主是个傲娇的,贵脚根本不屑踏他们这个贱地! 可宁楚格正激动大外甥考上了武状元,各种替好姐妹高兴。 接到请柬就各种准备,生怕给好友掉了面子,哪有不去的道理?她不但欣然前往,还到得特别早。就试图赶在其他宾客前面,跟新科武状元娘好好分享下喜悦心情。 被许久不见越发俊美的大外甥亲自迎接,她这不免更加欢喜啦! 刚挥着小帕子要打招呼,就见大外甥利落打千儿:“微臣张若淞,拜见公主,给公主请安。” 第130章 微, 微臣? 宁楚格有点愣,继而恍然:按着本朝惯例,进士及第后便可授官。他这堂堂武状元呢, 弄好了封个从五品的护军参领都不足为奇。可不就能正正经经称一句臣了么!不过…… 这,有点过于生疏了! 公主皱眉,一脸认真:“我与令堂关系亲厚, 仿佛姐妹。你自然也是……” “娘是娘, 微臣是微臣!”张若淞很有几分急切地插话, 打断了宁楚格的未尽之言:“公主能折节下交与家母莫逆, 自是公主的不俗与家母运道。” “微臣只有为家母欢喜的份儿,却不敢因此有丝毫攀附之心,还请公主明鉴。” 宁楚格:…… 想说我不忌讳,还挺乐在其中的。拥有全天下最最帅气的大外甥,帮姚家姐姐出谋划策,找个足堪匹配他的俏姑娘。光是这个过程, 就足够让人万千愉悦。更何况这俩人还能强强联手, 生下天下第一漂亮的崽儿呢? 真是想想,就让人心向往之。 张若淞俊脸红到了脖子根:“公,公主想多了,近几年微臣都没有成婚的打算。便成, 女方的相貌也不会是决定微臣婚事的决定因素。” 宁楚格赶紧哦了一声,积极追问。 装成没发现自己刚刚一个走神,把想说都给秃噜成真说的样子。 张若淞也没戳破她, 只作一脸无奈的样子:“在世人眼中微臣已经十九,早该成婚娶妻绵延子嗣,也孝敬二老。但妻者,齐也。是唯一能与微臣并肩, 同甘苦共命运的存在。微臣不想将就着。” “按照世俗的标准,找个能上替微臣孝顺父母,下能执掌中馈,管理姬妾、教养儿女的所谓贤妻。” “只秉持宁缺勿滥的原则,慢慢寻觅,直到找到属于自己的良人。” 啊这? 在盲婚哑嫁大背景,娶妻不如意还能纳好多美妾的前提下。还能这么坚持自我,并放弃许多既得利益,声称只有一妻子足矣…… 就,很让宁楚格刮目相看了,不过…… 公主再皱眉:“我怎么记得你前头,不是这么说的呀!” 书信为证,不但没有这般的开明通达,还集诸多要求为一身。连他亲娘也要大呼一声苛刻,严重怀疑好儿子会因为要求过高,直接砸到手中系列。 咳咳! 张若淞苦瓜脸,无奈加倍:“娘亲执拗,还很有几分粗暴,会把微臣这些肺腑之言归类为矫情。微臣不想人生大事被草率对待,遂想了那么个没有法子的法子,让公主见笑了。” 仔细回想过,是好姐妹能干出来的。 大外甥实惨。 宁楚格无限同情地一眼看过去:“那,你唤我声姨母,我帮你说服你娘?” “不了,不了,不了!”万没想到她还能有这般提议的张若淞连连摆手,特别恐惧的样子:“此事,此事微臣自当竭力,无需公主纡尊。只,只请您忘了家母的一时戏言,再再莫说姨母外甥之言。” “微臣万万不能,亦不敢应承!” 说着,他还噗通一声跪下,一脸您不答应,微臣就绝不起来的坚定决绝。 生生在宁楚格的满腔热情上泼了盆冷水,顿时满身湿滑冰冷又无趣:“行行行,你快起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公主是什么逼良为娼的女大王呢。不过是与姚家姐姐交好,爱屋及乌,愿意厚待你几分而已。既然你这般抗拒,本公主又何必自讨没趣?” “武状元且起来,再换个人引本公主往姚家姐姐处吧。” 目的顺利达到,张若淞心里却不见半点欢喜。甚至觉得那声武状元有点……过于生疏刺耳,比大外甥还让他难以接受。 以至于他非但没有依言退下,还歉意拱手:“公主莫恼,微臣并不是对您有意见。只……” “微臣生于康熙十二年,比您还长了两岁!” 宁楚格不咸不淡地哦了声:“那武状元也莫忧,本公主不至于胸怀那么不宽广。干不出攀亲不成便翻脸,给你使绊子、穿小鞋的事儿来。只本公主也已经双九年华,眼见要许亲的年纪了,自不好与外男多有接触。” 当然你若愿意当大外甥,就另当别论。 话说到这儿,张若淞便再如何也不好勉强。只得唤来管家,让双亲都过来迎接固伦公主大驾。 气得宁楚格愤怒的小眼神盯过去:“你!你故意添乱的是吧?我早早而来,轻车简从。就是为了少给姚家姐姐跟姐……哦,张大人添麻烦,哪有都已经到了府上,还劳动人来接的道理?” 张若淞微微垂眸,依旧恭谨:“君臣有别,礼不可废。原……” “原你个大头鬼,原!”匆匆赶来的张夫人皱眉,一个爆栗子敲在他头上:“告诉你多少遍了,福襄与我最是投契,情同姐妹。我的姐妹,就是你的姨,你的长辈!你小子……” 从你的长辈你的姨开始,宁楚格就发现美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变黑。 神情中也充满了抗拒、排斥。 宁楚格赶紧拉住了张夫人:“好姐姐别气,令公子并未对我有任何不敬。倒是咱们啊,有点过于不尊重状元公了。也是我素日里过于理所当然,只琢磨着咱俩交好,情同姐妹。那你的亲眷自然是我的亲眷,我的同样也是你的。” “理所当然的很,都忘了问问当事人愿不愿意被顺带了。” “现在很明显,武状元并不喜欢嘛!君子不强人所难,女子更不。以后还是咱们姐俩好好的,别牵扯双方家属?横竖原也是咱们姐妹情深。” 张夫人一脸感动,差点飙泪。 众所周知,固伦福襄公主虽然生母最初仅是个格格。但作为四阿哥实际上的长女,她惯来受宠。自轻轻茶开始成名至今,更是天子掌中宝,德妃娘娘小棉袄。雍亲王府宠着,各位王爷、贝勒、公主地疼着。连太后娘娘面前,她都颇有几分牌面。 最是个被千般讨好,万般谄媚的主儿,何曾被这般拒绝过? 没扬长而去,还反过来劝慰,可不就是看了她这个闺友的面子!!! 大喜的日子不好落泪,但她可以铭记于心。张夫人认真点头:“好,听妹子的。以后咱们姐俩相处,不论其他。就是个长得周正点儿的小子而已,既不识抬举,好妹子就不必估给他脸。来,这还是你头一遭来咱们府上呢,姐陪你好好转转。” “这……”宁楚格迟疑:“会不会太耽误姐姐的正事?” “无妨无妨,具体事宜早就安排好了,自有管家等盯着,本也不用我处处盯着。只接待些个宾客罢了,但有贵客如你。其余人等便是被冷落一二,想必也是能理解的。来来来,别这这那那的了。还个小姑娘呢,哪儿来许多忌惮。” “姐当年闺中的时候,可没你这么多顾忌。有机会要出门,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出门。” “为了多往院外的天空悄悄,我连抄经、陪祖母念佛都半点不溜号。以至于老太太上庙啊,最爱领着我,说我最有佛性。其实啊,我就贪外头鲜活,有许多府上没有的景,府上没有的人。” “尤其两家相看,却以夫人、老夫人带着家中晚辈出来上庙为名。那公子明明紧张得要命,却故作沉稳,姑娘脸红如滴血却偏忍不住偷眼瞧的场景。啧啧,可真是美!” 尤其赶着男的俊,女的俏。 真个一双璧人的时候,场面更是如诗如画。比单纯的看才子、看佳人过瘾多了。 哇!这么野的么? 宁楚格双眼睛亮,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说说笑笑地就跟着张夫人进了府。 被留在原地的张若淞:??? 琢磨了许久的事情终于办成。既遂了他心中所愿,又没有影响到娘跟公主交好。绝对达到理想效果了,但他就是高兴不起来,还有点小失落。只还未待他细琢磨,庶弟张若溎便笑呵呵迎上来:“大哥,娘陪公主姨母,无暇招待宾客,不如弟弟往大伯府上走一遭,请伯娘早些过来帮帮忙?” 张若淞敛眉,颇有几分不悦地问:“你说什么?” 作为府中庶次子,张若溎只比长兄小了两岁,却像是差了一个世界般。不如他俊美,不如他受长辈喜爱,更每日里挑灯夜战也撵不上他的天纵奇才。 久而久之的,让他对嫡兄便有了那么几分无法言说却真实存在的敬畏。 比如现在,看嫡兄脸色不好,他马上小心起来:“弟弟说请伯娘过来,帮忙招待宾客,可有什么不对?” 不但没有,这个安排还十分恰当,不过…… 张若淞眉头皱得越发深:“你刚刚唤公主什么?” 被吼得耳根子生疼的张若溎摊手:“姨母啊!母亲与公主交好,宛若姐妹。母亲的妹妹,可不就是咱们的姨母?” “混账!”张若淞大怒:“公主金枝玉叶,又岂是我等可以随意攀附的!” “可……”张若溎被吼得一抖:“可公主姨母也没嫌弃啊!不但应了,还给了见面礼。” 说着,他还拿出了个红包为证。 张若淞:…… 满肚子训斥都被生生噎到了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的,别提多难受。尤其二弟手中那个红包,真的是眼熟得不能再眼熟啊。 “大哥,你看?”张若溎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身子微微前倾,还保持着往前送的动作。 张若淞,咱们的武状元,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地,伸手就夺了庶弟手中那红宝。毫无准备的张若溎愣在原地:“大哥您……” “不是说找伯娘帮衬?还不去?” 张若溎:…… 找人没问题,但在找人之前,您是不是把红宝归还一下?那可是公主姨母亲赐!!! 可惜大哥者抢完东西就走,根本就没有给他壮胆讨要的余地。 走好远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张若淞:??? 就很烦躁地挠了挠头,把东西往怀里一揣:“定然是最近又要练武又要做文章的,太忙太累了。以至于精神恍惚,这才失了分寸……” 才深呼吸了几下,堪堪调整回来。 就看三弟、四弟、五弟结伴而来,一个个手里拿着的,可不就是他怀里的这个同款? 跟张若溎一样,张家其余诸子对于这个神一般优秀的大哥,也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视他为偶像,对他言听计从。是以,一个个的,礼物被没收,人被指派去帮忙。也都乖乖巧巧的,没有丝毫怨言。 只满心疑惑:怎么好端端的,大哥还…… 也许公主姨母虽然好,但终究是雍亲王府的,不宜过从甚密。认了一群张家子弟当外甥跟仅与张夫人有些私交,那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观念。 嗯! 大哥始终是大哥,所思所虑,就是比他们来得更长远、更全面。 他们这些当弟弟的,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啊。 被弟弟们崇拜感激的张若淞:…… 越发错愕,迷惑,自我怀疑。三步两步回了自己院子,将那些个外表平平无奇,拆开里面内容也只每人两张百两银票红包放好,他这纷乱的心绪才略略平和。 而这会,宾客已经越来越多。所有人等都围在宁楚格身边,赞叹夸奖,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活似众星拱月般,将宁楚格围在中间。 超想转身就跑,但顾及好友面子。又怕她多想,以为自己到底是介意了,往心里去了。 是以免力支持,一直到酒席过半才告辞离席。 就这,她回府还大嚷累的慌:“比在灶台前,拎一天的锅铲还甚。” 李氏撇嘴:“那还不是你非要去?好家伙重视的,遣凝碧送些个礼物都不成啊!” “这螟蛉义外甥,比亲外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咳咳! 宁楚格猛咳:“额娘别乱说,什……什么大外甥不大外甥的?” “人家有名有姓,姓张名若淞,字凤举。您可以叫一声张公子,或者武状元。还螟蛉义外甥,亏您想的出来!” 哎??? 李氏纳罕:“这怎么就是我乱说了?明明之前你张口闭口大外甥,我这纠正都纠正不过来!” “是是是……”自己犯过的蠢,就算哭着也要解释清:“额娘说的是,前一阵子是女儿过于张狂。飘乎乎的不知所以,竟然没听额娘的金玉良言。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从现在起。女儿就谨言慎行,再不胡言乱语。” 这转变之快,态度之坚决,就让李氏很狐疑:“你这……该不会是在张家受了什么委屈吧?” “没没没,怎么可能?”为防节外生枝,宁楚格赶紧摇头:“张家便是他们的老大人张英活着,见到女儿也只有颤颤巍巍行礼,道一声微臣见过公主,给公主请安的份儿!只有万般殷勤,唯恐招待不周的。” 只说好的美貌大外甥说没就没,她这个已经把自己摆在姨母位置上许久的,难免有些个小失落。 但只要姐妹还是姐妹,美男还没有长残,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与其愁这个,她啊,都不如想想怎么让到了户部后就兢兢业业的九叔适当摸鱼一下,来她这边发展个副业什么的。 谁能想到呢? 做生意很在行的九叔,还特别擅长研究发明!!! 也就是某日来找她,随便瞄了那么一眼。厉害的九叔就发现了不少字问题。稍稍一摆弄,哎呦,效果不知道好了多少。以至于宁楚格一次受益便惦记上,想把他整个人都挖过来。 宁楚格相信,有了九叔的加入,不但显微镜能马上变成现实,还能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改变。 为此,她仔仔细细弄了个海鲜盛宴,还提出了管饭,管每日至少有一道出自他手的菜或者点心类、饮品等。 本来就对她那个什么显微镜很有兴趣正想法子加入的胤禟:??? 就万万没想到还能有这般好事儿! 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为了能在疟疾容易肆虐的夏季到来之前把东西鼓捣出来。这位都不仅仅是摸鱼了,他直接旷工 !!! 气得康熙把人叫过来,脸色冷的哟。 生生让胤禟生生在温暖的孟春时节打了个冷颤:“皇,皇阿玛唤儿子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康熙冷笑:“吩咐倒没什么吩咐,只请咱们九阿哥给个交代。当初闹着往户部,说那里绝不会埋没你的才华。朕力排众议准了,就等着你好生尽心,做出点成绩看呢。结果你小子倒好,不但不尽心,还直接旷工了!” 这话要是前些日子被问到,胤禟保准面如土色,磕头如捣蒜,求皇阿玛网开一面。 千万千万的,别把他给调走。 毕竟这研究只是一时的,事业才是永久的, 现在? 功劳在手,膳食管够的郡王爷特别膨胀:“哈哈哈,儿子还跟宁楚格商量着,给您一个惊喜呢。结果这保密工作做得不到位啊,几日功夫就被您这如炬慧眼给发现了。” 见皇阿玛并没有积极询问,让他顺势将包袱抖出来。 胤禟也不以为意,径直揭开了谜底:“显微镜您知道吧?就是大侄女所说的那个,放大镜的相对,能看许多肉眼瞧不见东西的好物。儿子这几天就是加入到了大侄女手下那帮能工巧匠的研究,并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从今往后,咱们大清都不止有海外传进来的放大镜,还有自行鼓捣出来的显微镜了。而且比起那个放大镜,显微镜的制作复杂得多。以后的用处啊,必然也多着。” “怎么算,怎么都比洋人厉害好多!” 而这么厉害的东西,他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想想就让胤禟欢欣鼓舞,比一日内赚了万两黄金还让他乐呵。见自家皇父还是一脸的波澜不兴,胤禟坏笑着放出最后的重磅炸*弹:“而且哦,而且!” “儿子真从疟疾患者的血涂片里,看到了那个什么疟疾虫。啧,那一小点点,如微尘般大,但架不住数量多啊。数以亿万计地藏在血液里一起闹腾,再结实的铁汉也扛不住啊。不过那黄花蒿,可真是它的克星……” 康熙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这么重要的事儿不早说?东西在哪儿,快呈上来给朕瞧瞧。” 呈上来是不可能呈上来的。 虽然有宁楚格假装的灵光一闪,加上胤禟确确实实的聪明,再辅以无数的能工巧匠,总算把东西鼓捣出来了。但没有更先进、良好又轻巧的制作材料。以至于大清的第一台显微镜是个巨无霸,体型大,重量也相当可观。 还很经不住反复拆卸。 无奈之下,只能是康熙挪动尊龙腿,亲自去看。 亲自观察,眼见为实一下。 亲自确定,帝心震撼厚赏宁楚格跟胤禟之外,还组织了在京所有六品以上官员轮流观看。 今科武状元张若淞也在齐列。 同整个世界都颠覆,三观都被重铸了的武状元勾唇,远远对宁楚格竖起钦佩的大拇指。从烹饪到种植,再到玻璃、显微镜等。跨了无数行业与领域,还都做到了极致。 公主真神人也! 谁还不喜欢被赞美恭维呢?尤其这诚心赞美的,还是自己所见的最俊儿郎。 以美人二字称之都好不为过的。 宁楚格笑,微微颔首。那一霎那的风华,不但让张若淞心跳慢了几拍,还让他身边的几个恩荫进了御前侍卫的看直了眼。 在公主面前,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同僚们围着。 他们就算心里有再多话都不管说,但一起往东阁的时候可就不顾及这许多了。 这个说娘哎,不愧是金枝玉叶,那小脸儿奶白奶白的。什么花魁美人的,到了公主面前就是个屁!连给提鞋都不配! 那个说你小子不要脑袋了,什么都敢瞎说? 不过公主确实长得好、性子好,还有宠有功。若是哪个有幸将之娶回去,不但得如花美人,还能保府上至少三代不衰云云。 听得张家玉郎都保持不住这惯来的如玉温雅了! 乒乒乓乓好一顿揍,很是认真地展示了下今科武状元的实力。打得所有参与讨论的五个哭爹喊娘,扬言定然要让他好看。等着武状元被撸下来,文科会试也不让你参加吧。 “呀,本官好怕啊!”张若淞勾唇,笑得可嘲讽了:“要达到你们所言的效果,那非得告御状除了万岁爷,我可想不到哪个还敢、还能将本官折腾到你们所言的程度。” “不过你们确定么?确定因为被揍成猪头厚,就索性直接丢了去么?哦,也许不止。非议甚至言语间亵渎固伦公主,不止你们,教育出你们这样寡廉鲜耻的父母也难辞其咎……” “毕竟满大清谁都知道,皇上对公主疼爱到如何程度的。敢往他老人家心窝子上捅刀子,你们做好阖家赴死助我立功的准备就行!” 这…… 五个猪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再如何目眦欲裂,恨不得将张若淞除之而后快。也断然不敢再放狠话了,甚至这挨揍的还都跟揍人的真诚道歉。只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坚决别再扩大化,更别传到皇上耳朵里。 不然对谁都不好! 张若淞眯眼:“那你们一个个的,保证以后再不犯。否则拼着被革了武状元的名头,也让你们悔不当初。” 几人点头不迭,赶紧夹着尾巴滚了。 事情原本到了这儿,就该画上句号。可在京城,皇城根底下哪儿有什么真正的秘密? 当日下午,老十就听到了今科武状元冲冠一怒为公主的流言。 稍作处理后,他就急匆匆跑去跟好侄女邀功:“九哥不过帮点小忙,就每日里换着花样享受着好侄女亲手所制作的美食。爷这平息了谣言,保护了大侄女的名声,这待遇还不得直线上升?” 怎么也得比九哥多,决不能比他少!!! 被当成参照的胤禟一脚踹过去:“有话快说,否则爷这就去拷问你身边的随行太监。一样能得到答案,还保管你丁点好处都捞不着。” 胤俄瞠目:“九哥,你这,这还是弟弟的亲九哥么?” “哼!”胤禟冷哼,好大一个眼刀子甩过去:“以前或许是,但你拿爷当参照跟大侄女要好处的时候,就不是了。以后还能不能是取决于你真得了巨大好处后肯不肯孝敬你九哥!” 所以…… 这是比较未成,又遭遇了一拨儿反打劫么? 果然九哥平时看着不大聪明的样子,但只要涉及到利益相关,他就千般敏锐,万般聪明。 胤俄无奈叹气:“好好好,我说我说。组织过来看显微镜的人太多,就好像是稻田里的稗子,总免不了有些个。有那么几个侍卫偷偷非议大侄女,被新科武状元给撞了个正着。一挑五,把那几个混账狠狠教训了一顿。” “接着就隐约有张若淞冲冠一怒为大侄女的流言。都说张家留了那么好大个的公子迟迟不婚,就是忘了自家儿子再好,也是汉人根本没有尚主的资格。跟那儿做□□梦,妄图出个固伦额驸呢……” 第131章 这尼玛谁编的?太不走心了吧! 宁楚格惊, 旋即大笑:“哈哈哈哈,这可太逗了,不行我得去趟张府。跟姚家姐姐分享一下, 再看看她那好大儿是个什么反应。啧,让他好好的大外甥不当,倒被人摁头了居心叵测……” 哈??? 胤禟胤俄双双皱眉, 均用一脸求知的目光看着自家大侄女, 盼她赶紧给答疑解惑。 宁楚格也不绕弯, 直接当日张家酒宴时她对迎接的张若淞唤了声大外甥, 结果被严词拒绝的事儿学了一遍。并在两位叔叔的目瞪口呆中摊手:“喏,人家武状元就是这么的不同俗流,根本没有那么市侩的想法。” “毕竟众所周知,旗民不婚。莫说侄女身为固伦公主,便普通公主、宗女也不会下嫁民籍男子。” “尚主对于张若淞来说,此路不通。若真有心攀附, 就该拱手唤侄女一声姨母。” 而人家没有, 还不就是没攀附之心么! 胤禟、胤俄点头,也都认可了大侄女的看法,并深深唾弃张家小子的不识抬举。宁楚格笑,到底着人准备了谢仪, 亲自走了一趟张家。 要么说能她惺惺相惜呢,张夫人的反应跟宁楚格简直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啊,就是她手中有盏茶, 并刚刚喝了一口。 咳咳咳咳! 虽呛到涕泪交流,差点儿当场去世。也没湮灭她的热情,极其迅速地就唤人将还在埋头书海的好大儿唤了来。 为免亲娘再度上演催婚计,武状元行礼后就开始微笑暗示:“正忙背书呢, 就听小厮说娘唤儿子。却不知道您是有何要事?” 言下之意便是若没什么紧要,就别耽误咱宝贵时间呗! 这话要是以往,张夫人能伸手就扯在不孝子的耳朵上。可现在,老爷都已经给他下最后通牒了,那她还急个什么劲儿呢?横竖明年二月,哦不…… 是八月! 现在圣旨已下,诏明年六旬万寿,二月特行乡试,八月会试。 会试结束,才能操持长子婚事。加点紧,快一快,明年年底她就能喝上媳妇茶。有了这般美好憧憬,张夫人整个人都平和了许多。 不但没怒,还笑得格外慈祥:“好好好,知道你忙。这不是你姨……咳咳,不是宁楚格感念你的仗义出手,过府道谢么?这才想着耽误你小子片刻。横竖会试在八月,你又平白多了半年的准备时间,且充裕着呢。” 哈? 张若淞眉心微蹙,满脸困惑地看过去:“道谢?” 宁楚格:…… 就很极力地控制自己,别露出一副没见过美男的猪姐样子。尽可能云淡风轻颔首:“哦,日前参观显微镜时,多谢武状元仗义出手,帮本公主教训了那几个口无遮掩的小人。” 原来是这! 张若淞心下了然,忙又拱手谦虚道:“ 些许小事,何劳公主亲自上门道一句谢?” “要的要的。”宁楚格一脸认真:“到底连累了武状元被恶意诋毁,险些误了令名。好在十叔闻听得早,早早插手干预。本公主这谢仪之外,还另有一份致歉礼。” “这,这话从何说起啊?”见儿子接话,张夫人只得自己上场,当了这个捧哏。 提起这个,宁楚格就忍不住笑:“因为咱们武状元过于厉害,以一敌五还大获全胜。让那几个大为下不来台,隧暗中诋毁。说你冲冠一怒为公主的流言。都说张家留了这么好大个的公子迟迟不婚,就是忘了自家再好,也是汉人没资格尚主。跟那儿做□□梦,妄图出个固伦额驸呢……” 说完,她就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等着看他如何据理力争。 结果…… 争倒是争了,但那神情间怎么看,怎么有几分……落寞?突如其来,一闪即逝的,被宁楚格想也没想地就归类为看错。 有前面坚决划清界限那段,宁楚格坚定认为对方不但不会摧眉折腰事权贵,还对她排斥得很。 尚主二字,只说说没准儿他都觉得是对他的亵渎。 宁楚格情窦未开,根本没往那上面思量。张夫人可不是吃素的,前脚送走好姐妹,后脚就怒气冲冲杀进了不孝子的书房。二话不说屏退左右,并着心腹远远的,牢牢地守住房门。 接着才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你这混账小子,是什么时候有了那般大逆不道想法的?”怪道你不肯相看,不肯成婚。一把年纪了,丝毫不着急自己的婚事。还拼死抗拒,说什么也不肯唤宁楚格一声姨母。却原来你小子存着贼心啊!” 张若淞摇头,刚说了个没有的没字。 就被亲娘直接一巴掌拍脑门上:“你是老娘亲生的,你什么样老娘会不清楚?那眼睛眨得的,眼神飘的。傻子都看出你小子不对劲儿了,也就是宁楚格那实诚丫头灯下黑,没把你往坏处想。” 呃…… 张若淞抚着生疼的额,一脸无奈:“诗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儿子未婚,公主未嫁,也未有任何逾越立法道德之举。怎么就坏了?分明少年慕艾,人之常情。” 呵呵! 张夫人大开嘲讽:“少年?再下去两年,你同龄人家中的孩儿都能唤一声少年了。你?可快别凑惹恼了吧!” “来来来,跟为娘说说,你倒是何时对你姨母起了这般要不得心思的?” 这一问,直接把武状元气抖:“娘,您……好歹也是亲生的,您就不能对儿子好点” “那行!”为了证明自己还是从善如流的,张夫人压着怒火点了头:“那行,换个问法。你知道旗民不婚这条虽然没写到大清律令面,但早已经约定俗成了么?知道自天命到如今,就没有哪怕一个公主或者宗室格格嫁了民籍男子的前例么?” 这…… 张若淞苦笑:“儿子四岁开蒙至今,勉强也说得上一句博览群书。娘您都知道,儿子又岂会不知。” 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对优秀耀眼,与世间所有女子皆不同的公主上了心。会小性儿到抢了弟弟们的红包,回因她被人言语唐突而暴起伤人。还会因她玩笑般说出固伦额驸那几个字时心生欢喜,无限向往。 那一刻,他就清醒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沦陷。 并且毫不抗拒。 只想着既然没写到大清律令,就不是丁点不能商榷,困难重重不等于毫无机会。 明年会试,他拼尽全力再拿回来个状元桂冠就是。总要让皇上觉得,除了民旗之别外,这后生怎么看怎么是好孙女的良配!!! 第132章 为了这个目标, 原本就很努力的张若淞变得更加努力了。 每日里起五更爬半夜,恨不得废寝忘食。 刻苦的让他爹张廷玉连连赞许:“不错,不错。天资聪颖却不懒惰, 好小子像我!有子如此,咱们张家至少还能辉煌三代。真是感谢夫人啊,给为夫诞下这么优秀的子嗣, 夫人辛苦了。” 张夫人泪:“辛苦倒是没多辛苦, 只觉得自己命挺苦的。” 哈??? 好端端的, 素来开朗乐观的夫人就落了泪, 可把张廷玉给担心的。赶紧把人搂在怀里,温柔相劝。 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儿子倒是没要求她保密呢!可如同了解自家儿子一样,张夫人也同样知道老爷的规行矩步,谨小慎微。被他知道,还能不直接上手揍人,打断他所有虚妄的想象? 嘴上怨念再多重, 她也到底还是亲娘, 舍不得儿子连尝试都没尝试,就被灭杀了所有希望。 于是被老爷连连追问的时候,她只反问:“别人家与我年纪仿佛的,都已经当了奶奶辈。只有我, 好几个大龄儿子,却连喝一杯媳妇茶喝不到啊!” 呃…… 这等无解题! 生让张大人怏怏摸鼻:“呃,哈哈。才想起来, 还有本折子没写完。我这就,这就去书房忙了啊!若太晚没弄好,就在书房歇了,夫人不必等我不必等我……” 话落人走, 消失的速度特别快。 记气得张夫人咬牙:“哼,男人,果然一个比一个靠不住,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张家父子喷嚏如雷,都在暗暗腹诽夫人或者亲娘的小气。 宁楚格哪儿知道看似老实沉稳,爱惜羽毛到不惜触怒她,也要跟她划清界限的武状元,能对自己有这种心思啊! 解决完这点小事之后,她又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疟疾的防治上。最佳宣传人员九阿哥胤塘再度上线,扛起疫情相关相传的大旗。叔侄两个再度联手,没等着入夏就各种宣传蚊子是许多时疫传播的罪魁祸首。 尤其疟疾,也就是常说的冷热病、打摆子。 让百姓震撼的同时,也纷纷加入到了治蚊、防蚊的行列中。 朝野上下团结一致,共同努力,差点儿让蚊子这个物种在大清绝迹。这么一来,效果也是特别显著的。 以疟疾为例,今年的发作数量就同比去年减少了八成以上。 具体数字出来之后,康熙龙颜大悦。连说要给好孙女奖励,让她想要什么尽管说,大胆说。 宁楚格当然微笑摇头:“孙女,多谢皇玛法疼爱,只是……” “只是这等大事,又怎么能由一个小姑娘先开口呢?”胤禟笑嘻嘻截断她的话头,替大侄女要好处:“诚然咱们宁楚格已经是固伦公主了,银子也从未差过银子,功劳更是能传遍全大清。” “但这不代表,她就什么也不缺了不是?” “比如孩子都已经双九年华,该选个好才俊来配了。皇阿玛您肯定万千斟酌,费尽了心思的,想要给她踅摸个好额驸。但选人这个跟别个又不同,并不说家世更好、少年品性更出众,就一定能入大侄女眼的。” “所以儿子觉得,皇阿玛若有心,可以给孩子自由选择自己婚事的权利。” 呵呵! 康熙冷笑:“朕还觉得你可以退下了呢。选婿这等会影响到好孙女一生的大事儿,朕难道还能罔顾她意见?” 胤禟:…… 就想说尊重意见跟任由她做主是两回事,皇阿玛您可别偷换概念。 可惜才起了个头,就被嫌弃过于啰嗦而勒令闭嘴。 之后康熙才万分慈爱地看着宁楚格:“放心,你的喜好皇玛法记得牢牢的,正在紧锣密鼓地考察中。绝对给你找个千好万好,又得你喜欢的。” 宁楚格微笑行礼:“皇玛法吃过的盐比孙女用过的饭还多,识人这方面亦绝非常人可以比拟的。” “孙女信任皇玛法眼光,愿意听从您的安排。” 哎,这才对嘛。 果然孙女才是小棉袄,蠢儿子什么的,都是生来添堵的,尤其老九!他这勇于为侄女出头的好叔叔形象一出,差点儿把自己比成个利益为上的黑心爷爷。好在孙女对皇玛法的信任无与伦比,才没让混账小子得了逞。 胤禟:…… 就很心累,但还是要坚强。 好歹多立些功劳,才好跟皇阿玛开口。千千万万的,把他的掌珠熙敏克特也留在京城。然后再要过来自由选择的权利,好让她这个当阿玛的处处细心,给爱女选个色色样样都好的。 才不会像四哥这样,嘴上说着疼闺女疼闺女,实际上…… 啧啧,孩子都十八了,也没见他什么时候上心过。连至关重要的婚事都毫不过问,只悉数交给皇阿玛拍板。 正忙于公务中,突遭惊天黑锅的胤禛:…… 老天有眼,他可不是不想插手,而是完全没有置喙的余地。不过按着老爷子那吹毛求疵的性子,能被他认可,说上一个好字的,本身就已经凤毛麟角。再不会辱没了他的爱女便是。 无独有偶,宁楚格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随着她的年纪一天比一天大,替她操心起婚事的人越来越多。 倒是她本人浑不在意,完全没往心里去。 刚忙活完疟疾的防治,就又转身钻进了厨房。藏珠阁内,每日都能闻到暖暖的甜香。却再没见到她有成品端出来与众人一同分享。把小穆图尔贺给馋的哟,姐姐姐姐的唤个不停。 讨要吃食的同时,还不忘撅着小嘴儿埋怨:“姐在忙什么啊,每日里神神秘秘的。好容易在府上待几日,都不跟穆图尔贺玩儿!” 宁楚格笑:“眼见着阿玛跟乌库妈妈的生辰就到了,姐在准备礼物啊!” 虽则阿玛心疼她,舍不得她劳累。再不肯让她掌勺办宴,广邀亲友一起庆贺了。但阿玛生辰,当女儿的有,且只有这么点子特长。又哪能不准备一二呢? 正好明年皇玛法六十寿诞,连恩科都开了。肯定大庆特庆,礼物上自然也得比以往加倍用心。 力求新巧,华丽又尽显心意。 到底怎么做,宁楚格心里已经有了些谱儿。剩下的,只有反复试验,让成品日臻完美了。好在现在到来年万寿,还有小半年,足够她仔细推敲了! “礼物?”闻听这两个字的穆图尔贺笑,赶紧指了指自己:“我呀,姐,我也快要过生辰了呢!” 宁楚格笑:“好好好,姐记着呢,再不会忘的。” 穆图尔贺满意而笑,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为了不影响姐姐的效率,她还强忍着不频频过来打扰。从日过来三趟起步,变成三日许能来上一趟。 每次都看到她姐不甚满意地摇头。 以至于小姑娘迟疑良久,才终于拉着她的手,小小声地说:“准备礼物太累了,穆图尔贺不想让姐累坏。要不,姐就给妹妹包个红包或者随便下碗面吧!只要姐好好的,有没有礼物不打紧。” 小姑娘虽然万千不舍,但还是以她身体为重的小样儿哦! 可把宁楚格给欢喜的,直接将人搂在怀中好一顿揉搓:“哎呀,姐的小穆图尔贺,怎么就这么可人儿?小小的一点,都知道疼心疼姐了……” “放心哈,姐前头就是钻研新方法。这会关键的技术已经掌握,很快,你就能看到成品啦!” 亲姐所言,穆图尔贺再也没有怀疑过。 果然。 翌日晚,全家一起共用晚膳的时候,穆图尔贺就看到了她姐身边第一得用的大丫头凝碧端着硕大的托盘而来,而盘上放着个硕大无朋的大桃子。 有多大呢? 穆图尔贺比了比自己的小胳膊,得承认自己双臂展开都搂不住:“这,这能是真的桃子?” 惯爱与她作对的弘时嗤笑:“连桃毛都清晰可见呢,难道还能是个假的?就不知道姐再哪儿踅摸的,竟然找到这么个桃中霸主。” 宁楚格挑眉:“不难,只要你姐想,随时能弄个更大的!” 哈??? 所言真是假的? 这话一出,莫说弘晖、弘昀啊,就是胤禛、乌拉那拉氏、李氏跟宋氏都好奇地站了起来,齐齐凑到那硕大的桃子面前。 类心形,粉红色,上面还有浅浅一层小绒毛。 连被树枝挤到的压痕都清晰可见。怎么看,怎么都是个好桃子啊! 直到皮小子弘时忍不住上手,轻轻一指头戳过去:“哎,真的不一样,这,好像是糖?” 宁楚格笑:“确切地说,该叫翻糖蛋糕。新鼓捣出来的,不比原本的奶油蛋糕鲜甜绵软,但胜在新巧逼真。回头皇玛嬷寿辰,我就打算用这做一个寿桃奉上,阿玛觉得如何?” 胤禛点头,表示不但很可,还连他也想拥有一个。 “这有什么难呢?”宁楚格笑:“只要阿玛喜欢,女儿随时给您做。” 这么好的么? 穆图尔贺星星眼,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家姐姐。弘昀、弘时两个也跟着起哄,连弘晖都有些向往的样子。 竞争者太多,阖家倒数第二小的她开始试图使歪招儿:“呀,大哥都要娶媳妇大汉了,吃糖忒显不稳重?二哥可是要当大将军的,总不好人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您从荷包里掏出一把糖?” “三哥还在换牙,四弟还小着呢!” 四兄弟PK掉两双,额娘们一个赛一个的注重身材,阿玛又素来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细一算算,这好看又好吃的翻糖蛋糕,很快就成她专属了呀!!! 穆图尔贺小算盘打得忒精,引起三哥弘时的强烈不满,抬手就冲她的小腮帮子掐了一下。 就是那么的巧! 力道挺轻,真没用力的一下子。直接把她摇摇欲坠的小乳牙给碰掉了。 这下子,可彻底捅了马蜂窝。 小姑娘哭得撕心裂肺:“哇哇哇,你太过分了!居然把人牙掐掉了,哪有你这么狠心的哥?” 弘时懵,还试图给自己辩解:“嗯,没,没有,我真的没有使劲!是你那颗牙,本身就活动要掉了!” “哈???”穆图尔贺瞪眼,气乎乎拉着胤禛的手:“阿玛您瞧,您好好瞧瞧,有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没?” “明明所有人都看见了,就是他黑心,没点子手足亲情。做错事还不肯承认,哇哇哇,我的牙呀……” “女儿再也不是一个明眸皓齿,全无缺陷的小格格了!” 而且丑只是其一,最要紧的是她刚刚才说完三哥还没换完牙,不宜吃许多糖。转身自己的小牙就掉了,这岂不是现成的把柄? 很可能姐疼她,为了她以后的一口好牙,直接让她计划中的翻糖草莓、翻糖椰子、翻糖小白兔什么的,通通暂停。 或者姐扛不住她的撒娇卖萌,依然给她做了许多翻糖蛋糕,但架不住额娘严防死守。一想想额娘会一脸严肃,边敲着木鱼边告诉她,多吃糖会坏牙齿什么的。 想想那个场景,穆图尔贺的小脸上就充满了绝望。 不把罪魁祸首折腾哭,今天这个事都不带完的!!! 近距离感受了一下魔音穿脑的胤禛:…… 就忍不住狠狠瞪了弘时那个倒霉小子一眼:“好好的,你非招她干什么?” 弘时:…… 真百口莫辩,差点被生生吼哭啊! 偏偏穆图尔贺那坏蛋见好不知道收,每日一磨,各种借阿玛或者额娘之手磋磨他。可把弘时给折腾的,某次梦中都在喊:“小爷不是故意的,真不是!!!” 被几小只这般认可的翻糖蛋糕在太后寿宴上果然大出风头,喜得太后见牙不见眼:“啧啧,瞧这惟妙惟肖的,跟真桃子似的。吃着也特别的清甜,和有几分桃味儿。福襄可真是又有孝心,又具巧思。” “老四生了个好闺女,连带着哀家都跟着受益啊!” 刚掉了牙,嘴里还有些漏风的穆图尔贺捂嘴,一连串流利的蒙古话脱口而出:“不是哦,乌库妈妈。这么好的姐,是李额娘生的,不是阿玛!” 这奶声奶气的一句,逗得太后大乐:“哈哈哈,是,是是是!是你李额娘生的,不是你阿玛。” 放弃从龙之功的胤俄甚至还不怕死地高喊了句:“小侄女说得没错,你阿玛就算再能事,也没有这个能耐!” 这特特加重,阴阳怪气的能耐二字。 引得现场爆笑不已,雍亲王脸上黑如锅底。不但找他切磋了两回,还罚了乱插话的穆图尔贺。禁足,抄书,断糖半月!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穆图尔贺整个人都不好了。可偏偏阿玛心硬如钢铁,不管她怎么撒娇卖萌,这个处罚结果都没有被成功改变。 经过太后寿宴,翻糖蛋糕一炮而红,慕名者无数。 连那次道谢兼道歉之后,就跟心上人缘吝一面的张若淞都殷勤上门。以求蛋糕为名,好歹见上一面。结果…… 所有人等都毫无意外的吃了闭门羹。 太后寿宴后,雍亲王府上言说公主还在忙给王爷的生辰礼物。实在无暇,还请各位贵宾海量汪涵。 等啊等,盼啊盼。 可算四爷的生辰宴顺利过去了,再度上门却又都被闭门羹伺候:公主现在很忙,特别的忙,正准备给皇上做万寿节的贺礼呢! 哈??? 现在才进腊月,皇上的生辰在三月!期间还有四个来月,整整一百多天。什么礼物需要准备那么多天光景? 门子不答反问:“给万岁爷准备的礼能不精工细作么?” 这哪个敢说能呢! 果断摇头,争先恐后承认错误。然后火速撤离现场,再不敢轻易过来叨扰。 已经数月没见公主,很有些担忧惦念的张若淞:…… 就忍不住扯了个谎,假借了自家娘亲之名。 都说了,公主朋友少,也就张夫人、其木格跟胤礽家的额林珠。也因为少,所以每一个都很得公主重视。听说好姐姐派儿子过来拜访兼传话,她赶紧停下手中的活计,简单洗漱下换了衣衫。 就匆匆赶去花厅,结果大外…… 哦,好吧,姐家的大公子只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就让宁楚格掏出小靶镜,细细往脸上照了照:“也没沾上糖霜啊,若淞为何这般瞧着我?” “凤举!” ??? 宁楚格皱眉,有点小疑惑地看着他。 张若淞唇角轻勾,一笑惊艳,如灼灼朝日晖。让宁楚格眸光微凝,不由多看了几眼。然后就看对方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一样,笑得越发动人:“凤举,是家父为微臣取的字,公主可以以此来唤微臣。” “这不太合适吧?显得亲近了些,容易引起误会。”宁楚格想都没想地答道:“若张大人觉得唤名字有长辈对晚辈的嫌疑,那本公主还是叫你武状元或者张大人好了。” 本想借此拉近点距离,结果还适得其反了什么的。 张若淞就很有些无措,赶紧摆手:“别别别,公主可别,您还是唤微臣名字吧!” “否则的话,家母没准又误会,是微臣哪里不对,惹了公主恼怒,连名字都不肯叫了……” 为了不让本就有些生疏的关系越发疏远,他再次假借娘亲之名。却不知道这话听在宁楚格耳朵里,就是他在反复强调自己奉命而来的意思。 再想想前头这人对自己的排斥,立马就意兴阑珊起来:“嗯,那行,平日里姚姐姐都是与我鱼雁传书,前几日才通过信,今日就又派你特特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张若淞赶紧摆手:“只,只公主最近忙到全京城驰名,家母殊为惦念。日常念叨,又唯恐打扰到您不敢轻易过府。当儿子的实在不忍心见她如此,所以匆匆赶来,这代为见上一面,也,也好让她安心。” 原来如此! 宁楚格恍然大悟地拍了拍额头:“就说嘛,你一向最是知礼,怎么刚刚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感情是要细细观察,好跟姚家姐姐汇报么!那我建议你画幅画,嗯,用工笔的,这样效果可以更立体直观些。” 张若淞:…… 总觉得事情发展跟自家预想的有点不大一样,距离没有拉近,反而还有些远了??? 文武双全很有自信拿下双状元的张公子从未对哪个女孩动过心,也不屑那些个荒诞不经的话本子。以至于理论与实际经验都严重不足,决定还是回去跟几个成了亲的堂兄取取经。 学习点儿成功经验。 宁楚格虽然五感超强,也见过无数试图搭讪讨好她,想要将自己变成固伦额驸的。说起来还是有些个鉴别经验的,但她正积极避嫌啊! 被婉拒了姨甥关系就已经够让人下不来台了,若美人再认认真真地提醒她句旗民不婚…… 想想都能让人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吧? 为了避免这样的尴尬,宁楚格赶紧让人拿了个早起刚刚做好准备留着哄穆图尔贺的翻糖兔子:“这个武状元你带回去转姚家姐姐,告诉她我好着呢。只是我准备送给皇玛法的礼物过于精细,别人都胜任不了。” “我呢,又是个精益求精的,所以才早早开始准备。等我忙完了,就与她约着一起踏青、上庙。” 万一也遇着少男少女相亲什么的。宁楚格捂嘴笑,眼神中满满的期待。 活泼灵动的,简直让某人挪不开眼。 恋恋不舍地告辞回府后,某人就把反复保证会转交给亲娘的翻糖兔子昧下,放在盘子里摆在书桌前,再用玻璃罩子妥帖罩上。每每伏案苦读,累到头晕眼花时,抬头瞧瞧那可爱灵动的兔子,浑身就好像又充满了力量般。 直到宁楚格某次给好友写信,随意提了一句,让令公子若淞转交的翻糖白兔可吃了?还合姐姐胃口否? 随信捎去个翻糖石榴,盼着姐姐喜欢。 张夫人这才知道,混账小子还假借她的名号去了雍亲王府,更昧下了自己的翻糖兔子!!! 怒气冲冲的她当即冲向不孝子书房。 可惜就算人赃并获,不孝子也拒不归还,还敢跟她打感情牌:“儿子这些日子忙累,全指望这只兔子派遣紧张劳累。几乎都把它当成了精神支柱,娘亲您再怎么也舍不得夺取的吧?” 骗来的东西,你还精神支柱? 张夫人都被臭小子的厚脸皮惊呆了,当即便是自家妹子给的,坚决不转让。更何况你小子前二十年没有精神支柱,不也顺顺当当过来了还考取了当朝武状元,成了文臣之家的第一朵奇葩! 所以没别的,赶紧归还。 “还?”张若淞笑:“儿子既然选择了昧下来,肯定就没琢磨着还。娘既然不肯割爱,那就别怪儿子无赖了。” 然后,张夫人就看到臭小子拿开玻璃罩子,拿出那玉雪可爱惟妙惟肖的翻糖兔子,在上面狠狠亲了一口!!! 张夫人气极:“你等着!你小子若是所愿不成也就算了,一旦上天眷顾让你梦想成真,你看老娘不时时刻刻在儿媳妇面前提期这个事儿,让你这俊脸都丢光的。” 张若淞:…… 虽然意外,但是并不害怕。 毕竟儿子虽然过分了些,但娘亲可是亲娘来着。再怎么也不至于狠心如斯。 真个大肆败坏儿子的形象。 然而他忘了,自家娘亲不是一般的寻常女子,与她交好的宁楚格也不类于普通闺阁。好到能穿一条裙子的婆媳俩凑到一起,受苦的只会是他!!! 当然这个都是后话,现在就说时光荏苒很快就到了三月。 为了庆祝皇上的六十大寿,各地表现的都很积极。光是康熙巡幸畿甸回来的路上,就看到了无数为他祈福的百姓。以至于他都专门下了圣旨:朕昨还京,见各处为朕保厘祈福者不计其数,实觉愧汗,万民安,即朕之安,天下福,即朕之福…… 满心感怀之余,还特玲太医随侍时刻关注前来祝寿的老人们。一旦发现什么问题,好及时诊治。 到了万寿节这天,还特召直士庶官员年六十五以上者,赐宴于畅春园。 民间百姓还如此,更何况龙子凤孙们呢? 当然各自都使尽了法子地淘弄宝贝进贡,以表示孝心衷心啊。金玉宝贝无数,看得人眼花缭乱。 偏皇位上坐着的那个从小坐拥万里河山,什么宝贝没见过呢? 那些寻常人几辈子都无缘一见的宝贝看在他眼里,能得个微微的颔首都已经难得。 直到内侍唱名:“固伦福襄公主晋献九州同和糕,愿九州同庆共同祝愿皇上万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孙女历经数月,亲手给自己准备的礼物么? 康熙抬头,眉眼间满满的期待。 然后就见十二名侍卫共同抬着,数米见方的物件一步步走了进来。康熙好奇起身:“你这丫头,又是弄的什么玄虚?” 好孙女眉眼含笑地指着那红绸:“怎么就是玄虚呢?分明孙女精心准备许久,皇玛法赏脸亲自打开这绸缎?” 康熙笑着上前,猛地掀开了那艳艳红绸,紧接着,就听到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啊这,不愧是公主的手笔,也只有公主有这能耐与用心” 第133章 康熙定睛一瞧, 当即大乐出声:“九州同和,好一个九州同和!朕这一生,子女数十个, 孙辈逾百,唯有宁楚格最得朕意。好,好啊!” 宁楚格俏脸微红, 盈盈一礼:“皇玛法能喜欢, 就不枉孙女忙活一场了。” 康熙走到那巨大的, 被做成天下九州模样的翻糖蛋糕前, 声音都微微哽咽:“喜欢,喜欢,这是朕这么多年来,收到过最昂贵、最走心的礼物!” 宽盈米,长丈余大小的蛋糕上。 煌煌紫禁城,巍巍泰山, 浩浩长江, 尽列其上。北起与鄂罗斯分界的额尔古纳河、格尔必齐河、外兴安岭。南到南海,连南沙群岛都清晰在列,赫然一幅大清全景图。 用她所说的翻糖技术,所做的微型大清疆域。 所以名九州同和。 本身就已经极具巧思, 制作的更是精美绝伦。不但山川河流一一在列,连长城、皇宫等,都依稀可见。站在那硕大的蛋糕前, 康熙忍不住心潮澎湃,万分欢喜。 连太后都忍不住起身离座:“啧啧,宁楚格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巧啊?哀家还当那寿桃就已经是人间难得了, 你这居然还会做这么稀罕人的东西。这般巧夺天工的,竟也是个蛋糕?” 宁楚格笑:“回乌库妈妈的话,是的,也是翻糖。” “那……” 生怕皇额娘一句那也是能吃的呗?让自己这才到手的好宝贝就被分割殆尽,大快朵颐。康熙忙猛咳了两声:“这可是好孙女历经数月艰辛亲手所做,朕得好生保存,可不能轻易毁损。” 说完,他就吩咐人,小心着点儿,将东西给他送到昭仁殿去。 堂堂皇帝小气成这样,让太后殊为瞠目:“知道你好孙女精心准备,咱们大家伙决计吃不着。好歹多留一会子,让哀家过过眼瘾啊!哀家瞧着,五岳之巅还都有字?” “乌库妈妈慧眼。”宁楚格笑着解说:“不止五岳,三山之上,重孙女也都留了字。合起来正好是九州同和,万寿无疆,八个大字。是孙女对皇玛法的祝福。” 说着,她还微微福身,恭敬一礼:“孙女谨以此九州同和糕献给皇玛法,祝愿九州同和,大清江山永固。皇玛法龙马精神,万寿无疆。” 在场除了太后的所有人等也都急忙跪下:“愿皇上龙马精神,万寿无疆!” 最终诸皇子与满朝文武所进献的各种奇珍异宝,都没比上福襄公主那硕大无朋的九州同和蛋糕。 一句子女数十个,孙辈逾百,唯有宁楚格最得朕意,传遍大清与周边国家。 原就万千受宠的公主更加炙手可热了起来。 向她献殷勤,试图尚主的勋贵子弟、各路才俊等越来越多。急得张夫人直打转,生怕自家儿子连个入场券都还没混到,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倒是武状元本人无波无澜的,照例还在伏案苦读。 见亲娘实在担忧,他还难得劝慰了两句:“娘不必担心,公主与你莫逆,是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才华人品都在其次,主要喜欢长得好、气质佳的。” “有儿子珠玉在前,她没那么容易退而求其次。” “而万寿节之后,皇上对公主的宠爱又上了新台阶。婚姻大事上,更不可能罔顾公主的心意,随性而为。至少在会试结束之前,公主的婚事都定不下来。” “不信您品品,是不是往雍亲王府献殷勤的多,吃了闭门羹的更多?” 他看中的公主眼光高着,主意正着。才不会轻易之间,就把自己的婚事许出去!除非…… 出来个比他长得更好的。 张若淞眉心微皱,赶紧去洗了洗脸,并用上了公主所赠的那全套的护肤品。 认真讲究的,让张夫人都不禁瞪眼:“你,你不是最讨厌男子涂脂抹粉?说是没有点男子气概。还曾为了黑些,更有男人味些,生生把自己晒伤。” 那,那时候张公子也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家世、才华、人品等都微不足道,反而俊脸成了核心竞争力啊! 虽然有些羞赧,但还是感谢额娘给他生了这么张俊脸。 张若淞笑,一脸的恭谨讨好:“娘亲生辰在即,不如摆两桌,庆祝一二?” “然后再发张请柬,请几个老亲故友?”眼看着臭小子眼中的欢喜都快溢出来了,张夫人才冷笑:“想都别想!没直接一封信过去,拆穿你小子的鬼心思,都是念着你成功机会渺茫,且不会也不敢做什么逾越礼法的事情。” “给你出主意,帮你坑害好姐妹?” “你想都别想!老娘不但自己不做,还不许你爹给你任何指点。还有,不许你冒我的名往雍王府,否则的话,别怪老娘给你演一出现实版本的大义灭亲!” 如斯严重的威胁,瞬间掐灭了张若淞的蠢蠢欲动。只能乖乖又坐回去,继续埋头苦读,以备会试。 因为儿子这点‘龌龊’的小心思,张夫人对好友充满了愧疚。 甚至往来书信都少了,言语也不如以往那般的自在爽利,无拘无束。宁楚格还当她屡屡催婚失败,以至于意兴阑珊。还特特发帖子,请她一起去庄子上踏青来着。 结果…… 就看着好姐妹越发拘束与愧疚了? 宁楚格略一想,接着便笑:“不过是些个无聊人的胡乱杜撰而已,我与令公子行得正、走得直,不惧任何流言蜚语,姐姐也无需挂怀。” 嗯??? 张夫人抬头,刚一句什么流言蜚语的话要问出口,就又恍惚想起了那场让儿子认清了心意的架。 脸上不由越发局促。 想说关键臭小子行得不正,走得也不直,还真对本该唤一声姨母的你有了不该有的觊觎。可…… 这话过于,咳咳!让她实在难以启齿,也怕说完之后,好好的姐妹就没了。 以至于向来飒爽的她竟难得迟疑了起来! 宁楚格愈发误会,以为自己猜得准准的。忙又好生劝慰了一波,直说她家十叔反应快,处理很及时,绝对没有任何流言蜚语传出来:“断断不会耽搁姐姐你啊,在秋闱放榜之后敦促他相看。” 以往但凡谈到这个问题,好姐妹就会兴致勃勃。 宁楚格以为今儿也不会例外,可…… 对方只怔怔地看着她,眉眼间满是纠结。 让宁楚格好生担忧,唯恐她是遇到了什么复杂难解的问题。可她却只笑着摇头:“没有,没有,谢过妹子好意。我,我还不就是愁自家那个好大儿?再过几个月,就到会试,也不知他能考个什么样,又能不能达成所愿。” “哎,这生儿的时候都万千欢心,哪想养儿还有万千艰辛?说起来,便是皇上体恤,当朝几位公主出降都颇晚。妹子你这……” “也该有个眉目了吧?” “并没有!”宁楚格摇头,丁点都不避讳谈及自己的婚姻大事:“皇玛法还在细细甄选,要找出相貌、家世、人品、才华等样样都不差的好儿郎呢!被挑出来多少个,就被否决多少个。再有几年也未必有动静。照这么下去,我很可能会拥有个比自己小几岁的额驸。” 毕竟世人平均寿命短,普遍早婚。样样皆优的儿郎,怎么会拖到二十大几还未婚? 这浑然没有半点开窍迹象的模样。就让张夫人轻叹:“那,你自己就没有点什么想法么?” 宁楚格摇头,表示并没有。 之所以不着急,就因为她隐隐希望着,总也挑不出来。比起搬进空旷的公主府,与个不知道什么脾气秉性的人生活。她更愿意留在藏珠阁中,被阖府上下放在掌心疼着。 最后的最后,明显还没长大的小姑娘叹:“可是很明显,不嫁的美好目标根本完成不了。那……” “就优中选优,找个好看的咯!” 张夫人忍了又忍,才没问出一句要多好看?姐家里那个小冤孽可还入得了妹子的眼么? 宁楚格:…… 就还是觉得好友有什么为难的样子。 可去年张廷玉已经被授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从二品高官,连带着姐姐也有了从二品的诰命。偌大后宅里琐事不休,还要与各府走动,做个合格的贤内助。林林总总的许多事,总不好事事都与她言。 于是宁楚格很识趣地没有刨根问底,只在临别的时候握了握她的手:“既然有缘交好,姐姐便是我心里的自己人。若有什么为难之事,记得还有妹妹我。” “管他几品大元,还是几鼎甲呢?让本公主的好姐姐受了委屈,都得做好吃不了兜着走的准备,” 张夫人:…… 感动的同时,愧疚也愈发浓烈了怎么办? 当然风风火火回府,狠狠揪住某个臭小子耳朵,好生收拾一顿啊!毕竟不管他这成功还是失败,自己这妹子都算彻底没了。 呜呜呜,那么好的宁楚格!!! 张若淞是个爱情小白没有错,但自家老娘面前,他可没蠢过。只这充满怨念的小眼神一出,他便明白娘亲今儿出去见的是哪个。当下便连连拱手:“额娘,额娘您别气!好生帮帮儿子,把姐妹变成儿媳。娶回家来,一辈子与您朝夕相伴岂不更好?” 见耳朵上的力道陡然减轻,张若淞就知道自己绝对是说到了点子上。 马上声音更柔,语气更真诚:“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伦大事,便公主也避免不了不是?” “别说您情同姐妹,便雍亲王爱女如命也阻止不了公主嫁人。” “与其她嫁到山高水远,找个不知道什么性情又会不会反对你们相处的额驸。哪儿如儿子加把劲儿,把人给娶回来啊?每天在您眼皮子底下,一日三餐都在同一个桌子上。她若有什么委屈不如意,您不但第一时间知晓。还能手拎着鸡毛掸子,猛抽逆子,给好儿媳主持公道……” 为了把亲娘忽悠成自己的同盟,张若淞也是费尽了心力。 张夫人却只冷静冷笑:“说大话哪个不会?等你得到皇上首肯再说吧!” 张若昀:…… 只能特别无奈地摇摇头,盼着会试早点到来。好让他顺利脱颖而出,被皇上问句:“张廷玉的儿子,张英孙儿?果然虎父无犬子,半点没有辱没张家门楣啊!这么文武双全,出类拔萃的儿郎可曾娶妻?” 第134章 时近三更, 昭仁殿内依然灯火通明。 御座上的天子放下手中的册子,颇有些烦气地捏了捏眉心:“都在这里了?” “嗻。”梁九功躬身:“回皇上的话,所有与公主同年, 未婚、也未纳妾立侧有庶子的满蒙勋贵子弟资料及其画像都已经呈上来了。” 若再瞧不上,您就只能往比公主更小些的里面踅摸…… 帝王嫌弃皱眉:“长得丑的长得丑,脾气暴的脾气暴。连朕都有所耳闻的草包, 还有说是没纳妾立侧, 身边知冷知热的好丫头却盈月换一轮, 每个都当过公子的知心人儿。这些个混账玩意儿, 岂能堪配朕的好孙女?” 这…… 不是您着暗卫把所有条件适合,适龄的公子都罗列出来,细细甄选的么? 会良莠不齐,是必然的吧! 当然心中再如何腹诽,梁九功也不具备那个说出来的狗胆。只谄媚而笑:“额驸事,事关公主终身, 是该小心斟酌。您的一番心意, 公主定然知晓,并深深感念。时候不早了,万岁爷早早就寝吧。休息好了,才更有精神为公主打算不是?” 所有资料都翻完, 也没看见半个合适人选。 他想继续操劳,也没备选了不是? 康熙摆手:“算了,明日再让暗卫整理下小公主一到两岁的名单, 嗯,三岁的也可以考量一二。虽然差的多了点,但有数的女大三抱金砖么?回头巡幸塞外也得把那丫头带着,画像再如何传神也不是真人, 也不排除有的人就是不上画啊!” “哎!老四那个没心肝的,整天只知道忙于公务。连儿女婚事都不放心,少不得朕这个当玛法的就要多操点心了。” 正躺在床上与李氏说起这个的胤禛:…… 就狠狠一个喷嚏打出来,鼻翼都挂着个巨大的泡泡。 看着李氏忍笑忍到变形的脸,天知道他心里默念了多少遍:忍住,那是为了你远赴行宫,连时疫都悍然不惧的女人!才没黑着连,直接转身离去。让侧福晋人老珠黄,终于失宠的流言传一院子! 只用无限怨念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 李氏:…… “好了好了,是妾失礼,爷您别气。妾这,这不也是担心孩子么?虽然只是个格格,但终究是妾给爷生的头一个孩子。而且女子不同于男子。再是固伦公主,恩宠冠绝当朝,该守的礼法也得守着。” “不能像弘昀、弘时似的,不喜福晋还能立侧、纳妾,养一屋子的漂亮丫鬟,怎么开心怎么来。所以啊,这个额驸选择上真的至关重要。爷您千万多上点心,孩子眼看着就要过十八周岁的生辰,真的不小了!” 她这么大时候,都生完了宁楚格跟弘昐,肚里又揣上了弘昀…… 提起这个,胤禛就是满心的苦涩。明明是他千娇百宠的好爱女,结果在人生大事上,他这个当爹的竟然没有半点置喙的权利。 皇阿玛大包大揽,将一切都攥在手里,回过头来还怪他这个当阿玛的不上心…… 想想,就够让王爷心累的有没有? 不过王爷要脸,这诸般苦楚,自然不能挂在嘴边上。只做不在意的摆手:“放心吧,皇阿玛最是疼爱宁楚格,再不会让她受丝毫委屈的。爷也会从旁建议,劝说,力争在一两年内,将她婚事订下来。” 也就是一两年了吧? 毕竟弘晖也喊十七的大小伙子了! 五十一年选秀,皇阿玛以孩子还小,不宜早婚为由压了一届。等下次选秀的时候,再怎么也得给安排了。到那个时候,弘昀也就十六,也该张罗起来了。 总不能下头的弟弟都娶妻成家了,长姐还待字闺中? 所以,一两年内订下婚事,五十四年选秀之前大婚。算算,爱女真的是,在身边留不了几年了。 哎! 只想想这个,四爷这心里就好像被挖了个洞似的,空落落的透着那么股子难受。 他千娇万宠的好闺女,就要生生便宜不知道谁家的臭小子了!!! 舍不得,特别的舍不得。 李氏:…… 果断翻身,装成已经睡着了的样子。免得深更半夜的,再被某傻阿玛拽着感叹些个孩子为何要长大?才一晃神的功夫,怎么他们就老了,孩子都要婚嫁了之类之类傻出天际的问题。 随着宁楚格十八周岁的生辰越来越近,一应长辈们都开始操心起她的婚事问题。 偏她自己还一脸没心没肺,浑然没当回事儿的样子:“随扈塞外,这个……”宁楚格小心翼翼抬眼,很有几分跟皇玛法打个商量的意思:“孙女必须要去么?如果可以的话……” “不可以!”康熙摇头:“今年朕会奉太后一起,也把你阿玛、嫡额娘、额娘跟弘晖、弘昀、弘时、穆图尔贺都带上。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草原之行,怎么能缺了你这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啊? 宁楚格愣,是真没想到,皇恩还能浩荡到如此地步。让她乖乖谢恩,表示愿意跟从外,根本再没别的话好讲。 知道能跟姐姐一道儿去塞外跑马射猎,穆图尔贺整个人高兴得都快飞起来。 翌日开始,天刚蒙蒙亮就起床练射箭,一直到月朗星稀时候都会舍不得停手。问为何突然这般上进到反常?小姑娘一脸傲娇:“当然是往围场打猎!把箭术练得好好的,才能见兔子打兔子,见獐子打獐子。” “亲手猎回来许多好食材,让姐加工成各色美食,也是咱们姐俩通力合作了呀!” 为此,她还被三哥弘时给狠狠嘲讽了一拨儿。说她人不大,心却不小。连个定靶都打不中,还敢肖想起打猎来了云云。 气得小姑娘暴怒,不但追着臭三哥打,得逞了之后特别傲娇地抬头:“本格格连三哥都能打过,更何况行宫里那些个被养得傻乎乎的动物?” 满堂爆笑中,弘时:!!! 雍亲王府欢欢喜喜,都在盼着即将到来的公费全家游。 张府,得知心上的小公主即将远行。目的地还是处处巴图鲁,个个都想攀附她,通过当固伦额驸的方式走上人生巅峰。 虽说蒙古汉子粗犷,多半还不怎么通文墨。一个个的,更以豢养女奴为乐。 怎么看,怎么都不是公主会喜欢的样子。可…… 谁说野性就不是种美了?不,它只会更有冲击力,更能燃烧起人内心的征服欲! 万一公主恰恰好遇到一个,他岂不是还没上场,就要出局了? 想到这个可能,张公子可就淡定不了了。 会试在八月,随扈塞外却得九月能回。他再怎么也不能盛装出席,将那群只知道鲁勇的蒙古小王爷、小台吉们比到黯然失色。无奈何间,只能小心翼翼地往亲娘跟前殷勤,盼着她能与父亲一道随扈。 张夫人似笑非笑地看过来:“然后常与我那好妹子联络,挑剔别人家儿子的同时,大力鼓吹下自家儿子。好让宁楚格因为你这珠玉,看不上其他任何的小瓦砾?” 呃…… 虽然很有些羞赧,但为了未来美好的婚姻生活,他还是坚定点头:“娘英明。” “呵呵!”张夫人冷笑,轻轻理了理鬓发:“那倒也谈不上,我啊,只是比等闲人更善于发现。比如?比如我就发现,不是只有长得丑的才想得美。有些人啊,长得美,想得更美!!!” “还自私得紧,只顾着自己快活,一点也不考虑为娘的感受。” 张若淞:??? 就感觉兜头一口大黑锅砸下来,他整个人都蒙圈了。 偏娘亲还怒指着他,指责之声不绝于耳:“会试啊!学子一生中最最重要的考试,直接关乎前途的。不信你去打听打听,哪家学子考进士的时候。当娘的不日夜忧心,处处仔细?” “到我这可好,不但丝毫不上心,还高高兴兴地去塞外玩儿?!” “只这一条,怕就是我为母不慈的明证了。连嫡长子都这么漫不经心的,底下的庶子、幼子呢?对儿子都不成,还指望着能当个好婆婆?乖乖不得了,这一脑补之下,我怕都十恶不赦了。” “挑剔诋毁都还来不及,谁能在乎我是不是有什么隐衷呢?” 完全没考虑到这点的张公子:…… 忙不迭赔礼道歉,万般赔情。甚至为了平息亲娘怒火,特特穿了件他向来敬谢不敏,娘亲却分外喜欢的大红百蝶穿花袍。并把自己这张扬又骚包的样子用工笔画了下来,留待娘亲随时观赏。 真·求恳不成反跌了个大跟头。 更让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娘亲为了炫耀,还拿这幅画跟好姐妹一起分享。 被分享的宁楚格:…… 天啦噜!!! 极力控制,不让欣赏的泪水从嘴角流下来:“再,再没想到,若淞不但文武双全,还有这么手超凡脱俗的好画艺!这画不但色彩鲜明,笔触细腻。画技、画法上已臻巅峰,还极为生动鲜活。” “那看似欢喜的眼神中,可有太多的委屈不甘而又不得不对妥协了。让人忍不住心疼,更好奇到底是谁那么狠心,居然能让如此美人受委屈啊?” 有被影射到的张夫人:…… 就冷冷一笑,差点没忍住和盘托出:“哎,算了算了,说多了也是烦气!不过你能这么喜欢,倒是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可惜这是外男小像,实在不好与你。不然哪日你空了到我府上,我让那臭小子给你画上一幅?” 自从洞悉了混账儿子的小心思后,张夫人再见宁楚格可就再也找不回以前的坦荡纯粹了。 心虚的,连声姐姐都不好自称了。 宁楚格倒是没注意她这点小异常,只万分欣喜地追问:“这,这真的可以么?还,还是别了吧!毕竟令公子还在准备会试,不好打扰的。不然等我从塞外回来?还是别,会试完了,还有殿试呀!” 殿试结束琼林宴,皇玛法授官…… 虽说这期间会给出一段时间来,好让新任进士们夸官祭祖。但,好姐姐这催婚狂魔不还严正以待? 她还是别跟着添乱的好。 善解人意的公主摇头,表示自己也可以找宫廷画师。 张夫人当时没说话,回府就略感叹地提起了这事儿。果然,着丫鬟一打听,就知道大公子房里的灯亮到了三更。 翌日早起,糟心儿子就捧着一卷画来:“儿子凭记忆画出来的,还请娘亲帮忙转交公主。” 眼见着亲娘双眼圆睁,仿佛立马就要翻脸的样子。 张若淞赶紧一揖到地,满脸真诚:“娘,算儿子求您好不好?二十余年间,这……” “还是儿子头一遭动心。” “虽然,虽然很大可能上,都无法得偿所愿。但既然缘分使然,让儿子动了情。那好歹也要努力一二,否则这份遗憾,必然伴随儿子终生。便到盖棺的那一日,怕也无法释然。毕竟明明近水楼台,明明公主也曾为儿子惊艳过……” 长子生来粉雕玉琢,便格外的讨喜。 稍大又天资聪颖,文武兼修。 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所有父母都梦想拥有,实在拥有不了就不惜动用棍棒,让自家不孝子努力向之看齐的存在。特别自然地,就养成了那么个自信到近乎自恋的性子。廿余年母子,张夫人真头一遭见他这么落寞不自信。 让她心里一疼,硬是没好再拒绝:“那,转交可是转交,我是不会为你多说一句的!还是那句话,不拆穿就已经是我最大的包庇了。帮忙,是不可能帮忙的!” “好。”张若淞点头,笑容清浅:“娘能如此,儿子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哼,算你小子识相!”张夫人冷笑,快手快脚地收起了画,当天就亲自送去了雍亲王府。 结结实实被惊喜的宁楚格:“这……这是好姐姐为我做了回严母?太让妹妹感动,也太不好意思了。会试在即,考生的每一息都很珍贵。怎好让武状元为了我一点小爱好而耽搁正事儿……” 张夫人能说不耽误,不耽误,那小子盼都盼不来这样的好机会?根本不用督促,只她稍稍提了一嘴,小子就自觉自动挑灯夜战? 果断不能啊! 她只能笑着摆手:“没有,没有,我可真没有。大概是世人都夸他武功、文才,从没谁这般夸奖他的画技?所以小子才殊为欢喜吧!毕竟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反正他跟我只说埋头苦读固然重要,劳逸结合更重要。” “越是大考,心情才越该放平和,以免过犹不及。” 宁楚格对此颇为赞同:“不愧是能挑战文武双状元的人,看法就是高!持续这个心态下去,考试时定能超长发挥。再过几个月,姐姐你就能收获文武状元夫人这个咱们大清建国以来头一个的荣耀称号了。” 张夫人哈哈大乐:“如此,可要借你吉言。” 宁楚格笑眯眯地说了个一定准。 虽然画像比真人略有些美化,但到底是人家牺牲备考时间赶出来的。宁楚格还是万分欢喜,并给出了回礼。 两罐子提神醒脑茶、安神药浴,些个彩虹面条、奶粉、肉松、菌菇酱等。都是可以轻轻松松带进考场,或者对他身体有极大好处的:“我这马上就要随扈塞外了,令公子会试肯定赶不上。这点小小心意,就拜托姐姐转交给他。预祝他金榜题名,文武双鼎甲!” 被转达的张若淞:…… 激动的俊脸通红,紧紧把篮子攥在自己手中:“多谢娘亲,儿子这就回去埋头苦读了。” 现在多学一点,回头考试的时候把握就更大一点。真独占鳌头了,才能更符合公主期许,也使得他更被皇上关注,有机会被主动询问婚事。 从十四岁中了解元到守祖父孝,避父亲的副主考官,接连两科未考却不等于整整六年都没有好好学习。事实上,除了祖父、祖母病笃到下葬的那一段。他忙着床前尽孝,忙着帮亲长们分担,略有疏忽学业外。其余的时间,都在潜心学习,再无懈怠。 恰逢恩科,准备充分的他就只有胸有成竹四个字儿可表。 会试结束,皇榜出。 也确实没有辜负他这许久以来的努力,张若淞三个字,特别清楚地挂在了榜首的位置上。 消息像是长了膀儿似的光速传开:听说了么?礼部侍郎张廷玉张大人的长子,就去年考中了武状元那个?他他他,又参加了恩科的会试,并得了会员!!! 这,这等皇上一回来,举行了殿试。还不得让他把文武状元都收入囊中? 哪怕是为了书就一段佳话! 事实也确实如众人所想。 原本康熙还想着小伙子年轻俊美,合该做个探花郎。可一瞧小子姓张名若淞,正是上一科的武状元。他这小心思瞬间转变,让美少年当了状元,那四十余相貌普通的做了探花。 当殿宣布了一甲、二甲、三甲名次后,新科进士等叩谢皇恩。 本就极为俊美的状元郎在一群或者普通,或已经中年发福的同科映衬下,越发显得形容昳丽,卓尔不凡。 让康熙不期然间想起自家好孙女的择偶标准:比她大外甥还要美的! 而眼前这个,可不就是那个参作物? 康熙:…… 头一遭清晰认识到,为何他恨不得将满蒙所有符合条件的好男儿都囊括,却始终找不到合乎标准的孙女婿了!不是那些儿郎太次,而是参照物标准太高。有点珠玉在前的意思了! 被他注视的张若淞微微一笑,越发灼灼耀目。连跪地行礼的姿态都浑然天成,特别的俊逸出尘。一开口,更是满耳朵的玉石之声:“微臣张若淞叩见吾皇!” 康熙哈哈大乐:“张若淞!朕记得你,张英之孙,张廷玉之子,去年的武状元,咱们福襄公主的大外甥!” 准备了许久,才终于等到这次完美亮相的张若淞:!!! 就做梦也没想到,皇上不但没有问及他的婚事,还石破天惊一句咱们福襄公主的大外甥。 这…… 这让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叫裂开了,却真真体验到了那种绝望。 突然的,痛苦的,让他把什么策略方法的都给忘到了九霄云外,只摇头不迭,万不能让皇上一句戏言,就把他跟宁楚格之间的关系给坐实成姨甥:“皇上说笑了,虽则家母与公主私交颇好,确有几分忘年之意。” “但微臣却始终牢记着,四十九年秋疟疾肆虐。家母不幸罹患,几欲不治。是公主发现黄花蒿的妙用,救了家母。在微臣心中,公主就是家母的救命恩人。结草衔环尚不能报之些许,又怎敢僭越?” 康熙笑着摆手:“无妨,横竖福襄……” 唯恐他说出横竖福襄喜欢,你无需介怀,唤她一声姨母便是的要命之语。 张若淞急急插话:“启禀皇上,公主当时贪玩,觉得新鲜。后来微臣特特找她说明过年龄,与其中的不合适之处。打那以后,她便只以名字相称,再也没开过那等玩笑了。” 凑上来的大腿都主动扔了? 这新科状元怕不是学文习武的,生生把自己给累傻了吧?到底知不知道福襄公主在皇上面前的影响力,知不知道跟她攀上关系有多难啊! 连张廷玉都皱眉,很不满儿子这突如其来的倔强。 直到皇上为了缓解尴尬故,笑问了声他的婚事。状元郎如玉的脸颊才腾地红了起来:“回万岁爷的话,打从微臣十六起,家母便开始了催婚。那时节,微臣还小,只想着学业未竞,何以为家?后来……” “遇上心上的姑娘,却悬殊过大。微臣就更不敢倦怠了。” “只想超伦轶群,让万岁爷看到我的才华人品、真心与诚心。能打破常规,为真正的满汉如一,也为微臣的无限诚意故。圣旨赐婚,将固伦福襄公主许配给微臣。微臣愿仔细保养,一直美到老。” “也愿身无二色,只一心一意,始终如一地对公主。尊她,敬她,爱她,疼她,宠她,常陪她进宫给您请安……” 第135章 当殿请婚?厉害了! 更厉害的是:这位金科状元, 上一科的武状元求娶的,还是皇上的好乖孙女,雍亲王掌珠, 许多位王爷的宝贝侄女儿!!! 有意思的是,刚刚皇上称他是福襄公主的大外甥,这人还严词拒绝。 冒死打断皇上数次。 文武大臣们还悄咪咪给他竖大拇指, 暗暗赞了声富贵不能淫, 不是个凡人!结果…… 一转身的功夫, 丫就搞了这么一出??? 原来这威武不屈、富贵不淫、贫贱不移都是咱们的脑补。实际上, 文武状元如您之所以撇清,是为了能放开手脚争取固伦福襄公主!!! 啧,为了这,连点脸都不要了。 可惜没用。 从康熙四十三年以来,欲尚公主者,多如过江之鲫。得到的, 也只是皇上挑剔、雍亲王挑剔、各位王爷们的争相挑剔。万之九千九百九十九, 没等到公主面前呢,就已经被打击到怀疑人生。 白瞎了寒窗十几年,才终于拿到手的文武状元。 这么一番话之后,怕是功名不在, 只剩下个勇气可嘉了呀! 所有人等静待,等一拨儿皇家父子、祖孙组团,激情开喷新科文武状元。 被围观的张若淞清楚地知道:此时, 此刻,是他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能直抒胸臆的机会。 错过了, 便将终身无缘。 为了能最大程度上将梦想变成现实,他可真真的,豁出去了自己毕生的胆气与脸皮:“总之,皇天在上,微臣对公主痴心一片,若得公主为妻,必然珍而重之。奋一生之力,让书她一个无悔!” 感动,康熙倒是没感动。 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组合拳打的有些懵,他不过就是随口一问啊,怎么就有人敢捋着杆子往上爬呢? 好好的殿试结束,新科进士等谢恩。好好的文武双状元,突然就吃了熊心豹子胆!!! 万千话语在心头,还没组织好语言看如何把这事儿给敷衍过去,老十就先嗤笑出声:“啧,好一个感天动地的状元郎。爷只是好奇,嗯,就单纯好奇。你区区一个状元,按着惯例,也就是个六品翰林院编修。你是文武双状元,皇阿玛皇恩浩荡,再给你加一级,让你从五品。” “可爷那大侄女是超品固伦公主,十年来功勋卓著,惠及万民。真真的要爵位有爵位,要才华有才华。家世、人品、样貌,样样不俗,嫁妆更是海了去了。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堪匹配?凭你那不剖开,也不知道是红是黑的真心么?” 这毫不客气的话语,这恨不得让他引溺自照的表情! 让十三、十四等齐刷刷点头,给了他个干得漂亮的大拇指。接着毒舌九就开了腔儿:“老十别这么说嘛,至少状元郎还有脸。呵,仗着爹娘给的一副好相貌,就自觉高人一等?” “竟敢把爷的大侄女看成只看脸的肤浅人,姓张的你好胆啊!” 虽然这就是事实,但不是什么好词儿不是?身为亲叔,胤禟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侄女遮掩一二。 不等张若淞回话,十三的嘲讽又接踵而来:“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确实不错。可尚主啊,原则上就是不许纳妾的吧?除非公主无嗣,又真的心慈,舍不得额驸绝嗣,故点头同意。所以问题来了,状元郎哪儿来的脸,将应尽之责、应守之本分说得好像吃了好大亏一般?” 连老八都说:“有梦想是好事,但做人呢,最重要是要脚踏实地。因为有些事儿,努努力也照样是实现不了!” 比如以汉家的区区芝麻绿豆官,肖想当朝固伦公主。 对此,老五跟十二也是赞同的,都觉得张廷玉这个儿子过于敢想。 落后一瞬,就被甩出去好远的十四:…… 拧着眉头,指着张若淞:“什么都没说了,出来跟爷打一架!让爷瞧瞧你这小白脸到底有几斤几两,竟然如此大言不惭?” 被如此联手针对,旁观人等都忍不住为张若淞捏了把了冷汗。 榜眼跟探花眼睛亮了亮,二甲传胪那位更忍不住心生期待,这要是王爷们努力点,皇上再一雷霆震怒。那…… 自己说不定还能体验下三鼎甲的快乐? 他盼着当探花,原本的探花榜眼则肖想着状元与榜眼。 被围攻中的张若淞丝毫不慌,特别温文尔雅地拱了拱手:“早听说诸位王爷对公主爱若亲女,今日一见才知道传言不虚。微臣真的是,忍不住替公主欢喜。” 冷哼加白眼,统统安排上,十四甚至充满威胁地扬了扬拳头。 被万千嫌弃的张若淞依然浅笑:“在这之前,微臣就想过今日可能受到的诸般挑剔。” “不是皇上跟王爷们要求高,是公主实在太好了。” “好到便是天神下凡来配,也让人觉得不过尔尔。更遑论微臣个凡夫俗子呢?十爷说得对,微臣此番,的确很有几分自不量力。这满满真心,也只有时间可以证明。公主自然不是肤浅之辈,但一张好脸至少看着心情愉悦啊!” “以后下一代的长相也,也特别的有保证。” “按制,没有公主首肯,额驸确实不得纳妾。但微臣觉得,规矩之下的不敢与发自内心的不想,还是很有区别的,诸位觉得呢?” 老十、老九跟十三一时无语,只十四拧眉,摆开了架势:“没什么说了的,你小子出招吧!” 真·一言不合就要当殿动武。 张若淞拱手:“微臣明白十四爷护侄女心切,想考验下微臣的心情。等此间事了,不管成与不成,微臣都舍命陪君子可好?现在,还是先听听万岁爷与雍亲王的想法吧!” 一个天下之主,一个公主生父。 他们,才是最能也最有权力拍板公主婚事的! 被万众瞩目的康熙:…… 就很想说不行,朕不许,你小子想都别想!!! 可他曾经跟好孙女保证过,一定给她选个好婚事。家世人品才华等样样无缺,长得还得比她大外甥好。 可辗转数年,也没找到合适的对象。 倒是参照物求到了眼前。 还特别鸡贼地,大表特表了一番忠心,许出了世间男子所能给出的最好。更开口就切了打破常规,让满汉亲如一家的题,让他想要草率推却都不成。为今之计,想要民间不疑云四起,再度疑心上他的怀柔之策。又能顺顺当当的,推掉这个不想要的孙女婿…… 也就只有让好孙女出面,道一句瞧不上了! 想通这其中关窍的康熙一脸诧异:“前头你极力撇清跟福襄之间的姨甥关系,朕还以为您真富贵不淫。这等送上门来的好亲还屡屡推却,却再也没想到你……” 竟然是个颇有野心的。 不但要关系,还连人也一并觊觎上了。 张若淞红着俊脸拱手:“回皇上的话,微臣自己也意外。公主皎皎如天上月,微臣只是月边微微到可以忽略的星,怎么就有胆?” “然而,心不由己。” “思量再三,微臣还是跪在了这里。只恳请万岁抛开微臣是个汉人这点看一看,微臣的年纪、相貌才华,武功人品与真心等,是不是真的堪配公主?” 康熙笑着道了句,瞧着再好也没用。 顷刻就见刚刚还侃侃而谈,面对十四他们哥几个围攻也怡然不惧的张若淞脸色煞白,连那灿亮双眸都失去了神采,就好像赖以生存的希望彻底破灭了般。 如此重情,若是他的哪个儿孙辈,康熙必然雷霆震怒。二话不说,就赐些个美妾过去。 专情是病,得治! 可眼前这个,他立志成为自己的孙女婿,钟情的是他好孙女。情况可就大大不同,甚至完全相反了。康熙微笑,亲手把人扶了起来:“你小子倒是有眼光,竟然看中了朕的好孙女。” “不过近几年来,想要当朕孙女婿的多如过江之鲫。其中不乏真心者,朕不可能因为你一番话,就轻易交托了好孙女的终身。” “这样吧!你且退下,稍后朕会安排人一一核查汝之所言,所行。若真如此白璧无瑕,朕便做主,安排福襄与你见一面。” “毕竟是她的终身大事,还是以她的喜好为主。若她不反对,朕便认了你这个孙女婿又何妨?” 啊这…… 未免过于草率了吧? 胤禛猛一抬头,特别震惊地看着自家皇阿玛。一众皇阿哥更是直接撩起袍角跪下了:“皇阿玛,您万万三思啊!” 连雅尔江阿都说:“这状元郎就算千好万好,也架不住是个民籍。大侄女却是咱们大家伙千娇百宠,真真的金枝玉叶。皇上您万万三思,可别委屈了孩子!” 