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佐】Change!》作者:Apple_Lin 文案: 叔鸣佐设定,不带子世代。 【正文:】 今天七代目火影的办公桌还是一如既往的杂乱。 且不谈那些堆积如山、散发着一股刚从影印机中打印出来的满是油墨气味的文件,光是那些被随手摆放在桌上的速食拉面,就让人忍不住心生嫌弃。汤汁还没倒掉,残留在包装盒中结出一层层的油脂,几根面条挂在杯沿摇摇欲坠,似乎只要稍稍一碰就会掉落下来。 鸣人拉开脚边的抽屉,发现这几天的拉面已经被他吃光了。 “好饿……”他无精打采地趴在了堆叠的文件上。纸张还是热乎的,从田之国秘密传送而来的卷轴直到刚才才被解读成功。照理来说他应该亲自去忍具班详细了解情况,大筒木一族近期以来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忍界的正常秩序,当下既然有了新的进展,作为一村之首自然是要亲力亲为。但是忍具班的人员深知他们的七代目公务繁忙,于是在解读完成之时就即刻把内容转化为了一大份的解读报告,赶在下班之前十万火急地送至了火影办公室。 鸣人软趴趴地搁着下巴,撑着熊猫一样的黑眼圈往下移了移眼珠子。从这个角度他能勉强看到文件的标题,以及接下来密密麻麻的好几行字。其实比起这些枯燥乏味的报告,他更希望传送卷轴的那个人直接过来跟他汇报,虽然依照那家伙的性格,最后多半只会是离得远远地就把卷轴扔到自己手中,最后再附送多一句话:自己看。 但鸣人还是想在这个时候见见他。 说起来佐助还只是前天才离开的村子,撂下了一大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收集而来的情报,急着又要去一趟田之国,说是最近那个地方发生了一些可疑的异变。鸣人本来还打算劝他这一次就在村子里多休息几天,结果从头到尾两人的见面时间还不到半个小时。 “搞什么啊……”鸣人双眼无神耷拉着眉,意味不明地发了一声咕哝。 要知道关于大筒木一族的情报一直超乎人类的理解范围,什么时间线的变动,空间变换的预兆,鸣人对此通通都只是一知半解,他的脑子本身就不太灵光,这下子更是把他的头都给搞大。佐助在离开时提醒过他,大筒木一族自先古以来就一直存在家族内乱问题,虽然族中公主大筒木辉夜在四战期间被他们俩成功封印了,但现存的族人依然没有善罢甘休。他们妄图通过自身的能力去改变远古时期人类仍处于战乱之际的时间线,阻止当年从天而降的辉夜吞食神树的果实,从而彻底改变忍宗的身份与忍者的历史。 如果假设成真,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这是佐助的意思,为此他必须要赶快行动。 鸣人听过之后,突然陷入了许久的沉默,佐助说的话他几乎就没怎么听,一想到眼前的这个人又要离开一年半载,他就郁闷得提不起劲。 于是鬼使神差地,鸣人问了他一个问题。 “如果啊……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在某一天有能力改变过去,佐助你最想改变什么?” 这算什么问题,佐助面无表情地看向了鸣人,不太明白他们俩怎么就从正经的公事谈到了这个话题。那时候两人已经站在了木叶的大门,一个转身就能挥手作别,就算真的要说些什么,也不该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吧。 “改变时间线什么的……我是不太能理解啦,但是想着如果有一天我们能改变过去,你肯定不会什么想法都没有吧?” “没有。”佐助答道。 鸣人当然是不信的,对于他所认识的宇智波佐助来说,这个人的过去有着太多的遗憾需要弥补,关于父母,关于兄长,关于族人,这难道不是佐助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东西吗?怎么会没有任何想法呢? 鸣人嚷嚷着说不信不信,一个快到三十的大叔此时像个十七岁少年一样固执不可理喻。佐助叹了口气,在转身准备一走了之之前,侧身回了他一句话。 “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真的是这样吗?鸣人回想着那天佐助说这句话时满脸淡然的样子,忍不住撇了撇嘴。虽然早有预料他会是这个反应,但无论怎么说这个回答也太过敷衍。鸣人是真的希望能从佐助的口中听到他的真实想法的,然而他那一贯执拗的性格却又注定了这一切只能是妄想。 时间的流逝磨蚀了太多的旧人旧事,可曾经嵌入骨血的悲恸与不甘又怎么会因为经年的沉淀而被淡忘,鸣人一直觉得如果他有机会回到过去,他一定会在他七岁的那一年鼓起勇气走向那一个孤独落寞的背影。他不知道这么做可能会产生什么后果,他只知道当年没有这么做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倘若时光继续往后推进,他还会选择在十二岁的那一个夜晚拦路阻截叛村逃离的佐助,在他亲手弑兄的那一天比宇智波带土更快一步地把佐助带走。 他还有很多很多想做,但都没有机会了。二十九岁的七代目火影,发现过往的自己在友人的身上什么都没有做到。 鸣人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把它视作为一种遗憾。如今的木叶和平安定,五大国和忍村的关系也算和睦,除了四战遗留下来的一些问题,一切都在向着美好的未来平缓发展,没有什么深重的担忧足以扰乱人心。很多人都说七代目火影工作很称职,是一个有责任感有担当的男人,鸣人都笑着接受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也学会了说恭维的话,你来我往礼尚往来,在年复一年中渐渐成为了一个大人。 众人的认可,友人的回归,他的梦想全都实现了,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未来吗?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鸣人看了看自己缠满了绷带的右手,突然觉得方才的一阵感慨真是莫名其妙,大概是上了年纪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婆婆妈妈。 一定是因为太困了,才会胡思乱想。鸣人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忽然想起自己确实自佐助离开以后就没怎么睡过觉。报告之后再看吧,反正这么多也不可能一时间看完。 这么想着,鸣人重新把头枕在一沓渐渐发凉的文件上,他放下了愈渐沉重的眼皮,没过多久便呼呼地睡了起来。 醒来之后,鸣人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办公室内一片暗沉,他看到桌上摆了一个时钟,时间是晚上八点半。 “又睡过头了……”鸣人打了一个哈欠,推开凳子站了起来,打算走到边上打开办公室的灯。室内萦绕着的一股气味让他感觉不太舒服,他拖着步子绕开了桌,发现自己已经饿得提不起力气。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大堆文件,大概是又有新的进展报告了吧,真是的,进来也不帮忙开一下灯,鸣人嘀嘀咕咕地抱怨着,磕磕碰碰地摸至了门边,最终还是决定出去填饱自己的肚子再说。 去往一乐拉面馆的路似乎跟往常有些不同,鸣人在经过了第三个路口之后才在一条窄道的边上看到了熟悉的小小店面。他掀起门帘像往常一样喊道:“大叔,来一碗拉面!” 这个时间点很少还会有人过来吃面,一直在店内准备第二天的食材的一乐大叔听到门外的动静这才探出了身子。 “哦,是鸣人啊,今天这么晚?” 鸣人卸了力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句:“睡过头了。” 看到鸣人这个样子,大叔微微愣了愣,他探头往外看了看,问道:“你一个人?” 鸣人心说我哪一次不是一个人,趴在桌上嚷嚷:“行啦大叔别管这些了,我现在快饿死了。” 看起来是真的快要饿瘪了,一乐大叔抄起手里的大漏勺,略带疑惑地看着鸣人,没过多久便捧上了一碗热腾腾的拉面。 鸣人接过来呼哧呼哧地就吃了起来,连习惯性的“我开动了”都没有说。一乐大叔刚才的那句话让他有些恍惚,虽然他觉得那应该只是随口问问,但仔细一想还是让他考虑起了一些比较现实的问题。 说起来自己也老大不小了,再过半年就是三十岁,成为火影后的生活的确比以往宽裕了许多,但他竟然也没想过要找一个伴侣成家立业。与自己同期的伙伴大部分都已经结婚,唯独自己还坐在这种逼仄的地方一个人吃着拉面。 其实习惯了也没什么,但是自己终归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了吧。之前水之国的大名好像有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自己的意思,要不改天就去看看好了。 “鸣人?” 一个声音打断鸣人漫无边际的思绪。听嗓音就知道那人是鹿丸,鸣人吃下最后一撮拉面,回头应了一声。 “你怎么在这里?”鹿丸往店里看了看,“佐助呢?” “他前天就走了啊。”听到这个名字,原本便充满了消极情绪的鸣人显得更为低落,他愣了愣,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说道,“等等,你找他干嘛?” “之前的那份提案,现在有新进展了。我觉得与其找你这个不着调的,还不如直接找佐助。” “他平时就不怎么回来,你怎么还找上他了?” “我知道他很忙。”鹿丸无奈地摊了摊手,“但是这件事还是直接找他比较稳妥。你说他前天就走了,但是我明明今天下午还能看到他——所以你们该不会又吵架了?” “我……”鸣人觉得前天那场对话大概不能算是吵架,其实很久以来他们都没有争吵过了,有的只是公事上的吩咐和叮嘱,真正作为友人相互谈心的机会少之又少,但是回想起那天佐助的表情,又很难说那到底是不是在生气。也许这在别人看来就算得上是吵架?鸣人顿时有些拉不下脸,他支支吾吾地回道,“你……你在哪看到他的?” “办公室啊。”鹿丸说,“工作期间你们俩除了办公室还能去哪。” 糟糕,那时候我在睡觉!鸣人内心一阵惊呼。 “算了,既然找不到他,就勉强跟你说一下吧。”对鸣人的反应习以为常,鹿丸直接无视了他惊慌失措的神色,“先回去办公室,我之前把一份文件放在那里了。” 两人回到了办公室的时候,鸣人开始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发现一路上的建筑与往常有了很大的不同,从拉面馆往回走的时候,他竟然差点在几条巷道上迷了路。 办公室的陈设和自己一贯工作的地方完全不同,除了那张厚重的办公桌没有变之外,鸣人惊讶地注意到了挂在墙上历代火影的画像上并没有卡卡西。 桌面除了一台电脑,一个相框,以及一个时钟,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所有的文件全部被堆在了地上,就连那几盒前不久才吃完的速食拉面,也完全没有了影子。而且,最重要的是—— 鹿丸他到底在说什么? “……建设宇智波纪念馆这个提案之前给长老们审阅过了,目前来看还有一定的阻力,暗部那边有佐助撑场,应该没什么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公示的事情。我知道交涉的内容你肯定听不进去,但是我手里的这份文件你一定要给我背熟了,过几天的五影会谈你绝对会用到的。” “可是,什么纪念馆?还有佐助他……不对啊,五影会谈明明……” “行了,不管怎样你先拿着。”从地上抽出一份文件的鹿丸脸色变得很不好,从进门开始他就给人一种想立刻离开这里的感觉,“我要走了。” “等……等等!” 鸣人张皇失措地扬起了手里的文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急着想走出门外的鹿丸觉得今天的鸣人怎么变得奇奇怪怪的,勉强停了下来,准备把鸣人想说的话听完。 大概是过于震惊,鸣人手一抖就不小心把文件全部散在了地上。 一个不和谐的膜状物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满是褶皱的薄膜上沾满了白晶晶的粘液,在白炽灯的照射下竟显得十分刺眼。 鹿丸终于忍无可忍,他看了看开敞的窗帘和紧闭着的窗,转而看向了鸣人,迟疑着、但是又声色俱厉地说道:“你们以后能不能别在这里做了?到处都是你们的味道。” 同一时间,田之国的音忍村,佐助在大蛇丸的巢穴中度过了一整个下午。 简单地在蛇窟里绕了一圈,佐助就找到了鹰小队的人。四战结束后他们再没了联系,但从近期大蛇丸的一些可疑的表现来看,他们很可能选择了重新成为大蛇丸的手下,过着类似于自由研究的生活。 到达蛇窟是中午时分,彼时大蛇丸并不在那里,阴暗潮湿的巢穴中多出了一个巨大的研究室,佐助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在捣弄仪器的水月。 许久没有见面的人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三人顿时都有些恍惚。眼前的佐助与过去相比有了太多的变化,要不是他的面容与嗓音依旧一如既往的清冷,他们大概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沉稳内敛的男人就是宇智波佐助。 