这话一出,胤襈就皱了眉。 果然,好心好意的雅尔江阿并没有得到夸奖,反而被皇阿玛狠狠地骂了一顿。 要不是诸皇子拦得紧,雅尔江阿都得被拉出去打板子! 虽然旗民不婚已经约定俗成,但…… 朝廷一直极力鼓吹满蒙汉亲如一家好么?你这直通通地摆到台面上来,不收拾一顿,岂不显得皇上那满汉一家的说法不实诚? 哪怕是为了给满殿汉臣个定心丸呢,雅尔江阿也甭想讨了好去。 当然这一切,都跟张家父子无关。 现在张廷玉就头皮发麻,很想找到蠢儿子狠狠教训一顿,问问他怎么就这么敢?都不怕皇上雷霆震怒,直接褫夺了他的功名,让他十几年艰辛化为流水? 其实已经汗流浃背的张若淞:…… 不但不认一个怕字,还故作云淡风轻模样:“一心所向,诚心而往,忘了还有害怕这回事。” “而且皇上英明,再不会为儿子一点少年纯澈痴心思而格外降罪。只……儿子若不能得偿所愿,怕是短时间内无心姻缘,要让您跟娘失望了。” 张廷玉皱眉,狠狠一甩袖:“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早知道……” 早知道这逆子犟着不肯唤公主一声姨母,是藏着这等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他当初就是打,也得打得他乖乖听话,把那声姨母喊出来!!! 现在…… 足智多谋如张廷玉也没别的法子,只求皇上的人查不出臭小子任何不妥来。 到最后,也只是公主瞧不上他而已。 不然的话…… 想想乌拉那拉氏那个旁支星德,张廷玉就忍不住为不孝子捏了把冷汗。 所有人都不觉得张若淞能如愿以偿,都以为康熙说问过公主意见的话是搪塞之词。毕竟这时候大环境就是这样,讲究的是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就没有征询当事人意见这说! 只有张若淞相信皇上对公主的疼爱,相信公主的颜控程度。相信有自己珠玉在前,她不会退而求其次。 而事实上,宁楚格一听到新科状元张若淞当殿请婚,隔空表白自己。皇上思量再三,决定宣公主入宫,看公主意思的时候:!!! 大外甥为了不被抓去结婚,已经疯狂成这样了? 甫一见面,忍无可忍的公主就直接小拳拳锤在他胸口上:“张若淞,张公子,状元郎!本公主知道你一心报国,无心情爱,尤其不喜欢被迫着成婚。但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拿本公主当挡箭牌,可就不厚道了!” “那那那,你做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回头我就跟皇玛法说,状元郎虽好,却绝非我心之所向。” 万千忐忑,手心都攥出水来的张若淞:??? 就,真的没想到,好公主竟然从头到尾都没信,只当他是被逼婚逼急了的无奈之举啊! “不是的。”张公子微微摇头,露出自己毫无瑕疵的侧颜:“微臣心仪公主已久,只……” “以往功未成,名未就,实在不敢妄言,怕自己的喜欢对公主来说都是亵渎。如今百般努力,千般尽心,总算侥幸将文武状元都收入囊中。虽然至多从五品,但终归是有了点底气,敢表露心迹了。” “遂,遂才斗胆,在御前表露心迹。希望皇上看着微臣一片痴心的份上,能够玉成。” 呀! 这,这是第一美男已经……已经暗恋自己许久的意思? 宁楚格瞳孔地震:“可,可你前头还跪下请求,死活都不肯唤本公主姨母。一脸的威武不能屈,坚决不肯跟本公主扯上丝毫关系。” 提起这个,张若淞就忍不住乐。声音如珠似玉:“现在看,不亏得微臣当日坚持?否则一日为姨母,终生为姨母。有任何超出礼法的念头,都是大逆不道,有点乱了伦理的罪恶感。如今,真的挺好。” 先被侧颜杀了一下,又被声音给煞到。 宁楚格莫名有些热,俏脸有点红:“那,那也乱了的。毕竟你虽不认,我却真当姚家姐姐是亲姐的。” 亲姐的儿子是什么? 当然亲外甥啊! 张若淞虽不知道心上人怎么就这个这么大坚持,却清楚这问题若不能很好解决,自己是甭想着达成所愿了。 赶紧声音更温柔,语气更真诚地说道:“可微臣从未唤过公主姨母,公主与微臣娘亲也只是情同姐妹,并不是血缘上的姐妹不是么?” “您素来仁和宽厚,从不强人所难,也不会因为这等莫须有的关系,而否定了微臣一片真心吧?” “对!哎,不是!”差点儿被诱惑到的公主殿下摇头,再看他的表情中就充满了防备:“我,我我我,与你加起来也没见过几面,并没有很多交集。怎么你就……” 倾心以待,还扬言身无二色了呢? 到底这会子一夫一妻多妾制度是主流,能尊重发妻,疼爱子女。别让妾侍舞到嫡妻面前,庶系侵犯了嫡出应有权益的,就已经是好男人了。 写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纳兰,也有妻有妾有初恋有贴心丫头啊! 连重情如先帝,在董鄂妃的皇四子之后,还又多添了好几个子女。宁楚格身边所有男性亲属,也就八叔始终守着八婶子,那还是在他有难言之隐的前提下。 陡然听他这么说,公主不但没感动到稀里哗啦。 还很诧异的样子。 张若淞笑,难得放开礼法束缚,一双熠熠生辉的凤眸直视着宁楚格:“这个问题,夜半无人时,微臣也想过。细细归纳了几点,第一,祖父在的时候就对公主颇多欣赏。因为您的种种贡献,让大清、让天下百姓都受益良多。” “微臣听了,自然也感佩不已。您的每一桩,每一件流于市井的事儿,微臣都耳熟能详,未见面就已经有了几分好感。” “四十九年秋娘亲病重,微臣焦虑不安,唯恐她有任何不测。毕竟那之前,祖父、祖母相继辞世,微臣已经经不住更多的失去了。是公主出手救了家母,将微臣从恐惧深渊里拉了出来,让臣感激不尽。还……” “还夸臣好看!” 哈??? 宁楚格嘴角微抽,瞧了瞧他那微红后,更加秀色可餐的脸:“就你这般韵致,真心夸赞你容貌的应该不少?” “的确。”张若淞点头:“可她们,再没有公主您的认真专注,不涉及任何其他。” “总之,钦佩,感激还有您这份不同,让微臣印象深刻,不知不觉就动了心。等微臣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暴打了那五个嘴臭的侍卫,被您登门道谢的时候了。接着,微臣便头悬梁锥刺股地拼命苦读,就为了有资格向皇上请婚……” 真,真的?竟没有丝毫掺假??? 宁楚格震惊,连食修技能都用上,也没看出他半分虚伪什么的。 所以是真的?她还真的让第一美男动了心??? “嗯嗯!张若淞点头:“半点不假,微臣思慕公主,愿以余生与公主作伴。从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后,就开始好生保养。不蓄须影响容颜,不酗酒熬夜地毁伤皮肤,保证一直美到老。公主认认真真地,考虑下微臣可好?” 又不小心将心里话念叨出来的宁楚格:…… 脸色爆红,眼神闪躲:“这,这这这太突然了,你容我考虑些日子!” 说完,人就咻地一下子跑没了影儿。 没被一下子拒绝,还看到了她那绯红脸颊的张若淞吃吃笑,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些许名为希望的东西。 在原地站了好久,他才眉眼含笑地出了宫。结果…… 才一出了门,就见十四阿哥正等在那里。 最疼爱公主,也与公主血缘最为亲密的十四叔呢!张若淞行礼,态度上颇为恭敬:“微臣张若淞拜见慎郡王,郡王爷福寿安康。” 十四皱眉,噗地一声吐掉嘴里的果核,握了握□□,直接打将过来:“少废话,接招吧!今儿爷就看看,你这个文武状元有几斤几两,竟敢觊觎爷的宝贝侄女……” 张若淞不想跟心上人的任何亲人发生冲突,但十四爷把话撂在这里了:他侄女不嫁孬种,不嫁手无缚鸡之力之辈,当然有勇无谋也不成! 翻译过来就是不能不打,还不能挨打,更不能让十四爷输得忒难看。 这个度,就万千不好拿捏。 好在能考文武状元,就证明了状元郎不但够勇,也够聪明。 于是,在十四爷的凶猛攻击下,他只不忙不忙地拎起了马鞭。长达近一个时辰的鏖战后,才以一招的微弱优势赢了十四爷。让所有人知道,他这个文武状元绝非浪得虚名。皇上虽已经年届六旬,但依然英明神武着! 特特挑了兵器之王的□□,满以为能一举得胜,打得某狂妄之徒抱头鼠窜,再不敢大言不惭。结果…… 小丑竟是他自己。 不管外人眼里,与上一科武状元缠斗了一个时辰才以微弱差距惜败的他多厉害。实际上他都知道,这过程中,张若淞让了他多多! 勤学苦练多年,曾立志当个大将军王的他都没打过一个书生…… 都已经够让人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了。 偏好侄女还胳膊肘往外弯:“侄女感谢并理解十四叔想要替侄女出气的心情,但……” “等级再低,那也是个朝廷命官呢。十四叔不该这么冲动,而且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您,没往人家门面上招呼吧?” 第136章 原还被谢得正欢乐着的胤祯:??? 就一脸震惊, 特别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侄女:“这,这风太大了,爷刚刚都没大听清, 大侄女你说啥?” 咳咳! 宁楚格虽有些不好意思,但为免状元郎被更多叔叔、兄弟们围殴。双拳难敌车轮战的前提下,真个伤了那张玉颜。她到底还是再度强调:“侄女说打人不打脸, 尤其是状元郎那张钟神毓秀, 几可成为咱们大清官员仪表担当的脸。” 所以, 还真没听错??? 聪慧绝伦, 不同俗流的大侄女,居然,居然也是个看脸的!!! 十四摇头,特别的痛心疾首:“好侄女,你,你冷静, 别被他那张脸跟几句甜言蜜语给骗了!要知道越好看的男人, 就越靠不住。要不民间怎么有话,说男人靠得住,猪都能上树?” 这,这么狠的么? 为了劝阻她, 连自己都不放过啊! 而更狠的还在后面,从五叔开始一直到连个人事宫女都没有的十八叔。真的你方唱罢我登场,不同角度、不同理由地劝她别妄动春心, 更别想着自己能轻易跟张若淞凑成一对儿! 理由么,包括但不限于旗民不婚,地位悬殊,满汉习俗大为不同等。 连好看的男人通常花心, 擅长朝秦暮楚惹福晋劳神都被胤佑当成了理由,摆在了台面上。颜控宁楚格皱眉:“七叔这话说得可就有些偏颇了!所有皇子中,好看顶数九叔好看,大伯次之。” “但九叔虽有妾,却从不叫任何妾侍舞到九婶子面前,府中规矩井然。大伯所有子女都是先伯娘所出,再无庶出子女。可见……” 胤祺笑着截过话头:“可见这男人有没有担当无关长相,只关乎人品。就有些人长得不怎么样,才华武功也平平,却最爱宠妾灭妻。你说是吧?七弟!” 实打实被影射了一把的胤佑:…… 心里憋屈都要逆流成河,脸上也得不尴不尬拱手,拒绝对号入座:“五哥教训的是,弟弟浅薄了。” 胤祺微笑点头,十足关心弟弟好兄长模样:“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最近也是有些浮躁,回去看几卷经静静心罢!多瞧瞧,你就能明白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禅意了。” 哈哈哈哈哈! 宁楚格终于忍不住乐出声:“高,高高高,五叔实在是高。有您这么一援手,估摸七叔以后都不会来侄女面前苦口婆心了。” 那可解决了个超级麻烦的小庆幸脸儿,可把胤祺给乐的:“以侄女身份嘲讽亲叔终究不美,哪怕老七阴阳怪气的,确实让人……但终究大侄女辈分小些,也更受圣宠些,难免也更受些非议。” “因此贸然插嘴,侄女别怪五叔无状便是。” “怎么会?”宁楚格笑,规规矩矩与他见礼:“侄女又不是个糊涂蛋,知道叔叔们百般劝慰,都是为了侄女好呢!” 胤祺微笑:“你能理解,就再好不过。” “状元郎虽好,却苦于是个汉人且未在旗籍。也没有个爵位要继承,出身为免太低了些。而且,你们若成,就是第一庄旗民联姻。自有万万千千的眼神聚集在你们身上,这其中压力……” 怕都不比当年喜得龙凤之前的八弟小! “嗯!”宁楚格点头:“您说的这些,侄女都知道的。婚姻大事,事关余生,侄女必定会审慎。反复思量过后,才做最终决定。” 哈 ??? 话都说到这儿,还没有直接拒绝,说绝不考虑张若淞么! 胤祺很有些诧异,但他虽感激宁楚格的轻轻茶让自己有了嫡子。感激她间接拆了八、九、十的铁三角,并将亲弟胤禟领到了正道上。却跟宁楚格没有许多来往,不好规劝太过。而是告辞后,就往老九府上。 让明显跟宁楚格更好的他,多多劝诫几句。 对此,深知大侄女是个颜控的胤禟只乐:“劝她?算了吧,爷还是留点力气,多劝劝皇阿玛吧!那丫头就是个看脸的,而张家小子偏又长得好。除非五哥你能踅摸个长得比他更好的,否则想都别想!” 胤祺:!!! 拒绝接受这为难,并提出反问:“可,可那日殿试,你还嘲讽张若淞来着,说大侄女不是那等肤浅的……” “不然呢?”胤禟斜斜地睨了他一眼,满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难道爷还说对对对,你小子对自己有很清醒的认知。好好努力,好好保养,咱家大侄女就喜欢俊的?” “虽事实如此,也不宜声张!” 亲叔如他,果断先维护住好侄女名誉。再尝试劝劝,若不成,果断反水帮衬大侄女劝皇阿玛。 “毕竟抛开民籍这点不论,状元郎简直无可指摘。比如?文武双全性子好,少有贤名,却又难得有自己主见,最是个宁缺毋滥的。二十多岁个人了,屋里连个通房都没。更绝迹秦楼楚馆,没有任何红颜知己,青梅竹马的。” 真干净得跟张白纸,大侄女就是他唯一心动! 这么份资料,这么个人儿,简直就是所有爱女老阿玛心中的不二贤婿。以前大侄女以人家姨母自居,怕是灯下黑,根本没往那上琢磨。现在窗户纸被捅开,她也回过来神…… 啧啧! 当叔叔的还能怎么办? 多敲几顿美食,来日用心帮忙敲边鼓呗! 胤祺:…… 虽然在胤禟的科普下,也觉得张若淞不错。但,终究旗民有别,他又连个爵位都没。阻碍太多,差距太大。怎么看,怎么不容易啊! 对此,宁楚格表示:做人就是要勇于接受挑战,永远被动接受,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她亲阿玛胤禛皱眉:“可你反复言说过,全听你皇玛法安排!而你皇玛法没有直接下旨,可不就是等你一句瞧不上?若真中意,殿试当日圣旨就出来了。” “嘿嘿!”宁楚格笑:“阿玛您理解错啦。” “女儿只有瞧着能行的额驸人选,才会羞涩地来一句孙女全听皇玛法安排。吹些皇玛法阅人无数,眼力绝对超凡脱俗。一向以来最是疼爱孙女,绝舍不得给孙女上窟窿桥之类的彩虹屁。否则……” “否则女儿只会深深一礼,万千不舍地看着他老人家。说孙女还小,还想在您身边再留两年。” “就好像皇玛法在等女儿婉拒,女儿真……” “真见到人之后,却觉得除了旗民差距外,张公子实为良配。错过了便难在得,所以决定忽略掉皇玛法的潜台词,只一心一意将之视为来自皇玛法的疼爱、尊重!” 这良配二字一出,胤禛都顾不上训斥她的大胆了。 只双眉拧得越发紧::“拢共也没见几面,没有许多了解,你怎么就知道他是个良配?” “因为女儿与他娘交情莫逆啊!” 虽然见面了把话摊开,也细细想过了。觉得状元郎家庭简单,家风清正。没有恼人小姑,未来婆婆与她好成一个人。家庭方面优秀,个人条件也极为优秀。尤其那人还长在自己的审美上,并发誓一直美到老。 让她没怎么迟疑,就为了自己内心愉悦与下一代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做了决定。 但公主依然情窦未开,谈及自己婚事来也毫不避讳:“姚家姐……咳咳,张夫人催婚心切。近几年来都没停过努力,期间种种,还有谁比女儿更清楚啊?” 胤禛:??? 宁楚格微扬了扬下巴,跟自家阿玛娓娓道来张夫人那旷日持久的催婚与张若淞宁缺毋滥的调调。闻听小子后院干干净净,连根杂草都没有,胤禛这老父亲的心就有了那么一点点熨帖。 再想想他那个文采武功,与对爱女的那份心。 胤禛心里就有了几分意动,但:“此事殊为不易啊!” 张府,听完了儿子坦白的张廷玉也在摇头:“你小子眼光倒是好,可……” “此事难哉!” “若换了个寻常公主、郡主,皇上没准儿就因你那句满汉真正和平让一步,做个表率给世人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满蒙汉一视同仁的心。但福襄公主不同,她对朝廷贡献颇大,深受皇上宠爱重视。” “据我所知,所有八旗子弟中家世、人品才华上佳者,都曾作为公主额驸备选,被皇上彻查过。” “又都因各种各样的理由,被皇上给否定。辗转数年,额驸没选出来,皇上对公主这个重视劲儿却人尽皆知了。远有隆科多家玉柱,近有乌拉那拉氏星德。敢打公主歪主意的,呵呵……” 张夫人被他这冷笑吓得一激灵:“那,那俩都是长得丑,想得还美!” “我儿如美玉无瑕,便皇上因旗民有别,不肯赐婚,也不至于怎么这么个眼神好的慕艾少年?文武双状元,好歹也是国之栋梁呢!” 张若淞笑,温柔得如微风拂过树梢:“是,娘亲不必忧心。儿子一片真心求娶,未有任何利用攀附之意。皇上便恼儿子大胆,竟敢觊觎他宝贝孙女,也不会降下责罚。而且……” “姻缘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讲情投意合啊。有您跟爹给的这张俊脸,儿子未必没有机会的。” 张廷玉摇头,特别的一言难尽:“横竖你有点心理准备,若事有不谐。你便申请外放吧,踏踏实实地从县令做起,努力造福一方也不枉你生平所学了。” 也免得留在京中,让皇上跟诸位王爷、皇孙们随时随地想起你小子的不自量力来。吹毛求疵,处处挑剔。别说做出点儿成绩来,能不被摘了顶戴,褫了功名顺带殃及全家都是好的。 张若淞拱手:“儿子谢过父亲提点,但……事关儿子终身,不到最后一刻,儿子绝不会放弃的。” 张廷玉:…… 雍亲王府中,宁楚格也点头:“嗯,如阿玛所言,此事殊为不易。可从四十三年到如今,他是女儿所见过的,唯一比九叔还好看,比九叔还克己复礼,洁身自好的男子。还曾感叹他这么好的公子,将来不知道便宜了哪家闺阁。” 说到这儿,公主还难得地红了红俏脸:“那,那现在这么好的才俊表示对女儿倾心,女儿就……” “就很难不意动对不对?” “如果,我说如果,女儿必须要出阁婚嫁,那我希望新郎是他!” 所以…… 这是众人组团劝,不但没把人吓住,却反而让好孙女坚定了信念么?康熙大怒,将一众不提气的儿子拎过来,找了由头一顿骂。 将心里这股火出了个七七八八,才又将好孙女唤到宫中苦口婆心。 在自家阿玛面前,宁楚格自然能畅所欲言。 可到了昭仁殿,被身份为一国之君的皇玛法垂问,她还能当着起居注官,且名为张廷禄的起居注官说是的,皇玛法您就允了吧,满大清都找不到比他更好的颜? 果断不能啊! 于是乎,公主盈盈下拜:“回皇玛法的话,孙女愿意为促进满汉进一步融合贡献点属于自己的力量!” 五感超级敏锐的公主殿下对自己的微表情掌控也厉害得紧。 不止张廷禄,就在康熙眼里,也看不出孙女有半分欢喜雀跃。倒像是当年为了汉匈和平,主动请缨要去匈奴和亲的王昭君般。 一脸的大义凛然。 看得康熙忙屏退了左右,着梁九功严严实实地守住了门:“好孩子,皇玛法知道你虽为女儿身,也一直不忘家国天下。十年来功勋累累,从未停止过帮皇玛法分忧,为大清江山出力。” “一路辗转到如今,你的功劳都胜过宰辅。” “若你为男儿身,皇玛法都愿效法明成祖,为你这好圣孙也将江山托付到你阿玛手里。” 或者因为宁楚格偏就是个女儿身? 反正康熙这话说的,分外真诚,特别的发自肺腑。听得宁楚格诚惶诚恐跪下:“孙女何德何能,敢当皇玛法您这般厚爱?” “不,你当得起!”康熙一脸认真:“这么些年,你给朕、给大清的都太多太多。而朕也只能破格封你为固伦公主,给些个金玉俗物的赏赐。这女儿家最最重要的婚事上,皇玛法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委屈。” “你啊,不必考虑满汉融合,满蒙友好这些。只需要审慎思考,看看自己是不是打心眼里喜欢这桩婚事、这个人便可。” “若真喜欢,皇玛法于你圣旨赐婚,风风光光送你出降。若不是……” “朕就认真点,给状元郎选个能施展他生平抱负的好地儿。保证让他人尽其才,一辈子都回不了京,再不带让好孙女烦心的!” 那岂不是耽误了一个好栋梁,也再看不到那么好的颜了? 宁楚格摇头:“皇玛法您可别!孙女……孙女其实,其实也愿意在促进满汉融合的同时,寻个如张若淞那般仙姿玉色,文武双全还不风流的如意郎君的!” 话一说完,抬头就看到皇玛法充满戏谑的表情…… 宁楚格那小俏脸啊,腾地一下子就着了火:“没,没有您这么当玛法的!怎么可以这么逗自家孙女?我,我我我还以为皇玛法极为排斥他的民籍身份,特特等孙女一句瞧不上呢!” 康熙摊手:“这不是没等来?” “当玛法的,就算有万千思量,也得从孙女的意愿出发啊!否则就找到再出身好、地位高,前途不可限量的,也未必如你所愿啊!” 宁楚格嘿嘿笑:“再好的门第,还能高过皇家啊?” “孙女有幸生在皇家,做了您的孙女。那么世间所有男子,对我来书就都是屈就、都是下嫁对不对?竟然都一样,何不选个入眼点儿的?毕竟,这,这可是要看一辈子的呢!” 自从入关以来,朝野上下越发汉化。 不但和离不给和离了,连寡居的公主都不给寻找第二春了。真的从一而终,一嫁便是一生了! 哎,憧憬乌库妈妈口中入关前那样自在随性的样子。牧马,放羊,一起渔猎欢聚。少男少女看对眼了,就可以敖包相会。生了情愫才禀告双方父母,上门求亲。而不像现在,多半盲婚哑嫁,好多新婚夫妻的初见便是在洞房。 康熙虽不清楚好孙女这小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但也听得出她语气中的怅然。 大手一挥直接道:“那也未必是一辈子!咳咳,朕是说,你是大清最最尊贵的固伦公主,皇玛法的心尖子。只有你给谁委屈,断没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辱于你的。若有……” “好孙女儿也千万莫强忍着,你是满人的公主又不是汉人的,自然不用遵循汉家的陈规陋习。” “直接往乾清宫来找皇玛法,朕扒了那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皮!再给好孙女儿另择良配,绝不让你受丝毫委屈。” 还,还可以这样? 宁楚格震惊抬头,正看到皇玛法满脸的真诚与不舍。 虽然好孙女生于康熙三十四年,如今已经十九,再翻过年就喊二十的大姑娘了。普通百姓家中,如她这般大小,怕是二胎、三胎都怀上了。可该舍不得的,康熙还是照样舍不得。 那感觉,好像心里被坠了块铅一样。 满满沉重,特别的不舒服。 就想好好折腾折腾张若淞,看他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纯白无垢,可堪托付。 儿子们辈分高,年纪大,有些事不好插手,也不好太过。不过没关系,这不是还有孙子们跟排名靠后的皇子们?一个个的直接、间接受了好孙女好处那么久,不得为她的婚事多多献策出力? 打从张若淞御前那么一跪,弘晖、弘昀、弘时哥仨就要气炸了肺! 什么不入流的东西,竟然也敢觊觎他们姐? 可惜他们都被关在无逸斋,等闲不得出宫。便有心给亲姐撑场子,也没机会。现在皇玛法肯批假,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哥仨以考察为名,将张若淞约了出来。 比文试武,几个回合的切磋下来,不但没如愿把人打击到自惭形秽。跑御前去跪下,承认自己高中状元后被喜气冲了天灵盖,遂说了些个不自量力的话语。还都觉得,有这么个姐夫也不错? 直接表现就是,相互往来间,他们都肯唤张若淞的字。日常活动什么的,也都肯带着他了。 能与未来舅子们打好关系,张若淞自然欢喜。 往来请客的,没少主动结账。 瞧着他们说起姐姐喜欢的,也并没有悉数买下来。而是结合他们的意见与自己对公主的了解,特别精准地躲过许多坑。 从中选出宁楚格真正喜欢的,托他们转交。 至于说无名无分,不好私相授受?张公子只笑:“微臣曾当殿请婚,虽至今未得万岁爷批复。但予对公主之心,也全大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算不得私相授受,只痴心后生对心仪女子的小小馈赠。” 而且送是送来了,收不收取决于公主啊! 得了文武双状元的人脑袋可灵光,除了售出便无法退换的吃食外。余下的首饰、布料等,他都早早跟东家打好了招呼。若有幸得了公主青眼,他悉数买下。否则的话,店家分文不取地收回。 于是很多店面里,都有小二劝客人,客官试试?被状元郎买来讨好公主的物件,再好不过了!与瞧一瞧,看一看啊,福襄公主用了都说好之类的吆喝。 弘昀笑他小气,他便笑着说自己是立志要成家的人:“不说精打细算,也得量入为出。不管不顾花钱如流水,岂不是要让妻儿跟着受罪?” 三兄弟齐齐不屑,接到反馈后的宁楚格却点头:“心思灵巧点不是坏事,总比傻乎乎没有个节制的好。你们这来来回回的,也考验了许久,观察日记都写了一大本。是不是也差不多,该跟皇玛法交差,乖乖回去上课了?” “早着呢!”弘昀眯眼:“还有最后几关,他若还能从容应对,不上当、不动摇,弟弟们才真相信他是个可堪托付的,勉勉强强能当咱们的姐夫。不然……” “便皇玛法下了旨意,小爷几个也能联手打残了他。让他自惭形秽,不敢耽搁皇家公主!!!” 第137章 “大, 大可不必如此吧?”宁楚格僵笑举手,试图帮忙说情。 可没等开口呢,就被亲弟气咻咻拦住:“怎么就不必了?小爷姐姐天下第一好, 能有幸成为额驸备选,张家小子上辈子不知道在佛前烧了多少好香。” “嗯!”弘时用力点头:“这辈子,估计他们家祖坟也是青烟直上九霄。不然的话, 能有这般好命?啧, 区区民籍……” “三弟不可胡言。”弘晖皱眉, 与胤禛神似, 也颇具长兄威严:“皇玛法整日里说满汉一家,满汉一家,你小子可别往刀口上碰!旗人如何?民人又如何?触犯了大清律,一样都要法办!” 弘时虽怏怏,一个是字都拖出好长的声儿,到底也住了口。 看得宁楚格笑:“弘晖不错嘛, 越发有长兄的样子了。弘时这家伙就是调皮, 上来劲儿还倔强得不行。便知道是自己错了,也死鸭子嘴硬。就得你跟弘昀俩多看着点儿,多给起点模范带头作用。” 弘晖被夸得俊脸红到脖子根,也还笑着拱手:“姐您过奖了, 这,这都是弟弟跟二弟应该做的。” “而且三弟虽然率性,但也只在自家人面前。素日里, 他还是蛮有分寸的。只事关姐您,莫说他,便弟弟与二弟也同样淡然不了。毕竟您到底与弟弟们不同,若福晋不合意, 还可以纳许多美妾。” “姐这额驸,可关乎一生呢!” “是以,便张大人表现得再如何完美无缺,弟弟等也都忍不住用研判的眼神去看他。恨不得给他布下九九八十一难,看他到底有多诚心,能不能堪大任。” 为这个,他们都不惜装成被其才华人品折服的样子,每日里被堂兄弟、叔叔们鄙视。 被皇玛法、阿玛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地盯着! 额娘甚至还拉着他手,语重心长地交代:“儿啊,你可千万记得,当年荷塘里,是谁豁出命来把你捞上来的。也别忘了这些年,你姐明明圣眷无两,却从不使什么坏心眼。不但不帮衬弘昀、弘时抢你的宠爱、你的世子地位,还约束他们,处处帮衬你。” “事关她终生呢,你小子可别糊涂,分不出个亲疏远近来!” 直说得他连连保证,自己心里有数着。所有的亲近,都是为了更好的考验。就因为不放心随意将亲姐交托给任何男子,才这样百般试探。 现在才华、人品、武功、立场、心性等,都已经通过。 就看女色了! 弘晖弘昀对视了一眼,接着张家公子就遭了殃。 好好的走在路上,能瞧着卖身葬父的楚楚女子;千里迢迢来投亲,结果亲人远走无依靠的可怜女子。遭贼子抢劫的,被逼良为娼的。亏得这会子已近隆冬,否则的话…… 必定有那么一个或者许多个失足在他经过的水边,看他救与不救的! 反正就是全方位各种招数的,考验他的定力、对各色投怀送抱美人的抵抗力。 但凡有那么一点动摇? 呵呵,那固伦额驸的事儿啊,也就彻底黄了。 好在张家玉郎打小就粉雕玉琢,长大了更是玉树临风。 祖父能耐,父亲争气,自己也是个少有才名、美名的。便是民籍,也有不少闺阁愿意自荐枕席。形形色色的招数他本就见识过不少。又摊上了那么个不走寻常路的娘。知道这茬儿后,很笑了一通后,还亲自安排,又让他见识了番人心险恶。 久而久之的,竟让他练出了双火眼金睛。 一眼看穿这卖身葬父的姑娘心思不纯,根本就是以葬父之名行诈取钱财、攀附高门之实。 提起那个场景,弘昀就摇头:“皇玛法您是没看见!哎哟喂,咱们这状元郎简直绝了。别说落入圈套、怜香惜玉了,那女骗子就没在他手里抗过几息去,一眼看破!不但没犯蠢,还直接将她跟那扮尸体、躲在人群中装恶少的都给一起扭送到顺天府。” “怀疑对方是团伙作案,涉及颇多。结果顺天府尹顺着他那个思路一查,好家伙还真揪起萝卜带出泥……” 不但发现了,他们所没发现的,那几个临时演员的问题,打掉了个兼仙人跳与拐卖人口于一身的团伙。还差点儿抽丝剥茧,把他们几个‘幕后黑手’给揪出来。 只这一轮,就让三兄弟心中起了好多钦佩。 接下来那些虽没有这个精彩纷呈、惊心动魄,但他也还是应对得体。 不曾被骗,不曾乱用同情心。 更不曾被娇滴滴的美人一跪,一表示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为奴为婢也愿追随公子,就软了骨头失了神。 态度始终坚定、坚决。 嗯,就有种他们兄弟也未必会有的坚持。 给臭小子们放了好多天假,去挑剔甚至刁难,哦不,是考验张家小子。结果呢?臭小子们半点功业未建,倒先跟人打成了一片? 听听,听听这滔滔不绝的夸奖! 康熙冷哼:“坚定、坚决?那你们确实没有,才几天的功夫呢,就被人家忽悠的连北都找到不了!张口赞赏,闭口佩服的。知道的是你们在替姐姐把关,考验姐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帮衬兄长往回忽悠嫂子呢!” 黑锅说来就来,还大到无边无际??? 小哥仨都傻了好么! 赶紧一撩起袍子,悉数跪下:“皇玛法明鉴,咱们对姐的一片关心天地可表,绝对没有任何的疏忽轻慢。” 康熙不说话,只一个重重的冷哼回复他们。 “皇玛法!”年纪最小,脸皮最厚的弘昀膝行上前,抱住他的龙大腿:“真的,真的,皇玛法别不信嘛!虽然满京城都在盛传,状元郎魅力无边,孙儿们轻易被收服。可实际上,那是咱们故意为之。” “从各位叔叔到堂兄弟们,真正关心姐姐,舍不得她屈就的。因您口谕,或者想要讨好您、使您开心的。形形色色,成群结队,找凤举兄切磋文武艺,或者直接给他施压让他知难而退的可真太多了,数都数不清。” “可事实上呢?”弘时摊手:“收效甚微,哦不,根本就见到效,倒没少见到姐姐笑。” “孙儿瞧着,她对凤举兄原也没多上心,就好友家的漂亮儿子而已。结果这花样刁难齐上,每天听着公子为了自己又付出了什么、遭遇了什么。久而久之的,反而欣赏他的才华武艺,感动于他的坚定不移了。” 哈??? 所以,这起子人连棒打鸳鸯的棒都没做好,反而让原只是单相思的雄鸳鸯渐渐有了两情相悦的苗头? 康熙瞪眼,看着三兄弟的目光越发凌厉。 生生吓得弘时一缩脖,抱着大腿的手都松了松。结果这么一松开,再想抱上可就没了门儿。 最后还是弘晖叹:“是的,皇玛法。虽然孙儿也不愿意承认,但这就是事实。几经思索后,孙儿们发现,这样单纯的抗拒、排斥根本无用。于刁难之外,咱们更主要的目的是考核、考验啊!看看这文武状元是不是真如暗卫所查的千般优秀万般好,堪配长姐。” 嗯! 康熙点头,对弘晖投去赞许的目光。所有的孙辈中,也就胤礽家的弘皙、老大家的弘昱、老四家的弘晖、弘昀与他相处最多。以前因为胤礽故,他对弘皙也自带几分偏爱。甚至一度,将他视为大清的未来。 可后来…… 康熙只叹,不愿意再想那些纷乱往事。只越发觉得老四家的弘晖沉稳聪明,不缺仁厚,也不乏手段。 等他将寸许高的观察分析、结论等呈上。 康熙更是大赞:“竟然如此详尽?几乎囊括了所有,便是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叔伯们来做,也不会比你们更好了。看不出来,你们几个倒是有心。” 弘晖脸上一红:“姐一直用心照顾孙儿,早年甚至还救过孙儿的命。虽然我们非同母所出,但在孙儿心中,她与弘昀、弘时就是孙儿的嫡亲手足。事关姐终身喜乐,便皇玛法不给假,孙儿们也要想法子试张家公子一试的!” “更何况皇恩浩荡,还给了孙儿们这许多假期呢?” “就是,就是!”弘昀笑嘻嘻补充:“爱好、性格、交友情况,对事物的看法等,都能透露出这人的真实一面,也一定程度上影响两人的相处。” “诚然皇玛法贵为天子,对姐万千宠爱。寻常不傻不疯的,也不敢在天子脚下对堂堂固伦公主如何。可……” “夫妻相处又不是您上早朝,按文武两班,有严格规矩。谁都别逾矩,就自然而然融洽和谐了。夫妻要过那样,哪儿还是相敬如宾?根本就是相敬如冰了好吧!” 康熙啧了一声:“朕记得,你小子是三十九年生的?到如今,也就喊十四。居然就已经对夫妻之道有这么深的感悟了,有人事格格了么?” 好好的陡遇调侃,还是这么成人化的。 直接把毫无准备的弘昀闹了个大红脸:“虽,虽然还没有,但孙儿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啊!身边可供观察的对象忒多,从,从中总结出一二来也是有的。” “而,而且就是因为孙儿们年纪小,才更容易站在姐的角度想问题。” “这个总结,姐就可喜欢了,还认真感谢了孙儿们的用心与牺牲。什么牺牲?当然是众人背地里的嘲讽,与皇玛法您跟府中长辈们的恨铁不成钢咯!谁都没想到,咱们根本是顺势而为,别有居心地交好之。” “活生生三十六计里面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康熙:…… 虽然过程实在有些一言难尽,但结果到底是喜人的。比起刁难个区区状元郎,康熙更想的,当然是给好孙女甄选出来个好夫婿来。 再万千不舍,也不能真个将孩子一辈子留在宫中。 否则那就不是疼爱,而是以疼爱致命的禁锢、坑害甚至谋杀了! 康熙八岁御宇,一路披荆斩棘。所思,所想,所谋都是江山安稳,大清强盛,可以做到始皇帝都没做到的万世一系。 鲜有真心,便有,也都排在社稷之后。 但这个治好了他中风后遗症,相当于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又十年如一日地孝顺他,给大清带来诸多可喜变化的好孙女儿却是例外。越老心越软,越注重亲情的康熙是打心眼里盼着她好,惦记着给她个完美无缺的好姻缘。 也因此上,才越发的吹毛求疵。 恨不得将张若淞切片做成标本,放到显微镜下一点点的细细观察。 毕竟相对于好孙女来说,他这个家世过于普通,甚至几可以称之为寒酸了。若这人再不行,可有什么值得下嫁的? 弘晖等人呈上来的册子,倒是让他对张若淞此人有了更全面细致的了解。 就…… 虽然还是不完美,却比其余空有个家世的草包们强出太多去! 腊月飞雪,经过整整两月余的花式考验过。康熙终于下旨,将人宣来了昭仁殿:“殿试之时,尔曾当殿请婚,求朕将固伦福襄公主下嫁给你。如今,时隔两月,此心仍在否?” 张若淞闻言下拜:“回皇上的话,在,且越发坚定。” “那若朕依然不允呢?” 张若淞脸上微白,却还是努力扬起唇角:“那微臣就更上进,更努力。让自己更加灼灼耀目,衬得其他人等黯淡无光。皇上素来疼爱公主,婚姻大事上更是不会委屈了她。只要微臣更优秀,更专注,就不怕皇上退而求其次,给公主选个更差些的做额驸。” “当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微臣也不敢说自己就是最好,最不容错过的。所以……” 公子脸色愈白,声音都微微有那么几分颤意:“所以若皇上真个为公主踅摸到了更好的额驸,下旨赐婚之日,就是微臣申请外放之时。绝不多留一日,让自己的存在成为公主的困扰!” 康熙静默不语,半晌才道了一句:“抬头,将你刚刚所言再直视着朕说一遍。” “是,微臣遵命。”张若淞又磕了个头,才恭谨抬头,将刚刚所言一字一句地,重又说了一遍。 康熙再度静默,偌大的昭仁殿中,落针可闻。 静得张若淞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充满了忐忑与期待。就怕这两个月以来,自己不管表现得有多好,躲过了多少个坑、抗过了多少文武切磋。各种有形的,无形的调查与考察等。 最后依然落败在旗民有别四个字儿上,只留下一声叹息,一生之憾。 良久,才听到龙椅上的帝王长长一叹:“朕一生子女数十,孙辈逾百。唯宁楚格贴心又孝顺,还聪敏通透,一颗公心。十年来为大清做出的贡献,便是列土封疆也不为过。朕常遗憾,她怎么就不是个阿哥?” “否则的话,储位事何至于至今还悬而未决?!” 张若淞:…… 不,不是的。她若是个男儿身,您没准儿惦着除之而后快!所有一切的好,都是建立在她不是阿哥的基础上啊。否则一个非储君的皇孙,却声名在外,远胜其父、其祖、其所有叔伯等。 好玛法、好阿玛、好叔叔跟好兄弟都没了,只剩下所有人等欲除之而后快。 当然这等要命之言他是怎么也不能述诸于口的。 皇上也没心思听他如何,只在着重表述他多疼爱、看重好孙女。怎么辗转数载,试图给她找个完美额驸上。用心如斯,最后却便宜了他这么个不甚出挑的。小子你得深感皇恩浩荡。尽心尽力地将公主服侍好了! 说好的旷日持久,结果才区区两月就传来捷报??? 张若淞欢喜的哟,都失去了一贯的从容淡定。直接咣咣三个响头磕下去:“皇玛法您放心,千辛万苦、披荆斩棘才通过重重考验得来的媳妇。我,我一定珍而重之,爱她胜过自己的生命。” “滚!”康熙冷脸:“圣旨都还没下,哪个是你皇玛法?” 一时嘴快,直接脱口而出的状元郎俊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儿:就,就说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可娶媳妇的事儿,能要脸么? 果断不能啊! 所以即便尴尬得恨不得挖坑将自己埋进去,状元郎也还是忍着羞囧挠挠头:“圣,圣旨还没写啊?这好办,微臣给皇上研墨。不是自夸,微臣打小就跟在祖父身边,四五岁光景就能踩着小板凳给他老人家研墨。” “十几年下来,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保证细致顺滑,没有丝毫滞涩,再耽搁不了您的御笔!” 康熙:…… 就差点儿将好大个砚台扣在他脑袋上。 那是他千娇百宠的好孙女儿,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小宫女。谈笑间就赏了下去,任由你把人带走!!! 固伦公主下降,那仪式复杂着呢!小子回府等着去吧。 张若淞还要谄媚,可康熙已经不给机会了。倦了两字,足可以将他满腹彩虹屁尽数扼杀,只留下憋憋屈屈的拱手:“如此,微臣便不打扰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儿子突突然然被宣进宫,回来脸上还不见丝毫喜色。不用想,张廷玉就知道他那点子痴心思肯定被皇上给掐灭了。 唉,张廷玉长长一叹,充满安抚地拍了拍他肩膀:“好孩子,想开点,这不是你的错。只旗民不婚虽然没写到大清律中,却到底约定俗成。福襄公主又向来深得皇上宠爱。莫说是你,满蒙勋贵挑了这么些年,也没见着有半个能让皇上赞一声好的。” 被淘汰什么的,真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咱们打起精神来,谋个合适的地方外放。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回头也挣把万民伞回来,好生让为父开开眼等的劝说之词还没说完。就见儿子抓住了他的手:“爹,爹您掐我一把,掐我一把!” 啊??? 张廷玉愣,就不明白皇上跟儿子说了些什么,怎么就把人给刺激成这样了? 反常到他这个当爹的都不敢说一句重话,只小心翼翼地安慰着:“凤举莫难过,大丈夫何患无妻?我儿文武双全,俊逸过人。但凡放点娶妻的风声出去,媒人都能踏破府上门槛儿!” 父亲拒不肯配合,张若淞只得自己掐了下自己。 清楚明晰的痛感传来,再度确定自己并非做梦后,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那可不行!皇上都已经答应了赐婚,阿玛您可别胡来。给堂堂固伦额驸相看,您就是再如何简在帝心也少不得被收拾!” “固,固伦额驸?”张廷玉,双眼圆睁,真·没有愤怒,只从惊讶也达到了目眦欲裂效果系列。 并严重怀疑儿子是在发梦。 毕竟自己整日里上朝,从未发现皇上有这方面意向。也不觉得他能放开旗民之别,将自己这么个纯臣变相送到雍亲王府的大船上去。 至于前头诸位王爷、阿哥与皇孙们对儿子车轮战般的挑衅? 或者真心疼爱公主,打心里替她气不公,好奇自家这逆子到底哪儿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或者盲目从众,顺大溜表现手足或者叔侄情分吧!还有相当一部分投机分子,通过刁难这傻小子的方式,间接讨好皇上、太后、德妃与雍亲王府上上下下。 至于考验,张大人是没往考验上想的。 毕竟举凡考验,都是觉得这孩子可以,有那么几分成为吾家爱女、爱孙女乘龙快婿的意思。是建立在可能,很可能的基础上,而张大人打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事儿没个成的希望。 只臭小子前头半点苗头没露,直接给他来了个突然袭击…… 否则的话,他就是放弃斯文,也肯定教臭小子一个乖的!!! 他这心里充满了怀疑,便儿子点头如捣蒜,把昭仁殿所发生的种种都一一详叙了遍。没见到赐婚圣旨的时候,张大人也当儿子在做梦处理的。 偏偏康熙一舍不得孙女,二为表隆重,决定亲自拟圣旨。 孙女过好,过难得,当玛法怎么夸赞都尤显不足。以至于这圣旨写了又写,足足忙活了旬日。 也让准孙女婿张若淞盼了又盼,跟那黄河边儿的望夫石似的,叫个殷殷切切。偏他虽然已经上任翰林院,本应该面圣机会多多。却架不住皇上一看到他,就想起自己好生生的孙女儿就要便宜了旁人。 心中万千不舍,诸多嫌弃这个祖坟青烟直上九霄的浑小子。 翰林院掌院院士闻弦歌而知雅意,自然不会放他去触万岁爷霉头。以至于他这急得团团转,却硬是找不到机会去御前提醒一二。 求助于自家老子? 呵呵! 帮忙亲爹是绝不肯帮忙的,他只会拍着他的脸,告诉他醒醒,天都亮了! 特别直白地,示意他别再做梦了。 日复一日的,让张若淞自己都有点怀疑,当日种种是不是一场美丽幻梦了,赐婚圣旨才终于姗姗迟来。 就一道特别,特别的圣旨。 挺寻常的开篇,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接着就开始不寻常起来:朕之爱孙女宁楚格,皇四子雍亲王侧福晋李氏所出。自幼聪慧,颇有孝心。上孝敬亲长,下友爱手足。至诚至孝,至仁至和,于国亦有大功。 长达数千字的回忆、肯定、赞美中,充分表述了帝王对公主的疼爱,看重与不舍。 几乎用上了所有对女子的溢美之词。 到了额驸这里? 呵呵! 丈余长的圣旨里,只有这么寥寥几句:兹有原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已故文端公张英孙,礼部侍郎张廷玉长子,康熙五十一年武状元,五十二年恩科文状元,翰林苑编纂张若淞,文武双全,德才兼备。特赐为固伦额驸,择吉日完婚。 万余字的圣旨里,除了背景介绍外,就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八个字是用来形容他这个固伦额驸的。 看得张夫人都忍俊不住:“从这圣旨里,就看得出来,皇上对公主有多疼爱不舍,又多不待见你这个即将摘了人家娇花的。” “无妨。”张若淞笑,灿若朝阳,一扫日前的焦灼彷徨:“只要有特赐为固伦额驸,择吉日完婚这句,皇上便骂儿子一顿,儿子也甘之如饴。” 张廷玉斜了他一眼:“你以为圣上不想?只太重视公主,不愿她有丁点的不顺。没见这圣旨上,连句为增进满汉和睦都没舍得提?而且这万余字的圣旨,悉数出自于皇上御笔。上面一字一句,都发自于他老人家肺腑。” “打从康熙四十四年到如今,想当这固伦额驸的人车载斗量,多如过江之鲫。偏你小子走运,竟然有如此造化。” “是啊!”说起这个,张夫人就不由感叹:“当日我只觉得他是痴心妄想,哪知道白日做梦还真有成真的那天呢?再不曾想,宁楚格这姨母没做成,以后倒要喊我一声娘了!” 感叹之余,张夫人还拧着臭儿子耳朵吩咐:“害老娘丢了好好的忘年交,没了好姐妹就算了。若千难万难求来的,再不好生珍惜,别怪老娘大义灭亲子知道不?” 嘶! 那巨大的,恨不得将他耳朵拧下来的巨力!疼得张若淞眼泪都直接飙出来:“娘,亲娘啊!你可千万松松手,仔细着点儿。真个把儿子给拧残了,不但忘年交没了,儿媳妇也剩不下了!!!” 张夫人:…… 就不觉得小子除了长得好之外,哪儿配得上自家好姐妹了! 深深愧疚之下,她赶紧收拾了妆奁,又往京城最好的首饰铺子里面转了转。满满当当收拾了一匣子的好货色,才亲手往雍亲王府写了帖子。 而彼时,雍亲王府上,弘晖、弘昀、弘时三位阿哥正排排跪,被额娘/嫡额娘训斥中:“当日我还叮嘱了又叮嘱,让你们一个个的可长点心。莫让人轻易哄了去。结果呢?一个个成竹在胸的,跟我保证了又保证。” “现在倒好,皇上赐婚的圣旨都下来了!堂堂固伦公主下嫁民籍汉臣,简直大清建国以来第一例!” 想想,就让乌拉那拉氏替宁楚格委屈得慌。 “可……”弘昀噘嘴:“可他除了不是个八旗子弟外,其余色色样样都好。连皇玛法那般吹毛求疵的,都再找不出些许问题。这才忍痛下了诏书,给咱们多了个姐夫。” “是啊,是啊!”弘时也跟着补充:“嫡额娘,儿子们真的没有资敌!” “是,是抱着认真研判的态度去的。真三万六千招都使尽,觉得除了不是旗籍,没有爵位外。新科状元样样都好,配得上姐!而旗籍、爵位这些,还不就是皇玛法一句话的事儿么?” 莫说归旗,就是弄到正黄旗去,哪个又敢言语呢? 哪想着皇玛法竟然没封爵,也没归旗,直接就将好好的固伦公主赐婚给个区区翰林院编纂了!!! 听到那圣旨的时候,弘时整个人都懵了。亏得大哥二哥手疾眼快,按住了他。否则…… 天知道他这小脾气一上来,会对宣旨的太监发出什么灵魂拷问。 就这,长兄弘晖也第一时间给了他个爆栗子:“不懂别瞎说!皇玛法对姐的疼爱,亘古少见。别个不知道,你还不清楚?那长达两个月的考验、总结都白做了么?归旗、抬旗等,确实是皇玛法一句话的事儿。” “但这决定真做了,岂不是向天下明言他那满蒙汉俱为一体的话是骗人的?” 这…… 难道不是么? 旗人男丁生下来就可以分房子、有饷银,长大了可以补缺。要不怎么被称一句铁庄稼呢? 满洲的姑奶奶们更厉害,适龄就能参加选秀。乌鸦变鸾凤,不但自己飞上枝头,还带着全家一起起飞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当年佟家就不如何显赫,出了孝康章皇后、孝懿皇后之后你再看!若不是当年隆科多跟李四儿生的那个玉柱太蠢又敢作。说不定至今佟半朝依然威威赫赫。 除了这些个天然的便利外,在旗跟不在旗的升官速度与犹如蜗牛与千里马。 倒是犯事儿之后被处罚的力度与速度,都是远远超过满臣的。 差距大如天堑,就…… 不好再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吧! 小家伙这话一出,莫说弘晖了,就是他亲哥弘昀都忍不住一脚踹过去:“你这在自己人面前就口误遮掩,想什么拿过来就说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此等不敬之语也敢随意我往出冒?不知道隔墙有耳么!” “我……” “你什么你?小爷看你就是被娇惯太过,忘了规矩了!嫡额娘勿忧,儿子这便与大哥一道,教教这混蛋小子该如何做个好皇孙!” 弘昀跟乌拉那拉氏一拱手,拎着弘时的衣襟就走,弘晖也赶紧跟上。 气得乌拉那拉氏跟胤禛、李氏念叨。 胤禛便是万千不舍,也得承认。张若淞确实人中龙凤,色色样样无处不好。介于他那句促进满汉真正融合,归旗是不可能让他归旗。但爵位?固伦额驸本身视固山贝子例。而他们的长子也可按额驸爵位请封,最差,也是个固山贝子好么! 爱女深受皇宠,早晚会另有封赏。 现在,也会赚足了钦佩、怜惜的目光,让天下为之震撼感动。 李氏倒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呢! 只觉得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女儿已经是固伦公主,宗室女子所能达到的巅峰。深受皇宠,手中田地颇多,私产无数。可以说拥有了世间女子所梦寐以求的一切,独差一个如意郎君。 汉人怎么了? 她还不是个汉人么! 旗不旗,民不民的也无所谓。她只想女儿找个知冷知热的好人儿,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小夫妻俩一辈子和和美美的,再没有任何波澜。张若淞那身无二色的誓言,算是说到了她心坎上。 以至于由始至终,她都是最最赞同的! 只圣旨未下,王爷与福晋又都只差把嫌弃二字写在了脸上。以至于她也只能妥善收藏好心中的小欢喜,不使其表露出分毫。 现在一切都成定局了,她当然也就无需遮掩,能大大方方笑:“弘时顽劣,弘昀也皮得很,回头妾一定好好收拾他们,让他们不敢再这般无状。福晋您消消气,回头咱们宁楚格大婚,指望您操持的地方还多着呢!” 大,大婚? 听着这赐婚,她都一个头两个大了好么? 各种替宁楚格委屈。 李氏巨无奈,想说小丫头自己不觉得委屈,还欢喜雀跃的很。不过姑娘家面皮子薄,知道她这么说保证翻脸。所以李氏只得一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答复她,皇上给选的,必定深思熟虑后,最适合她们公主的答复她。 胤禛更直言若真觉得委屈了她,就多给出点嫁妆聊表心意。 他呢,就往宫中催一催。 问问看皇阿玛昔年承诺可还算数?算的话,八弟什么时候搬个家,把他的府邸改成爱女的固伦公主府。有他跟弘晖他们盯着,张家小子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怠慢了宁楚格! 若换了别个,八爷能一耳刮子打过去:辱人至此,当谁还不是个亲王了咋? 虽然他们夫妻不富裕,廉亲王府中不如何富丽堂皇。但那也是龙凤胎出生之地,承载了他们一家四口的许多美好记忆。可现在要住进来的是大侄女,治好了他们夫妻俩毛病,给他们带来龙凤胎,间接帮他避过好大祸端的宁楚格!!! 都不用他说,福晋就先拍了板:“搬,皇阿玛同意咱们就搬!只要一家四口在一起,哪儿都是家。宁楚格不一样,跟四哥四嫂住得进些,能少许多茫然惶恐。也少太多生疏不便,像是尚未出阁一样。” 她这一辈子欠大侄女的,算是无法弥补了。但凡力所能及的,都愿意出点力。 可康熙不乐意!!! “宁楚格毕竟是侄女,哪有为了她让老八挪府的道理?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而且,胤襈那宅子已经建了有些年头,也不适合孩子用来做婚房。这样吧,这正好有块地,离着也近,大小正合适,批给宁楚格,给她建公主府。” 胤禛凑过去,往那舆图上瞧了瞧:好么!这所谓的离着也近,都快跟雍亲王府背道而驰了,独与皇宫离着近! 而且将破旧建筑拆除、平整土地,再建新府的,没有一年半载能下来? 对此,康熙只眨眼:“朕只说择吉日完婚,有说择今年的吉日?寻常人家嫁闺女,三书六礼的,全套程序走下来,也得个一年半载。好孙女这可是固伦公主!康熙朝有,且只有这么一个的固伦公主。” “她的婚事,你就再用笨心思琢磨,那也不能简单草率了吧?” “六礼全部走完,这宅子怎么也就建好了!” “所以……”宁楚格欢欢喜喜笑:“女儿至少还能多留府中最少一年?意外之喜,意外之喜啊!我还当这择吉日完婚便是要最近完婚的意思,很默默惆怅了一阵,现在好啦!” 只她好,张若淞就好不了了。 过五关斩六将,可算笑到了最后。以为不日就可以抱得美人归,夫妻俩每日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结果…… 看着那还没动工的公主府,听听皇上那精益求精,务必让公主满意的口谕。 不用想,也知道这婚期到底有多遥遥无期。 无奈何间,小张大人只能越发努力。抓紧一切可以抓紧的机会,积极面圣。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或委婉或直接地表示一下自己已经不小了,年龄仿佛的小伙伴们已经儿女成群。 家中为他娶妻准备的彩礼等,十年前都备好了云云。 曾经最最讨厌被催婚的小张大人终于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不但自己频频催促,还试图发动亲爹、伯父、叔父甚至未来老岳父一起帮忙。 结果叔伯们胆小,不敢捋皇上的虎须,未来岳父只给他个高贵冷艳的白眼。 亲爹更直接上挖苦:“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呢?这就是对你小子这些年敷衍你娘最好的惩罚!你放心,你弟弟们都说学业未竞,绝不成家,且不怕也不会被耽误!” 第138章 再没想到会是这的张若淞:!!! 就很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可……弟弟们不急, 您跟娘也不急么?不惦着媳妇快点进门,早点传来喜讯。尽可能地开枝散叶,让咱们张家香烟有继?”’ “趁, 趁着您还年轻,娘还未老。也好含饴弄孙,多享受些年天伦之乐啊!” 呵呵! 这回不用张廷玉, 张夫人就先不干了:“合着, 你小子心里一直明镜儿似的, 就是不肯配合呗!” “一样的话, 老娘念叨了三千六。嘴皮子都磨破,你小子充耳不闻。现在知道着急?知道催了?晚了!我跟你们爹啊,彻底想开了。再不端着一心为子女的心,干着万般讨人嫌的事儿了。笃信儿孙自有儿孙福。” 其实不是…… 但比起那不知道瞧不瞧得见的香烟,果断一家子的安康更重要。 臭小子自己厚着脸皮去磨,还能有个思慕公主心切的由头。说不定让皇上瞧着欢喜, 体察到他对公主的一片真心。 他们这些个长辈跟着掺合? 呵呵, 那就叫跟皇上叫板,给皇上施压!不是生活不如意,朝想往生极乐世界的寿星佬,都干不出这等自残事儿。再空腹喝酒, 也醉不到那个份儿上。 生生讨了个没趣的张若淞眉头微皱,眼睑轻垂。 那忧愁中带着几分失望的小表情! 让颜控张夫人差点变节,关键时刻还是张廷玉拉开了她。并狠狠瞪了长子一眼:“再对你娘使苦肉计, 小心老子罚你往大风里头站个三五天。吹得脸上起皴、皮肤黑黄,再长斑。” “到时候别说你娘不待见,公主会不会由爱转嫌,哭着喊着闹退婚都不好说!” “当然她若是闹, 皇上怕想都不想就得同意……” 张若淞瞳孔地震,简直不敢相信这么损的惩罚,能是自家端方持重的父亲想出来的。 对此张廷玉只笑:“公主曾说过,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虽然,哈哈,话糙理不糙啊!计谋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好用与否才是关键!果然,你小子每天对着镜子照来照去,最在意的还不是那张脸?” 张若淞:!!! 你以为我想??? 可事实就是这么让人无奈,比起他那金子般闪耀的才华与人品等。公主最最看重,最最喜欢的,还是他这张俊脸。以至于他小心保养的同时,还唯恐江山不仅代有才人,还有美男出。 直到赐婚圣旨下来,他这满心忐忑才去了大半。 剩下的,大抵就得等大婚后,公主对他感情加深。不仅仅爱这张脸,也喜欢上他这个人吧! 因此上,他才越发渴盼早点大婚。 好快些与心上的公主朝夕相伴,耳鬓厮磨。可…… 任由他从五十二年冬日,一直积极努力到五十三秋,也还没努力到一句准话。倒是德妃娘娘心疼孙女,有心让她在婚前便与额驸多点相处。在御前提了几次,才让不管是驻跸畅春园也好,巡视霸州等处、往塞外秋狝也罢。 但凡带着宁楚格,就一定也把未来额驸也捎带上。 康熙当时还觉得爱妃所言极是,再舍不得,好孙女也要出降为人妇的。诚然有他这个玛法、老四那个阿玛与许多叔伯、兄弟等盯着。他张若淞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公主有任何不敬。 但规矩礼法下的敬畏讨好,到底不如发自内心的疼惜热爱。 他最为疼爱宁楚格,自然希望她能一生顺遂,喜乐安康。跟额驸蜜里调油似的,合合美美过一辈子。 可到了之后才发现,竟然有人能碍眼成这样!!! 真的是…… 没有机会也要制造机会跟好孙女相处啊! 仗着未婚夫妻,到底名分已定。不必如单相思时候那般诸多顾忌,频频拜访、相邀、偶遇。 早起约她一起看朝阳,晚上在夕阳下作画。发现好孙女对这些都不如何喜欢后,堂堂七尺男儿竟还对厨艺起了兴趣。说什么掌厨辛苦,每每公主整治一大桌子菜之后,整个人身心俱疲。再好的饭菜,都没有许多兴趣了。 遂他就想着学些个厨艺,这样以后也好做给公主吃。 啧,就那糖跟盐都分不出来的水平,还对厨艺感兴趣!分明就是为了能跟好孙女多点相处,在那里鬼扯。可…… 聪明机敏的好孙女还就信!不但逢问必答,还积极给示范,特别的不厌其烦。 终于偷得浮生半日闲,本想带好孙女一起跑个马。结果…… 康熙皱眉:“什么额驸?还没大婚呢,算哪门子额驸?你这老货,莫坏了公主名声!” 一句话没说对,马屁就拍到了马蹄子上的梁九功:…… 赶紧讪笑着,往自己嘴巴上轻拍了下:“哎哟,瞧奴才这破嘴!万岁爷息怒,奴才下次,哦不,保准没有下次了。昨儿小张大人就给弘晖阿哥、弘昀阿哥与公主都发了帖子。说若今日天气晴好,便一同往围场行猎。” “若有幸遇到黄羊,必引弓而射之,请公主教导他做浑羊殁乎。等教会了徒儿,师傅便能清闲下来只耐心等待美食了。” “这话一出,不但公主感动,两位皇孙也说万岁爷这婚赐着了。” “他们?”康熙冷哼:“那就是一对儿棒槌,傻乎乎吃里扒外的东西。平时看着倒不显,遇到宁楚格的事儿一准变傻。白白给人当了挡箭牌,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他们姐勾走了,还无知无觉甚至给贼子拍手叫好的蠢货!” 梁九功:…… 可那贼子,是您圣旨亲封的未来固伦额驸,他们的准姐夫!适当帮忙,促进姐姐姐夫感情。好让他们婚后也琴瑟合谐,珠联璧合才是正道啊!圣旨都已下,便未大婚也成定局的事儿,还防什么狼呢? 当然道理是那么个道理,事情是那么个事情。 可哪个又嫌弃自家大好头颅与身体的联系过于紧密,活腻了的,跟人间帝王讲什么道理呢? 梁九功只低头,将自己努力变成桩子。 静静等帝王咆哮完。 可今儿,皇上很是骂了一番不机灵的孙子后正还产生了点儿不请自去,拆穿某人计谋的想法。 梁九功:??? 您这样,真的就不大合适。 可惜帝心如铁,根本听不得半点劝说。梁九功无奈,只能乖乖跟上。就盼着此时此刻,公主、未来额驸跟两位皇孙还在狩猎中。并且运气有点不好,并没有猎到黄羊。让皇上找茬儿也无处找起。 而事与愿违。 着人一打听,公主一行不但早早回来,猎了黄羊。还已经都整饬好了,正在烧烤中。以此招待前来探望的巴林部札萨多罗郡王世子霖布与世子妃、小世孙。 “皇上,您看这……” 年轻人的聚会,您就别突然出现了吧?算算,公主与世子妃,也是经年未见了呢! 然而康熙的想法截然相反。 就是经年未见,好孙女才尤其开心,越发得亲自上手。那他不就能问问张家小子的厨艺,劝他术业有专攻。没有人能尽善尽美,什么都会。与其浪费食材地学什么厨艺,不如多用心公务。 比起在自己不甚熟悉的领域卖死力,好孙女更喜欢他用自己的实力为大清做出贡献云云。 让他忙起来,顶好三更灯火五更鸡。 大婚之前,都别老往好孙女跟前凑,暗搓搓地琢磨着早日把人哄进门! 抱着这样美好的想法,康熙安步当车,带着梁九功往宁楚格她们烤羊的地方走。等到达目的地后,就发现还真是张若淞那小子在耐心烤羊。好孙女则抱着霖布跟其木格的长女坐在一边,与其木格相谈甚欢? 为了成功突然袭击,康熙特特命人不得通报。 是以走到了近前,宁楚格才看见。 当即笑脸如花地给他见礼:“啊呀,刚刚表哥还说请皇玛法一起呢!孙女儿想着羊刚烤上,您这会子又不定忙没忙完。遂拟过个半时辰再使人去请您,没想着您自己便到了。” 康熙笑:“这不是今儿早些?还想着与你一道骑马,一问才知道,你这丫头竟早有安排。浑羊殁乎啊,可真许久未用了。一听着,肚里的馋虫便不肯安分。索性不请自来,做个恶客!” “你们这些孩子不会嫌弃朕吧?” “怎么会!”霖布笑,声音一如既往的爽朗:“郭罗玛法分明就是咱们请都请不来的贵客!” “霖布啊,经年未见,你小子可又壮实了不少。家中可都还好?你阿布、额吉可都无恙?这是你跟其木格的小格格,哎哟,看样子得四五岁了?” “回郭罗玛法的话,阿布额吉身体都好。只外孙与其木格带着小格日勒塔娜来,家中还有两个幼子。阿布额吉怎么也放心不下,且部落中确实也有许多事物要忙。遂双双留下,只命外孙代她们给郭罗玛法请安。” 说完,他也真的不含糊。 还真大礼参拜了两次,将代为请安这事儿付诸行动。 康熙:!!! 直接愣住:“朕恍惚记得,其木格与宁楚格同龄?今年也才喊二十,居然,就已经是三个孩子的额娘了?” 这话问的,其木格脸上一红,都胜过天边的云霞。 宁楚格俏脸含霜,狠狠地剜了霖布一眼:“是吧,皇玛法,您也觉得你这外孙不靠谱是不是?大婚至今也就五年多,他竟然让其木格连生了两男一女,都不知道频繁生育会让母体虚耗太过?可真是,为了儿子,都不顾娘子了!” 说起这个,霖布就有个冤枉要替自己喊一喊。 当初说好了只娶一个,这么些年他也确实。其木格再怎么怀孕、生产、坐月子,他也都乖乖守着护着。再没有因福晋不方便,就受用侍女、豢养女奴等。一心一意守着其木格,夫妻俩如胶似漆的。 感情都全蒙古人所共知的好!夫妻俩感情好,其木格又是个易孕的。这不就…… 不到六年的时间里,生了足足三个么! 两子一女,悉数嫡出。 惹多少艳羡呢? 就连起初对这桩婚事殊为不满的额吉都改变了看法,直说亏得恪靖姨母的那番闹腾。否则的话,真当了表妹的额驸,这会子还得苦苦盼着郭罗玛法什么时候开恩允婚呢,哪有这三个宝贝蛋? 只表妹记挂着其木格的身体,见面就狠狠训了他一顿。 现在更了不得,竟然还在御前告他的小刁状! 郭罗玛法鹰隼般的目光看过来,霖布只能无奈扶额:“这,真真是个误会啊,误会!其木格可是外孙千辛万苦替自己求回来的福晋,自然得珍而重之,再不让她有丝毫不妥。但祖祖辈辈都这么过来的,都讲究个多子多孙多福气。” “外孙只有一妻,家中还有王位要继承。自然……咳咳,没想,也真不知道有这么些。这回知道了,稍后就问问大夫,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安全有效些地男用避子药。患上三两年,再要三阿哥……” 这放在二十年前,康熙能反手送外孙三五个美人儿,帮衬外孙媳妇分担生育压力。 真·做了恶人还觉得自己皇恩浩荡。 现在? 年纪越发大,心肠也越发柔软了。只想看着儿孙们都合合美美,喜乐安康。 遂听闻外孙这等‘惊世骇俗’之语,也未见丝毫愠怒。还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女子孕中多苦,频繁生育不但伤身,也会让孩子身体孱弱,不好将养。暂缓两年是对的,外面的大夫到底水平差些。” “去找随行的太医问问看,尽量做到安全无毒副作用。” 若可行,回头好孙女头胎生产后,朕就命人给张家小子也照此办理! 这么一琢磨,康熙的目光就忍不住往正在烤羊中的张若淞脸上聚焦。结果,就发现对方一心二用,烤羊之余也还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康熙:??? 张若淞:!!!跟公主同年的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世子妃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您还要继续耽搁好孙女的青春么? 如果可以,康熙真不介意一辈子耽搁下去的。 可…… 好孙女虽然嫌弃霖布粗心,让她好友频受生育之苦。却极为喜欢那个名为格日勒塔娜,意为闪光明珠的小丫头。不但老在怀里抱着,还亲手给喂肉。那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送到小姑娘嘴边之前还得吹吹,随时给擦擦嘴角的模样。 真真细致又耐心,浑身都充满了母性的光辉。看得张家小子那双眼都一动不动,恨不得黏在自家好孙女身上了! 康熙皱眉,猛咳了两声:“外焦里嫩,不腥不膻。再没想到,春日里还糖跟盐都分不清楚的状元郎,竟然能突飞猛进至此。啧,这才多久啊?都能做浑羊殁乎这样的大菜,可是有什么秘诀?” 又双叒叕被抓包的张若淞俊脸通红:“回,回皇上的话,哪有什么秘诀?全仰仗着公主不嫌微臣愚钝,细心指教。” 涉及到自己专业的问题,宁楚格还是特别严谨的。 听到他这番自谦之词,忙笑着摆手:“凤举这就谦虚了,再好的师傅也教不了木鱼脑袋的徒弟。” “也是你自己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步如此迅速。” 都让她不禁感叹,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学什么都能一日千里,甚至后发先至。亏得她不以厨艺谋生,否则早将他打出山门。免得有朝一日,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康熙哪儿懂她这小坚持呢? 他只看到好孙女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姓张的那个浑小子! 并联想到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的俗话。自打五十二年冬赐婚以来,头一次主动提及他们的婚期:“一晃眼,宁楚格竟然都已经二十岁的大姑娘了!真是时光催人老啊,朕记得康熙四十四年秋狝。” “宁楚格才第一次随扈,也是那时候认识了其木格。两个十二岁的小丫头,每日里凑在一起研究厨艺。” “可不?”终于褪去了脸上红霞的其木格笑:“一晃眼,其木格都已经三个孩子的额吉了,宁楚格也被赐了如意郎君。只不知道阿木古朗汗何时允婚,好让咱们往京城喝一杯喜酒!” 张若淞立马目光如炬地看过来:!!! 不愧是公主认定的好友,太,太太太上道了有没有?真不枉费他悄悄烤了好些回,才终于练习成功的烤羊绝技。才头一遭亮相于人前,就有如此大的收获。 准孙女婿眸光灿亮如星,就等他一个点头。好孙女俏脸微红地低了头,只见娇羞不见反对。 他若再反对,岂不成了拔簪子划银河,生生阻断有情人的坏王母了? 突然意兴阑珊,不想再当这个恶人的康熙笑:“很快,等公主府建好了,就开始安排大婚事宜。明年吧,明年秋季前后。不冷不热的,好操持,免得宁楚格受罪。” 哪怕是坐床喜呢,等生的时候,也要进了七月。 天气渐凉,也不用受好大罪。 正好明年选秀,弘晖的婚事也该订下来,弘昀有合适的也可以先指婚。 心思电转之间,好玛法康熙想了很多。 只听得到公主府建好,就开始安排大婚事宜。秋季前后就给大婚等关键词的张若淞乐,赶紧离席跪下:“微,微臣谢过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 真丁点不想看到他那张欢欣鼓舞的脸!略颔了颔首:“朕才想起来有好些个折子要批,先回了。你们也别玩太晚,弘晖、弘昀记得送你们姐回去!” 好家伙,言下之意竟是连未来额驸送公主回去路都给堵死了。 弘晖、弘昀忍笑:“皇玛法放心,孙儿们保证完成任务!” 结果呢,康熙一转身,就听着这俩憨货欢欢喜喜地对张若淞道恭喜:“哎呀,不容易,总算让你小子守得云开见月明!” “是啊,是啊,这声姐夫攒了许久,终于有机会叫出口。” 张若淞如愿以偿笑,眉眼间的欢喜都要满溢出来。看得霖布牙酸,马上想起刚刚在御前被表妹欺负的‘旧恨’。直接捧着酒坛子,duangduangduang给倒了一二碗的烧刀子,双手递到了他面前:“来来来,好妹夫,如此乐事,当浮一大白!” “表哥敬你,祝愿你跟我们一样,夫妻合顺、情深意长。” 张若淞双手接过,跟他碰了碗:“多谢表哥,也祝您跟表嫂一直恩爱如初,此心不变!只说好了跟太医打听的那事儿别忘了,公主说自己此生唯有三友。表嫂,二阿哥家的额林珠格格,还有在下娘亲。” “因不才在下的关系,这三友已经去其一。您可千万仔细,莫让她恨铁不成钢之下,再失去一个。” 霖布:…… 刚刚爷还琢磨迁怒是不是有点不够大丈夫,现在看,你们俩根本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霖布笑眯眯开始劝酒,其间祝福话不断。张若淞本就人逢喜事精神爽,更何况还有这么些美好的祝福呢? 果断来者不拒! 不但把酒坛喝光,连霖布的祝福话都给掏了个七七八八。抓耳挠腮了半晌才说:“好兄弟,干了这杯酒,哥哥祝你跟哥哥一样。当年当阿布,五年抱上仨娃娃!” 看着斯斯文文,其实已经醉得不轻的张若淞摆手:“不,不要,这个可不要!” “过早或者频繁生,对,对孩子大人都不好,我……” “公主,嘿嘿,宁楚格,宁楚格是我千辛万苦求来的宝贝疙瘩。珍之爱之都来不及,哪儿能让她往鬼门关前晃荡那么多回?除,除非阴阳颠倒,怀,怀孩子的事情能让我来!” “那,那样的话,嘿嘿……” 张若淞笑,眼神纯澈的像个孩子:“那样的话,公主喜欢,生多少个都可以!” 霖布、弘晖、弘昀几个爆笑,乐得都直打跌。 其木格却只淡淡欣羡地看着宁楚格:“从怀上格日勒塔娜的时候,我就一直惦记着你。唯恐你等来等去等过了岗,再找不到真心真意的良人。现在才知道,你啊,真真是老天爷的亲重孙女儿。” “惯来的得天独厚,差距大的,让人想要嫉妒都提不起劲儿来! 宁楚格虽然脸红如布,却也还大大方方点头:“的确,他很好,符合了我对额驸全部想象。不过你也不差啊,全草原都有名的恩爱夫妻。唔,表哥哪里都好,就是心眼忒小!” “我就是惦着你身体,在皇玛法面前提了一嘴。” “横竖也不是甚正式场合,对他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却能以此为名应付荣宪姑爸爸,让她别整天叨叨着多子多孙多福气,不停催你生生生!” “结果他可倒好,竟然还玩迁怒,生生把人给灌醉了……” 其木格笑:“你呀,明知道他最怕阿木古朗汗。还偏在他老人家面前这么说,还愁不被打击报复吗?” “啧啧!”宁楚格撇嘴:“说好了一生一世的好姐妹,结果这才几年,你的心居然都偏到表哥那边了!” 其木格捂嘴,笑得可张扬:“那可不?夫妻一体呢!等明年这个时候你就知道,有人跟你一体同心的感觉了!你额驸还没大婚,就这么紧张你,以后成了一家子,那还了得呀?” 宁楚格:…… 结了婚的其木格,嘴皮子功力见涨啊! 竟都能让她落于下风了。 不过不怕,公主有独特的致胜技巧:“咳咳,时候不早了,表哥、弘晖、弘昀你们把张若淞送回去。其木格与我回寝殿,经年未见,只靠鸿雁传书,总觉有太多思念说不尽。索性跟表哥求求情,将人借妹妹些许时日。” “好让我们抵足而眠,好好叙叙这几年的别情!” 些许时日? 霖布摇头,心中充满了拒绝。但舍不得媳妇这样的话,他是绝不好意思诉诸于口的。只以孩子为名,拒绝这般长期的借人。 然后就看宁楚格对格日勒塔娜笑:“好孩子,跟你额吉一起去姑爸爸那里住些时日可好?姑爸爸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多好吃的呀!” 别看这些年宁楚格跟其木格没怎么见面,鸿雁传书却一直没断。尤其其木格生了格日勒塔娜后,宁楚格更常着人给送些衣裳鞋袜,适合小家伙的吃食等。其木格常跟女儿讲起,所以便如今初初相见,小家伙也对宁楚格熟悉亲近得紧。 闻言高高兴兴地对她张开双臂:“好的呀,姑爸爸!” 彻底没了借口的霖布:…… 只能万分不舍地,看着福晋跟爱女说说笑笑地与表妹一同走远,看都不回头看他一眼! 就让他万分后悔,怎么就一个忍不住,灌了未来表妹夫的酒呢? 有宁楚格特特派人送来的醒酒汤,张若淞倒是没觉得宿醉之后多难受。就…… 未来小舅子们看他的目光有点怪怪的? 尤其巴林部的郡王世子霖布,怎么看,怎么都是艰难忍笑的模样,目光还有意无意地滑过他的腹部? 完全忘了自己昨日干了什么壮举的张若淞:…… 真一头雾水,又问谁谁都三缄其口。努力回想无果后,他只能问自家未婚妻。 宁楚格笑:“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表哥祝你婚后五年抱三个,你说舍不得我从鬼门关前晃荡许多回。除非阴阳颠倒,怀孩子的事儿能让你来。如此,才我喜欢几个,你就生几个的豪言都忘了?” 轰! 好像有什么脑海中爆开一样,轰的一声,全身血液都聚集到了脸上。 尴尬,就特别的尴尬。 让一向辩才无碍的他愣是我,我我我了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只恨不得能把地面盯出来道缝儿,好让他能钻进去。虽,虽然若有那种妙法,他真的愿意替公主受了生育之苦。 但,但那么多人呢! 直接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会连累公主被嘲笑的吧? 再有…… 这等尴尬事,她却笑盈盈不闪不避,直接说了出来。是对他还没上心?还是也觉得丢脸,故意玩笑般地说出来,让他引以为戒呢? 羞窘、难堪、担心、焦虑等,各种想法纠结在心中,五味杂陈。 让文武双全的状元郎也茫茫然,理不出半点头绪来! 直到一股淡淡的馨香充斥于鼻翼,柔柔的,如羽毛般的触感在唇间,一触即分。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他捂着砰砰跳的心口豁然抬头,就看到公主甜蜜蜜的笑:“好啦,你可别再纠结了!” “不就这么点儿小事儿?要笑,就让他们笑去,只我知道你的真心就好了!” “横竖以后大婚是咱们俩大婚,日子是咱们俩过。我知道你这傻里傻气背后,有多滚烫真挚的心就够了,不是么?” 心在跳,血在烧。 控制不住地狂喜与傻笑:她吻了我了,吻了我了!!! 原来他近一年的笨拙讨好,努力接近,她都看到了,记在心里了。她心里也有他,愿意跟他大婚,愿意跟他一起过日子!!! 张若淞牙根紧咬,用尽了生平的自制力。才没有兴奋嚎叫,引来大批的侍卫。 平复了好半天心绪后,才红着脸,认真而又虔诚地在宁楚格额上印下一吻:“是,公主说得是。日子是咱们俩过,只你觉得好,那微臣,微臣不介意再傻点的。只要您高高兴兴的,不觉得微臣丢人。” 宁楚格:??? 就忍不住伸手点在他脑门上:“虽然美人如何,都值得原谅。但到底醉酒伤身,以后可不好再像昨儿那样,喝到不知道今夕何夕了。不然被哪个女贼子趁机劫了色,可别说本公主狠心不要你!” “不会不会!”小张大人把头摇成拨浪鼓:“昨儿委实太高兴了,又在公主跟两位皇孙一起。否则的话,微臣绝不喝许多酒的。” 宁楚格点头,旋即皱眉:“微臣微臣微臣,公主公主公主,人前恪守礼节也就算了。人后相处,你也要跟本宫活成君臣么?” 这当然不是! 只…… 前头公主没提,他也没敢! 在确定公主情窦已开,跟他两情相悦前。张若淞真真是,半点都不敢妄动,生怕过于激进,吓得她说什么也不肯践行婚约啊。现在都被主动亲吻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果断唇角轻勾,梨涡清浅,露出自己最具魅力的笑啊! 趁着公主愣神的时候,就把人拥在怀中:“并不是,真没有。只未得卿卿允许,诚不敢妄动。怕你觉得我唐突,哭闹着找皇上退婚。” 这,退婚是不可能退婚了。 毕竟这二年,翩翩少年郎入了官场后,非但没有稍减容色。还被岁月雕琢得越发精致华美,味道十足。别说遇着个更出挑的,就是能与他比肩的,公主都没见到!当然有了这大半年的相处,越发明了这人的优秀与真心后,便有公主也不可能再改弦易张了。 但,听说男人不识惯? 为免好好的乖巧贴心小额驸就被自己生生惯坏了,宁楚格决定把真相什么的藏在心里。 不但不说,还骄傲地扬了扬眉:“你这样想很对!本公主打小就是阿玛额娘的心头宝,稍大些后,又被几乎全皇室宠着。就没受过委屈,也不打算受委屈的!” 这会儿小张大人倒是上道:“嗯,卿卿放心,我也会对你珍之爱之,此生不渝。只有你委屈我,再没有我委屈你的。” 对于美人,宁楚格真是向来都没什么抵抗力的。 尤其这美人已经打了她的烙印,即将成为她的专属。还眉眼含情,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用那玉石之声说着简单朴素却至诚至真的情话。 让她熏然欲醉,双颊酡红,声音都愈发沙哑:“我,我又不是那等刁蛮不讲理的,怎会好端端委屈你?” “是是是,我的错,卿卿别生气!” “哪个是卿卿来着?别以为我念书少,就不知道卿卿也可能有嘲讽意,唔,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里的卿卿就是。” 这个时候,难道张若淞会傻乎乎解释说并不是,我这取自于《世说新语》,是夫妻或者对心上人的爱称? 果断不能啊! 他只乖巧认错:“是是是,公主说得是,我欠考虑了。那我该唤你什么呢?直呼其名,有点不大尊重,也不够亲近呢。你名字的汉意为珍珠,不如叫珍珍或者珠珠?不喜欢啊,那唤封号里的福福,或者襄儿呢?满人称名不具姓,或者叫宁宁,宁儿?” 宁楚格:…… 就没想到,堂堂状元郎,起名能力竟然如此的…… 从被科普过昨晚到底怎生荒唐后,张若淞就有点懵懵哒。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简直为他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能勉强保持清醒,他都要为自己大写一个服字了。还哪儿来着的机敏聪慧? 几番提议被否定后,他只好摊手:“我,我这今儿实在不在状态,不如容我几日?或者你说你最想让我唤你什么,我便唤你什么!” “咳咳,这不大合适吧?”宁楚格微微低头,一脸的不好意思:“到底当年我与姐……咳咳,伯母忘年相交、姐妹相称。那时节,我最盼的,可就是你能高高兴兴地喊我一声姨母了!” 张若淞:??? 俊脸再度红如滴血:“这,这这这,时候不早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吧!免得皇上跟诸位王爷、皇孙们舍不得说你,又来用眼刀子杀我……”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的宁楚格:!!! 就觉得美人含羞的模样,有点过于好看。当下握拳:“行行行,今儿就让你这小蜗牛一次。回头有机会,非让你将这声姨母唤得宛转悠扬,余音绕梁!” 噗通一声,好好的平地,小张大人就来了个左脚拌右脚。 摔的叫个结结实实。 始作俑者的宁楚格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声音都震飞了树上的鸟雀。 小张大人格外羞窘,整整三天都没往宁楚格身边凑。 看得弘晖、弘昀哥俩纳罕不已。 要脸的小张大人脸红如布,却还坚强地给自己圆场:“这,这不是公主跟世子妃经年未见么?肯定有好多私房话要说。微臣便想着,给她们点空间,让她们好生合叙叙旧。” 弘晖跟弘昀当然不信,可这到底是未来姐夫呢! 该有的尊重必须得有。 只当他想起来那晚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之语,不好意思。所以两人特别默契地,忽略了他那张大红脸。 恍然大悟般点头:“原来如此!” “还是凤举兄体贴。” “前日里,姐念叨冷吃兔、三杯鸡来着。咱们兄弟正要往围场里头给她打了来,凤举兄一起么?” 不一起,难道让小舅子们专美于前? 只想想,张若淞这心里都充满了拒绝好么?什么羞赧啊,腼腆啊,瞬间都去见了鬼。只余下满满坚定:“去,不但去,微臣还打算将这两道菜学起来。以后公主再想吃,就不用辛苦亲自下厨了!” 弘晖&弘昀:…… 原是他们错了,就不该一时怜悯,同情这个坑货。结果两个人的舞台,生生让这个路过的抢光了所有华彩!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从行宫回到京城,他这个未来的固伦额驸就找上了如今的内务府负责人,淳亲王胤佑。特别开门见山地道:“皇上圣谕,说明年公主生日前就替我们完婚,这个,王爷知道的吧?” 并没有听说的胤佑摇头,接着就听了满耳朵蒙古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世子妃博尔济吉特氏问,皇上回答的全内容。 不但涉及到四哥家宁楚格的婚期,还把这婚事能不能如期举行的重责大任都压在了公主府的建造速度上! 轮到了内务府,正督管这摊儿的胤佑:??? 双眉登时锁得死紧:“可皇阿玛早就说了,大侄女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却没甚优待。只在公主府建造上,多多尽心尽力。不惜料子、不惜银子也不惜时间。一切以盖好,没有任何瑕疵为准!爷这里,可没收到圣旨。” 第139章 好一个不惜料子, 不惜银子,也不惜时间呐! 张若淞暗暗咬牙,他就说, 怎么去年年底就挑准了场地。怎么从春到夏如今都入了秋,公主府才堪堪建了个框架?感情跟这儿等着呢!偏有精益求精这四个字儿,他还就什么都不能说, 不敢说。 但凡有丁点不满, 就是狼心狗肺, 不懂得感念皇上的万爱千恩! 往小了说跪一跪, 骂一骂,写个请罪折子。 往大了说,这是否能胜任额驸之位,都有待商榷呐! 好容易跟公主两情相悦,张若淞哪肯给任何人,任何机会搞破坏呢? 坚决不能啊! 须臾间把小算盘打好的他当下垂眸, 敛尽满心愤慨, 再抬头时,已经笑得如春风拂面:“微臣就知道,皇上最是疼爱公主。色色样样的,都为公主考虑到头里。王爷您这当叔叔的, 也兢兢业业,尽心尽力。” 呵呵! 胤佑差点直接冷笑出声,他天生足疾, 注定了跟那个位置无缘。现在是亲王了,以后哪个兄弟上位,也不会想不开了去针对他。按理说,他是最不需要当舔狗的了!倒是将来上位的那个要表示自己的仁和宽厚, 得善待他们这些个乖乖牌。 但…… 谁让宁楚格那丫头就混成了皇阿玛的心尖尖,眼瞅着老四也悬父凭闺女贵呢? 若他的猜测成真,鬼丫头不但下任皇宠有了,下下任也不愁啊! 强悍如斯,让他只能大呼一声惹不起。 被逼着兢兢业业。 免得那混账丫头往皇阿玛面前上眼药,提起那些年算不上矛盾的矛盾,给他使绊子! 淳亲王不是蠢亲王,意识到自己站在了矮墙下,就同步学会了低头。是以,便是心中吐槽不止,面上也能笑得仿佛发自肺腑:“贤侄过奖了,过奖了。本王一则职责所在,管的就是这摊子,自然得忠于职守。” “再则大侄女孝顺、聪慧,有大功于朝廷。本王不管从当叔父的私情,还是大清臣子的公义,都对她有万千的疼爱钦佩崇拜。” “她大婚的婚房呢!可不得精益求精?” “不然出了丝毫纰漏,便皇阿玛仁厚不愿降罪,本王这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张若淞拱手,开始他真诚而又热烈的称赞。 字字句句都在胤佑的专业能力上。 谁又不喜欢真实而又具体的夸赞呢?尤其发动彩虹屁技能这人昳丽无双,比老九还胜三分。一举一动都可堪入画,分外养眼。玉石之声,语气虔诚,用词还特别的精准,字字句句都能搔到他的痒处。 特别轻易地,就让胤佑听得心花怒发。甚至有点同情他:人好,命不大好。娶了宁楚格这么个几乎全皇室宝贝蛋的存在,真处处活在所有皇室成员的共同监督下。 无论他/她是真的关心宁楚格,还是单纯想要卖个好儿! 都得鸡蛋里面挑骨头似的,针对她的额驸。恨不得将他放在显微镜下,弄不好就是个动辄得咎。 弄好了? 那不是应该应分的么!毕竟你们祖坟青烟直上九霄,才得以汉臣尚固伦公主…… 张若淞哪儿知道随便套个近乎的事儿,对方能真情实感成这样呢?知道的话,御前奏对,他说什么也得跟皇帝祖父丈人反映一下啊。您看,您整天强调公主对家国天下的重要,还有人在您眼皮子底下阳奉阴违呢,这要说在您视线之外…… 半隐半露的,保准儿皇上怒火掀起万丈高! 巧就巧在,他一心扑在加快公主府建设上,根本心无旁骛。 不着痕迹间,就引着胤佑往家长里短的方向发展。特别轻易的,让气氛从正式变成了轻松写意。 胤佑那声贤侄,都已经不仅仅是客套。话题也越发随意:“贤侄啊,你别怪七叔多事儿。就是好奇,大概很多人都跟叔一样好奇。” “时下大婚都早,十五六十七八当爹的比比皆是。民籍又不用选秀,也不需等皇阿玛拴婚。一般不都十二三十三四开始相看,到十五六,十七八的时候走完六礼么?怎么你……” “怎么微臣都已弱冠有余了,还未成家是吗?” 张若淞笑:“回王爷的话,微臣像您说的那个年纪,正意气风发地备考。扬言要考个少年进士给家族争光,自己争气。微臣祖父欢喜不已,严命任何人等不得搅扰微臣读书。十四岁得了举人,还是头名解元。” “祖父、父亲欢喜之余,当然更加重视微臣学业。为防微臣耽于女色懈怠学习,微臣院中伺候的婢女都是别人家粗使的水准。哪儿还会急吼吼地,给订什么婚事呢?” “后来祖父、祖母相继离世。倒也遗憾未见到重孙面儿,家母更是为了完成老人家的遗愿,频频催促。可……”张若淞微微垂眸,一脸羞赧:“可彼时,微臣已经认识了公主。便还未心生倾慕,也隐隐觉得,大丈夫娶妻当如是!” “认识到自己心绪后,更看不上别的花花草草,只积极为心中妄念努力。” “好在苍天眷顾,皇上不嫌弃微臣鄙薄,竟然真的同意将那么好的公主许配给了微臣,让臣不胜惶恐,感激涕零……” 好长好长一段的表忠心,听得胤佑头皮都发麻。 他才又感叹:“经过微臣持之以恒的恳求,皇上终于同意,来年公主生日前就为我们主持婚礼。” “微臣知道后,叫个心花怒放,甫一回京,就冲到了祠堂给祖父祖母上香,告诉二老这个孙儿将要娶妻,张家香烟眼看着有继。” “接着就到了王爷您门前,求您看着微臣真的老大不小,很该成婚的份上,加快点公主府建设。如此,微臣才能尽早给您上一杯姑爷茶啊!” 那一脸我能不能如时娶妻,张家香烟能不能尽快续上?我身后的弟弟们婚事会不会被耽搁,可全都在您身上了。 您啊,可千万通融通融,把这当个事儿办的表情看得胤佑无奈,连说了一串行行行。 当着他的面就直接将命令下达了下去,看的张若淞喜上眉梢,深深一礼:“微臣与公主,便多谢王爷了!” 成功套路到了胤佑后,风尘仆仆的小张大人也还是没回府沐浴更衣。而是转道儿,又去了雍亲王府。 拟用这一身征尘来侧面表达下自己的迫不及待。 想着让公主知道自己的心意之余,万一开心,再给他来个爱的亲亲…… 结果事实证明,梦想总是丰满的,现实却充满了骨感。 雍亲王府倒是没有直接关门放狗,而是客客气气的把他迎了进去。可到了目的地之后才发现,不但有公主还有王妃,侧妃,更有公主的异母妹子。 生于康熙四十四年,如今喊九岁,实则七周多点的小姑娘还团团一片孩子气。甫一见面,就将两条眉拧成了毛毛虫,万分挑剔地看着他:“就是你要娶我姐,当我姐夫?” 还未等张若淞拱手,跟未来小姨子见个礼。 这源源不断的小挑剔就来了:“太白了,也瘦,没点子威武雄壮的劲头!忒不阳刚,比不上十叔。眉眼倒是漂亮,可十叔说了,男人最要不得的就是漂亮。就跟那鲜花似的,越娇艳,越招虫子!” “九叔府上妾侍就不少,你不会比他还多吧?” 张若淞:!!! 乌拉那拉氏&李氏&宁楚格:!!!齐齐倒抽了口冷气,无限震惊地看着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破丫头:“穆图尓贺!你这破丫头,在胡吣什么?这是你个小丫头家家该说,能说的话么?” 穆图尔贺掐着小腰,眼睛瞪溜圆:“事关我和姐姐一辈子,我怎么就不能说两句了呢?” “总得看看这个人到底如何,才能决定是要进宫去,求皇玛法换一个人选。还是将就将就认了他当姐夫,我再去他们府上尽量找个威武雄壮一点的,做我额驸啊!” “你还说?”乌拉那拉氏怒,伸手拧上了她的耳朵:“都已经开蒙念书的大姑娘了,怎的还越发五状,什么胡话都敢往外吣了?” “来人,赶紧把她送去宋侧福晋那里,将她刚刚所说的那些疯话,一字不落地转达给她,让她好生教教!” 自来受宠,从未受过这等待遇的穆图尔贺大急,挣扎着不肯走。 可她那点小力气,又怎么挣得脱那些膀大腰圆的婆子?最后也还是被哭喊着拉了下去! 连她最最疼爱亲近的姐姐都没能救得了她。 呃,宁楚格也没开口救。 不是不疼,不是不爱。恰恰相反的,正是因为够疼够爱,她才强迫自己狠下心来。古人云,溺子如杀子。说得就是过度溺爱,容易对孩子成长起到毁灭般的害处。前些年她还小,不愿意与自己分开,不是惦记着让姐夫入赘,就想着姐妹同嫁兄弟的,倒也无伤大雅。 如今…… 就很不合时宜。 以至于把哭闹不休的丫头拉下去后,福晋乌拉那拉氏就对着准女婿福了福身:“教导无方,让若淞见笑了。回头定然严加管教,还请你多担待些,切莫走露风声。免得影响了她的闺誉甚至以后婚嫁。” 这张若淞哪里敢受? 慌忙避过这一礼,认真拱手:“王妃这就折煞晚辈了,格格天真烂漫,与公主姐妹情深。诚是公主之福,也是晚辈之福。” “童言稚语,晚辈并没有放在心上。横竖往后的日子长着,格格总会长大。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不阳刚不威武雄壮,不代表没有担当。长的好的,也未必花心,就会纳妾让妻子难过。” 他倒是宠辱不惊,可出了这么大个乌龙,乌拉那拉氏跟李氏,算是彻底站不住脚了。双双以准备膳食,茶水等名义出了花厅。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张若淞、宁楚格,还有许多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一喘,当自己是块背景的丫头们。 宁楚格轻咳两声,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穆图尔贺打小身体孱弱,是我一点一点的,用药膳把她调养过来的。” “以至于她从小就很黏我,跟我比跟她生母宋侧福晋还要亲近一些。早年刚刚知道什么是嫁人的时候,还好生哭了一场。” “更在皇玛法面前大胆请求过,求他老人家别派我去抚蒙,也别将我嫁出去。想法子让额驸入赘,或者找个家中有弟弟的额驸,以后姐妹变妯娌,此生都不分开。” “事隔经年,我还当她已经忘了。再未曾想过,她居然还牢牢的记在心里,还……” 第一次见面,就对未来姐夫挑挑挑,恨不得换人大吉。 就,特别的尴尬了! 更尴尬的是,嫡额娘和额娘居然不仗义,只顾自己轻松。将解释个中原委的大锅,想也不想地甩到了她头上。 “没事的。”张若淞笑:“打从五十二年恩科殿试,微臣当殿表露心思后,诸般刁难,挑剔就从未停止过。”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很不适应,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圣人都说食色性也,少年慕艾诚乃人之本能也。” “一家有女还百家求,更何况公主处处优秀样样好?” “微尘除了眼光好一点,敢于表露自己积极为自己争取一点,别的也没什么错。怎么就非得经受这么多留难?” “时间长了,习惯了,自然也会思考,能明白其中关窍了。真的打心眼里,替公主开心,欢喜您能被这样万千宠爱着!” 这人…… 这人居然这般脸厚,当着许多丫鬟的面说这般轻浮的话!!! 让宁楚格霞飞双颊,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就,就算是真话,也别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呀! 张若淞瞧着心上人那面若桃花,说不尽粉红娇羞的模样忍不住心神一荡。特想长臂一伸,将人揽在怀里。 可瞧着如众星拱月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她的婢女,再怎么渴望也不敢付出行动系列。 只迅速转移话题,说出自己为了能让公主府尽快完成所做出的积极努力。 宁楚格脸上越红,狠狠跺了一脚:“谁,谁关心这个呀?” “皇玛法亲圣谕,七叔亲自督办,自,自然尽善尽美,哪,哪个让你显欠来着?行啦,刚回来,都还没歇歇腿。你不累,本公主还累呢!好凝碧,赶紧送客。” “嗻!”凝碧屈膝:“张公子可听到了?公主怜惜您一路奔波呢,请吧!” 宁楚格:!!! 就很想用眼神杀死某个促狭丫头了。 偏某人眼笑眉飞,仿佛得了何方重宝似的。让她也不自觉跟着弯了唇角,连气都气不起来。 送走了恋恋不舍的张某人后,宁楚格就急急去了宋侧福晋的院子。 毫不意外的,小丫头已经被收拾得双眼通红,神情萎靡,连哭声都开始沙哑。看到她来,就好像看到暗夜烛火。双眼立即灿亮了起来,可转瞬间,又重归于寂寂。很显然的,是想起来刚刚亲姐的‘见死不救’。 宁楚格笑着往她的小脑袋上rua了一把:“傻!还真生姐气,以为姐有了新人忘了你这亲妹?” 小姑娘气鼓鼓,给了她个难道不是的大白眼。 “当然不是!”宁楚格摇头,特别认真地凝视她:“是你这丫头长大了,不能再随便童言无忌啦!否则传扬出去,多影响名声?你也每天上课,娴熟规矩礼法的好格格,还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亏得嫡额娘慈爱,掌家也严谨。当时就做了部署,绝对不会走漏半点出去。凤举也保证,绝不会多嘴。否则被阿玛知道,我看你怎么哭!” 哈??? 穆图尓贺瞪眼:和着她辛辛苦苦刁钻许久,都豁出去被额娘狠狠收拾一通,到头来都是白忙活了么! 小丫头哭,真泣不成声。 至此,宁楚格才算明白,向日里聪明机灵的小妹妹怎么突然犯蠢。原来事隔经年,她的初心虽然还没变。但却长了很多见识,知道让姐夫入赘是不可能入赘的了。固伦公主跟她这个以后按例会和硕格格的,想嫁进同一个府中也是千难万难。 分别,甚至天各一方,成了姐妹俩必须面对的事情。绝不想跟姐姐分开的她就动了歪脑筋,想趁着自己‘还小’,少不更事的时候,先把舆论炒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她为了不姐妹分开故,愿意嫁给张家几位小公子之一。 然后他们其中若有一个像准姐夫似的文武双全,也就勉强能配得上她这个和硕格格啦! 那番嫌弃之语,倒是十叔的原话。 咳咳,她只借用一下。 知悉了全部真相的宁楚格:…… 就没忍住,以手指戳在她的小脑门上:“你啊你,整天到晚都想的什么呀?不知道公主是可以有公主府的么!看我公主府的位置离张府那么远也知道,就算你成功了,咱们也还是不能同一个屋檐啊!” “与其这样,你还不如积极努力,做个皇家好格格。人见人夸的,让皇玛法与有荣焉了。破例也封你个公主,把公主府建在我旁边。” “就跟咱们府上与八叔府上一般,鸡犬之声相闻,人也可以随时串门!” 这? 穆图尓贺想了想,虽然难度同样不小,但…… 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有志者事竟成嘛! 当年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劝阿玛额娘随时做好准备。只有姐姐不信邪,不到底将她从鬼门关前抢了出来?就看着镜子里亭亭玉立的自己,穆图尓贺都不想放过任何微小的希望。 还顶着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呢,就赶紧往福晋、李侧福晋跟前道了歉。 很是深刻积极地检讨了自己。 随后还真就洗心革面,从小刺头渐渐变成皇家格格典范。 让胤禛都啧啧称奇,问宁楚格到底用了什么妙方。宁楚格自然不藏着掖着,直接和盘托出。并认真脸看着他:“女儿所言虽假,穆图尓贺的努力与用心却是真的。若……” “有朝一日,阿玛能不能如了她所愿?” 胤禛心下一跳,特别紧张地四下睃巡了下。才狠狠瞪了她一眼:“若可,还用你说?爷膝下,只有两女。大的固然心头肉,小的也不是捡来的!” 被凶了一下的宁楚格也不恼,反而笑得如春来枝头盛放的迎春花。 这几年来,皇玛法虽然还以考察几个成年皇子的能力为名,让他们在六部轮职。可时不时代为谒陵等,最能彰显皇宠的事,可都是阿玛干的。这本身就是一种信号,再加上诸多皇子中,只有阿玛是亲王,享双俸的那种! 其余的大伯、五叔、七叔、八叔、十叔虽然也是亲王,却没心思的没心思,没机会的没机会,没可能的没可能 。 余下的两位热门人选,十三叔跟十四叔一个是贝勒,一个是郡王。 差距大,战斗力不足,最近更连战意都没什么战意了! 没什么意外的话,花应该还落在自家。那阿玛这金口玉言一出,穆图尓贺可不就早晚都能如愿?那四舍五入下来,自己也不算骗小孩儿呗! 雍亲王府中,穆图尓贺每日里积极努力,被她嫌弃的准姐夫张若淞也一刻都没敢懈怠过。 真·平日里尽忠职守,一休沐或早晚,但凡有点闲暇,必到公主府施工现场。 认真求恳,让胤佑半点不敢拖沓工期。仔细检查,严防因工期加快而产生任何的质量问题。为做到眼光犀利,让所有瑕疵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小张大人还特特学习了相关知识。以至于他但凡出现在正兴建中的公主府左近,就有人工匠悄悄告同伴:“快快快,仔细着点儿,张监工过来了!” 为此,他可没少被冷嘲热讽。 但小张大人毫不在意。并言说:“谁会在乎鸟叫蝉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只在乎公主府的建设速度。” “有那个时间,我宁愿勤往公主府跑两趟,让它早点竣工。” “公主七夕前一日芳辰,时间不多了呢!” 听闻这话的康熙:…… 差点儿没忍住,又把胤佑唤进宫来,嘱咐嘱咐他。说些个慢工出细活,欲速则不达。再不能牺牲了质量赶工期的话。免得这混账像守在羊圈边上的狼似的,满满垂涎,跃跃欲试。随时准备将他的好孙女拖回狼窝去,吃干抹净。 第140章 虽然男婚女嫁, 人伦常事,早晚有那么一天。可当玛法的,谁还乐意让那一天早早到来呢? 当然拖字诀祭出, 能拖延多久是多久。 倒是给孙子选媳妇的事儿刻不容缓!选秀才刚刚开始,康熙就已经嘱咐了德妃数次:“有空找朕圈出来的那几个格格说说话,多注意注意。得给弘晖相看个四角俱全的福晋, 否则啊, 宁楚格那丫头万一闹上了昭仁殿, 朕肯定要日理万机的。” 所以失察都是妾的失察??? 一个不慎, 就要背负孙子婚姻幸福什么的,德妃肩头陡然沉重。她知道,除了沉甸甸的责任外,还有皇上甩过来的锅。 可…… 谁让人家是皇帝,她只不过区区一妃呢?不但自己,便连子孙后代的荣辱都寄托在帝心向背之间。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子孙后辈的福祉, 德妃都得收起满心腹诽, 乖乖向双标帝低头。 当然,对于无名英雄,她还是拒绝的。 不能在圣驾面前造次,还不能跟儿媳妇诉诉苦劳么? 于是每月固定两次往永和宫请安, 最近尤其频密的乌拉那拉氏被原样描述了事情经过。直让她深深一鞠到了德妃面前:“额娘,儿媳真是……”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您不知道, 我这心里有多忐忑焦灼。儿媳福薄,一生只得弘晖这么一滴骨血……” 心里话,乌拉那拉氏真没什么别的意思。 就,渲染气氛。 先说弘晖于自己而言的重要, 后面的感激才显得越发深刻不是? 可话还没说完,婆婆的脸色就变了:“福薄?呵,本宫怎么觉得,满这紫禁城里头,再没有比你福气更好的妇人了?自幼被先皇后瞧上,指为我儿嫡福晋。生下嫡长子弘晖,虽此后再未曾孕育。” “但宁楚格、弘昀、弘时,哪个不对你孝敬有加,尤胜亲母?” “尤其宁楚格,依着她的圣宠跟太后娘娘、在本宫面前的分量。说废了你,扶她自己额娘李氏上位也许难些。让你举步维艰,却绝不在话下。但她有么?她没有!丫头可重视你这个嫡母,数次三番地给你挣脸面。” “老四虽然宠妾,却绝不灭妻。便李氏为他诞下三子一女,除了早夭的弘昐外,个个简在帝心。四十九年他时疫那会子,李氏更不顾生死地前往行宫。” “如此有情有义甚至有恩,也没让她越过你去,染指府上权柄分毫……” 德妃眯眼,嘴角笑容间充满了讥诮:“有子女,夫婿如此,你有什么福薄的?” 道谢道出来把刀子,还分明砍向了自己…… 乌拉那拉氏差点儿哇地一声哭出来,偏为了不让婆婆再借题发挥,她还得死死忍着。只麻利地跪地认错:“多谢娘娘教诲,是,是儿媳失言了。” “但娘娘明鉴,这么多年来,您也是亲眼所见的。” “儿媳对宁楚格,真的爱若掌珠,视若己出,再没有丝毫薄待。便弘昀、弘时、穆图尔贺乃至于小四弘昼,儿媳也都尽到了嫡母之责。正因为儿媳只得弘晖一个,才更怕他独木难支。愿意悉心教导府上所有阿哥、格格们。” “盼着他们都能成才,好与兄长守望相助……” 当年孝懿皇后仙逝,眼看着胤禛就要回到永和宫。母子重新团聚固然好,但德妃却深深知道帝王的多情、无情与多疑。 孝懿皇后活着的时候她都不是一合之敌,死了,就更会成为皇上永远的白月光。 她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无限美化。 被她养过的胤禛也会格外与众不同,但…… 前提是他别回永和宫,别与自己这个生母亲近。否则特别之外,便是永远的左右为难。亲近生母,便是忘恩负义,辜负了多年养育之恩。怀念生母,就更加畜生不如。左右为难,处处都是错。 为了不让儿子这般为难,德妃自去御前哭诉。要说一日为母,终生为母,遑论皇后娘娘养了胤禛十余年? 为免大行皇后在地下难安,她拒绝认回胤禛,把一切都背负在自己身上。 并为此,故作了许多疏远老四,刁难老四福晋的事。 直到宁楚格下厨为她做了那盏杨枝甘露之前,四福晋在永和宫都常常被挑剔。委屈的泪水都不知道流了多少。而眼下,娘娘静默不语,任由她跪地道歉,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乌拉那拉氏心下一懔,姿态越发谦卑恭敬。 德妃直接小憩了会,才猛然惊醒,一脸责备地看着桂嬷嬷:“你这老货,怎地不提醒本宫一二?竟让老四家的跪了许久!” 桂嬷嬷跟了德妃大半辈子,再是了解主子不过,素来捧哏好手。 闻言忙往自家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老奴的错,真真是老奴的错。瞧着最近娘娘您为了弘晖阿哥的婚事、公主的嫁妆操劳太过,可算能略养养神。老奴瞧着实在心疼,便没舍得唤您。” 说完,她这又忙不迭给乌拉那拉氏行礼:“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福晋可千万别误会了娘娘。” 康熙以孝治国,最讲究个百善孝为先。 上行下效之间,连长辈面前的猫猫狗狗都是特别的。更何况桂嬷嬷这样心腹中的心腹呢? 乌拉那拉氏微笑起身:“嬷嬷言重。” “王爷公务繁忙,我府中也是一堆杂事。平日里鲜少入宫,多亏了嬷嬷殷勤伺候,才让我们放心。而且你也是为了娘娘,又何错之有?倒是我这当额娘的无能,竟还让娘娘操劳许多。” “选秀事,儿媳不敢也不能插手,只能将全部信任期盼都交付到娘娘手中。” “宁楚格嫁妆事,却再没有让娘娘跟着操心的道理。” “那孩子来孝顺,又颇聪慧,奇思妙想无穷,直接间接的给府上带来不少利润。这嫁妆上,再不会委屈她一丝半点!” 终于听到了满意答案的德妃娘娘笑:“嗯,本宫就知道,宁楚格虽然非你亲生,但这么多年母女下来,怎么也有几分香火情。” “你这人素来周到,再不会因为孩子懂事孝顺不缺钱,就让她少了该有的体面。” 乌拉那拉氏狂点头,连说那是那是。 可心里头却很呵呵,您要是真信,又何必来这一出呢? 吓得我这二月天里的,生生出了一身冷汗。都快汗湿夹袄了,好吗? 亏的她表情管理做的到位,没让这内心真实的情绪泄露出一丝半点。否则的话,德妃娘娘当时笑给她看:“ 原本上,本宫也没想用这样比较激烈的方式,可谁让你瞎感叹呢?” 终于离开了永和宫,乌拉那拉氏心里都有种逃出一劫的感觉。 特别轻易的,就会想起那些年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在德妃面前讨生活的日子。 也因为这个,越发感激起宁楚格。 整整十年间,那孩子可真帮她规避了太多太多的委屈与刁难。 只想着这点,来日他大婚的时候,自己这个做嫡额娘的,就决不能委屈了孩子去! 好巧不巧的,太后、皇上、德妃跟许多王爷们也都是这么想的:得到好处太多无以为报,只能在孩子要大婚的时候,送上点金银俗物,聊表寸心! 因为张若淞的大力宣传,所有人都忽略了康熙原话中的那个宁楚格生辰前后的后字。 都特别默契地,把时间定在了七月初六之前。 是以,这边才结束了初选,宁楚格就开始陆陆续续的收获大批量的添妆。 首先是宁寿宫的太后娘娘! 宁楚格曾经以轻轻茶治好了太后的难言之隐,又在奶粉奶糖事上帮了太后心心念念的科尔沁一把。一直被太后娘娘感念,素日里关系就很不错。如今孩子大婚在即。当乌库妈妈的,怎么可以没点表示? 本身就不穷,又被便宜皇帝儿子百般孝顺的太后娘娘出手特别大方。 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的,足足折腾了十个大箱子。 这还是顾及其余人等的想法,唯恐自己满满当当的心意被诟病被歪曲。特特使人压了又压,否则的话,拆开来好生装着。光太后自己,就能给宁楚格凑起半幅嫁妆。 数量多到宁楚格咋舌:“这,这也太多了!重孙女何德何能,敢贪乌库妈妈这许多好东西呢?您的心意重孙女领了,不过您知道,我这手头宽裕着。再不用您这般补贴的,您啊,就只象征性的赏两件就好!” “那怎么行?”太后皱眉:“你有钱是你的事,哀家给侍哀家的心意。好孩子别废话,悉数拿着。咱们女子啊,嫁妆越多,腰杆子越硬!这些虽然都只是些金银俗物,但也都代表着乌库妈妈的态度。” “宫中越是重视你,婚后你额驸才越不敢造次……” 老太后拉着宁楚格的手,一脸的语重心长。连你若是不收,便是嫌少,便是瞧不上乌库妈妈心意的话都说了出来。 宁楚格还能怎么样呢? 只能谢恩,带着十个大箱子回府呗! 康熙身为儿子,不好越过太后。作为皇玛法,又不肯委屈了,最疼爱的宝贝孙女。 于是怎么办呢? 果断另辟蹊径,舍弃数量谈质量。虽然只有跟太后一样的十个箱子,可架不住每个箱子里装的,都是价值连城的精品。 花钱都买不到! 就这,疼孙女儿的好玛法还尤嫌不足,又从自己私库里头扒拉出十万两黄金。打算等公主府建好后,直接送到那边的库房里,免得让好孙女少了花用。 还没从太后大手笔中缓过来的宁楚格:!!! 就无限震惊地看着他:“这,这实在太多了吧?皇玛法,您只是嫁了个孙女而已,再不用把搬空国库的架势拿出来呀!” “胡说八道!”康熙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还以为如今的国库还是当年的国库吗?区区十万两黄金,就想把朕国库搬空,那不能够!再有百倍,也不能够。自从抄了内务府那帮硕鼠,改进了内务府,开了许多作坊,又全国推广了土豆、玉米等。这国库、内务府的收入可都累累增加。早就今非昔比啦!” “好孙女放心,如今皇玛法富裕着。别说添妆,便陪送百十个你都伤不着筋动不了骨。” “只你阿玛百般求肯,让朕千千万万的,别连他这点权利都给剥夺了。可怜巴巴的,怪叫人不好拒绝。否则的话,朕就在宫中给你办宴。要不,你再去劝劝他?” 这咋劝呢? 您都没拒绝得了的事情! 宁楚格笑着摇头,拒绝找怼:“皇玛法您可放过孙女儿吧!阿玛执拗起来有多劝服不了,您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孙女虽被您破格封为公主,但始终是雍亲王府上的格格。在自家府上出阁,是情理之中啊!” 再多的,公主可就不肯说了,只一脸娇羞,万千不舍地看着自家皇玛法:“婚礼还远着呢,皇玛法偏要这么早给人家塞嫁妆。” “弄得孙女心里酸溜溜,怪不是个滋味儿!” 说起这个,康熙也不免怅惘:“谁说不是呢?明明前几年还随朕一起南巡,给山东难民煮彩虹面条,做青精饭的小丫头。怎么一晃眼,就喊二十一的大姑娘了呢?想想朕这么好的孙女就生生便宜了张家小子,朕,朕这心里头就……” “就好像塞了一团子西域长绒棉一样,堵着闷着,怎么都不得舒坦。” “可再如何不舍,也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总不好因为朕这不舍,害好孙女老来无伴也无靠。好好的青春年华,就给虚度了去!好在百般观察,万般审慎。张家那小子委实不错,嫁了他,皇玛法的好孙女再受不了委屈……” 不过饶是这样,康熙也依然殷殷嘱咐。 告诉宁楚格,什么规矩礼法的都是次要,最要紧的是自己舒服肆意。名声如钱财,都是身外物。可以享受,但万万不能为其所累。 总而言之一句话:“有困难,找玛法。皇玛法在一日,乾清宫的大门就为好孙女开一次!” “嗯!”宁楚格含泪点头,眸光中满满真诚:“那皇玛法可要保重龙体,好永永远远的做孙女靠山。孙女心软最重亲情,又素来好骗。得由您慧眼照看,才能得无虞。” 康熙笑:“好好好,朕努力。怎么也得看好孙女顺利大婚,诞下麟儿,看张家小子数年如一日地待你。” 宁楚格皱眉:“数年怎么够?怎么也得数十年!” 康熙笑着摇头:“都言皇上万岁,可古往今来,过了八十的帝王又有几个?皇玛法固然愿意多陪好孙女几年,也多看顾大清江山几年。可这死生常理,又哪个逃得过?若没有好孙女精心看顾,四十七年秋,没准朕便已经去见列祖列宗了。” “多偷来这数载光阴,多做了许多事,朕于愿已足啦!只愿再坚持数年,为大清选个合适的继承者,就能风风光光去见祖宗啦!” 宁楚格哇地一声哭出来,眼神中满满的恐惧。 十年相处,十年疼宠。 她早就开始的单纯抱大腿,拼命谄媚。以期圣宠优渥,改变额娘这一系仿佛团灭结局到了如今的真心真意。一想想数年后的永别,心中就充满了惶恐。眼泪如断线珠子般,滴滴答答,怎么也止不住。 康熙劝慰了好半晌,是又心疼又欣慰。 所以,根本不能怪他偏心不是? 子女数十个,孙辈过百。也只有好孙女真心真意孝顺他,发自肺腑地盼着他无病无灾,长长久久地活着。哪怕明知道他不肯挪下这个位置的话,她阿玛就永远没机会坐上来…… 爱女入了两次宫,就带回来满满当当说是二十抬,实则六十抬也装不下的所谓添妆。 听说皇阿玛还要给准备十万两黄金的压箱底…… 身为阿玛,胤禛觉得压力很大。 因为他辛辛苦苦准备了二十年的嫁妆,总价值也不如孩子玛法的压箱底钱。 正无奈叹息的时候,门子来报,说是直亲王府送来了六个马车的珍贵皮子、药材等,与公主添妆。胤禛出去一瞧,好么!大哥可真是阿玛的亲儿子,连做法都如出一辙的。 能去掉的包装都尽量去掉,马车里塞得满满的,再无丝毫缝隙。 说是六个马车,若都装上箱子、配了或者雅致或者精美的匣子等,装成十二个马车也得有余。 其中得有一半是各色皮子,虎皮、雪狐、火狐、熊皮等不一而足,每一张都很完美而又难得,泰半都是胤禔跟弘昱父子俩亲手猎来的。还有些虎骨、鹿茸等北地独有的名贵药材。只百年以上的老山参,就有十几根之多。 还有鄂罗斯那边产的绿松石、蜜蜡、黄玉、玛瑙等,也有不少。说是不值什么银子,只给大侄女戴个新鲜。 其中还有一个马车,是专门装松茸、猴头菇等名贵食材的。 怕他倔强,拦着爱女不让收。胤禔还亲笔写了一封长信,言说自己到了边境后如何如何的潇洒恣意,弘昱又是怎么轻松随性。 匆匆四十载,懂事儿就开始不平、开始谋划。 到了额尔古纳河边,方活出点儿畅快来!而这一切,多亏大侄女。是她救了弘昱,影响了弘昱,继而让咱们已经矮子有了这么可喜的改变。欣闻大侄女婚事已定,佳期将至。小小心意,祝小夫妻夫妻和顺,恩爱百年。 “啊这……”宁楚格懵:“大伯这也太客气了,千里迢迢的还送许多礼物回来。女儿实在是,受之有愧!” 谁说不是呢? 毕竟当初给弘昱调理身体的时候,当时还是郡王的大哥就好东西流水似的往府上送。谢意可是没少表达,至于后续…… 弘昱如何做,跟宁楚格有什么关系呢? 胤禛摇头,指着那段‘大哥知道你较真,过于贵重肯定不收。于是便送了些个土特产,若再推搪,可便是瞧不上为兄了……’给她看:“喏,话都说到这儿,除了收下,你也没别的选择!” 宁楚格:…… 直亲王之后,还有感谢她一语惊醒梦中人的二贝勒。 因轻轻茶之故,让他有了嫡子的恒亲王、庄亲王、温宪公主。借光有了爵位,带着发了财的十三贝勒胤祥。隔壁简直被改写了命运的廉亲王夫妇,被间接救了性命的十八阿哥。孩子亲叔十四阿哥,与受了她太多指点,跟她一向甚好的九阿哥跟他的小迷弟十阿哥。 每一位的都很感恩或者念情,一个赛一个的出手大方。 还都不容拒绝。 尤其庄亲王博果铎,都没等胤禛谦虚完,就虎目一瞪:“去去去,消停的!爷又不是与你送礼,给你添妆,用你拒绝?往日里也就算了,你说孩子还小,寻常散生再不至于如此破费,免得折了福气……” “说辞一个接着一个,让人辩都辩不过,只能随你。这可不同,这是孩子大婚,人生最大的喜事之一,必须好好贺一贺!” “多?多什么多?一点都不多!若没有轻轻茶,爷便不能有儿子,这大好的爵位也就生生便宜了别个。孩子随意鼓捣的小玩意,拯救的可是咱们整个庄亲王一系。没有她,改明儿爷两腿一蹬的那天,都抬不起头来下去面见祖宗……” 胤禛还能说什么呢? 说什么都免不了被王叔骂上一通。只能巨无奈地,让爱女谢过厚谊。 有太后、皇上带头,诸位王爷贝勒的积极响应。其余人等心里如何憋屈,也得积极响应啊!不然直接被凸显出来,再给皇阿玛/皇上留下了刻薄寡恩的印象…… 乖乖,那才是真真的得不偿失! 从后宫到前朝,从皇室到宗室。前来祝福、添妆的数不胜数。当然若没有过近亲缘或者渊源的,胤禛都真诚谢过,礼貌拒绝。 就这,婚期都还没定的公主就已经收获了一百多抬的添妆。 以至于准额驸张若淞走哪儿都免不了背后被酸气一二:真的是好狗命啊!区区民籍,居然就能尚独得皇宠,还聚宝盆一样的固伦公主。添妆都这样的蔚为壮观,更何况正式的嫁妆? 第141章 越想, 越觉得姓张的原地暴富,一婚走上人生巅峰有没有? 让人不得不道一声羡慕。 然而接下来,万岁爷就又擢升其父张廷玉, 使之任了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士。其伯父、叔父,还有他自己,都有一定程度上的升迁。真正给众人演绎了下一人得道, 鸡犬升天的现实版。 以至于朝野间议论纷纷, 都觉得依皇上对公主这份偏爱, 雍亲王的将来也稳了。 否则将来新帝登基, 他最疼爱的公主岂不是处境微妙? 而众所周知,四爷铁面无私。 最是个不讲情面的。 犯到他手里,什么姨父、舅舅的悉数不惯着!不管是户部清欠,还是那位爷在刑部坐镇时,经办的那些个大案要案。都在无声地向众人传达着这么一个信息:这位爷手底下,不好混! 相比之下, 大家还是喜欢温文尔雅, 礼貌周到的八爷。 可惜…… 纷纷摇头之间,难免有那么一小撮聪明,咳咳也或者自认聪明的。就联想到当年的公推太子事件,琢磨出来八爷的失败理由。然后着手制造流言, 试图让皇上相信,看似平和无争,一心只想做贤王的雍亲王也对大位抱有觊觎。 皇上雷霆震怒之下, 必然对雍亲王多有防范。严查之下,但凡有那么一点点苗头,雍亲王也就凉凉,他们也就能换个相对平和些的未来东家了! 顶好是八爷, 虽然子嗣单薄,但有龙凤吉兆,一胎比人家好多胎的八爷。 得说法子虽然简单,若实施起来却必然有效。 毕竟当皇帝的哪能不多心?不怕自己屁股下头这把椅子被觊觎?而有心大位的皇子,表面上再怎么单纯无害。私下里又怎么可能一点小动作东没有? 好在宁楚格敏锐。 未来公公才被升职,她这心里就悄咪咪有了点小警惕。张家那几位接连被眷顾,她更直接进了宫。二话不说就扎扎实实跪下:“孙女知道皇玛法最是疼爱孙女,唯恐孙女受了丝毫委屈。可……” “官员任免事,关乎到江山社稷、朝堂安稳。皇玛法您,您切切不可率性而为啊!” 康熙:??? 就很疑惑地,上前把人扶起来:“这话是打哪儿说的?” 宁楚格垂眸,神情中很有些讪讪:“听,听说,说凤举跟他很多亲人都升了官。孙女不知道他们才华、能力、资历等都如何。只盼着一切都是皇玛法深思熟虑的结果,与孙女无关。” “万不能因孙女固,毁了皇玛法威严!” “你啊!”康熙笑着摇头,屈指点在了她脑门上:“张若淞的升官,固然有你的因素。但不是爱屋及乌,因你之故破格提拔他。而是……” “那小子为了能早日大婚,处处表现,力争上游。” “该干的,不该干的。能干的,不能干的,他都要想法子凑一脚。一个人都快顶三个使唤了,还能不升职?” 啊这…… 宁楚格愣,俏脸接着红透。 后续皇玛法所言的,那些个张家其他人虽各有升迁,但也都按着个人具体表现来的。扎堆儿升官,只能说明张家人才济济,且一个赛一个的公忠体国,兢兢业业之言都没怎么听得入耳。 就好像外面流言四起,张廷玉唯恐儿子受了影响,忙不迭劝导:“媳妇陪嫁多,以后受益的都是你们的子孙。你小子可得给老子放聪明点儿,别把外头那些人的鬼话往心里去,反倒对公主有了芥蒂……” “抛开公主的身份与嫁妆不谈,便是她本人,配你小子也是绰绰有余!你可别给我犯蠢,把这祖坟青烟直上九霄的好事儿生生弄成连累阖族的塌天之祸!!!” 哈??? 张若淞就诧异:“好好的,您怎么就又把儿子想成连个好赖都不知道的傻子了?” 张廷玉咬牙:“那你这愁眉紧锁,目光郁郁的,难道不是为流言所恼?” 流言? 小张大人一愣,继而摇头,表示自己从来没听过。现在听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佩服幕后之人的聪明与胆量,啧!直捋虎须啊,有没有?等他顺利大婚后,腾出手来的! 那些个真实目的姑且不论,但真真切切给他添恶心,给他婚事添不顺的。 哼哼,一个都跑不了!!! 现在,他只顾着跟自家老父亲倾诉苦恼,并试图得到他的援助:“儿子哪儿有心思关注什么流言不流言?只犯愁怎么礼貌而又不失婉转地提醒万岁爷,公主添妆都收完了,也是时候准备婚礼啦!” “不敢奢求马上就将六礼走完,不日便叫儿子做新郎。好歹别间隔太久,不然庄子上养的那些个雁肥成鹅了可咋好?” 张廷玉:…… 就想也没想地,直接给了他一面镜子:“瞧瞧,瞧瞧你这急吼吼恨不得马上就进洞房的德行!啧,跟以前整天义正辞严,嚷嚷着大丈夫学业未竞,何以为家的凛然可真是判若两人啊。” 在自家老子面前,小张大人是没有也不打算要脸这个奢侈品的。 闻言不羞也不恼,还笑吟吟煞有介事地说:“非也,非也,父亲此言差矣。非是儿子变了,实在此一时彼一时。” “当初儿子学业未竞,自然不愿意大婚分散了精力。而且儿子一表人才,文武双全。最是个难得的佳公子,必然得找个出类拔萃的好姑娘相配。哪儿相得中那些个都不了解儿子脾气秉性,更不知道人品如何,只会肤浅看脸的庸脂俗粉?” 这也就是张廷玉还记得公主进门,他是个做人家公爹的。否则的话,非得问一句:别人看脸是庸脂俗粉,那公主呢? 闲杂全大清都知道,你小子有幸雀屏中选,非关家世、才华、武功,更不论人品。 只因为你小子长得好看!!! 当然问不方便问,也没耽搁他对臭小子发出嘲讽至极的笑声攻击。并特别残酷无情地,拒绝了他的帮忙请求。还把他当成了笑料,毫不客气地分享给了皇上。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呢?”张廷玉摊手:“从这小子十六七一直催到弱冠以后,拙荆为了他能早日成家,简直三十六计连用。” “依然没能撼动他分毫,固执的哟!” “让他娘都唯恐是要出家,不然怎么就没点世俗的欲望?没想到啊,没想到。对公主上了心后,这小子直接变了个人儿!整日里不是在研究求皇上早日订下婚期,就是在研究求皇上早日订下婚期的路上!” 有先帝那个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在,康熙对于专情、痴情的男子很有几分嫌弃。张若淞这种,要是自家儿子都不知道被砸了多少茶盏。 但话分怎么说,人呢,也得论是怎么个身份。 比如他现在这个准皇家孙女婿的身份,就让康熙很喜欢这种专情、深情了。 虽然还远不够让他赶紧订下婚期,成全了他。但到底,也愿意给个笑脸,给句准话了! 于是,等下一次面圣。该说的都说完了,张若淞又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移到他婚事上。刚开始礼貌而不失婉转地建议,康熙就深以为然地点头:“的确,不过兹事体大,还得仔细认真,争取做到尽善尽美。” “至少等选秀完成,把弘晖、弘昀的嫡福晋确定下来。办完了今科的琼林宴与会武宴,消停下来,才好张罗。” “喏,钦天监选出来的好日子,一个在四月,一个六月,还有九月,冬月的。四月太赶,根本忙不过来。六月又太热,层层叠叠的礼服,朕的乖孙女必然受罪。冬月又太冷,还是九月好,你说是吧?” 张若淞:!!! 说好的公主生辰之前,您堂堂天子怎么能说说话不算数? “是么?”康熙笑:“朕记得自己只说公主府建成,宁楚格生辰前后。而且,让你尚主,已经让许多朝臣百姓惊诧不已,纷纷扼腕,替宁楚格唤一声屈就了。在至关重要的婚事上仓促而就,岂不让同情叹息加倍,甚至隐隐有些怀疑?” “这……” “这什么这?”康熙皱眉:“总不能你为了早点大婚,不惯宁楚格是不是委屈是不是受罪?” 那你敢说,朕就敢重新考虑额驸人选的姿态! 吓得张若淞连连摆手:“没,没有,皇上误会了。微臣只是……” “只是期待已久的梦想终于要变成现实,喜不自禁,喜不自禁而已!微臣遵旨,并发自肺腑地觉得您考量周全,果然最是关心公主……” 康熙回了他个‘那还用你说’的傲娇表情。 虽然吉日与他想象中的相距甚远,但终究还是定了下来。张若淞不免雀跃,往别庄好好喂了喂那几对儿早早就被他亲手抓来,随时等着派上大用场的雁。 晚了几天,第二轮的选秀也宣告结束。 康熙结合着女方的家世出身与各家闺秀们在选秀中的表现,再加上德妃明里暗里的观察。总算是给几个小儿子、大孙子的福晋、侧福晋都给定了下来。 雍亲王府世子妃、二阿哥福晋的人选终于尘埃落定。 宁楚格笑呵呵跟弘晖拱手:“恭喜恭喜,未来弟妹秀外慧中,性格也温柔大方,又不失咱们满洲姑奶奶的大气。不管是玛嬷着人观看,自己观察与姐的几次接触。都是个好姑娘,正配咱们弘晖。” 而且开国五大功臣之一费英东玄孙女,清初功臣一等公图赖孙女。 以弟妹瓜尔佳氏的出身,别说区区亲王世子妃,便东宫太子妃,人家也绰绰有余的好么? 不怪福晋每日里眉开眼笑,一扫前头颓唐。 往永和宫跑的叫个勤快。 相比于弘晖,弘昀的未来福晋娘家根脚上差了些。不是什么著族大姓,父兄却蛮争气。一个刚过天命,就已经是正二品副都统,一个未及弱冠,就当了一等侍卫。 姑娘也生得浓眉大眼,颇有几分英气。 手上功夫也很不弱,真真的上马能打猎甚至打仗,下马能管家。 是宁楚格一眼看中,特别适合弘昀的姑娘。 起初康熙还不大同意,唯恐人家姑娘性子烈,委屈着他孙儿。可细一瞧,才知道那姑娘虽却不过制度勉强参选。实则啊,早盼着第二轮就被撂了牌子呢。 比起被指给哪位皇子皇孙,人家更愿意在阿玛额娘身边多赖几年。 等十七八岁了,再找个合适的人家。 结果第二次选秀才刚刚开始,她跟瓜尔佳氏被德妃唤去回话的时候,就与前来请安的弘昀偶遇。并被一眼瞧上,继而往圣驾面前表露了心思,这才成就了良缘。 但等着弘晖大婚后,便能轮到他娶佳妇进门。 女儿得了佳婿,儿子也订了好姑娘。李氏叫个欢喜哟,每日里盘算自己那点细软。 琢磨着哪个给爱女,哪个又给儿媳。 唔,还得给弘时流出来些许。 “哎!”李氏摇头:“钱到用时方恨少!以往不觉,现在瞧瞧,竟然全部家当都不如你这丫头一份添妆。偏我这还得一分为三……” “儿子不要,都给姐!”弘昀、弘时齐齐开口,倒是意外的和睦谦让。 让身为母亲的李氏格外欢喜:“好孩子,额娘知道你们俩谦虚有礼,都是顶好的弟弟。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有可着一处贴补的道理?额娘虽没有许多银钱,但多多少少都是心意!” 她这么一说,倒让宁楚格到了嘴边的谢绝不好说出口了。 只大大方方收下,转身就给递了六万两的银票:“额娘的疼爱女儿悉数收下,女儿的孝顺您也不要拒绝才好啊!” 李氏推拒不肯收,宁楚格就伏在她肩上嘤嘤嘤:“女儿拿些银子给额娘花用而已,偏您还拒不肯收。这般客套,岂不是女儿还未嫁,就被当成了外人?” 女儿鲜少撒娇,李氏自然就不大抗拒得了。 不多会的功夫就被磨着收了银票,也看到了女儿那干干的,没有半点泪意的眼。 气得她直跟胤禛吐槽。 胤禛只笑:“孩子关心你,怕你掏空了积蓄以后无以为继是好事啊!说明你啊,着实没白疼这丫头。不过,她也太小看爷了!” 养妻小这种事儿,难道不是他这个雍亲王府男主人的责任? 享受亲王双俸,还有诸多产业的雍亲王虽没有爱女那般大方。却也给了李氏一万五千两,福晋一万两。已经封了固伦公主,位比亲王的宁楚格跟府上世子的弘晖每人万两。二阿哥弘昀的则比照她们减半。 至于为何交到福晋跟侧福晋手里,生生多费了遍事儿? 雍亲王笑而不语,才不说是因李氏之故。 倒是雍亲王府两位阿哥的婚事敲定后,猜测雍亲王是下任皇帝的人越来越多。当然,前头那几个造谣生事,说雍亲王父凭女贵的都一一抓出来,褫夺了功夫,撵去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后。 余下的人便再怎么猜测,也不敢轻易诉诸于口了。 倒是素有冷面王之称的胤禛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缘好了很多?还总有些个不知所谓的人对他狂吹彩虹屁,甚至攀附过来,欲要追随他鞍前马后?! 就算是心怀大志,雍亲王也很有原则的好么 并不是谁都有资格上他的船。 该叱责的叱责,该教训的教训。只以能力论英雄,不被任何谄媚逢迎而动。久而久之的,倒得了些个直臣的认同。 而与朝堂不同,在民间,刚正不阿,急眼了连亲姨父都敢剁的雍亲王一直颇有声望。内务府贪污、国库清欠、疟疾防治等,一应利国利民的好事儿,都与他有着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作为手无寸铁,只能被压迫的平民,谁还不希望在个清如水、明如镜还嫉恶如仇的帝王治下呢? 现在的皇上虽然也不错,但…… 也许是老了,也许是对仁字过于追求了?总有些过于仁慈,纵得那些狗官们一个个越发明目张胆。百姓们嘴上不敢说,心里不知道多盼着雍亲王被立为太子,继而上位,把那些个鱼肉乡里的狗官一个个都剁了呢! 没有了历史上那么轰轰烈烈的九龙夺嫡,也没有两立两废太子的心力交瘁。 被宁楚格调养好的康熙得以静下心来,好生观察一众皇子。 老大冲动易怒且子嗣单薄,已经自行退赛。同样的理由,老八也注定与那个位置无缘。老五、老七、老九、老十、十二,或者水平不行或者心性平和。一个赛一个的没有斗志,早早明确了绝不下场的态度。 十五几个年纪小,又都是汉女所出,表现也平平,根本连下场的资格都不配拥有。 所以,算来算去他能选的,只有四、十三、十四其中一个。 得说三人都各有长处,又都有忽略不掉的短板。 “哎!”康熙长叹:“比起当年的你来,可真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对面坐着,正与他对弈的胤礽白眼差点翻上天:“可别,儿子费了多大的劲儿才调整自己,顺便把弘皙掰过来呢?你就别随意感叹,胡乱撩拨了啊!不然把那小子撩到兴起,别说儿子‘死’给您看!” 比起只能在行宫左近撒欢,胤礽可太盼着假死出宫,好生天南海北地瞧瞧了。 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努力一下,气得康熙棋都不下了,一个象棋子拍在他脑门子上:“混账东西,就那么盼着早点离京?” “嗯!”胤礽点头:“日前给大侄女采购添妆,瞧着洋人那香水、玻璃镜子、八音盒、钟表等,都挺有意思。遂多问了那商家些,不想却引发了诸多好奇。回头想想,儿子这一生从懵懂无知的时候就当太子。前半生所有的时间,都在努力学习怎么做太子,做好太子。” “如今辗转四十载,不但没把这唯一的一件事做好,还没过过几日属于自己的日子,也没有过属于自己的打算。现在可算找到了件要做的事情,可不就有些迫不及待?生怕再耽搁几年,后便再也没机会了……” 到底算算,他也是喊四十二的人了呢! 康熙泪目,瞧着他那已经斑白的发:“儿大不由爹,算了算了,朕管不了你!但弘皙跟那几个小的也就罢了,额林珠呢?那孩子可一直尽心尽力地陪着你们夫妻,这眼看着要到出降的年纪了。你总不好让她再跟着,守个三年的孝?” 那哪能呢! 胤礽赶紧嬉皮笑脸上来给康熙按肩膀。 自从爷俩谈开,再无芥蒂,也涉及不到皇权争斗后。父子感情就屡屡升温,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大阿哥还在宫外、其余诸子还小甚至泰半没出生的时候。甚至还因为见一面不宜,彼此都比那时还多了几分珍惜。 再不怕因言得咎,一不小心丢了太子位的胤礽放得特别特别开,连脸都不要了:“连皇阿玛都说那孩子不易,那她自然是苦极了的。可怜好好的孩子,摊上儿子这么个不靠谱的阿玛。不但成不了她的骄傲,还连累孩子找不到个好婆家……” “还请皇阿玛怜惜,给那孩子找桩好婚事吧!莫让一样的皇孙女,她却只有暗自欣羡宁楚格的份儿。” 康熙:…… 就随口一提,惦着留住这浪子的脚步。谁想着好端端的,就被赖上了呢? 但儿子都要哭了,孩子也确实好孩子并到了指婚年龄。 当玛法的还能说什么呢! 果断答应下来,再把京中适龄的才俊资料都翻翻呗。翌日,二贝勒原太子家的嫡女就被破格封为和硕公主,赐婚一等公法喀长孙。 挺眉清目秀,翩然有礼的好孩子,全不类其祖父法喀。 小小年纪被简拔到了銮仪卫,前途也十分远大。 颇能体现他一番慈玛法心,胤礽也十分满意。带着羞答答的爱女,欢欢喜喜地谢了恩。 得到消息的朝臣们:??? 这,这该不会是二阿哥东山再起的前奏吧?虽然有咸安宫那么一出,这可能微乎其微,但万一呢?当年,皇上有多宝贝太子爷,大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第142章 不是众人夸张, 而是皇上至今共得三十四子,其中序齿者二十三。而其余二十二名加起来,也不如太子爷当初受宠。 只皇上渐老, 太子正值壮年。 父子间不可避免地有了些个嫌隙,再加上诸皇子与他们背后的拥趸各种心思,相互博弈。才造成太子爷被废, 直亲王远走, 三阿哥至今被圈禁的惨烈下场。 而今事隔经年, 皇上怒火已平。人到老年又格外心软念旧…… 连犯了错的老臣都舍不得苛责, 更何况曾经万千宠爱的太子? 当日将人从咸安宫里放出来,改封贝勒是个信号。此次破格晋封其嫡女,又给赐婚了钮祜禄氏,岂非又一个信号? 至于二贝勒身体欠佳,一直在庄子上养病? 借口借口,托词托词。 该懂的都懂! 什么时候好, 好到什么程度, 还不就是万岁爷一句话么? 连大臣们都能琢磨到这儿,曾经不被偏爱,常感受皇子间参差的老四、十三、十四还能想不到??? 不,他们只会认识得更深刻! 区别只在于, 雍亲王府有宁楚格啊。 她当年为了让自己跟家人在太子两废两立中从容应对,顺利苟到大结局,熬成最后赢家, 可没少做功课。虽然二伯些许酒水上了头,生生将皇玛法气到中风,让复立变成了不可能。 但也不妨碍她因此了解,深深明白二伯在皇玛法心中是个什么地位。 皇玛法心中, 大清高于一切。 为了大清,为了他的皇权,三十余年太子说废就废。但抛开这些,二伯还是他曾经最爱,也倾注了最多心血的儿子。 昭仁殿外整整等了四个时辰,没有人比她更懂皇玛法的痛、悔与坚决。 是以,听到信儿后,她赶紧命人开了自己的小库房。 零零碎碎的,给额林珠准备了好些东西为贺礼。见她如此,乌拉那拉氏也赶紧折腾库房,专门捡好的、适合当嫁妆的拿。等她们娘俩准备好,胤禛也回了府:“爷就知道,福晋行事稳妥,宁楚格聪慧机敏。你们娘俩都在府中,就再也不带有分毫差池的。” 乌拉那拉氏福身:“分内之事,哪儿值当爷这般褒奖!” “哪里是褒奖?分明实话实说!”宁楚格歪头,双手大拇指齐竖给她点赞:“嫡额娘可是皇玛法亲自盖章过的,就是很,特别,非常的好!” “你呀!”乌拉那拉氏轻拍了拍她的手:“惯来甜言蜜语,最会哄嫡额娘开心。” 宁楚格只委屈巴巴地看着胤禛:“这年月也太难了吧?连说实话都涉嫌油嘴滑舌!” 原还有那么些许惆怅的胤禛被成功逗笑,三人一同上了马车。 一路往皇上赐二贝勒的庄子而去。 这些年来,宁楚格就没断过跟额林珠的联系。胤禛也有机会,就过来瞧瞧胤礽。好姐妹、好侄女被加封和硕公主,又得了好姻缘。一家子忙不迭过来道喜,倒是彰显了亲近、表达了关爱,毫无刻意痕迹。 被关爱的胤礽满心欢喜:“从太子到咸安宫,再到如今的二贝勒唯有四弟你,始终如一。” 胤禛笑:“弟弟永远都记得,当年皇阿玛拉着我的手告诉我,那是你二哥,是咱们大清未来的天子。胤禛你要学习你裕亲王伯,好生辅佐他,与他兄友弟恭。如今虽然时移世易,很多事情当不了真。” “但辗转三十余载,弟弟与二哥的手足之情却丝毫不假啊!” “如今大侄女被破格封为和硕公主,且不用远赴蒙古,让二哥受骨肉分离之苦。当弟弟的,岂能不恭贺一二?” 到底兢兢业业做了多年太子党,也是为数不多曾被胤礽真心相待的人之一。 胤禛说这个话的时候,也是满满真诚。 胤礽原还有几分大男子做派,不明白胤禛怎么就能把嫡子庶子都放一边,反把个丫头片子宠上天? 自打被关在咸安宫,几个小子纷纷想法子,脑袋瓜削尖了地往外挤。 尤其他醉酒把皇阿玛气病后,小子们觉得彻底没了希望。一个个的,看着他的目光既怨且恨。唯独额林珠,从来不怨不恨。只一如既往地陪着他,守着他。唯恐他后悔怅惘,心思一窄…… 数年如一日,当阿玛的再如何铁石心肠,也早就被小棉袄暖成了绕指柔。 他都如此,有且只有这么一个掌珠的瓜尔佳氏只会更甚。 接到圣旨,知道女儿终身总算有靠的时候,她就喜极而泣。等乌拉那拉氏跟宁楚格到的时候,脸上还犹带泪痕。额林珠心疼脸帮额林珠正殷勤相劝:“额娘莫哭,您若实在不舍。女儿便去求皇玛法将婚事取消,还让女儿常伴您与额娘左右……” 嗷地一声惨叫起处,额林珠的耳朵陡然失陷。 声音大的,让宁楚格都不由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想起那些被亲娘拧着耳朵教训的曾经。 真·感同身受的她赶紧上前搭救:“伯娘啊,您有话好好说,别动手!不然把堂妹拧坏了,心疼的不还是您么?再说她也一心孝顺您跟二伯,又有什么错呢?” 心疼? 千盼万盼,可算盼着皇上开恩。给了爱女个爵位,给了她一桩好婚事。她都恨不得马上订下日子来,让额林珠赶紧出嫁,免得迟则生变。结果这傻丫头居然嚷嚷退婚,留在庄子上陪她们!!! 瓜尔佳氏哪儿还顾得上感动? 只有满满的惶恐与愤怒,都快撑不起经年的从容淡定了。 乌拉那拉氏赶紧上前,掏帕子给她拭泪:“二嫂子莫哭,孩子有了归宿这是好事儿。丫头孝顺,把你的喜怒看得比自己余生都重要,更是想都想不着的大好事儿!您原该欣慰的不是么?” 道理瓜尔佳氏又何尝不懂? 只比起孝顺,她更盼着自己这唯一一滴骨血能挣脱泥潭,喜乐安康。 遂对着额林珠充满期待的小眼神,她也还是狠了很心:“这次有你四婶跟堂姐求情,我便饶你一次。再胡言乱语,我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孽障!” 额林珠:??? 直接委屈到眼泪含眼圈儿啊!可没等再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宁楚格拽住胳膊:“嘿嘿,嫡额娘您且跟二伯娘聊着。咱们姐妹也好生谈谈心,许久未见,侄女攒了一肚子话要跟额林珠说呐!” 这瓜尔佳氏还有什么不答应呢? 她巴不得宁楚格能好生劝劝自家这一根筋,让她醍醐灌顶般,彻底清醒过来。 而比起安心嫁人,宁楚格更关注的是小堂妹的内心想法。看她到底是舍不得离开父母,还是排斥这赐婚。亦或者,这瞧着四角俱全的婚事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额林珠连连摇头:“没,没有。皇玛法赐婚之前,其实,其实让妹妹见过那人一面。世代功勋,本人也少年英才,前程远大。莫说如今,便……” “便是阿玛还是太子的时候,如此额驸,也配得上妹妹。而且我有问过他,介不介意与我大婚后,可能会带来的一切不好影响。他,他既然娶妻,就得接受她所有的一切。若我真心真意,他便无所畏惧。” 生生被喂了一嘴口粮的宁楚格:!!! 虽然有亿点点噎得慌,但还是忍不住为她高兴。前几年,她就有心替小堂妹求一求。却被她严词阻止,只说二十岁之前都不考虑婚嫁事,巴不得皇玛法能暂时忘了她。 宁楚格再如何着急,也不好越俎代庖。 生怕一个不小心帮了倒忙,还是让人去了蒙古吃沙子。 如今未来妹夫家世优渥,人品不错。还不用远赴蒙古,能同住京城时常联络什么的,就很让公主开心了。 额林珠也笑,到底没说自己抗拒大婚。就是因为知道阿玛额娘的计划,等她大婚后,过了一年半载。确定她幸福安乐后,这两位就要双双假死出京了!此去山水迢迢,说不定终生都难得一见。 想想,就让她万千不舍。 宁楚格一直没有放弃过食修技能的锻炼,这几年自然越发进益。五感愈强,特别轻易地,就看出了她的纠结与不舍。 但额林珠不说,她也就没深问。 只说许久未见,又赶上这样的喜事儿,必须得下厨整治几个菜,好生庆祝一下。 “好啊好啊!”额林珠也乐得转移话题:“我帮姐你打下手,咱们姐妹俩再合作一次?” “你?”宁楚格揶揄笑:“真的不会炸掉厨房么?” 额林珠瞪眼,一脸坚定:“士别三日,还当刮目相看,这都好几年了!妹妹当然也不是当年的妹妹,姐你少瞧不起人了。我如今厨艺啊,便比不得你,也不远矣!” “这么厉害的?”宁楚格笑:“那我可真要见识见识了。正好庄子上桃花烂漫,不如采些桃花做桃花宴?” 才说自己与宁楚格相差不远的额林珠转瞬就露馅:“这,桃花也能做菜?我只知道它能做胭脂、熏香等。” 宁楚格也不拆穿她,只笑呵呵点头:“当然,不但能。桃花还有消食顺气、祛风镇静、养血活心、顺畅通便、美容养颜等功效,对人颇多裨益呢。” 美食这块,额林珠觉得自家堂姐简直可以成为全大清的丰碑。 她都这么说,额林珠当然深信不疑。 赶紧派人跟额娘说了一声,姐妹俩就往桃花林摘桃花去也。 接到消息的瓜尔佳氏只摇头苦笑:“瞧瞧,这都眼看着大婚的格格了,还这般笑笑闹闹,通身一片孩子气,可让我如何放心?” 可若不走,皇阿玛在还好。 等他老人家…… 新君上位,不但对他们夫妻严加防范,孩子们也必然受到牵连。还不如她们假死出宫,看看以前未曾看到过的山水。去些个想却没到达过的地方,做些以前困囿于身份不能做的事。 他们轻松,新君安乐,连带着的,孩子们也都能松缓些。 乌拉那拉氏哪儿知道妯娌心中还有这诸般思量?只当她苦于如今境地,怕照顾不了孩子,不能给孩子撑腰。忙轻笑安慰:“咱们做父母的,可不就是盼着孩子们开开心心的?额林珠这样,二嫂该欣慰才是。” “那孩子如今可是皇阿玛亲封的和硕公主了,有爵位有俸禄有自己的公主府与护卫。还就在京城里,守着咱们这些个叔叔婶婶眼皮子底下。真有什么不如意,哪儿还用您折腾着回京?” “只我与李氏,就能让钮祜禄家吃不了兜着走!” 话说到这儿,可就是表态了。 福晋与侧福晋一起,很大程度上就代表了整个雍亲王府的态度。有她这一句,以后额林珠无忧矣。 瓜尔佳氏泪目,郑重施礼:“谢谢,谢谢四弟妹。” 乌拉那拉氏赶紧把人扶起来:“应当应分的事儿,二嫂何必如此?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瓜尔佳氏郑重点头,不再客套。 只想着回头给爷吹吹风,横竖他无心也无力了,何不与皇阿玛多说两句,助四弟一把?虽说不管哪个上位都是弟弟,但弟弟跟弟弟终究不同啊! 终于成功把人劝好的乌拉那拉氏长舒一口气,赶紧提议去看看两个丫头要闹腾点什么。 结果刚待出门,这俩就已经领着数名丫鬟拎着好几篮子花回来了。 不独桃花,还有海棠、玉兰花等。 看得乌拉那拉氏直笑:“你们俩,这是要鼓捣个花宴?” 额林珠对她比大拇指:“四婶好眼力!本来姐说做个桃花宴,可一到外面,何止桃花呢?蔷薇烂漫,玉兰花也花开正好嘛!侄女问过姐姐,说都是入菜佳品,就忙不迭地摘了些来。解馋的同时,也好偷师。” “等闲暇时候,侄女就可以做来孝敬阿玛跟额娘了!” “这样啊?”宁楚格笑:“那我可得把压箱底的绝活拿出来,好好给妹妹你打个样儿了。” 如此也好‘超水平’发挥,以菜醉人,让二伯情不自禁不是? 打定了主意后,宁楚格就麻利地进了厨房。 先取桃花、牛奶、藕粉、冰糖。把洗好的桃花捣烂,加入牛奶、藕粉、弄成粉末的冰糖。搅拌均匀后放在锅里慢慢煮到浓稠顺滑。冷却后,再切好,贴上桃花瓣,香甜爽滑还带着浓浓桃花香的桃花糕就做得了。 做这个的同时,宁楚格还在另一个灶上熬了个枸杞山药桃花粥。 还有桃花猪蹄汤、小炒桃花鸡。 因为额林珠的偏爱,明明摘桃花去的她们,拿回来最多的却是玉兰花、蔷薇花。以至于最后上桌的,也是玉兰花的菜色偏多。玉兰花溜肉片、玉兰花素什锦、玉兰花扒鱼肚、玉兰鱼丝,还有一道酥炸玉兰花。 蔷薇则做了蔷薇蒸鱼,蔷薇海鲜卷等。 后来宁楚格瞧着都是鲜花入菜,未免过于清淡了些。还又加了冷吃兔、水煮鱼、剁椒鱼头、麻婆豆腐等几味辣味名菜。为了便于额林珠的学习,宁楚格并没有做许多炫技的菜色,只用简单的食材做到色香味三绝。 她收着来的时候,都能让一众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皇亲贵胄们忘乎所以。 更何况如今有意为之呢? 真的是,菜品一道道上来,额林珠的信心一点点变小啊。等菜齐了,她这嘴上也挂上了油瓶:“亏我还自吹自擂,说自己跟姐的厨艺相去不远。现在一看,根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得不能再远!果然阿玛跟额娘素日里的夸奖都是安慰来着。” “没有没有!”已经彻底沦为女儿奴的胤礽矢口否认:“有你孝心在,便是端一杯白水来,阿玛喝着也绝胜世间任何美味。” 瓜尔佳氏也赶紧认同脸点头:没错,在当额娘的眼里,自家小棉袄永远是最暖的! 额林珠:…… 上火到恨不得借酒消愁了好么? 可惜,自从咸安宫那次后,不但她阿玛戒了酒。就算她们所在的庄子里,都甭想找到哪怕丁点酒! 宁楚格笑:“想醉一醉还不容易?不必非要酒的。喏,花香、辣椒都能让你醺醺然如醉酒。” 尤其她这个特别秘制加料版的。 保证陶醉到让人忘乎所以,只惦着一吐心中块垒。 额林珠笑:“我就是念书再少,也知道那只是夸大的说法。姐厨艺冠绝天下,好吃是绝对好吃的。但让人陶醉到如同醉酒,就……” 小姑娘摇头,筷子精准地夹起一朵酥炸玉兰花。 咔擦! 她甚至能听到牙齿咬断酥炸玉兰花外皮的脆响。真·外酥里嫩,中间还隐隐有玉兰的香气。 只一片,唇齿留香,再一口,仿佛整个人都诗意了起来。 好吃到停不下来。 总共就六个人,也都自家骨肉至亲。所以就没有份桌,六人围成一桌子。让胤礽直面了女儿的欢喜,以至于他想也不想地,就手动把那盘子酥炸玉兰花放在了她面前:“中意就多用点,都是自家叔婶,没什么好避讳的。” “嗯嗯!”额林珠点头,顺手也给他夹了一片:“阿玛您也吃,宁楚格姐姐的厨艺真是绝了!” 胤礽笑着接受了爱女的孝敬,父女俩埋头苦吃。 见着哪道菜特别好,就相互分享下。 瓜尔佳氏:…… 就恨不得自己从没认识过这俩吃货!!! 不过宁楚格厨艺确实没得说,就简简单单的玉兰花、芹菜杆、冬瓜条跟豆腐干而已。硬是经她的巧手一炮制,成了清香可口,美味宜人的玉兰素什锦。还有那桃花猪蹄汤,真是汤鲜味美。猪蹄也格外的软糯,不带丝毫腥膻,只有满满的馥郁花香。 让向来对这些平平的她连用了两碗。 一家三口全部沉浸在美食中,吃到都上了轻轻茶。就这,额林珠还瞧着那光溜溜的盘子一脸意犹未尽。并强行给自己挽尊:“嘿嘿,不,不是我嘴馋啊!而是内城与庄子上间隔太远,本就往来不易。” “姐又要大婚了,肯定各种忙忙忙。别说下厨做饭了,就是见一面都难得很。真·这顿吃完,都不知道下顿在哪年啊!” 就,微微有那么几分醉意了。 看得乌拉那拉氏直笑:“那还不简单?你也赶紧大婚,与你姐做邻居。不但能常见面,还能隔三差五蹭饭!” 嫁人? 额林珠迷茫脸,继而疯狂摇头:“不不不,我才不要嫁人!!!” “能,能拖几年算几年。嘿嘿,不把我婚事办完,阿玛额娘就不会死遁。去我去不了的地方,经年也见不到一面。留我孤零零一个在京城……” 像是预见到了那样凄惨的将来般,小姑娘边说,还边落了泪。 这换了寻常时候,依着胤礽与瓜尔佳氏的八面玲珑,早就四两拨千斤,把事情掩盖得明明白白。可现在…… 胤礽沉默,瓜尔佳氏红了眼。 两口子温言软语地劝,将所有的为难与考量都说尽。毫无保留的,让胤禛跟乌拉那拉氏都愣了好么?好在甫一开席,额林珠就自持形象,将所有人等都撵出去了。屋里就他们两家六个人,倒也没有走露风声之虞。 胤礽也震惊,但他倒是没往菜上面琢磨。毕竟一样的饭菜,老四夫妻俩也没少挥筷如雨。不可能他们都没事儿,偏自家三口齐齐中了招儿! 还当自己心系爱女,舍不得她难过,话赶话没了点收敛。 横竖再去哪儿,自己这动向也得被朝廷掌握。要么是皇阿玛,要么就是下一任皇上。依着现在这情况,老四基本稳了。那早点知道,晚点知道的,早晚他都得知道。不如佯装成故意,再卖个顺水人情? 虽然儿子们一个赛一个不争气,但终归是亲生的呀! 若可以,胤礽还是想与他们留几分余荫的。 就好像皇阿玛当时别他伤的多深,多重,又有几多荒唐,事隔经年也会悄然忘却。只记得自己是他曾呕心沥血,苦苦培养了三十余年的儿子。也曾被他夸过自幼读书,深明大义。上则祖宗社稷之福,下则臣民之造化也。 到底有狠心儿女,少见狠心爹娘。 可惜这个道理,当年的他不懂 ,也无从体会。 第143章 胤禛有点懵, 脚底下像是踩了棉花般。 软乎乎踩不到实地上。 好在家人之外,他对谁都是那般冷冰冰,没表情就是最大表情的样子。才心中再如何惊涛骇浪, 面上也不表露分毫。稳稳地接住了二哥递过来的橄榄枝:“二哥放心,但凡弟弟有余力,便不会袖手侄女跟侄子们。” “定如自己子女般, 照拂也严格约束他们。” 就等他这话的胤礽拱手:“好, 有你这话, 二哥就放心了。老四你……以前就是个好的, 以后必然更好。不过行百里者半九十,前车之鉴犹在。你,万万记得当初皇阿玛赠你那四字。” “戒急用忍,如此方能行稳致远。” “二哥放心,弟弟记下了!”胤禛点头,再拜谢过。 两人相视一笑, 默契已生。 等康熙再来看胤礽的时候, 谈及这次探望,胤礽就不由感慨:“四弟是个有心的。当年儿子当太子的时候,他就一直忠心耿耿。常有直言劝谏,殊为尽心。可惜……” “到底儿子德薄才寡, 非但不能察纳雅言。还因四弟为孝懿皇后养子、德妃娘娘亲生,更养了宁楚格那么个女儿心生猜忌,对他诸多防范。” “四弟却一直任劳任怨, 牢记着皇阿玛您的吩咐。” “后来儿子事败,从天之骄子变成落水狗,谁不想趁乱踹两脚呢?唯独他与三弟,虽然方法有差, 却皆对儿子手足情深,忠心不二……” 康熙冷哼,也是厌烦极了对胤礽忠心,对别个兄弟却丁点手足亲伦都不讲,甚至下手戕害的胤祉。 求情失败,胤礽虽有些落寞,但到底没敢继续说下去。 只忆及当年,皇阿玛把还是孩童的胤禛带到自己面前的种种。康熙的神色这才缓了缓:“老四的确是个好的,可性子急躁,行事也过于严厉了些。” “六部轮了一圈,就鲜少有官员能逃过他训斥责骂的。百官就是怕他那手起刀落,哪个也甭想法外容情的严厉劲儿才……” 康熙微微摇头,似乎有些美中不足的样子。 换做以往,胤礽便是有再多的不赞同,也得乖乖憋回去。以免触怒了龙颜,影响到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可现在,他都要‘死’的人了,哪儿还有许多忌惮? 当下笑言:“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谁还没有点小瑕疵呢?只要瑕不掩瑜,便无伤大雅。而且……” “俗话说的好,慈不掌兵,义不经商,仁不当政,善不为官,情不立事。不是儿子说,您这几年有些过于追求这个仁字了。那起子官员被您纵的,一个个竟然敢挑起主子了呀!” “不然若心底无私,不忘初衷。只想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摊上四弟那么个公正严明,兢兢业业的好主子,焉有不弹冠相庆、奔走相告的道理?” 康熙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 转眼四十载,何曾被人这般当面指摘过? 一句过于追求仁名,似耳光拍在他脸上,如锥子狠狠扎在了肺管子上。直让他怒火大炽,偏行凶者还一脸无辜:“咱们爷俩可说好了的,忘掉此前种种不愉快。回到最初、最真、最好的状态。” “在儿子心中,七八岁还可以童言无忌,能跟皇阿玛袒露心扉的时候才是最好。” 康熙好长一串国骂即将出口,可随即又看到胤礽一脸认真无限怀念的表情。也不由想起他七八岁,聪明伶俐,乖巧孝顺的样子。小小的一个,整日里学文习武,从不喊苦累。只说自己要加倍努力,争取青出于蓝,不负他的期待。 那时朝廷刚灭了三藩,正跟郑氏较劲。连年征伐之下,国库空虚,灾害四起。他每天都忙累到不行,可一看到保成努力读书练武。听他说想快点长大,替皇父分担的时候。那种骄傲、欣慰、满足…… 便时隔经年,康熙也依旧还记得。 只可惜言犹在耳,他们父子却再也回不到最初。康熙沉默半晌,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只转身回宫的时候,步履都还有些蹒跚。 胤礽则是原地静默了许久许久,才摇摇头,轻叹出声:“往事已矣,多思何益?” 最重要的,是把握好当下与将来啊。 古来成王败寇,失败者的下场都是悲凉甚至称得上惨烈的。他能换个身份,继续过自己从未体验过的生活,已经是诸多废太子中的翘楚了不是? 胤禛哪知道父兄之间还有这么一番对话啊! 他就觉得最近,皇阿玛看他的目光尤其和蔼? 反常到他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视力了!毕竟自从四十七年废太子以来,皇阿玛便患了疑心病般。瞧他们兄弟哪个都不是好的,都有觊觎他屁股下面龙椅的嫌疑。便没有,也都各有向背,保不齐在念叨着从龙之功。 佛系皇子们都压力甚大,更何况他这夺嫡热门选手? 过于低调就是子不类父,能力比额尔古纳河边上的直亲王都不如,更别说曾经的废太子了!高调?呵呵,那你就是有不臣之心。一顿恶骂过去,毒舌到让你怀疑人生。 比如骂老八那句辛者库贱婢所出,这么多年胤襈还牢牢记着呢。 当年良妃娘娘为了不连累爱子,都拒绝喝药,尝试把自己病死。亏了八弟妹及时发现,才没有造成胤襈毕生之憾。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数年。 陡然从寒冬到了暖春…… 雍亲王就很迟疑:“难道是咱们去瞧你二伯,给额林珠送陪嫁这事儿,让他老人家龙心大悦。觉得爷虽然看着冷漠,实则外冷内热,最是个可堪托付的?” 这,这点东西送的,也未免太物超所值了吧! 干啥啥都行,护阿玛更是第一名的宁楚格昂头:“阿玛说笑了,这种事实,皇玛法必然早就发现了。如今这……大概是对比?” 毕竟她们一家子知道二伯的后续打算,别人不知道啊! 而且他们也都不像自家。 阿玛曾为了给二伯求情,好好的郡王被撸成光头阿哥。自己跟额林珠一直保持来往,从未中断过。不管从哪方面说,她们那趟庄子之行都是无可诟病,无从指摘的。 别人…… 可就涉嫌谄媚,关乎到站队问题了。二伯以前再如何风头无两,有丁点风吹草动就让人警惕不已。到底已经是废了七年有余的太子,原本的爪牙早就成了别人的爪牙。 不但不会也不敢再轻易备主,还一个赛一个地警惕。生怕二伯东山再起,转过身来算旧账。 所以刚见点苗头,就一个个的没有机会也制造机会明里指摘、暗里讽刺的。生怕皇玛法想不起当年旧事,意识不到二伯多不堪托付一样。 作为他们的新主子,十三叔、十四叔自然而然地倒了霉。 尤其十三叔,前面一废太子的时候,就被关在了养蜂夹道。千辛万苦才出来,才得了个贝勒。现在被皇玛法一通恶骂,转身就给塞进了清闲得不能再清闲的宗人府。 十四叔也彻底结束兵部历练,被指派进了他最不耐烦的礼部。 此消彼长之下,阿玛就成了唯一屹立不倒的大树。 让宁楚格都不知道为他捏了多少把冷汗。生怕当年公推太子事重演,阿玛会变成八叔第二。 为此小心翼翼的,连六礼都劝着阿玛从简、从简再从简。结果…… 护爹小能手坑爹坑得妥妥的! 这不,纳征流程等刚交上去。准翁婿两个就都被唤去了昭仁殿,一同遭殃的,还有张廷玉这个宁楚格的未来公爹。 甫一觐见,三人刚行礼,口称陛下万福金安。 帝王这恶骂就这劈头盖脸而来:“安?有你们这班混账,朕如何安?岂能安?你们一个以宁楚格阿玛自居,一个说自己愿一生珍爱她。结果人生中唯一一次的婚礼,你们……你们竟敢委屈她至此?” 胤禛麻利跪下:“皇阿玛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儿子……” “闭嘴!”康熙手拿着那流程单子,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只告诉朕,这狗屁流程是哪个拟的?又是谁给你的狗胆同意的?” 提起这个,胤禛就满心委屈:“回皇阿玛的话,是,是您孙女的意思……” 砰地一声脆响,康熙手边的茶盏片片碎裂:“混账东西,竟然还敢往朕的好孙女身上推脱?小格格家家的,哪个不盼着自己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出门。恨不得三书六礼,样样都无与伦比?” 胤禛脸上一苦,特无奈地摊手:“您说的只是普通女子来着,您那好孙女儿又何时普通过?” 康熙一噎,这倒也是。但话虽这么说,到底婚礼格外不同啊! 被万般质疑迁怒的胤禛请求传当事人,当堂对质。 康熙虽哂笑,骂了句‘你当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好算盘?无非是笃定了宁楚格心善又孝顺。’ 但到底还是着人往雍亲王府中走了一趟。 而这一来一回间,足有半个多时辰。胤禛、张廷玉、张若淞三人就那么规规矩矩跪着,仿佛被遗忘了般。 作为最反对,最想风风光光大婚,让心上的公主每一个环节都达到完美。却迫于岳父与亲爹双重压力,不得不同意从简的张若淞:…… 真满心委屈,却不能为自己辩解一句。 好在经此一役,不管是纳征还是之后的亲迎,都绝简单不了了! 而事实上,宁楚格匆匆赶到昭仁殿。听完了康熙的万千怨念后,甚至很无奈地抚了抚额:“哎哟我的皇玛法,就因为这把您气成这样啊?” “这,这诚怪不了阿玛跟两位张大人!” “确实孙女的主意。” 哈??? 康熙皱眉,张若淞凝眸,爷俩心中闪过相同的诧异:所以,还真不是胤禛/岳父瞧着这阵子风头不对,极力低调避祸? 宁楚格笑着挽住康熙的胳膊:“在孙女娓娓道来前,皇玛法先让阿玛跟两位张大人平身呗!