没有什么寒暄的话,佐助一见到他们便直奔主题。他告诉他们,田之国的国境线在前两天曾经出现过一次大规模的森林枯萎异常现象,当地的人说那天晚上看到了一道久久未暗的刺眼亮光,不明事态地跑去一看才发现整片森林只剩枯枝败叶,根据推测这很可能是一种仙力的逆向运用,如果不对施术者加以遏制,那么接下来遭受折损的就不仅仅只是一片森林那么简单。 找出施术的元凶需要优秀的感知能力,佐助淡淡说道,为此他需要他们的协助。 水月一听,差点没笑出声。你要是真的只需要感知型的忍者,直接找香燐不就得了?干嘛还要跟其他两个说这些。看来就算人变得成熟了,别扭的性格还是没怎么变。 水月自然是没胆说这些,佐助简洁明了地交代了缘由,转而就制定了一个简单的作战计划。他首先选择了傍晚的时分潜伏在某处,通过香燐的感知能力进行精准的定位,随后借助其余两人的佯攻,主动出击顺势将施术者抓获。 他说这些的时候时间还只是傍午,但不太精湛的感知力已经能让他察觉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查克拉异变。种种迹象都表明着行动刻不容缓,可破天荒的,佐助突然想在这之前先睡上一觉。 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也许是出于对自己的自信,又也许是他真的有点累了,佐助在安排好一切之后就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自己以前的房间。说起来他在离开村子以后就没怎么睡过觉,现在停下来了才感觉到了疲惫。也不是不想在村子里多待几天,临走时鸣人脸上的表情明显就是挽留,但他还是选择了执意离开。比起浑浑噩噩地享受舒适,他更愿意把自己置身于纷繁的事务中,战乱早已经结束了,所有人的生活都开始变得七平八稳,没有人比他更需要一个明确的目标,遏制着自己不再去想任何的无用之事。 就像现在,他一停下来,就想起了鸣人的那个问题。 就像那家伙所说的,佐助不可能会没有任何想法。如何可以,他也会尝试着去改变。他的人生自七岁那年起就是一个错误,从那以后他就错过了太多的人与事。为了修正那个错误,他一直都在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虽然他可以问心无愧地说自己不会后悔,但所有的举措最终依然于事无补也是事实。所有的改变似乎都不及在七岁的那个夜晚彻底结束自己的生命来得干脆,因为对他来说那就是最好的结局。 但他不可能在鸣人面前说这些。那个吊车尾肯定会发疯的,佐助暗暗想道,十七岁那年他就说过类似的话,结果立刻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所以他才会对鸣人说:都过去了。 毕竟不管怎样,自己还是活到了今天。 可要说还有什么地方比较介怀的话,大概就是鸣人为什么要对自己问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他突然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反过来去问鸣人自己的想法,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当时还真的完全被这个问题给带跑了。 下次再说吧。佐助翻了翻身,把脸朝向了墙壁。等手头上的这一件事告一段落之后,再回去问他好了。 然而醒来不久,他就完全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理由是他发现他曾经的队友变得有点不太对劲。 先不说他们为什么要对自己找的一个绝佳的潜伏地点百般不解,光是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就让他感觉不妙。 刚在茶馆靠窗的一排座位坐下,香燐突然就凑了过来,隔着一副眼镜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脸,由于惯性她在凑过来的时候几乎是把整个上身都贴了过来——这倒没什么,她一向如此——但是刚要贴上了,她忽然又神经兮兮地刹住了车,抬起手伸向自己左眼上的刘海,迟疑一阵就放了下来,紧闭着眼睛憋红了脸,握着拳头咬牙暗暗嘀咕了一声“可恶”,随后抬头指着鼻子大喊:“你这混蛋为什么总是这样!” “……”佐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女人说的话他以前还是听得懂的,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水月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他连他的大刀都没有带过来,吊儿郎当的样子像是过来混吃混喝,“行了,臭女人,都过去多久了你还揪着这件事不放。” “臭男人给我闭嘴!”