他们都已经替孙女背了好大的锅,受了好一会子过啦。” 康熙原还想让他们多跪会,现在被孙女软乎乎地一求,哪儿还绷得住?直接挥手:“看着好孙女的面上,这次朕便不计较。若有下次,哼哼!莫说朕不放心,要改变既定想法,亲自着手操办宁楚格的婚礼,在宫中为她发嫁了!” 这话一出,刚刚起来的胤禛噗通一声又跪下:“皇阿玛,万事好商量!” “商量?”康熙冷笑:“没什么商量的,朕最讲乾纲独断。” 胤禛:…… 知道这会自己再说什么也是免不了被骂,他也只好缄默不语,只对爱女投去讨好的笑容。 宁楚格悄悄对他点了点头,随即晃了晃康熙的衣袖:“皇玛法,您好歹消消气,听听孙女的解释嘛!诚然,一生大抵只一次的婚事很重要,不该轻慢。可孙女觉得,重视是发自内心的,不该流于表面,更不该与与金银财物等挂钩。” “毕竟上行下效,咱们皇族一定程度上,就是百姓行为的标杆。” “这些年来,因为内务府各种作坊的兴起,催生了不少产业链。其中生产、运输、销售等,都需要大量的人力,增加了无数的用工机会。加之土豆、玉米等的发现与推广。天下再无饥馑,百姓手中都小有资财。” “孙女若这时候大办婚礼,引得天下闺阁争相效仿。闹腾得彩礼累累增加,嫁妆攀比成风,岂不是又无形中增加了百姓负担?” “孙女儿鲁钝,帮不上皇玛法许多忙,就只能循规蹈矩些,争取别给您添乱。哪想着您就误会了,生生让阿玛和两位张大人白受了好多苦?” 尤其已经盖了章,早晚是她家的美人刚刚还几不可见地悄悄摸了摸腿。 嘶! 不会跪青了吧? 在自家公主面前尤其注重仪态,决不允许自己有丝毫失仪之处的张若淞:…… 我不是,没有,别瞎猜啊!当年本公子也是文武双科的状元呢,才不是普普通通的文弱书生。摸腿,是因为膝盖处的衣襟上被沾染了点尘。犹如白璧微瑕,分外刺眼,唯恐被爱美的公主看见嫌弃罢了。 康熙虽然心里明镜儿似的,好孙女就是在为她阿玛开脱。 但却不得不点头,承认孩子的思虑周全:“你这孩子,也未免太妄自菲薄了些。明明从四十三年以来,便一直尽心尽力,都不知道为朝廷做出了多大贡献。可惜诸多不便,你也志不在此。否则的话,以你之功,便是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 宁楚格赶紧摆手:没有啦,哪儿就您说的那么好? 康熙含笑说就有,还拉了胤禛跟张廷玉父子俩作证。胤禛谦虚,张廷玉含蓄。张若淞却是个夸起自家公主来,特别不遗余力的。 能脱颖而出,考上文状元的他还才华横溢,夸起人来都用词精准、文采斐然。 听得康熙连连颔首:“嗯,说得没错!宁楚格就是这样,巾帼不让须眉。是古往今来都少有的好公主!就因为这样,朕才不想让她有丝毫委屈。” 所以看到那个堪称简陋的纳征流程时,他才那么的怒不可遏。 很好,话题就这么回到了原点。 不过现在宁楚格来了啊! 她只柔柔一笑:“孙女怎么就委屈了呢?委屈谁,也委屈不着我啊!别的不说,就我那些个添妆,都说得上一句当世无双了。皇玛法、乌库妈妈、玛嬷跟各位娘娘、叔伯们对孙女的疼爱,举世皆知……” 只任凭她再如何劝说,康熙也还是没有点头:“皇玛法知道你的苦心,但……” “下嫁张家小子,在外人眼里,你都已经无尽委屈了。婚礼若是再从简,岂不是坐实了花无百日好,盛宠如你也终于到了失宠的时候?” 而康熙显然很拒绝类似的恶意揣测。 他不但要亲临现场,还要抢了胤禛那混账的位置,受好孙女拜别!!! 躲过了让女儿在宫中出门,没躲过皇阿玛上门的胤禛:…… 真·万千拒绝都写在脸上,无奈皇父一意孤行啊。 以至于接下来的几日,雍亲王都蔫蔫的,少了几分精神。让都快在礼部长蘑菇的十四大惊:“你,你你你,该不会也被皇阿玛警告。脑子不好,就少动点心思了吧?” 这简直不打自招的一问!!! 天知道胤禛多艰难才忍住了笑:“不,没有。那为何这般恹恹,提不起精神?此事说来话长……” 十四眼珠子都快瞪圆:皇阿玛莅临你嫁闺女现场,亲自送大侄女出门,这难道不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儿?至于你这般死了……呸!没般没了魂儿似的? 胤禛摇头,道了声你不懂。 十四:…… 虽然不懂后世那个叫凡尔赛的名词,但拳头真的硬了! 相比之下,张若淞就整个人从里往外地透着那么股子欢脱:终于的终于,公主府建成了,一切准备就绪了。六礼已经走完了四样,纳征之后便是迎亲、合卺了,嘿嘿嘿…… 兴奋搓手,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嗷! 正无尽畅想,已经开始研究第一胎生男生女,要取什么名的准额驸捂着生疼的脑门:“娘,好端端的,您打儿子干嘛?” “哦,提醒你!别笑得那般猥琐,生生笑没了气质,还容易长纹。”张夫人一脸揶揄:“若媳妇还没进门,你就已经变丑了,谁知道这婚事还作不作数?” 这简直当胸一剑,扎得张若淞都直狐疑:“儿子怕不是您郊外踏青捡来的吧?因长得粉雕玉琢,合了您的眼缘才索性充作儿子养了起来。” 张夫人震惊,满满这都让你猜到了的样子。 看得张若淞特别无奈,亲娘是这这么个小孩儿又看脸的性子,公主也是。以后这娘俩不会形影不离,倒把他跟爹扔下吧? 一想想那个可能,小张大人就有点想跟亲爹商量商量,让他考虑下外放的冲动。 做个封疆大吏什么的,不也挺好? 不过明日就是公主双十芳辰,他还得打扮得玉树临风去见人呢,可不敢提这般可能会被亲爹打到破相的危险话题。 皇帝祖岳父嫌弃他不敢为自己跟公主的婚事据理力争,随便就答应了从简。遂以未婚之前,不宜频繁见面为由,硬是拘着他不许往雍亲王府多跑。鱼雁传书的渠道被堵死,三无逸斋念书的小舅子也都一一得了警告。 转眼之间,他都已经小两个月没有见到人了。如今可算有这么个光明正大的机会,果断不能错过呀! 张若淞摩梭着自己费时良久,亲手雕琢。许久方成的礼物。嘴角笑容仿佛沁了蜜一样,眸光中满满的期待。 翌日清早,东方刚露出鱼肚白,他就早早的起来开始折腾着沐浴更衣。 直到日上三竿,才终于满意。带着精心挑选的,装礼物的紫檀木盒子往雍亲王府。 结果却被告知,王爷言说今年是公主在府上过的最后一个生辰了。得一家子团聚,好好为她庆祝一下。 为免外人打扰,不到五更天就出发说是去庄子上。可…… 雍亲王府的产业有点多,去的具体哪个,主子们并没有交代。 大人若不介意,可以留下礼物与字条,小的代为转交。 张·外人·若淞:? 早是不情不愿,也得依言拿了纸笔,写了一手龙飞凤舞的好字:读诗有感,遂做小礼以贺公主芳辰。惟愿卿喜乐安康,年年如今日。 等宁楚格被全家劝着,在庄子上住了一夜次日才回,那精美的紫檀木盒子就被送到了她手上。 李氏笑:“哟,这孩子倒是有心!还知道亲手与你做礼物,用心如斯,看来额娘以后不必担心你过的不好,哭着回府了!” 宁楚格被打趣的俏脸通红,抱着盒子就回了自己的藏珠阁。 把所有人等都挥退,才小心翼翼打开。才一看到里面的内容,公主就万分庆幸自己刚刚的那番动作。 你道为什么? 因为那艳艳红绸上,分明放着个象牙白的精致骰子,其间有孔,孔中红豆颗颗分明。 让人很自然的就想起那句玲珑骰子镶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第144章 所以, 她的美人是想她了? 意识到这点的宁楚格笑,眼睛弯成月牙,其间满满都是欢喜。 乐了好一阵, 宁楚格才将东西拿在手中细瞧。不过一寸见方的骰子,精致又小巧。打磨得极为光滑,全无半点瑕疵, 上面还用红色络子打了个漂亮的如意同心结。 宁楚格想都没想, 直接把东西系到腰间, 欢欢喜喜去了厨房。 用上好的新麦粉, 贡品的百花蜜与大颗的白芝麻一起,加水活成偏硬的面团。嫌弃专门的巧果模子不够好,公主她还特特展现了下食雕的水平。 小小的面饼上,竟能有美轮美奂的宫殿模样,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可惜向日里最是和气,不管哪个有厨艺上问题求问, 都能悉心回答的公主今次却一反常态。不但没打算教教她们这些愚笨的, 被远远多瞧了几眼还直接把人都挥退了? 懵懵然的众人:…… 就算不给看,也让奴才们再给您添个冰鉴呢! 虽说七月流火,已经不是那最热的时候了。但在这灶台间一站,还是热得不行, 瞧公主脸都红成什么样了? 只是被殷勤的公主并没有受用微笑,赶走她们的速度更快了些,脸也更红了些? 几类娇羞。 但不可能的吧?公主大方的很, 从不避讳自己的婚事。谈及小张大人那眼神哎,都不如研究出个新菜品来得热切!哪有什么娇羞?一定是天太热,她们想得太多!!! 小号平口刀连动,新雕好的宫殿门扉上, 就多了长生殿三字。 想想美人捻着它,灯下细看:长生殿?嗯,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知道了,公主也一样想着微臣呢…… 呢喃过后,一笑倾城。 然后将之轻轻凑到唇边,将巧果与她的心意一并咽下什么的。就不由让公主脸颊越红,差点儿在自己最最擅长的专业领域翻车。 终于将东西都弄好后,为防被家人发现端倪。然后阿玛叹气,弟弟妹妹们痛心疾首,额娘跟嫡额娘组团笑她。宁楚格硬是一个没留,直接都让人送去了张家。 随后她才又用寻常的巧果模子,做了许多分赠给叔伯们。 连宫中的太后、皇上、德妃处都没落下。 收到东西的所有人等都欢喜不已,各有回赠。特别高兴好孙女/大侄女处处想着他们,满满的心意。 真被满满心意了的张若淞正被弟弟们联合抵抗,抱着硕大的巧果匣子一对多。 起因呢,就是雍亲王府来人赶得巧。正是休沐日,张家难得的全员在场。听说未来公主嫂子送了巧果来,张若澄几个就起哄:“早听说未来嫂子厨艺冠绝天下,尝过的无不说好。弟弟们却一直无福一品,今儿倒是赶巧。” “是极是极,难得如此幸运。大哥不如割爱点,也让弟弟们尝尝未来嫂嫂的厨艺” “虽然知道一定是冠绝天下,但不亲口尝过,哪个又知道到底好到什么样呢!” 兄弟几个你一言我一语,配合的相当默契。 彩虹屁无穷,一声接一声的未来嫂子,只听得张若淞心花怒放,破天荒地点了头。张若澄几个相视一笑,满满大功告成的喜悦。 却没想到无良兄长一打开盒盖子,人就变了脸。就见他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地啪一声合上盖子:“巧果也没什么好吃的,为兄请你们饕餮楼!” 眼看到了手的巧果,还能让它飞? 果断巧果要尝,饕餮楼也要去呀!兄弟几个一对眼色,一拍即合。 分几面包抄过来,打算以多欺少。就想着大哥手上还抱着着好大盒子,连双拳都施展不来,哪儿还抵得过他们许多手?可是结果嘛,只是用惨痛的事实证明了:大哥不仅是大哥,还是不掺水的武状元。便一只手,也能让他们这群文弱书生惨兮兮喊声大哥饶命。 终于捍卫住自己的巧果后,张若淞多一个眼光也没给蠢弟弟们。顺带着忽视了爹娘想要尝试一二的眼神,抱着盒子就回了自己院子。 先净手,再挥退长随。 细细关好了门窗,才将宣纸铺在桌上。打开盒盖,将里面或成宫殿、或成牛郎织女状,也或者作一只只喜鹊模样却都精致到不行的巧果摆在其上。 每多一个稍有残损的,就多了一个揍混账弟弟们一顿的理由。 亏得宁楚格为了效果故,巧果比寻常还要硬些,分外禁得住折腾。否则的话,未来小叔子们怕是要活不出来! 终于把所有巧果摆好,纸上就出现几组鹊桥既成,牛郎织女会面,远远有间长生殿的画面。 别说,还挺美。 当然更美的,是小张大人的心情:“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么?好宁宁,你且等着,再有两个月,只有两个月。你我便可朝朝暮暮,再不分离了。待大婚后,再也没谁能将咱们分开!!!” 按制度,公主与额驸该分府别居。等公主召见,额驸才能往公主寝房与之燕好? 呵呵,小张大人已经准备了无数种方法,赖也得赖在公主府。 必须与爱妻一起同寝同食,同看秋月春风!!! 有志气的小张大人把那几块略破损的巧果吃了,余下的则又收回了匣子中。为防臭弟弟们明抢不成改暗偷,张大人还珍而重之地将之放进了藏名品字画的箱子里,里外三层地上了锁。 公主这般用心,他这当准额驸的也不能落下啊。 赶紧拿出已经雕琢了大半的碧玉桃花簪,开始加班加点。从巳时一直到午后,再到黄昏。小张大人就靠那几块巧果一直撑着,期间连口水都没喝。 才终于大功告成,忙不迭使人送去雍亲王府。亲手交给公主,以做回礼。 爱女腰间才多了个象牙的骰子,张家小子马上又送来了碧玉桃花簪。 用心如斯,连素来不怎么瞧得上他的胤禛也不由颔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小子倒是一个有心,也有眼力见儿的!” “不枉皇上天恩浩荡,将爷的宝贝爱女赐婚给他!” “哼!”弘时撇嘴:“能尚小爷姐姐,他们张家祖坟简直青烟直上九霄。敢不感恩戴德,好生伺候姐姐,小爷就敢拆了他们张家,把姐领回咱们雍亲王府!” “嗯嗯!”穆图尔贺连连点头:“这个好,这个好!三哥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靠谱。所言意见,特别特别和妹妹的心思。若那姓张的乖觉还则罢了,若不然……” “三哥拆张家的时候,万万记得唤小妹一声!一定一定让张家悔不当初,怎么当年没一出生,就掐死那个惹祸根苗。还好生生养大了,由着他祸害皇家公主?” 宋氏听着女儿越说越离谱,直接抬手一手指头戳过去:“胡说八道什么?” “小张大人可是你皇玛法千挑万选,才终于决定的未来额驸。文武双全,人品贵重。最是你姐的好归宿,怎么会有丝毫差池?” 训完了闺女后,宋氏又屈膝,一脸歉疚地看着胤禛:“妾教女无方,才让她这般无状。还请爷息怒,回去后,妾一定好生教导与她!” 啊这? 又一言不合,连累穆图尔贺遭殃了吗? 弘时挠头,也是怕极了宋氏这样动不动就对女儿严加管教的做派。 为免被小丫头赖上,说什么受了他的池鱼之殃。弘时赶紧拱手:“阿玛,儿子跟穆图尔贺都一样,都是出自于对姐的无限关心!” “说的是万一,万一姓张的不好!可没有丝毫他意,只惦着集咱们全家之力,务必让姐安好……” 可不能为了区区名声,委屈隐忍。太~祖皇帝辛辛苦苦打江山,可不就是为了子孙后辈都不再为人所制? 才被隔空表白了两次,心花正怒放的宁楚格:??? 想也不想的,直接拧了臭弟弟的耳朵:“合着在你眼里,你姐就这般无能?都落魄到需要家里帮忙,才能勉强护住自己啦!” 嘶!!! 弘时疼到跳脚,只能说软话讨饶:“没没没,姐您高抬贵手,弟弟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有您在,什么姓张的,姓李的,还不都是乖乖俯首,以您马首是瞻?” 弘晖、弘昀两个嘘他。 李氏不但不帮忙解救幼子,还在添油加醋:“臭小子胡言乱语,就该好生收拾!宁楚格多用点劲儿,好好教他一个乖!” 弘时泪目:“别人家的额娘都最爱幼子,咱们偏咱们家的不一样?” 李氏捧茶,特温柔地送到了宁楚格唇边。 什么长子、幼子的,她这会子都没心思想。只琢磨再等俩月,自家乖乖巧巧的小棉袄就要被穿走了,还永不归还。当娘的就算再盼着爱女有个好归宿,也满心不舍,倍加珍惜女儿还未出阁的每一瞬间。 宁楚格笑,就着她的手抿了口茶:“不是咱们家额娘不一样,是弟弟你这傻乎乎拿过来就说的脾性实在得改。今儿啊,姐就教你学个乖!” “此事正道,姐您可努力!”弘晖笑,欢欢喜喜敲起了边鼓。 “是极是极。”弘昀也跟着点头:“臭小子平时还好,毕竟有我跟大哥帮他擦屁股。可明年,弟弟跟大哥相继大婚,眼看着就要入朝历练了。照顾不到他,可不就得督促着他自己上进点儿?可快好好管管,让他长点心!” 弘时:…… 所以继额娘之后,哥哥们也都是捡来的了么? 弘时泪,帮姐张目帮到把自己搭进去什么的,也是…… 偏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姐器重大哥、欣赏二哥。唯独对他跟四弟,啧,都不仅仅是严格。 明明他和四弟对姐的关心,一点也不次于大哥二哥,甚至犹有过之。 毕竟那两个家伙,都已经马上娶福晋的大汉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后,连阿玛额娘都不免受到疏远,更何况只是姐姐呢? 宁楚格可不管这家伙到底有多少不满,只知道若有朝一日,阿玛真的变成了皇阿玛。就少不了有人为了切身利益站队,怂恿出一波新的夺嫡。 又菜又没有防备心的三弟,无疑是最好的突破口。宁楚格可不希望好好的,被他带着整个他们一系都翻了船。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弘时就惨兮兮了。每日里不但起早贪黑去念书,还要经受亲姐突然而至的考校。 一直到夏去秋来,金菊飘香,福襄公主的婚礼进入了倒计时状态,这苦日子才终于结束。 弘时终于脱离苦海,却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倒是骑着高头大马,捧着比肥鹅还肥鹅的雁的未来姐夫张若淞,嘴角都恨不得咧到耳丫子。 隔着百八十丈,都能感觉到他那浓浓的喜气! 日盼夜盼的,可算到了纳征的环节。再过几日,就是大婚。张若淞可不就心花怒放,总也管不住飞扬的唇角? 笑得嘴巴都酸疼,也仍旧停不下来! 手上那十几斤重,绑着红绸的超级大肥雁可以证明,这一天他等了实在太久太久。 好在苦心人,天不负。 皇上直接赐下了佳期,他这六礼就省了许多环节。比如问名,比如请期。 但等女方亲眷把嫁妆都送到位,他就可以抱着另一只大肥雁,上门亲迎了。 万千期待。 连带整个张府都是满满的喜气洋洋。 相比之下,雍亲王府就落寞多了。虽然也处处大红喜字,连仆从都穿戴一心。可从王爷到几位小主子,尽皆满脸不舍。 尤其今日,宁楚格便要试大婚当日所穿吉服褂。 当一身大红,绣前后正龙,两肩行龙吉服褂。头戴三层镂金,上饰硕大东珠、衔红宝石。还有周五后一,共六个金孔雀,配东珠、珍珠、青金石等无数的朝冠。 耳上三钳,还戴了金领约与朝珠,脚蹬花盆底。通身富贵异常,俏丽无比的宁楚格在丫鬟服侍下,开门缓缓向他们走来时。这不舍,简直到了顶峰。 连被教育了近两个月之久的弘时都眼泪汪汪:“姐,要不咱们别嫁了吧?” “明明平时好端端的,也不用费这许多事,受这好多约束。这一大婚,可就太累人了呀!别的不说,就这个朝冠,都累坏个人。可见这大婚,也没什么好的。” 虽然真的漂亮。 这一打扮上,姐跟换了个人似的,夺目到让人不敢直视。 可,这么一来,她就要搬到公主府去,等闲再见不到一面啊! 想想,弘时心里就万分不舍。刚想再继续循循善诱下去,亲娘的玉手就又拽上了他的耳朵:“臭小子还能胡说八道,一定是功课太轻了!弘昀,你回头跟他的文师傅武谙达都说说,好好给咱们三阿哥加点量!” 弘昀忍笑拱手:“好的额娘,儿子肯定记得牢牢的。姐吉日在即,您可好好的,别生气。一辈子唯一一次的婚礼,咱们得乐乐呵呵地送她上花轿。万不能让她大婚了,还为咱们这些不省事的家人着急。” 如果,姓张的家伙能通过最后一次考验的话! 弘昀唇角轻勾,垂眸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戏谑。 让宁楚格万分好奇,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过她到底没有机会把这个疑问问出口,因为接下来弘晖就向弘昀发起挑战了——为了争夺背新娘子上轿的权利! 弘晖诧异:“这有什么好争的?背新娘子上轿,都是娘家兄弟。咱们家姐为长,上无兄长。姐之下,数我年长。背姐上轿,当仁不让呀!” 弘昀想说你不是亲的,大又怎么了呢?到底不是同一个额娘的! 可他不敢,怕被群殴。 只能从大哥的身手上入手:“理是这么个理,但也得考虑客观事实。大哥虽然年长,但终究体弱。背姐上轿这种体力活,还是弟弟代劳吧!” “免得你下盘不稳,再把姐摔了去。到时你成了全京城的笑话不要紧,万一伤到了姐……” 这特令堂的说得是人话吗? 弘晖直接冷笑:“无逸斋待了这么多年,连不能以貌取人的道理都没学会?若说看着文弱,谁有咱们未来姐夫瞧着文弱?实际上,呵呵,三个你加起来,也不是他一合之敌!所以,二弟还是别空口说白话,能打赢了为兄再说吧!” 打架? 立志要当大将军的弘昀都没再怕的!当即抱拳,对弘晖做了个请的手势。 兄弟大战,一触即发。 看得胤禛皱眉:“混账东西,你们姐眼看着大婚。正是你们这些个弟弟同心合力,好生把婚礼办得尽善尽美的时候。结果你们倒好,为了个背新娘子出门的小事儿,还兄弟相争起来了。” “瞧把你们给出息的,行,真行!” 不管是挑衅的弘昀还是挑战的弘晖,双双低头,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他们阿玛长篇大论好一阵,最后落下石破天惊的一句:“得,你们也别内讧,争来争去的,让爷爱女跟着着急了。爷亲自背她出门,且用不着你们俩呢!” 啊??? 弘晖弘昀震惊抬头:“这,这不好吧?” “是啊,阿玛,不合规矩呢!又不是没有兄弟,咱们亲的,表的,堂的都恨不得车载斗量了。哪儿还用得着您纡尊降贵?” 可惜,不管他们怎么劝说,阿玛他都心硬如铁。 额娘/嫡额娘帮忙说项都徒劳无功。 直让小哥俩扼腕:早知道他们就私下里解决,那样的话至少每个人还有一半的机会。 可谁能想到,阿玛居然不按套路出牌啊? 同样的,张若淞也万万没想到。眼看着六礼都进行完了五样,佳期在即,还能出这么个幺蛾子:“你说你是试婚格格,奉命而来,为公主排忧解难?” “回张大人的话,是!”名唤粉桃的宫女福身,聘聘婷婷下拜:“奴婢粉桃伺候张大人,若您一切无恙,日后,就是名正言顺的固伦额驸了。” 这话,就很有几分威胁之意了。 若有恙,有不妥当。张大人就还是张大人,固伦额驸是别想了。 而是否有恙,又有没有什么可能伤害到公主、给公主造成困扰的恶习,都在这试婚格格怎么回话上。 换成别家额驸不但不会拒绝,还得将这试婚格格当公主似的伺候一晚上,并给些金银打点。若公主有心,日后,这位还能成为额驸的妾。可…… 张若淞是普通人么? 他跟宁楚格,是别家公主那般盲婚哑嫁,大婚之前都恨不得素未谋面么? 不是啊! 而且从赐婚到如今,他早就摸得透透的:自己一介汉人之所以能脱颖而出,战胜那些满蒙勋贵成为固伦额附。 一是公主喜欢他的颜,二是皇上也觉得他文武双全,对公主感情颇深,还洁身自好。后院里连根草都没有,更别说像那些满蒙勋贵们花团锦簇了。 今天他若是真忍着恶心收用了这个试婚格格,明天以及往后,这个婚礼还能不能如期办下去都是个问号。 为了美好幸福的婚姻生活,准固伦额驸直接着人将那妖妖娆娆的宫女给绑了,直接带人去宫中求见。 见了康熙的面儿,就直接委屈哒哒跪地相求:“微臣正在家中翘首以盼婚礼,结果就遇到了这么个假传圣旨的玩意儿,冒充是皇上赐给试婚的试婚格格。” “这般胆大猖狂,毫无顾忌,简直令人发指。还请皇上为微臣做主,严惩这贱婢!” 被绑住手脚,口中还塞了个帕子的宫女大哭,悔不该趟这浑水。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后悔也是无用。她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是拼命摇头,拼命哭。 好好歹歹的,给自己争取个辩解的机会。 康熙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 “试婚格格?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按理该是在公主大婚前夜由内务府遣派……” “啊???”张若淞一脸惊讶地捂嘴:“还,还真有这么个见了鬼的规矩自打青蒿事后,太医院上下也没少努力啊!硕果累累的,几乎每年都有惊人发现。”不至于连个平安脉都请不好,还非要这般损公主利额驸地送个什么试婚格格来吧?” “万一额驸被妖妖娆娆的试婚格格惑了神志,岂不是平白给公主添堵吗?” 康熙冷哼:“若那般,额驸怕是有心想要比较一下,到底是自己的脖子硬,还是刀斧手手中的钢刀硬了!” 是是是,拳头大的更有硬道理。您是九五至尊,都只手遮天的。但…… 张若淞斗胆,发出灵魂之叹:“可那又如何呢?好好的公主,就因此成了寡妇啊!若没有子息还好,若有,孩子可怎生面对郭罗玛法砍了阿玛的残忍事实?扬汤止沸,远不如釜底抽薪。” “微臣觉得,这种事就是要从根源上杜绝。为了后面许多公主、额驸的婚姻美满,微臣愿意成那第一个吃螃蟹的。请皇上收回这所谓的试婚格格,让太医院所有太医给微臣请脉。确定微臣身体康健,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思路! 但该申明的,康熙觉得还是要申明一下:“朕且盼着好孙女婚姻和睦呢,才不会派劳什子的试婚格格给她添堵。” 所以,这个自作主张的到底是谁? 康熙凝眉,一双龙目瞪过去。刚被拿了口中帕子的粉桃脸上刷白,差点儿被吓得厥过去。 梁九功一脚踢过去:“想想你的九族,再决定要不要晕!” 嘶! 这,这还带株连九族的么? 粉桃大哭:“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奴才说,奴才都说!” 这虽还尖细,但明显男声的声音一出,康熙跟张若淞都震惊了好么?感情这不但是冒充的,还是个男人冒充的!!! “也,也不算个男人……吧?”粉桃讪讪:“奴才其实是永和宫的洒扫太监,因酷似女子被弘昀阿哥相中。派,派去未来额驸府上,充作试婚格格。若额驸严词拒绝,冒着得罪皇家的危险也义无反顾。” “自,自然是心悦公主,值得托付终身。否则的话,这婚事能否进行,是否有必要进行,还要打个问号。” 张若淞:??? 所以,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只简简单单来自于亲小舅子的考验? 莫说他,连久经战阵的皇上都懵了! 后来着人带那个粉桃下去验身,确实小太监无误。德妃娘娘一来,也认出这人确实在她宫中伺候。因年纪小,对规矩等也不甚熟悉,所以只做些个洒扫的活计。 再想不到小到不起眼的小人物,居然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还涉及到她的好孙子。 就让德妃娘娘满心不悦,恨不得将人除之而后快了。 被传唤来的弘昀倒是供认不讳,半点都没有隐瞒:“是,主意是孙儿出的,人也是孙儿派过去的。” “没别的意思,就想帮姐把好最后一道关。看看姓张的在女色与皇命面前,是不是依然能坚持故我?只想与姐相依相守,做到纳兰都没做到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张若淞:…… 真心里再怎么想暴打这熊孩子一顿,面上也得欣慰而笑啊! “不错不错,不愧是公主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调养好的亲弟弟。虽然行事过于莽撞,还有点假传圣旨之嫌,但这满满一片真心着实令人感动。” “有弟如此,公主当真幸福!” 那还用你说? 弘昀白了他一眼:“姐又何尝不是千好万好?以至于我们阖府都疼着宠着,唯恐她受了丁点委屈。” “大婚这般关乎一生的事情,自然更得慎之又慎。” “孙儿知道,皇玛法最是疼爱姐,肯定不会给她准额驸赐什么劳什子的试婚格格。所以,孙儿便越俎代庖,想着用那小太监试一试,瞧一瞧。” “若他真能坚守承诺,自然是孙儿的好姐夫。不然的话,孙儿便少不得入宫,求皇玛法开恩,给姐另择良婿了!” 为防自己能力有限,不能让皇玛法收回成命,反而生生坑了亲姐。 弘昀还特别机智地,将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打扮成女子模样,冒充了给准姐夫的试婚格格。 按正常的逻辑,这人要么欢天喜地收用了试婚格格。要么严词拒绝,顺利度过关口。可……这奇葩还生生地把人弄来了昭仁殿,让原本私下悄悄进行,绝不会有任何走漏的事情就这么大白于帝妃眼皮底下。 张若淞:…… 特别庆幸自己的机智,不但躲过了大婚前晚可能会来的真试婚格格。还让小舅子的阴谋大白于帝妃之前,给自己的专情又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此一来,婚礼前可不就再没有任何障碍了? 准额驸满意而笑,积极为弘昀求情,又被德妃夸赞不计前嫌,是个好样的。 却不知道小张大人才不介意熊孩子被怎么揍!他只怕自己真个袖手旁观,倒霉小舅子回头跟他的公主告状!!! 一句到底弘昀阿哥也是手足情深,关心亲姐,而且婚期在即不宜见血。就让康熙止住了把人拖下去,打个屁股开花的念头。将武罚改成了文罚,手抄百遍心经,虔诚为他姐跟姐夫的大婚祈祷。 都宁愿被打几板子的弘昀:…… 绿着一张脸,还要感谢未来姐夫求情! 张若淞笑着摸了摸他的半月头,还塞给了他个红包:“乖,很快,你就能把未来两个字去掉,直接叫我姐夫了!” 弘昀看着他那灿若春花的笑容,真恨不得一拳打过去。让他大白天里的,见见午夜的星光。 可皇玛法刚刚严令,若他再不消停,还敢使唤这些小动作。就抄经加上禁足,一个月打底。到时候别说抄经加倍,就连姐的婚礼,他也甭想参加! 最讨厌和最恐惧结合在一起,就算是立志要当大将军的弘昀也不得不写一个大大的怂字。 只把红包退回去:“这是做什么?小爷也喊十六,是被指了婚的大阿哥了!” 然后不用张若淞开口,德妃娘娘就一个嫌弃的白眼过去:“难得啊!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十六岁的大阿哥,而不是个六岁的小娃呢!居然使出这样幼稚的手段,还用本宫宫里的人,连累本宫与你一起丢丑又被训。” “好在你皇玛法英明,没有因为你这个不孝孙儿就迁怒于本宫。连带着说好的去参加你姐婚礼都给否决掉,否则的话……” 德妃冷哼,她非叫这臭小子知道,但凡能在宫中称得上一声常青树的,就没有一个简单角儿! 她玛嬷厉害起来,也是能让整个后宫都为之震撼的主。 弘昀:…… 明明还是九月的艳阳天,他怎么就突然冷起来了呢? 是原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突然就被暴露在阳光之下。躲过了皇玛法这一难,回头还有阿玛、额娘、嫡额娘、姐……吧! 毕竟当初是他输了,愿赌就要服输。就要把哥俩商量好的事情,有功哥俩享,有过哥一个担。 宁楚格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弟弟初衷是好的,美人表现是优秀的。她也就不在计较,还很为弟弟求了求情! 结果呢? 她不求情还好,她一求情,李氏差点儿把弘昀的耳朵拧掉。 乌拉那拉氏也很耳提面命了一番,胤禛更嫌弃地怼了他两拳:“冲动,盲目,手段低级而又拙劣。真有那个心,你倒是有能耐把事情办的漂亮呢!送个太监过去算什么本事?” 弘昀:!!! 得,而且阿玛跟大哥,我这格局还是小了。当初大哥就坚持要么不做,要做就送个真美人去。还是他怕弄假成真,六礼都过了只剩一礼,再退不了婚…… 这才极力阻止,将一个雌雄莫辨的小太监打扮成了宫女模样。 当日在宫中,张若淞就被全太医院所有的太医联合会诊,得了身体健康,无有任何隐疾的结论。 自然也就不再需要什么试婚格格。 时管内务府的十二按着规矩弱弱的问了一句,还被康熙狠狠瞪了:“时过境迁,祖上很多规矩,已经不是用于日新月异的现在了。该改的,该废除的,也该改改废除一二。” “明明几个太医就能解决的问题,何苦在公主大婚前日送个美人过去便宜了额驸,又给公主添堵呢?万一那美人是个心大的,害了公主又怎办!” 啊这…… 倒霉碰上枪眼的十二恭谨拱手:“是儿子思虑不周,还请皇阿玛降罪!” 康熙摆手:“你也是遵从祖上规矩,倒没什么好降罪的。只将此事记下,改日早朝呈个折子上来吧!” 是的,改日而不是次日。 因为次日好孙女大婚,他这个皇玛法要赶过去代替儿子夫妇接受拜别。 虽然胤禛几度劝阻,试图让他以国事为重。言说除了太子之外,其余的皇子们大婚也没谁有这么个排场,能让皇阿玛出宫莅临的。 连他本人当年大婚的时候,二拜高堂的时候,拜的都是放在椅子上皇阿玛的私印。 结果这一句,就遭到了康熙的无限吐槽:“你,也能跟朕的好孙女比?非但你,你们所有皇子加起来,都没有朕的好孙女贴心!” “她一生就这么一次的大婚,朕一定要参加。让天下臣民都知道,即便下嫁了汉家,她也依然是朕最宝贝的好孙女。容不得任何轻慢!” 这…… 沉着冷静如胤禛,都没忍住问了声谁敢?就凭她那些添妆,那些压箱金银。轻慢谁,也不敢轻慢她啊!而且自打康熙四十三年以来,那就是个争相巴结的主儿! 对此,康熙只点头:“天之骄女当如是!” “从贝勒府庶出格格到固伦公主,朕给了好孙女能给的一切。你这当阿玛的,也得做好准备,等……以后好生疼爱她。莫让她当了没了玛法的孩子,就成了人人可以践踏的小草。” 胤禛:!!! 都想摁着他亲阿玛的肩膀,疯狂咆哮:怎么宠?您倒是告诉儿子呢,还能怎么宠?小小年纪就升到了固伦公主,做到了公主中的顶峰。就算儿子有朝一日当了皇上,也已经没什么晋封的余地了啊!!! 不过他不敢,就敢,康熙也不会管。 横竖他是最疼好孙女的。 想想她南巡江南,北巡塞外,幸五台山、畅春园、畿甸等的多番陪伴。他被胤礽气到中风,嘴歪眼斜、半身麻木时那些伺候与鼓励。他这心里的不舍啊,就翻江倒海般。闹腾得他整个人像个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总想提笔写一道旨意,编个今年不适合大婚的理由。 将婚礼什么的,再拖延个三年五载。 跟他同样辗转反侧的,还有张府的张若淞。当然,他把自己变成花式烙饼的原因很简单——兴奋,从心里往外地兴奋!一想到明日他就出发,骑着高头大马、十字披红地迎他的公主。 这心里啊,就好像煮开了的蜜水,咕咚咕咚不停地冒着甜甜的泡泡。 恨不得引吭高歌,恨不得挥毫泼墨。 让陪着他做压床童子的张若澄烦不胜烦:“大哥,不早了,您可快睡吧!不然明日困倦不堪,甚至有了黑眼圈,岂不是让婚礼失色?” 呃…… 还会让俊美打折!!! 被一言正中靶心的准额驸终于停止折腾,强自进入到睡眠状态。让张若澄狠狠松了一口气,结果…… 翌日清早,天边刚露出鱼肚白,报晓那公鸡还没有个动静呢,他家长兄就又起了床。 困到要哭的张若澄:“亲哥哎,婚礼,昏礼。得晚上才能举行呢好吧?迎亲不到午后也得半晌了,真不至于您这么早起来。” 张若淞撇嘴,给了他个你懂什么的眼神:“一生中最隆重的一日,自然得早早起来。好生沐浴更衣,将每个环节都做到尽善尽美,才好不留丝毫缺憾。而且你哥是一般的娶妻么?你嫂子是固伦福襄公主,满蒙汉所有适龄青年的梦!” 这倒也是。 张若澄顶着一头凌乱的发懵懵点头,就看着房门打开,几个小厮鱼贯进来。其中一个拎着大桶的牛乳,一个端着一托盘的花瓣??? 张若澄瞳孔地震:这,这这,洗个香喷喷的牛奶花瓣浴就是大哥你的重视么? 嘶! 这角色,是不是有点反??? 第145章 将他这震惊尽收眼底的张若淞笑:“你还是个小毛孩子呢, 懂什么?” 岂不知道投其所好的重要?! 才高八斗如何?武艺超群又怎样? 公主看脸的。 喜欢俊美无俦的容颜胜过一切! 而他,喜欢瞧她为自己痴迷。恨不得眼珠子都黏在他身上,拔都拔不出来的样子。 张若澄:??? 就想问问, 好端端的,大哥你怎么脸又红了呢! 可惜对方并没有给他答疑解惑的好心, 还特别野蛮粗鲁地将他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床也压了, 也不早了, 你快起来吧。今儿这还有许多事儿呢,宜早不宜迟!” 鸡都还没叫,就被亲哥,一母同胞亲哥撵出屋什么的。 张若澄整个人都懵了, 有个状不得不告! 不省心的长子终于娶妻成家, 娶的还是自己不能更对性子,差点义结金兰的好妹子。张夫人也是兴奋得半宿没睡着, 正拉着困到无以言表的张大人诉说缘分的奇妙。 就听着外头守夜的婆子跟幼子若澄问安??? 困倦已极, 正一腔心火没处撒的张廷玉披着个衣服就出了门:“这大半夜的,你小子最好给老子说出个子午卯酉!否则的话,哼哼……” 岂止子午卯酉? 张小公子心中的委屈都可平山海!一句爹啊,您是不知道,大哥都成什么样了开篇。硬是凭借自己超强叙述, 将张大人给说得不困了:“是么?你大哥他, 竟然如此不淡定?烙了半宿的饼, 还这时候起来泡花瓣牛奶浴?” “这可真……” “真怎么?”旁听许久的张夫人终于一个白眼翻过去:“我儿心悦公主,大婚至喜,好生整理下仪容是应有之义。怎么到了你们父子这里,却好像他做了什么可笑之事一般?” “这……”张廷玉挑眉:“倘大个儿郎,居然泡牛奶花瓣浴, 难道不好笑?” “不觉得。”张夫人摇头,斜眼睨着丈夫与幼子:“儿郎怎么了?儿郎就好意思邋里邋遢,不修边幅地跑出来让人伤眼?儿子大喜的日子,你好歹良善点,别为难诸位远亲近友。” 一招KO他们爷俩后,张夫人又果断吩咐:“吴妈妈,还愣着做什么?” “给我跟老爷、几位少爷都准备个牛奶花瓣浴!咱们一家子都细腻香滑地,迎接大少爷跟公主大婚!” 张廷玉:??? 张若澄:!!!那个,他好像惹祸了。现在溜走,装成没来过的样子还来得及么? 人在梦中酣睡被生生叫醒,洗劳什子牛奶花瓣浴…… 张家其余几位少爷无名火都腾腾的,誓要找出连累他们倒霉那混账。收拾不了固伦额驸的长兄,还收拾不了话多连累所有的小若澄么?笑话大哥是吧?呵呵,哥哥们倒是看看,你这阳刚的能扛住几顿揍!!! 哥哥们凶狠的眼神让张若澄感觉到危险,忙挺着小胸*脯严正申明:“娘,娘说了,今儿是大哥大喜的日子,哪个也不许胡来。” “谁若是触了霉头,就给她等着!” 张若霭笑:“若澄别担心,非但今日,便近几日,哥哥们都不会找你麻烦。不过你也是读书的,岂不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三哥说得对!秋后算账嘛,不嫌迟的。” “此处应该连本带利!” 五个兄长,一个不知道,知道了绝没有他的好果子;三个要对付他。马上要变成团欺的张若澄眼巴巴看着次兄,希望他能伸出援助之手,挥退了小肚鸡肠的三哥、四哥。五哥。 被寄予厚望的张若溎:??? 有没有搞错! 他虽然排行大,却是个庶的呀!而且,七早八早好梦正酣地被迫醒来,还洗见了鬼的牛奶花瓣浴。他也郁闷着呢,慢文斯理地整了整衣服:“看二哥也没用,我从来帮理不帮亲的!这次六弟你确实不妥……” “就是,好好的,你欠什么欠?没有那个金刚钻,还非揽那个瓷器活。这下好,一个兄长的笑话没看成,倒害得一群兄长跟这吃挂落!” 几兄弟往来斗嘴期间,张若淞已经美美泡了个牛奶花瓣浴。 又仔细刮了前额与胡须,连眉间些许凌乱都没放过。 安静坐好,让贴身小厮将发辫给梳好。 他这才起身,换身一身大红色妆缎,前后各绣了一团四爪正蟒的蟒袍,腰间系上金黄色吉服带,足蹬粉底方头皂靴。 照过镜子,见无丝毫不妥后。 才又挂上了红色的珊瑚朝珠,戴上红宝石做顶,嵌三眼花翎的吉服冠。 张若淞原就昳丽非常,再这么锦衣华服地一捯饬。配上那一脸心愿得偿的灿烂笑容,真的是…… 让过来瞧他的张夫人直接直言,连连夸赞:“哎呀,不怪宁楚格说见你,潘安、宋玉的俱都有了具体形象。我儿这一身,便见惯如亲娘我也惊艳不已。不由想起东坡诗,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天穷水杪,定非尘土间人。” 张若淞俊脸红若涂丹,支支吾吾好半晌,才按捺不住地问:“娘啊,您儿媳妇真是这么说的?在她眼里,儿子真有那么好看?” 张夫人狠狠地横了他一眼,可不就那么好么! 以至于好好的妹子变了儿媳。 虽然也好,更好。但张夫人提起来,还是有些愤愤。并忍不住严肃脸对儿子说:“你也知道,什么公主深明大义,愿意为满汉融合做出属于自己贡献。都是皇上为了公主,特意使人传播出来的。” “事实上,宁楚格为了与你结缘付出良多。否则依着她的名望与圣宠,多得是蒙古亲王、台吉将自家儿子送来京城。” “这场婚事,张家甚至全体汉人官员、天下百姓都受益良多。宁楚格却只得了一个你,你小子可得把心思摆正了,永远记得绑了那个什么粉桃还是桃红的往昭仁殿去的心情与坚持。” “倾心相待,珍之重之,莫让宁楚格后悔跟你娘从姐妹变成了婆媳!” 张若淞拱手,一脸认真地保证:“娘您放心,儿子不是那朝秦暮楚的风流子。否则也等不到如今,被您儿媳妇看上。您啊,就等着看儿子与您儿媳琴瑟和谐,恩爱无极。等着抱结合了我们两人优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好大孙吧!” 嘶! 这一句,特别精准地捏到了张夫人的脉门上。 让她顿时血槽清空,什么训诫警告都忘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满满的期待。天可怜见的,她之所以持之以恒地催婚。可不就是为了能拥有个仙童般的乖孙孙或者仙女儿般的乖孙女啊? 她停止了殷殷嘱咐,后头跟进来的张廷玉就开始谆谆教诲。 字字句句都离不开皇家婿难做,既然你选了这条路,就得严于律己。好好的,踏踏实实把这条路走下去云云。 张若淞拱手:“父亲金玉良言,儿子岂敢不从?” “您放心,儿子定然慎之诫之,不违责任,不灭良知。便做了固伦额驸,也还是您与娘的好儿子。定然与公主常回来看望您二老,府上有事儿,也绝对积极踊跃。当然咱们张家世代积善,对于不肖子孙自有一套严苛规矩。” “真有那等蝇营狗苟,有辱门楣之辈。向来都死宁可直接打死,也绝不放出去为祸世人,给家中抹黑的!” 张廷玉哪儿不知道,儿子這是趁机暗示呢? 日后府上甚至整个张家,他该管的绝不袖手,有那违法乱纪却别指望他包庇纵容! 不过也是,他个汉人额驸,还是尚了今上最最疼爱孙女的固伦额驸。恨不得被满朝文武用放大镜瞧着,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有人留心。谨慎些,绝不是坏事儿。 迅速释怀的张廷玉笑:“家中、族中诸事自有为父与你的叔伯并兄弟们。哪用得着你个小辈?你啊,且好生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张若淞忙不迭点头,手拿着那结了花球的红色缎子就要往自己身上比划:“那,儿子准备准备就去迎亲了?” 张廷玉瞧了瞧外头才刚刚露脸的朝阳:“连特特来参加你婚礼的长辈们都不见,饭也不吃一口。七早八早地跑去迎亲?呵呵,你别被你那冷面岳父亲手拿笤帚疙瘩给打将出来!” 自打康熙三十九年中了进士后,张廷玉的官途那叫个顺风顺水。十几年功夫,就从区区翰林院庶吉士到如今的正二品大元。 简直青云直上。 直到自家长子与皇上心尖尖上的孙女订了亲,他就开始间歇性遭受未来亲家雍亲王的冷脸攻击。 婚期越近,便越发严重。 让张大人几度惆怅,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宦海艰难。咳咳,不是亲家不仗义,而是花样讨好他的人太多。其中就难免有那么三两个奇葩,特别的急王爷之所急,也厌王爷之所厌。连池鱼都如此,更遑论儿子这正主呢? 张若淞:…… “不会,虽然岳父瞧儿子那目光跟防狼似的。但他老人家心里明白着,那么好的闺女早晚都得被狼叼走。所以比起防狼,更重要千挑万选,确定儿子就是那个上上之选。自打昭仁殿一行后,岳父看儿子的目光都堪称慈爱了……” 而事实上,雍亲王府中。 同早早醒来,已经香汤沐浴过,开了脸,换了吉服,盛装打扮完毕的宁楚格正在聆听阿玛教诲。 那都是新娘临出门的时候才说,这会子会不会有点早? 雍亲王表示,那些都是说来听听的场面话。现在这些,才是他要对爱女所说的肺腑之言:“时光荏苒,转眼已经二十载。阿玛还记得我儿刚刚生下来,像红皮猴子似的样子。这小小的一团,眼睛都没睁开,哭声却极为嘹亮。” “眨眼间,小婴儿长成了窈窕淑女,竟然也要为人妇、为人母了!” 这等惆怅不舍的眼神一出,宁楚格心里都有些酸酸的:“二十年间,七千三百余日夜,女儿谢过阿玛疼宠呵护。” 胤禛摆手:“个傻孩子,父母爱子女,岂不是职责所在?” “若真心感谢,你啊,就给阿玛牢牢记住了。你是堂堂固伦公主,是你皇阿玛最疼爱的孙女,是阿玛的掌珠。咱们不蛮横不讲理地欺负人,也绝不困囿于名声、孝道等。婚后能夫妻相和,恩恩爱爱固然好。” “若不能,也不必胆怯,更无需委曲求全。随时传信回来,阿玛给你做主!” 哈??? 宁楚格愣,再没想到曾经罚她抄女学经典的阿玛竟然能说出这话来! “这就惊讶了?”胤禛笑:“爷还没说,若你实在觉得大婚不如想象的幸福,亦可与阿玛言说。阿玛等会怎么把你背上金顶轿,亦能闯进张家怎么再把你背回来呢。” 啊这…… 宁楚格豁然抬头,却见阿玛眸光专注,满满真诚。 不期然眼睛微酸,眼泪就含在了眼圈:“阿玛您跟弘晖几个商量好了,故意来赚女儿眼泪的吧?” “他们?”胤禛一脸嫌弃:“不过是几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哪有爷言出必行,对爱女呵护备至?” “是是是!”宁楚格笑:“您是世上最好,最好的阿玛!” “能与您做一世父女,女儿都不知道攒了多少辈子的福分。哪怕为让您多几许放心呢,女儿也绝不会让自己活成棵惨兮兮的小白菜儿。安心,女儿并没有那个息事宁人的好品格。您女婿好好的一天,说明女儿这婚事便顺当一天……” “什么女婿?”胤禛皱眉,一脸嫌弃:“还没改口、没拜堂,且算不上呢!这等大事,差一个须臾都不行。” 雍亲王表示,为防更早听到这声糟心的岳父。雍亲王都派人沿途设卡了,不临近钦天监算好的吉时,就绝不放某人进来!!! 宁楚格:??? 万分惊诧,并忍不住笑。 只可惜雍亲王府的护院挡得住准额驸,却挡不住连早朝都宣布暂停一日的康熙与德妃。 胤禛刚拱手,说了两句逊谢的话,康熙就不耐烦地摆手:“行了,朕又不是为你而来!好孙女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的大婚,当玛法的必然得亲自送她出门,为她张目。” “好让张家那小子把招子放亮点,千万别想不开,惹朕的好孙女伤心。否则的话,朕能让他当这个固伦额附,自然也能把他撸了。” “咱们满人可不像汉人,讲究什么三从四德从一而终。朕身为大清之主,九五至尊。想给心爱的孙女换个可心的额驸,还是不在话下的!” 嘶! 排队要跟女儿交心的李氏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这……” “这今儿个,好歹也是公主的大喜之日呢!万岁和王爷如此,是否有些不太恰当?” 多触霉头呢? 若换个主,敢这么口无遮拦的。李氏早就二话不说,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了。 哪会像现在这样,这般柔和婉转呢? 却不知她这自认为的柔和婉转听在乌拉那拉氏耳朵里不啻于惊雷,吓得她赶紧屈膝:“李妹妹也是爱女心切,方才口不择言。还请皇阿玛与王爷赎罪,回头臣妾一定好生管教!” “哎!”康熙笑着摆手:“老四家的不必如此,朕知道李氏的爱女之心。只有为咱们宁楚格开心,哪还有降罪之礼?” “都是为了乖孙女好,也算是殊途同归。” 胤禛拱手,并对李氏使了个眼色:“皇阿玛英明,正是这么个理!” 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的李氏讪笑福身:“婢妾造次了,多谢皇上宽宏大量。” “不算不算!”康熙笑:“说来也是朕与胤禛不妥当,再有给好孙女撑腰之心,也不好在她婚礼当日说这些。” “你能勇敢站出来,大声指出来,可见对女儿关心。也正是你对儿女这番无私疼爱,才让宁楚格与两个小子都孝顺有加。” 这话李氏哪敢接呢? 忙谦逊福身:“万岁爷过奖了,婢妾愧不敢当。” “为避免二哥们长于妇人之手,府上小皇孙们方及四周,便都搬到了前院,由王爷亲自教导。” “皇孙女儿们也承蒙福晋慈和,俱都视为己出,殷殷教诲。如若不然,就婢妾这等目光短浅的,还不知道把孩子们耽误成什么样了!” 乌拉那拉氏见她如此,嘴角笑容越发真切:“妹妹又在妄自菲薄,观其子女便知父母。便孩子们这般优秀,你也绝不可能是个叉的。” 康熙八岁登基,如今已经康熙五十四年。 五十几年沉浮,阅人无数。 早就练就一双利眼,结果这这抬眼望去。就见乌拉那拉氏和李氏都满脸真诚,没有丝毫伪装作秀的样子??? 嗯,就忍不住又给老四加了一分。 妻妾和睦,子女之间手足情深。这又何尝不是胤禛的能力、魅力? 胤禛:…… 并没有被赞赏的喜悦,也或者说顾不上啦! 日上三竿,越来越多的亲友来给爱女送嫁。你一言我一语的,每个人都有无数的祝福要说与爱女听。熙熙攘攘的,他都凑不上前。皇阿玛跟额娘分坐了主位。 明言等会要受好孙女拜别,喝孙女、孙女婿的敬茶。 原该属于他的主场,他却只能敬陪末座。 正郁闷间,窗外鞭炮声声,大门被轰然关上。果然,震耳欲聋的唢呐声中,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门外。 胤禛:??? 爷派去的那些人,准备的那些难题呢?怎么就让这混账提前这许多到来? 苏培盛躬身:“回爷的话,额驸文思泉涌,辩才无碍。您安排的那些难题,都被顷刻而解,半点都没假手于人。那几个侍卫营的顶尖侍卫,都败在额驸手里,并对他表示敬服。” 所以不是奴才们不肯努力,是敌人,哦不,额驸过于强悍! 胤禛:…… 都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要笑骂了。 而雍亲王府大门前,骑高头大马,十字披红,越发风姿昳丽的新郎官张若淞正被数以百计的大小舅子、连襟、甚至小叔岳父们拦着。非让他好生展示一二,证明下自己的诚意与不凡,确实配得上固伦公主。 这个就有点略难! 毕竟展示自我这个事儿,若太过,就很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不足?那可怎么让人相信你的诚意呢! 不过,这难不倒咱们的固伦额驸。 就见他一拍手,一身簇新的家丁们就捧了好几个大个硕大的红色匣子来,其上装满了各色糖果零食等。 在众人诧异中团团作揖:“众所周知,在下恋慕公主,早就心心念念盼着大婚这一日。为此,没少往内务府报道,叨扰淳亲王爷。” 胤佑乐不可支地点头:“可惜啊,你催得了工期,却催不动婚期。好好的公主府生生在那空放着,到底等到了现在!” 伤口上撒盐? 绝啊绝! 人群笑疯,老十那宽厚有力的大巴掌拍在胤佑肩上,差点把他拍了个趔趄。 张若淞也笑:“是,王爷所言不错。所以,千盼万盼之下,婚期终于日近。在下才万般欢喜,欣喜若狂。将近来积攒,自己都没舍得吃一块的公主所制糖果、蜜饯、肉干等分给列位,可够诚意了么?” 弘时起初还冷哼,嗤了声雕虫小技。 能站在这里的,泰半都是皇亲贵胄。最不济也是乌拉那拉府、乌雅府、李府的亲眷。个顶个的非富即贵,哪会被区区糖果吸引?就,就算姐亲手所制也不成啊!!! 但他忽略了一点,旁人可不是他,可没有他这般便利。可以随时随地的,品尝到宁楚格的手艺。 福襄公主擅厨之名传遍朝野,整个大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幸尝过的想再尝,没尝过的万般好奇想尝试下,本就临时组建的队伍顿时成了一片散沙。 那些叔叔辈的倒是有些矜持呢,但也不好出面为难侄女婿啊! 只草草让他念了首催妆诗便罢了。 剩下的几个意志坚定的亲的、堂的小舅子们? 一人一个红包塞过去,然后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迅速出手拿下,推到与他同来的本家兄弟们怀里。一人一个,最后还余了几个张氏子弟呢! 就这样,张若淞凭借糖衣炮弹之威与狡猾,轻松松打开了第一道关卡。 顺利进了院内,由弘昀主持的第二关。 张若淞扶额,怪道刚刚许多人,偏没见着他跟弘晖。 原来在这等着呢! 虽有那么一点点不喜欢他们拖延了自己见新娘子的速度,但却无法不欣赏他们的用心。所以张若淞决定,稍后比武,一定轻点下手。 是的,弘昀一身劲装,身后还站了整整十七个武功上最负盛名的宗室子弟。 特别干脆不转弯地要求跟他比武,要测试下他的武力是否能护住公主。 若能,二院门大开,欢迎新额驸。不然的话…… 就请回去再好生练练! 刚还想着手下留情的张若淞:!!! 这,这必须拼尽全力了啊。拥有决不能输信念,喜袍也不能落尘坚持的小张大人连规则都没听完。直接猛虎入羊群般,率先发起了进攻。 弘昀他们准备的战阵甚至还没铺排开,就让他像只翩跹的蝶般,美丽优雅而又迅速地撂倒了除弘昀外的全部:“还要比么?小舅子!” 弘昀羞恼:“都还没拜天地,哪个是你小舅子?” “哦,好的小舅子!急着迎亲好拜堂呢,就不跟你多说了,回见啊,小舅子。”张若淞挥了挥手,脚步如风。 才从大门跟过来,旁观了所有的胤俄等人简直快笑出了猪叫声:“哎哟喂,二侄子!你看你这,轻敌了不是?你这未来姐夫瞧着文文弱弱,可实际上,人武科也连中三中,实打实得的武状元啊!” 弘昀:!!! 他能说不是自己轻敌,是那家伙藏拙么?往日里大家一起切磋的时候,他分明只比自己略高一线的水平。而且,也从未见他使用过轻身功法。速度快如鬼魅,别说打了,猝不及防下,连个衣角都摸不到。 听到了这指控的张若淞笑:“这可真没!你也说了是切磋,那当然点到为止。哪家的傻小子能想不开到那程度,对亲小舅子下狠手呢?” 哗然大笑中,此起彼伏的在理声接连响起。 气得弘昀咬牙:“那轻身功法呢?以前也见你用过!” “这……”张若淞摊手:“不用,不代表我不会呀!是以前没这个需要。而今,都已经关系到终身了,哪里还敢含糊?” 一言不合就要回去练好了再来,这他哪能接受?! 准额驸摇头,继续向前进发。 而他一路行来,所有一举一动,都被同步转达到宁楚格耳边。 直笑得她花枝乱颤:“哈哈哈,他可真是个小机灵!” “啧啧,这么一来,弘昀怕是要惦记上了,不把绝活学到手绝不肯轻易罢休!” 陪她一起的额林珠:!!! 姐姐,今日是你大婚呢。等姐夫过了最后一关,就来这与你汇合,陪你拜别双亲。然后你就彻底离开家门,再回来就是客人了。 该有的不舍呢?彷徨呢?新嫁娘的娇羞呢? 您这般看客一样欢乐的神情,可真万万要不得啊! 才被皇玛法跟阿玛那般叮嘱过的宁楚格:…… 彷徨是绝对没有彷徨的,因为底气十足着。不舍也并没有很不舍,同住一个京城,公主府气派辉煌,房间多无比。她随时随地的,都可以接家人过来小住。 嫡额娘也说,她的藏珠阁也会永远保留,随时欢迎她拖家带口来住。 至于新嫁娘的娇羞? 唔,实在是太欢乐了呀,哪还顾得上呢! 等张若淞过了弘晖把持的第三关,时候也差不多了。 乌拉那拉氏亲手给宁楚格盖了大红盖头:“吉日良辰,愿我们公主新婚至喜,之后平平顺顺,幸福永远。” 宁楚格屈膝:“女儿谢过嫡额娘。” 乌拉那拉氏笑,双手把她扶起来。李氏从边上拿起个大红苹果,塞进女儿手中:“好孩子拿好了,从此平平安安,和和顺顺。” 万千不舍中,她这声音都带了微微的颤意。 让宁楚格心中猛地一酸:“额娘放心,女儿定会好好的。您好好照顾自己,女儿空了,便使人接您到府上小住。” 李氏皱眉,想说结了婚的大姑娘了,哪还有有事没事儿将额娘接过去小住的道理? 可第一个孩子,唯一的女儿,二十年的贴心小棉袄,就这么生生被人穿走永不归还。她这心里又是不舍,又是不忍大喜的日子再对女儿说教。只胡乱点头:“好好好,额娘等着你!” 外头喧喧闹闹,言说额驸已经到了门口。请福晋、侧福晋快去正堂,好进行稍后的拜别礼。乌拉那拉氏跟李氏也不怠慢,赶紧略跟宁楚格交代了两句便匆匆去了正堂。 等张若淞通过层层关卡,终于来到新娘面前,就看到她蒙着龙凤呈祥盖头,一身吉服,手握大红苹果,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只一眼,就让他心跳如擂鼓,嘴角疯狂上扬,连声音都微微有些暗哑:“卿卿,我,我来娶你了,你的凤举来了!” 哇!! 室内一片哗然,姐夫好不庄重!可是他看着姐的目光,甜甜腻腻的,比刚刚吃的糖还甜,都恨不得能拉出丝儿来。 充满了缱绻。 这,大概才是皇玛法肯不顾他是个民籍身份,将最心爱孙女嫁之的原因所在吧? 再没想到这人竟冒出这么一句的宁楚格垂眸,万分庆幸有盖头遮脸。不然,她这怕比苹果还要红些的脸儿,就要被所有人看到了! 吉时将至,一对璧人被引到正堂。 张若淞就看到皇上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他身边还坐着德妃娘娘。正牌岳父委委屈屈地坐在更下首,身边坐着嫡福晋、而嫡福晋身边则坐着亲岳母李氏。 从未被告知,也不知道有这么大阵仗的张若淞下意识地就唤了声皇上。 结果被狠狠一瞪:“叫什么皇上?随朕好孙女一道,唤皇玛法!” “是,皇玛法。”张若淞撩起袍子跪下:“孙女婿张若淞,叩见皇玛法。谢皇玛法这些年来对公主的百般呵护,万般疼爱。谢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参加咱们的婚礼。” 康熙 :…… 有一句大可不必,朕又不是为你差点说出来。 可瞧着小伙子一身吉服,越发俊逸出尘,满心欢喜都要化为实质的样子。再瞧瞧他身边同样一身吉服,也规规矩矩跪下的好孙女。他这再多不舍、不满,也都顷刻烟消云散。 不但没阴阳怪气,还特别和蔼地抬手,做了个虚扶的动作:“快起来,快起来。抛开人君的身份不谈,朕今日只是个来参加孙女婚礼,盼着她万事顺遂的玛法。” “朕的宁楚格聪慧灵巧,品行出众,孝心有加,最是个世间难得的好姑娘。” “缘分使然,让你们两个得以牵手终生。当玛法的也没甚好嘱咐的,只盼着凤举莫忘当日誓言。始终如一,夙夜无违。” 张若淞规规矩矩磕头:“皇玛法放心,孙女婿字字铭刻在心,不敢或忘。” 康熙给了他个那朕就看你表现,不然你懂的眼神,并挥了挥手,让他们再拜别的德妃、胤禛等,莫误了吉时。 其实也准备了好长一段叮嘱的德妃&乌拉那拉氏等:!!! 只皇权之下,吉时也确实误不得。 于是所有人等只能长话短说,包括孩子亲阿玛胤禛。 好在虽然没有言语上表达出他对爱女极度的重视,却在行动上打败了全京城所有慈父。 当他温柔伏身,言好闺女,阿玛背你出阁的时候。 全场震惊,司礼官都差点忘了词。 倒是胤禟眼睛一亮,被点拨到的样子:“妙啊!如此一来,可不尽显慈爱重视?等爷家熙敏克特大婚的时候,爷就这么办。若额驸还看不出眉眼高低,给爷爱女不快活,爷马鞭子抽死……抽折他的腿!” 毫不意外地,他就被自家皇阿玛的虎目给狠狠瞪了。看得同有这样想法,却没傻乎乎说出来的老八暗乐。 胤禛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只稳稳背着爱女,一步一步,恨不得将正厅到院子的路走到地老天荒。边走还边跟张若淞交代:“爷这爱女,自幼爱若掌珠。如今交给你,你也得仔细珍重,勿让她伤心难过。” 都不等张若淞答话,紧紧随在他身后的弘晖、弘昀、弘时、穆图尓贺跟小弘昼齐齐瓮声瓮气地说:“阿玛放心,咱们都看着呢,他不敢!” “对!”穆图尓贺握拳:“大哥二哥、三哥都忙,也不方便,四弟还小不成气候。女儿却不是吃素的!回头得空就往姐的公主府小住,发现他有丁点不好,就命人揍一顿,把姐抢回来!” 胤禛眉头微皱,有心训斥小女儿两句,又怕把人原地训哭,冲了喜气。 还是张若淞适时微笑:“阿玛别生气,小妹也是护姐心切,约莫没什么不好的意思。而且女婿警醒着,绝不会给她这机会的!” 甭管是发现他什么不妥,还是赖在公主府,杵在他们夫妻之间碍眼!!! 千盼万盼,终于盼到了大婚。 他都恨不得辞官归隐整天陪媳妇,还能让小姨子来碍眼,影响他们夫妻相处??? 想也知道不能够啊! 胤禛嗯了一声,再走几步,就到了金顶轿边。 守在轿边的命妇虽惊诧竟是雍亲王亲自背了女儿出来,却也丝毫没表现出来。利落辅助将公主好生安置在轿中,又下了轿帘,升轿。 吉时到,鼓乐起。 仪仗俱列,灯具前引。公主起轿,福晋、夫人、命妇等乘辇陪从。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彻底出了雍亲王府门。 胤禛原地站了好一阵,才收拾好满心的失落不舍。回到了喜宴中,只是他一边伺候自家皇父,一边还琢磨着花轿到了哪儿,一切可都还顺利? 为了婚礼顺利进行,爱女早起就开始忙活。 连水都不敢多喝一口,唯恐中途出恭,有所不便。这一整天折腾下来,都得饿坏了吧? 而事实上,轿子才出了府门没多久,额驸就策马跟了上来,往轿子里给公主塞了两个小荷包。一个里面装着小小巧巧,一口就能用一个绝对不用担心花了妆的点心。 另一个里面装着洗好的姑娘果??? 张若淞腼腆一笑:“我特特打听过,都说大婚这日新娘百般劳累,却因种种顾及不能多用饮食。初初到了婆家又诸多约束,以至于又渴又饿,严重还有晕厥的。” “我怕公主也……” “就准备了这些,公主可稍垫垫。全礼之后便可用膳了,娘准备了好多你喜欢的菜色。” 特特打听么? 宁楚格笑,还真伸手拿了个姑娘果:“嗯,很甜,凤举有心了。” “应,应该的。”张若淞俊脸通红,都有些结巴:“从,从今儿起,疼公主、爱公主,与公主风雨同舟,祸福同享就是凤举此生最最重要的事情。” 哈??? 这人,怎么还添了随时随地表明心迹的毛病呢!还直白热烈的,叫人没法回答,只能含含混混地嗯了声。 一路徐行,从黄昏走到玉兔东升。 才终于到了张府,一直随在轿边的张若淞才低低说了句:“为夫去去就来,宁宁等我!” 宁楚格:…… 就有点小紧张地握了握手中的苹果,少顷听到三声轻响。一阵喝彩中,有命妇提醒:“公主请注意,这便要下轿了。” 宁楚格应声,在命妇的辅助下下了轿子,接过张若淞递过来的大红缎子。 在他的提示与陪伴下,踩着寓意一代接一代的麻袋路,跨过象征平平安安的马鞍。又被他抱着,迈过了火盆,才终于到了张府的正堂。 礼官扬声高喊: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顺着这声音的指引,新婚小夫妻跪在蒲团上双双跪拜了天地,高堂。夫妻对拜之后,一声高亢的礼成,送入洞房中,两人正式结为了夫妻。 据当时参加婚礼的亲友描述,额驸一笑倾城,皎若太阳升朝霞,瞬间黯淡了满室烛光。 第146章 宁楚格虽无缘一见那倾城绝美的笑, 却在他颤抖着手,终于用喜秤挑起喜帕后,直接看直了眼。 咳咳! 不能怪公主没见识, 不矜持。 实在是…… 暖黄暧昧的烛光之下,身穿大红蟒袍、吉服冠, 原就昳丽无比的美人越发明艳动人不算。最过分的是, 这美人还深情款款地瞧着你, 瑞凤眼中仿佛闪耀着细细碎碎的光,点点都是你。 容颜如玉,俊脸微红间,梨窝清浅, 一笑如百花胜放。 似得了世间珍宝。 朱唇轻启间, 有珠玉之声传到耳中:“五十二年秋到如今,整整七百余日焦灼渴盼, 为夫终于娶着了爱妻。” 挤挤挨挨在洞房中, 屏气静声了许久唯恐打扰了他们温柔对视间美好缱绻的众人再也忍将不住。齐齐爆笑出声,有那促狭的小子还特特捏了嗓子喊,七百余日焦灼渴盼呢,啧啧啧! 然后,宁楚格就见这人的俊脸从微红变了大红。鼻尖都沁出了晶莹的汗, 就, 越发的美艳不可方物啦! 好容易回神又差点看到失神的宁楚格:…… 就掩饰性地轻咳了两声, 看向屋内数以百十计的张家姻亲媳妇、小姐、半大孩子们。双手交叠于身侧,身子微微前倾,做了个福礼的动作:“福襄见过各位高朋贵友,感谢各位来参加我跟额驸婚礼。” 嚯! 这可是雍亲王掌珠,大概率的下任帝王之女。如今龙椅上那位最最珍爱, 一路从区区贝勒庶女提拔到固伦公主的天之骄女。 不但圣宠无两,本身也累有贡献,在民间声望极高。 这么个中天皓月般的人儿,主动见礼,半点都不倨傲,岂不让人受宠若惊? 又惊又喜间,众人忙不迭回礼,争先恐后地介绍自已。 哪儿还记得打趣新郎官? 等张夫人寻来的时候,就见所有人等众星拱月似的围着自家好……儿媳妇。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正欢。她那好儿子看似礼貌,实则疏离地笑。亏得是他新婚大喜,否则说不定就耐心告罄,开口撵人了! 张夫人含笑摇头:“嘿,我说呢,前头席上怎么空了一半?感情你们都在这儿!” 她的一个远房妯娌捂嘴笑:“那老样子席面有甚好吃?哪有大侄子跟公主侄媳妇好看?啧,枉我活了半辈子,竟再没见过这般登对的璧人。真真天生一对,地设一双,活生生的郎才女貌……” “是极是极,凤举俊秀,公主国色。两个珠玉般的人儿凑在一起,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谁说不是呢?可真羡慕她婶子的好福气能生会养就罢了,还能娶得如此万般皆好的金凤凰……” 参加婚礼嘛,除非那有宿仇、结了宿怨的。 否则哪个不是夸奖不停,彩虹屁不断?就如同此时般,一个个嘴巴像抹了蜜似的。恨不得把新人从脑瓜顶夸到脚跟底下,连个头发丝都不错过。 莫说张夫人眉眼含笑,连张若淞嘴角的笑容都不由得更真切了些。 认认真真地听了好一会子,张夫人才笑请所有人入席。 好把洞房让出来,继续未完的礼节。 众人虽有些意犹未尽,但终究是不好多待。一一告别,在张夫人的督促下往前头吃席。 偌大的新房中,就只剩下喜娘跟新郎新娘并几个丫鬟。 喜娘下笑着福身:“请额驸也于床上端坐。” 张若淞点头,对宁楚格粲然一笑。与她同坐在了大红的龙凤呈祥被上,任由喜娘将他衣服的右衽与宁楚格的左衽系在一起。又用金剪剪下了他们各自一缕发,用红色络子系好,装在早就准备好的红色双喜荷包内。 谓之夫妻结发,一体同心。 好大一段儿的喜词念完,又上了个一分为二,柄却相连的瓠子杯。 里面装着些甜酒。 瓠瓜本苦,酒微甜,寓意夫妻从此甘苦与共。 两人含笑饮尽后,喜娘便宣布礼成。福身一礼,再次祝福他们新婚大喜后,恭谨退下。 宁楚格:??? 就很好奇:“我记得,十五叔大婚的时候,会有个晚辈捧着半生不熟的饺子过来讨口彩,问新娘子生不生?” 前头若澄若渟两个混在人群中,笑得倒是极为欢乐。但姚家……咳咳,婆婆一来,他们就也跟着去吃席了。 张若淞笑着看向凝碧:“我有些体已话要与公主说,可否请姑娘行个方便?” 客气的,让那个凝碧差点给他跪了:“奴婢何德何能?敢当您一个请字!” 当然说归说,她还是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宁楚格。见宁楚格点头,她才福身,带着所有丫鬟告退。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张若淞笑嘻嘻凑到她身边,将人半拥在怀里:“原本咱们这,也是有的。可我不放心,便让人做了来,尝了尝。发现不但半生不熟,难吃得紧,还容易吃坏了肚子。咱们宁楚格金枝玉叶,再给吃坏了怎么办?” “横竖生不生,生几个都取决于你我,又不是什么兆头。那又何苦,让宁宁你受这番苦楚?” 宁楚格:!!! 霍然转身,双眼圆睁开,抬手就摁在了他的前额上:“这也不发烧啊?怎么就换了个人似的,竟不矜持至此!” 张若淞哈哈大笑,拉着她的小手就在嘴边香了一口:“我的好乖娘子哎,你怎么就这么可人爱?放心,为夫的没病,也没被换掉。只是终于如愿以偿,总算名正言顺。心中欢喜如江海,澎湃到不能自已。” 突然被袭击的宁楚格瞠目,刚要一声说话就说话,你做什么动手动脚? 就陷入到他深情专注的眸里,不但忘了反抗,还差点儿被攻城略地。直到前头来人,隔着老远吆喝:“大家伙都大老远赶来喝喜酒,新郎官好歹出来略饮几杯!” 张若淞才遗憾住手,帮爱妻整理好略微凌乱的衣衫。 用那把宁楚格最爱的金玉之声在她耳边呢喃:“好娘子等我,我去去就来!” 那意有所指的小眼神,很轻易地就让宁楚格想起昨晚上,额娘涨红着脸,期期艾艾塞给她让她好生瞧瞧的那个什么图。让她只觉得轰地一下子,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汇聚。不消照镜子,宁楚格都知道自已这会脸上能红成什么样儿。 吱嘎一声轻响,凝碧引着张夫人身边最为得用的吴妈妈进来:“老奴见过公主,贺公主与额驸新婚之喜!” 宁楚格柔柔一笑:“吴妈妈快平身,凝碧,快与你吴妈妈一个大红封,好让她沾沾喜气。” 凝碧笑着应下,双手给她取了个大红封。 吴妈妈欢天喜地接过:“老奴谢过公主,谢过公主。夫人与公主早有缘分,感情融洽,自然颇多惦念。偏咱们大少爷打小清风朗月,颇有君子之风。最不喜那些个眼皮子浅、心思重的丫头近身服侍。” “是以,今日之前,偌大的致远斋竟连个母蚊子都没。” “以往只大少爷自已,倒也无妨。如今公主进门,便只寥住几日便回公主府。夫人也想您舒舒服服的,再无半点不适,这才派了老奴等几个老姐妹过来伺候。” 宁可被笑,也别打眼,挑到那等心思大,人也够蠢的。 惹大少爷厌烦,也给公主添堵。 姚氏当初与宁楚格姐妹想称,那叫一个无话不谈。自然而然地,也最最了解她的性子。特特交代了不必藏也不必瞒,若公主问起,便直接交代。 果然,公主虽俏脸通红,羞不可抑。 但还是认认真真地表达了谢意,让吴妈妈帮忙转达。并说自已这边有凝碧、浣红跟一众二三等的丫头呢,再不用许多人伺候。倒是娘身边离不得人,更离不得吴妈妈。只借用一日,稍稍熟悉下府中事物便可。 吴妈妈笑:“夫人可猜得真准,公主还真如她所说的那么善良、孝顺、通情达理。但夫人特特交代了,甭管是姐妹还是婆媳,终归您与她脾气相投,爱好相合。以前亲近,以后只会更亲近。与她,您就千千万万的不必客气。” 宁楚格笑:“如此,便多谢娘了。我今日天刚蒙蒙亮,就起来梳妆打扮。为免频繁出恭不雅,至今也就早起用了两筷子宽心面。” “这会儿是又困又乏又饿,烦请吴妈妈带着丫头们与我准备热水沐浴。” 吴妈妈迟疑:“老奴斗胆问一句,就只是热水吗?大,大少爷今早还洗了牛奶花瓣浴。说是能让肌肤顺滑,气色好,还氤氲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花香。” “花瓣现成的,牛奶也很多。公主可要试试?” 哈??? 宁楚格:!!!就严重怀疑,自已的耳朵出了毛病。要不然怎么…… 怎么就听到额驸泡牛奶花瓣浴的神仙消息? 让她连娇羞都忘了,只好奇宝宝似的盯着吴妈妈:“额驸平日里,也都这么精致的么?” 吴妈妈细想了想:“倒也没!” “前几年,大少爷,哦不,额驸还觉得自已一身白皮子太没有男子气概。还想了不少法子,跑大太阳底下暴晒。将自已晒得通红,差点中了暑,依然没能如愿。他这文武双全中的武就是这么咬牙练出来的,因为啊……” 吴妈妈窃笑:“额驸爷可最不喜欢哪个说他长得好了!所以,他得好生习文练武,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张若淞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绝不仅仅只爹娘给的这张脸!!!” “是五十一年武科夺魁,还是更早些?额驸爷就一反常态,格外注重起保养来……” 所以,是因为她看脸? 于是某个最不喜欢谁说他长得好的家伙,竟然态度大变,意外殷勤保养了么? 如他在殿前请婚时所言,争取一直美到老…… 一想到这些,宁楚格便俏脸微红,心中满满的欢喜:“连额驸都这般精致,本公主也不好太糙。劳烦吴妈妈,也为我准备个牛奶花瓣浴吧!” 吴妈妈笑:“公主这不折煞老奴了么?能在您身边伺候一二,是老奴的荣幸。到底夫人爱重公主,不是她十分信重的人,那是想什么法子,也甭想凑到您身边儿!夫人向来仁慈,等闲小事儿上,向来不与奴婢们一般计较。但关乎到您,她可是下了狠话的绝不纵容。说是盼了好些年,才终于盼到的儿媳妇,绝不容许任何宵小做耗呢!” 吴妈妈一口一个夫人说,言谈话语之间,对姚氏处处维护。 有机会要夸奖,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夸奖。 尽显前姐妹,今婆婆对她的万千疼爱。 让宁楚格感动之余不由点头:嗯,吴妈妈就不愧是婆婆身边第一得用人! 这忠心,简直了。 吴妈妈谦虚而笑,直说受不住公主夸奖。 而事实上,她父母不慈,险些将她卖进腌臜地儿。多亏姚氏搭救她出苦海,教她写字、看帐,为她张罗婚事。从姚家一直到张家,三十余年如一日地厚待。她这条命,早就是夫人的。自然想夫人之所想,急夫人之所急。 于是乎,尽管宁楚格拒绝了她的侍浴。她也还是守在屏风后头,将张家的基本情况、亲眷,明日敬茶会出场的人员等一一介绍了个遍。 好让宁楚格做到心中有数。 等她舒舒服服洗了个牛奶花瓣浴,换上大红绣凤穿牡丹纹的华美寝衣。在凝碧的伺候下绞干头发,再回到新房。就发现黄花梨的八仙桌上,已经摆满了汤汤水水。凝眸细看,竟然每道都是曾跟当时还唤姚家姐姐的婆婆提及的。 直看得她心中一暖,唇角漾开欢喜的笑纹:“娘这可真是,太有心了!” 吴妈妈笑:“回公主的话,夫人曾说,她一生都没女儿缘分。早早就发愿,若是上苍垂怜,能让她有个对性子的儿媳妇。以后肯定掏心掏肺,当成亲闺女待。以往没有旗民通婚的前例,她也没敢往那上想。如今看看,这些年来与夫人最对性子的,可不就顶数公主么?” “可见姻缘天定,月下老人早早就给安排好了!” 等张若淞终于回来,就看到心上的公主,他的新娘正酡红着一张脸,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着膳。 娘身边的吴妈妈正在眉飞色舞地说着些什么。 两人专注认真的,连他进门都没注意。 还是凝碧等人福身请安,小妻子才被惊醒般看过来:“咦,你不是去前面敬酒了?” 怎么这么快,这么清清爽爽地回来了! 张若淞瞧了瞧四周,颇有些人太多,有些话我可不好说的意思。看得宁楚格直扶额:“吴妈妈也累了一天了,这便下去早早休息吧!凝碧你们也是,只留个守夜的便是。” 所有人等齐齐福身,再度祝福了公主与额驸的新婚大喜,才鱼贯而出。 宁楚格没好气地横了某人一眼:“现在张大人能说了么?” “不能!”张若淞摇头:“就是今儿,半个时辰之前,我与公主才拜了天地,结为夫妻,哪能叫张大人那么生疏呢?” “那额驸?” “不妥,所有仆婢下人,官职、爵位低于你我的,也都唤为夫额驸!吾妻绝美,怎能跟旁人一样?”美男含笑,满眼憧憬地看着她。 差点儿让公主沦陷。 关键时刻,突然想到刚刚婆婆着吴妈妈传话的那些个金玉良言里的一句:男人最惯会得寸进尺,还有得陇望蜀的渣性,得时时警惕不能过于宠惯! 才让所有的动摇甚至有点想盲从见了鬼。只微微冷眼:“哦,那额驸要不要说呢?” “要要要!”张若淞笑着上前,将人搂在怀中:“折腾了一天很累了,我这大男人都有点扛不住,宁宁肯定更甚。不如你继续用膳,咱们边吃边说?” 宁楚格摇头,表示自已已经用好了。 现在比起用膳,她更想吃瓜。 “很简单!”张若淞笑:“我鲜少饮酒,被劝则言自已一杯倒。久而久之的,自然少有人劝酒。今儿那些个羡慕嫉妒恨,眼红我娶到爱妻的倒是想使坏。我便问他们确定么?虽然我一杯倒,恨不得大醉三天才能好。” “但毕竟新婚大喜,便舍命陪君子也无妨!然后他们就改了主意,齐齐劝我别冲动。言说周到与否,诚心与否都不在酒上,好男儿就是不该贪杯!” 劝酒最凶的那几个,都成了给他挡酒的急先锋。 叫个尽心尽力! 再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转折的宁楚格:!!! 就傻乎乎地问了句为什么,然后,某人的嘴巴就贴到了她耳朵上:“因为他们怕为夫的不是搪塞,而是实话实说啊!真一杯倒,大睡三天。不但错过洞房花烛,还错过三日回门……” “这要是被岳父跟宫中的皇玛法知道了,啧!不但他们的大好人头不晓得还能不能在,九族亲友簿上的人也都得跟着震一震吧?” 毕竟不知道还可以奢望一下不知者不罪,明知而故犯…… 被他这特特加重的洞房花烛四字才彻底反应过来的宁楚格垂眸,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难得少有的羞赧。让新鲜出炉的额驸爷心花怒放,重重一吻印在她唇上:“看来咱们宁宁懂了,便不用为夫的细教,只相互切磋便好?” 宁楚格狠狠瞪她,却被抓着那玉白的指尖又香了一口:“懂了,公主是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让我这当额驸的惜着些,别浪费么!” 神,神特么的别浪费? 宁楚格一声怒叱都到了嗓子眼,却再也没有说出来的机会。 只能如暴风雨中的小船般,再怎么努力停靠也依旧无法。气到咬人,也只能任由风浪将她抛起又落下。 累到筋疲力竭,连动个手指头都是奢望。 迷迷糊糊睡着前,她都还在腹诽:亏得话本子上说成婚万般好,实际上…… 呵呵! 她怀疑自已都不是嫁了个新郎,而是开笼放出了一匹饿狼! 翌日,天光大亮。 张家所有人等都早早聚集在了张廷玉夫妻俩所在的正院中,等着参加小夫妻俩的敬茶认亲环节。结果从卯时等到晨末,也依然没等到新人踪影。有那耐不住性子的,建议催促一二。 结果话音刚落,就遭到了其余人等的死亡凝视。 真是的! 想作死自已尽兴便是,别连累无辜啊!真当公主侄媳妇昨儿洞房中给了你们几分脸面,就可以在人家面前摆摆婶婆婆、大嫂子的谱儿了? 致远斋内,宁楚格正端坐在椅子上,让丫鬟给她梳头。 一边梳,一边小眼刀子还不停往某人身上甩,每一柄上面都镌刻着深深的‘都怪你’:“原本咱们归宁后,便要搬去公主府,在爹娘膝下孝顺的机会就几近于无。今儿又是敬茶、操持早膳的重要场合。” “你倒好,一句公主累了,就生生让我差点儿从早膳睡到午膳……” 张若淞能说什么呢? 能说我也会关心你,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这样的引战之语么? 果断不能。 只能学习自已父亲,千错万错都是为夫的错,爱妻可别动气,别给皱纹机会! 至于被延迟了的请安? 张若淞想了想,还是觉得黑锅不能自已一个人背。于是笑着拱手:“宁宁有所不知,昨晚上娘就耳提面命。说这越大越排场的婚礼,新娘子就越发受罪。首饰重、吉服繁琐,还诸多忌讳。” “一整天下来,简直苦不堪言,言了也没用。所以她耳提面命的,让为夫可千万千万别因为微末礼节无视宁宁你的身体……” “真是这样?”宁楚格狐疑。 “千真万确啊!”张若淞郑重点头,表示这的确就是娘的原话。而他瞧着她好梦正酣,也实在舍不得打扰,这才阻止了丫鬟们叫起。说完,他还有些忐忑。生怕眼前的问题解决了,新的婆媳问题又接踵而来。 孰料刚刚还横眉立目的爱妻立马转怒为喜:“竟然是这样啊?哎呀我就知道,当姐妹的时候,我们是最好的姐妹。现在做了婆媳,也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的婆媳!瞧娘多好,处处都为我想到头里。这般用心,这般细致……” 第147章 宁楚格眉眼含笑, 很是真情实感地将前姐妹今婆婆一顿夸。 用词优美,感情真挚。 直让自家新婚丈夫,固伦额驸眉心微蹙, 一脸不赞同:“娘再好,也只是婆婆。宁宁岂不闻夫妻一体?父母有诸多子女, 子女早晚会有自己的小家庭。只妻者, 齐也。是为将携手一生的人, 昨晚,咱们才喝过合卺酒,要同甘共苦呢!” 这厮长得好,眼下又着意卖弄自己的色相。 自然更加的勾魂摄魄。 让宁楚格差点心旌神荡, 直到听着昨晚两字。她这俏脸上才重又挂满了霜雪:“哼!任由你再如何舌灿莲花, 今儿也甭想着轻易过关。等会敬酒时顺风顺水还好,若出现一丝丝的阴阳怪气……” “不会不会!”张若淞摆手:“宁宁说笑了, 你虽是我妻, 但更是天家公主。再长幼有序,也终究君臣有别。” “只有咱们平易近人的,哪有他们敢僭越挑衅的?” 宁楚格狠狠一个白眼过去:“嘴上不说,心里呢?都得忖思着,亏得我是个公主。不然换个寻常人家的姑娘, 大婚翌日便敢这般怠慢公婆, 怕不是要被送回娘家……” 向来娇俏活泼却绝不蛮的公主突然不依不饶, 很明显就是在秋后算账啊! 为防新婚第二日就被撵出婚房,归宁后更被孤零零一个人扔在张府。张若淞果断抛弃了脸面:“好宁宁莫恼,稍后为夫便为你解忧!” 嗯??? 宁楚格好奇,可对方怎么问都顾左右而言他,只一句山人自有妙计。 终于梳妆完毕的宁楚格霍然起身, 想给他留个潇洒的背影:你丫不爱说,本公主还不稀罕听了!只是腿上软乎乎,差点一个踉跄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好在张若淞手疾眼快,直接将她揽入怀中:“没事儿吧?快让为夫看看,可有哪里受伤?怪我,怪我。忘了你昨晚……” 宁楚格瞪眼,气呼呼踩了他一脚:“你还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张若淞笑:“宁宁莫恼,为夫这就让人准备轿子。咱坐轿同往,好歹给你节省点体力?” “这,不大合适吧?”宁楚格很有些心动,但…… 都已经迟到了,再大咧咧坐轿前往,她就有点担心会引起些个不必要的误会。毕竟是额驸的亲人,她可不想好端端的,起点什么不必要的波澜。 洞悉她这想法的张若淞笑,拉着她的手保证:“好宁宁放心,一切有为夫在呢!再不带让你受丝毫委屈的。” 然而,经过昨晚,宁楚格对他的信任,已经到了水平面以下! 只冷冷一哼:“说的再舌灿莲花有什么用?本公主要看到的是实际行动!” 最后一次什么的,她已经听腻了!!! 好好的,娇妻的俏脸又红到了耳朵根。张若淞哪还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 只碍于丫鬟们都在,爱妻面皮实在又薄。他就有满心的辩解要替自己说,也得强自按捺。 转而实际行动起来! 这不,两人才刚刚下了金顶轿,到了正院大厅。 满屋子亲朋好友间,他就特别浮夸地扶住了自己的脑门:“哎呦,爹娘,各位伯父伯娘,叔叔婶婶们,对不住了,真的对不住了!” “实在是凤举不胜酒力,区区一点合卺酒,就把我这好大个汉子生生撂到,累公主照顾我到后半夜。” “便是今早,公主也早早就醒了,要来给各位敬茶。是我是我,是我这个宿醉怎么也叫不醒的,耽搁了公主。” “各位长辈们要怪,就怪我好了,可千千万万别挑我们公主的理儿!” 说着,他还双手合十,做诚恳拜托状。 甚至他海量的张廷玉父子几个:…… 就很无语,甚至想问:脸呢?那么好的东西,才刚刚大婚就不要了吗? 倒是张夫人欢欢喜喜笑,上前拉了宁楚格的手:“我就说嘛,咱们宁楚格处处妥帖,哪会有什么不周到?果不其然,就是你这小子拖后腿!” 宁楚格刚笑容满面地福了福,唤了声额娘。 四下就一阵猛咳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张夫人忙按规矩要给宁楚格行礼。 是的,公主为君,她为臣妇。 便是有婆母身份,也依然要对她行礼问安,这是为了彰显天家公主的尊贵。 但规矩是规矩,情谊是情谊啊!宁楚格就特别的手疾眼快,直接抱住自家婆婆:“娘您可别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我这个活的公主呀,就把话撂在这里。” “以后您跟爹,除非是特别盛大容易被揪小辫子的场合。否则都不许拜我,我呢,也不给你们作难。” “咱们就站着相互摆摆手就好啦!” 这,张廷玉皱眉:“臣明白公主的好意,但礼不可废……” “爹这话错了!”宁楚格摆摆手:“这礼法规矩既然是由人制定的,自然也可以被人废除!我与凤举成婚,不就是皇玛法有意打破某些约定俗成规矩,促进满汉融合的明证么?” 这话问的,张大人难道敢说一声不是? 果断不敢呀! 他只能笑赞:“是是是,公主所言极是。” “是吧?”宁楚格狡黠一笑:“竟然连您都认同我了,是不是也让大家伙都不必拘礼了!” “我与凤举成了婚,那他的爹娘便是我的爹娘,他的亲眷也都是我的亲眷。同住京城,以后常来常往的。正该好生见一面,相互认识一下。别以后相见不相识,可就闹了笑话了!” 公主主动伸过来的橄榄枝!!! 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果断迅速而又热忱地接好啊! 已经等了半晌,形容渐渐疲惫的人们瞬间精神百倍,支棱的不能再支棱。面部表情也都从刚刚的毫无表情,变成了现在的如春风拂面。 你一言我一语的,催促张夫人。赶紧坐好,命丫鬟奉茶,别耽误了正事! 张夫人瞧了瞧张廷玉,得到对方颔首赞同之后,忙笑如春花地点头:“好好好,马上就好!” “来人呀,奉茶。” 这么一声下去,已经准备多时的婢女们马上鱼贯而入。早就沏好的茶,特特加厚谨防烫着手的茶杯。只额驸前头帮忙引见,婢女倒茶,双手交到宁楚格手里。 不必准备寻常人家用以新人跪拜的蒲团,也没有寻常婆婆给儿媳立规矩的隐晦小刁难。 没人敢倚老卖老,对她这个堂堂公主说些个乱七八糟的为媳之道。 倒是不少叔伯兄弟们叮嘱张若淞,说皇恩浩荡,破格允许他一个民籍汉人当了固伦额驸。让他知恩感恩,好生伺候公主。否则的话,非但皇上不许,便张家也容不得这等不忠不孝之人。 张若淞:…… 还能怎么样呢?果断躬身拱手,谢过长辈们叮嘱呗! 如果有丹青妙手,将他们夫妻这次请安认亲全部画下来的话。那么宁楚格必然是众星拱月众的那轮明月,而张若淞:…… 怕不是月夜下被狂风肆虐的可怜小小草! 等认亲完成,宁楚格被诸多长辈们赠予的首饰钗环等,装了三个大托盘都没装下。 而他这个新郎官,只收获了海量的叮嘱。连临告别的时候,诸家夫人也都殷殷切切地看着宁楚格:“既然公主不嫌弃,愿意认下咱们这些亲戚。那有闲暇了,可得常来常往!” 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一个个的还都毛遂自荐。这个说自家园中景致好,那个说庄子上猎物多。 还有关公门前耍大刀的,说自己厨艺不错,有机会露一手给公主尝尝。 结果这话一出啊,就让众人笑到前仰后合。说话的人后知后觉想起来,脸上通红:“那,那怎么了呢?我这手艺确实不错,尝到过的人都说好!” 宁楚格柔柔一笑:“这样啊?那有机会,我与额驸定然前往,尝尝堂婶子的好手艺。” 只这番表现,就让被唤的那女子感恩不已,也让旁观的所有人等称许不断。 原本那些个尚了公主又怎样?都不知道多嚣张野蛮,把好好的文武状元磋磨到泥地里。让原本身为公婆,该高高在上的张廷玉夫妻反过来卑躬屈膝,看公主脸色过活。 恨不得臆测了张家诸人受苦受难记的一小撮:…… 艰难捡回掉一地的眼珠子,又在心里燃烧了一把熊熊妒火。酸的哟,都快食不下咽。 而被他们羡慕嫉妒的张夫人正拉着儿媳妇的手,笑容轻快地往回走:“哎呀,可算把人都给送走了。接下来,就不必那么紧张了。昨儿折腾一整天,今儿又没得好好休息。” “你们俩肯定都累坏了,快,快传轿子,送公主跟额驸去致远斋歇歇。等晚膳时候,我再派人去唤你们,咱们一家子热热闹闹地用个膳。” 其实已经缓过来,好了太多太多的宁楚格笑,刚要推拒。 就见张若淞已经笑呵呵拱手:“还是娘体贴,直到关爱儿子。正好儿子宿醉未醒,还不舒坦着。这便带着您儿媳妇儿回去了,咱们晚膳时再见。” 终于听不下去的张若澄用手指头轻挠了挠脸颊:“羞羞脸,君子诚之为贵,大哥居然撒谎,还一会儿的功夫连撒两次!” “啧,我昨儿都用眼神瞄着,你啊,除了合卺酒外,压根滴酒未沾。醉呵呵,爹跟二哥,三哥,四哥加起来都不是你的对手。还指望那点甜了吧唧的蜜酒,能放倒了你?” “分明就是舍不得嫂子劳累,不肯让她与我们做顿膳食略表心意!” 原本拳头都硬了,都要不顾大婚之喜,努力教弟弟做人的张若淞:…… 顷刻就从乌云密布,变得晴空朗朗起来。甚至扬唇,露出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对,你小子说的可真是对极了。就是舍不得,特别舍不得!” “所以你以后,也少给我打这个主意。否则的话,大哥我就是再怎么忙,也会费心指点你的学业和武艺的。保证你进步如飞,用不了几年就能下场一试。” “没准后浪推前浪,能比我这做兄长的还厉害!” 这…… 这翻译过来,就是要往死里操练他的意思吧? 张若澄吓得,小脸都隐隐有些发白了:“不,不用了。大哥每日里公务繁忙,起早贪晚的。弟弟心疼还心疼不过来呢,哪舍得再给你添麻烦?” 张若淞笑:“哎,澄弟此言差矣,当兄长的再如何忙碌,也不能少了对弟弟们的关怀。不独你,其他的弟弟们若有此需要,我这个当兄长的也一定不吝赐教!” 然后把我们都打成猪头吗? 从孩提一直被虐到现在的张家几兄弟,齐齐怒瞪惹祸的张若澄。 企图用目光杀死他: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做什么去撩拨疯起来六亲不认的大哥呢?有本事撩,你倒是有本事灭火,别连累我们大家呀! 预估失误,也没想到会是这等场景的张若澄:…… 就可怜巴巴看着宁楚格,期待嫂子能伸出援助之手。 宁楚格被弘晖、弘昀、弘时几个争宠许多年,哪儿还看不出他们兄弟间这点小套路?当下笑着拉了拉某人的衣袖:“你呀,能管好自己都不错了,还教导弟弟们!可快别耽搁未来栋梁了吧?喏,不是宿醉未醒么?走,咱们回致远斋歇歇!” 爱妻玉白的小手往面前一递,小张大人的所有不服不忿可就都烟消云散了。 当即点头如捣蒜:“好嘞,听咱们宁宁的。” “我这就让人抬轿子来!” “慢慢走回去,饱览沿途风景,连带着熟悉路径?行,那咱们俩前头走着,让人抬着轿子跟在后面。这样,宁宁若是累了,随时都能有轿子坐。” 公公都看呆了,几个小叔子的眼珠子也快惊掉一地。 宁楚格的俏脸都红了:“些许路程而已,怎么就至于如此?” “至于,至于与你身体有关的事儿,再小也是大事!”张若淞笑,眉眼间满满认真:“宁宁听话,可不能给岳父觉得为夫没照顾好你,强自棒打鸳鸯的机会。” 趁着宁楚格愣神的时候,张若淞一摆手,轿子随机跟上。 于是小夫妻俩在前头缓慢如蜗牛般走着,轿夫们以差不多的速度,远远跟着。保持着公主额驸有所需要,他们能马上到场,又绝不会影响他们夫妻相处的距离。 画面美的,张廷玉都不敢看。 张家其余诸子也都觉得大哥婚前婚后判若两人,变化大到让人不敢认。 只有张夫人一脸慈母笑,眼神中满是期待:“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天生一对啊!这么好看的他们俩,以后的孩子可得多漂亮啊?” 谁能想到呢? 张家大公子文武全才,一人独得了文武两魁首,开创大清的先例。为官时间虽然短,却表现优异,连皇上都说好。 优秀如斯,最被他亲娘看重的,确实超乎寻常的美貌!!! 张若淞才不管臭弟弟们怎么想呢,他啊,就是想要让所有人知道:公主性子好,平易近人、敦厚善良,适用于世间一切夸奖赞许之词。但是,哪个也别想不开。 看她好,她善,就惦着欺负她!公主良善,额驸却不是个吃素的。 “你啊!”宁楚格摇头失笑,抬手就要点他的额。却因身高原因,差了那么一点点。张若淞笑,乖乖福身,让她能够得到。 宁楚格:!!! 这么犯规,可叫人怎么戳得下去呢?于是乎,轻戳变成了轻抚:“澄弟又没有恶意,不过是好奇我厨艺到底如何罢了。而且我作为新媳妇,按礼,是该做一餐茶饭孝敬公婆的。” “那得建立在你愿意,你高兴的基础上,否则的话,哪个也甭想在我面前勉强你!”张若淞正色,特别义正辞严的样子:“你可是我千辛万苦才迎回来的金枝玉叶。” “自当珍着爱着宝贝着,不再受丝毫不该受的累!” 美人笑容绝艳,还深情款款。看得宁楚格一瞬不瞬,感动丛生。如果…… 这货不做贼似的,目光睃巡了四周确定再没有偷听之虞后。笑嘻嘻凑到她耳边呢喃:“除了我,再没人能欺负你。当然我,也只在床榻之……” 啪嗒! 什么缱绻旖旎都没了,只剩下咬牙切齿:“你再这样,到公主府我就把你安置到仪门外头。不与你共寝,不与你同食,让你晨昏定省。听嬷嬷说额驸请,你才能入内。若说额驸起吧,你就得原路回去……” 按规矩来说,公主与额驸的生活就该这样。 可张若淞一颗心都在宁楚格身上,盼了经年才终于把人惦记到手。都恨不得跟她变成连体婴,哪受得了这活鳏夫般的境遇? 只想想,就万分排斥好么! 赶紧连连道歉,态度要多诚恳有多诚恳:“只要达到爱妻满意,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只求宁宁开恩,千万别撵我住仪门。不然的话,我怕京城大街小巷又有新谈资。言说我这个额驸对公主有多恋慕、多深情。宁可做梁上君子,也要夜夜守在爱妻身边……” 无赖也好,登徒子也罢。 反正分居是不可能分居的,这辈子都不会分居! 为了确保不会被扫地出门,某人还善用美男计。一身红色曲裾深衣,一头也不知道哪儿弄来的假发。生生变成了让宁楚格挪不开眼睛的魏晋名士。 尤其他还梨涡清浅,眼睛里藏满了细碎星光般地凝视着她:“良辰美景,姑娘可愿与在下小酌两杯?” 小酌是没什么心思小酌的。 宁楚格只想起了那幅同样红衣绝美的自画像,当即拽着人去了书房。拿了西洋来的玻璃镜子,画个魏晋风流的美男图给她。 为此,她甚至都愿意帮忙研墨了! 虽然效果跟想象中相去甚远,但能红袖添香也不错啊。尤其等他销假当值后,宁宁看着他的画像睹物思人什么的…… 想想就让人万分期待啊! 小张大人竭尽全力,效果自然不同凡响。以至于同一个画手,同一个人。魏晋版本的硬是比当初婆婆拿给她看的那幅,优秀了太多太多。 看得宁楚格啧啧出声:“当日瞧见那幅画,我都觉得大外甥绝美无双,哪个也比不上!差点忍不住,啧冒昧求画。现在想想,亏得她拿的不是这幅。否则的话,我可能什么矜持都给忘了!” “要不夫君辛苦辛苦,帮我把它裱起来,好方便我时时观看?” 裱画当然没问题,问题是…… 张若淞皱眉,笑得特别无奈:“你个小小的人儿,怎么还就那么喜欢当大辈儿呢?一口一个大外甥的,叫得那叫个爽脆。因为你,娘可没少对我耳提面命。现在想想,亏得当时扛住了。否则的话……” 可就真只有姨甥情分,再没有夫妻缘分了。 想想,就让人后怕啊! 提起这个,宁楚格就忍不住遗憾脸:“可是当初,我跟婆婆好得跟亲姐妹的。真·平辈论交,不是金兰胜似金兰。那姐姐的爱子,可不就是大外甥么?” “偏你一脸的清高倨傲,好像沾染上我这条裙带,就能让你多年苦读付诸东流似的。那我可不得离你远远的,别玷污了你啊?可是那么好个大外甥却没认成,心里终究有憾……” 说到这儿,她还真情实感地叹了一声。 好公主脸上的遗憾都快化为实质,他这当然夫婿的又如何舍得? 当即凑到她耳边,小小声却异常清晰地唤了声宁姨。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让宁楚格都有那么一丢丢刹那梦圆的感觉。就特别紧张地咽了咽唾沫:“那个,你再唤一声!” 坚持什么的,一旦被打破,就很容易被丢失。 以往康熙提及都不愿将错就错,而是努力澄清并顺势表白的小张大人一番长谈,一声比一声温柔缠绵地唤着姨母。 直听得她满心欢喜,被哄到云里雾里。 不但被好外甥孝敬了又孝敬,还迷迷糊糊间签了个要与额驸生同衾死同椁,永远不能撵额驸往仪门之外,更不分居的保证书…… 第148章 “喏, 白纸黑字写着呢!宁姨可不准反悔哦。”某人大外甥当上了瘾,一口一个宁姨叫不停。 一声比一声缱绻,一声比一声温柔。 真·余音绕梁, 三日未绝。 被孝敬了太多次的宁楚格却已经再听不得这个称呼了:“停,停停停!那, 那不算, 那分明就是你这个混账, 故,故意给本公主设的圈套。是美男计!” 可恨她单纯善良,对他全不设防。 结果羊入虎口,不但被吞得连个渣都不剩, 还签下了那么丧权辱国的条约!以后威胁他, 不听话就把人撵到仪门外头都不行了啊。 宁楚格痛心疾首,觉得自己损失好大。看着某人的目光, 都充满了嫌弃。 偏额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竟欢欢喜喜颔首:“美男么?嗯,谢谢宁宁肯定,为夫会继续努力的。回头再让下头做许多不同时代的衣衫送进来,什么魏晋风流,汉唐韵致的。” “只要我妻喜欢, 为夫都可以!也不拘书生还是侠客, 全凭宁宁喜欢。武士, 捕快,官员,嗯,还可以试试金戈铁马的大将军……” 宁楚格:…… 虽然有那么点小小心动,但是, 腰还酸着,腿还软着,前车之鉴不远!!! 以至于公主殿下摇头,特别的义正辞严:“额驸不可!当年睿亲王费了多大心力,才终于完成了服饰、发型等的统一?虽然好看是不如何好看,但到底涉及颇多。” “咱们身为固伦公主跟固伦额驸,不好带头破坏!嗯,无论是公开还是私下里。” 张若淞:!!! 严重怀疑她是玩不起。但有些事情,看破别说破,夫妻才能好好做。 为防公主出尔反尔,把他辛辛苦苦一晚才弄到手的保证书变成一纸空文。他赶紧从善如流点头:“我这一心想着让宁宁欢喜,竟没想到这些。我的疏忽,是我的疏忽!” 不但积极认错,还认真悔改。自打开衣柜,让宁楚格细看了他许多珍藏。 然后提议,把昨晚那套跟这些个买了还没来得及上身的华服都毁了去,免得再犯类似错误。 若在他打开衣柜之前说这番话,宁楚格便是不舍,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毕竟公主她从小就是四阿哥府上唯一的格格,有记忆以来就备受宠爱。 康熙四十三年夏以后,她又发明发现不断。自己挣的,宫中赏赐的,亲朋好友们赠的。她就没缺过银子,也对财物有太大的概念。但…… 那一件件巧夺天工的美华裳,光是挂在那里就已经足够炫目了。 再想想那人昨晚的绝美…… 刚刚还义正辞严的公主殿下略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一粥一饭,当思得来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耗费了无数人工,花费了许多银钱买来的,毁掉未免太过可惜,也不好移祸他人。不,不如就留下来吧,只装在柜子里权做欣赏好了。” 张若淞欢欢喜喜点头:“好好好,都听咱们宁宁的。” “早晨娘派人过来传话,说知道咱们最近忙于婚事过于疲累。遂不忍心过于打扰,便不过来晨昏定省。让你好好歇几日,再把规矩补起来。” 是的,作为公主,宁楚格不但不需要去公婆处早晚请安,殷勤伺候。反过来,当婆婆的张夫人跟张廷玉,还得向她这个儿媳妇躬身叩安。 除非她肯恩免。 而昨日,宁楚格就已经交代过,让婆婆还跟以前一样。不必有很多避讳,也无需太多的繁文缛节。 当时她答应的可痛快了,怎么突然间…… 张若淞笑:“大面上总得过得去呀,不好让人挑出刺来的。” 唔!宁楚格皱眉:“感觉你我成婚,婆婆受了太多原本也许受不着的委屈。” 毕竟公公现在二品大员,将来更是历经三朝,会是大清有史以来第一个也唯一一个配享太庙的汉臣。本身家世不弱,又站在婆婆的绝对优势地位上。自家美人但凡与任何另外的人成婚,婆婆都能摆足了婆婆的款儿。 张若淞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个理儿!可事情已成定局,咱们也只能加倍孝顺了。” 宁楚格点头:父母千辛万苦养育子女,尽己所能地给予子女所能给予的一切。身为子女,孝顺父母是天经地义的。唔,大婚之后,就要孝敬双方父母。 对此,小张大人表示万分赞同,并积极提议:“宁宁你也知道的,娘这几年就积极催婚。万般期盼着为夫的能早日成家,生个漂漂亮亮的孙子孙女给她抱。” “可为夫是谁啊?出了名的宁缺毋滥!以至于踟蹰多年,她这愿望一直都待完成。现在为夫可算大婚,能完成她的夙愿了。不如,咱们加把劲儿?” 神,神特么的加把劲儿!!! 宁楚格扶额:“大婚真能让一个人改变如斯?凤举以往清风朗月的很,特别的有分寸。如今……” 似乎忘了矜持两字怎么写,总过于…… 随时随地,也不管什么话题,最后都能延伸到些个不可描述的方向。让宁楚格特想给他上堂医学课,讲讲纵那个什么欲会伤身的道理 。 认错,小张大人永远是最快的! 但见他错愕抬头,仿佛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般。连连认错,态度特别的诚恳:“对,对不住啊,宁宁。也是我百思想,千惦念,万般渴望才终于如了愿。” “这心里头自然万分欢喜,压都压不住。得意之下,难免有些忘形,忽略了节制。我保证改过,接下来几日都让你好好休息?” “说话算数?” “当然!” 新婚小夫妻彻底达成共识,当晚某人果然信守承诺。便再如何渴望,也只是揽着她,与她相拥而眠。 接下来的几日,亦如是。真·百般克制也要履行前言系列。 重新拥有了良好睡眠的公主马上精神焕发起来,不但有兴致下厨鼓捣了些个吃食。着人往公婆、几个小叔处送了。还往宫中、雍王府也都送了些。 就为了告诉皇玛法跟阿玛额娘,她好着,不用惦记。待九日归宁,她就早早往宫中、雍亲王府去,好生给长辈们请安。 打从爱女大婚后,胤禛就觉得整个王府都空了一半。 再听不着她银铃般的笑声,闻不到藏珠阁左近终年不散的种种食物香味。他多忙多累,也盼不来爱女带着汤汤水水过来。劝他再如何醉心公事,也不能忘了保养身体。 一听说张府来人,公主派人来给王爷、福晋跟侧福晋送吃食。 素来沉着冷静的雍亲王一个不注意,上好的紫毫笔就被从中折断,点点墨痕溅了他一衣襟。最喜洁的他却不管不顾,只急急动问:“人呢?在哪?快传进来!” 他都急成这样,苏培盛哪里还敢怠慢? 赶紧连人带食盒,都带进了王爷书房。接着就听着王爷滔滔不绝地问,事无巨细,恨不得将公主大婚这几日的点点滴滴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直问得凝碧眉眼含笑:“王爷放心,公主一切安好。额驸体贴,张大人、张夫人都温和慈善,几位小公主对公主敬慕、亲近不以。尤其张夫人,当真拿公主当亲生女儿般。处处体贴护持,连额驸都大呼酸了酸了……” 听她这么说,胤禛才微微露出几分笑:“如此,爷知了。告诉公主,府上一切安好,只是想她甚深。待九日归宁后,务必常回来。” 嘱咐完,也不管凝碧的眼神有多错愕。 径直吩咐苏培盛,将宫中刚赏下来的瓜果、他新得的块好玉料都拿去给公主。 至于宁楚格指名要给阿玛、嫡额娘与额娘的吃食? 有么?没有吧! 都是孩子孝敬他这个阿玛的! 要么说亲父子呢? 昭仁殿中,康熙也是问了又问好孙女的近况,又好一通地赏。然后把指名晋给太后的那份着人送去宁寿宫,而德妃那份则直接被扣下。 并美其名曰,德妃最近有些上火,正该用些清淡的饮食。宁楚格的手艺虽好,却不适合这两天的爱妃。所以皇上不辞劳苦,帮忙解决了! 德妃咬牙:神他妈的不辞劳苦? 明明就是强取豪夺! 只许久没有下厨,兴之所至。顺手给亲长们送了些个,聊表下心意,报个平安而已。 结果皇玛法,乌库妈妈跟阿玛接连有好东西送来。光是西域送来,论个儿、论盘往下赐。公爹正二品官员,也只得了一盘的稀罕瓜果,都论筐的来。 皇玛法一样两筐子,一半是她该有的,另一半是额外赏的。 说张家人多,他的好孙女又是一个大方的,少了肯定不够分。同样的理由,胤禛和太后每人每样也有一小筐。 好家伙,到最后她这瓜果都收到上千斤啊! 嘶,特别沉甸甸的惦记了。 宁楚格无奈摇头:“这就是府上人再多,也解决不了啊!嗯,蜜瓜、香梨等,能留得住,咱们多留一半,给爹娘弟弟们一半。余下的葡萄,沙棘等适合酿酒的,就拾掇拾掇,弄些酒来,回头再孝敬给长辈们可好?” 张若淞笑:“大婚那天我就说了,咱们的小家以妻为天。宁宁你觉得好,那就好,为夫没有任何意见!” 甚至还能帮些小忙。 为了孙女有个良好的大婚体验,大清第一好玛法的康熙给了张若淞半个月假期。这半个月内,他都可以不必理会公务,专心致志地陪着爱妻。 宁楚格怕他好好的又化身为狼,倒是尝试鼓励他忠君报国,勿耽于小情小爱呢! 可小张大人特别的义正辞严:“那可不行!皇玛法特特下旨,让为夫好生与你一处,多享受几日如胶似漆的新婚时光。这时候专心公事,岂非抗旨不尊?而且……” “有佳人在侧,也着实专注不起来啊!” 只心心念念着,什么时候九日归宁礼完成。熬过了岳父母、舅子们跟宫中的皇上、娘娘与一众王爷们的集体刁难。咳咳,也或者,他们觉得是考验。 总之顺利过关,搬到公主府。偌大府中只他们两个…… 还不知道他到底憋着什么坏心眼儿的宁楚格瞪他:“你啊,越来越油嘴滑舌,简直跟初识那飘飘有神仙之概的佳公子判若两人!” “哪有?分明就还是一个!”张若淞从后面揽住她:“区别就只在于,以前的张公子一心想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以自身才华为笔,书就灿烂人生。情情爱爱,只会拖慢我前进的脚步。” “心无旁骛的,可不就不沾染半点世俗气儿一般?” “可遇上你,恋上你后。小仙男只想顺顺利利下凡,与你长相厮守。而你所谓的油嘴滑舌,句句出自为夫肺腑……” 宁楚格回头,一个嫌弃的斜睨就要送给他。 却不料不但在他眼中发现了无限缱绻,还因距离太近,唇瓣刮过了他的鼻尖。 顷刻间,宁楚格就看到他的眸色变深,狼一样扑了过来。吓得她都快语无伦次:“你,你你你,大白天的,而且你说的!这几天都……都让我好生安寝!” 张若淞:…… 就后悔,何特别的后悔。 悔大婚前两晚欢喜过度,不知道节制,接着又为了哄人而轻易给出承诺。 这回公主欢喜了,他却饿极了!!! 木已成舟,后悔也已经改变不了了。为今之计,他只能好生准备归宁日的礼物,盼着时间能过得快些,更快些。让他速度挨了训、被挑足了刺。就可以从府上搬到公主府,真·两人世界。 张廷玉哪儿知道臭小子迫不及待想单飞的心思啊? 他只当大婚真的能让人成长,最近这段时间,儿子确实长进了很多。让他这个当爹的,都忍不住赞赏,并积极帮忙敲边鼓。 从康熙三十九年中进士,改庶吉士入仕到如今。张廷玉骑了汗血宝马似的,一路狂奔,把所有同科考生比到了尘埃里。真材实料、其父张英余荫之外,最主要的可不就是他善于察言观色? 总能精准地猜到当今的心思,并做出最好、最符合圣意的反应。 比如君臣闲聊,他就总能将话题引到‘自家不争气的长子’身上。为给夫人画眉、帮夫人烧火。恨不得变成夫人的锅铲,时时握在手里。还抱怨皇上过于吝啬,假期给得忒短云云。 每每让康熙捧腹之余,对张若淞的认同度越来越高。 什么? 你说他因先帝故,最不喜痴情种子。尤其那种宠妾灭妻,为了个妖妖娆娆不知所谓的女子。连自己肩头的责任使命都忘到九霄云外,老娘、妻子、子女统统都抛开的?可…… 小张大人尚的是他最疼爱的福襄公主啊! 被百般疼爱,万般呵护的,是他的好孙女儿啊!这他那儿还能有半点嫌弃? 只会尤嫌不足。 这不,张大人这么一说,他非但不恼,还笑着点头:“嗯,半个月听着不短。可事实上,又能做什么呢?连往远点走着散散新都不够。这样,让凤举再休息半个月,凑足了一个月再回来复职。” 张廷玉千恩万谢地替儿子谢了恩,回头告知好消息的时候,就多了一点小愿望。 不用自己出面,就有半月假期从天而降? 张若淞欢喜的哟,都手舞足蹈:“好好好,行行行。爹您帮了儿子这么大的忙,再如何感谢也不为过。但亲父子明算账,咱可先说好了。您帮的是儿子,受益的,感激的都是儿子。您但有所愿,儿子必然尽力而为。” 但您可千千万万的,别牵扯到您儿媳妇。否则的话,可别怪儿子坚定拒绝! 张廷玉:…… 原来臭小子娶了媳妇不只会忘了娘,还会把亲爹也一道忘了!瞧那充满怀疑戒备的小眼神,让张大人极度不适,甚至还有点想暴打逆子。 可那混账打小就因为长得好被夫人牢牢护着,如今更当了固伦额驸,有了相当于固山贝子的爵位。按制,他这个当老子的都得反过来给他请安。打一下,认真追究起来都是以下犯上! 并不想教子教到顺天府衙门的他直接甩袖,提都没提到底所为何事。 他不说,张若淞也就不问。 只高高兴兴地与宁楚格分享好消息:“之前你不说想往庄子上跑马、打猎,跟我一起做叫花鸡、烤黄羊肉、烤鹿肉等,却苦无时间?喏,这个问题解决了。皇玛法又特特给了为夫半个月的假,别说却庄子了,就是在里面小住几日都不成问题!” “咱们还能一起去品潭柘寺的素斋,看香山红叶。走街串巷地,寻找胡同里的民间美味……” 就不愧是张大人的儿子,小张大人! 吊人胃口的能力SSSS级,特别的会对症下药。 直说得宁楚格满眼期待,一个劲儿的好啊好啊。不过顿饭的时间,小夫妻俩就已经研究出了十余个目的地。多加那半个月的假期,竟然还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当日就拿出了经年不用的超强化妆术,将两人打扮成把臂同游的好兄弟。 寻幽探秘似的,一家家酒楼、老字号甚至小摊前,都有他们小夫妻努力尝试的身影。不但夫妻感情进步神速,也让宁楚格那小脸儿圆润了些许。 特别的神采飞扬。 以至于大婚第九日,弘晖、弘昀两个告假过来接姐归宁。两双眼睛左看右看地看了好半晌,眼泪都含在眼圈了,也没法说句瘦了、憔悴了、受苦了的话。 倒是亲姐安抚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好了好了,都马上娶福晋大汉了,可不好这么掉金豆豆。” “知道你们关心姐,念着姐。可同住一个京城,要见面还不容易?” “我可以回家小住,也可以邀你们来我的公主府啊!当初建造的时候我就都预备好了,阿玛、嫡额娘、额娘跟弟弟妹妹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小院子。就好像不管我什么时候回府,都还有我的院子一样。” “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一家子,再怎么也不会轻易被时间跟距离打败!” 弘晖跟弘昀两个重重点头,氤氲在眼眶里的泪珠儿滑落。唯恐被人,尤其是姐夫笑的两兄弟还非说是秋日扬尘,沙子迷了眼睛。 正积极表现的时候,张若淞哪儿敢笑? 不但不笑,还积极配合:“啊,是是是。这几日风确实刮得厉害,常会带起些个飞沙……” 可惜奉命而来的两位根本不想听他这长篇大论:“回府拜见双亲后,还得赶去宫中请安。时间可紧,阿玛催促得可急了。要不是规矩说得早上太阳出来后,晚上太阳落山前。他老人家三更天就能催咱们哥俩过来!” “是是是,所以咱们速速回府?” 隔了七八日未见,宁楚格心里也分外惦记着,闻言自然不反对。使人往正院告知了一声,就带着整整数个马车的归宁礼往雍亲王府而去。 等车马辚辚终于到了雍亲王府,特特请假等爱女归宁的雍亲王都已经等了好久。 才见着象征他爱女身份的金顶朱轮车才一出现在府门前,他这就赶紧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阿玛的好公主,你可回来了!” 结果车帘子一打开,已经比他还高些的弘晖跳下来,接着是弘昀、张若淞那匹饿狼。 到最后,才是他的好闺女。 前面三个都被忽略,甚至还遭到了些许嫌弃,尤其张若淞。 直到宁楚格下了马车,雍亲王才欢喜起来:“安,安,只要你们几个小的都好好的,阿玛就无时无刻不安。倒是你,陡然到了张府,环境丕变,有没有哪里不适应?张家众人对你都好么?下头的奴才们有没有阳奉阴违,故意刁难你?” “张府的厨子手艺如何,合不合你的胃口……” 唠叨老父亲上线,恨不得将爱女这几日的经历、想法,如今的处境等都问个遍。关心疼爱之意,溢于言表。 直让宁楚格心里暖暖涨涨地,透着那么一股子甜:“阿玛放心,女儿一切都好。倒是您,几日未见又清瘦了些。可是最近睡眠不足,不思饮食?等会女儿下厨给您熬一锅养心安神的药膳,好好给您补补!” 第149章 被爱女这么一关心, 胤禛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必,不必,我儿有这份心思, 阿玛心中就已经万千欢喜了!等会子还得往宫中谢恩呢,哪有许多时间?放心, 府上的厨子都被你调·教多年, 水平也都高着。再不用你好容易回来一趟, 还要下厨做羹汤。” 那好容易三字,怎么听怎么带了几分微微的不满啊?尤其岳父大人虽正跟公主说话,但眼角余光却瞥了瞥他。 机灵的小张大人赶紧拱手:“阿玛放心,日后小婿但有闲暇, 便陪公主回来。” 挺讨巧的话, 至少福晋跟侧福晋听了都含笑点头,夸他孝顺。只…… 被奉承的岳父大人脸上一黑, 不虞越发明显。 为何? 还不是大清休假制度上, 几乎照抄了明朝作业。除了年假、万寿,与端阳、中秋等诸节日外。什么五日休沐、十日休沐的,统统都没有。他这个但有闲暇,其实就是没什么闲暇,只说得好听而已! 而且, 他想的是自家爱女, 跟某些大尾巴狼有什么关系? 四爷私下里, 当着亲近人的面儿仿若话唠。可外人面前,向来严肃认真,脸冷如霜雪。 额驸爷这热脸毫不意外贴上了冷屁股。 不过他并不气馁,仍然孜孜不倦讨好中。真·宁可时不时陪爱妻回来看冷脸,也绝不希望岳家将公主府变成他们的后花园。小舅子、小姨子甚至岳父岳母的, 你方唱罢我登场。还极有可能同台什么的,真…… 太耽误他们夫妻相处了有没有? 为这个,左一声阿玛右一声阿玛,叫得特别情真意切。 听得匆匆来赶来探望大侄女,却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十四大乐:“亏得爷知道这是大侄女归宁,否则听大侄女婿这一声声的阿玛,还当自己是来参加大侄子婚后敬茶认亲呢!” 被打趣的张若淞丝毫不以为忤,笑着拱手:“侄婿见过十四叔,给十四叔请安。” “民间有话,一个女婿半个儿。同样的道理,一个侄女婿当然也是半个侄儿。十四叔这么觉得,未有丝毫不妥。” 十四笑:“对对对,侄女婿说得对。” “但凡你始终如一,真心真意对咱们宁楚格。你阿玛跟咱们这些个叔伯,自然也都将你当成自家子侄般。尽力照拂,多加指点是吧四哥?” 胤禛虽然心里腻歪着,但也不得不点头,应下了他这话。 还以为仍有一场硬仗要打的张若淞:??? 就很傻乎乎地来了句:“就,就这么简简单单过关了么?” 其实也准备了许多招数,却被各自额娘强行按住的弘晖、弘昀:…… 一左一右,齐齐伸出蒲扇似的大手,双双袭向某人的肩膀。装乖中,完全不敢反抗某人拍了个趔趄:“不然呢?婚前我们自然有千般招数,万种手段。收拾得你这家伙头晕眼花,叫苦不迭。” “但凡你有一处不十分出众,也能求皇玛法找个更好、更优秀的,莫白白委屈了我姐!可现在礼也行了,婚也成了。再不愿意,你也是咱们的姐夫了。再对你下手,岂不是徒让姐难受?” 综上所述,挨打,额驸以后是没什么机会挨打了。 但这并不是说,他以后就高枕无忧了。 毕竟公主身份高贵,亲友众多。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让朝野为之震动的能耐人。都有一旦抓到某人把柄,决不让宁楚格忍气吞声的热忱。漫漫未来,某人且得小心呢。 张若淞拱手:“多谢小舅子们指点迷津,让姐夫茅塞顿开。不过你们放心。姐夫跟你们姐好着,你们谁都找不到机会的!” 弘晖弘昀扭头,连多一个眼神都欠奉。 只不情不愿地,将人引进了他们所在的前院书房。论礼,新姑爷上门,该是家中最最重要的客。得当家的男主人亲近出面接待,并且设下酒宴,举杯欢饮后,在日落之前派人再送回去。 可眨眼都快旬日未见爱女,胤禛哪里还有心思跟女婿废话?直接把这是而吩咐给了两个儿子,自己则忙不迭陪爱女说话去了。 被强行派活儿的两兄弟殊为不满,对新姐夫还能有什么好脸儿?能提点几句,都是他已经大婚当了他们姐夫,不好轻换的基础上。 张若淞丝毫不以为忤,还觉得他们姐弟感情非虚。小舅子们都发自内心地敬重、亲近自家宁宁啊! 在他这个固伦额驸朴素的三观里:但凡真正关心、疼爱、敬重、亲近自家爱妻的,就都是好的。而两个小舅子,无疑是皇室中轻易见不到的真挚纯粹。欢喜得他主动展开话题,提起大婚这几日,他们小夫妻这几日是如何度过,公主又是怎么惦记府上的。 对此万分好奇,又不好主动问起的两兄弟齐齐竖起耳朵。 听得那叫个专心致志! 直到宫中来催,说时辰不早,公主额驸该往宫中谢恩了。小哥俩都还意犹未尽着,约定了等往宫中谢恩后,再回府上用宴,届时再讲。 结果…… 康熙爱屋及乌下,原本只能到慈宁门外、乾清门外、内右门外行礼的额驸被破格一起宣进了宫不算。太后还在宁寿宫中格外赐宴,皇上、皇子阿哥福晋与各宫主位娘娘均列席。 彰显对宁楚格疼爱的彰显宁楚格疼爱,着意敲打新额驸让他循规蹈矩别出幺蛾子的敲打新额驸。 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要多热闹有多热闹。一直持续到日近黄昏才终于散场,哪儿还有时间再回雍亲王府? 照例收获满满的小夫妻踏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终于到了公主府。 是的没错,公主府。 早在康熙五十二年年底就开始拆除重建的公主府,才是日后小夫妻两个要共同生活的地方。前面张府那几日,不过是礼节所需。按规矩要在额驸府邸行婚礼,合卺礼等。如今归宁日都过,自然也该回到公主府。 今日一早,他们俩往雍亲王府归宁的同时,搬家就在同步进行中了。 一天下来,早就弄得井井有条,再没有丝毫错乱。 让宁楚格见了都大呼满意,直要秉烛夜游自己的新府邸。为了归宁日强自压抑,可算最后一关过。能够放开手脚,额驸只想与公主一起尽情丈量下主卧中,皇上特赐的黄花梨千工拔步大床。 为此,他都不惜再用美男计。 等云散雨歇,宁楚格分明听到遥遥传来的四更鼓响。累到她很想撕毁被骗签的保证书,将人撵到仪门外。 可等到翌日,她终于艰难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在马车上? 夜里那个如猛兽般的家伙对她温柔浅笑:“不是说心仪潭柘寺的素斋已久?正好趁着我假期未完,便带你四处瞧瞧。” “品美食,观美景,在宁宁你的心中,留下许许多多关于新婚的美好记忆。免得都半梦半醒了,还呢喃着,要把为夫的撵到仪门之外去!” 说到这,张若淞瑞凤眼低垂,满满的落寞。 委屈得像个孩子。 让宁楚格差点生了愧疚之心,直到伸手,却隐约瞧见臂上的点点红痕,脑海中涌上某些个不可言说的画面。才又狠狠地冷哼了一声:“梦里都惦记着,可见是心之所向。额驸不如配合一下,本本公主如愿。” 然而不管她怎么说,张某人也只有一句话:分居是不可能分居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分居! 公主若有什么不满,加倍还回来就是。 微臣绝没有二话。 宁楚格:…… 气呼呼翻身:“困了,继续睡了,到了你再唤我。” “好!”张若淞含笑应声,甚至还出手帮她掖了掖被角。 车马粼粼中,原本有些置气的公主殿下还真被晃睡。一直到了目的地,才被张某人深情而又温柔的唤醒。 宁楚格一个冷眼过去,还琢磨着如何树立起自己的公主威信。外面就响起车夫的声音:“奴才见过九阿哥,十阿哥与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给几位爷请安,几位爷吉祥。” 几位叔叔? 宁楚格双眼晶亮,爬起来就要去掀车帘子。亏得张若淞手疾眼快地拉住了她,将早就准备好的衣裳递给她。 还出手,亲自帮她梳了一个小两把头。 这期间,不但九、十、十三、十四到了,连老八跟老四都匆匆赶来。 宁楚格倒是满心见到亲人的喜悦,张若淞则在怀疑:到底是怎么走漏了风声?怎么好端端的就这么凑巧呢。 就这样生生的,误了他好好的二人世界!!! 可惜不管他怎么彻查,到最后也没找出原因来。只是从此以后的每一次单独行动,最后都会偶遇一个或者数个亲戚长辈,将好好的夫妻行动变成团体旅行。直到他一个月的婚假期满,再延期无望。 只能可怜巴巴,万分不舍地告别了自家爱妻,重做回他等闲没有休沐的刻苦官员。 却不知他前脚刚走,后脚公主就收了满脸的依依不舍,快马赶往了张府,找婆婆兼好友的张夫人叙话去也。 一晃数日未见,张夫人不知道多欢喜她的到来。 欢欢喜喜地直接迎到二门:“前头我还跟吴妈妈念叨,你真狠心丫头,就跟那高飞的鸟似的。离了窝,就等闲不肯回来了!枉我这日盼夜盼的,都快望穿秋水。” 宁楚格欢欢喜喜笑:“娘又在哄我啦,要真是这么想,咱们府上跟公主府离得又不是很远,您随时随地都可以去的啊!” 提及这个,张夫人就气:“你当我不想?是若淞那个混账,说要奉旨多陪陪爱妻。言下之意,可不就是让咱们有点眼色,等闲莫去打扰?” 宁楚格:…… 真的真的做梦都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节。成了婚的额驸跟成婚前,简直变了个人儿似的。 不过再如何无赖,也是自家的无赖。该回护的,公主殿下丝毫都不会落下。 比如此刻,她就笑眯眯拉着张夫人的胳膊:“哎呀,娘。哪有您这么凭想象给亲儿子泼脏水的呢?额驸,他,他就是实话实说嘛!” “前些日子,他的确每日里陪我游山玩水,走遍了京城左近。很,很认真的在完成皇命……” 儿媳妇俏脸通红,含羞带怯。 却依然认真给臭小子辩解什么的,可把张夫人感动的,差点儿当场泪落。 虽然满人额驸不像前朝,一旦雀屏中选后,甭管多文韬武略的人也得被迫终止仕途。过上荣华富贵有余,生平抱负不得施展的软饭日子。 但诸多礼节约束的,也着实不少。 儿子自小出类拔萃,人也骄傲得紧。她真怕这俩终于千辛万苦地成了婚,却败在婚后的琐碎中。 从他们大婚的第一天起,她这心中就充满了忐忑。 直到看着宁楚格这般,心中方才大定:“好好好,你们额驸好着,是我说错了好不好?好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咱们不说这些。就说你这些日子京城内外可没少绕,可有什么好去处么?” “有啊有啊!”宁楚格特别配合地转移话题:“以往江南塞北的没少跑,我这自以为见识了很多。结果这一个月下来方才知道,世界之大,我所见的只不过只鳞片爪。” “事实上都不用远走,只细心品味,单单京城内外就有无数美食,无尽美景。光是潭柘寺一处,我就学了好些素斋。等我练好了,回头若有空闲,做给您和爹尝尝。” 张夫人笑:“若这样,还不把底下那几个小的乐坏了。自打归宁那日,你们回了公主府后,若澄、若渟就见天问。” “娘啊,大哥大嫂什么时候回来?大嫂,什么时候再下厨做饭啊?嗯,如果他们不回来的话,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去公主府呀?” “亲戚之间都要互通有无,何况咱们一家子呢对不对?反反复复,振振有词的,烦的我呀都要叫人打他们板子了!” 宁楚格笑:“弟弟们所言甚是有理,娘不夸奖他们聪慧就罢了,怎么还打人呢?” “不可不可,好孩子得好生奖励。横竖凤举当值,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我自己一人回府,呆着也是无聊。” “索性借了娘的小厨房,鼓捣点儿小食。留给弟弟们点,也往雍亲王府送去些。” 若只有自家几个皮小子,张夫人肯定说惯他们那臭脾气呢? 可有雍亲王府,她就不好多说什么。只笑嗔了宁楚格一眼:“瞧瞧这话说的,多见外呢!” “便你们夫妻俩搬出了咱们府上,也永远都是府上的大少爷、大少夫人。等我与你们爹故去了,这府上的所有,也依然七成都是你们的。” 诚然,公主可能不缺这仨瓜俩枣。但应该他们得的,张夫人也绝不少给一星半点。 宁楚格只捂着她的嘴:“您可快别说这些个不详之语,您跟爹啊,都得福寿绵长,永永远远地陪着咱们。” 张夫人笑着点头,娘俩有说有笑地去了厨,准备大干一场。 也是赶巧,厨下正有刚送来的,三尺长的大海鱼。宁楚格当即笑:“正好,今儿的鱼丸就交给它了!” 结果,刚凑过去,没等着展开行动呢,胃里就好一阵翻江倒海。 等她终于停止干呕再回头,就看到婆婆欣喜若狂的脸:“这,这这这是有了吧?啊,一定是的吧!当年我怀若淞的时候就这样,闻不得半点鱼腥味。一闻到胃里就翻江倒海似的不舒坦,偏还就吐不出来,都不知道多难受。” “就跟你刚刚,一模一样,半点不差。哎呀,还真是门口一条河,媳妇随婆婆啊!” 哈??? 宁楚格瞳孔震惊:“有,有了?不会吧,我这大婚到现在,也才满一个月!” 新婚两晚后,一直到归宁日才…… “别说不容易那么快,便有,也不至于这么早就有反应?” “怎么不会?”过来人张夫人现身说法:“人有不同,总有那么一部分人独得老天宠爱。早早地就得到提醒,然后倍加小心。才顺顺当当地,诞下健康麟儿。我怀若淞的时候就是,二十几日便有所觉。” 因为她的坚持,不但鱼丸做不成了,还火速唤了府医。 须发皆白,医术很有一套的老大夫笑着拱手:“虽然脉象还不甚明显,但依着老朽行医多年的经验看。公主多半是有喜了,夫人很快将如愿以偿。” 盼孙子都快盼到眼蓝的张夫人大笑:“我就说,宁楚格闻到鱼腥味儿时的反应,简直跟我当年一模一样,必然是有了好消息。吴妈妈,快,快叫人往衙上叫老爷、大少爷都回来。再往雍亲王府上传个信儿,公主有妊,咱们张家要有第四代啦!” 吴妈妈大乐,小跑着就要往外走。 吓得宁楚格慌忙阻拦:“别别别,吴妈妈且等等!府医也说脉象还不甚明显,那就是说还没有确定呐。可不敢这么急吼吼地四下通知。否则若到最后发现是场误会,我跟额驸的脸没处放事小,让亲长们跟着担心事儿大啊!” 这…… 也确实不无道理! 吴妈妈微微颔首,对自家夫人投去征询的目光。张夫人能说什么呢?当然是是是,儿媳妇考虑得分外周全,是这么个理儿啊! 为求稳妥故,再等上十天半月,脉象明显可以确诊了再说。 但这丝毫不妨碍她现在就吧公主儿媳妇宝贝起来! 不但厨房不给进了,刀具不给碰了。连宁楚格脚上那花盆底,都被她监督着换了绣花鞋。就那么几声干呕,一个疑似有妊的诊断,就让宁楚格彻底变成了国宝级保护对象。 连公主府都不给回了,非得等着张若淞下了值过来接:“小子莽撞又没有丁点相关经验,我这当娘的必须多嘱咐他些!” 宁楚格扶额,完全不能将有孕,即将升级当额娘这件事与自己联合起来。 诚觉得府医深深了解婆婆的殷殷希望,在不负责任地奉承讨好。 张若淞却完全相反! 丁点不怀疑自己的厉害,甚至还有那么点微妙的得意:“真好,这时节有孕,到了生产时都七月尾将近八月。暑气消散,不冷不热的,还瓜果飘香,正是收获时候。宁宁跟孩子,都不会很受罪,这孩子来得可真是时候……” 宁楚格瞪他:“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什么孩子不孩子?你可别瞎说,万一闹出个误会来,我可怎么有脸见人啊!” 张若淞从善如流地点头:“好好好,不说不说,但我还是觉得你是有了!有了或者像你,或者像我,或者结合了咱们优点而生的小阿哥或者小格格。” “嗯嗯!”张夫人连连点头:“对对对,你们两个长得都好,孩子肯定青出于蓝。” “不管是男是女,都一定美到不可方物!” 想想,就让她这个当祖母的满心欢喜,激动得心都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 所以,为了好孙子或者孙女能平安顺遂降生,张夫人把素来最最钟爱的长子拉到旁边,好一番地耳提面命。 包括但不限于必须好生伺候,不能让儿媳妇有丁点不舒心。洁身自爱的同时,还得提高警惕,谨防那起子拿自己博前程的贱婢出脏污手段。最最重要的一点:前三个月是危险期,你小子住回到府中也好,自己滚到仪门外也罢。 总之万万把持住,绝不能闹她! 前面那些,小张大人都还认真听着。甚至拿了纸笔,一点点写上。准备学习亲娘的丰富经验,更好、更有效地照顾爱妻。 这分府别居的建议一出,他可就原地变脸了:“不可能,不能够,这点没得商量!儿子冒着事有不谐前途有可能尽毁,搞不好还连累亲长的危险当殿请婚。为的,可不就是能与宁楚格结为夫妻,朝朝暮暮相依相守?” “如今千辛万苦终于达成所愿,区区个孩子就想让我搬出去???” 这不可能! 皇上下圣旨都不好使。 小张大人表示:自己凭实力住进去的公主府正院正房,哪个也甭想把他撵出去!除非公主也不住了,两口子一起挪地方。 第150章 小张大人格外执拗, 任凭张夫人怎么苦口婆心也依然纹丝不动。 说不分居,就绝不分居。 说也说不听,打又打不动的。张夫人狠狠骂了几句后, 不得不试图从宁楚格这边下手。 结果刚一句好孩子,他臭脾气听不得好人言, 你可得听劝还没说完。臭脾气不听劝的某人就已经站在她身后, 对她的乖乖好儿媳做了个保证书的口型。 宁楚格就红着脸拉住她:“哎呀, 娘!八字都没有一撇呢,咱还是冷静些成不?仔细弄得满城风雨的,到最后空欢喜一场。” “下个月吧,下个月。” “若我癸水迟迟不来, 且明确把出了是喜脉, 咱们再说这些好么?唔,时间不早了, 明日凤举还要早朝。我们就不打扰了, 回见啊,娘!” 张夫人还要再说什么,可小夫妻俩已经完全不给机会了。 话落人走,特别的干脆利落。 当然再怎么不敢信实,宁楚格也很小心在意的。就怕万一, 再因为自己的鲁莽伤害到了孩子。张若淞更是深信不疑, 直接就将她当孕妇处理。不但抱着上马车, 抱着下马车。把蒙古名驹拉套的朱轮金顶车赶得比牛还慢。 便夜里,他都规规矩矩的,再不敢越雷池一步。 安静乖觉的,像一个佛子。 搞得宁楚格心中好生复杂。既盼着好亲戚不来,让她这么一直被全心全意、小心翼翼地讨好着, 还不用担心被抓去做任何的体力活。又怕万一的万一,自己并没有做好当额娘的准备。 一天,两天,三天,旬日。 该如期而至的好伙伴迟迟不见踪影,额驸脸上的骄傲与得意越发浓烈。 直到了第二十日头上,张家那位须发皆白的老府医又上了门。这一次,老大夫只稍稍切了片刻的脉,便笑着对宁楚格拱手:“恭喜公主,贺喜公主。脉象流利,按之如珠,确实喜脉无疑。” 这…… 宁楚格惊:“还真的是?” “回公主的话,千真万确!”老府医拱手:“而且公主身体康健,素无不良恶习。小主子发育的也极好,再等七个月多,必然能诞下个健康灵秀的小主子。” 这话,张夫人可太爱听了:“多承府医吉言,吴妈妈,快!快给大夫拿个大红封,让他好生沾沾喜气。另外公主府伺候的所有人等,都多送一个月的俸禄。好生伺候公主,以后本夫人还有重谢!” 一手带大的大少爷终于成了婚,有了自己的血脉传承,吴妈妈也高兴得什么似的。 连连笑应:“哎,夫人放心,老奴定然都办得妥妥当当。让这公主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只有伺候好了公主,才有她们无尽的好日子。否则……” “公主仁善,她的家婆可不是个好惹的。” 被幽了一默的张夫人丝毫不以为忤:“对对对,你就照着这个效果宣传下去。免得公主有妊,人心浮动。那些个魑魅魍魉地凑上来,不惜用自己的小命也要给我的好儿媳添堵!” 说完,她还觉得不放心:“要不我回去收拾收拾,往府中小住几个月?陪你解闷,帮您做饭、管家。好让你思虑别那么重,免得到时候再生个小老头、老太太出来。” “几月?”张若淞一个忍不住喊出来,紧接着就受到了来自亲娘的眼神狙击:“怎么,你是不欢迎?” “当然不……” 当然不欢迎啊,好端端的,谁家新婚小夫妻还盼着美好的二人世界中,多了个防儿子如防狼一样的亲娘呢? 作为那个可怜巴巴的儿子,张若淞觉得自己再被娘这么耳提面命下去。用不上孩子出生,他就能向岳父大人看齐了:目不斜视,脸如霜雪,不苟言笑。当然,岳父是面对除了家人以外的所有人。 而他呢,主要防备对象是女子,尤其年轻女子!绝不给任何非娘子、亲眷之外的任何女子亲近自己的机会,从根源上阻断对方的一切遐想。 嗯,小张大人素来严于律己,从不乱惹风流情债。 做到这点,对于他来说并不困难。无非化礼貌为倨傲呗!拒绝都还是拒绝的,但……娘一来就试图与儿媳妇抵足而眠,撵儿子去书房什么的,就儿媳妇能忍,儿子忍不了了! 所以,即便亲娘目光如刀锋,颇有点一眼霜寒十四州的味道,他依然还是毅然决然地摆手。 可惜爱妻拖后腿,直接打断并插话:“当然不是啊!娘能来照拂咱们,当晚辈的不知道多欢喜呢!可……” “做人哪能那么自私,只考虑自己呢?二弟、三弟、四弟年龄见长,该成婚的得准备成婚,该相看的也得准备起来。这诸般大事,可不都得您操持?还有府上种种跟爹,莫说数月。您便隔三差五能来瞧瞧,儿媳就已经不胜感激了。” “对对对!”张若淞连连点头:“宁宁说得对啊,娘。儿子知道您慈爱,但公主府仆婢成群,个个都以儿子跟宁宁马首是瞻。再不缺人照顾的,倒是弟弟们的终身再经不起耽搁了……” “那……”张夫人迟疑:“我把吴妈妈留给你?” “别别别,吴妈妈可是您的左膀右臂。有她在,可少了您许多辛劳。”掌握了跟亲娘聊天技巧的小张大人笑,满满您心疼我们,我们也得知道孝顺您的味道。 直奉承得张夫人转怒为喜,夸儿子不愧是要当爹的人了,属实长进了不少。 但子嗣传承事,事关家族兴衰。 她便是脱离不开,不能昼夜守在儿媳身边,也会随时过来探看的:“一旦发现你小子有什么不妥,便是告到德妃娘娘甚至太后当面。也得将你从公主府中清出去,等孩子出生后再考虑要不要让你搬回来!” 张若淞瞳孔震惊,并充满了委屈:“您,您这还是亲娘么?是宁宁亲娘吧!” “别人家媳妇有喜,当娘的唯恐儿子委屈。忙不迭将准备好的美婢送过去,还唯恐儿媳拈酸让儿子为难。先苦口婆心半劝半威压,把麻烦扼杀在萌芽。到了您这可好,一切都反着来,看儿子跟防贼似的……” 张夫人一巴掌拍过去:“混账东西!你把老娘跟那起子自己泡在苦水里,一辈子不幸福。就也变本加厉地折腾儿媳妇,搅得家宅不宁的老妖婆比?” “莫说你们几个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便是你们二弟。除非他自己有那个需求,否则,我也不屑做那个恶人。” “磋磨拿捏人的法子多了,何必再牺牲个无辜女孩的余生?” “多作孽呢!” “对对对!”宁楚格狂鼓掌,眸光中满是欢喜崇拜:“要么说,芸芸众生之中,当初我怎么就认了娘作忘年交,一生知己呢?除了共同的兴趣爱好外,也为您这世间少有的清醒善良……” “额驸身为您的儿子,竟然未曾了解您这高屋建瓴的格局气度。还用那么阴险狭隘的心思去臆测您,实在该打!” 还当爱妻辛辛苦苦吹彩虹屁,是在为自己求情的张若淞:…… 就头疼,该怎么跟亲娘与爱妻说明他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玩笑间随便打了个比方? 因为他的母上大人根本不听解释,扔下一句明日再来就潇洒走人了。 只剩下爱妻在那儿欢欢喜喜笑,眉眼间充满了揶揄的味道。直让他心中千万条使她哭喊求饶的妙法,一个也用不上,唯有恶狠狠一句等着送给她。 身怀尚方宝剑的宁楚格可无所畏惧了:“本公主等着?呵呵,额驸先做好准备吧!” “宫中、雍亲王府与各位叔伯们的府上,都去报个喜。然后……” 然后各方积极行动起来,他这个固伦额驸就成了个大写的惨字。 太后欢喜,一辈子没开过怀的她,最是喜欢圆乎乎、白白嫩嫩的胖娃娃。又因为轻轻茶、奶糖等事,心里始终记着宁楚格一份情。当日她大婚添妆的时候,太后就没少赏赐。 这回听到喜讯,自然也不例外。 太后娘娘大开私库,从极为柔软适合做孩子衣物的雪绸。再到滋补养身,最为补益孕妇的药材。 知道宁楚格擅厨,她还给送了好些上好的官燕、银耳等。除了衣食住行外,老太后还担忧起了宁楚格的身体。自派了个忠心无两,且擅长孕妇孕中调养、产后护理的高嬷嬷过来。 更高兴的德妃连最得用的桂嬷嬷都割爱了! 就怕好孙女骤然管理个偌大的府邸,本身就应付不过来。再孕中辛苦,更疏于管理,万一被恶人给钻了空子…… 有桂嬷嬷坐镇帮忙,她才能放心。 “什么?可是真的?”同样的疑问,却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 康熙极为震怒,特别担心好孙女的身体。 毕竟满打满算,她才大婚了一个多月。期间又是准备大婚事宜,又是满京城逛。还为太后、胤禛生辰准备礼物,颇多辛苦。今又有妊,必然身体疲累,心中彷徨,不知道有多焦虑无助呢! 陪在圣驾左右,同听到了这消息的张廷玉却只有满满欢喜。差点跳将起来,大喊一声列祖列宗保佑,咱们张家后继有人了。 可是皇上还在,脸色更颇为不佳。 张大人能怎么办? 他只能在帝王看过来的时候瞪眼:“啊呀,再没想到,喜讯来得竟是如此突然!公主年轻,若淞也没有任何的相关经验。偌大的公主府中,连个老成点的嬷嬷都没有。也不知道夫人在不在,可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说着,他还又扼腕又顿足的,像极了为儿子儿媳操心万分的老父亲。 情真意切得很。 让原本还带着微微几分迁怒的康熙倒不好意思起来:“可不,谁想着这喜讯来得静如此突然呢?也不知道朕那好孙女怎么样了,府中可有甚短缺。算了,索性今日无甚紧要事,还是往公主府瞧瞧吧!” 啊这…… 过于郑重了吧? 您的亲闺女,就降了佟佳氏府上的温宪公主都没这待遇。您曾精心培养的太子,太子妃有妊的时候,也就赐了点金玉之物。微臣儿媳一皇孙女,何德何能啊! 张廷玉一脸的受宠若惊,当即跪地说起了谦逊之词。 阻拦圣驾的心思极为强烈。 可康熙是随便哪个都能劝住的么?他不是啊! 最最宝贝的皇孙女有妊,刚刚诊出来,肯定不宜奔波。他这个当玛法的不放心,还能怎么办?当然移驾前往啊。当初将公主府的地址划在皇宫边上,为的可不就是让好孙女儿能随时进宫探看? 那么同样道理的,他这个皇玛法也可以出宫对不对! 苦劝不住后,张大人只能陪同前往。并在心中万千祈祷:臭小子这会子可一定在公主府,正殷勤照顾公主中。别出任何的幺蛾子,否则…… 皇上一声令下,他很可能连仪门的边儿都摸不着。 固伦福襄公主府离宫中不远,但皇帝出宫嘛,相关的安排极为繁琐。相比之下,在六部协同办差的皇子阿哥们就自在多了,笔一扔,马一牵,直接往公主府的方向驰骋。不但赶在皇帝老子前头进了公主府,还组团开展了对额驸张若淞的炮轰。 为什么? 傲娇的皇子阿哥们表示:双标还需要理由? 他们妻妾有妊,一个个的都没如此上心。只将嘴角恨不得咧到后脑勺,求神拜佛保佑能像八爷那样一炮双响还要不重样!至于孕育辛苦,生产危险?嗐!那不是为爷、为皇家绵延子嗣所该经历的考验么? 一般人都没有这个荣幸! 但换了好侄女,一个个的都紧张不已。便是见到本人,看着她面色红润、精神焕发,也还忍不住各种的关注关怀。然后…… 额驸爷倒霉了! 老十皱眉,特别的义愤填膺:“亏爷当初还夸赞不休,说皇阿玛这个婚赐的不错。连爷这么个粗人看到他们小两口,都能想到郎才女貌、珠联璧合这样的词汇。侄女婿温柔又体贴的,还处处以大侄女的爱好为先。” “现在想想,不但想给自己一巴掌,还惦记着踹那粗心大意的一脚!算算日子,他带大侄女爬香山观红叶、走潭柘寺吃素斋的时候,大侄女就已经……” “长生天啊,这亏得宁楚格福泽深厚,没出什么状况!” 这么一摇头,都好像水面上扔进了块万钧巨石,顷刻砸起丈余高的巨浪。 坐马车,走街串巷找美食,打猎,往竹林挖笋子…… 所有曾经让他们摇头失笑,大呼还是年轻人会玩的事情如今都成了额驸莽撞,恐照顾不好公主的明证。 向来辩才无碍,连御前都能侃侃而谈的张若淞:…… 生生被吓到俊脸苍白,很有点瑟瑟发抖。 双眉紧锁,脸冷如冰雕的胤禛轻易不开口,开口就是绝杀:“爷知道,若淞你也是为了让宁楚格开心,出发点是好的。但你明显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更遑论照顾孕妇了。横竖藏珠阁还留着,不如直接让宁楚格回雍亲王府住上俩月。等彻底坐住了胎,再考虑搬回来的事情不迟。” 一个提议,吓得张若淞差点给他跪了。 更让额驸崩溃的是,皇上如神兵天降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了门口,笑着接了句:“与其去雍亲王府,还不如去永和宫。德妃生了三子三女,本身经验丰富。” “太医院内更是名医云集,每个都手段不俗,能就近照顾朕的好孙女,确保她无虞。” 皇上祖岳父,亲王岳父开始角力,都想带走他的娘子跟孩子,并且不带他? 这一瞬,额驸爷突然间懂了董永、牛郎的苦。 好在他们无情,爱妻却是极为有情的。 就听她带着小娇嗔地笑:“哎呀,我知道皇玛法、阿玛与叔叔们关心疼爱,也特别的感激。到现在我也一直觉得,这一生最最成功的事不是投胎到皇家,当了固伦公主。而是拥有你们这些慈祥、亲切,全心全意为我着想的亲人们。” “赶紧您们冒险出宫的冒险出宫,耽误差事的耽误差事。百般辛劳间,来公主府见我一面。如您们所见,我吃得香、睡得着,一切安好。既不用往宫中,也不用去雍亲王府,更不用婆婆扔下府上好大一摊子事来陪我。” 翻过年二月,弘晖、弘昀就要相继大婚。府上忙乱,人多手杂,她哪里还能回去添乱? 而宫中…… 素来跟风谲云诡四个字儿挂钩,疑案悬案层出不穷。连皇后之尊都可能折在生产上,更何况她区区个固伦公主? 不想履险地的公主昂首,做一脸的坚强自立状。 看得康熙直乐:“都快要当额娘的人了,乖孙女莫任性。这可不是儿戏,事关你跟孩子的安全甚至……” 公主含笑,反正你谁说我也不去。 不去宫中,不去雍亲王府。 逼急了,她就含羞带怯,万般不舍地看着自家额驸:“凤举说会好好照顾我,而且……我们才大婚月余,正是新婚燕尔时候。哪有就让人分开,数日甚至数月不见的呢?” 便是这一问,就让某人又成了众矢之的。 不过这一次,张若淞所有颓唐尽消散。满脸的阳光灿烂,像是捡到了什么旷世奇珍般。 连下跪保证的动作都特别干脆,声音也格外清朗:“请皇玛法、阿玛与各位叔叔们放心,小婿虽然经验不足,但会认真、虚心地学。也会特别特别尽心地照顾好公主与她腹中孩儿。” 未等众人再度开嘲,宁楚格就先笑着点了头:“嗯,我相信你可以!” 一句话就让所有的反对、劝阻都被生生噎在了嗓子眼。 众人正琢磨着如何干脆而又不失优雅地打破这沉默呢,一连串的赏赐就接踵而来。太后的、德妃的、雍亲王府中四福晋与李侧福晋,还有各家王府的。 衣食住行无所不包,太后跟德妃还都给了人手。一个帮忙调养孕妇身体,一个协助管理公主府。 所思所虑,都比他们只会迁怒额驸的认真也细致了太多太多。 自惭形秽的叔叔们一个个告退。 只有康熙大马金刀坐下,不停询问孙女的状况、公主府布置等等。还将太后送来的高嬷嬷、德妃送来的桂嬷嬷都好生警醒了遍。让她们谨记,甭管是哪个派来的,都是伺候公主的 。 凡事,要以公主为尊,以伺候好公主为己任。若狐假虎威甚至越俎代庖,给公主添堵…… 哼哼!康熙冷笑:“那一个个的,可要摸摸自己的脖子看它够硬不?问问家中亲友,可不怕被连累了!” 这等威胁一出,高嬷嬷跟桂嬷嬷齐齐瑟缩。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才终于扛得住龙威:“万岁爷放心,奴婢等一定尽心竭力,好生伺候公主,确保公主无虞。” “嗯!”康熙点头:“都是宫中的老人了,朕相信尔等的忠心与能力。尔等也得小心谨慎,莫让朕后悔信错了人才是。” 两位嬷嬷连连应是,退下的时候,脚都有点软。 尤其桂嬷嬷! 她可是德妃跟前的老人,眼见着德妃娘娘六度怀孕,生下三子三女。可也没见哪次,皇上紧张成这样啊!看来这想象中的美差,也还是颇有那么几分艰巨在的。 殊不知她退下后,康熙也在皱眉:“瞧这两个,哪个也不像多能上得了台面的样。将好孙女的安危交给她们,朕可不放心。这样,宁楚格你先讲究两日。等皇玛法回宫甄选,把御医、稳婆跟灶上的,照顾孩子的保母等,都给配齐了。” “再往内库、国库里头挑挑,看有什么适合你的。你也想想,可有什么短缺,朕让梁九功与你送过来。” “前三个月最是凶险,以前不知道还罢了。这以后啊,可得小心。最近寒风凛冽,时不时还飘着点小清雪,路上滑得很。等闲你就莫进宫了知道不?比起请安,皇玛法更希望你安安生生地待在公主府中。” “顺顺利利,无病无痛地直到诞下麟儿,让皇玛法升级成翁库玛法……” 第151章 送走殷殷嘱咐的岳祖父、恨不得一步三回头, 问他爱妻真不回雍亲王府么的老丈人。 张若淞整个长出了一口气:“天,这感觉,不瞒宁宁你说, 真的仿佛逃过一劫!” 那如蒙大赦的小表情,可把宁楚格给乐的:“皇玛法跟阿玛爷都是关心我, 怕咱们两个新手阿玛额娘的不知道轻重。都是好意来着, 凤举大可不必如此。相处久了你就知道, 她们虽然身份高贵无匹,但也都有颗最朴素的,疼爱子孙后辈的慈心。” 张若淞无奈摊手:“长辈们的好意,为夫岂能不知?可……” “刚刚若不是你坚持, 这会子咱们夫妻就得像牛郎织女、七仙女跟董永似的, 被活生生分开了。你在宫中,我在宫外。你在雍亲王府, 我在府门外。” “不但不得相守, 便过去看你几次,都有被嫌弃来勤了的风险。” 真是想想,都让额驸觉得毛骨悚然好么? 特别特别的庆幸。 感谢爱妻没有娇滴滴福身,道一句孙女全凭皇玛法安排。真个去了宫中,留他一个人在公主府里当望妻石。 心潮澎湃间, 额驸狠狠一个熊抱。将心爱的公主揽进怀里, 一个响吻就印在了她脸上。 还没等公主的小拳拳锤到他胸口, 喊他登徒子快起开呢。高嬷嬷跟桂嬷嬷就跟犯了肺痨似的,此起彼伏咳不停。见他看过去,两人还浑然不知所错。反而微弯了下膝盖,略表示了下他这个额驸的尊敬后,劝谏就随之而来。 “公主身怀有孕, 额驸万万不可鲁莽。类似此类突然用力拥抱事,断不可再有。” 哈??? 张若淞瞳孔震惊,刚要说点什么。桂嬷嬷就连连附和地点头:“对对对,高姐姐说得对。尤其前三个月,最是危险。额驸万万小心,否则若真有个一差二错。公主受罪,您追悔莫及,老奴等亦万死难辞其咎。” 张若淞怏怏地摸了摸鼻子,总感觉桂嬷嬷那万死难辞其咎的阵容里包含了他的姓名。 偏两人还都一脸义正辞严,奴婢等也是职责所在,一切为了公主贵体的铿锵模样。让他连打个哈哈都不能,只能也跟着肃容正色。深深一礼:“多谢两位嬷嬷提点,若淞受教了。以后定然小心在意,再不轻犯。” 这两位都宫中浮沉多年,什么皇家混账没见过呢? 在开口之前,都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甚至责罚的准备。哪儿料到额驸这般平易近人,好说话啊!就…… 桂嬷嬷眉眼含笑,不愧是她们公主选中的人! 打从一点那盏杨枝甘露结缘到现在,桂嬷嬷是既敬服宁楚格的能耐。也深深感激她居中调和,让主子跟雍亲王、雍亲王跟慎郡王之间都平和亲切了太多太多。 被主子德妃派到公主府上的那一刻起,她就打定了宁可招额驸厌烦也要忠言逆耳。 一切,以护住公主与她腹中的小主子为要! 倒是太后派来的高嬷嬷不敢托大,慌忙行了一礼:“额驸折煞奴婢了!只……奴婢受了太后娘娘重托,又刚刚被皇上耳提面命过,实不敢懈怠。” “若有何得罪之处,还请额驸与公主海涵。” 都把额驸搁在公主前头了,可见求额驸别添乱的心念之强。 被恳求的额驸:…… 不得不说,这声好应得有点虚。毕竟只这么一会子,他就感觉出了有这么两个嬷嬷的不便之处。不过看着她们到底专业,能更好地帮衬自己把爱妻伺候好,小张大人也就捏着鼻子忍了。 只他没想到,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先是岳祖父康熙。 他仿佛是一回宫就开始张罗,不出两个时辰,一应的人手就已经到位。两名太医,都是产科高手。从今儿起,就常驻公主府。直到公主平安诞下子嗣,顺利出了月子,他们才能顺利解职,回归太医院。 一名医女,显然是顾及男女大防,怕两个男御医多有不便,特特派来协助他们的。 至于公主本身粗通些医理,等闲症候她自己就能游刃有余? 已经被康熙华丽丽地忽略掉。 他只觉得怀孕生产千般辛苦,万分危险。可怜他的好孙女这么年纪轻轻,自己还是个孩子…… 正被自家额驸端着杯子欲喂水的宁楚格扶额:“我只是怀个孕而已,又不是变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儿,不至于凤举你这样吧?” 便不算梦中那漫长的前世,今生她也生在康熙三十四年七月初六。 是过完了二十周岁生辰,喊二十一的人了!若生在寻常百姓家,被早婚早育,这会子孩子都能上蒙学了好么? 张若淞只笑:“当然至于!宁宁你为我诞育子嗣,受尽千般苦楚。为夫的想要帮帮你,替你稍稍分担些都无从下手。可不就只能多照顾你些,让你安乐舒适点?” 宁楚格是个颜控,而张若淞是她所见过的最美的男子。 堪称颜值天花板。 真·看一眼都觉得心花怒放,深感秀色可餐之句绝非虚言!被这么个美人儿深情款款地瞧着,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这心里…… 咳咳! 就很难不荡漾,特想让他换个明朝锦衣卫的衣服。 然后用她的玉手,穿过他的青丝。再在那光洁如玉的额头上,印上虔诚一吻。 可…… 高嬷嬷、桂嬷嬷、两位太医加一个医女、三个稳婆,还有两个在御前伺候的大宫女。再加上宁楚格用惯了的凝碧跟浣红。公主她现在走哪儿,身边都有个小分队。 做什么,都相当于众目睽睽之下! 只想想这个,就让她心里那点兴味咻地一下子湮灭,再不复存在。 张若淞哪儿知道爱妻心中还涌动过这样的小火苗? 他啊,就知道这些代表着皇上、太后与德妃娘娘的老人们管得太多啦,已经严重妨碍到他们夫妻间的相处。 比如? 不同于高嬷嬷的识趣,桂嬷嬷的只以确保公主平安为目的,两位御前宫女就严格又规矩了好多。 张若淞唤爱妻宁宁会被劝阻,没屈膝叩安也会被提醒。 夫妻俩一同用膳不合规矩。 夜里小夫妻要同寝时,两位宫女的眼睛更都瞪圆了:“公主这,这万万不可啊!按制,额驸该住在仪门之外。公主有召,方能入内。否则,只能在仪门处请安。寻常时候尚且没有额驸与公主共寝的道理,更何况您现在有孕在身呢?” “是啊,公主。非是婢子等不知变通,实在……传扬出去,对您与额驸的名声大为不利,还请公主三思。” 那一脸奴婢们忠言逆耳,您若是不听,咱们只好如实禀告皇上的‘忠义决绝’,看得宁楚格都笑了:“三思?嗯,思过了,还是觉得孩子的成长需要阿玛额娘的共同参与。至于合不合规矩?” “你们往府外走,一直走到大门口。看看那御笔亲题的匾额上,写的是不是固伦福襄公主府?是的话,就说明本公主才是这公主府的主人。我说的话,才是这公主府的规矩!” 再想不到她会这么粗暴直接的两位宫女:“可……” 宁楚格挥手:“没什么可不可的,本公主知道二位伺候于御前,大把的机会能青云直上达九霄。却好生生被发配到我这公主府里,难免有些意不平。” 这两位宫女哪儿能认? 赶紧双双跪下:“公主说笑了,婢子等不管伺候在哪里,也依然都是婢子。向来只有主子吩咐奴才,哪儿有奴才反过来挑拣主子的道理?婢子们斗胆,也是皇上极为重视您跟您腹中的小阿哥。” “严令婢子等小心伺候,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换言之,她们可都是立了军令状来的。 将公主伺候好,她们还可能重回乾清宫。从二等提到一等,被与一个官员甚至皇子为侧。若这位姑奶奶有个什么一差二错…… 她们很可能变成死宫女。 事关身家性命的时候,哪个敢不小心翼翼? 额驸新婚,又无别的侧室通房等,正是这般年少冲动的时候。光她们来的这一下午,就已经唤了公主小名三十七次之多。见面也不知道屈膝叩安,可见夫妻俩感情好得很,平时就这么的如胶似漆。 让两位宫女怕极了! 唯恐他们干柴烈火,一个把持不住…… 她们跟所有被委派过来的,统统受了池鱼之殃! 这才大胆提出建议,试图把某人这个超级大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 可惜,公主只点头,言说自己是孩子的额娘。必定万千仔细,小心珍重,让他们不必担忧。却坚持不肯从善如流,真个把额驸撵到仪门之外去。 二婢万千担忧,翌日康熙再来探望好孙女的时候,就忙不迭将此事汇报之。 嗯,就当着公主跟额驸的面儿。 咳咳! 倒也不是她们不想更避讳点,可那也得皇上配合啊!一句有什么话你们俩就说,挤眉弄眼地做什么? 就让两人俏脸双双一白,忙不迭跪下。 将昨日种种与她们的担忧悉数说出来,也是很明目张胆地告小刁状了。 被状告的宁楚格半点不慌,甚至还笑了笑:“没错,有这么回事儿。可是规矩是规矩,人情归人情不是?莫说皇玛法英明,早就叫停了那些陈规陋习,给了咱们这些个公主一个更好、更优越也更自由的生存环境。” “孙女作为您最爱的晚辈,没有之一。只会比别的公主过得更好,更恣意,拥有更多的自由。哪会开倒车,独自回到您开恩改革之前呢您说是吧?” 康熙嘴角微抽,但也不得不点头。 否则小丫头一个孕中敏感多思起来,拉着他嚎啕大哭不止可咋好? 得到肯定答复的公主洋洋得意:“看,我就说吧?皇玛法是世上最好最好的玛法,没有之一!比起什么规矩啊,体统啊,皇玛法更关注的,永远都是子孙晚辈们的健康快乐!” 被彩虹屁了一波的康熙乐:“是是是,你的公主府,你说了算。” “一切啊,都以咱们公主的意愿为先。但是……” 康熙皱眉,很有几分郑重:“你们两个务必给朕小心在意,勿使朕的乖重孙有任何不妥。否则的话,有些规矩,就真是该讲还是要讲讲了!” 比如把额驸撵到仪门外去安营扎寨,非诏不得入内。 宁楚格与张若淞双双行礼:“是,孙女/孙女婿听皇玛法的,必然小心在意。” 至此,这篇儿算是彻底揭过。 话题随即转到张若淞身上:“朕知道你乍然知道自己要当阿玛,心中欢喜激动。遂昨日留在府中,朕也没说什么,还颇为欢喜,觉得好孙女得遇良人。但你今儿也未上值,再查,发现不但昨日。你小子自然婚嫁结束,便没安生上几天职!” “以往那个勤奋努力,处处积极表现,恨不得能当三个人用的小张大人呢?” 翘班被抓个正着的张若淞丝毫不慌:“回皇玛法的话,非是孙女婿懈怠,实在是……” “就在孙女婿结束婚嫁,开始上值的第一日晚,就知道宁宁……哦不,公主疑似有妊的消息。万千悬念的,自然心不在焉。哪儿还有心思好生当差呢?迟到早退等必然有,让皇玛法见笑了。” “第一次为人父,心情总是特别激动。” “就想着多待几日,好生在府上多陪陪公主,多照顾她一些。皇玛法您,不会反对的吧?” 此时此刻,康熙面前站的若是皇子皇孙。 他保准一个帝之蔑视过去,先看得对方头皮子发麻。再冷冰冰质问之:你是太医?是嬷嬷?还是丫鬟、厨子?亦或者你府上困顿,少了这些个伺候的?都不是,都没有,那还不赶紧给朕滚去上朝,是想一辈子家里蹲了么? 不把对方吓得屁滚尿流,连连忏悔,这事儿都不带完的。可…… 现在他面前的是孙女婿,被他照顾的是自家好孙女。康熙这个心眼偏到胳肢窝的就不怒反笑:“嗯,倒是难得你这般有心。” “对,公务虽然重要,但妻子儿女也同样重要。” “横竖翰林院最近也无甚紧要公务,你便再多休个月余,等宁楚格这胎坐稳了,再去复职不迟。” 这,这么轻松就从几日变成月余了么?小张大人喜出望外,赶紧一撩袍子直接跪地行了个大礼:“微臣叩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以还真是发自肺腑地想要多陪陪妻子,完全不介意频繁休假可能会影响到升迁? 换个主儿,康熙二话不说,直接给他一个儿女情长、不堪大用的批语。 终康熙一朝,他都甭想得到重用。 但爱屋及乌,想想他是为了自家好孙女。皇帝陛下便不但不怒,还有几分得意了。为此,还特特往永和宫炫耀了一把:“都说朕把好孙女下嫁民籍,区区汉臣,实在辱没。啧,他们是没见小两口怎么个如胶似漆法儿!” “汉人怎么了,出身低怎么了?” “朕富有四海,身为朕最疼的孙女,宁楚格嫁给谁都是出降,都是低就!既然没什么差别,肯定选个对她最上心的……” 德妃耐着性子听他感慨,末了还温温柔柔地递过去一盏茶。 然后才笑问:“却不知宁楚格额驸做了什么,竟得皇上您如此赞赏?” 康熙将他百般在意宁楚格,宁可耽搁仕途也要好生照顾她直到孩子稳妥的表现一一学了。喜得德妃双手合十直念佛号:“阿弥陀佛。皇上不知,妾最盼着那丫头能有个如意郎君,真个做到纳兰都没做到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又怕额驸只是说得动听,实则……” “非是妾狭隘,总喜欢以恶意去臆测人。而是人心易变,尤其男人。心中总是装满了宏图伟业,或为名,或为利。总是不肯放弃对事业的追逐,又喜欢形形色色的美人,很难始终如一。否则,又岂会有天下男儿皆薄幸之语?” “皇上真龙天子,自然与凡夫俗子不同。妾就是,就是担心额驸看着文武双全,人中龙凤,实则本质上也是个凡夫俗子啊!” “现在听您一说,妾算是能放下半颗心了。” 至于另外那半颗,当然还得经过时间的洗礼与考验。刚新婚的小夫妻,哪个不是如胶似漆 ,你侬我侬呢? 张若淞可不知道帝妃之间还有这么一番对话,他现在只千般欢喜,万般感动。 特别的幸福。 夜里睡不着,都要笑呵呵摩梭着宁楚格的小腹:“真好,不但如愿大婚,迅速有了小宝贝,还能被公主这么护着。” 嘿嘿,但凡他安分守己别作妖,别做些个让爱妻伤心难过的事儿。 就能一直占据在公主府正院正房,与爱妻、爱子女一道,同吃同住。老这般其乐融融,欢欢喜喜。 最起码前三个月,额驸爷都是幸福而又期待的。 