香燐恶狠狠地瞪了水月一眼,“我这可是在关心佐助!” “佐助才不需要你的关心,省省吧。” “你懂什么?你是没有见过那家伙的真面目!三更半夜跑过来这里偷袭我们,打扰佐助休息!该死!明明还没有接受他的……”说到这里香燐扭头看了一眼佐助,气哼哼地道,“早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我一开始就该揍死他!” “什么事?”水月不太想得起来了。 “就是……就是……那、那个啊!”香燐的脸红得要快渗出血来。 “哦,那个啊。”水月立刻反应过来,但仍然兴致缺缺,“这不很正常吗,对吧佐助?” “……你们在说什么?”佐助忍不住问。他其实一向不会注意这两个人的争吵的,但他突然发现许久不见,他们说的话里头似乎有着惊人的信息量。 “他们在说你和漩涡鸣人的事情。”坐在一旁的重吾说道,“很久以前的事了。” 不,这不是时间的问题,佐助想道,他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总之那个姓漩涡的就是个死变态!同性恋!死基佬!” 这句倒是听懂了。 “……你说什么?” 看到佐助一脸讶然的表情,香燐气得都快要跳起来,“你到现在还没看清那家伙的真面目吗佐助!?” “……”一定是因为这个结论太耸人听闻了。佐助觉得这时候必须要说点话,“我认识他二十几年了。” “啊啊啊该死的!就是这样才让人受不了!!”香燐抓着自己的头发,“你说你为什么要接受他?看他把你的眼睛搞成什么样子!你现在居然还把左眼遮起来了!该不会已经……” 说着说着声音居然还有些颤抖,香燐最终还是没忍住把手伸向了佐助的头发。佐助一个回神,条件反射地把她的手挡了下来。 黑色的斗篷被撑开,空荡荡的袖子在空气中暴露出了半截。 这下子不仅仅是香燐,连水月和重吾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佐助你的左手呢!?” 这反应也太大了,佐助记得自己跟这几个人当年也没有熟络到无话不谈的地步,这次过来找他们,其实也只是念在当年留下的情分而已,并不是真的要找他们叙旧。既然联系都已经断了,很多事情也就没有交代的必要。 “与你们无关。” “是不是漩涡鸣人干的!?”香燐质问。 佐助没有说话,这时候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像是承认,香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枕在桌子上把脸闷在手臂里,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骂着某人的名字。 “……你们最近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她只是今天比较激动而已。”水月耸了耸肩,“说实话,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漩涡鸣人不可能会对你做出这样的事吧?当然,你要是不愿意说,就当我没问过。” 佐助反过来问他:“为什么你觉得他不会这么做?” 这个问题反而让水月为之一惊,“你们的关系该不会到现在还这么不稳定吧?” 什么叫做不稳定?佐助觉得用稳定这个词来形容本身就很怪异,可他也没多想。断臂是在他十七岁那年发生的事,如果说他和鸣人在终结谷的一战称得上是“不稳定的关系”,那么放到现在来说的话大概就是…… “算稳定。”佐助答道。 “那就好。”水月松了一口气,看着那个依旧趴在桌子上的女人说道,“听到没有臭女人,人家小两口还是很恩爱呢,你就别成天挑拨他们俩了。” “我哪有挑拨他们!?”香燐猛地从手臂上抬起了头,“我是在让佐助尽快离开那种人渣!你是不知道那个变态男人有多过分,在我们解散之后他就把佐助带走了,还一直把他拴在自己身边,害佐助的眼睛出了那么大的问题!要不是我们还留在大蛇丸这里,谁能帮佐助移植眼睛啊?就凭木叶那群……诶诶佐助你怎么开眼了!?