甚至想要与爱妻生个十个八个,让孩子们的欢笑声传遍公主府的角角落落。 因为宁楚格身体向来好,几乎没什么妊娠反应。只略微困倦了些,闻不得鱼腥味罢了。连李氏都啧啧称奇,说小外孙或者外孙女是个报恩的。竟然体贴如斯,半点不给亲娘添负担。 可有两个乾清宫宫女、高嬷嬷、桂嬷嬷等人轮流值夜。 能让他跟公主同寝已经是极限了,还想着已经满了三个月,无碍了,可以做点小动作? 呵呵! 夫妻俩多说几句悄悄话,门外都能准时响起轻咳提示。 千盼万盼,终于大婚,娶到了心上的公主。才快乐了不足一个月,就要被罚一年克制什么的,就足以消灭小张大人七成以上的热忱。 等宁楚格有妊到了七个多月,腹大如盆。 特别怕热,偏暑期还越发浓。 每日里挥汗如雨,却等闲不用冰鉴。夜里醒数次,翌日起床汗水几能洇湿褥子什么的,就已经让他万千心疼。 到了八个月头上,孩子越发大,好像在肚子上扣了好大一个盆。 直立站着,都看不到自己的脚尖。尿频、浮肿,还不能久站久坐。而这会子,已经进入了六月,正是酷热难当时候。 心疼自家爱妻的张若淞把自己泡在了书海中,才终于找到了相关资料并加以改进。历时数日鼓捣出来个可以借着水力推动缓慢转动,而让室内凉风习习的风扇车。 “不错不错。”张夫人笑:“怪道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会念书的,果然聪明灵秀许多。可惜啊!以往这许多年,他都不肯为亲娘灵秀一回,如今倒是借了儿媳妇的光。臭小子还敢埋怨我这个当娘的,喜欢儿媳妇胜过他。” “就不知道反省反省自己,可有什么做得不到。” 边说,边一个鄙视的大白眼过去。 直看得李氏忍俊不禁:“因为以前小孩子一个,根本没有许多想法。现在却已经成家立业,正是养儿方知父母恩。” “是是是!”张若淞微笑拱手:“正是额娘所言。” “以往都说多子多孙多福气,便我开始也打算与公主多生几个。以后儿女绕膝,一家子和和美美岂不快哉?可真个看到了她这孕中艰难,才知道那一声额娘或者娘里,到底藏了多少辛苦艰难。” “也知道何以说父母之恩,昊天罔极。” 所以,你小子要好生孝敬为娘了么?张夫人眉眼含笑,眸光中满满的期待。 结果不孝子微微拧了拧眉:“横竖咱们张家人丁兴旺,向不愁子嗣传承。不如我跟公主就生这么一个,娘您多督促督促二弟三弟吧!若好生教养,庶子也能成才。您瞧二弟,不就高中举人了么?再好生准备几年,必然进士及第。” “因为这,现在满京城内外,哪个不夸您跟爹教子有方呢?” 所以可以适当放开些,别把嫡庶卡得那么死。要知道人之初性本善,都是可以好生教导成才的。 这,这要不是守着亲家母李侧福晋的面儿,张夫人能把这混账小子的耳朵揪下来! 自己心疼媳妇,不肯多生就算了。 他还祸水东引!!! 身为伯哥,撺掇亲娘给弟弟弟媳施加压力催生。甚至必要时候,可以纳妾什么的,这话能听么? 张若淞摊手:“儿子可没说让您给弟弟们纳妾,只觉得像儿子这般的好丈夫少之又少。那几个像爹,不被动也得主动纳妾。嫡孙、庶孙的,您都不会缺。” 才刚新婚,正被娇滴滴新媳妇问着会不会如大哥一样,一心一意恋慕大嫂,身无二色的张若溎、张若霭两兄弟:…… 便暂时没有这个心思,也不愿意把自己未来的路给堵死。遂特别心有灵犀地道了句:“夫人错了,大哥并非娶妻,他那叫尚主!” 没有公主嫂子的首肯,他便是想,也注定是白想。 当然如嫂子那般貌美又贤良,还做得一手好菜的贤内助。便不是金枝玉叶,也有的是男子愿意倾心相待,一生只一人! 他们这些个相亲结婚,因为合适走到一起的,就别跟着比较了。 还以为能混到个承诺的张若溎与张若霭的新婚妻子:…… 再见到宁楚格的时候,都还忍不住吐槽:“同人不同命啊!同样的张家兄弟,夫君得比大哥差出十万八千里去!” 宁楚格笑着招呼她们吃点心:“都是一样的兄弟,又能差到哪儿?只我与你们兄长康熙四十九年便相识,日后因婆婆之故也颇有交集。若非他固执,这会子都已经是本公主的大外甥了!” 便是听了许多次,张若溎夫人刘氏、张若霭夫人吴氏也是笑个不停。 连赞他们这是天定的姻缘,月下老人早就系好的红线。否则大哥那么孝顺的人,怎会违背婆婆的意思?还不就是心有所感嘛!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理儿! 吴氏笑着附和,妯娌两个将宁楚格奉承得欢欢喜喜。 她推测中,互为竞争关系,势必要互相攀比的妯娌关系竟然意外的和谐。刘氏娇俏,吴氏温婉大方。两人都对宁楚格这个公主嫂子既敬且佩,常来探望她,最喜欢听她讲当年跟婆婆那段忘年交。 一来二去间,跟宁楚格关系还都不错。 妯娌都这么亲近长嫂,弘晖、弘昀福晋哪里还敢怠慢? 刚一大婚,弘晖福晋就听她们爷说自己幼年顽皮,掉下荷花池。若非姐相救,这会子坟头草都得长一人高。所以别看是庶姐,却实打实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早就发誓一辈子都要亲近、护持的人。 甚至不在阿玛额娘之下。 弘昀则强调自己自幼体弱,常年与药为伍。是姐一点点的给他将养,才有了如今身强体壮,甚至能做将军的他。 本就一奶同胞,最亲近不过的亲姐弟。再加上这层子,弘昀看待亲姐,那也是不在父母之下的。 固伦福襄公主美名传四海,整个大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早在嫁进雍亲王府之前,就是两位准皇孙福晋记在心坎里要审慎对待、积极讨好的主儿。再被自家爷一嘱咐,张家两妯娌一刺激。 自然越发殷勤,虽然皇家规矩森严,以至于她们并不能像吴氏、刘氏一样,三不五时上门探望。 但四时八节的,却从未忘了与姑姐表心意。 但有机会,必然前来。 所以尽管新的一年里,两位弟弟、小叔们相继大婚。不管是婆家还是娘家都发展壮大了不少,在亲情关系上。宁楚格也依然自在逍遥,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还特别乐在其中。 倒是额驸张若淞每天痛并快乐着。爱妻有妊,身体越发沉重。不便出门,只能是各位亲眷上门探望。 好好的公主府,生生变成了客栈般。 每天客似云来,络绎不绝的。 除了喜欢挑刺甚至训斥他的皇上岳祖父、亲王岳父与一众叔伯亲王、郡王、贝勒们外。还有他们的福晋,同住在京城的温宪公主。弟媳妇、小舅子媳妇与额林珠那个堂小姨子等等层出不穷的女眷。 进了第八个月头上,他的亲岳母——雍亲王府李侧福晋跟他自家亲娘更彻底住了下来。 打从两人相互熟悉,聊得热闹到如今的私交甚好后,已经苦了大半年,还当自己马上要脱离苦海的额驸爷就更苦不堪言起来。 亲娘觉得自己鲁莽不细心,已经不适合与她宝贝儿媳同住了。 每天对他吹毛求疵,恨不得拿显微镜找他毛病。好达到将他踹出公主卧房之外,自己取而代之的险恶目的。 而丈母娘李氏却总温言软语:“若淞你放心,我与你娘都有丰富经验。一个都能把宁楚格照顾得妥妥当当,更何况两人联手?你啊,就只管安心公务,不必时时悬心府上。” 只想陪爱妻,无心去公务的张若淞:…… 心里有苦,却不敢说。 因为一旦说了,亲岳母就会各种的讲事实,摆道理。能将他这个曾经的文武状元说到词穷,并愧疚不已。 辩才无碍到让他瞳孔震惊:雍亲王府李侧福晋胸大无脑却只是命好能生、会生。才终于在连诞一女三子后,被四爷请封当了侧福晋。后又靠女儿得宠,地位固若金汤,成了京城侧福晋里面头一号的说法传遍天下。 可事实上…… 亲岳母聪慧无比,只是在藏拙? “那怎么办?”宁楚格叹:“长得好、得宠、能生养,本身就已经够被人忌惮了。若再有个聪慧无双的头脑,就算嫡额娘再怎么仁善,也不允许卧榻边上站这么这个侧福晋的吧!” 毕竟人家也有玉牒,生的子嗣不同于寻常庶子。继承权方面,也就比正室嫡出差了那么微微一线而已。 甚至若夫君同意,皇上没有意见。一旦嫡福晋有什么不测,侧福晋可以扶正的。嫡福晋无所出,或者所出子嗣实不堪造就的情况下,侧福晋所出子嗣可以承爵,且无需减等。 李氏小选出身,能做到侧福晋都已经是祖上积福。 斗不过也不想斗之下,可不就只能让自己美貌出众些,性子直些、心机少些? 可谁知道,这样反而更得宠了呢! 世事,就是这么的难以预料。 就好像宁楚格的预产期本在七月底,七月初六,她二十一周岁生辰那日。圣驾驾临公主府,皇上与德妃娘娘双双前来,为好孙女庆生。 雍亲王阖府,张家阖府,还有诸多亲王、郡王、贝勒等与会。 场面盛大,气势恢宏的,那叫一个热闹。 张若淞亲自下厨,给他的好公主做了碗长寿面。宁楚格一脸感动:“额驸用心如斯,等会子便是味道差强人意,我也肯定统统吃掉,不留一滴汤水。” 众人善意而笑间,张若淞红着俊脸,把筷子塞进爱妻手中:“若真不好吃,公主可千万别勉强。什么心意不心意的都不重要,最要紧是你的健康、安全。预产期将至,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嗯嗯!”宁楚格笑着点头:“知道啦,张嬷嬷。你现在啊,简直比高嬷嬷跟桂嬷嬷还要擅长念叨。” 被嘲了一下的张若淞也不恼,只无限宠溺地看着她。 时不时轻声提醒,让她慢点小心些。尽量少吃多餐,若喜欢的话,他随时可以下厨给她做了来。那温柔小意的,连已经当了婆婆的乌拉那拉氏都欣羡不已,更别说席间那些个才大婚不久的青葱小媳妇了。 真·原地柠檬,恨夫不成张额驸系列。 唯独被千叮咛万嘱咐的宁楚格不但没收敛,还加快了点速度。稀里呼噜就干掉了一碗面,还真半点汤水都没剩下。 完事儿后就对自家额驸张开双臂:“你可别啰嗦了,快快快,带本公主去产房。咱们的小格格也觉得今儿不错,想跟额娘拥有同一个生辰呢!” 哈??? 全场怔愣,原地惊呆,真·做梦也没想到会有那么巧系列。 还是已经偷偷做了很多次爱妻临产演练的额驸张若淞最先反应过来,长臂一张,稳稳将宁楚格抱住:“别怕,宁宁别怕!皇玛法派了最厉害的产科大夫,最优秀的稳婆。府上的上好药材都堆了一库房,必然能保你安然无恙的。” 嗯嗯! 宁楚格点头,想说我没事儿,就看着老兄你好像很忐忑的样子。瞧瞧那眉,都快皱成毛毛虫了。原就白皙的小脸儿,这会更直接惨白如纸的真人版。 要不是她腰腹之间一阵紧似一阵,疼得她连翻翻眼皮的劲头都没有,非得好生嘲讽他一波。 一直以来,宁楚格都在享受五感敏锐带来的好处。如今,可是被狠狠折腾了一把! 从午后一直到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姣姣月光照射着大地,已经痛到不知道今夕何夕的宁楚格才终于迷迷糊糊听稳婆喊:“公主,加把劲儿啊,奴婢已经看到小阿哥的头了!” 早已经被太医透底,这胎是个格格无疑的宁楚格勾唇。 猛地一用力,接着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体中轻轻滑落般。俄尔,响亮的婴啼传入耳中。 皇玛法欢喜的声音在窗外响起:“生了么?生了么?公主身体如何,小主子可还康健?” 迷迷糊糊中,宁楚格只听稳婆回答:“回万岁爷的话,公主一切都好,只是过于乏累。小主子身体健康,声音洪亮。足足有六斤六两,是个再精神不过的小格格。” 虽然康熙处处关注自家好孙女,早就知道孩子性别。这会子也是欢喜不已:“好好好,尔等伺候公主有功俱都重重有赏!” 皇上开头,胤禛这个当郭罗玛法的随即跟上。 再加上孩子祖父的张廷玉,当了叔老爷的各位王爷、郡王、贝勒们。一波波的赏赐接踵而来,公主府上下一片欢天喜地。 等稍后,小格格被抱出来的时候,众人更是围成一团,个个都想先抱为快。 当然不管亲疏远近,这时候肯定谁都抢不过明明曾外祖,却坚称自己是翁库玛法的康熙。只见他动作特别娴熟地一手托着孩子脖子,一手护着臀与后腰。把小襁褓抱得稳稳当当,特别的专业。 眼看着那明明刚出生,连眼睛都没睁开,却白白净净,迥异大部分红皮猴子的小家伙,笑得一脸慈爱温柔。 有他这个态度在,其余人等还能不知道怎么夸? 那必然是从脑瓜顶到叫根底嘛! 连小家伙没有几根毛,奶秃明显的圆脑瓜,都被看出了几分聪慧来。刚刚那阵大哭,都是不同凡响。小家伙一脚踹开了小襁褓?哈哈,那绝不是稳婆没包严实,而是小格格有健康有力。 瞧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不然你倒是说说,还谁家刚出生的小娃儿有这许多故事? 作为孩子的嫡亲祖母,张夫人看孙女的目光中更多了千百倍美化滤镜。还没睁眼的小家伙就已经粉雕玉琢,是她生平见过最最好看的崽儿了。比当年的大儿子张若淞还犹有过之,绝对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片夸奖声中,只有张若溎微微皱了皱眉。倒也不是觉得小侄女不好看,只是…… 依稀觉得这孩子有些面善,却不像大哥也不像嫂子。反而…… 咳咳,算了算了!大家都在兴头上,他个区区庶子还是别凑上去泼冷水。否则好儿没捞到,再被皇上撸了千辛万苦考上的举人就不妙了。反正孩子会张大,五官什么的会更明显。若他观察无误,小家伙可就有了护身符。 就…… 不知道爹还能不能欢欢喜喜抱着,一口一个大孙女叫着。欢喜极了啊呜一口啃上去,唤一声哎哟,爷爷的好乖孙女哎! 外面的满堂欢喜,张若淞理都没理。 早在稳婆抱孩子出来给众人看的空档里,额驸爷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迅速冲进了产房,冲到了自家爱妻的身边。 闻着产房里浓浓的血腥味,看自己原本活力十足。晌午还欢天喜地嗦面的爱妻脸上惨白地躺在那里,连他进来都毫无反应。更没有羞恼着撵他走,说一辈子也不要让他看到自己那般狼狈的模样。 张若淞心里狠狠一痛,半跪在妻子床前。 泪,倏尔滑落了眼角。 第152章 昏昏然睡了很一会, 再醒来的时候,宁楚格只觉得浑身被拆了重组般的疼。 嗓子火辣辣的,像是被最最粗粝的砂纸打磨过。 倦怠已极, 真·连根手指头抬不起来。只能使劲儿喊了两声,但其实, 她这自以为的大声跟蚊子哼哼也不差什么。好在张若淞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爱妻身上, 竟连这般蚊蚋般的小声儿都没错过。 赶紧红着眼睛, 哑着嗓子,紧张兮兮凑过去:“在,为夫在呢,宁宁!太医说你头胎初产, 孩子又大。难免有些损伤, 也耗力太过,伤了元气, 得好生补益一段儿。你莫急, 为夫这就让人给你奉热粥来。” 宁楚格瞪他,想说这个节骨眼了,谁还关心这些呢? 她只想知道,自己拼了命生的那小家伙怎么样?听声音倒是康健,长相呢?有没有集父母之所长, 做没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嗯, 自家额娘是个美人, 在穿越女记忆中封号都是齐,满语美丽的意思。能生出张若淞这等美人来的婆婆更是不消多言。所以,即便是隔代遗传,自家爱女也是小时粉雕玉琢,大了风华绝代那挂的!!! 夫妻做了整一年, 张若淞对爱妻的颜控属性了解得极为透彻。 赶紧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我没来得及看,光顾着到产房中瞧你了。不过咱们两家都男的俊,女的俏。一个赛一个美貌,结合了这许多优点而生的孩子,想丑也难吧?” “是呢,是呢!”亲自送饭食进来的张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宁楚格你是没瞧见啊,小家伙长得叫个好。生下来就白白净净,混不像那些个红皮猴子。” “小嘴儿殷红殷红的,比樱桃还要小一点。脸型也好,小耳朵跟元宝似的。” “刚刚那眼睛睁开了一下,是个极美的凤眼。眼珠黑白分明的,恨不得能把人心看化了去。不过她这会睡着了,等睡醒了再抱来给你看?” 同为颜控,连婆婆都亲口盖章的好看。 宁楚格就有理由相信,自家爱女真粉雕玉琢,玉雪可爱。 就,没白瞎她这个当额娘的痛到死去活来。 宁楚格刚醒,又才生产完,用不得太大补荤腥之物。所以张夫人送来的菜饭特别简单,只一碗煮得浓浓的,米粒都化开的小米粥。 余无他物。 见混账儿子不满的眼神瞟过来,她赶紧一个更厉害的眼刀子还过去:“臭小子不懂莫乱说,若毁了老娘京城第一好婆婆的名声,小心你那狗腿!” “儿媳妇才醒,哪儿哪儿都虚着,可禁不住骤然大补。” “先用点粥,把那回奶的、助行恶露的药都喝了。身子也强点的,才好开始补益……” 张若淞皱眉,还想为爱妻小小争取一下:“好歹弄点小菜佐粥,有点咸淡?” 张夫人鄙视一瞥,亏老娘前头还夸你书念得多,人也渊博。现在瞧瞧,竟是连点常识都不知道。不知道产妇用过硬的东西,会坏了一口好牙。吃盐会倒齁,坏了嗓子么?! 还真不知道的张若淞:…… 一个不防备间,就被亲娘撞到了一边:“去去去,什么也不知道只会添乱的赶紧出去。别跟着添乱,耽误老娘给儿媳妇喂饭!” 被嫌弃的小张大人不但不走,还用自己的高超身手夺过了亲娘手中的碗,大马金刀地坐在了爱妻床前的位置:“儿子的媳妇,怎好劳动娘亲呢?当然是儿子来,儿子来!一则儿子没少照顾宁宁,肯定比您更熟练。” “二则使唤儿子,她才好心安理得,没有丝毫腼腆不安啊!” 张夫人原还想骂他几句,快闭嘴,少胡扯。满京城哪个不知道老娘跟儿媳妇情同姐妹,是差点儿拜了把子的交情? 互通有无好着呢,宁楚格怎么会跟老娘客气? 可眼瞅着,臭小子眼眶通红,声音沙哑。 当娘的到底没好再继续坚持,只笑着白了他一眼:“行行行,你自己的媳妇,自己好生伺候着。我去瞧我大孙女去,哎呦,我粉雕玉琢,全京城第一可爱的好孙女哦,祖母来啦……” 张若淞无奈地摇了摇头,舀起一匙粥,轻轻在嘴边吹了吹。确定温度合适了,才送到爱妻嘴边:“来,先喝点粥润润嗓子,暖暖胃。回头再恢复一点了,为夫亲自下厨,给咱们的大功臣做好吃的。” 宁楚格也不跟他客气,一口接一口的,一会儿就喝了大半碗。 等甘甜滋润的粥下了肚,胃里饱了,嗓子也得到了滋润。她才唇角轻勾,微微摆了摆手:“好了,我并不是很饿。就疼……特别疼,恍恍惚惚的,简直以为自己要撑不下去了。” 真不怪人说,生产之痛之危险,不啻于在鬼门关前转一圈。 若不是上有老下有小,中间有太多的眷恋,宁楚格都不知道自己当时能不能顺利撑下来。 她这么一说,张若淞的眼泪又决堤,胡乱把碗放下,就隔着被子将爱妻搂在怀里:“好宁宁不怕,不怕啊!就这么一个,就这么一个,我们以后都不生了,再不受那个罪!” 宁楚格瞠目:“你……你说真的?” “嗯嗯嗯!”张若淞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的。生孩子这么痛,这么危险,为夫哪舍得你再经历一次?” “横竖咱们都已经有女儿了,不是么!” 那,那怎么一样呢? 虽然宁楚格也喜欢女儿,并不觉得女儿比儿子差什么。可大环境如此,没有嫡亲的兄弟帮扶,她们百年之后,公主府被收回,张家旁落。 万一女儿受了委屈,岂不是孤立无援,连回娘家都成了奢望? 才刚生下来,甚至她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可宁楚格就已经满腔慈母心思,忍不住为孩子打算了。 不过她现在才刚刚生产完,调理好身体才是重中之重。现在,她的眼皮都越来越沉,上下眼睑不停叫嚣着要亲密接触呢! 几句话的功夫,爱妻重又昏昏沉睡去。昏黄的烛火下,小脸儿越发苍白憔悴。看得张若淞心里揪扯着疼,刚刚那脱口而出的,略有些冲动的话渐渐被认真思考起来。 过继不易,招赘也难,可没尝试过,谁说就一定不可行呢?皇上岳祖父与岳父那般心疼宁楚格,肯定也舍不得她再受生产之苦了吧! 当然,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当务之急,是把爱妻照顾好,让她早日恢复健康。 为了这个目标,小张大人又双叒叕地请假了。 非但如此,他还直接在产房里安营扎寨了。完全无视了产房最为污秽,会影响男子运道,让他沾染晦气的老说法。好好的文武双状元,大清有史以来的头一个。 原该前途无量的好儿郎,突然就不求上进,原地咸鱼起来。怎不让对他寄予厚望的张氏族人痛心疾首? 可惜,这家伙就是一个坚持己见,丝毫不听劝的! 长辈来说,他就安安静静听着。听完之后,再心平气和反驳:“您说笑了,别说晦气之说不一定做准,便是准了又怎样?公主千辛万苦,将生死置之度外地为我诞下女儿。照顾她,本就是我应尽之责。” 换成平辈,甚至晚辈,小张大人就不免白眼一抛,满是讥诮:“好歹也是个读圣贤书的呢,竟然如此迂腐!得,知道你是好心,没有恶意。但是你耽误我照顾妻子女儿了,让让让让。时候不早了,我得去橱下给公主做饭了!” 那一脸的骄傲自得,好像脚下的路通往的不是厨房,而是皇帝老子的金銮殿般。 看得劝他的人连连摇头,暗叹额驸难当。 公主不过生了个小格格而已,就这般娇贵,把堂堂额驸,使唤的跟小厮书童一般。这要是生了个小公子,还不得上天? 啧啧! 做人难,做额驸更难啊! 只可惜,皇上怜惜公主,唯恐她被贺喜的人惊扰到,影响了身体。 连小格格洗三这样的重要日子,都没让公主见几个外客。让他们想要派出家中妇人,在公主这边使使劲儿都做不到。 只能退而求其次,将状告到张廷玉当面。让他别有孙女万事足,整天喜笑颜开的。好歹对儿子上点心,别让他再这么继续不求上进下去,生生辜负了当年学文练武一举夺下文武魁首的万般辛苦。 好端端被生生找上的张廷玉:…… 就不知道他们好好的,他们又折腾的是哪一出。 明明他这个亲爹都无限开明,从不管儿子小家私事,夫人乐得见儿子和儿媳妇感情好。底下几个小的更是将大哥当成榜样,立志将学业,事业,家庭都兼顾好。 一家子对若淞与公主都只有夸奖表扬的份,素来没有那些个酸言酸语和无所谓的担心。 倒是几个旁支的叔叔婶子,远房堂哥堂弟等,没少为他张目。热情满满的,比起他的几个亲弟弟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这样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儿子从来没有客气过。 该说就说,该怼就怼。 必要的时候,还要彰显一下自己皇家女婿的威严。这才让那些人叫苦不迭,直接告到了她面前。 可…… 他儿子都不惯着的事情,难道换了他这个当老子的就能惯着吗? 张廷玉心中腹诽,面上却笑得越发温柔和煦。冲着这些愤愤不平的远房亲戚们拱了拱手:“各位亲长们能这般关心,是廷玉跟犬子的荣幸。不管怎么说,我这里先谢谢各位了。不过……” “各位有各位的好意,若淞也有若淞的考量。为人丈夫,为人父亲的,就是该好生照看妻子,护持子女。否则的话,便是位极人臣又有何用?” “时移世易,那些个老黄历啊,该放也就该放放了。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晦气不晦气,当然是照顾好自己的夫人孩子更重要!” 至于什么前程不前程的,张廷玉提都没提。 毕竟现在龙椅上坐的这位就是自家儿媳妇的亲玛法,最是疼爱宝贝孙女。不但亲自过来给大腹便便的孙女过生,赶上她临盆,还满脸忧愁地守在外面。 从午后一直到夜幕降临,孩子顺利出生。抱着好生亲香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回了宫。 真爱屋及乌。 有她们娘俩在,康熙一朝,就不愁没有自家儿子的前途,而以后…… 种种迹象表明,以后接班的下一任帝王九成以上都是亲家雍亲王。 当老岳父的,又能对毫无所求只一心一意疼爱自家爱女的女婿差到哪里呢? 张大人心里有底,看得明白。不但没如那些人所愿,把儿子唤来,嘱咐他多点男子气概。反而还常往来奔波,将自己所有的业余时间也都用在了去公主府探望宝贝孙女上。 然后有机会,就跟皇上一起探讨。小姑娘吃的又多了点,力气又大了些,小身子骨又结实了多少,每天醒着玩儿的时间又比前一天多了多少等等。 点点滴滴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成为君臣欢乐的源泉。 原本还担心孙女产女,孙女婿再是个浑不吝,因此失望伤心甚至迁怒于好孙女的康熙大乐。 继亲自守在产房外之后,又驾临了张家长孙女的洗三。 并在席间,还是夸奖了一番孙女婿的耐心细致:“自打朕将好孙女指婚给只是民籍的张若淞之后,纷纷议论从未停止。” “甚至有人怀疑,朕这么些年对宁楚格所谓的疼爱都颇有水分。否则的话,怎么不给张家入旗抬旗,让他们都成了八旗子弟。反而下嫁孙女,让她的额驸出身快成皇孙女中的最低呢?” “时至今日朕知道,额驸张若淞仪表堂堂,文武双全又深情款款,颇有担当。有孙女婿如此,朕这个当玛法的,再也不用为好孙女担心。” 被夸到俊脸绯红的张若淞拱手:“多谢皇玛法肯定,孙女婿要做的还有很多。而且,非是孙女婿好,而是公主值得。” 帝王颔首,满室欢呼中,所有曾经劝过张若淞的张氏族亲心里都充满了忐忑。生怕张若淞一个忍将不住,将他们劝告那些话一五一十学给皇上听。 这样的担心中,整场洗三宴他们都心不在焉的,充满了惶恐。 日后见到张若淞也恨不得掉头就跑,能不与他见面就不与他见面。免得被忘得好好的事情,突然间就被重新响起来。 张若淞一心都在照顾爱妻上,对女儿的关注都少了不少,更何况某些自以为亲近的长辈呢?宴会结束之后,他就回了房。正细细回想娘亲所说的女儿种种好处,依样画葫芦地指给宁楚格。 以期向她证明:小家伙不但不丑,还是个美人胚子! 宁楚格嘴角微抽,再怎么细细看,也看不出女儿哪里肤白胜雪,又哪里眉眼精致了! 小家伙因为奶秃的缘故,连头发都没得几根。光秃秃,圆溜溜的小脑瓜,光看着就颇有喜感。 眼睛倒是一双凤眼,但眉毛只依稀有点轮廓,睫毛也还不大看得出来。 小鼻子扁扁的,半点也没有她们夫妻的挺且直。 难为所有人等都滔滔不绝的夸着,从脑瓜顶到脚跟底,半点不带词穷的。让她这个亲额娘都不由叹息:“再想不到,小家伙一出,竟还让你们都变了风格,悉数浮夸起来了!” “没,没有吧?”张若淞迟疑:“我是真的,真的觉得咱闺女长得好,白白净净的不像刚出生的小婴儿。” “只看到她,什么不开心都没了,只满满的干劲。等你出了月子,我就安心上值,积极努力。” “早点有一番属于自己的建树,日后小丫头出去往来应酬也好骄傲地说一句,她姓张,父名上若下淞。当年一人独得了文武双状元。如今官居几品,简在帝心。” “你与其他公主、宗女一起的时候,也免得被阴阳怪气!” 为防爱妻吃味儿,觉得自己重视女儿胜过重视她。小张大人还贴在她耳边轻轻补了句:“当然,小家伙是其次,最主要还是夫人。” 宁楚格红着脸推他:“去去去,我这都三日未曾洗澡了,又老是出汗,你也不嫌弃。” “怎么会?”张若淞笑嘻嘻凑过来,还顺势偷了口香:“嫌弃谁,为夫也不能嫌弃我们宁宁啊!” “若非为了为夫,宁宁也不用受这般苦楚。为夫都恨不得以身代之,又怎么会嫌弃?” 宁楚格抬胳膊嗅了嗅,总觉得浑身一股子难以言说的味道。强烈要求洗澡,洗个清清爽爽能涤尽一切脏污的热水澡。 早被耳提面命,反复交代的张若淞笑,试图转移话题。 可宁楚格都打定了主意拿他当突破口,又怎么会让他轻易如愿呢? 各种威逼利诱,软硬威胁,成功让张若淞鼻尖见汗。 差一点就从了。 好在关键时刻,小家伙嚎啕大哭,乳母敲门把孩子抱走。 孩子亲郭罗妈妈前来,张若淞才能借故逃跑,并巧妙向亲岳母求救。李氏不着痕迹地点头,算是应下了他的请求,这才见他脚步轻快地出了屋。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宁楚格撇嘴:“狡猾!” 李氏笑着给她掖了掖被角:“你这坏丫头,就看准了额驸老实,可着劲的欺负人!” 这宁楚格哪能认呢? 果断直接矢口否认,并利落地将锅甩了回去:“女儿哪有?分明是额娘有了外孙女忘了亲骨肉,连带着额驸都被爱屋及乌了。偏女儿最是可怜,吃也吃不好,睡到昏沉沉。活动诸般被限制,连洗个澡的小小心愿都要被阻止!” 那不阻止,难道还敢同意? 李氏狠狠一眼横过去:“你啊你,都已经当了额娘的人了,可长点心吧。别贪一时舒爽,留下一辈子病患。” “可……” “可什么可?额娘生了你们姐弟四个,相关经验丰富着,难道还会坑害你不成?”李氏斜睨了她一眼:“你啊,就安安生生的,一个月而已,很容易就过去了!” “别偷偷使歪心眼儿,试图让若淞帮你。否则的话,额娘让你阿玛进宫,求你皇玛法口谕。再不给若淞假期不算,还亲自住进你这公主府。每日里与你朝夕相处,将你这坏丫头看得牢牢的。” 这…… 倒也不至于绝情如斯吧? 宁楚格微微咬唇,颇有几分可怜地瞧着自家额娘。可关系到女儿的身体健康上,李氏就算再怎么不忍,也能逼着自己铁石心肠。 气得宁楚格拧身,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 李氏笑:“可真是个小孩子!” 宁·小孩子·楚格重重打了两声呼,睡不睡着的还另当别论,拒绝沟通的意思却极为明显了。 李氏也不说不劝,只轻轻退了出去。 宁楚格:??? 就瞠目:这,这怕不是一个假额娘吧? 爱妻素来爱洁,才刚刚一恢复点儿精神就试图洗澡来着。只是前两次,都被他温言软语的哄住了。就如同这次一样,可他清楚的知道:这就如扬汤止沸,根本不能彻底解决问题。 为了下一次还能全身而退,可不就得多仰仗岳母大人么? 因此上,李氏才一从屋里出来,就看到了自家女婿恭敬中带着微微讨好的眼神:“小婿见过额娘,给额娘请安。” 李氏一女三子,最喜欢也最倚重的就是长女宁楚格。 也最放不下她的终身,唯恐她遇人不淑。 亲眼瞧着张若淞从高中状元日当殿请婚,为早日成婚所做的种种努力。再到女儿有妊、生产,他的所作所为。无不让李氏万分欢喜,深觉得儿女遇到了良人、嫁给了良人。往后余生,都会被浓浓的幸福包围。 果不其然,便是宁楚格诞下女儿,也没影响张家上下对她的好。 她生下那个小格格更被皇上、王爷疼到了心坎里。流水般的赏赐进了公主府,几天大的小不点就有了半个屋子的好物。谁提起来,不说她生在了福窝窝里? 虽然只是个亲王府的庶嫡外孙女,可事实上,没点根脉的皇子皇孙比不上她! 因此种种,李氏看着张若淞的目光中总是带了几分满意欣赏。 未语三分笑:“额驸快快请起,且不必这般多礼。宁楚格打小骄纵,此番又受了忒大辛苦。难免……” “咳咳,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额驸多多担待些。” 张若淞诚惶诚恐再拜:“额娘言重了,宁……公主为我张家诞育子嗣,劳苦功高。再怎么,都是应当的。而且她素来爱洁,每日沐浴,冬夏不辍。现下虽说凉快了些,但终究暑气未散。” “她现在身子又虚,每天出许多汗。觉着不舒服,也是难免的。小婿刚刚与太医聊过,讨了张药浴的方子。说是按法操作,不但不会伤身,对身体还有诸多裨益。您看?” 女婿都细心如斯,当额娘的还能怎么办呢? 果断是嘱咐了又嘱咐,让他一定一定小心在意,千万莫让女儿受了凉。 张若淞连连应是,随即就为让爱妻洗上热水澡而积极准备着。 还以为要再磨上几次才能如愿的宁楚格欢欣鼓舞,一个大大的响吻印在他脸上:“你怎就这么好?” 被突然袭击的张若淞直接倒抽了口凉气,狠狠瞪了她一眼:“还有五十七天,你等着!” 刚开始的时候,宁楚格懵懵的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他那无限隐忍的表情,才后知后觉地啐了一口:“呸,登徒子!” 不过想想,这家伙也是…… 熬到二十大几,才终于千难万难成婚。结果一个月的好日子都没过到,她这就匆匆地有了身孕。 整整小一年,也确实…… 宁楚格垂了垂眸,颇有些踟蹰地问:“温宪姑爸爸,你知道的吧?” 张若淞点头,那是当然,嫡亲的岳姑母嘛!从一开始,就不大看好他。还试图打过破头楔子,亏得爱妻意志坚定…… 就,虽然全心全意为自家爱妻,但张若淞也喜欢不起来的个岳姑母。只不知道好好的,爱妻怎么就提起她来了? 宁楚格做贼似的四下瞧了瞧,确定没有被偷听之虞后。才小小声说到:“姑爸爸早年身体羸弱,乌库妈妈用了一段时间的轻轻茶,才算顺利怀上子嗣。” “但因此上,她那羸弱的身体就越发雪上加霜了。我怕她频繁生产,伤了身子。遂给她想了点小招数。服用后,至少一两年内不会有再度孕育之虞。” “我虽然比姑爸爸身体好些,但生孩子所损失的元气,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补回来的。所以,想再按方子抓个几副药,你不反对的吧?” 还,还有这好事吗? 张若淞震惊,表示不但不介意,还一定帮着配到最好,效果最佳的药材来! 知道她不会反对,但没想到如此赞成的宁楚格笑:“嗯,一切就麻烦凤举了!” 张若淞特别不悦地皱了皱眉:“夫妻一体,宁宁的事就是为夫的事,说什么麻烦呢?仅此一次,若有再犯,别说我生气,就再也不帮你周旋!任由你月子期满,才能再痛痛快快洗澡了。” 被精准抓到弱点的宁楚格拱手:“别别别,我这接下来能不能舒心度过,可就全看你了。”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袖手旁观,任由我如何脏臭。但是这一段记忆,必然被我所排斥,连带着排斥起明明有能力帮我却看着我难受无动于衷的某人。” 张若淞:…… 倒是想硬气一回呢,但扛不住这般强烈的打击报复啊! 于是立即举双手投降,伺候着公主直到浴室之外。看着她像只骄傲的小孔雀般,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无奈之下,他只能隔着门,一声声催促,让她快点、快点再快点。 以至于宁楚格个药浴都泡的跟打仗似的,短短一刻钟不知道就宣告结束。 但公主表示:虽然这药浴还是不能像洗清水澡一样,痛痛快快,无拘无束。时间被限制,次数被限制,简直扫兴至极。 可毕竟能洗掉这浑身黏腻,不用生忍一个月啊! 于是乎,每三日能进行一次的药浴澡,就成了她最最期盼的时候。仅次于抱爱女、逗爱女,看她一天一个样的,迅速眉眼分明,越发好看了起来。就…… 宁楚格皱眉:“就是觉得这孩子长得像谁,却偏偏又说不出来。” 每到这个时候,张若淞就笑:“怎么看不出来呢?分明与我小时一模一样!喏,凤眼,高鼻梁,还特别的白皙。” 宁楚格摇头,凤眼跟凤眼也不同的好么?你那是瑞凤,孩子的,明显是丹凤! 细长的,还内双。 跟你大相径庭,倒是有点像爱新觉罗家的人! 可是究竟像谁呢? 宁楚格踟蹰,试图默默观察,可始终无果。一直到孩子满月,公主府大排宴席,场面特别的宏大,与会宾客也一个赛一个的有牌面。 不但帝妃再度降临,连太后都来了。 终于月子期满的宁楚格如蒙大赦,痛痛快快洗了个澡。这才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绣凤穿牡丹的旗装,抱着裹了红色小襁褓的女儿来到了正厅。对着太后盈盈下拜:“重孙女儿携女儿见过乌库妈妈,感谢您百忙之中前来,使重孙女欢喜不尽,铭感五内。” 太后笑着摆摆手:“你这孩子啊!哪哪都好,就是过于客气。” “好重孙女都当了额娘,哀家这个老祖宗过来看看又怎么了呢?快,让哀家瞧瞧,这个跟娘亲同月同日生的小家伙!” 宁楚格笑着点头,双手将小襁褓递到她面前:“那,乌库妈妈您瞧,她长的跟重孙女像不?” 太后笑着瞧了瞧,接着阿呀了一声:“你是柳眉杏眼,这孩子却凤眼。你们娘俩可不像,倒是像谁来着?” 太后微微皱眉,努力回想。 好一会才恍然大悟地抚掌:“想起来了,这孩子,这孩子像玄烨小时候啊!” 玄,玄烨??? 宁楚格瞳孔震惊:那,那不是自家皇玛法的名讳么?好好的,虽然没有婆婆她们说得那么粉雕玉琢,世间绝美。但也挺平头正脸的小姑娘啊,怎么就…… 宁楚格嗓子发干,特别艰难地咽了咽唾沫:“乌库妈妈您记错了吧?皇玛法龙章凤姿,哪是她个小丫头像得来的?” “没没没!”太后摆手:“你别瞧乌库妈妈年纪大,就觉得我记性也不行了。这事儿我记得真真的!当年诸妃往慈宁宫与太皇太后请安,庶妃佟氏裙裾有光,仿若有龙盘绕。” “太皇太后问之,知有孕,说是大吉之兆。言当年她怀先帝的时候,便如此。” “彼时哀家虽未入宫,却常听人言及此事,简直如雷贯耳。后来入宫,对这个贵不可言的孩子也多了几分好奇,是以印象特别深刻。这丫头的眉眼也就精致了些,白皙了些,其余与她翁库玛法毫无二致!”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太后还亲自上手,将小家伙抱到了康熙面前,让宁楚格自己眼见为实。 宁楚格细一瞧:得,两张脸虽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可那细长微微上挑,带着内双的丹凤眼简直毫无二致。鼻子、唇形也相差无几。 只康熙是一双英气勃勃的剑眉,小姑娘眉毛虽然还浅淡,却已经依稀有了柳叶形状。而且康熙容长脸,小姑娘却圆乎乎萌力十足。 再有康熙早年出过天花,脸上有些个大大小小的麻子坑。 这会子更皮肤松弛,隐约长了些个老人斑。而小姑娘那脸儿像是刚剥了个壳儿的鸡蛋,盈盈润润的白。 整个下来,宁楚格骇然发现:自家爱女简直就…… 就一个女款精修版的皇玛法! 以往可能是小姑娘太小了,五官还不如何分明。而皇玛法是人君,没人敢直视龙颜。有数敢的那几个,也等闲不会往那上面联想,顶多觉得孩子面善。 若不是今儿太后前来,这个事实还不知道多久才能被发现…… 宁楚格心里直发苦,短短一个月间,小家伙的地位已经节节攀升,俨然全皇室与整个张家上下共同的宝贝。 夜里夫妻俩闲话的时候,额驸就感慨,怕自己成了京城第一个不敢管也管不了孩子的爹。 现在…… 熊孩子长成这样,她这个当娘的也管不了了啊! 连她最是严厉的郭罗玛法怕都束手无策,现在,就只能盼着孩子祖父是个刚正不阿的了。宁楚格坚强勾唇,将希望什么的,都寄托在公爹身上。 刚刚还春风得意,各种吹嘘。说孩子长得好,性子乖,颇有几分他这个当祖父之风的张廷玉:??? 重金求一双没说过这些屁话的嘴!!! 当什么祖父呢? 打今儿起,这就是他小祖宗! 康熙接过梁九功递过来的玻璃靶镜,瞧瞧镜中的自己,再瞧瞧襁褓中的小重孙女。嘴角笑容越来越大,终于乐出了声:“怪道那日产房门口,朕才初见这小人儿,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 “原来除了曾祖与重孙外,咱们爷俩竟然还有如此缘分!既如此,翁库玛法便与你取个名字吧。” “重皇孙辈儿从永从王,你这丫头便唤永玥!王月玥,上天赐予有德圣皇的神珠。跟你额娘一样,先从和硕格格做起?” 在场诸人等:…… 就有心阻止,说些个并无前例。不合规矩,对小格格恩宠太过等话。可小姑娘,哦不,小格格顶着张跟当今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哪个又敢说句不配? 又不是嫌弃脖子上的大好头颅过于沉重,想要提前卸载了。 就…… 只能收敛起全部的小心思,恭恭敬敬跪下,道一句皇上圣明。就此,大清最小的和硕格格诞生,才一个月大小就开始有了俸禄。然而面对这样争气的闺女,宁楚格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还颇为丧气地长长一叹:“这小神珠要一辈子束之高阁,给多少嫁妆也嫁不出去了吧?” 没看这才短短三两日,原本熙熙攘攘的公主府,就要门口罗雀了么! 原本每日必来报道,抱着孙女各种亲香的公爹消失了。怎么忙、怎么累,都要争取隔日来见外孙女一面的阿玛也突然忙到不可开交了。叔叔、婶婶们悉数不见,连弟弟妹妹们来得都不勤了。 只有皇玛法一如既往,哦不!可以说变本加厉,流水般的赏赐往公主府送,指名给永玥格格。 张若淞下值回来,就听着爱妻对女儿的小襁褓长吁短叹。 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把人揽在怀里:“好宁宁莫愁,孩子会长是福气。而且她并不丑不是么?还很有一股子英气之美。” 是倒是,但…… 撞脸了当朝皇上,美丑已经不重要了好吧?重要的是她一冷脸,能把人吓跪,五体投地地喊皇上吉祥! 宁楚格咬牙:“比如孩子祖父跟郭罗玛法,这不就往来的少了?” “胡说八道!”张若淞皱眉:“阿玛跟爹是真的忙,策妄阿拉布坦,就是噶尔丹那个侄子似乎有不臣之心。皇玛法龙颜大怒,拟将发兵征讨之。此等大事,又岂能少了阿玛、爹跟一众皇子皇孙们?连弘昀都当殿请命,愿意为大清披战袍呢!” 再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节的宁楚格皱眉:“真的假的?这么大的事儿,我丁点风声都没听见……” 张若淞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不是在孕中,便是产后月子的。仔细照顾还来不及,哪能让你因这些琐事而劳心?今儿你若不是误会了一众长辈,为夫都不带说的。” 宁楚格扬拳头比划他,却被牢牢握住:“我知道,你与我一样,都是头一遭为人父母。空有满腔慈爱,不知道如何给予。” “总忍不住替孩子犯愁,生怕她有任何的不如意。” “可凡事有两面,就好像孩子这长相似的。你只恐旁人敬畏,以后婚嫁成难题。怎没想到,皇玛法对她千娇百宠,诸皇子在她面前都不敢造次?” “这脸,就是咱们玥玥的尚方宝剑啊!” “只要她不长歪,就不愁哪位想不开,试图打发她去抚蒙还是做什么你说对不对?” 第153章 哈?这…… 还可以这么算的么? 宁楚格震惊, 一瞬不瞬地瞧着自家孩子爹。然后就见他粲然一笑,迷下蔡、惑阳城:“当然可以!但凡咱们玥玥不站队,不搅合进夺嫡反叛的大事件, 便是嚣张狂妄些都无妨。” 嘿嘿,他这个当爹的靠脸娶上公主, 当上了固伦额驸, 让旗民不婚的约定俗成都为之破碎。 生了个闺女就更厉害, 直接像极了九重宫阙最顶端的那个。 真·靠脸走上人生巅峰有没有? 会长会长,像我像我啊! 张若淞笑,一脸的骄傲自得,看得宁楚格好生无语。不过长都长了, 像都像了, 那……也就那样呗! 当额娘的,难道还因为孩子的长相对她特殊对待么? 公正明理又严格的亲额娘路线新鲜制定, 宁楚格一脸认真地说自己会当一个严母, 让张若淞也配合着做个严父。 “可……”张若淞迟疑,神色间满是不舍:“都说严父慈母,或者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要不咱们也试试?别上来就是严加严啊,可让孩子怎么受得了?” 呵呵! 宁楚格冷笑:“除了咱们跟皇玛法, 还有人敢严格管教她?没有, 根本就没有!就算是皇玛法, 也必然对她疼爱居多,要星星不给月亮。” 这才一个月啊,自己这珍珠就比不得那小神珠了。 以后小家伙会说会笑会撒娇了,还了得? 想想那几乎堆了一整间屋子的各色御赐好物,宁楚格就不由扶额。特别希望皇玛法能维持一贯的英明神武, 尤其在对孩子的教育上。可…… 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五官越发鲜明。 还整天笑盈盈的,格外聪慧。 打从她颤颤巍巍站起来,一把薅住了康熙胡子。笑嘻嘻给他印了个满是口水的吻,并兴冲冲喊了个玛玛后。小家伙就顺利晋级,成了御前第一受宠。 不但赏赐如流水,囊括衣食住行等各方面。 还时时被宣进宫,陪翁库玛法一起用膳、玩乐。皇上接见大臣的时候,都没少把她抱在膝上。莫说比当年的宁楚格,就是跟全盛时候的前太子胤礽比起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那会子康熙在胤礽身上倾注了自己所有的期盼,且盼着他能继往开来,将大清带到个前所未有的高峰呢! 宠爱不假,严格要求也是真。 太子爷当初也是个卯进申出,读一百二十遍,写一百二十遍,背一百十二遍的苦学生啊! 而对小永玥,就只是全身心地宠,毫无任何杂质也不带什么期待、要求。 两相比较之下,自然能让前太子今二阿哥说上一句酸了酸了。 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想把所有曾嫉妒他独得黄阿玛宠爱的兄弟姐妹们都拽过来瞧瞧:嫉妒我?恨不得以身代之?那是你没见过永玥!好好瞧一瞧,看一看。 就知道跟那丫头比起来,爷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而爷,明显是那个小的!!! 早年父子俩打开心结的时候,胤礽就跟康熙说好了。等时机成熟,他就装得一出好病逝,改头换面直接去远航。前年额林珠顺利出嫁,并很快有妊,刚于春天诞下麟儿。如今孩子都半岁,虎头虎脑、健健康康的。 他跟瓜尔佳氏再无遗憾,也该准备启程。 可康熙年龄越大,越重视感情。唯恐自己哪天撒手人寰,见不到曾精心培养、倾注了最多心血的好嫡子最后一面。以至于推了又推,拖了又拖。 此时此刻,正在第N次请求中。 就见四十有余,发都很有些斑白的胤礽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看着自家皇父:“皇阿玛,咱爷俩都已经商量好的事儿,您可不能出尔反尔!这都一拖数年,儿子也该‘死’了。否则再耽搁几载,您肯,则儿子也做不到了啊!” 老胳膊老腿儿的,还拿什么周游列国去,去看他未曾到过的地方呢? 一听他这么说,康熙就是满心不悦。 张嘴刚欲言,就看到阳光晃过胤礽的发,其间点点刺目的白。再想想爷俩那场长达四个时辰的对话,康熙到底还是抿了抿唇。好半晌才挥挥手:“罢了罢了,捆绑不成夫妻,又何尝成父子来着?” “与其让你人留下来,心却在骂朕拘束你,束缚了你的自由。朕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挥挥手,让你这混账爱哪儿哪儿去!也许等着你走得多了,看得远了。又觉得还是京城好,还愿意回来见朕这个老子一面……” 都已经做好了无功而返,还需要再接再厉打算的胤礽一愣,继而噗通一声跪下:“皇阿玛这话说的,儿子再如何也不敢不孝。心中腹诽事,实不敢有。” “您百般不准,可不就是舍不得儿子么?” “经历诸般种种后,您还能对儿子这般。儿子……儿子都不知道多感激。可,皇阿玛不仅仅是儿子的阿玛,还是这九州山河的主人。还有义务为大清,为天下万民选出个德才兼备的继任者。” “儿子死遁远走,对谁都好……” 知道即将分别,皇父想听的,定然不是这些个虚无缥缈的大道理。胤礽忙又抹了把泪:“自古以来废太子者众,而这些前面被万千恩宠的太子落魄后,却没有一个好下场。” “儿子有幸被皇阿玛宠爱信重三十余载,却……” “如今儿子自知德不配位,诚不敢再对大位有任何幻想。也不愿意留下来,被拘束在四角宫墙或方寸庄子上。把一生所学,就这么白白荒废掉,也给新太子添堵。所以,多谢皇阿玛恩准。” “您放心,不管儿子人在何处,都心向大清。永远永远,也不会忘了自己是您的儿子!此一去,再见遥遥无期,皇阿玛您多多珍重!” 胤礽叩头,哭着对康熙行了三跪九叩大礼。然后才低着头,一步,一步,倒退着出了昭仁殿。 这期间,康熙始终没有抬头。 良久之后,才喟然一叹,擦去眼角浑浊的泪。 康熙五十六年夏,五月初三日。缠绵病榻已久的前废太子,如今的多罗贝勒胤礽撒手人寰,终年四十三岁。原太子妃现多罗贝勒福晋瓜尔佳氏殉情而死。 帝大恸,辍朝三日,亲临梓宫前致哀。 但介于二阿哥生前留有遗言,言自己未有寸功于朝廷。又让皇父偌大年纪,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恸。悔之,愧之,诚不愿因自己故,劳民伤财。 遂请按照满洲旧俗,火葬,薄葬。 帝虽不舍,但不忍心拂逆爱子最后心愿。遂从之,免了百官送行。只让一众子侄后辈在京者,瞻仰了下仪容,送了最后一程。然后亲手燃了火把。 骨灰暂且安放,待皇上百年之后以亲王礼随葬。其子弘皙降等袭郡王爵,封号理,着其为父守孝三年。 世间再无废太子伉俪,倒是多了个姓保名成的汉子,与他的妻子石氏。 在元后祭日时又痛失了爱子,皇上伤心不已。直接缠绵病榻,着固伦福襄公主进宫奉药膳助调养身体。府上格格还小,离不开额娘。无奈之下,公主只能带着才堪堪十个月大小,刚蹒跚学步的永玥格格住进了宫中。 皇上龙体染恙,无法理政。朝中一应事务等,都暂且交给了几位年长阿哥。 直亲王远在额尔古纳河畔,二阿哥已逝,三阿哥还在圈禁中。诸皇子中,以位居亲王享双俸的雍亲王胤禛为长。一应事务等,多采取他意见。由他与诸皇子们商量完,再转呈皇上。 其所涉及的方方面面,便与先太子监国时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如此一来,朝野间自然议论纷纷,皆言新储位在皇四子。 雍亲王府们门庭若市,前来巴结讨好者无数。偏王爷礼不收,人不见,一如既往的冷肃耿介。踏踏实实做事的,便不阿谀奉承,也依然会得到重用。反之,便再如何巧言令色,再有怎么厉害的靠山也依然白搭! 久而久之,品出味儿的朝臣们心下大定,还油然升起那么几分欢喜来。甚至暗戳戳祈祷皇上早日将他扶正,让他来当新太子,未来的皇上。 态度跟几年前公推太子时,简直天翻地覆。 让宁楚格好生惊讶。 还是她家好额驸帮着答疑解惑:“很简单,无非利益二字。前头阿玛风风火火严惩贪腐,毫不容情,连自家亲眷都毫不姑息。跟皇玛法的治国理念大相径庭,已经被优容惯了的官员们自然不想要这么个严厉到堪称苛刻的新主子。” 所以公推太子时,他的得票数才低得可怜。 “现在为什么又肯,又真香了?唔,数年比较下,傻子都看得出来,皇玛法更重视阿玛一些。所以很多人嘴上排斥,实则心中已经从了。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发现阿玛并不像传说或者他们自己臆想的那般,自然态度大变。”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生在终点上。 绝大多数都是从懵懂孩童开始积极努力,兢兢业业一生求个晋升,好更有效、更积极地实现心中抱负。如果可以,谁还不希望龙椅上坐着的那位是个不喜浮华,只认真考量更注重官员实力的呢? 岳父大人最近的所作所为,让人看到了希望呐! 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 提及这个,张若淞就忍不住苦瓜脸:“什么时候,皇玛法也能想到并做好这两个字呢?” 别滥用权势! 自己舍不得儿子,又得不得不放走。就拿他夫人爱女顶缸什么的,也未免太不仗义!不然您有本事装病,也有本事将孙女的夫婿、重外孙的爹一并召进宫啊! 正怀抱着小永玥,祖孙俩你一口我一口地用着榆钱饽饽的康熙狠狠打了个喷嚏。 让小永玥歪了歪头,伸小手就往他脑门上摸,神色间还带着几分心疼:“寒寒?药药?” 额娘说,风寒就会发热,就得吃药药。 永玥还小,不知道什么是风寒。却好奇舔过自家祖父的药。结果…… 想想那黑乎乎,苦到让人发颤的药。小家伙眉头就拧成毛毛虫,学着额娘的样子嘱咐翁库玛法:“玛玛,药药,好,病病,乖!” 那满满关切的小眼神,都要把康熙暖这。 让他忍不住一把把小家伙抱起来,狠狠一口亲上她的小嫩脸。为了真实而几日没刮的胡子都已经长了挺长,扎得小家伙哇哇叫:“玛玛啊,玥玥,疼!” 康熙赶紧手忙脚乱哄,好半晌才让小姑娘相信他不是故意的。 他也没有病,不需要喝药。 打喷嚏什么的,绝对是张若淞那混蛋在念他啊! 每次那家伙借故来昭仁殿,各种旁敲侧击。什么家里的花花开了,招来许多蝴蝶。夏日了,池塘里长了许多荷叶,可以摘来给玥玥做荷叶粉蒸鸡。 虽屡战屡败,也还是贼心不死。 烦人的紧。 是,胤礽的死是假的,他的病也是假的。但人到老年,骨肉分别,此生怕都难再见一面的伤感是真的呀!他就多留好孙女跟乖重孙在身边些时日,聊以慰籍又怎么了呢? 宁楚格笑得极为包容:“没怎么,没怎么,孙女极为荣幸!不过凡事有度,您啊,还是别太久。不然底下的大臣们再误会您病体沉重,再言辞恳切地求立太子什么的,岂不晦气?” 小小嘀咕了几句,被好孙女听个正着什么的。 康熙老脸微微一红:“无妨,朕虽被废立太子一事伤透了心,此生都不愿再立太子。但却不会真的全无准备,否则若哪日朕真猝然间撒手人寰。诏书飘零之下,岂不是诸皇子生乱,虚耗大清国力?” “好孙女放心,朕必不让太宗晚年事重演!” 那一脸朕已有成竹在胸,你问朕就告诉你的表情看得宁楚格失笑摇头:“皇玛法您素来英明神武,哪儿用得着孙女置喙?孙女只是,只是担心您罢了。” “哦?”康熙特特拉了个大长声:“就只是关心朕,没有问朕几时打算痊愈,又这何时能放你们母女俩还家让你们一家团聚?” 这,这分明就是昨日额驸张若淞进宫探望时的原话! 当然那家伙说起来时,还颇有些怨怪之意。 就换个主儿都得战战兢兢跪下,请罪求饶的那种。可换了宁楚格?她只双眼圆睁,俏脸绯红地跺了跺脚:“皇玛法,您,您这太不像话了,居然使人偷听孙女小夫妻间的私房话!” 调侃不成,还被埋怨了一脸的康熙:…… 赶紧连连摇头:“没没没,朕可没那么为老不尊。只是张若淞那小子毫不避讳,朕就算想忽略也不能够啊!” 毕竟就在乾清宫,就在昭仁殿。 不过好孙女脸上红得都能烙饼了,他也不好再打趣。只摆手: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小夫妻俩如胶似漆。皇玛法虽然难免失落,但也切实为你高兴。当初的婚啊,算是没指错。” “那当然!”宁楚格笑,一脸骄傲:“别的不说,这么多年过去,皇玛法可还又见到俊逸潇洒胜过我家额驸的了?” “虽然您可能不喜欢,但是不可否认。那家伙就是女娲娘娘精雕细琢的,跟普通的泥点子不一样。人家从五官到气质,再到才华、人品,实在没什么可指摘的。” 尤其这几年意识到自己的容颜对爱妻来说是个多大诱惑后,这位还迷上了保养与服饰搭配!!! 盛世容颜配上锦衣华服,不知道撩动了多少芳心。 让公主大呼养眼的同时,还万分傲娇。 眼看着小永玥就要满周岁,她这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她啊,也就越发的蠢蠢欲动,想要再生个继承额驸美貌,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儿子了! 正好与永玥一起,凑成个好字。有儿有女,圆圆满满。 就算听了再多遍,康熙也受不了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好孙女对别家臭小子溢美之词不停。 闻言忙摆手:“得得得,知道朕赐了桩好婚了!把永玥留下,你赶紧走吧。再留几日,朕快成拔簪子画银河的王母,生生隔开你们一对儿牛郎织女了!” 哈??? 自由来得这么容易,宁楚格反而迟疑了。虽然小玥玥素来更亲近翁库玛法,小小一个就不止一次跟翁库玛法同住过昭仁殿。 可就这么把她自己留在宫中,似乎有些不仗义? 好容易网开一面,臭丫头还敢得陇望蜀? 康熙冷哼,理都不理她。 直接召张若淞入了宫,问他的想法。见色忘女的登徒子果然欢欢喜喜跪下:“能孝顺、侍奉翁库玛法一二,是永玥的荣幸。孙女婿不能也不会拦着。” “只孩子尚小,需要照顾的地方颇多。皇玛法若觉劳累,随时派人往公主府传讯便是。” 被康熙抱在怀中的小永玥还笑,丁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爹娘‘抛弃’的事实。 倒是被张若淞拉出宫的宁楚格皱眉,很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 张若淞赶紧把人搂在怀中劝:“好娘子莫忧,皇玛法对永玥疼爱至深。处处照顾妥帖,再没有丝毫阙漏之处。” 而且她日常活动无非昭仁殿与永和宫两处,再或者由皇上抱着往宁寿宫给太后娘娘请个安。若这三处还能被人动了手脚去,整个大清都危了好么? 宁楚格浅浅勾唇:“皇玛法跟玛嬷呢,忧心我倒是不多忧心,只是难免惦念。” “平时再如何嫌弃,也是亲生的呀!” 张若淞笑着抚了抚她的发,翌日就又告了假。理由?皇上缠绵病榻已久,公主衣不解带照顾了月余。心中万分担忧,有心往附近名山古刹为皇上祈福,他这个当额驸的难道不该陪同? 于是,断断续续的,给皇上祈福了一个月之久。连小永玥的生辰都差点错过,可把康熙气得! 背地里没少骂这俩是白眼狼。 以至于风尘仆仆的两口子终于回京,给皇玛法跟爱女送上许许多多礼物时。永玥笑,露出一口整洁的小米牙。特别特别字正腔圆地说了句:“白眼狼,都是,白眼狼!” 宁楚格跟张若淞原地震惊,康熙险些要笑疯。 连胤禛都忍不住轻咳:“知道你们俩有孝心,心里惦着你们皇玛法。但凡事有度,且得注意些方式方法。与其祷告烧香,不如多往宫中陪伴。少让你皇玛法这般高龄,还要与你们两个不省心的哄孩子。” 平心而论,他这前半段训话还是颇得康熙心的。但…… 不让帮忙哄孩子是什么意思? 天知道朕用了多少精力,才让孩子谁都不想,就乐意跟翁库玛法身边的!!! 倒是隔几日往宫中探望一次,诱拐小家伙回府失败一次的宁楚格虚心认错:“是,阿玛教训得是。女儿这就抱玥玥回府,不让她给皇玛法添麻烦。” 还当额娘是跟她玩儿的永玥笑,凤眼都眯成了月牙。 直到额娘越走越远,玛玛还没跟上。小家伙才慌了神,哭着拍自家额娘的肩膀:“玛玛,玛玛啊!” 宁楚格愣,继而笑着给她擦脸:“玥玥乖,玛玛日理万机忙得很,咱们就别给他老人家添乱了。跟额娘回去住些日子,回头再来宫中给玛玛请安好不好?” 永玥就算再聪明,说话再早,也不过是个将将周岁的奶娃娃。 哪儿听得懂这许多? 她只哭,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喊玛玛。那撕心裂肺的小声一出,康熙哪儿还受得了? 咻地一下子起身,真健步如飞地追了上去。 对小家伙拍了拍手:“永玥不哭啊,翁库玛法在呢,在呢!快来,翁库玛法抱。” 哎? 才刚刚还哭得震天动地的小家伙瞬间止住了哭,大眼睛四处张望。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才终于破涕为笑。小手向他大大张开,小身子都探出去许多:“玛玛,玛玛,玥玥啊!” 康熙笑哈哈上前将人接过来,一大一小,一苍老一稚嫩的两张脸凑在一起。 洋溢着相同的欢喜。 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这场景的宁楚格:…… 就心累,特别的累,觉得这个孩子简直白生了!!! 第154章 见爱妻不悦, 好父亲张若淞第一个给爱女求情:“宁宁别气,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当然谁对她好, 她就黏谁。等她懂得你的用心良苦,知道你的万爱千恩。就……” “就什么就呢?”宁楚格豪迈挥手:“女既无情娘便休!我可不是个没追求的, 人家不跟我好, 我还巴巴地跟人家好。我啊, 要反其道而行之!!!” 啊??? 张若淞挑眉,就想知道爱妻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可从畅春园回府这一路,甭管他如何明示暗示,人家也只是淡笑, 言说山人自有妙计。 直到专属于固伦公主的朱轮金顶车进了公主府, 两人都各自洗漱完毕,用过了简单而又精致的晚膳。暮色四合, 灯影婆娑, 偌大寝殿中只剩下他们夫妻两个。 宁楚格才难得主动地将自家额驸扑倒在象牙丝的凉席上:“比学着当慈母慈父,争取比皇玛法更宠溺那丫头,哄她回心转意什么的。不如咱们努力努力再要一个,给她点危机感!” 再,再要一个? 再当一回团欺苦行僧, 苦巴巴熬将一年来。可算等到一朝分娩, 还要被吓得魂飞胆丧? “不不不, 不了吧!”张若淞脑袋都摇成拨浪鼓:“咱们永玥孝顺,打从坐胎都没怎么折腾你。生产之时还吓掉了我半条命,这要是再来个不省心的……” 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般,张若淞的眼皮都颤了颤。 继而认认真真地看着她,轻声劝道:“若溎、若霭都已生了男丁, 张家这边不缺男孙。咱们也已经有了永玥,若……若以后,是阿玛。那咱们不管是过继,还是直接让永玥招赘都不会是问题。娘子诚不必再遭那个罪,冒那个险地再生。” 甭管宁楚格怎么说,怎么劝,某人也还是无动于衷。 除非她能放弃要二胎的想法! 直到不信邪的公主往他耳边轻轻吹了口,并用甜死人不偿命的声音说:“可是,人家不怕苦,不怕疼。就,就想生个与你一模一样的孩儿啊!” 就是这两句,让一向强悍却有所克制的额驸彻底发了疯。 整整一个月,公主都没怎么出过公主府的大门。 直到中秋宫宴将至,额林珠来过府:“虽然戏假,情却得真。我就不往宫中,勾动乌库妈妈跟皇玛法的哀思了。只请姐姐您帮忙,将礼物转交过去。” 宁楚格笑着摇头:“这可不是姐不帮你,而是啊……这个中秋宴,我也没打算参加。免得人来人往的,再冲撞了。” 额林珠迟疑,眼睛盯在堂姐抚摸着小腹的手上,眸光中很有些惊喜地问:“姐您这是,又,又有了么?多大了啊,是大外甥还是小外甥女啊?” 宁楚格笑:“才刚刚知道哪,哪儿能这么早看出男女?不过都好,只长得像额驸就行。” 就别浪费了他那么上上品的美貌。 跟宁楚格关系好的,都知道她是个多看脸的。虽然说两人间是额驸张若淞先起的心思,又是当殿请婚,又是催建公主府。明示暗示不断,骚操作不停。 可懂的都懂。 都知道若非宁楚格为他的美貌所迷,亲自张口说服了康熙。任凭区区民籍,时只是个区区翰林院编纂的张若淞再怎么舌灿莲花,也挨不到堂堂固伦公主一根头发丝儿! 而公主有多痴迷额驸的美貌,就对自家爱女像极了皇玛法康熙这事多遗憾。 作为她唯三认可的好友之一,额林珠对此自然也知之甚详。闻言忙笑着安慰:“会的会的,姐放心。咱们爱新觉罗没有丑的,再怎么也在一般以上。” 便是像足了康熙的额林珠,长相说来也不差。 只…… 也许是那孩子跟她翁库玛法接触颇多?竟然还越长越像了。爷俩感情还好,惯爱同进同出。大家伙看着她,就跟看着婴儿版帝王似的。没直接跪地三呼万岁都是定力好的,谁还敢细瞧她长得到底如何呢? 敬着就完了! 没看她亲祖父张廷玉见了孩子都客客气气的?被揪了胡子都不敢反抗,还得笑眯眯凑上去,让小祖宗揪个痛快什么的…… 其实是因皇帝亲家过于强梁,以至于他想与孙女见一面都不容易。以至于张大人疼爱变溺爱,格外宠娃儿无下限。 不但由着好孙女薅,还狙击试图管教熊孩子的正义家长。坚持小家伙能有几分力气?根本不疼,就是她表达与祖父亲近的方式云云。真·宁可被薅秃,也绝舍不得苛责小家伙半句。 十足惯着熊孩子的熊家长。 只没想到以讹传讹之下,熊家长就变成怂家长。因为儿子尚了公主故,连累着他这个当爷爷的也在孙女面前直不起腰!!! 初初听到消息的时候,宁楚格可生气。 往昭仁殿好一通诉苦,康熙龙颜大怒。轮到刑部当差的淳亲王胤佑差点跑断了腿,这才将谣言什么的彻底制止住。可……流言这个东西,素来最不好拿捏。听之任之,谣言纷纷起。难免以讹传讹,将事实扭曲成无法想象的样子。 但过分管束呢,也未必就能立竿见影,真达到想要的效果。 否则也不会有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之句了。 明明为了维护公爹名誉,结果却让一众官员等看张大人的目光越发意味深长什么的。着实让宁楚格万分抱歉,倒是张廷玉看得开。不但不气还反过来好言安慰:“怂也好,熊也好,怎么都改不了我就是那个被人嫉妒的永玥格格祖父。” “几句酸言酸语而以,公主不必理会。老夫啊,权当他们是红眼病患者。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嘞!” 宁楚格细瞧了公爹当时脸色,见他确实没什么芥蒂。 才终于放下心来。 如今时过境迁,再被额林珠提起来,她倒是也能泰然一笑了:“对,横竖我跟你姐夫的孩子,长成什么的样,当阿玛额娘的也都得宝贝着。但是爱美之心嘛,而且……” “长成永玥这样,也确实……” “不大能狠得下心,鼓得起勇气来狠狠管教啊!尤其当着皇玛法面前,爷俩做同款表情的时候。” 额林珠:…… 赶紧收回有妊时的艳羡、暗戳戳的期盼,还有看着孩子与额驸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相时,心头时不时闪过的遗憾:那么好的捷径,她这个当额娘的就没让孩子走上啊! 现在想想,捷径固然好。但给皇玛法同款儿女当额娘的感觉……算了算了,这等捷径就不是寻常人能有福气走、走得了的! 宁楚格不知道堂妹的小脑袋瓜里都想了些什么,只欢欢喜喜跟她大谈育儿经。 以至于额林珠忙活了半晌,拜托转交礼物的目的没达成,倒是聊天聊到口干舌燥。亏她还记得自己家有幼子,再怎么不舍也没留下来用膳。而是用帕子狠狠揉了两把眼睛,装了下伤心哭泣。 为何? 当然缅怀‘先父母’啊! 也不知道那对狠心的忘崽夫妇到了哪儿,见没见到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素来养尊处优,身边宫女太监不断,从来前呼后拥的他们可还适应普通百姓的生活?脱离了那逼仄的庄子,再没有居心叵测的人往来撺掇。 阿玛跟额娘,已经过上了想要的日子吧? 额林珠抬头望了望天,无需再用帕子揉眼睛,眼眶也已经通红了一片。 大孙女才周岁多点,儿媳妇就又有了身孕。 可把张夫人急的哟! 交代了若霭媳妇一声,就匆匆跑去了公主府。宁楚格才屏退了左右,她就一脸责备地看过来:“你说你这个不省心的丫头,可让娘说你什么好么?” “你又不像等闲蓬门小户的丫头,祖坟冒青烟地找了个乘龙快婿,上面好几重婆婆压着。一个个拿着子嗣说事,今儿给赐妾,明儿送丫头的。不得以间,只能拼了小命儿地生生生!” “你的情况截然相反啊,肯定得以自己的身体为主……” 巴拉巴拉一顿数落,真的又气又急又心疼。 训得宁楚格心里温温软软的,好像三九天泡进了汤池。咕嘟咕嘟升腾起的,都是幸福的泡泡。 “娘,你怎么能这么好?”宁楚格笑,结结实实地将她揽在怀里:“简直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婆婆,遇上您,我可真是太幸运了!!!” 这猝不及防的一抱,可把张夫人给吓得:“你啊你,怎么这么一惊一乍的?不知道自己还怀着身孕呢?也不是第一次当娘了,怎么还能这么冒冒失失?!” 宁楚格笑嘻嘻,不但没松开,还往张夫人怀里贴了贴:“那,那人家感动嘛。都说好夫婿常有,好婆婆不常有。遇见了,就是天降福祉。我何其有幸,能遇见您?” 张夫人笑着回搂住她:“傻丫头,说起来,是我的幸运才是。” “若不是你当时星夜兼程,赶去了行宫,道破了黄花蒿的秘密。我现在说不定都已经是黄土一抔了,哪儿还能与你忘年相交,情同姐妹?还因若淞那个臭小子,有了你这么个好儿媳,永玥那样世间再找不到第二个的好孙女……” 越想,张夫人越觉得自家大赚特赚。 相对的,也就越对儿子不满:“你还年轻,没经历许多事儿。他都已经入朝为官多年,还是文武双状元,什么不懂啊?怎么就不能再等两年,让你把身子骨彻底养好了再琢磨子嗣事?” “亏他还殿前请旨,跟皇上反复保证。一定好生待你,对你如珠如宝,结果……” 眼看婆婆都咬牙切齿,恨不得拎着棒子捶额驸一顿了。真·始作俑者宁楚格笑,试图替他掀开这口黑锅:“娘您误会了,额驸一直劝儿媳来着。为了不让儿媳受苦,他甚至说我们有永玥就够了。” “是,是儿媳啦!” “是我觉得自己身体已经恢复得极好,尤胜怀永玥之前。又挂着生个像若淞的孩子,莫浪费了他的好相貌……” 为了让自家额驸的耳朵免受灾殃,宁楚格真真说了所能说的全部。可…… 效果却没有什么效果。 只见婆婆摇头叹息,拉着她特别语重心长地教诲:“娘的好儿媳哎,你啊,千好万好,就是太过容易轻信于人。你得知道,男人靠得住,猪都能上树。那些个闺房中的甜言蜜语,都不如个屁!” “随风吹吹就散了,一点味儿都留不下。当初……” “算了,你还怀着孕呢,不说这些晦气的与你添堵。你啊,就记住了。该严得严,该管得管。若淞是个好的,我也绝不做那等自己千辛万苦走过来,转身就从受害者变成作恶之人的老虔婆。但是男人啊,不识惯!你可得仔细着……” 急匆匆回府,却听到亲娘教爱妻与他留心眼什么的。张若淞那脸色,瞬间就从艳阳当空变成阴云密布,一脸的山雨欲来:“我就说人家的婆媳都面和心不和,甚至明枪暗箭,争得不可开交。” “怎么咱们家的婆媳就惺惺相惜,比起亲母女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弄了半天,娘却是以卖儿子作为维护婆媳感情的手段!!!” 太过分了有没有? 被抓了个正着的张夫人非但不慌,还直接拧住了他的耳朵:“臭小子回来的正好!” “老娘正有一肚子话要对你说呢!你给我一字一句,好生听好了。不然的话,哼哼!你说我这会子进宫,求见太后娘娘。言说公主两胎之间间隔太短,我这当婆婆的怎么也不能放心。遂请懿旨,准我这就入住公主府,他老人家能不能同意??” 张若淞气到变形,也还是得乖乖听训,就怕自家亲娘一个冲动真的进宫。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若真那样,太后不但不反对,还会再派人过来伺候。然后永和宫、皇上那里、雍亲王府……他很快,就能过上当初爱妻怀永玥时候那种水深火热长达一年的日子了。 张若淞扶额,妻子过于受宠,以至于一有点风吹草动,他就有变成团欺的危险。 现在,他只希望那一天来得能晚一点。 而事实,是绝不会让他轻易如愿的。要不然,他娘张夫人也不会来得那么快了。可不就是额林珠红着眼睛从公主府离开,巧遇了八福晋郭络罗氏等? 唯恐她们多生误会,臆想出什么不好的内容来。额林珠自己先提起来,包括但不限于堂姐的喜讯。 人多口杂之间,消息以光速传播。很快的,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这次有永玥在,康熙就算再怎么气,也没当着孩子的面儿发好大火。只又御医、稳婆、宫女等派过去。还从国库、私库里面扒拉出好多好东西。 他这边表态后,太后跟德妃自然也不含糊。 李氏也赶紧往公主府而来。 母女俩甫一见面,李氏就抓住宁楚格的手,上上下下好一阵打量。良久才长出一口气:“不错不错,气色挺好,身体也不错。如此啊,我跟你阿玛、嫡额娘也都放心些。” 宁楚格笑着点头:“是,额娘不必担忧,女儿不是个莽撞的。再如何喜欢孩子,也不可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自家闺女,当额娘的又怎会不知?只没亲眼瞧瞧,心中始终不能放心罢了。”李氏叹:“儿女,都是前世的债啊!不到闭眼的那天,怎么也还不上。” 操心完了儿女操心孙辈。 不然怎么有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的说法? 宁楚格知道她是愁二弟非要征战沙场,当个真真正正的大将军。既舍不得他,唯恐他有个闪失。又怕自己一力阻拦,误了孩子前程…… 为这,她都已经苦口婆心了很多次,却收效甚微。 好好的,自然也就不愿意因此再与额娘起分歧。只笑着揽住李氏的腰:“额娘这话说的,难道女儿只是债,不是个贴心小棉袄?” 李氏笑点了点她的鼻尖:“贴心不贴心不好说,脸皮倒委实不薄!” “你前头都已经生了永玥,有了经验。皇上、太后、娘娘赐下的人手也都尽够。额娘没什么嘱咐你的,只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啊!万万不能只顾着肚子里这个,忽略了永玥……” 怎么会? 宁楚格震惊摇头,虽然小家伙有了翁库玛法忘了亲娘,在宫中待得乐不思蜀。 但那毕竟是她十月怀胎,鬼门关前转一圈儿生下来的呢。就算有再多,再好看的孩子,永玥也是长女!!! 对此,李氏却充满了狐疑。 并连连追问。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呐!”宁楚格举手做发誓状:“额娘您放心,女儿将来不管有多少个孩子,也绝不薄待哪个的。而且……就玥玥那张脸,也没人敢薄待她不是?” 万千保证都虚话,这句李氏信了。 宁楚格:…… 就略糟心。 更糟心的是:有这般担忧的还不少,一个个的或直接、或婉转。旁敲侧击的,都在告诉她一碗水端平的重要性。 气得宁楚格咬牙:“我看起来像看脸看到对自己孩子也区别对待的恶毒额娘?” 被问的额驸张若淞连连摆手:“那怎么可能?我们宁宁虽然口口声声说要做个严母,却向来最最关心孩子。若不是心疼皇玛法,怕他自己形单影只的心里难受,还能真就拿玥玥个小孩儿没法子?” 别的不说,美食诱惑一出。不独小孩儿,便小孩儿的翁库玛法也忍不住! 对此,宁楚格高度赞同,并忍不住一试。结果…… 皇上以好孙女孕中辛苦,不忍见她颇多劳累为由。将她辛辛苦苦做的美食悉数留了下来,孩子也依然留在昭仁殿,好在康熙是真心疼永玥这个缩小版自己的重外孙女。 唯恐新生的漂亮孩子抢了她在家中的地位,每三日便让梁九功将人带去公主府。 娘俩好生亲香一日,等傍晚再回来。 就这,爷俩每次还都依依惜别,各自充满了不舍。 有永玥这个珠玉在前,宫中、各皇子府上想要效仿甚至取代的,简直不胜枚举。可惜小动作不停,从未有谁成功过。让宁楚格摇头,好生嫌弃。 但凡她们争气那么一点点,特么阖家团圆就有机会了呀! 再不用像现在这样,急忙忙给女儿做美食的间隙中,还要抽空联络母女感情、向她介绍腹中妹妹或者弟弟的存在。尽可能地,减少她的排斥感。 宁楚格叹,再没想到很快的,她连这种忙里偷闲的快乐都没了!!! 怀孕三个月,已经是初冬十月,按说已经渐渐稳妥的她开始了剧烈的妊娠反应。惊天动地的孕吐席卷而来,真吃什么吐什么,连喝水都不例外。 几天下来,因怀孕故而渐渐圆润的她就像失了水的青菜般。 蔫蔫的,没有半点精神。 可把张若淞给急的,连忙告假亲自下厨,各种汤汤水水地捯饬起来。真·为了爱妻孩子多用上一口,能守在厨房一整天系列。 就这,也是收效甚微。 连病中的老太后都忍不住叹息:“这孩子,此番可是受苦了。皇上快别搅扰她,让她好生休养。” “可……”康熙皱眉,满脸迟疑:“太医说……” “说什么呀?”太后笑:“无非是太后年事已高,恐不胜药力,顶好能用药膳温和进补!那帮老油条啊,分明是瞧着哀家时日无多。怕哪下子直接撒手,连累他们,试图推到宁楚格身上呢。” “她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满太医院的太医。太医都只能治病,治不了命,她又如何能够?” “人活七十古来稀,哀家今年已经七十有七,也是时候去见太皇太后啦。告诉她老人家,这么些年玄烨多勤政爱民,德被天下。咱们大清又多蒸蒸日上,海晏河清。” 康熙听她这话过于不祥,忙红着眼睛阻止。 太后却只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诚如皇帝你所言,死生常理耳。谁都免不了这一遭,没什么可避讳的。哀家只尽力配合医嘱,争取再看你给哀家跳一次蟒式舞!若不能,也不必伤心,哀家不过是早点回了长生天的怀抱……” 第155章 “不, 不会的!”康熙摇头:“区区小恙而已,皇额娘好生将养,很快就能好起来的。等您八十、九十、一百岁的万寿上, 儿子都给您跳蟒式舞,为您祈福。” 皇太后微笑点头:“好!那咱们可说好了, 不许召宁楚格进宫, 也不许任何人给她递信儿。” “孩子不容易, 丁点大就开始为大清繁荣献策出力。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可没少付出。可算寻到了如意郎君,有了自己的幸福小家。哀家不愿因自己之故打扰她。” “尤其她这胎艰难,容不得半点差池……” 太后顿了顿, 就着康熙的手喝了点蜜水, 才继续道:“哀家虽不得先帝欢心,却也兢兢业业数十年。一直履行着满蒙联姻的责任, 对得起大清、对得起科尔沁。” “是!”康熙郑重点头:“皇额娘入宫六十几载, 可谓劳苦功高。朕与大清,都不敢忘记您的奉献。” 太后勾唇:“既如此,玄烨就答应哀家。别去打扰宁楚格,别让那好孩子因为哀家有任何的不妥当。不然的话,哀家便是于九泉之下也心难安。” 话都说到这儿, 康熙还能怎样? 只能躬身行礼:“皇额娘放心, 宁楚格又非杏林中人。便让她来, 也是整治些个药膳,起个辅助作用。但皇额娘您慈爱,不舍得她往来奔波 ,儿子又怎敢不从?” “皇上做事,哀家一向是放心的。朝中忙碌, 你快去忙吧。哀家这边仆婢如云,样样妥当,无须惦念……” 太后病中,精神渐渐不济。说到最后处,竟已经昏昏欲睡起来。 康熙为她掖了掖被角,才紧锁着眉头往外间寻伺候的太医说话。答案还是那么个答案,太后年事已高,五脏都愈见衰弱。一点点的小症候,都能引发大不妥。 用药上,更是不好斟酌。 量少无济于事,药量大了又必然会伤及肝肾。而太后年高体弱,经不住任何的风吹草动。所以他们才想着让公主制药膳,佐以太医的针灸。以期在对太后娘娘凤体伤害最小的前提下,将病给治好…… 康熙微微颔首:“此法可行,着尔等开出药膳方,与御膳房共同署理。再择针灸国手,悉心与太后治病。” 诸太医等面有难色:“非是臣等不尽心竭力,实在学艺不精,不如公主者多矣。” “前次万岁中风,亦多赖公主。” 所以公主什么水平,您最是心知肚明的啊,皇上! 康熙沉吟,众太医还当有希望,忙七嘴八舌劝:“万岁爷明鉴啊,公主在厨艺尤其是药膳一道上,实在冠绝群伦,无人能出其右。” “是是是,公主对于火候等的把握,简直妙到毫巅,最能激发药性。”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理儿!” “药补不如食补啊……” 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像太后这病就得宁楚格来,否则必然回天乏术般。听得康熙心头一阵火起:“感情朕高官厚禄养着的一众太医,加起来还不如一介女流?” 眼看众人要点头,来个自愧不如,康熙又一句朝廷不养无用之官。 尸位素餐的也好,德不配位的也罢。 都欠被发配到岭南种地,往边塞戍边。或者全家一道,有个照应也是好的。 顿时,众人瞠目。一个个的,好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鸡。死一般的寂静过后,刚刚还力荐固伦福襄公主的他们齐齐改了口风。 都说自己虽然学艺不精,但愿意尽力一试。好生诊治太后,让她老人家早日康复。 这个时候,一个个倒是想起来宁楚格尚在孕中,妊娠反应剧烈。 吃什么吐什么,都快到了卧床养胎的地步。自顾尚且不暇,哪来的余力进宫呢? 诚然,若是万岁爷降旨,她但凡还有口气就必须得来。但来不来与能不能起到作用,可是两回事。 身体健康的固伦公主自然是背锅的上好人选,但妊娠中,反应激烈的公主但凡能来,就已经是无上孝心。 便有什么,谁又能,又舍得怪罪于她呢? 倒是如此提议的他们会被皇上、雍亲王府、诸位王爷与额驸跟张家记住,甚至记恨上…… 多得不偿失呢? 终于算明白了这其中的小账后,众太医们再也不提公主如何如何高明,有她出手,必然事半功倍的话了。 而是齐心协力,大家一起想法子。为了不去岭南或者边塞,一个个的可努力。 不消几日,太后的病情就平缓了许多。她老人家还没少得意洋洋地跟康熙炫耀:“看吧?哀家就说,偌大个太医院,怎么可能真拿这点小病小痛束手无策?不过吃准了皇上孝顺,宁楚格那孩子仁善。” “是是是。”康熙笑言:“皇额娘说得是,那起子奴才实在狡诈。若非有您提醒,儿子还险些上当,做了狠心玛法。” “现在方知,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俗语确有其道理。您可得好好的,多帮儿子操持些年。” 虽然康熙非太后所出,但太后十四岁入宫,做了他六十几年嫡母。 数十年相处下来,母子感情也是颇深。 太后笑:“既如此,就让太皇太后再等等。我啊,再多看玄烨几年蟒式舞!”” 相视一笑间,都以为太后这劫算是过去了。 终于缓解孕吐,恢复正常饮食即被告知的宁楚格匆匆进宫。一进了宁寿宫,就双膝一弯直接跪下:“不孝重孙女,来给乌库妈妈请安了。” 太后赶紧唤人将她扶起来:“瞒着你啊,就是怕你跟着着急上火的再动了胎气。再不擦擦眼泪,岂不是白费了哀家一番苦心?” 宁楚格胡乱抹了两把泪:“重孙女这不也是关心您、惦念着您么?一直以来,您对重孙女都千般宠爱,万般惦念的。偏重孙女能为您做的,却少之又少。” “天幸您此番无恙,否则的话,我这心里头……这,这得多愧疚啊?”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笑得一脸慈爱:“傻孩子,你愧疚个什么呢?你就是擅长点厨艺,又非太医。便是,也治病,治不了命啊!生老病死事,但凡是人便无可避免。” “哀家已经七十有七,便有所不测,也是喜丧。” “你们这班孩子们且不必以为意,只安安生生地过好自己的日子。有力的帮衬你们皇玛法,多为他分忧、为朝廷尽力。无力的也都安安分分,少给他添罗乱,哀家便放心了……” 这交代遗言似的语气,听在宁楚格的耳朵里就好一阵的大不祥。趁着给老人家奉茶的功夫悄悄探了探脉,她才刚散开的脉悄悄又聚起了小山峰。 倒是太后特别看得开:“戏文里头,昭烈皇帝给诸葛丞相留遗诏,上头不就有人过三十,不称夭寿的话?哀家今年都七十有七了,比古稀还多了七载。” “虽向不受先帝所喜,还差点儿被他废了给董鄂氏腾地儿。可熬过了那几年后,一直顺风顺水。” “太皇太后慈爱,孝康章皇后慈和,皇上也是一等一的孝顺,还有亲妹淑惠太妃作伴。居太后之位至今五十七年,搬过新宫,下过江南、屡往塞外、五台山。” “还养了温宪跟永琪两个好孩子,得了你这个丫头的缘法。用了许多不曾用过的美食,见了太多不曾见过的光景。便熬不过这遭,心也无所憾了。” 几句话,说得孕中本就多思的宁楚格泪如雨下。 出了宁寿宫,双眼还红红的。 可把前来请安的五阿哥胤祺给吓得:“大侄女,你这……可是太后有什么不妥?” 宁楚格摇头:“五叔别误会,乌库妈妈这会子还好。只是她毕竟年事已高,身体各脏器都老化虚弱,实在经不住任何的病痛折磨。五叔若有闲暇,便多陪陪她老人家吧!” 话都说到这,胤祺便是没有闲暇,也得挤出闲暇来啊。 虽则自小被送到太后身边,算是从根子上绝了他即位的可能。但同样的,因为太后之故。他可以置身事外,独善其身。尽情地咸鱼,而不用担心任何好事儿会落下他。 而且太后仁善,从不阻止他与额娘见面。 同样养着四哥的佟佳皇后,却整整数年未让他知道自己另有生母。相比之下,他的童年可幸福了太多太多,母子情分也分毫没受影响。打从老九转了性子后,手足之情都深厚了好多。 这一切不说都是太后之功,她老人家也功不可没。 深深感激的恒亲王立马拖家带口地来陪伴太后,紧随其后的就是和硕温宪公主跟她的孩子们。 两个小辈都这么积极,各宫妃嫔自然也不能落后。素日里半月才有那么一次的宁寿宫请安,马上变成了天天见。太后愿不愿意拨冗一见不要紧,只要她们的孝心能传到皇上耳朵里。 结果康熙震怒,将一帮借太后刷自己贤孝名声之辈骂了个狗血淋头。 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就把人撵走。并勒令佟贵妃严加管教,再不可让此等事情发生。让些个不知所谓的人,扰了太后清净。 有被影射到的贵妃佟佳氏:…… 只能温温柔柔福身:“是,是妾身思虑不周,还请皇上赎罪。回头定然严格把关,再不让闲杂人等搅扰太后。” 康熙点头:“就该这样。一个个的素日里不见多孝顺,这会子倒是有心了?呵!快远着些吧。” 贵妃娘娘嘴角的笑容越发牵强,倒是太后终于解脱了般长舒了口气:“哀家知道妃嫔们都是一片孝心,但我这大病初愈实在乏得慌,无力面见。” “皇上事忙,贵妃与四妃也都各有一摊子事儿。宁楚格才好了点儿,可不许再多奔波。你们啊,都该回回,只留下老五家的跟温宪陪着哀家便可。” 众人还待争取一二,太后却已经合眼挥手了。 宁楚格瞠目:“重孙女还待给乌库妈妈整治些药膳,您竟然不给机会?” 太后微微咽了咽口水,却也还坚定摇头:“不给,不给!现在天大地大,都没有你腹中的娃娃大。等你顺利诞下孩子,哀家想使唤你做多少药膳没有?” “是是是,可不正是这么个理儿么?”温宪公主笑着接话:“好侄女的一番孝心,你乌库妈妈自然知道并深深感动。只你如今有孕在身,这胎还挺折腾,哪个舍得你这般辛劳啊?” 太后微笑点头,特别认可温宪的说法。并对她主动请缨,决定按着大侄女的方子给玛嬷做药膳的行为大感欣慰。 每每对着她那只能算是尚可的厨艺夸了又夸:“哀家一手拉扯大的茉雅奇啊,就是聪慧、大方又孝顺。不但作得了诗文,还挥得动锅铲。哀家瞧着这手艺啊,比宁楚格都犹有过之!” 那一脸肯定的样子,让温宪公主特别轻易就想起自己幼时绣得那肥鸭子似的鸳鸯。也是这样被皇玛嬷夸了又夸,让她误以为自己的绣艺冠绝天下。 结果被真正心灵手巧的三姐姐给笑的…… 事隔经年,温宪还记忆犹新。 可那么好的皇玛嬷却…… 温宪低头,不敢让自己的泪眼被太后瞧见。只虔诚祈求上苍,让皇玛嬷能再多享几年福。 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十一月中,骤雪突降,滴水成冰。 被重点保护,红箩炭日夜不停之下,太后还是受了些风寒。原本就没太好利索的病情越发急转直下,竭太医院上下所有国手之力,也只是让她少了些许痛楚,多拖延了些许时日。 待到进了腊月里,太后病情甚笃。莫说温宪的厨艺,便是宁楚格亲自下厨,也不能让太后多用哪怕一口了! 康熙心忧太后,以至于圣体不安。数日功夫便瘦了不少,还添了脚疼的毛病。生怕太后有个什么闪失,无法全礼节、尽孝道。 惹百官忧心,齐齐跪劝。 言说皇上数十年如一日地晨昏定省,问寝视膳,从未间断。尧舜以后,唯吾皇而已…… 好一通溢美之词后,方才言说皇上年事已高,且又抱恙。恳请从礼记居丧之制,万万保重龙体。毕竟您这一身,关系宗庙社稷、四海苍生。 言辞不可说不恳切,态度不能说不真诚。 然康熙悲痛万分,并不肯听。硬是带病坚持探望,从腊月初四日到初六皇太后薨,就在苍震门附近设帷幄居住。 期间恒亲王,也就是自幼抚育在宁寿宫的五阿哥胤祺请他回宫休息,言说太后事尽可交托于他。却被康熙怒斥:“朕在,如何用你代理?朕必尽礼节孝道!” 诸皇子与文武大臣们苦劝不止,却无丁点效果。 胤禛无奈,只能让爱女进宫一试。 宁楚格情知皇玛法跟乌库妈妈六十余年母子情谊,绝不是等闲可劝。所以她也不劝,而是挺着近五个月的孕肚下厨做了款安神养身的药膳。双手端到他面前。 “皇玛法至孝,孙女不会劝,也不敢劝。只希望您能为苍生、为天下,也为乌库妈妈保重龙体。” “孙女也是当了额娘的人,最是明白做额娘的心情。真的自己吃尽天下苦,也不愿孩子有分毫差池。您虽非乌库妈妈亲生,但一甲子的相依相伴让孙女有理由相信。她待您的心,丝毫不下于亲生,甚至犹有过之。” “哪怕为了她老人家能安心与太皇太后团聚呢,您也好好用膳,好好休息好不好?孙女怕……” 说到最后,宁楚格这泪便如雨点般纷纷扬扬而下。 可把康熙给心疼的:“好孩子莫哭,皇玛法喝,喝就是了。回头你把方子留在御膳房,让御厨做好送来吧。都五个来月了,怎么这么不知道保重自己?” “万一你有个什么闪失,让朕如何心安?” 宁楚格破涕为笑:“孙女相信,若乌库妈妈这会子还能言语自如,也一定这般说您。” 康熙想想十月里娘俩的谈话,便也摇头失笑:“你这丫头,还说不劝朕?字字句句间,哪一点不是让朕保重?” “那,那是发自肺腑的惦念。你说是不是啊,玥玥!”宁楚格拉了拉爱女的小手,希望她当一个优秀的灭火队员,救亲娘于水火。 才一岁半的小家伙却聪明得紧,闻言蹒跚着小脚步往康熙面前凑:“玛玛,饭饭,不饿!觉觉,精神,不黑!” 为防康熙不懂她言中之意,小家伙还特特指了指自己的眼下。 与自己肖似的小脸上,带着满满纯真的关切。如同汩汩的暖流,融化了冬日寒冰。让康熙这些日子以来的疲惫焦灼一扫而空:“好,听咱们玥玥的,玛玛好生用膳休息,再不黑黑。” “你先陪额娘回去,等玛玛不忙了再接你回宫好不好?” 小家伙眉头轻皱,伸出肉乎乎还带着小窝窝的手:“勾勾?” 康熙:??? 宁楚格讲解、示范并见证了爷俩的勾手指约定,带着小永玥去了趟御膳房。将早就准备好的十余道药膳方子交给御膳房总管,对方感激连连,差点喜极而泣。 堂堂御膳房,倒也不至于真就少了公主这几张药膳方子。 缺的,是公主这块金字招牌啊! 自从太后病情危重后,皇上便心急如焚,茶饭不思。短短数日,足足瘦了一圈儿。左右伺候的,又哪个有好果子吃了?每日里绞尽脑汁想菜色,却难得皇上动一下尊筷。 御膳房总管急到头秃,宁楚格这方子于他来说无异于久旱之下的及时雨。 按方烹制后,亲手呈到君前:“奴才一步步,按着公主所留方子精制,万岁爷试试可还合胃口?公主说了,若是您用着不满,必然是奴才手艺不精。还得她进宫,亲自做与您。” 这,这简直是甜蜜的小威胁啊! 透过这只言片语,康熙都能想出孙女那狡黠的模样。遂就算再如何没胃口,也还是勉强自己用了一碗。再怎么睡不着,也时不时闭目养养。 腊月初六日酉时,任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薨,享年七十七岁。 今上大恸,不顾群臣劝阻行割辫礼,换了白布孝服。伏地大哭,哀痛不止。诸皇子等跪劝,言说皇上年事已高,且身有疾,切不可哀痛过甚。求以社稷苍生为念,请节哀暂回调养。 再三再四恳求,康熙却仍然不听。坚持去看了太后梓宫安设,亲行祭奠。 又被近侍群臣等反复恳请,才回了苍震门。自此后直到发引,康熙但觉身体好些就往宁寿宫拜谒大行皇后梓宫,痛哭不止。 从初七日起,宗室皇亲文武大臣与八旗二品以上官员妻俱聚集举哀。 按制,宁楚格作为曾孙女又是固伦公主位分,当一日三举哀。待到皇太后发引之时,还应随班行礼举哀。 但太后生前自知不祥,特特留下懿旨。 言说自己一生笃信佛学,蝼蚁尚不忍伤害,何况后辈子孙乎?固伦福襄公主素来孝顺,颇得吾心。吾若撒手人寰,其必然哀痛无比。然重孙女孝顺,乌库妈妈亦慈。 断不舍其数九寒冬之日,身怀六甲时,为吾过多伤毁。特命留于帝侧,悉心陪伴照顾圣躬。 皇上无恙,才是社稷之福,是吾之所乐见…… 起初宁楚格还愣,待到听完懿旨后却忍不住泪落如雨。便被众人等再劝,也每日必往梓宫前致哀一次。然后再往苍震门,‘奉命伺候今上’。 两天下来,好孙女都像是失了水的娇花,康熙哪儿还舍得她劳动半分? 只督促她好生用膳,按时休息,莫为一己哀思让太后九泉不宁。十七日发引完,就撵她赶紧回公主府。宁楚格只拿太后懿旨说事儿,非要奉命照顾皇玛法。 爷孙两个谁都不肯妥协,无奈何间,康熙只能让下头的人把相关准备作得充分些,再充分些。 千万莫冷着、委屈着公主跟她腹中胎儿。 从初七日一直到次年正月初二,宁楚格硬生生在苍震门随扈了近一个月。直到初三日,爷孙俩从东华门出朝阳门,谒大行皇太后梓宫前行了满月祭礼,又回苍震门住了一夜。 初四日,才回到宫中。此时,宁楚格已经快有六个月身孕。依仗着她身体素来康健,才只是清瘦了些。 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康熙的龙体也恢复大半。只到底年事已高,又经历大恸,精神面貌等瞧着不如以往。于是乎,五十七年甫一开印,就有人请立太子。 第156章 自康熙四十七年至今,因储位悬而未决故,屡有大臣请奏。求皇上以宗庙社稷为念早立太子,以安天下、慰民意。 早年胤礽、胤禔各为一党,相互博弈。 直到太子被废,胤禔走远,老三被圈禁。老八胤襈就显了出来,公推太子时,朝中觉得他可堪托付的大臣不知凡几。若不是郭络罗氏坦白胤襈之恙,力证他清白。 连康熙自己都不知道,此时的胤襈会不会是第二个胤祉。 毕竟他虽然看得透生死,却放不下权利。哪怕还有一丝清明,也绝不愿大权旁落。偏他再如何不愿,也挡不住日月更迭,年华渐老。 就算再怎么抗拒,早早便下定了决心再不立太子。 也得认认真真地,为社稷、为江山、为万千子民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观察数年后,他觉得胤禛色色样样都可。也已经将他写到了五十六年便拟好的诏书中,但…… 此时此刻,康熙忽然沉吟,特别想知道四儿子心里是个什么想法。是不是也怕他这个皇父随时驾崩,顶好早日颁布明旨,好让他名正言顺? 于是乎,帝王轻飘飘几个炸雷丢出去,险些让所有皇子等魂飞天外。 尔等怎么想?可对大位有想法?又觉得哪个可当大任? 要命三问接连抛出,现场都为之一静。 真·落针可闻。 继胤禔远走边关,胤礽死遁,胤祉圈禁之后。诸皇子里头的最年长者,胤禛可说是首当其冲。第一个被架在了火上,简直进退维谷。 还是胤俄笑呵呵先开了口:“怎么想?自然每日里求神拜佛,保佑皇阿玛龙体安康,顶好能真正万岁万岁万万岁。儿子便是个憨的,也知道甭管哪个哥哥弟弟当了皇上,也不如自家老子便当。” “还是那句话,儿子就算是个憨的,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哪敢对大位有什么想法?无非是皇阿玛觉得谁行,儿子便认定了谁呗!” 解救四哥危难的同时,再刷一把皇党身份。 嗯! 机智到胤俄都忍不住要给自己点赞:这波儿可以! 不仅让皇阿玛明着笑骂,暗里定然赞许不以,还给好九哥提供了思路。这不?他都还没等着起身,九哥就随即跪下:“十弟所言,即儿子心中所想。儿子以皇阿玛马首是瞻,盼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儿子等盼着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其余皇子等也都撩起袍角跪下,带动着满朝文武皆叩首。 一时间,殿内万岁之声如雷,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情真意切。 康熙却并不满足,只微笑摆手:“若可以,朕又何尝不想青春不老,再与众卿携手为大清尽心数百上千年?然,人固有一死。不管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都逃不过黄土一抔。” “但朕可死,大清江山需无恙。需交到更稳妥有德的皇子手中,才好继往开来,君臣一心,将大清带往更繁荣昌盛之地!” “来来来,莫拘谨。老四啊,你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胤禛:…… 虽然终究没逃过,但托十弟与众弟弟们的福,他这好好歹歹的,也算有了些许准备时间。因此上倒也不慌不乱,直接淡定跪下:“回皇阿玛的话,儿子从心里头,自然也盼着您百世千秋。” “然而死生常理,所有人等都逃不过,也不可能逃过。有幸生为您与额娘的儿子,便也具备了被您挑选、考验的资格。儿子不胜感激,也无限惶恐。” “五月二哥病逝时,您伤心过度不能理事。儿子等襄助理国时,便对帝王肩头责任之重大、之辛苦、之艰难有了些许认知。” “儿子驽钝,不敢说自己就能轻松扛起大清江山,但儿子愿意勉力一试。当然,皇阿玛若觉得儿子不可,能找到更好、更合适的人选。儿子也愿意听从皇命,尽己所能地为大清江山奉献儿子所能奉献的一切!” 康熙听罢未置可否,只状似闲谈地看着胤襈:“当年公推太子,泰半的人选了你。便如今,也有人觉得你温文尔雅……” 胤襈都没敢让他把话说完,就噗通一声跪下:“皇阿玛,儿子德薄才寡,哪敢有此妄念?” “而且儿子膝下只弘旺一子,皇位传到儿子手上,若他有个什么闪失……” “咱们大清,岂不是重蹈明武宗覆辙?” 一言直击重点,特别干脆利落地就把自己那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可能给扼杀个一干二净。随即对着目瞪口呆的康熙拱手:“儿子愿效法裕亲王伯,辅佐皇阿玛所选的贤德之人。” “啊,人选?” 再没想到还有追问的胤襈一愣,继而细细思索,好半晌才答:“皇阿玛龙章凤姿,所教导出来的子嗣都各有其才。端看您是怎么个考量了,儿子看的话……” “四哥公正严明,兢兢业业。这些年六部轮职,不管在哪儿都颇有成就。在刑部时,还重审了许多冤假错案,被百姓誉为清天。到了户部、兵部等,也都表现不俗,堪称文武全才。” “最重要的是,四哥子嗣虽不算很多。但却个顶个优秀,弘晖、弘昀两个更一文一武,各有才华……” 好一阵的溢美之词后,胤襈甚至还断言:若康熙立胤禛为太子,至少可以让大清再兴盛百来年!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连胤禛都有些怀疑,这家伙到底是盟友还是坑货了。不知道皇阿玛对此忌讳如深么? 这般举荐,真不是要把他往火上烤? 其他人等也都是差不多的想法与顾虑,专注皇党的专注皇党,不敢轻易下场的轻易下场。以至于胤襈真情实感了好一阵,竟然没有一个附和的。 ??? 康熙怒目,细数了胤禛的种种功绩,很是为他不平了一番。 诸皇子愣,满朝文武皆惊。 被表扬的胤禛震惊中带着浓浓的感动,饱含深情地喊了一声皇阿玛。正待说出自己这无限感激呢,堪堪反应过来的文武大臣跟诸皇子们就开始了花样附和,秒变四爷忠粉。 康熙:!!! 直接一句身体不适退了朝,当天就去了行宫。一并被接走的,还有小永玥。 才跟爱女团聚了也没多少日子,转眼就又被分开的宁楚格:…… 就很不死心地看着梁九功:“皇玛法真没说,让我跟额驸也一并去?” 已经被追问了三遍的梁九功好脾气摆手:“回公主的话,真没有。虽然万岁爷惦着您,恨不得您日日在身边陪伴,但毕竟您身怀六甲,临盆在即。折腾太过,万一有了什么闪失,可让皇上如何担心焦虑呢?” “还不若这般,将额驸留下,好生照顾您。把小格格带走,免得您劳累分神。万岁爷一片慈爱之心,您可千万莫辜负了。” “是是是。”张若淞连连点头:“公公说得是。皇玛法此番体恤,微臣与公主都铭感五内。也正因为这,公主才越发惦记皇玛法身体。便不顾自身安危,也要随侍在他老人家左右。” “其中孺慕,便我不说,公公也懂的吧?” 梁九功连连点头:“懂懂懂,额驸放心,老奴一定如数转达给万岁爷。也会在皇上忙于政务的间隙,好生伺候小格格。确保小格格安然无恙,连一根头发丝都不少!” 就等他这句的张若淞笑,赶紧亲自把人送到了二门。 一回来,就见他家公主屏退了左右,噘着小嘴儿在屋里生闷气呢!他赶紧笑眯眯一个香吻印在那柔如花瓣似的唇上:“好啦好啦,你不是正愁回头生产小玥玥没人带?” “现在皇玛法主动接过了这重任,不正给咱们减轻负担了么!如此,我才能全心全意地照顾宁宁,直到咱们瑆瑆顺利降生不是?” 至于为何叫瑆瑆? 果断是玥是神珠,瑆为玉光。珠玉相称,星月交辉啊! 孩子还没出生,名字就已经被勤劳的翁库玛法给取好了。已经摩拳擦掌了半年,稍有闲暇就翻易经、诗经、楚辞等的张大人:…… 满腔热情付流水,气得可没少私下里念叨。 就如被突然袭击的宁楚格一样,震惊瞪眼,直接推开某人的脸:“可……玥玥才规矩懂事了些,再被皇玛法带上几个月,还不得原形毕露甚至变本加厉?” “而且皇玛法身体才将将好了些,哪儿禁得住那小魔星闹腾呢!” 对此,张若淞只笑:“放心吧,玛嬷跟阿玛、嫡额娘、额娘都跟着。恨不得阖宫的人都围着小家伙打转,只有她给别人委屈,再没谁能委屈着她的。” 虽然康熙不做人,老是捂着太子的名分不肯给胤禛个名正言顺。 可当日乾清宫那么一场子,也几乎掀开了底牌。等他到了畅春园,又以忧伤过度,病体未愈等理由当上了这甩手掌柜。每日里捡着重要的折子批一批,剩下的时间都用在陪孩子上。 如此一来,谁心里还没有个子午卯酉呢? 都心照不宣着,认定了四爷就是大清江山未来的接班人。争相巴结讨好,试图在新主子心里留个好印象。 这本也是人之常情。 可人还没走,茶就想凉,老主子心中岂能毫无芥蒂?好在胤禛最是擅长隐忍,当初能为皇父一通训斥,一句戒急用忍生生将自己从话唠逼成面瘫。 如今也绝不会得意忘形,让自己倒在黎明前的黑暗上。 每日里晨昏定省,各种殷勤伺候皇帝老子。兢兢业业批折子,绝不擅专。大事小情的,都要请示一下康熙。常将康熙烦到眉头紧皱:“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等你能解决的小事就不要拿来烦朕。” “那怎么行?”胤禛拱手,一脸的诚惶诚恐:“儿子现在虽蒙皇阿玛不弃,得以协助处理一些政务。但到底,也只是小小一书吏。当然得让您知道这一日下来都做了什么,怎么做的。” “既是对您必须有的尊重,也恐儿子鲁钝。万一有什么谬误,再酿成大错,贻害苍生就不好了。” 而事实上,他所批阅的折子缜密周全,意见精准而又犀利。勤勉踏实,连个请安折子都没疏忽轻慢过。每每朱批写的,比臣子的折子都长。 常让康熙暗自忧心,怕他把自己累出个好歹来。 不过当皇帝的嘛,太感性了也不好。 他倒是没说什么关心体贴之语呢,只以小永玥的名义往胤禛处送吃食、送果子。让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嘱咐他,好好休息,别累坏。 结果…… 胤禛微笑,如雨后湛蓝的天空。乌云散尽,阳光普照,不但看愣了他这个当皇帝老子的。还让永玥这个小颜控笑眯眯:“罗罗,好看呀!” 嗯? 康熙愣,眼见着蠢儿子笑得越发阳光灿烂,小家伙也越来越目不转睛。 虽然不大恰当,但就是让康熙想起了好孙女对张若淞那张脸的痴迷。康熙顿时警铃大作,马上要带着永玥走,装作看不见她一步三回头的样子。 本想着小孩子忘性大,几天不见自然就记不起来这茬儿。 可事实上,第二天晌午小家伙就星星眼地看着他:“玛玛,罗罗,看?” 翁库玛法、郭罗玛法的,对于现在的小永玥来说都有点长。所以聪明的她用了简称,玛玛代表翁库玛法也就是康熙,罗罗自然就是胤禛这个郭罗玛法咯! 这话的意思呢,就是让康熙带她去看胤禛。 康熙与她相处日久,自然秒懂,但并不打算照做。只用吃食、玩具等,换着法儿地转移小家伙注意力。 永玥再聪明也是个不到两周的小孩儿,哪儿知道大人的‘险恶’心思呢? 每每被哄得玩儿到睡着。 可就这,也不耽搁她喜欢自家郭罗玛法。不但不惧他的冷脸,大方跟他分享自己的小零食。得他一笑,更能欢欢喜喜乐上好久!让康熙酸溜溜的同时,也让原本就很喜欢她的胤禛加了不止一个更字。 频频往康熙这边请安,各种找机会探望小外孙女。惹康熙烦不胜烦,畅春园都快展开一场格格保卫战。 你道为啥? 果断胤禛严厉,越是爱之才越要为之计长远啊! 便宁楚格小时候,也没少被他罚写各种女学经典好么?还是公主心眼多,靠山一个赛一个的硬。四爷无奈,也确实瞧着女儿不像要长歪的样子,才终于罢手。 有废太子的前例在,胤禛可惶恐了,就怕皇阿玛将他好好的外孙女给宠坏。 一有机会,就各种的言传身教。 永玥喜欢他,愿意听他唠叨,也不嫌弃他那张冷脸。 可康熙受不了啊! 毕竟永玥越大,就越发神似幼年的自己。尤其那皱着小眉头,可怜兮兮的样子。简直让他感同身受,就好像自己正被儿子狠训一样。 各种不舒服。 遇见就不免大发雷霆,渐渐的,坚定如胤禛,也不敢当着老爷子面儿教孩子了。 德妃娘娘吃瓜看戏,每日里尤其欢脱。还不忘隔三差五写信,跟孙女分享快乐。也好让她放心,孩子在畅春园这边绝没有任何差池。 “就是脾气越发大,早晚得成小魔王。在京城横着走,都没人敢吱声那种。”宁楚格摇头,一脸担忧:“怎么办额驸?咱们玥玥说不定要长成嚣张女纨绔了!” 张若淞能怎么办? 只能好言好语好生安慰着! “不怕不怕,孩子还小呢,有的是时间好生管教。实在不行……”小张大人咬牙,一脸痛下决心状:“实在不行,为夫就与你一道,做一对严父严母。好生规劝,仔细教导。” 宁楚格撇嘴:“我就知道,你啊,在孩子面前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指望你严?你不把小家伙惯上天,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张若淞:…… 那有什么办法?孩子长得太有威慑性。跟她板一下脸,大声说几句话,都感觉是在欺君。 心理压力本身就大,皇上还看护得特别严。别说他这个素不讨喜的孙女婿了,就连岳父那个他亲儿子。不也因为热衷管教外孙女,而承受了老爷子太多的白眼与咆哮? “所以咯!”宁楚格斜睨了他一眼:“管教小家伙的事儿,还是得我来。等我把小瑆瑆生下来的。” 为了早日顺利卸货,宁楚格每日里坚持慢走。 可跟性子急,早早就挣扎着要出来看世界的永玥不同。本该在四月中就临盆的小家伙硬是拖啊拖,一直到四月三十这天才终于发出要到来的信号。 期间几度诈和,宁楚格还当又是虚假消息。 硬是劳神在在地用完膳,洗了澡。一切准备停当了,自己走到了产房门口,才对张若淞说:“唤人吧,这次是真的,羊水都破了!” 哈??? 陡然听到这消息的额驸一个愣神,径直磕在了门框上。 那咣当一声巨响,听得宁楚格心里都一抽抽。唯恐他这一不小心的,伤了自己最爱的俊脸。可还没等她发出关心追问呢,就看着他离弦之箭般地冲了出去。 片刻光景就把稳婆、太医跟早就在府中住下,但轻易不会打扰他们小夫妻相处的李氏跟张夫人唤了来。 而彼时,宁楚格的宫口已经开了五指,被丫鬟扶上了产床。 可把张夫人气得,一拳捶在蠢儿子的肩膀上:“个憨憨混账完犊子,平日里一惊一乍倒是有你。到真章时候怎么就这么提不起来?亏得府中一切周全,否则老娘的好儿媳得受多大罪?” 不用她锤,张若淞也想锤死自己。 但惩罚的事儿可以缓缓,他现在就想冲进去,好生陪着爱妻。告诉她别怕,为夫在呢! 结果门刚一开,他家爱妻的吼声就响起来:“姓张的,你今儿敢擅闯,我,我就带孩子往畅春园住个三年五载!” 一天也不想跟爱妻分开的张若淞一个迟疑,接着就听稳婆激动喊:“公主使劲儿啊,拿出刚刚的劲头来!快了,快了,都已经看到小阿哥头了!” 啊的一声惨叫声起处,婴儿的啼哭声也接踵而来。 从进产房到孩子出生,一共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半个时辰后,一切都已经收拾停当。舍不得爱妻继续在产房受那股子味儿的小张大人把人抱出来,直接放回了他们的寝室中。 又亲手在门外,挂了缠着红色丝线的小弓箭。 然后着人往畅春园、宫中、各王府报喜:康熙五十七年四月三十日正当午时,固伦福襄公主诞下长子永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孩子又干脆利落不折腾。 宁楚格这回的精神倒比上次好了太多太多,等张若淞安排好一切再回寝室看她的时候。就发现她还皱着小眉头盯着刚出生的儿子:“瞧着白白净净的,倒是与他爹如出一辙。” “可这鼻子,这嘴,怎么好像不大一样?” 床前椅子上坐着的李氏飞快抱起孩子:“才刚落地的小娃娃,眼睛才张开,眉毛还不显呢,能看出来个什么?你可快歇歇,好好养养神吧。别仗着孩子疼你,就没个忌讳。” 张夫人私下里跟儿媳妇再如何要好,当着亲王侧妃日后少不得一个妃位甚至能更高点儿的亲家母面前,也不敢过于放肆随意。 只笑着回忆儿子幼时模样,信誓旦旦保证,小永瑆就是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绝对差不了! 宁楚格狐疑:“真的?可……当初玥玥的时候,您就这么说!” 结果孩子刚满月,就变成了女生精修版的今上。这会子又这么说,怎么不让公主心慌慌? 于是乎,接下来漫长的一个月中,宁楚格做得最多的事儿,就是瞧瞧额驸再瞧瞧儿子,然后两厢对比。结果…… 非但越来越不像,还越来越有股子时时萦绕在脑海,却怎么也没法一口说出来的熟悉。 等到小家伙满月酒这日,他郭罗玛法拨冗前来。小心翼翼地把小家伙往起一抱,宁楚格的眼睛都直了:这这这,除了一大一小,一成熟一稚嫩,一冷漠一童真之外,还有什么区别啊??? 根本就没有!!! 第157章 自打太后薨逝以来,康熙心里就一直沉甸甸的。 再加上‘丧子之痛’。 被两厢沉重打击的他,除了与小永玥在一起的时候能露片刻笑颜外。余下时候无不或哀戚,或沉默。 让众臣们噤若寒蝉,真·大气都不敢喘。 便是诸皇子们,也都小心翼翼的,唯恐触了皇父的霉头。 也就是宁楚格,还敢对他发出邀请。也就是永玥,让他担心不已。唯恐小重外孙性别男,长相肖父。让看脸的好孙女心偏到胳肢窝,彻底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 结果…… 老四跟小瑆瑆那一大一小,却高度相似的脸,好孙女那山崩地裂般的表情。再加上永玥咬着小手指歪头,特别疑惑的那句:“罗罗?小的,罗罗?” 长生天啊! 直接乐得他前仰后合,怎么也止不住那汹涌澎湃的笑意好么? 宁楚格瞳孔震惊,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控诉:“人家这都伤心欲绝了,皇玛法还小,是不是忒不厚道了?” 满室宾客皆静默,现场静得别说根针了,就是呼吸声重点儿都能被立刻发现。 还是李氏爱女心切,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冲着康熙盈盈一拜:“小女鲁莽,还请皇上恕罪。她……” “嗐,众所周知,她就是个看脸的。特别喜欢长相出挑的,无论男女老少。因为这,一众叔叔中,她与她九叔最好。也因为这,才心心念念地,想着生个肖父的孩子。” “事与愿违,她这心里头……就,就难免有那么一点点接受不了!” 哈??? 众人瞠目,就很怀疑地看着李氏:您这是给爱女解围么?这是勇敢地给自己挖坑啊!” 然而接下来,还有更让他们跌掉眼镜的呢! 见皇上不语,其余皇阿哥等脸色似乎也不大好的样子。李氏后知后觉地轻拍了下自己的嘴:“瞧妾,这……这没念过许多书,就是不大能准确表示自己的意思。” “绝不是嫌弃皇上跟爷长相的意思,但在这一块,额驸确实更胜一筹。” ??? 这下别说众人了,连胤禛都忍不住横了她一眼:你这解释的,还不如不说你知道么? 像是终于接收到暗示,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什么蠢的李氏捂脸:“哎呀,我这……许是过于紧张,有点语无伦次了。总之皇上您能理解就好,能理解就好!” 阿这…… 没有人觉得康熙能理解,连胤禛、乌拉那拉氏、宁楚格、弘晖、弘昀等都在飞快打腹稿,思考着怎么大事化小。 倒是康熙浑不在意,还又哈哈大笑了几声:“知女莫若母,还是李氏你对宁楚格了解透彻啊!细想想,她可不就是这么个肤浅的?” “哪有?”宁楚格瞪眼,抬起月子里整日进补有些微微见双的下巴:“皇玛法错了,古人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孙女这啊,不过是人之常情,人之常情而已!” “要不汉家女子的三从四德,怎么还就把德容言功并列开来呢?能作为其中一要素,可见容之一字也极为重要!” “而将之作为择媳标准的所有人等,其实也都是看脸的。只不过孙女为人坦诚,素来不遮遮掩掩。而其余人等,却少了几分率真罢了。” 所以大家都是颜控,只不过明显不明显而已! 康熙笑指着她:“坏丫头最是伶牙俐齿,朕不屑与你争辩。若淞啊,你快。用你的文武状元之才告诉告诉咱们公主,四德中的妇容到底是什么!” 张若淞能当着所有人等给自家爱妻难堪么? 果断不能啊! 只见他微笑拱手:“回皇玛法的话,打从孙女婿跪在您面前跟您求娶公主的时候,这些个糟粕就已经被忘得一干二净了。在孙女婿这里,可没有什么三从四德。” “只有互相理解、尊者、扶持。甜我们一家子共享,苦,孙女婿自己来!” 再没想到他能当众说出这等情话的康熙:…… 就很想训斥几句了,一抬头,却见孙女俏脸微红,继而又骄傲满满:“怎么样,皇玛法?孙女这额驸啊,不止长得好,才华横竖都溢,还有千万金也买不来的真心……” 洋洋洒洒,不羞不臊地好一通夸后。她才小小声地叹了下:“就因为额驸好,孙女才惦着生个像他一样的孩子。结果……” 都不能说不像,只能说是毫不相干啊! 宁楚格的心情,真的就特别复杂。直到康熙摆驾回宫,所有宾客都散尽,还有点没缓过神来。 气得胤禛忍不住伸手戳她脑门:“孩子长得像爷,就让你这臭丫头失望成这样?简直不知好歹啊!这,这多好的两张护身符呢?别人求爷爷告奶奶的,都求不到!” “对对对!”弘时笑嘻嘻点头:“弟弟就盼着将来能有姐您这样的好运。如果有,我就生三个儿子,一个像皇玛法,一个像阿玛,还有一个像大哥。你说这要是能成,我以后嘿嘿……” 嗷地一声惨叫起处,弘时就被亲阿玛踢成了滚地葫芦:“混账纨绔,不求上进的玩意儿!人家都努力学文习武,争取封妻荫子。你倒好,文课稀松、武课稀松,脑子里歪门邪道倒不少。小小年纪,就盼着将来生儿子、靠儿子了?” 弘时:…… 委屈哒哒:都是头一遭做儿子、做老子。怎么儿子能靠老子,老子就不能靠儿子呢?父子俩的事儿,何必分的那么清楚!不过看着阿玛还挺生气的样子,他还是知趣点别瞎说。否则被他一个失手打死了,岂不冤枉? 他的三个儿子啊! 若真能如愿而长,必然皇玛法、阿玛、大哥、大侄子甚至大侄孙在位期间,都得对他们这一脉客客气气。但凡不涉及谋朝篡位等大不敬之罪,就能靠儿子,儿子们靠脸地过得风生水起有没有? 只能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宁楚格无限慨叹,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弘时却跃跃欲试,特别盼着按方抓药,如此这般地错上一二三次。 就好比李氏觉得自己装傻装得特别成功,就很恰到好处。 让所有人都知道,李侧妃就是个棒槌。 再怎么运气好,碰上了三个好孩子,也依然是烂泥一滩,怎么也扶不上墙。孩子虽好,但都志不在大位。撺掇她们娘几个参与夺嫡,都不如等新皇上位充实后宫的时候,送自家闺女入宫,再生小皇子! 可架不住福晋不觉得啊! 她非但没有正常正宫所该有的欢喜,庆幸。还颇为担忧,亲自送了她几箱子书。 李氏扶额:“所以,福晋是觉得妾蠢,就要多读点子书么?” 乌拉那拉氏:…… 诚这么想,不好直说耳。 于是乎她只掩唇而笑:“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姐妹二十几年,我啊,且盼着咱们还能长长久久下去。可偏偏王爷越发被重用,说不定……” “咱们面前的风浪多着,都得努力啊!” 有事没事多看看书,免得如永瑆满月酒似的,求情不成,倒成功给自己挖了个坑。自己掉里边,还差点儿连累阖府。 亏得皇上宽仁。 乌拉那拉氏摇头:都说人老奸,鬼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拿。怎么她这越老,怎么还越没有前几年聪明了呢? 就,仿佛回到了初初进府那几年。 不同的只是当年容貌极盛,颇得爷喜欢,诞育连连。便她这个当福晋的,私下里也忍不住醋一醋,酸了不知道多少回。而今么?虽然年华不再,孩子却一个赛一个的争气,成就了她的无穷底气。 李氏只当不知道她这腹诽,只作大惊继而大喜的表情:“哎呀呀,福晋这意思,这意思,我这一辈子还不会只止步在侧福晋,还……” “还有机会当个一宫主位?天呢,我这,这上辈子是烧了多少好香啊!被提到侧福晋,生了几个争气孩子都没到头,还,还有这泼天富贵啊!!!” 宁楚格摇头失笑:“真是一想想,就能琢磨出嫡额娘是怎么个无奈法儿来。” 对此,李氏只特别光棍地摊了摊手:“总比我欣然接受,一日千里,进步神速更能让她睡得着吧?在雍亲王府,但凡弘晖安分守己不做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就谁都动摇不了他世子地位。” “你阿玛若真更进一步,那谁还好说呢?” 毕竟大清传承至今,也没哪个原配嫡子顺利登上了皇位。现在瞧着爷对弘晖很好,很寄予厚望。可跟今上对废太子比,那简直都天差地别了好吧?那么优秀的,曾经被万千赞誉的太子,最后却…… 有这个反面典型作比较,谁也不知道将来福晋跟大阿哥心中的忐忑会有多少。 李氏叹:“弘昀一心想上阵杀敌,弘时那个惫懒货不提也罢。总之咱们娘几个都是没野望,也没希望的。那又何苦高调,给自己惹些个不必要的猜忌呢?” “福晋这人吧,虽然规矩教条,跟你阿玛简直一对儿金夫银妇,再般(wu)配(qu)不过。但她受大家教养,行事光明、公正公平,还念着你的好,当弘昀、弘时是自己儿子般啊。” “在她手底下,额娘这二十几年都肆意着,也想一直肆意下去直到……” 送走爷,两个儿子府上轮流住,做潇潇洒洒的皇贵太妃!!! 知道爱女与她阿玛关系好着,这话李氏可没直接说出口。只反复强调再穿起马甲,继续装蠢的必要性。 至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 李氏就呵呵了:“不当金银,不当布匹,也不当粮食的玩意儿,谁拿着当回事儿谁傻!不信你数数,当年跟额娘一道小选入宫的那些聪明人,很大一部分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剩下这些啊,也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没本侧福晋这般顺心如意!” 大清第一侧福晋,这可真不是吹的。 宁楚格气呼呼看着自家额娘:“既然名声不重要,那……那您当年还严格要求女儿,恨不得将女儿教得规行矩步?” 生生逼得她面上温文尔雅,简直闺秀典范。 私下里爬树下河,简直野孩子! 李氏摇头失笑:“那谁想到,区区贝勒庶女,竟然能有如此造化呢?你阿玛跟嫡额娘都是重规矩的,若你在这方面有了短板,岂不是自找的挨罚?” 而且她是没条件,若有,谁还不想堂堂正正穿上正红,体体面面出嫁当个嫡福晋呢! 若夫妻和顺,就像女儿、像隔壁八福晋一样。享受享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反之,她也可以管好后院那些莺莺燕燕,当个稍有不虞,阖府肝颤的当家主母啊! 可惜…… “好在我虽出身低,运气却好,得了你们这几个宝贝疙瘩。尤其你这丫头,简直活成了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模样。” 宁楚格扶额:“以前女儿也觉得自己挺好的,可……” “一样的生孩子,我却生了两个小祖宗啊!” “现在坊间都说自古皇家女婿难做,但也没有难成固伦福襄公主额驸这样的!娶了个姑奶奶,生了俩活祖宗。人家当爹的教养子女,急眼了都能上十八般兵器。” “我们家额驸想跟孩子板一板脸,都要想想自己配不配,有没有这个狗胆……” 想想,宁楚格这心里除了遗憾外,就又添了对额驸的万千愧疚。 虽然孩子们长成这样,也不是她的本意。 李氏笑:“想想,女婿这也实在苦。不过孩子们各自有了尚方宝剑,以后人生顺遂,是好事儿。横竖你们都还年轻,感情也好。孩子肯定少不了,生多了,总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哈??? 宁楚格就无限震惊地看着自家额娘,想问问她知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虎狼之词? 还生??? 天呢,别说额驸坚决反对,不肯让她涉险,便她自己也麻了好么!!! 谁知道她下次还会有什么逆天运气,再生下怎么个小祖宗? 拒绝接受这人间惨剧的公主将头摇成拨浪鼓:“不了,不了,额驸说得对。做人不能太贪心,有这一双好字,就已经是无上之福了。不能奢求太多,就,就好好把这俩小魔星养好,别让她们为祸人间便是。” 李氏皱眉,特别不喜欢自家外孙们被这般诋毁了:“呸呸呸!” “哪有当额娘的这般说自家孩子的?你们小时候一个赛一个的不省心,为娘不也一个个的,都仔细拉扯大了?” 宁楚格还欲分辨,额娘这滔滔不绝的训斥就接踵而来。 整整两刻钟,硬是让宁楚格连个插嘴的机会都没。如失了水分的娇花,只能蔫哒哒点头:“是是是,额娘说得是。女儿鲁莽,口无遮拦,以后再也不会了。您别念,别念,我发誓,发誓好不好?” 对此,李氏只呵呵! 她这些年扯过的胡话,比护城河里的水还要多。最信不过的,可就是什么誓言不誓言了。 “所以啊!”李氏笑言:“我才不信你这鬼话,只勤于往来,时时查看,绝不让你有薄待好外孙、外孙女儿的机会!” 宁楚格:…… 她虽然有点,好吧,是很,非常遗憾一双儿女都没有继承到额驸的美貌。可俩都是她十月怀胎,历经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好么?必然都会悉心教导,好生疼爱的。 正好等小瑆瑆快到百日,圣驾又开始行猎,玥玥终于被送回了自己额娘身边。 宁楚格暗暗摩拳擦掌,非要把爱女的小霸道给扳过来。结果…… 还没等上手,就骇然发现:小家伙沉迷郭罗玛法笑容,也对宛若迷你郭罗玛法的弟弟毫无抵抗力。不但自觉自动地送出了自己的小零食、小绢花,还非要绣娘给弟弟做个她同款的小裙子。 被她阿玛循循善诱一番后,小家伙还意识到了榜样的力量。 处处积极努力:“爹爹说啦,只有优秀的姐姐,才能有更优秀的弟弟!小霸道的姐姐,只能有烦人精弟弟。” 为了不让好看的弟弟变成烦人精,小格格都开始学习她最最不喜欢的规矩啦! 而正如爹爹所说,她越能耐,能到的夸奖、赏赐就越多。以往都要争取好半天,嗓子喊哑才能得来的额娘亲自下厨。现在她一乖,额娘不但不生气,不大声喊她的名字。还会抱抱她,亲亲她,温温柔柔地问她:“我们玥玥想吃点什么啊?额娘给你做!” 拥有了点菜权利的小格格简直被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顷刻就被那林林总总,花样繁多的美食给迷住了心神。 确定、认定以及肯定额娘才是全天下最最好的厨子,别个谁都比不上后。 什么翁库玛法、郭罗玛法的,统统靠后。今儿起,她爱新觉罗·永玥,就是额娘的头号小拥趸了! 额娘说什么,玥玥就做什么。 再不摆小格格谱儿,再不说翁库玛法都听我的,你们却不听的傻话了。 美食的力量,大到让宁楚格惊诧。 张若淞只笑:“食色,人之本能也。俗话也说,民以食为天。宁宁你的手艺那么好,连皇玛法、玛嬷跟各位王爷、贝勒的叔父们都难以抗拒,更何况是玥玥个小毛孩儿?扛不住才是正常的!” “倒是这丫头小小年纪,能扛住美食诱惑,躲过那许多丫鬟的眼目。屡屡将她用过,觉得好的点心等拿去给瑆瑆。这用心,这机敏,实在难得。” 就,让他这个当爹的很难不骄傲。 宁楚格特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快别关顾着傻乐吧?好生跟孩子说说,弟弟还小,且用不了点心糕饼呢!还有那些个也许傻乎乎,也许干脆就玩忽职守的宫女、嬷嬷,也得好好处罚申斥一番。” “再这么下去,可别说公主府庙小,容不下她们这些个大佛了!” 张若淞含笑点头,夫妻俩分工合作。 很快就把该说服的说服,该镇压的镇压了。等康熙回来就发现,小重外孙女不但长高了、说话清晰了,还懂事了不少? 见到他,都会像模像样地福身了:“玥玥见过翁库玛法!” 就这么简简单单地一礼,都让康熙万分心疼,严重怀疑自己远去行围的日子里,小家伙被她阿玛额娘联手收拾,受了数不尽的委屈。要不怎么短短两个月而已,淘丫头就变成乖乖女了呢? 宁楚格:…… 就想伏在偏心玛法耳边大声喊一句:我好歹也是她亲娘,亲的!!! 然而随后,康熙就忙了起来,再没时间纠结这等小事了。 五月里,安西将军额伦特就曾奏报,策妄阿拉布坦手下大将大策凌敦多布入藏,破布达拉宫,戕西藏王与其二子,达赖、班禅均被拘。 上以额伦特与侍卫色楞分道进兵,屡次击败敌军,顺利会师喀喇乌苏。 却不妨贼军彪悍,愈败愈进,后以数万人环攻。相持数月,惜师无后继。矢尽,尚力战。将军与侍卫尽皆殁于阵中,贼势越发嚣张。今上震怒,欲再发兵,光复西藏,平策妄阿拉布坦之乱。 结果他才一开口,老十、十三、十四跟老四家的弘昀就争先恐后跪下了,都愿意为皇父/皇玛法分忧,为大清出力! 儿孙们骁勇又忠孝,他这当阿玛、当玛法的自然欣慰。可……老十你个只有匹夫之勇,跟弘昀这半大孩子家家的,真不是过来凑数的? 只试一试,也没衡量自己能成的老十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 但等这机会已经等了太久太久的弘昀忍不了啊! 当时就一撩袍袖跪在了当殿:“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无能枉活百岁,皇玛法不能因为年龄就否定了孙儿的能力与诚心。而且孙儿康熙三十九年生人,如今已经是十九岁大汉了。娶了福晋,也当了阿玛,可不小了。” “能为皇玛法分忧,为保卫大清奉献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了。皇玛法若对孙儿的实力有什么质疑,可以安排考核,也可以让十三叔或者十四叔与孙儿切磋。” 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您肯答应让孙儿出征,由着您怎么个考法儿!!! 第158章 胤祯皱眉,用胳膊肘碰了碰自家四哥:“小子这般狂妄,你就不管管?练了几年的布库,还真以为自己是多了不得的人了?啧,还敢挑战爷跟十三哥。这要不是爷的亲侄子,爷能一拳送他回老家!!!” “噗嗤!”胤禛没等开口,老十三先憋不住了:“十四弟这话,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也太看轻弘昀侄儿了。” “那孩子虽然年少却绝不轻狂,能这么说,绝对是有把握。” 十四撇嘴,心说蒙谁呢? 前两年,爷有事没事儿往无逸斋转悠的时候,还少指点他了?势均力敌什么的,都是当叔的让着大侄子!来真章的,小子在爷手底下走不过百招儿。 这么想的时候,十四绝没有想到:不止他这个当叔叔的慈爱,大侄子也很孝顺。 而且谦虚,知道藏拙。特特留了几分力,才与同样有所保留的他,打成了个半斤八两。如今两年过去,弘昀一直摩拳擦掌,为顺利当上大将军而时刻准备着。 他这个当叔叔的,却整天忙于政务,疲于应酬。鲜少有空,还像以前一样认真练武。 而武艺一事,从来都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此消彼长之下,他要是还能打过弘昀才真真是见了鬼。别说一百招儿,他在弘昀手底下都没撑过五十招!就被小子虚晃一枪,直接一觉踹在了尊臀上,疼得直捯气。 那场景,可以说相当狼狈。 老十那个无良的当场暴笑如雷不算,还直接拆台不留情:“哎呦呦,十四啊!你这,没一拳送大侄子回老家就算了,差点被人家送走是怎么回事?总不能到了场上,你这当叔的才想起慈爱来。宁可自己受点罪,也绝不让孩子丢大脸吧!” 他好九哥笑捶了他一拳:“别胡说八道!老十四可不是那等虚头巴脑的。他啊……” 单瞧着他嘴角那抹坏笑,胤祯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 赶紧抢过话头:“九哥倒是了解弟弟,可不,我啊,从不是那等假假估估的。而且既然说好了要比,就得竭尽全力,才是对自己、对对手最大的尊重。你说是吧,大侄子?” 弘昀笑眯眯拱手:“小侄行二,十四叔。” 十四咬牙:“行,二侄子!” 弘昀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哎!十四叔说得对极了,就是出于对您的尊重,侄儿才全力以赴。若有什么不大君子之处,还请十四叔多多见谅!夫兵法者,诡道也。孙子兵法第一句就这,兵不厌诈呢!” 小子恭恭敬敬道歉,态度十分真诚并且无可指摘。 说出来的话,却如当头一棒砸在十四头上。让他闷闷地疼,却说不出孩子丝毫不是来。只能僵笑着将人扶起来:“小子年纪轻轻,功夫却扎实,心眼儿也活络,是个好苗子。” “不过行军打仗可不是比个人武功,那得……” “那得千军万马协同作战。而且战场瞬息万变,极为考验为将为帅者的经验与能力。一将无谋,累死三军。在战场上,绝不是夸张的说法……”弘昀笑着截过他的话头,好一番入情入理的分析。 不但十四震惊,在场所有人等深以为然,连康熙都频频点头:“岁月催人老啊!四十四年南巡的时候,弘昀还是个懵懂孩童。每日里最最乐意做的,就是跟在宁楚格伸手吮着手指头问,姐咱早膳吃什么?午膳吃什么?晚膳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小零嘴?” “弹指间十几年过去,当初的小孩儿长成了栋梁,都能为君分忧、为国效力了!” 才还因突然被揭底而脸色爆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弘昀转眼露出大白牙:“都已经十几年过去,孙儿若是还不长进,岂不是辜负了皇玛法的期待在、阿玛额娘的教导与文师傅、武谙达们的教诲?” “南巡途中的种种孙儿没忘,当年的志向也牢牢记在心中。只是不知道,皇玛法肯不肯孙儿一个施展所学的机会?” 说话间,小伙子大胆抬头。 双眼直视着康熙,眸光中一如当年的认真坚定,意气风发。 让他很轻易地回想起当年,祖孙几个排排坐,在船上垂钓的情景。有了宁楚格的秘制饵料后,钓鱼有如神助。很容易就能有很多斩获,挑好的拎回去,好孙女就会亲自下厨给烹制出一大桌子花样繁多、鲜美绝伦的全鱼宴来。 撑得最讲究饮食有节的他喝轻轻茶,领着几个同样吃多了的孙儿们在甲板上来回遛弯…… “真好啊,弘昀小子都已经出落得如此优秀,成为大清栋梁了。”康熙叹,真情实感地夸了几句,才话锋一转:“不过诚如你所言,你到底年轻且从没从军出征过。若贸然委以重任,对你、对大军都是祸非福。” “这样,朕册你十三叔为抚远大将军,视师青海。你跟你十四叔都与他一道,做个参将罢。” 弘昀:…… 就想说孙儿没上过战场,十三叔跟十四叔他俩不也一样一样的? 行吧,同为菜鸟,人家身份、资历等,明显比他更有资历。不过不打紧,只要能上战场,他就有数不尽的机会证明自己的实力! 信心满满之间,弘昀笑着跪下:“孙儿谢过皇玛法信重,皇玛法万岁万岁万万岁!” 喜出望外的十三也跟着跪下,只有十四诧异瞪眼。冥冥中总觉得这个抚远大将军什么的,该是由他来做。可…… 算了吧! 连个半大孩子都打不过,还做哪门子的抚远大将军呢?还不如收敛心思,把这个参将做好。也好让世人知道,他虽然没有侄子狡诈能抹得开脸儿,但谋略上却强出臭小子八百里去!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并火速传扬了出去。 接到消息的宁楚格:??? 抚远大将军,可以使用半幅銮驾代帝王视师青海的大将军王不是十四叔胤祯么?这随便一切磋,大将军就变成了随同的参将。生生屈居在了十三叔之下?! 宁楚格叹,心里默默给亲叔点了根蜡。 随之又狠狠地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十四叔就再有什么皇玛法是有意培养他,想让他继承大宝的的离奇想法。不会再一根筋地觉得阿玛篡改遗诏,抢了原该是他的皇位吧? 兄弟之间不会反目,玛嬷能少些烦恼,阿玛也免了万千忧心…… 越想越觉得好的宁楚格笑,决定做个那小子最喜欢的全鱼宴犒劳他。结果鱼还没安排上,她九、十、十三、十四几位叔叔就跟弘晖、弘昀两兄弟一道上门了。 宁楚格虽有些诧异,但还是领着小永玥迎出了二门。 对于长相酷似皇阿玛的小丫头,胤禟他们几个就算再怎么喜欢,那也是不敢造次的。 否则回头传到皇阿玛耳朵里,他们…… 类似的挂落吃太多,其中惨烈几人已经不愿意多想。 但是别人躲得了,容貌有那么几分肖似胤禛、沉静气度也有些仿佛的弘晖却躲不了。作为小丫头继额娘、郭罗玛法、弟弟、翁库玛法之外,第四喜欢的人。甫一见面,就看她欢欢喜喜跑过来,做了个求抱抱的手势:“大舅舅啊,玥玥都想你了,你想玥玥了没有?” 弘晖弯腰把人抱起来:“想想想,大舅舅可想咱们玥玥了。你在府中乖不乖?听不听额娘的话?有没有帮额娘照顾弟弟啊?” “有啊,有啊!”小姑娘欢快点头:“玥玥乖着,阿玛说,玥玥是天下最好的小格格,谁都比不上!!!” 弘晖:…… 知道了,姐夫不但脸皮厚,还很王婆! 当然,这不妨碍他展颜,露出小姑娘最喜欢的笑:“嗯嗯,你阿玛说得对。” “嘻嘻。”小永玥害羞一笑:“但是额娘说,我虽然最最好,但是大清地什么博。好的小格格可多,我要是不好生努力,很容易就被超过去了……” 弘晖温温柔柔纠正她,给她讲地大物博、争先恐后的意思与出处。 爷俩一路走一路说笑,旁若无人。那亲切热络的,让胤禟、胤俄几个忍不住啧啧称奇。 跟弘晖并肩而来,却被忽略得彻彻底底的弘昀:…… 就忍不住微微泛酸。 同样的舅舅,但他才更亲好么? 那略显幼稚的小样儿,看得宁楚格忍俊不禁:“瞧你,都要披甲上阵的参将大人了,还这么小家子气。回头让弟妹跟小侄子知道,看笑话你不?” 弘昀昂头:“弟弟就算七老八十,也依然是姐您的弟弟!生来一母同胞,一辈子亲密无间。” 绝不是某些人可以同日而语的!!! 弘晖入朝经年,早就练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基本功。只前提是,不涉及到他姐。 臭小子挑衅如斯,他又哪里能忍? 直接笑着点头:“咱们雍亲王府素来与别家不同,兄弟姐妹之间无比和睦,最是手足情深。尤其对长姐的尊重、亲近,更是无与伦比。” “正因如此,二弟此行才越发得小心在意。争取不负初心,不负使命,也别给咱姐抹黑!” 擦??? 弘昀瞪眼:“大哥得庆幸自己怀里抱着小护身符呢,否则……哼哼,弟弟就要抡着钵大的拳头与你好生疼爱一番了!” 眼看着这哥俩又要唇枪舌剑,宁楚格赶紧叫停:“你们啊,可快消停点吧!都当了阿玛的人了,就别让叔叔们看笑话了吧?” “无妨无妨!”胤俄摆手笑:“弘昀侄子马上就要随军出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跟弘晖侄儿嘴仗呢,总不好让他带着遗憾出发!” 弘昀:…… 您想吃瓜就吃瓜,倒也不用说的这么善解人意。就好像您和九叔、十三叔、十四叔非要跟我们兄弟一道。说什么舍不得啊,想姐、想外甥、外甥女的,借口一堆,一个比一个冠冕堂皇。 但实际上懂得都懂,您们啊,就是跟着来蹭饭的。 对此,十四毫不避讳地就直接认了:“爷此一去,归期不定,说不定三年两载才能得以回转。临走之前,想蹭大侄女一顿好的又怎么了呢?” 十三点头,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美食难却,他也就一并来了。 横竖一个人的饭也是做,一群人的饭也是做。大侄女儿今日,注定免不了被一蹭。那么,多他一个也不算多吧? 胤俄笑:“爷虽然请缨失败,连个参将都没混上。但不妨碍给你们这几个幸运儿送行,帮大侄女陪陪客吧!” “都知道大侄女婿酒量不行,没办法陪两个小舅子与一众叔叔喝得尽兴。不如爷来,好生替他们夫妻俩招待你们,让你们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嘶! 所有人等都想把一句反问甩到他脸上:现场有嫡亲的叔叔,嫡亲的弟弟。再不济,还可以去张府唤张家几兄弟,甚至张廷玉来。显得着你吗? 只宁楚格笑着对他福了福身,一脸叔你可真帮了大忙的表情:“如此,可就拜托十叔了。” “我这就下厨去做饭,不知道几位叔叔跟弟弟们可有什么特别心仪的菜色?” 在这个问题上,众人的反应还是特别一致的:没没没,你且看着安排就好。 不是客气,真不是客气。 而是凡你亲手炮制的菜色,就没有一道不是色香味俱全,特别特别引人垂涎的! 一波彩虹屁吹得宁楚格眉开眼笑:“那好,我就挑几道大家都喜欢的做了来。再开几坛子前几年制的梅花酒,咱们爷儿几个好生把酒言欢,也算是给十三叔、十四叔跟二弟壮行。” “愿你们此行一切顺利,圆满完成皇命。平平安安去,顺顺利利回。无惊无险,无伤无病地就把功立了,贼军平了。” “哈哈哈!”胤祯大乐:“大侄女这话说的入耳,就为了你这几声祝福,爷也得开怀畅饮一番。” 临走的时候再拎上几坛子。 宁楚格虽然是一个颜控,遇到额驸张若淞之前,一直以为自家九叔就是天下第一美男。对他颇有几分特别对待,叔侄之间感情颇深。 但实际上,最疼她,最护着她的还得是亲叔十四。 如今亲叔亲弟都要远赴青海了,她这个当侄女儿当姐姐的,可不得好生表示一二? 不独这顿丰盛到让与会皇子皇孙撑到扶墙而出的饯别宴,宁楚格还给他们每个人准备了足有一马车的肉干果脯,能存放许久的干粮。 搜刮了太医院,集齐了各种的常备药品。 还特特针对青海可能会有的高原反应,求了皇玛法的旨意,让太医院加班加点,研制了相关的药物。 蜜炼成丸,可以随身携带,必要时直接嚼服的那种。 起初叔侄几个还都不以为意,觉得她有点过于细腻体贴了。 真到用到的时候,才纷纷改口,道一句大侄女/姐果然心细如尘,最是稳妥不过。 她这个当侄女当姐姐的都紧张如斯,宫中的德妃娘娘、雍亲王府的李氏还有他们三人各自的福晋等,只会更加的紧张不舍。 已经失去过一个儿子,绝不想再失去第二个的李氏甚至偷偷饮泣,泪湿枕巾。 借着能隔三差五来公主府看女儿外孙的机会,都不知道往庙里去了多少回。捐了多少香油,又拜了多少佛。 可时间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就算她再怎么千般惦念,万般不舍,离别也很快就到来。 大军开拔在即,弘昀身着玄铁重甲,单膝跪地与胤禛、乌拉那拉氏与李氏告别。 胤禛赞许地拍了拍儿子肩膀:“一路小心珍重,切切护好自己。不可贪功冒进,只多看多学多听,一切以你十三叔为主!” “是!”弘昀拱手:“阿玛放心,儿子记下了。” 乌拉那拉氏笑:“一晃十数年,咱们二阿哥都是跟能领兵打仗的巴图鲁了。你这孩子向来稳妥,嫡额娘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只盼着你报国的同时,也不忘孝道,不忘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平平安安去,顺顺利利还。” “不必分心,担忧府上。有我跟你额娘在呢,却不让你福晋跟孩子委屈了去。” 弘昀摇头:“嫡额娘说笑了,母子十几载,儿子又岂能不知道您最是公正严明,治家素来严谨吗?” “有您,家中诸务,儿子从未担心过!” 该说的,想说的,李氏已经说了太多太多。此时此刻,她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儿子,泪倏尔滑落了眼眶:“你,一定一定好好的。” “立不立功,都是额娘最骄傲的好儿子。额娘,额娘跟你福晋你儿子最盼着的,就是你早日平安归来!” 这一句,生让弘昀福晋也红了眼眶,恋恋不舍地看着他。 瞬间,弘昀甚至有了那么一点点当逃兵的想法。 然而盼了多年的将军之路啊!才终于开启,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弘昀只重重点头,收拾起满心不舍,重重一巴掌拍在弘时肩膀上:“我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大哥又忙。你小子少点惫懒,多些勤快孝顺。别让额娘跟嫡额娘再为你操心,否则的话……” “哼哼,等爷回来,让你品品上过战场的真正巴图鲁的厉害!” 然后不等弘时回话,就翻身上马,最后团团对所有人等拱了拱手,就直接策马疾行,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消失在雍亲王府门外。 差点被拍了个趔趄的弘时:…… 忍不住冲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拳头:“巴图鲁了不起吗?小爷就是无心练习,否则的话,任由什么巴图鲁,也得乖乖给小爷写个服字!” 今日微风,正好将某人的大话顺风吹到了四爷耳中。让他瞬间忘记伤感,鹰隼般的目光直接聚焦在弘时身上:“是么?那爷可得好生盯着点儿你小子了,别浪费了你的天赋!” 哈??? 早早决定躺平,立志纨绔一生的弘时满脸痛苦:“别呀别呀,阿玛您别呀!儿子,儿子刚刚就是……就是下不来面子,随口吹了两句。你就当没听见?别折磨儿子和您自己了,没听说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您可千万别好好的,给自己找活儿干。” “有阿玛如您,兄长如大哥,二哥。这,这都给儿子创造了多好的纨绔条件啊?不利用起来,都白瞎了您们的优秀啊……” 胤禛暴怒,眼看着就要手撕逆子。还是宁楚格拦了一下:“阿玛,正事要紧,收拾这臭小子什么时候不行呢?” 这才给他争取了个缓刑。 弘时:…… 看着宁楚格的目光就充满了复杂。 结果不妨走了亲阿玛还有亲额娘,结结实实地被一巴掌拍在了脑门子上:“那么看你姐做什么?难道她好心救你还有错了么?浑小子不求上进也就罢了,还整天把话挂在最边上。可不就是觉得你阿玛这几天修身养性,打不死你个混蛋了?” 弘时委屈哒哒捂着发红的脑门:“我,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弘晖、穆图尓贺跟小弘昼齐齐挥拳头,异口同声:“你要是说了,就不止李额娘揍你了!!!” 他们身边,摘下过大清文武状元桂冠的姐夫正微微点头,很是赞同的样子。 自忖双拳敌不过很多手的弘时缩了缩肩膀,决定做个俊杰:“收,收收你们这争着抢着替姐出头的嘴脸,谁还不是姐的好弟弟呢?我不求上进,不求上进不等于不重视亲情啊!” “满京城扫听扫听,谁不知道雍亲王府的弘时阿哥虽然功课平平、武艺平平。却最是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姐妹?” 宁楚格点头,这可是她最最引以为傲的地儿了。 耗费了她十几年的努力呐! 如今的弘时虽然心无大志,只想做条吃喝玩乐的幸福咸鱼。但总比穿越女记忆中那般,傻兮兮被拐到对家,专门跟阿玛对着干强吧? 过继,除宗籍,小小年纪郁郁而终什么的。 想想就让她这个当姐的心里揪着疼。 罢罢罢,哪天有空还是跟阿玛谈谈。身处皇家,没什么上进心也不是坏事。 太有上进心了,本身却又不够聪明的话,多容易翻车呢? 想想三伯,到现在还圈禁着! 可事关儿子未来呢,认真努力又勤勉的四大爷就算再疼女儿也始终没点头,还把所有闲暇时间都放在了督促咸鱼儿子上进上。从康熙五十七年冬,直到六十一年夏,弘昀都已经屡立功勋了,弘时这条小咸鱼都还依然水深火热着。 就连随扈塞外,阿玛都不肯放过他! 都得抓到身边,随时考校文章武艺。然后一个不满意,就劈头盖脸一顿狠训。 可把小少年给惆怅的,长吁短叹不休。 看得宁楚格摇头,抬手戳上他脑门:“以往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让你赶上了。你小子不说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这愁眉苦脸的在作甚?” 弘时叹息:“姐没被这么严格要求过,当然不懂弟弟的难。一样的随扈,你瞧瞧弘旺弟弟,再瞧瞧我。嗐,真遗憾自己不是八叔的儿子,没那么个宠儿子上天的阿玛!” 比邻而居,年纪也不差几岁。 偏偏待遇上却天差地别什么的,真是,让人不能不眼红啊! 可算偷得浮生半日闲,正待抓那个明明很聪慧却从不肯努力学习的三儿子鞭策一番呢。结果就听到了这般大逆不道之语?胤禛直接气乐:“这么羡慕,要不要爷替你问问,你八叔愿不愿意要你这个不求上进的混账?” 震惊回头,万没想到自己还能背成这样的弘时:!!! 讨好赔笑,艰难组织语言。 止没等他想好合适的措辞呢,刚跟阿玛打猎归来,找宁楚格来炫耀战绩的弘旺不干了:“不要不要不要!全大清都知道,四伯器重弘晖堂哥、欣赏弘昀堂哥。便弘昼弟弟,都能得您几分笑脸。” “唯独弘时堂哥动辄得咎,不是被训,就是刚被训完。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您除了万寿、新春、端午、中秋、重阳、冬至等节日外,能对他冷三百四五十天脸,想也知道是厌烦极了。” “您这当亲阿玛的都不稀罕,肯定不是个好的,咱们廉亲王府才不要呢!” 胤禛一愣,满肚子爷也是为了他好,见不得他这般荒废人生。可眼见着弘时那臭小子连连点头,特别深以为然的样子。他可真是,什么解释都说不出来了。 只想暴揍不孝子! 落后几步,就让臭小子叭叭了这么一堆…… 胤襈也是一脸尴尬,赶紧上前致歉:“这熊孩子,也是弟弟向日里过于娇宠了些。一点忌讳都没有,想起什么拿过来就说。若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四哥多担待些。回头弟弟就收拾他,再不让他误会四哥您的爱之深责之切。” 被他护在身后的弘旺做了个鬼脸:“略略略,才不是误会呢!” “全京城都知道,四伯最不喜欢弘时哥了。一点都不顾及他的想法喜好,只知道让他学学学。从没像阿玛一样,问问儿子跟妹妹的想法、喜好。难怪弘昀哥喜欢您,恨不得做您的儿子。” “不过咱们府上已经有儿子了,他再怎么喜欢也是白想啦!” 卧榻之畔不容他人酣睡,好容易摊上的绝世亲爹,当然也不给堂哥分享!!! 小弘旺眯眼,看着弘时的目光都充满了防备。 弘时艰难弯了弯唇角,心里跟吃了黄连一样:他真的真的,就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谁想着,就那么的巧? 好在阿玛铁面无私,亲姐却是个好的。 淡定见礼,火速转移话题。不但解救了他的尴尬,还架起了火堆烤起了羊。让阿玛跟八叔把酒言欢,爷俩组团给阿玛好通劝,硬是让素来固执的阿玛放下了昔日坚持??? 终于可以不被鞭策的弘时:!!! 万千惊喜,对八叔跟亲姐充满了感激。惹弘旺万分防备,生怕他不止说说而已,而是真存了给他做亲哥的打算。 任由弘时怎么解释都不听,非说他那么好的阿玛,绝对就是天下第一好。 若有机会,哪个都想当他儿子,被他宠上天。 无奈何之间,弘时只好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诚意:尽可能地,跟八叔保持距离。再认真往阿玛面前谄媚,啊呸!是孝顺。少了学习这根导火索,咸鱼弘时对自家亲阿玛还是很尊重孝顺的。 而胤禛呢,以往有点,咳咳,好吧。很,非常地恨铁不成钢,现在换个思路想问题。 试着去欣赏他这淡泊、闲适后,就发现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父子俩迅速和好,感情急剧升温。 连康熙都忍不住调侃四儿子两句:“没想到啊,朕有生之年还能看见雍亲王放下坚持。难得,难得啊!老八好口才,好耐心。” 皇阿玛越有了春秋,掌控欲就越强。唯恐自家年老体衰,为等不及的不孝子所趁似的。 胤禛毫不意外他们的谈话会被知悉,只微微红了红脸:“儿子也是一颗慈父心,盼着他能长进些。不说赶上弘晖、弘昀,至少也别相差太远。别辜负了他的天赋,多少为朝廷尽点心。” 康熙:!!! 无比嫌弃,看傻子似的看胤禛:“摊上这么几个不争不抢,有谦有让的好儿女,你小子就偷着乐吧!若当年,你们兄弟中多几个像那孩子的,太子没准现在还是太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早早假死远遁,如今也不知道流落在何方。 万一…… 还能不能再与他见上一面! 胤禛一愣,将皇父的落寞尽收眼底。良久才试探着问:“要不,儿子派人找找看?再怎么追梦,也不能忘了自己的根啊……” 康熙虽然有些意动,但想想,终于还是颓然摆手:“别了,他啊,能一年半载捎上封信回来,让朕知道他还在,还安好便可。其余的,就罢了吧。” 免得又起风云。 胤禛还待再劝,康熙却已经摆手,说自己乏了,要歇歇。胤禛无奈,只得躬身行礼,依言退下。转身往爱女那里而去,嘱咐她多带着孩子们往他们翁库玛法那走走。 正给小家伙们做小蛋糕的宁楚格含笑点头,蛋糕一得就带着永玥、永瑆姐弟俩往御驾所在处而去。 什么落寞忧伤没看见,倒是听他老人家正面谕大学士等:“有人谓朕塞外行围,劳苦军士。不知承平日久,岂可遂忘武备?军旅数兴师武臣力,克底有功,此皆勤于训练之所致也。” 众臣唯唯称是,直呼皇上圣明。 等诸臣退下,康熙就收获了双眼亮晶晶满眼崇拜的乖重孙女儿:“翁库玛法说得太好,太有气势、太有道理了!” 康熙细听了好一阵,尽收了来自于重孙女的彩虹屁后,才笑眯眯问:“哦?哪永玥说说,倒是好在哪儿?” 虽然只是个公主之女,破格晋封了和硕格格。 可永玥凭着自己这张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脸,毫无意外地拥有了跟公主、皇孙女们一道学习的权利。还被先生敬着,同窗们让着、争相讨好着。那可真是,比弘时还具备当个纨绔的先天条件。 然而这孩子不但长得像极了她翁库玛法,爱学习的劲头也是一模一样。 不但每日出勤,各种勤勉。 还跟十万个为什么似的,总有无穷无尽的问题,常把先生问到词穷。她还不爱什么游记、话本等普通闺阁喜欢的。倒是对经史子集等情有独钟,更磨得翁库玛法同意。 他年他月,等她学有所成。能被破格允许以普通学子身份参加乡试、府试甚至会试、殿试。 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能靠自身实力将自家阿玛这个前浪拍在沙滩上! 为了实现这个小目标,格格可努力。 如今被提问也半点不慌:“回翁库玛法的话,永玥觉得朝廷若想长治久安,必须文治武功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不重视民生,一味穷兵黩武,打到海内虚耗,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群雄并起,乱世来矣。一个不小心,朝廷就此颠覆,江山换了主人也是有的。” “可文治再好,不重视武备也是不行的。比如宋,比如咱们的老东家明。” 小姑娘捂嘴,露出换牙期的小豁牙来。 唔,怎么看,怎么带着淡淡的猥琐:“诚然他们不完蛋,咱们根本没机会。但是,这并不妨碍咱们拿他们当反面教材,引以为戒对不对?” 康熙点头:“对对对,难得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地。好,好啊!” “那当然!”小姑娘傲娇抬头:“也不看是谁手把手教出来的!永玥可是御前第一得意人儿,翁库玛法的小骄傲呢!” 宁楚格撇嘴:“我看你不像小骄傲,是大骄傲,太骄傲!” “哎!”康熙笑着摆手,打断好孙女:“这话说的,怎么就太骄傲了?我们永玥聪慧,说得句句在理。若下头这些个皇子、皇孙们都如她一样,何愁大清不兴?” 一段冗长的夸奖之后,他还一脸慈爱地看着永玥:“好孩子别生气,你额娘虽说得不对,但出发点终归是好的。” “嗯!”永玥点头:“翁库玛法放心,永玥省得。额娘最是疼爱我们姐弟俩不过,只是……她不大能理解我要成为恪靖姑奶奶那样,发挥自己所长的同时,匡扶社稷襄助大清的巾帼英雄之梦。” 这个…… 康熙皱眉,心里难得有点小愧疚。小家伙顶着这张雷同他的脸,哪个想不开的敢送她去抚蒙? 就有敢的,也没有她发挥的空间啊! 自打奶糖、奶粉事后,蒙古各部乖得跟小绵羊似的。除了上蹿下跳,始终不肯消停的准噶尔部外,处处顺服。打从胤禔去了额尔古纳河畔后,北边的鄂罗斯都乖得猫一样。 永玥这个梦啊,也就只是梦了! 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的康熙含笑点头:“好好好,朕就知道咱们永玥是个有志向的丫头,绝不同于俗流。不过成婚对你来说可太远了,不如想想看,想要什么赏赐?” “前头西域进贡的极品羊脂玉、鄂罗斯来的绿松石、蜜蜡,还有朕私库里收着的好大一个,已经玉化的砗磲……” 皇上疼孩子的方式一贯简单粗暴,几十年都不带变变样儿的。 只流水般的赏赏赏。 不过永玥可不像她额娘那么财迷,闻言只笑眯眯地摇头:“翁库玛法素日里便没少赏,永玥什么都不缺哒!只盼着您好好的,不说万岁万岁万万岁吧,好歹长过百年。” “好长长久久的疼着永玥,护着永玥。不管什么时候,都觉得永玥是最好的,哪个都比不了!” 小姑娘笑眼盈盈,其间满是真诚孺慕。 看得康熙通体舒泰,满心熨帖。不但又跟她勾了手指头,还派人将羊脂玉、绿松石、蜜蜡跟砗磲都送了去。还留下句你不缺是你不缺,翁库玛法给的是翁库玛法给的,长者赐不可辞! 什么都没有,只能过过眼瘾的宁楚格&随便被敷衍了块端砚的永瑆:…… 就眼巴巴瞧着永玥,直看得她扶额:“好好好,额娘的新首饰、弟弟的媳妇本儿,都有都有!哎,额娘也就算了,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弟弟你才豆丁大,急得是哪般呢?” 小永瑆歪头,一脸认真地道:“时光如流水,眨眨眼就过去了。郭罗玛法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少壮多努力,老大才不会徒伤悲。郭罗妈妈也说娶福晋可贵,不努力当差就得努力攒家当,不然……” “不然就得将就孬福晋!” 永瑆虽小,却也知道孬就是不好的意思,他不想要不好的。 这一对儿鬼精灵,让整个随扈路上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宁楚格被逗得哟,每每前仰后合,笑到掉下生理性的眼泪。 直到秋去冬来,转眼到了十一月里。 前几日还兴冲冲往南苑行围的皇玛法染了疾,又去了畅春园,打发阿玛代为祭天。一直守在他左近,打从时间进入到康熙六十一年心里便绷紧了弦的宁楚格终于落下了惶恐的泪。 每日三餐亲自下厨,各种药膳轮流做。食修功法不要钱地使上,就盼着能助打康熙四十三年一直疼她到如今的皇玛法战胜病痛,转危为安。可…… 第159章 因为此间没有梦中修真界那样浓郁的灵气,以至于她再如何勤学苦练,进境也是微乎其微。做出来的饭菜虽然能在色香味上登峰造极,也能发挥出食材、药材的最好效果来。 但终究…… 无法达到那种吃下去百病全消,青春永驻,甚至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神奇效果。 这么些年辛苦下来,也只能将他中风、足疾之后饱受摧残的身体调养到正常水平。此番一病,顿时让宁楚格有种以前所有都白忙了的感觉。 现在的皇玛法,就好像晚风中那盏微弱的灯火。 灯罩破了,灯油也所剩无几。 便挺过了这阵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湮灭在无边的风雨里。 所以如今的她,只能拼命地将灯罩修补好,先帮他扛过这阵狂风,再琢磨怎么在其中加进好多灯油。 但是好难…… 她只是个食修,空有法门,没有梦中那些灵气多到快溢出来的好食材。再怎么,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且比起治病,她更擅长调养。 而皇玛法这次的病来势汹汹。 宁楚格摇头,拒绝去想那个不好的可能。 只将自己精心炖煮了两个时辰的虫草老鸭汤盛了一碗,亲手端到康熙床前:“孙女特特挑的积年老鸭,晋上的虫草。秘法炖煮了两个时辰。不但汤鲜味美,还好处多多。” “医书上说虫草味甘性温,秘精益气,专补命门。搭配老鸭一起,更能滋阴润肺,化痰止咳等,与皇玛法最是相宜。您就赏脸,多用些?” 康熙顺着内侍的劲儿,半坐起来,靠在大迎枕上。 这才粗喘着,对宁楚格露出个虚弱的笑容:“朕这一病,又劳累好孙女了。” “嗐!”宁楚格摇头:“您说这个,岂不是将孙女当成外人了?能伺候您左右,有机会孝敬您,孙女都不知道多开心。只是,孙女手艺粗陋,竟不能让皇玛法马上康复如初。” 说到这儿,她的眼底就蓄了泪。 康熙艰难抬袖,做要给她拭泪的动作,让宁楚格瞬间泪崩,差点直接落荒而逃。 但她咬牙坚持住,只胡乱用袖子抹了抹脸,就对康熙露出了花儿一样灿烂的笑:“许是灶前待久了,有点熏着眼睛了。