这样很伤眼睛的知不知道?” 不知何时,佐助已经站在了离三人几步远的地方。他恢复了正常状态下的黑眸,确认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幻觉。前不久感知到的查克拉早已无影无踪,他突然意识到,现在坐在面前的这几个人的记忆跟自己是完全不同的。 无论是当年自己在蛇窟里的经历,还是杀死了鼬之后的经历,在他们的口中完全乱了套,更重要的是,他们所说的鸣人似乎…… 怎么可能是那种关系。 “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佐助说道。 鸣人发现自己的感官好像不太够用了。 无论是直勾勾的视线所捕捉到的此时依然安安稳稳地躺在了地上的某样东西,还是鼻翼间散发着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气味,都无法让他那正处于极度震惊之中的大脑去接受由此而引申出的一个事实。 要不捡起来看看?鸣人觉得自己快疯了。 毕竟都是成年人了,那玩意儿是用来干嘛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跟着好色仙人这么多年,男男女女莺莺燕燕的黄色书刊他又不是没看过,里面经常要用就是这玩意儿。既然它被胡乱塞进了文件里,那不就说明刚刚有人在这里趁热就来了一发呗。 “可这是我的办公室啊我说!”鸣人如梦初醒。 “你今天脑子是被驴踢了吗?”鹿丸脸都快黑了,“你和佐助一天到晚在办公室里玩这个我都忍着没骂你,你反倒还有理了?” “我和佐助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 “别以为打死不认就能糊弄我,我可是好几次经过这里都能听到你们在里面浪叫。”鹿丸积怨已久,“我说你们做就算了,能别叫那么大声吗?长老们就在楼上开着会的,你让他们怎么想?” “我……”鸣人震惊得说不出话,鹿丸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有人给他施幻术了吗?还是说有人给我施了幻术?“我们明明只是朋友啊混蛋!” 听后鹿丸冷笑一声,“连十几年前的话都搬出来了,小心佐助待会儿过来揍死你。”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鹿丸已经没有任何耐心了,他平时很少会发这么大火的,然而今天的鸣人实在让他火大,“你们谈恋爱我当然不管你们,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总之我只有一个要求,以后别把你们玩剩下的东西扔在这里!” 说完,砰的一声,鹿丸摔门而出。 毫不犹豫地把目瞪口呆的某人留在了原地。 今天的木叶到底是怎么了? 鸣人后知后觉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不仅仅只是鹿丸,现在想起来连一乐大叔都变得有点奇怪。他为什么要对自己一个人过来吃拉面感到怪异?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的啊,明明昨天才去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还是说,他觉得应该不止一个人? 该死,他和佐助什么时候在鹿丸的眼里开始谈恋爱了?他们分明就连见面的时间都少得可怜,平时连封信都不寄过来,这样子也叫谈恋爱?况且他怎么可能会和佐助发展成那种关系,谈恋爱是要牵手的,是要接吻的,是要干那档子事的,以为他漩涡鸣人还是个处男就不知道这些了吗?也太小看人了。 不,一定是这个世界出问题了!鸣人恍然意识到了关键,他回想起从拉面馆去往火影楼骤变的街道,回想起面目全非的办公室,又回想起鹿丸口中所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公务,这才开始察觉到这个颠覆了自己的认知的地方并非是真实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卡卡西没有当上火影,鸣人代替他成了六代目,木叶的建造格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同样发生变化的应该还有其他的忍村,里面的忍者现在还是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样子也很难说。