皇玛法不许笑,也不许告诉永玥哦!” “不然那个丫头啊,都不知道要引经据典多久,告诉我哭号无益,倒不如把哭号的时间用在仔细思考上。什么行成于思而毁于随的,能从早起念到黑……” 想想,就让人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真·亲额娘也扛不住系列。 宁楚格庆吹了吹匙中汤,送至康熙唇边:“来,咱们用些汤,很快就好了。当年您中风那么凶险,都挺过来、恢复如初了,没道理这次不行对不对?” “皇玛法八岁登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一定!” 康熙配合张口,一点一点地喝尽碗中汤。提也没提其实自己早就食不甘味,甜也好、苦也罢,根本都尝不出来。只念着好孙女心意难得,只惦着等胤祥他们归来。 那叔侄几个着实争气,竟然连连告捷,不但夺回了西藏。还与年羹尧等三路大军配合着,一路打到准噶尔,活捉了策妄阿拉布坦父子,说要作为他明年万寿的礼物。 康熙笑,看好孙女这么严阵以待的,他这万寿怕是过不上了,但献俘可以有啊! 噶尔丹令他三次出征,策妄阿拉布坦降而复反。他们叔侄两个,整个准噶尔,简直要成了康熙的一块心病。如今得以彻底解除,西北再无患矣! 康熙笑,便身体上再如何痛楚,心里也是充满欢喜的。 伺候他左近的宁楚格却一天比一天笑不出来。 只觉得每日入睡前,都长长舒了口气,感慨终于又多熬过一天。睁开眼则是无限沉重,又将面临新一轮的煎熬。 压力如斯,硬是让她的癸水都不正常了! 张若淞知道她自幼多受圣宠,与皇上祖孙感情深厚。劝不得,也不能劝。只好默默地支持她,帮助她。管好孩子们,打理好自己所能打理的一切。 好让她能心无旁骛地,随侍在御前,好好陪伴她皇玛法最后一程。 可就是这,等胤禛祭天回来,再看到小脸儿瘦成一条的爱女,也不禁狠狠皱眉:“傻孩子,照顾皇玛法必然重要,但也不能不顾及自己身体。” “你也是为人女,为人福晋,为人额娘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为阿玛额娘跟张若淞与两个孩子考虑一下?” “我……”宁楚格未语泪先流,直接扑到自家阿玛怀里:“我也不想啊,阿玛!可是,我好怕,好怕自己救不了皇玛法。” “不,是我学艺不精,根本救不了他!只能帮他减轻点痛苦,帮他撑着,等大伯,二伯,十三叔,十四叔他们回来。” “就这,女儿也怕,怕路远迢迢,他们赶不上,皇玛法也等不到……” 那种明明有法子,但是没有材料的窘迫,那种即将要失去亲人却无能为力的深深绝望与自责,都快要把宁楚格压垮。 如今见了阿玛,才敢放声一哭。 胤禛:…… 静默了好半晌,才沙哑着声音,轻摸了摸她的发:“傻丫头,死生常理,亘古不变,哪有人能真的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只是个皇室宗女,只在膳食方面有点心得,会弄些个药膳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杏林圣手,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望尘莫及了吗?” “这……” “好了!”胤禛拍了拍她的肩:“医者尚且治病治不了命,更何况你只是粗通一些调养之道呢?” “你皇玛法仁孝性成,智勇天锡。早成大业,勤政爱民。在位至今六十一年,文治昭昭,武功赫赫。不敢说德兼三皇功过五帝,是为千古第一。屈指数来,能与他比肩的也寥寥无几了。” “最难得他不但当皇帝优秀,做父亲也很成功。人生如此,也算功德圆满。就算……” “就算此次逃不过,也能风风光光去见列祖列宗。我儿不必如此,人生百年,谁都免不了这一遭……” 宁楚格:!!!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谁又能轻易接受自己至亲的离去呢? 呜呜呜,公主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稍后再给康熙侍膳的时候,眼尾还带着微红。 看得康熙乐:“你这丫头,怎么还钻起牛角尖没完了呢?” “诗云人生自古谁无死?就如你阿玛所言,朕这一生足够波澜壮阔。在位期间种种功劳,也足够让列祖列宗拍着肩膀夸一声好小子,不愧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孙。” “还有什么好恐惧的呢?倒有些期待。期待被争相夸奖,能好生炫耀。也期待,再见你达妈妈,乌库妈妈跟皇玛嬷。” “自打你达妈妈她们相继离世,这世上就只有孝敬朕的,再没有疼爱朕的。你那几个皇玛嬷更是狠心,早早的撒手人寰,留下朕一个孤孤单单不说,还让朕有了克妻之名。让朕……” 空悬后位数十载,倒是委屈了德妃。 后面的那句,康熙根本没机会说出来。因为他刚露出点要去找皇后们算账的苗头,好孙女就已经忍不住号啕大哭。 已经快三十的人了,哭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嘴里只反反复复的说着一句看不开,不想看开,想让皇玛法长长久久,健健康康地活着。 康熙:…… 他又何尝不想? 可努力过,尝试过,还是天不假年,也就只好坦然相对。 胤禛就很无奈地看着他:“您都知道这丫头重感情,前头就跟儿子狠狠哭了一场,怎么还招她?” 劝说失败,还连累好孙女儿哭到差点闭过气去。康熙这心里也是满满过不去,又是感动又是心疼:“朕,朕这不也是想开解开解她?哪想着,好孙女儿竟然对我这个玛法如此孝顺贴心,情真意切!” 话说到这的时候,他这眼角眉梢之间,就不免带出几分得意了。 自古皇家凉薄,便他曾经那么疼爱,那么寄予厚望的胤礽都曾盼着他早日归西,好让他能够快点接手大清。 好孙女却一如既往,只单单纯纯滴盼着他这个皇玛法能福寿安康,长命百岁。浑不在意他的长寿,就意味着她阿玛始终不能名正言顺。 而这一日晚来一天,就多存在着一天的变数。 所以四舍五入,他这个当皇玛法的在孙女心里,比她阿玛还重要!!! 胤禛:…… 就不明白,老父亲这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不过…… 胤禛心下叹息,转而拱手动问:“大哥,二哥,十三弟跟十四弟、弘昀他们都在往京城赶的路上了弟弟们也都每日里上折求见,表示愿意为皇阿玛尽一份孝心,您看?” 康熙早就有心给好孙女减轻点负担,只是胤禛被他派去代为祭天。他也不好再召别个陪护身边,万一赶得寸…… 虽然他这几年表现得殊为明显,但终究没有下诏立太子。 名不正则言不顺。 他在,底下的皇子朝臣们哪个也不敢龇牙,可他要是有个什么万一…… 就因为有这么点顾虑,他才拒了皇子们的求见与侍疾的请求。如今胤禛回来了,自然也就没有这个顾虑。不但诸皇子来了,连德妃、宜妃、密妃、和妃都一并被唤了进来。 两人一班,三人一组的,很快就排好了班次。 除了皇上亲口所言,说福襄公主所熬的药、做的膳食甚有效果又合口味,遂仍让她包揽这两项之外。剩下的,就全部由众人分摊。当然作今上最最喜欢器重的好孙女,她从来不会是被拒之门外的那个。 她的女儿跟儿子也不是。 嗯,已经当了户部侍郎,官居从二品的额驸张若淞在御前也有一定牌面。前几日,诸妃、诸皇子皇孙们想要面圣都千难万难,额驸却住在畅春园中,来去自如得很。 特别的惹人眼红。 可没办法,只要他与公主感情依旧,别说当今,便是下任、下下任帝王面前,人家也一样的扬眉吐气! 然而这会子,厉害到逆天的小张大人正小心翼翼劝自家公主:“皇玛法跟阿玛也是心疼你,不忍你诸般辛苦。好宁宁可千万莫相岔了,辜负了长辈们一片苦心。” 哈??? 宁楚格眨眼,虽然但是…… 她真的不介意,甚至还有那么点小开心。因为这个事儿,就算是皇玛法跟阿玛不提,她也得提醒、促成一下的。毕竟根据穿越女的记忆,历史上。皇玛法就是崩于畅春园,临终前很长一段时间内,所有皇子都不得见驾,除了阿玛。 整个畅春园内外,都被时任九门提督的隆科多率军严密把守。而隆科多是阿玛养母孝懿皇后亲弟,被阿玛尊称一声舅舅,被后世誉为雍正三驾马车之一。 最是个坚定不移的四爷党。 以至于在有心人策划之下,阿玛矫诏篡位的说法遍布全国。什么把传位十四皇子改成传位于四皇子啊;遗诏根本不是皇玛法手书,必是阿玛作假等等。 甚至连皇玛法未曾允见其他皇子皇孙,都成了他受制于人,诏书飘零的原因。 玛嬷重病不愿接受尊号、不愿折腾迁宫是对长子的强烈不满,那句钦命吾子继任大统实非吾梦想之所期的感叹更成了证据般。 完全不顾前头太皇太后、皇太后甚至皇玛法本人都有过拒尊号事。 只为了黑她阿玛而黑她阿玛! 都不用那笨脑子想想,若皇玛法真有意传位给十四叔,又怎么可能在近古稀之年的时候还远远把人打发去青海? 区区千金之子都要讲究个坐不垂堂,一国准太子,难道会在皇上风烛残年、强敌在侧的时候被派去万里之外打仗?呵呵,都不怕战场瞬息万变,一个不好,准太子变成死太子么! 不怕皇上病情加重,一个疏忽间就…… 准太子归还不及,宫中发生哗变。然后两方交战,群雄趁势而起,将整个天下玩儿没了么? 宁楚格摇头,停止对造谣者智力的同情。只对自家额驸弯了弯唇角:“凤举放心,我省得。只是,理智上再如何明白,心里也还是空落落的,满是惶恐不舍。” “为何团聚不能久长,非要有生老病死?” 这话问的,就是强悍如小张大人也找不到个完美答案。只能默默抱着她,在她耳边道一句:“宁宁莫怕,有我!” 宁楚格微微点头。 心里却明白,有些事儿怕也没用的,世事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她所能做的,只能是竭尽全力。尽量减轻皇玛法的痛苦,也不让自己在以后的日子里后悔。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宁楚格便是没有被排班,也有空就往康熙那里跑。 累得小脸儿苍白,黑眼圈都出来了。 气得康熙直接将张若淞唤到了跟前:“当年你小子不是信誓旦旦跟朕保证,一定能照顾好朕的好孙女?结果呢?居然由着她胡来!你瞧瞧,她都累成什么样儿了?” “快快快,朕命令你,赶紧把她带回去好生休息。不调养好了不准回来,否则的话……” 康熙眯眼,眸光中充满了威胁:“朕这就把你小子调到江南或者塞北为一任官,坚决不许带家眷的那种!” 此言一出,额驸立即慎重:“皇上放心,微臣这就带公主回去。” 然后都不等宁楚格表示反对,他就直接一个公主抱,将人一路抱回了他们住处。没等宁楚格发火,他就可怜兮兮地看过来:“皇命难违,宁宁你要体谅我!” “为官一任整三载,一千多个日夜不见,为夫可舍不得你跟孩子们!” 宁楚格:…… 好吧,那她也舍不得。但是,她现在满心惦着皇玛法,也没法好生休息啊!根本就睡不着好么? 被张若淞强劝着,才终于躺在床上试着被他按了会子头部。结果没用上一炷香的时间,说睡不着的她就已经打了鼾,一觉从午后睡到了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连她皇玛法晚上的膳食跟药都错过了!!! 张若淞瞧着她脸色不对,赶紧给一双儿女递眼色。永玥笑嘻嘻抱住了她胳膊:“额娘,您可算醒了,让女儿好生担忧。就怕翁库玛法还没好,您再倒下了。” “这些日子,女儿随乌库妈妈拜佛抄经的时候,都有替您求一求。求佛祖保佑,您可千万撑住。不然您要有个三长两短,阿玛也一准儿跟着撒手人寰,女儿跟弟弟非变成孤儿不可!” 宁楚格皱眉,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儿:“混账丫头,竟然敢这么编排你老子啊!感情在你看来,你们阿玛就是这么个因小情而失大义的?” 张若淞弱弱举手,眸光中满是认真:“咳咳,我是啊!我不能想象没有宁宁的日子,倒是相信孩子们长成这样肯定吃不了亏去。” 宁楚格狠狠瞪了他一眼:“守着孩子们呢,说的什么混账话?” “当了阿玛额娘,就有责任把孩子们好生带大。能因为孩子有人帮忙照顾,就忽略自己的责任吗?” 张若淞好脾气地摇头:“不能不能,为夫也绝不敢。不过,这得在你好好的前提下!” “皇玛法疼你宠你,二十来年如一日,将你从一个区区贝勒之庶女宠成如今的固伦公主。你心中感激,想要为他老人家略尽绵薄之力,乃为孙女之孝道也。” “为夫不能拦,也拦不住。但是你得记得,除了是一个孙女之外。你还是女儿,是妻子,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哪怕是为了我们呢,你也小心在意些,仔细养护好自己的身体……” 这话说的,永玥跟永瑆姐弟俩都点头不断。小姐俩一左一右的拉着她胳膊:“额娘,您可要乖,要好好听话呀!别翁库玛法好了,您再病倒了!” 迎着一双儿女无限期望的眼神,宁楚格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用力把小姐俩都揽在怀中,郑重承诺:“你们放心,还没看到你们姐弟两个健康长大,各自婚嫁,额娘是怎么也不敢闭眼,将你们留给你们这不靠谱阿玛的!” 母子三个笑成一团,张若淞也在一边露出绝美微笑。 但是他今儿犯了错,再如何美也无用了。 还是被公主特别坚定坚决地撵出了院子,领着爱女与爱子一道同榻而眠。起初永瑆还坚决反对,称自己已经是个小巴图鲁了,再没有还跟额娘姐姐睡一处的道理。 话刚说完,就被额娘跟亲姐一人一面捏住了脸:“小巴图鲁啊?虚岁才六,马步都蹲不多一会子的巴图鲁?” “就是!”永玥一个嫌弃的白眼瞟过去:“啧啧,比桌子都高不了多少的小家伙,还跟姐说什么男女大防么?想当年,姐给你洗过澡、给你换过尿裤子呢……” 永玥格格的小嘴儿是出了名的能说,几句话间,就成功让永瑆的脸红成了秋日枝头的红苹果。 看得宁楚格笑,特别给闺女面子的没去拆穿。 以至于往后的岁月里,永瑆一直以为姐姐照顾他良多,甚至堪称长姐如母。认认真真听指挥,兢兢业业受奴役。浑然不知道是他姐‘教’他画画,俩一对儿都成了脏猴。 怕被额娘训,又带着弟弟溜进引了温泉水的浴房。要不是丫鬟还没懈怠到底,俩小家伙怕是都活不到长大。 宁楚格很注意培养孩子们的独立性,打从她们记事起就鲜少带着她们一起睡。偶尔一次,永玥就很珍惜。连永瑆过了最初的腼腆后,着都开始缠着额娘讲故事。 娘三个亲亲热热的好不热闹,独留外院的张若淞像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等翌日,一家四口齐去探康熙的时候,黑眼圈的就成了额驸张若淞。 康熙细瞧了瞧,见孙女气色果然好了不少,才满意而笑:“果,果然是前阵子累坏了,歇一歇,瞧着好了许多。” 提起这个,宁楚格就忍不住噘嘴:“都怪额驸,误了孙女大事。昨晚的药跟晚膳,皇玛法您……” 这话还没问完,轮到今儿侍疾的胤俄就乐了:“大侄女放心,放心啊!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更何况咱们这一堆呢?知道你皇玛法得意子孝心牌的,咱们兄弟就齐心合力,给他老人家做了粥,煎了药。” “手艺固然比不上大侄女你,但孝心可半点都不差,你皇玛法喜欢着!” 康熙:…… 你们呐,也就是个孝心了。 有了这么一场子,宁楚格是再也不敢起早贪晚,让自己过于劳累了。免得皇玛法又命令某人,强将她带回去好生休息。 可就这么多人悉心照顾,康熙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 全靠一股子精气神撑着。 而被他盼望着的胤禔、胤礽、胤祥、胤祯跟弘昀等,也都乘船的乘船、策马的策马。星夜兼程地,冲着畅春园的方向疾行。 然而额尔古纳河畔离着京城实在遥远,哪怕接到飞鹰传书后就昼夜疾行地往回跑。等胤禔到的时候,也已经是冬月初十日凌晨。康熙已经到了昏昏沉沉,一日中少有清醒的程度。 等他瞧着经年未见,头上灰白一片,骨瘦如材的皇阿玛好生抹了会子泪,十三、十四跟弘昀爷几个才匆匆赶到。 那满面尘灰,风尘仆仆的样子,活像难民。 梦中惊醒的康熙瞧着儿孙们艰难扯动唇角:“保清、胤祥、胤祯、弘昀啊,你们都回来了,真好!” “是!”胤禔第一个跪下,瓮声瓮气地说:“不孝子胤禔回来看皇阿玛了,皇阿玛万福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之后,胤祥、胤祯跟弘昀也都齐齐跪下:“儿子胤祥、胤祯,孙儿弘昀叩见吾皇,数载时光倥偬而过,吾等总算没有辜负您当年的寄望。大策凌敦多布授首,策妄阿拉布坦父子被生擒。西藏光复,准噶尔臣服,此一役,西北平矣!” “好,好啊!”康熙激动拍案,却带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猛咳。 吓得他身边的胤禛赶紧又是敲背又是喂水地,好一通忙活。叫个耐心细致又熟练,瞧着就是干惯了的。 看得胤禔拱手:“愚兄常年在外,多赖四弟照顾皇阿玛。” 胤禛微弯了唇角:“大哥说的这是哪里话?自您去了北疆之后,边境平静至今,再无半点纷争。边关百姓安居乐业,人口激增,赋税也连年递增,百姓争相传颂皇阿玛仁德。” “您为大清鞠躬尽瘁,才真是辛苦了!” “还有十三弟、十四弟,初次出征竟然立下如此旷世功勋。不但扬我国威,还给咱们大清西北疆域带来宝贵和平。说上一句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也不过……” 真情实感地一顿夸后,他才谦逊而笑:“我虽也有心驰骋疆场,却实在力有不逮。可不就得留在京城策应?恰逢皇阿玛不豫,当儿子的可不就得尽心尽力好生孝敬么?” “亏得皇阿玛宽容,并不嫌弃我愚钝。” 康熙心情大好,还不由瞟了他一眼:“谁说不嫌弃?不过是比起你来,那几个更笨手笨脚。尤其老十,让他洗个脸,他险些搓掉朕层皮!” 被点名的老十怏怏摸鼻:“那,那儿子已经尽量放轻手脚了……” 哪想着还要被嫌弃呢?这也就是您,换个主儿,谁能让敦亲王纡尊至此啊! 胤禛:…… 所以,要感谢一下诸位兄弟们的普通么? 经年未见,当初意气风发的大儿子已经成了年近五旬的小老头。头发灰白,脸色黝黑,眼角皱纹横生。许是拼命赶路故,一脸沧桑,嘴唇都要裂出了血。 可就这,他的腰板也依然停止,声音还是那般洪亮。 眼角眉梢之间也再不见早年与太子角力,拼命相争时的浮躁肤浅。像个真正身经百战的勇士,只简简单单往那里一站,都很有点岳峙渊渟的样子。 让康熙不禁赞许点头:“好,这十几年边塞没白待,越发有个大将军的样儿了!” “嘿嘿,是吧?”胤禔摸了摸自己的光脑门,笑得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过往数十年,儿子汲汲营营,就盼着皇阿玛说一句保清好样的,比胤礽还强些。” “结果被欲望所驱使,做了许多过后想想,自己都觉得汗颜的事情。承蒙皇阿玛不弃,还能允了儿子这最后一个舞台。还,还这般夸奖儿子。若早知如此,儿子像弘昀侄儿这么大的时候,就该请命到边关去!!!” 康熙:…… 都不想理他这个混蛋样儿了! 可经年未见,又不经意间实现了夙愿。胤禔这心里可欢喜鼓舞着,恨不得日日夜夜守在君父身边。 把这些年欠下的孝道都补上。他这样,十三、十四又何尝不是呢?于是这两日该轮到的老七、老八被双双挤掉,只他们仨与最了解帝心所需,最是小心细致的胤禛一起。 盼了许久的事终于变成现实,等了许久的人也终于回来大半。 康熙心中格外欢喜,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接下来的两日里,都有精力接见群臣了。 诸皇子们心中齐齐松了一口气。 虽然四哥/四弟也是个好兄长/好弟弟,但皇阿玛在一日,他们就是一日的皇子。皇阿玛不在了,他们可也就会渐渐从嫡支变成旁支,再渐渐成为普通宗室了。 而且废太子、公推太子后。 知趣的都退出了,不知趣的都被收拾知趣了。没有了利益纷争后,父子感情反而得到了培养。便未来最大得益人的胤禛都无暇他想,只挂着皇阿玛能坚强点,挺过这一关了。 可到了冬月十三日这天,身体约法不适,自知大限约莫就在这么几日的康熙还是召集了一应皇室、宗亲与文武大臣等。 在他还活着,且意识清醒的时候,就派人取出了藏在正大光明匾背后的遗诏,使人当场宣读。 这意思一出,所有皇子等当场就跪了:“皇阿玛此事大不祥,您且三思啊!” “或者……”庄亲王博果铎拱手,小心翼翼建议:“您为防我等愚钝,有甚误解,遂想着提前告知?但这不一定要读诏书啊!您可以先立个太子,先正了名分……” “不必!”康熙摆手:“朕八岁登基至今已一甲子有余,并无甚忌讳。且也自知病体沉重,绝难熬过这一劫。只大清未交于有德之君手中,朕心实难安。” “索性趁着清明还在,赶紧读了圣旨,也好与尔等心安。愿众卿待新君如待朕,君臣一体同心,将大清引领上更好、更辉煌之境地。” 这个遵旨不大好说啊! 毕竟皇上看着虽形容憔悴,身形羸弱。但思路清晰,语句连贯,也不大像…… 万一只是虚晃一枪,以后这跪得太快的会不会被记在小黑名单? 踟蹰间,又有念遗诏不如立太子的声音。 康熙微微皱眉,干脆利落一个念字。时任九门提督的温宪公主额驸舜安颜就打开了那明黄的圣旨,一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就让所有不同声音悉数消失。 所有人等跪得齐齐整整,山呼万岁。 偌大空间内,静得只有舜安颜不急不缓的宣读跟康熙刚刚多说了几句的粗喘:“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 “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因皇上老丈人还半坐那儿好好的,舜安颜自然没念后面那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之几句。 只干脆利落地,将圣旨塞到大舅哥手里,然后对他行了个跪礼。 胤禛正诚惶诚恐地准备例行谦虚,却不料他皇帝老子都没给个开口的机会。直接就驱散了众人,重又转回室内休息。不多会,就响起了微微的鼾声。 事情还就这么定了案,从此刻起,雍亲王就可以被称一句陛下了。 当然以他之恭谨,是绝不会这么飘,也不许任何人这般称呼他的:“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皇阿玛在一刻,我这当儿子的就不会也不敢僭越。” “若此番,皇阿玛……” “我虽不肖,也定当扛起他老人家的期许。与群臣一道,共襄盛世。若长生天怜悯,再许皇阿玛几年。我就还当雍亲王,尽心辅佐皇阿玛。” 诸皇子等:…… 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也都得夸一句四弟/四哥仁孝,实在我辈楷模。皇阿玛慧眼,从我等中选出德兴兼备的您来…… 彩虹屁连拍,大高帽纷至沓来。 连虽为亲兄弟,却素来与他不和的慎郡王都软和了态度:“四哥这么些年兢兢业业,刻苦勤勉,确实远胜我等,皇阿玛实在慧眼!” 别众星拱月的胤禛不骄不躁,只一惯的沉着冷静。团团一揖谢过诸兄弟后,又赶紧去伺候皇父去了。 只留下一片夸赞之声。 许是这几日的连番动作对康熙来说负担还是过大,也许是他前两日只是回光返照。 总之,遗诏宣读完之后,他这刚刚有些好转的状态又急速恶化起来。 每日里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呼吸也越来越弱。 饭量骤减,药也不大用得下去。 只凭一股精神头强支着,略略清醒,就痴痴望着殿外的方向,浑浊的老眼中盈满了期盼。 不用说,胤禛也知道他在等二哥胤礽。 可惜,日复一日。连被圈禁在府中的胤祉都哭哭啼啼的,来给皇阿玛认错。并跟着排班侍疾,为皇父尽最后的孝道了,早早就去了信儿的胤礽却始终也没有出现。 十一月十九日,在遗诏宣布完的第六日早,康熙终于闭眼,溘然长逝。 到最后,也没等到他曾全心疼爱、悉心教导,寄予了全部希望。也让他万般伤心、悔恨、不舍、怀念的嫡子胤礽。那个他曾流着泪跟皇后承诺,必定珍之爱之身兼父母职好生养大的太子。 彼时,正是早膳时候。 宁楚格为了能让皇玛法多用几口,简直用尽了浑身解数。席间胤禔给擦手,胤祉帮摆碗。胤禛布菜,胤祺盛汤。所有成年皇子皆在场,众星拱月似的陪着康熙。 伺候着他勉强用了一筷子菜,两口汤。 再度回到床上后,他只无限留恋地看了所有在场的子女一眼。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说了句:“兄弟……同心,这其……利断金。尔等,要学朕与皇兄……” 正在他身边与他掖被角的胤禛郑重行礼:“皇阿玛放心,儿子省得。只众兄弟们忠心不变,戮力为大清繁荣。儿子定然尊之重之,绝不相负。” 他这个虽还没继位,却已经板上钉钉的新皇尚且如此,余下人等还哪个敢造次? 纷纷下饺子似的跪下:“皇阿玛放心,儿子等必然以四弟/四哥马首是瞻,以大清江山为念。以裕亲王伯为榜样,绝不敢起任何不臣之心!” 后面这句,就既是对他的保证,也是给新帝的投名了。 “好,好啊!”康熙用力勾了勾唇角,露出此生最后一个笑容来。临终,还无限渴盼地瞧了瞧殿门外的方向,喃喃地唤了两声胤礽的乳名。 太医急急过来诊脉,俄尔便一脸沉痛地宣布:“皇上,宾天了!” 这一句之后,胤禛率先跪下,哭号着喊了声皇阿玛。 紧接着诸皇子们齐齐号哭,殿内哀声四起。 日夜恐惧的事情终于变成现实,最最疼她的皇玛法永远离开。宁楚格的泪瞬间决堤,差点儿哭得背过气去。 她这个当孙女的尚且如此,更何况被疼了半辈子的胤礽? 水路转陆路,行船又骑马,星夜兼程终于回到了京城。结果却见满城素白,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了白色的纸扎花。百姓自发穿了孝,要祭奠仁政多多、惠民政策多多的大行皇帝。 大行皇帝四字犹如一柄钢刀,狠狠地插进了胤礽的胸膛。 直让他痛不欲生。 他明明,已经尽了最快最快的速度啊,怎么就…… 第160章 这个打击来得太大,太强烈。让胤礽一个倒栽葱,差点儿给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好在瓜尔佳氏手疾眼快:“爷,您小心。虽然……” “但是咱们已经到了京城,怎么也得想法子送老爷子一程?好让他知道,您归心似箭,也真拼了命地赶回来。只是风高浪大,路上颇遇到了些波折。” 良久后,胤礽才低低嗯了一声。 他当年假死脱身,现在就是平民一个。自然也就没有了出入宫闱的权利,更不能冒然让更多人知道他这个前废太子尚在人间。免得这政权更迭的时候,被有心人所乘。 这么敏感的时候,他连自家亲儿子都信不着。 只想守着雍亲王府,见不到忙着为皇阿玛治丧、准备登基大典的四弟,见见四弟妹托她转达一下也可。却不料皇阿玛大行,德妃伤心成疾。府上福晋、李侧福晋都在宫中侍疾。 另外一个知情者宁楚格也宿在宫中,许久未回公主府。 雍亲王府中主持大局的只有虽为侧福晋,但存在感低得发指的宋氏。公主府中,更只有管家。 无奈何间,胤礽只能又找上了自家女儿额林珠。 而这会子,时间又过去了一日。 已经距离皇帝大行三天。 胤禛原还有些怨怼,怪二哥来得迟,让皇父带着遗憾走。可看到哭成泪人的胤礽,却也只是喟然一叹:“皇阿玛虽断断续续病了月余,但诸兄弟与宁楚格一直随侍左右,没遭许多罪。” “等到了十三弟他们的捷报,见到了多年未曾回京的大哥。当众宣读了诏书,在一众儿孙的陪伴下,走完了最后一程。” “只遗憾没见到你最后一面,临终前都还念着你的名。” 这一句,就让胤礽泪崩,哭成五十多的孩子。 更为难的是:作为已经薨了前废太子,他便是想以孝子身份送皇父最后一程也做不到。只能夜里诸皇子皇孙轮流守灵的时候,与胤禛一班。 兄弟俩一边跪着,一边交流这几年的各自生活。 胤禛这才知道,短短几年时间,二哥不但实现了当年出海远洋的目标。还从一艘船,发展成了一个老大的舰队,还在吕宋左近占了好大一个岛。 就,不愧是皇阿玛曾经全力培养的太子。 文韬武略皆有过人之处,随手条船十余名侍卫而已,竟也能短短几年折腾出这般成绩来。 胤礽勾唇:“是啊,谁能想到?当初废太子,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要废了。一则三十余年努力付流水,二则古往今来废太子众,又有几个能得善终?” “再没想到,皇阿玛竟宽容广博至此。还真允许了我这天马行空的小想法,从而开启了我这不一样的,波澜壮阔的人生。” “四弟,哦不,该叫你声皇上了。”胤礽微笑,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皇上你放心,我不管走到哪里,拥有怎样的势力,也绝不会忘了自己流着爱新觉罗氏的血。” “我所拥有的好物、好技术、新的认知等都愿意与大清共享,终我这一生,我的子子孙孙都不会将刀锋指向大清!” “当然,皇上若不嫌弃我那弹丸之地,也尽可以纳了去。只把皇阿玛当初安排给我那条船、那几个人留下。容我去到别处,重新再造一个委身之所。” 胤禛叹:“二哥苦心孤诣数年,才终于有此光景。当弟弟的又怎下得手掠夺?只……” “我以为你此番回来,便不会再走了。” 怎么会? 知道自由的美好,体会到自己开疆拓土的乐趣后。胤礽怎能甘心再回到四角天空中,做一只囚鸟? 哦,他现在已‘逝’,倒也不用被囚。 但…… 胤礽苦笑摆手:“胤礽已逝,世间只有保成。既然当初已经做了决定,我还是坚持到底,对谁都好。只是倥偬数十载,而今才知父母恩,却已经二老皆不在。还请皇上行个方便,让我能往皇阿玛墓前守孝,略表寸心。” 说到这的时候,胤礽撩起袍子跪下。 神色间满是恳求。 胤禛赶紧把人扶起来:“二哥既有此心,弟弟又岂会不允?你我兄弟之间,再不必如此多礼。不管你是胤礽还是保成,始终都是二哥。从小一起长大,对弟弟颇有照顾的二哥。” 胤礽重重点头,很是表了一波忠心。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稍后大行皇帝发引,梓宫被安置到奉安飨殿,九月葬于景陵。这一路,胤礽夫妻两个乔装跟随。待守了整整二十七个月孝之后,夫妻俩才又坐船出海。 其后,已经改元雍正的胤禛开始渐渐重视起了海上贸易。 为此派了九皇弟允禟、十四皇弟允禵两个联手督办此事。十三皇弟允祥与二阿哥弘昀一道勤练水军,只为保障往来商贸的安全。以及海运大开后,可能会随之而来的倭寇、海盗等。 起初,朝中反对之声甚隆,无数官员纷纷劝谏。 可新皇不比先帝慈和,他认定了对的,有益于国计民生的,那是遇到再多困难也要坚持的。比如火耗归公、摊丁入亩。不管多少人反对,都要坚定不移进行下去。 不惜为此亮出兵刃,杀到人头滚滚。 已经改名允禵的十四就曾笑言:“这些人啊,脑子也是不清醒,非拿鸡蛋碰石头。岂不知抄家王爷已升级,变成抄家皇帝了么?” 为此,他还被太后亲额拍了一巴掌。 已经升级成慎亲王的他满脸错愕:“皇额娘,您……您竟然从偏心儿子变成偏心四哥了么?” 终于升级成后宫第一大,再无需有任何顾忌避忌的太后娘娘闲闲地瞥了他一眼:“不然呢?谁会放着争气的好大儿不稀罕,稀罕你这个一把年纪还撒娇的臭小子?” 允禵错愕,胤禛展眉。 原来便是登临高处,御极天下,也未必非要做个孤家寡人。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大行皇帝刚刚发引。新帝将将即位,改元雍正,并将明年定为雍正元年。然后下旨封后宫与诸王等,属于胤禛的时代就此到来。 时人崇孝道,康熙更是以孝治国。 作为继任皇帝,雍正第一个尊封的肯定是自己生母德妃乌雅氏。以圣母皇太后之尊,拟上徽号仁寿皇太后,移居宁寿宫。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为中宫皇后,与帝同住养心殿暖阁。 侧福晋李氏诞育有功,故封为贵妃,号齐,赐住承乾宫。侧福晋宋氏为妃,封号懋。格格耿氏育有四阿哥弘昼,故为嫔,封号裕。其余无所出者,皆封贵人、常在不等。 封完后宫后,就是诸王。 为避他这个新帝的名讳,胤字辈儿的都改成了允字,重了两个音的十四直接改成了允禵。 而现在,允禔、允祺、允佑、允襈、允俄都已经被先帝封了亲王。他这个新帝所能做的,也只是对他们嘉许、赏赐一波。然后根据他们各自的长处,将之分派到不同的岗位上。 再将老九允禟、十三允祥、十四允禵都晋封为亲王。十二、十五、十八为郡王,十六、十七为贝勒。 他的宝贝爱女固伦福襄公主升级成固伦福襄大长公主,额驸张若淞封一等公。此提议一出,弘晖就给他阿玛跪了:“皇阿玛,儿子知道您对皇姐拳拳一片疼爱之意。可,这与礼不合!” 惯例都是封女儿为公主,姐妹为长公主。您这上来就是大长公主,儿子以后可怎么操作嘛? 为了这点子私心,大阿哥想也没想地就投了反对票。 惹得众多皇叔侧目:怎么这才当上了皇阿哥,就开始防备亲姐过于受宠,连带着弘昼也水涨船高么? 弘晖:…… 就巨冤,还唯恐被亲姐误会。忙不迭跑去了永和宫,二话不说先给宁楚格深深鞠了一躬:“皇姐,亲姐,你可别听旁人瞎胡说。不管是雍王府大阿哥,还是皇子阿哥。咱们姐弟几个感情永远不变,我打心眼里觉得您配得上任何尊荣。就……” “就琢磨着朕以后,你可得怎生加封你皇姐呗?”随后赶来的胤禛轻嗤,给了他个极为嫌弃的白眼。 吓得弘晖脸色一白,差点当场跪了。 诚不敢被怀疑觊觎大位,甚至盼着皇阿玛早日…… 还是德妃,哦不,现在应该唤圣母皇太后了。还是圣母皇太后皱眉:“孩子也是一片爱护长姐之心,皇上何苦这般吓他?” 胤禛拱手向她施了一礼:“皇额娘错了,哪儿是儿子吓他,分明是他吓儿子!您是没见当时的情景,也就是父子之间还有那么几分信任,也就是儿子深知他对宁楚格的情谊。” 否则这个嫡长子还能不能要,都得打个问号了! 弘晖挠了挠因在孝中不能刮,已经有些毛茸茸的发顶。笑得别提多尴尬:“儿子鲁莽,多谢皇阿玛体谅。” 胤禛微微皱眉,正色道:“今时不同往日,身为皇长子,你得好生扛起肩头的责任来。为为父分忧,约束好下头的弟弟妹妹们,也给他们做个表率。” “你从小就是按着雍亲王府接班人标准培养的,二十余年来,鲜少让为父失望。以后,朕也希望您踏踏实实,勤勤勉勉,莫负肩上职责!” 被这沉甸甸充满寄望的眼神一瞧,弘晖整个人都认真严肃了起来:“皇阿玛放心,儿子记下了。自此而后,凡事一定三思而后行。免得简简单单一句,便被解读出万千含义来。名不名声的倒也无妨,只恐伤了美好纯粹的手足之情……” 总算捋清发生了什么事儿的宁楚格笑着福身:“皇阿玛,您的一片拳拳爱女之意女儿心领了,但这真的于礼不合。固伦公主已经是女儿所能做到的极致,您就别……” 对待爱女,胤禛的态度可就温柔多了:“你这孩子就是孝顺也心善,为了不使为父为难,就宁可委屈自己?” “但新君登基,加恩手足内眷子女等,本就是惯例。我儿原就是固伦公主,又为先帝侍疾有功、替朕在太后面前多尽孝心。破格恩封又怎么了?横竖也不是无前例可循,汉武帝的卫长公主便如是。” “我儿功勋赫赫,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话说的,连太后都连连点头。 皇后跟懋妃也双双起身,直呼皇上英明。只有贵妃李氏摇头:“事情固然是这么个事情,但也未免恩宠过盛。毕竟妾今为贵妃,且膝下一双皇子。若再多个固伦大长公主……” “惹人非议还是其次,就,就怕有那投机之辈以为皇上甚是偏爱咱们娘几个。二阿哥、三阿哥未必没有机会。虽弘昀只想驰骋沙场,弘时那小子一心吃喝玩乐。哪个也没有半点妄念,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是?” 万一哪个臭小子被说动犯了蠢,她这幸福的贵妃生活不就…… 不知道攒了几辈子福气才能居贵妃位,住承乾宫。宫女太监如云地伺候她一个,比皇后娘娘都还宽敞了不知道多少倍。就冲着这良好的居住条件,李氏也得将危险什么的扼杀在萌芽状态。 至于爱女的大长公主? 且稳着呢! 从潜邸到如今,她可太懂皇上这越劝越执拗的性子了。 果然,她这话音才刚落这为爷就双眉紧皱:“说的什么混账话?亏你也是个当额娘的,竟要为起子小人言语,就要生生委屈自己爱女?” “圣旨已下,断不能改。若真有那等大逆不道之人,你就给朕拿出贵妃的气度来。凡敢调拨皇子公主们感情的,一经查实,立斩不饶!!!” 李氏委屈哒哒看着皇后,求援的意思殊为明显。 看得乌拉那拉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朝野之间有皇上,宫中有皇额娘与本宫,管叫任何敢作耗的小人死无葬身之地!” 李氏抖了抖:“有太后跟皇后在,妾就放心了。” 太后才不接这话呢:“自先帝大渐以来,哀家这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说不定哪日便随先帝去了,可没有许多精神沾染些个繁琐宫务。皇后素来娴于中馈。这些年来将雍亲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连先帝都称之为贤。” “如今这诸般宫务,必然也不在话下!” 宁楚格皱眉,声音中都带了微微的颤意:“皇玛嬷可不准说这等不详之语,您得千岁千岁千千岁,长长久久陪着孙女呢!” 太后摇头失笑:“若可以,玛嬷又何尝不想?” “可世事无常,岂能尽如人意?” “当年小选入宫,哀家还打量着攒些银两,熬够了年头出宫还家呢。哪想着竟然被孝懿皇后瞧上?竟然盛宠不绝,有幸诞下三子三女。虽你六皇叔、七姑爸爸跟十二姑爸爸皆未顺利成人,使我心伤。” “但一介官女子到四妃之一,膝下两子一女,便已经福运无双。再没想到,先皇居然钦命你阿玛继承大统,这……这可真是夜里做梦都不敢想啊!” 所以,钦命吾子继任大统,实非吾梦想之所期就,就只是单单纯纯地惊讶,惊讶到不敢置信么? 太后点头:“那当然。谁能想到,谁敢想,区区官女子还有如此福分?” “那您拒绝太后封号是……” 说到这,太后就有些羞赧了:“当年先帝为孝庄文太后请上徽号的时候被推拒,议为仁宪太后上徽号的时候又被推拒。哀家这一遭就受了,显得多不矜持?” 这答案,简直让众人瞠目。可细想想,又很德妃。 宁楚格笑:“那……您托着不乐意迁宫,是因为住惯了永和宫。觉得大半生的幸福时光都在此间度过,其间有太多美好回忆,遂有不舍么?” 这话问的,胤禛跟乌拉那拉氏都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也是特别想找到问题的关键,好对症下药了。 胤禛心里真是都开始噼里啪啦打起了小算盘,看如何才能在合情合理合乎规矩的前提下,让皇额娘得偿所愿。 却见他皇额娘笑着摆手:“嗐!什么舍得舍不得?有舍才有得!宁寿宫可是当年先帝为了让仁宪太后颐养天年,特特修建的。这些年来几经修缮、扩建。” “亭台楼阁,奇花异草的,岂不远胜过这小小的永和宫?” 不舍是没多大不舍的。 只是她如今病体沉重,不愿折腾罢了。免得一个不好再…… 咳咳,循规蹈矩、谨小慎微数十年,可算把孩子平安养大。眼看着长子登上御座,老儿子当上亲王,女儿也晋封了固伦公主与额驸琴瑟和谐。 孩子们一个赛一个的孝顺,相互之间也是手足情深,便早年内务府事中被免了职的娘家也在此番中刚被恩封了爵位。 色色如意样样好的,太后娘娘且盼着自己真个千岁千岁千千岁。 哪乐意冒丝毫的险呢? 宁楚格:…… 为了防止这意外发生,她也只能在额驸万般不舍的眼神中住进了永和宫,悉心照顾皇玛嬷小半月。直到她康复如初,顺顺利利搬到了宁寿宫,她才提出来告辞回府。 太后虽不舍,但也不好让人家小夫妻长期分开。 于是乎一大堆的好宝贝赐下去,拉着好孙女的手依依话别:“是该早日回去,玛嬷这么一病,真真劳累了咱们宁楚格。瞧这小脸儿瘦的,小腰……” 刚要说小腰都要不盈一握,可目光所及之处却见这丫头腰身粗了不少。再想想她最近越发惊人的饭量,太后这眉皱得都快夹死个苍蝇:“你这,该不会是有了吧?” 宁楚格头都摇成拨浪鼓:“怎么可能?莫说皇玛法孝期,便是他老人家病重的那段,孙女跟额驸也,也没有了……” 怎么可能? 而且生了永瑆这个小祖宗后,宁楚格也彻底没了再生个拥有甚至超额继承丈夫美貌孩子的野望。额驸则是万般舍不得她再受生育之苦,两口子一拍即合。 商量商量,就果断采取了措施。 有妊是不大可能有妊的。 顶多最近忙累,食量增大,年龄也悄然增长,到了中年发福的阶段。 见太后狐疑,她还笑着摆手:“皇玛嬷放心啦,孙女不是个蠢的。从皇玛法重病到现在已近三月,孙女再如何,也不至于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而不自知啊!” “孙女可学过,有一些医术在手上。不信您看……” 为了取信于自家皇玛嬷,宁楚格还当场将自己的右手搭在了左手腕子上。要当场给自己把脉,实力破除误会。 结果,左右互换了数次,倒是她汪地一声哭出来:“这,这怎么可能?我,我上个月还有癸水来着!” 虽然很少很少,却也不能否定它的存在不是? 对此,太医院资深妇科圣手给她好生解释了一番,让她知道了被成为狗胎的非常见正常孕育现象。 确定公主有妊近四月,一切安好,只公主最近颇为劳累,须好生休息后。莫说下厨了,太后连口水都舍不得她亲自端。 孝顺勤快好孙女秒变亟需呵护小祖宗。 连护送人回公主府,都用上了太后的凤辇,人手也比往常多了两倍。 公主府中,终于盼回了爱妻的张若淞刚张开双臂要把人圈在怀里,就被这么个晴空炸雷惊到:“这,这这这真的么?怎么可能?” 好生欣赏了一会子美人震惊后,宁楚格似笑非笑地问:“这么不可能的事情就变成现实了,额驸你怎么想?” 爱妻素日里都称他凤举、美人、孩子爹。 一旦开始叫额驸,就说明接下来的谈话很有几分重要。一个弄不好,就决定他接下来还能不能睡在正院正房了! 张若淞勾唇,露出爱妻最喜欢的绝美笑容:“为夫还能怎么想?只觉得又辛苦宁宁了。是为夫不称职,竟然毫无所觉,任由你在那诸般忙碌疲惫中,还受着孕育之苦。” “好在你跟孩子都无恙,否则,我可真的万死都难赎其罪了。” 宁楚格捂着他的嘴:“这怎么能怪你?谁也没想到还能有这中情况嘛!”” 张若淞认真脸:“那也是为夫的粗心。” “不是不是。”宁楚格摇头:“自从皇玛法病重,你我相处时间都少。后来我更直接住进了宫中,数日匆匆一见,你再细心又能看出什么呢?” “而且,与其给自己罗织罪名,不如身体力行,好生照顾本公主啊!” 张若淞小心翼翼把人揽在怀中,虔诚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必然的!凤举在一日,便好生照顾疼爱宁宁一日。便你我发落齿摇,此诺亦不毁。” “只怕到时候为夫容色不再,宁宁你嫌弃我这糟老头呢。” 宁楚格眨眼,还真细细想了想。结果就发现,诚然自己是个看脸的,喜欢长得俊俏的后生或者姑娘,见之便心情大好。 可自打有了他这个自己眼中的第一美男后,别家公子长得如何都已经与她无关。 漫漫余生,她只想与他缓缓走过,变成大清最美最恩爱的老公婆。 一直说情话,鲜少被情话的张若淞咧嘴,乐得像个得了金山银山的傻子:“口说无凭,咱们拉钩为证?” “幼稚!”宁楚格瞥他,却也顺从地伸出尾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张若淞笑,那把让公主迷恋不已的金玉之声无限情深地念:“连就连,你我相约过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第161章 宫中无私密,更何况还是这么大的喜讯? 时隔数年,爱女再度有孕。这坚强孩子在他额娘给先帝侍疾、举哀与给太后侍疾等诸多辛劳中都安然无恙,就让胤禛这个当郭罗玛法的很是欣喜。 唤苏培盛开了私库,亲自前往挑选。 什么八百年的老参、当等的血燕,象牙劈丝编的凉席。甭管多珍贵、多稀有。但凡皇上觉得爱女需要、可能会喜欢的。收拾收拾都装箱,打发人送到公主府去! 同样有孕,已经快要临盆的大阿哥庶福晋与二阿哥福晋? 皇上早就忘到九霄云外。 便被苏培盛提醒了一嘴,也只微微皱眉:“弘晖家的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福晋,随便找柄如意也就是了。弘昀家的给些个滋补药材、几匹贡缎吧。” “弘晖家的规行矩步,治家有方,也给几匹贡缎!不患寡,患不均嘛。总不好让她们觉得朕这个当公爹的,一碗水端不平。” 苏培盛:…… 瞧着公主这边涉及衣食住行,琳琅满目的八个大箱子。再瞧瞧两位阿哥福晋那简简单单几匹布,些许药材。到底没敢奓着狗胆问:这说好的一碗水,到底平在哪里? 都说皇帝重长子,百姓爱幺儿。 偏他们万岁爷不同些,长子幺儿皆不爱,只把大长公主疼到了心坎里! 而有数的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公主在康熙朝的时候,人缘就好到让人叹为观止。如今更是水涨船高,这才传出来孕信,送礼的就纷至沓来,多如过江之鲫。 以至于过后,公主跟额驸盘点了下收到的礼金,竟有数十万两之巨。让夫妻俩殊为惶恐,只能将礼金与贵重礼品等一一装点,悉数运到了宫中。 拟交国库,以为备灾或者兴修水利之用。结果因此惹龙颜大怒,彻底掀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廉政廉洁活动。勒紧裤腰带,重金送礼的风头至此被刹。连带着背后可能存在的贪腐问题,也被彻查。相关人员瑟瑟发抖,悔不当初。 再没想到好好的,马屁不但拍到了马蹄子上。还一个窝心脚过来,让他们小命差点休矣。这个故论公主的大腿不好抱,拍马需谨慎啊! 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悔不当初。 因此受益的百姓们却无不欢欣鼓舞,皆言固伦福襄大长公主刚正不阿,不愧是先帝跟今上最最喜欢的公主。今上仁心仁德,公正严明,是跟先皇一样心有百姓,以百姓福祉为己任的好皇帝。 口口相传之下,不出数月,新皇雍正的好名声就已经传遍大江南北,皆言不愧是圣祖皇帝亲选的继承人。。 既做了事,又捞了好名声,胤禛这波赚的不止盆满钵满。 “只是委屈了你们皇姐!”胤禛皱眉:“为了彻底刹住这股子奢靡浪费与攀比之风,她可得罪了不少官员。” 虽然,这就是好闺女所求。 就此耳根清净,只当个自自在在的大长公主。 但这不妨碍他以此为例,给儿子们上课。好让他们知道,作为长姐,宁楚格到底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他们这些个当弟弟的,以后又都该怎生好好对待他们的长姐。 弘晖几个打小就被这么教育着,早就倒背如流并深以为然了。 这不没等他一个个的问到头上,弘晖就先拱手:“皇姐这些年兢兢业业,确实为大清,为咱们阖府付出太多。桩桩件件的,儿子都铭感五内。皇阿玛您就放心,儿子便委屈了自己,也绝不让皇姐委屈分毫。” 下一个被盯上的弘昀:??? 只困惑挠头:“皇阿玛做什么这么看着儿子?我与姐姐那可是一奶同胞,姐更一点点的调理,让儿子这个从小就被太医摇头说恐养不大的孱弱皇孙变成如今如今这般强健体魄。” “儿子亲近、感激还尚且不及,怎么舍得不好生待她?就是就是,弘时、弘昼一并点头,姐最好……” “皇阿玛若是不信,不妨给儿子们些假期。好让儿子们能三不五时出宫,去看望皇姐,略表表心意?” 如此,就不用留在无逸斋,从早到晚地学文习武了! 还可以这样吗?弘昼愣,三哥果然聪明!反应过来的他小鸡啄米般点头:“对对对,皇姐每天在公主府里养胎,肯定孤单寂寞的紧。若儿子们能三不五时地去看看,皇姐肯定高兴!” 儿子时不时地也能跟着放个假,同样万分期待呢! 实在一举两得。 可惜皇阿玛慈爱,皇兄们却不做人:“你们两个一对淘气,去了又顶什么用?还不如留在无逸斋,好生学文习武呢!” “往公主府探望皇姐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两个当兄长的好了!” “大哥说的是。”弘昀点头:“勤能补拙是良训,一分辛苦一分才。你们两个一对的在读书上没有天份,就更得加倍努力。” “争取早日学得文武艺,好入朝听差,为大清效力,帮皇阿玛分忧!” 弘时:…… 啊这,大可不必了吧?朝中有你们哥俩,就尽够了呀!连皇阿玛都默许,让小爷当一个富贵闲鱼了,二哥,你就别跟着拖后腿了成吗? 弘昀才不在乎他当咸鱼还是勤奋鱼,臭小子只别招灾惹祸,起不该起的心思,连累他跟额娘皇姐就好。 比如妄想落下他们哥俩,自己跟弘昼往皇姐面前献殷勤这个,就坚决不行。 弘晖弘昀通力合作,不但弄没了臭弟弟们的假期,还说动皇阿玛给他们加了不少功课。 嘶! 被转述了事情经过的宁楚格倒抽了一口冷气:“你们两个,这可够狠的呀!明知道那两个虽然差了几岁,也不是同一个额娘所出。却特别的志趣相投,有同样的咸鱼梦想。还这么给他们两个加码,让他们起早贪晚学习……” “嘿嘿!”弘昀笑:“这不防备着他们专美于前?” 争宠的路上都是充满血腥的,看着自家兄弟的份儿上,他们这都已经够温柔温和了! 弘晖则是干脆利落地转移了话题:“那日听闻皇姐竟然有妊,可把弟弟骇了一跳。皇玛法病重、宾天、举哀。然后又是皇阿玛登基大典,皇玛嬷生病。这桩桩件件地凑到一起,便是个铁人也得掉了一层皮,更何况皇姐这个孕妇?” “天幸小外甥皮实诚,这般折腾也安然无恙。” “那你看看!”弘昀叉腰,一脸的与有荣焉:“都说外甥像舅舅,这孩子八成是要想我!” “你?”弘晖撇嘴:“虽说小外甥是皇帝的外孙,自有皇阿玛指婚,不愁福晋。但欢欢喜喜出门跟如丧考妣般,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你快放过孩子,别坑他了吧。” “让他照着永瑆的模样长,任谁看着都是嫡亲的两兄弟不好么?” 然后小外甥像他哥,他哥像皇阿玛,而自己也继承了皇阿玛几分。这么四舍五入,小哥俩都像他这个大舅舅! 嗯,就是这样没错。 被嫌弃了一脸的弘昀:…… 就想问他是不是小小年纪便瞎了?都看不到他这结合皇阿玛跟额娘所有长处的俊脸么!便西北风沙大,让他这脸上少了几分细腻,多了无数沧桑。但底子还在,养养就能加倍美回来好么? 然而接连失望了两次后,宁楚格都已经学会了不去期盼。 闻言只是微摇头:“只要乖巧听话,健健康康就是再好不过的孩子。像谁又能如何呢?你们哥俩的关注点偏了!该是以身作则,好生给小家伙们做个榜样。” “再严加管教,别让他们小小年纪就染了一身臭毛病。日后骄横无礼,甚至为祸朝堂!” “怎么可能?”弘晖、弘时齐齐皱眉:“再没有皇姐这般说自家孩子的!” “玥玥聪慧好学,不输男子。永瑆虽比她差了些许,却也是个勤勉的好孩子。得儿女如此,原就是莫大的福分。日后有一双兄姐珠玉在前,小家伙想要长歪都难。” “就是,就是!皇姐您啊,肯定是孕中忧郁,才这般胡思乱想。该让姐夫休几天假,好生陪你散散心。” “二弟这话说得有理。”弘晖点头:“皇玛法在的时候,就颇为担心皇姐。每次她有妊的时候,就不少给姐夫放长假。唯恐底下奴才们伺候的不周全,让皇姐受委屈。” “没道理龙椅上坐着的是自家阿玛了,一应待遇还不如从前了吧?” 那是当然不能啊! 翌日,张若淞就收到了皇上老丈人的准假通知。 其实做梦都想,但着实不敢说的张若淞:…… 就忍不住扭头看了眼窗外,确定了下太阳方位。就,也没从西边出来?那怎么一向勤勉,恨不得精准计算绝不浪费哪怕须臾的老丈人就一反常态了??? 将他这小动作看在眼里的胤禛冷笑:“放心,太阳没打西边出来!是朕这个当阿玛的心疼爱女孕中辛苦,拟让你多歇几日,好生照顾她,教养好孩子们。免得她这辛辛苦苦的,还要担心她们小姐俩!” 张若淞讪笑:“皇阿玛拳拳一片爱女之心世人皆知,小婿又岂能怀疑?不过惊喜来的太快,有点没反应过来而已!” “皇阿玛恕罪,皇阿玛恕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户部可不像翰林院那般清闲,可以由着小婿一待待个数月。要不……” 张若淞抬头小心翼翼的觑着皇帝老丈人的脸色:“要不小婿还回翰林院或者往理藩院走走?” “再,再不济去工部也成呢!” “如此,便只要隔三差五去点个卯,余下时间都能好生在府中陪着公主,直到她出了月子。” 胤禛也不说话,只严肃脸,定定地看着他。像是要从他眼睛里直看到他内心,好判断他所言到底是真是假般。 张若淞不闪不避,坦坦荡荡地与他对视:“不瞒皇阿玛,自打永瑆出生后,小婿忖着已经儿女双全,余愿已足。便不欲公主再受孕育生产之苦。遂一直有,有意避孕。再想不到这胎还能忽然而来,并在这许多波折之下依然顽强。” 胤禛点头,这确实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大概是你们命中注定,要有两子一女。” “是。”张若淞点头:“公主也这么说,并强调不管怎么样,孩子终究是奔着我们夫妻来了,那就是一段属于我们的父子,母子缘分。做爹娘的,有责任把孩子好生养大。” 胤禛点头,对爱女的说法表示赞许,然后又听女婿对女儿身体和她腹中胎儿得万般担忧。果断将老九允禟调到了户部,让他这当叔的多帮衬帮衬大侄女,好让她能安心养胎。 允禟想要反对,可是并没有说不的权利。 只能再三跟皇兄侄女婿确定,等大侄女生了孩子、出了月子,侄女婿还得好生当差。皇兄呢,也顶好再把他调回内务府管各大作坊去。官职不在大小,主要他特别喜欢经商这方面! 啪啪啪三击掌,这事就彻底定下来。接着,有了大把时间的额驸就开始美好的翘班时光,各种给爱妻献殷勤。 惹无数人饮酸,京城醋价都要上扬了。 越来越多的人嫌弃自家爷粗犷、豪放、大大咧咧。一万个捏起来,都没有额驸半点体贴。 连近来春风得意,觉得自己立马能上天的弘晖准侧福晋林佳氏都秀眉拧得颇深。琢磨了好一阵子,才往福晋所在的正院:“婢妾心中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弘晖福晋从小就被当成宗妇培养,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只眼睛一扫,就知道她没憋什么好话。当即闲闲地瞥了她一眼:“既不知,格格何不回自己院子,好生想想再说与本福晋听?” 搓火尚未完成,格格哪舍得退却? 赶紧讪笑:“福晋说得是,不过这会子婢妾已经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只是,能不能请福晋屏退左右?” 弘晖福晋眨眼,都不明白这林佳氏是个傻的,还是想拿她当傻子。 竟然上来就是这等蠢请求。 让她意兴阑珊,瞬间对接下来的宫斗宅斗没了兴趣。只微微摆手:“这都是陪在本福晋身边多年的股肱之人,尽皆忠心无比,林格格有话但说无妨。” 一口一个的林格格,听得林佳氏好生不耐烦。 今上虽然未立太子,但她伺候的大阿哥可是中宫嫡出。当了多年的雍亲王世子,允文允武,颇得皇上信重宠爱。 自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而他的庶福晋,可不就相当于太子良嫒?若再一举诞下麟儿,必能晋升侧福晋。儿子若再有出息,能再进一步,她以后就是慈宁宫中的圣母皇太后。 便不能,她将来也可以媲美承乾宫的李贵妃好么?可恨福晋这般拿大,竟然一口一个林格格地唤着,让人好生着恼。可再如何生气,她这人在矮墙下也不得不低头。只能按着福晋的意思,将自己所思所想一一分说了个清楚明白。 瞬间,弘晖福晋就后悔了:早知道这夯货这般大胆,她就该让人把她关在门外头。 还真以为自己怀的是个什么千金贵种? 竟敢剑指皇姐固伦福襄大长公主,那个打从她一入府爷就耳提面命,一定一定要好生尊敬的亲姐+救命恩人啊! 可真是…… 寿星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福晋就原原本本的,将这事儿学给了弘晖听。并以兹事体大,不敢擅专为由,将烫手山芋塞给了弘晖。 弘晖:…… 狠狠地罚,狠狠地查。看这傻格格后头可还有别人指使,又到底是哪个在蓄意挑拨他们姐弟之间的关系。 结果都是那林格格的脑补过度,以为自己跟腹中胎儿未来大有可为。唯恐宁楚格帮着弘昀或者弘时,抢了弘晖的太子位,让她这个伟大的太后目标泡了水。 拿到供词的时候,弘晖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是正值先皇孝期,作为皇孙的他自然不好流连后院。遂这勤勉公事之余,他干得最多的就是考校几个孩子们的功课。多往林佳氏的小院去过几次,瞧她跟她腹中的孩子罢了。 根本没有宠妾灭妻,更不会废嫡立庶。 而且皇阿玛年富力强着,储君事再有二十年考虑都不迟。他这会子瞎忙什么呢?急着把一手好牌打烂么! 不过是皇阿玛才初初登基,朝中事物繁忙。他作为嫡长子,肩头上的担子重着,每日里疲累万分。回到府中真的,多一点脑子都不想用。只身边人越简单、越纯粹越好。 顶好如一盆子凉水,直接能看到底。现在清水就浇到了他头上,直淋得他满心恼火。 天幸那个林佳氏一朝分娩,生下来个白白胖胖的小格格。 否则的话,等着她的就不是简简单单的禁足、抄经、孩子抱去与别个养套餐了。都得直接难产,再也挺不过来! 考虑到皇姐还在孕中,不宜多思。 弘晖并没有与她说,而是直接往宫中找胤禛承认了错误。 胤禛只笑:“人心古来贪,要不怎么会有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人间嚷嚷皆为利往的话?如你李额娘那般有自知之明的毕竟少。多半都盼着一步一步,成为你皇玛嬷那样呢!” “你这个格格也算是给咱们提了个醒,有些事,是得注意起来。别让朕好好的孩子们就被那些小人挑拨,失了原有的手足亲情。” “皇阿玛所言极是!” 父子俩相视一笑间,相关排查随即展开。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惦着从龙之功的还真不少!随着一个个的黑手被抓获,那些个还在酝酿中的阴谋自然也就消失于无形。 所有人等都有志一同瞒着宁楚格,她自然就一无所知。 只待在府中安安心心养胎,等着瓜熟蒂落后,将她跟额驸的二小子生下来。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生孩子这事儿上也是如此。 六月十六日清早,额驸还在睡梦中,就被自家爱妻推醒:“怕是要生了,快,快送我去产房!” 一句话,就撵走了张若淞所有的瞌睡虫。急忙忙披了件衣裳,抱起人就走。 天边还露出第一抹晨曦的时候,产房便传来了婴啼。 公主府又挂出小弓箭。 抱着白白嫩嫩二孙子的张夫人笑,信誓旦旦跟儿媳妇保证:“这小子像他爹,真的,跟他爹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眼角眉梢,无一处不像!” 宁楚格只想呵呵:“前头玥玥、永瑆的时候,您也这么说来着。结果……” 那都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张夫人脸上一红,很有点小尴尬。 好一会子才又说,真的,真一模一样,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宁楚格也不跟她争,只等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五官越发清晰。用事实啊,换婆婆一句又双叒叕看错了! 结果满月、百日、周岁。 小家伙越长越好看,瑞凤眼,瓷白皮。挺直挺直的鼻梁,红润润的唇。真粉雕玉琢,好似观音座下的童子般。与额驸张若淞站在一起,宁楚格面前就出现了两个第一美人。 只一个魅力无限中年版,萌动天下幼儿样! 让颜控如她喜笑颜开,特特苦学了工笔画。就为了能一笔一笔,将两个第一美人的美丽瞬间记下来。 张若淞出了名的爱妻,自然积极配合从不抗拒。小家伙倒是坐不住,可哪有什么是美食诱惑解决不了的呢?如果有,就多来几样呗! 然而小家伙好哄,两个大的却造了反。 得不到额娘美食诱哄,轮不上画像的永玥跟永瑆抗议。强烈要求额娘一碗水端平,要么都不画,要么就都画,一家子怎么也得齐齐整整,落下一半算怎么回事? 可他们怎么威逼利诱,宁楚格也不肯让步。言说只画美人,对丑的没兴趣。 气得小姐俩都要去告御状了! 还是张若淞趁着爱妻往厨房的空档,给一双儿女瞧了她的杰作。 然后…… 永瑆蒙了,永玥麻了,谁也不再提让额娘给他们也画上了。可快别说什么一家子就要齐齐整整了,阿玛才是家中顶梁柱,关键时刻得能扛起来事儿。 对对对,有些福,就适合当爹的跟不懂事的弟弟同享,请不要大意把我们姐弟俩拉下吧! 第162章 不同于康熙晚年的宽仁甚至有那么点懒政,勤快的雍正帝上位后,那叫个大刀阔斧。 火耗归公,改土归流、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 还严惩贪污,大兴海运。 没几年,刀子就动到了八旗上。不但一出生就有丁银越减越少,说好的房子也不出生就有了。铁庄稼当即少了一半,连成年男丁都不能直接补缺了。 而是层层考试,择优录取。 便是被录用的也别觉得自己就后顾无忧了,每年两次考试,合格的才可以继续留任甚至升级。不合格的?好走不送您啊!欢迎下次征兵的时候再考进来。 当然,若超过了四十岁的退伍年龄,就不用来了! 是的,退伍。 早在雍正元年,皇上巡视三军的时候,就看着其中有那年近五六旬的老人家。身形佝偻,神情倦怠的。真到了战场上,逃跑都跑不快,更何况披甲上阵? 便那年轻力壮的,也少有娴于弓马的。 看得皇上大为震怒,把一干心腹大臣们扣下来商议了数日,相应的规矩一样样出台。 最初的最初,反对声浪强烈。 因为有大批官绅、兵勇的利益被触及。连些个皇室宗亲都要几度上条陈,欲往奉先殿哭历代先皇。只今上执拗,但凡他认准的事情,虽万千反对亦坚持到底。 亏得废太子之后,老大、老八果断撤出。十三、十四也与他达成了君子协定。 再加上康熙临终传位,特别明确了他继承人的位置。以至于他即位之后,完全没有任何权力争斗,只有兄弟一心,共同建设大清。 康熙诸子各有所长,要不然也搞不出九龙夺嫡的大动静。 当这哥几个放下纷争,齐心合力。整个大清,都开始进入到飞速发展中。 直亲王允禔父子俩驻守北疆,不但挡住了鄂罗斯入侵,还直接一路北进,差点儿打到人家国都。对方无奈,只能遣使求和。不但赔了许多银子,还将当年尼布楚条约割给对方的外蒙古等悉数还了回来。 大大扬了国威,此后数十年,鄂罗斯人不敢再南下而牧马。 胤禛闻之大喜,好生褒奖了大哥允禔一番,并允了他退位将直亲王爵与驻守北疆之责都交给侄子弘昱的请求。 今日正是年已七旬的他一路奔波进京养老,胤禛等便服来见。 所有人齐聚在宁楚格的固伦福襄大长公主府,品着她亲自架火烤的浑羊殁乎。 “这么多年,用过许多口味的烤羊,还是大侄女这手艺最是正宗!”头发花白,满脸褶皱。连牙齿都只剩下几颗的允禔笑容依然爽朗,高高对宁楚格竖起大拇指。 “那是,那是!”允俄笑:“爷这些年用遍天下美食,就没见哪个手艺能与大侄女媲美的!” 允祥笑眯眯啃了口羊肉:“说起这个,爷就不得不提四十四年,随皇考一起下江南了。这一路上,大侄女真真花样百出啊。只简简单单一的鱼,就能被她鼓捣出千百种花样来,连鱼鳞都能做成冻。” “馋得弘晖、弘昱跟弘昀几个,见天地坐在甲板上钓鱼。时不时地,还拉着皇考一起……” 那场景,清晰到仿佛昨日。 可岁月流转间,已经悠悠数十年,如今已经雍正二十年了! 允祥摇头失笑:“至今,爷都还记得二哥喝下那碗萝卜羹之后,那个……嗐!当时那个尴尬又好笑哎!爷都快把腮帮子咬碎了,才堪堪憋住乐。” 这一句,就惹现场好奇无数。 十四直接一胳膊拐在他身上:“藏得够严实啊!快快快,说出你的南巡故事来。否则……” “嘿嘿,就别怪弟弟翻脸无情了!” 说着,他还双手齐出,做了个挠痒痒的动作。看得十三殊为无语:“你说你,都快当曾祖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十四得意:“大侄女说了,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同样的,招数幼稚不幼稚,对付得了你就行!九哥、十哥,你们有没有兴趣跟着乐一乐,听十三哥讲讲过去的事情?” 十三刚说这俩是国之栋梁,大清瑰宝,才不屑跟你玩这些小孩子把戏。结果就见栋梁起身,也无比幼稚地十指箕张??? 吓得他往后躲了躲,直接退到门口:“你们这,这就不仗义了吧?以多欺少啊!” “那你小子专挑人短处说,就很有理了?”风尘仆仆而来的允礽笑:“兄弟数十载,你小子对二哥的记忆竟然只有个屁?” “二,二二二哥!!!”允祥双眼圆睁,满满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声一出,全场哗然。 十五甚至喊了声鬼啊! 被老九一巴掌呼噜到脑门子上:“光天化日哪儿来的什么鬼?你往他身后瞧,那影子清清楚楚的。” 十五瞧了一眼,确实不假,可…… 康熙五十七年五月初三,废太子胤礽薨,废太子妃瓜尔佳氏殉情。皇阿玛为此病了一场,现如今两人骨灰还在景陵里头随葬呢! “假的。”胤禛开口给众人释疑:“皇考心疼二哥,不忍他一生所学尽数被荒废。二哥也有意出去瞧瞧,遂有了死遁之计。实际上,他与二嫂乘船南下,在广州出海。” “这些年周游列国,不知道过得多精彩。他啊,甚至在吕宋那边占了数个岛,很给自己攒了点家底子。” “连弘皙都走了他的路子,去那边继承岛屿当岛主去了!” 哈??? 所,所以,弘皙大侄子也还在??!!! 这话一出,允禵都急了:“四哥你这也瞒得太紧了吧?任由底下怎么议论,都不带给自己辩解一二的!搞得群臣私下里议论纷纷的,还当你是心眼小,算旧账,连个侄子都容不下呢!” 胤禛横了他一眼:“这是能拿到台面上解释的?再说了,误会有时候也不是坏事。那段时间,朝臣宗室的不就一个胜一个的乖巧?” 嘶!!! 那不是前车之鉴在,等闲都不敢以身试法么? 可是很显然,胤禛并不关心他们心里都怎么想的。只要不拿到台面上来说,不影响到朝纲、皇室名声等,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 倒是允礽一脸愧疚,撩起袍子就要跪。 胤禛赶紧把人扶起来:“自家兄弟,二哥可千万别。虽然你们父子俩这死遁,确实给弟弟带来了一点点的负面影响。但终究功大于过,若不是你源源不断的资料,弟弟也下不了这一切改革的决心。” “没准儿还沾沾自喜,故步自封呢!等洋人那边发展好了,船坚炮利地来抢咱们这块大肥肉,大清岂不危矣?” “从这一条上来说,二哥就居功至伟!” 众人再度惊讶,真·打死也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节。 倒是允礽本人淡然得很:“居太子位多年,一应待遇都只比皇考低一线。当年,我这也是享尽偏爱。结果却不思忠君爱国,反而……” “当初年幼,不知父母恩。漂泊在外的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又错过了什么。只是往事已矣,再说愧悔也是无用。我所能做的,也只是将自己觉得好,大清可以学习借鉴或者改进的交给皇上。” “嘘!”胤禛以手抵唇,分外认真地道:“说好了,今日没有君臣,只有兄弟。自康熙四十七年以来,咱们兄弟至今已经数十年未曾聚首。好容易聚到一起,只叙别情,不讲君臣!” “嗯!”胤礽重重点头:“听四弟的。” “所以,我啊,充其量是个搬运工,重点还在四弟这个决策者上。再好的子房遇着个刚愎自用的主上,也照样徒呼奈何。大清能有今日这般蒸蒸日上,都亏了四弟你心怀宽广。” “哎,是二哥真知灼见,桩桩件件,说得弟弟不能不赞同……” 哥俩商业胡吹的空档里,其余人等:!!! 就已经开始腹诽:老四/四哥心怀宽广?好家伙,原来心怀宽广跟睚眦必报是同义词么? 要不然这解释不了啊! 允禔木呆呆愣了好久,才狠狠一巴掌掴在允礽肩膀上:“枉爷偷摸掉了好几回泪,每年五月初三都找地儿画圈儿给你烧点元宝。感情你这混账还活得好好的,倒是白赚了爷许多眼泪与银子!” 再没想到大哥还能这般关心他的胤礽愣,继而大乐:“无妨无妨,大哥只当是给弟弟预存的。等来日弟弟下去了,也好不愁花用。” “谁曾想,斗了半辈子,最最惦记弟弟的,却是大哥你呢?” 亲自端了汤来的宁楚格笑:“民间有话,臭死一窝,烂死一块。再如何,也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手足弟兄呢!就好比侄女家的永玥跟永瑆,可见不得侄女偏疼幼子了。” “时不时端着长姐长兄的架子,拿为了弟弟好的幌子欺负人。但这都是他们姐弟内部的事儿,外人若欺负他们弟弟试试?姐俩齐上阵,不不收拾得对方屁滚尿流,并让所有人等引以为戒都不带完的!” 别问,问就是我们的弟弟,只有我们能欺负这等听了让人发笑的理由。 “大侄女此话有理!”老哥俩齐齐点头,接着允禔又颇为傲娇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看的允礽傻眼,让大侄女投去求救的目光。 宁楚格笑:“二伯别急,大伯这也是关心您。您啊,就把这一别经年之后所发生的种种给他好好说说?” “知道您过的好,他可不就安心了吗?!” 会,这么简单的吗? 允礽迟疑地挠了挠头,允俄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狂点头:“会会会,怎么不会呢?非但大哥,连弟弟们都好奇极了。” “想知道这一别二十几年,二哥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又是如何从赤手空拳,打拼道一岛之主的。” 听着比他们在京城当一辈子老王爷可刺激多了啊! 他这话一出,老九、十三等都齐刷刷点头,求知欲爆棚。 “那……”允礽迟疑:“那,那我就讲讲?先抛砖引玉,然后大哥哥,弟弟们也都说说各自际遇?” 虽然他人在海外,却一直关注大清。对所有人的情况,都是如数家珍。 可这听来的,跟本人叙述的到底不同不是? 众人无异议,齐齐落座,吃着烤羊喝着汤,轮流开讲。 允礽从他还是胤礽的时候说起,到了哪些个国家,见到了什么奇怪物事。又有什么想法,怎么跟胤禛联系等等。 基本能说的,就都说了。 尤其遗憾皇考垂危,他拼死拼活地往回赶,终究还是晚来了一步,留下终身遗憾。 所以时至暮年,便儿子再如何劝说,他也依旧回来了:“原本我这‘死了’多年的,是不欲诈尸的。只想在皇考陵前度过最后一段时光,待到归去。便烦请四弟命人将我化了,埋到皇考身边去。” “是四弟仁慈,反复规劝,才有今日一见!” 同想要再最后时光在京城度过,好与福晋葬在一处的允禔笑:“爷可没有老二你这般波澜壮阔。爷啊,就自请去了额尔古纳河畔,守住咱们大清的北大门。” “让鄂罗斯人再不敢忖着朝廷鞭长莫及,边时不时地偷偷摸摸搞点小动作。” “谦虚了,谦虚了!”胤禛笑:“大哥这么说,可实在过于谦虚了。你们父子俩在北疆这些年,不但兢兢业业,且立下许多旷世功勋……” 他这都开了头,其余人等自然也都得跟上。 一片赞扬声中,允禔摆手:“嗐,这不是职责所在么?也亏了四弟心怀宽广,肯给哥哥我这机会。” 否则像老三似的,便到最后解除了圈禁,也彻底告别了被提拔被重用。 不到五十就把自己给憋屈死了,可真是…… 想想就让人无限唏嘘。 重量级人物么,都是用来压轴的。所以很理所当然跳过了已逝的老三、当皇帝的老四。直接到老五恒亲王允祺:“让大哥二哥笑话了,弟弟就是个无用的。” “只能在宗人府,管些个杂事。连跟老九争着奉养额娘都常抢不过他!说好的每人府中住半年,他总有理由半路就把额娘拐去,一年能在我府中留两个月都是好的。” 胤禛扶额,因为这个,当年他可没少给他们哥俩当调解员! 老七生来足疾,身体不大好,也走在了哥哥们的前头。 倒是老八放开心结后,整个人都积极向上起来。眼看着都六旬的人了,头不昏,眼不花。腰杆子还是那么笔直笔直的,仿佛受到上天的特殊眷顾般。 这些年管过内务府,经手过户部。 当了好些年的议政大臣,跟胤祥一样,最是能让胤禛委以腹心的存在。 老九全部的聪明都点亮在与经商有关的事情上。 对数字特别的敏感。 海运开后,负责统筹规划这方面的他都好像是掉进米缸里面的老鼠。在允祥跟弘昀的海军支持下,不但将大清的商船开到了世界各地,还一起缔造了大清水军的强悍传说。 老十向来紧跟他九哥,两人打小地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老九跑去搞海运,他当然也跟着。 十二主管工部,十四当了军机大臣。十五、十六、十七、十八等,也都各展所长。 在胤禛的居中调控,诸兄弟们的精诚合作下。 大清这些年越发蒸蒸日上,日新月异。以至于胤禛开口,就是一大串的表扬词。把在场所有兄弟都夸遍,才举杯向他们敬酒:“就如皇考当年所言,大清如此,百姓如此。” “朕这个当皇帝的,日后便是下去见了列祖列宗,也可以带着几分骄傲了!” 宁楚格皱眉:“皇阿玛还没开始喝就说醉话了,还是这么不讨喜的醉胡话。女儿瞧着,您还是少饮酒,多喝点儿汤吧。” 接着,胤禛手上就一空。 酒杯被爱女拿走,转手就又塞给他一碗汤。 现场马上一阵吃吃笑,十四更直言不讳:“该,让你胡言乱语,就该让大侄女好好治治你!” 嗯,对! 皇上治群臣,大侄女治四哥这个皇帝。十三点头,四哥越老越执拗,也就大侄女能劝得动他。 “何止呢?”十四咋舌:“你还记不记得?当年皇帝四哥听信妖道谗言,服那害人的丹药。群臣宗室等皆不能劝,还是大侄女拿着皇考当年给的小金牌入了宫。” “踹了丹炉,将大把的丹药塞给那妖道。让她皇阿玛眼见为实,服食丹药的危险与害处。” 不然的话…… 天知道还能不能有如今这雍正二十年的叫法儿! 后面这句过于大逆不道,十四并没有诉诸于口。但是该懂的都懂,甚至允礽、允禔两兄弟还当场给宁楚格鞠了一躬:“亏了大侄女这一番醍醐灌顶,将你那傻阿玛救了回来。” “这一踹,简直挽救了大清江山!!!” 宁楚格连连躲闪:“大伯二伯可别这么说,侄女不过是一腔孤勇。唯恐那丹药不是个好的,伤了皇阿玛的龙体。” 毕竟古往今来吃丹药祈求长生的皇帝不在少数,最后不交代在丹毒上的也凤毛麟角。 谁知道自家阿玛是嘉靖还是唐宣宗呢? 穿越女的记忆中,皇阿玛一共就享了十三年国祚。真的是,让宁楚格万千揪心,各种防备啊!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那妖道跟丹药一出现,就被公主彻底锁定。闯了回养心殿,直接让皇阿玛近距离感受了丹药的害处,也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然后又悉心给他调养。才有了他如今六旬有余,依然精神矍铄的模样。 允礽笑:“可不就亏了你这番孤勇?你这孩子啊,也不是什么运道。总能从小处着手,用小事件带来大改变。比如那火锅底料、奶粉、奶糖的。” “尤其那小小的土豆,竟然成了大清子民赖以生存的主粮之一。自打那东西渐渐推广后,国库粮食空前充盈。不管遇到多大的水旱洪涝,都能及时赈济。并发下土豆种,尽快恢复生产……” 也已经四十几岁,却因保养得当,并没有让岁月在脸上留下太多印记的宁楚格羞赧一笑。 让胤禛等人仿佛透过重重时光,有看到了当年跟皇考撒娇的小闺女:“啊这,孙女也只是做了些个自己力所能及的,皇玛法不必额外奖赏啊!您是大清的皇上,生来对百姓有责任。” “孙女是您的孙女,自小便受百姓供养。如今利用自己所学反哺一下百姓,帮您分担些许责任,不是情理之中么?” 而事实上,宁楚格也只摇头笑:“二伯过誉了,这,这都是侄女该做的,我也是皇室一员。总不能光瞧着叔伯们屡立奇功,为大清鞠躬尽瘁,侄女只坐享其成吧!”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匹妇亦有责。侄女也是大清一份子,还被皇玛法跟皇阿玛累累加恩。得圣眷最深,受百姓供养最多的那个。更得戮力而为,尽己所能不是?” “就如诸位叔叔伯伯们一样,不管在哪里,不管主管哪一方面,都努力在协助皇阿玛振兴大清。” 她这小漂亮话一出,胤禛也紧跟着抱拳,对在场的所有手足行了一礼:“风风雨雨二十载,谢过诸位兄弟的鼎力相助。大清能有今日这般盛况,与你们每个人的努力都分不开,多谢了。” 十四噗地一下吐掉了口中的羊骨,白眼简直翻上天:“谢什么谢呢?咱们也不是为了你!职责所在,使命使然罢了。大清虽然是你的天下,也更是咱们爱新觉罗的天下。” 众人:…… 便知道这就是他们哥俩独特的相处方式,也每每忍不住替十四捏把冷汗。生怕小心眼的老四到达忍耐边缘,直接一个大不敬的罪名送给他。 生生让他这个弟弟走在了诸位哥哥前头。 十四眨眼:“无妨,大不敬是要诛九族的,除非四哥疯起来连自己都杀!” 众人愣,继而大乐,真·爆笑如雷。 连胤禛都无奈摇头:“你啊,可真是个混不吝。就仗着朕好性儿,不肯真个责罚于你,什么话都敢往外嘚嘚。” 提及这个,允禵可就更理直气壮了:“不是你说的,今儿不讲君臣,只叙手足亲情?那全大清哪个不知道,咱俩是对儿互相瞧不上呢?斗嘴是正常,否则你才要慌……唔……” 允禵愣,再想不到规矩四哥会亲手撕了个烤羊腿,结结实实塞在他嘴里:“少说,多吃。把身体养好了,好多与朕、与大清效几年力!大哥、二哥年近古稀,想要含饴弄孙安度晚年无可厚非。” “你们几个可还都年富力强着,谁都不准给我懈怠。你们侄女说过众人拾柴火焰高,我深以为然。” “有前面二十年为证,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上点心,好生拾柴去!咱们手足同心,君臣同德,再战下一个二十年!!!” 众人瞠目:所以,果然没有免费的浑羊殁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