当然,这并不是鸣人真正关心的,此时此刻他所顾虑与惊疑的,就只有一件事情而已。 那就是这个世界的自己在和佐助谈恋爱。 不对,也许不仅仅只是谈恋爱这么简单。鸣人想起鹿丸说的那些话,脸不知不觉地红了起来。这都直接在办公室上本垒了啊!普通的情侣会做这种事情吗?他和佐助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怎么到了另一个世界就发展成情侣了?喂喂,那其实不是他们俩吧?那只是恰巧长得很像自己和佐助的一对同性恋病患而已吧? 鸣人的脑内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天人交战,像一波接着一波的汹涌暗流,彻骨之余还剩下一点燥热。他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不停地摇晃着脑袋赶跑那些怪异的想法,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公寓的门口。 这条路倒是没怎么变。鸣人稍稍松了口气,像往常一样掏出兜里的钥匙,插进把手往顺时针一扭。 等等。 鸣人突然停了下来。 如果说这个世界里的佐助和自己是情侣,那么是不是也就说明他们会住在一起?公寓的住址没变,钥匙也还能用,难道是佐助搬过来和自己住了? 他会在里面吗? 我该怎么解释? 鸣人心跳如擂鼓。谈恋爱时的佐助会是什么样子的?会一脸柔情地对自己说“亲爱的”吗?会一见面就抱住自己吗?那家伙稍微笑一笑就已经是极限了吧!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漩涡鸣人! 深吸一口,他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他重新把手放在了钥匙上,缓缓地转动起来。 卡擦,门在这时被打开了。 “……!!”鸣人瞪大了眼睛,猛然抬头,哐当一声吓得连钥匙都掉在了地上。 他像活见鬼了一样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张大着嘴却说不出话,一个劲地从喉咙中挤出“诶诶哦哦”的意义不明的闷声,到最后还是回到了那个万年不变的语气词。 “佐……佐助。” 佐助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鸣人心生疑惑,觉得这个发展好像不太对。既然在这个世界里两人是情侣,那见面的第一件事情就应该是说一声“你回来了”啊!怎么还是像以前那样摆着一张臭脸。 难道一向主动的都是我?佐助这是在等我的反应? 对了,说起来这家伙就是这样的人啊,嘴上说着不是不要不可能,身体上的行动却是老实得要命,虽然如今的佐助更多会选择直接不说话,但不由自主的身体却还是一如既往。鸣人最了解他了,就算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佐助也一样。现在的情况,不过就是把朋友改成情侣而已,套路还是照旧,别看佐助现在这一脸淡漠的样子,其实他的心里绝对是在期待着一个爱的拥抱。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都理解到这种程度了,那就抱抱呗,有什么话之后再好好说,况且把它当做是一个纯洁革命友谊间的拥抱也说得过去,没有什么不对的。这么想着,鸣人闭上眼睛,破罐子破摔地吼了一句“我回来了”,张开双臂就朝佐助身上扑了过去。 佐助在这时冷冷地道了声歉。 “抱歉了。” 他如是说道,在同一时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鸣人伸出的手臂,反身用膝盖抵住他的背,重重地把鸣人背身摔在了地上。 该不会最近他们真的在吵架?鸣人在剧痛之中暗自想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家暴? 可是不对呀,哪有人家暴之前还要先说声抱歉的? “佐助?”鸣人扭过头看向了他。 一直发了狠力用膝盖压着鸣人的背的佐助突然愣了一愣,他看着眼皮底下印在披风上的“七代目”,讶然道:“是你?” “是不是我你自己看不出来吗!?” 佐助撤开了膝盖,原地站起身,“我以为你是这个世界的人。” “……怎么可能。”好吧,我也是。鸣人揉着自己的背如是想道。到头来佐助那边也出了问题,这下子自己还有伴了。 “很痛?” “还……还行。” “那就好。”佐助淡淡道,蹲下身把鸣人扯了起来,“你刚刚想干什么?” “我……”话到一半就被吞了下去,鸣人发现这下子真是水洗都不清,他该说他把佐助误认成是这个世界的人吗?那你扑过去想把别人抱住是几个意思?你这不是明摆着想占别人便宜吗?你这么干,这个世界的漩涡鸣人同意了吗? 不管怎么解释都很糟糕。眼看佐助一脸专注地等着自己回答的样子,鸣人颤巍巍地吞了一口唾沫,说:“我认错人了。” 佐助不解,“认成谁?” “认成……”完了,他没想这个。 “什么?” “认成我男朋友了!”鸣人灵光一闪,不经大脑地喊了出来,“刚刚鹿丸说这个世界的我有一个男朋友!” “……”佐助抽了抽眉角,过了一会儿又问,“他这么跟你说,意思是他已经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应该……没有。” “那他怎么跟你说这些?” “不是他专门说的,是我自己听出来的。” “他怎么说的?” “他说,我们俩……诶你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啊我说!” 恼怒成羞的鸣人简单粗暴地截断了两人的对话,他觉得佐助的每一个问题都像是逼迫着自己承认心里头的那点不见得人的小心思,表面却还装作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 “离开这里需要首先了解情况。”佐助瞟了鸣人一眼,“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被交换到了这个世界,如果像你刚才说的那样,鹿丸有目的地告诉了你一些你并不知道的事情,那么这个世界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复杂得多。” “好吧,你考虑得比较多。”鸣人挠了挠脑袋,“鹿丸不像是故意在试探我,我看得出来,他只是对我和……和这个世界的男朋友在办公室里的行为感到很不满而已。” 不敢抬头看佐助的反应,鸣人假装把视线撇到了一边,“不说这个了,总之我们俩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佐助的声音从他的脸侧传了过来,“就现在来看,我们身上应该都被施了一种和时空扭曲相关的忍术。之前给你传的那份关于大筒木一族的情报,就跟这个忍术有关。” 好吧,没看。鸣人懊悔地想道,那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还是佐助。 “如果你有看,就应该知道这个忍术是有施术条件的,具体是什么我现在还不知道,但事实就是这些条件在今天下午的某一个时刻同时都得到了满足。” “那我们该怎么回去?” “可能要重新回到田之国的那一片森林才能找到线索,现在我还没什么头绪。”佐助顿了顿,稍稍压低了声线,“这个世界变化太大了。” 被佐助突然的感慨摄了摄神,鸣人突然有了许多的疑问。 “等等,话说回来佐助你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鹰队的人都在蛇窟,我随时能找到他们。”佐助说道,“直觉告诉我你这边可能也出问题了,所以赶过来看看。” “……那你怎么直接跑到了我家?” “他们对这里很熟,我让他们带路的。” 完了,鸣人想道。 鹰小队那三个人是怎么样的鸣人多少知道一些,他们一度和佐助走得非常近,如果那几个人已经连公寓住址都了解得一清二楚,那么还会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和佐助的关系吗? 还说什么男朋友。鸣人懊恼自己到底是有多笨才会给自己挖了这么个坑。 “我听香燐说你在这个世界里是同性恋,所以——”佐助挑了挑眉,侧身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里就是你和你男朋友住的地方?” 鸣人最后还是认了。 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不认,一听到佐助把“你男朋友”这种话挂在嘴边,他就浑身抗拒,加之这人在说那句话时还中途拖长了尾音,听上去气定神闲游刃有余,里头还莫名掺杂了少许似有似无的疑惑。屁嘞,总之就是想一本正经地羞辱我而已。 早知道这样,他在一开始就该厚脸皮一些,坦坦荡荡地告诉佐助鸣人大爷我就是想抱抱你,就问你愿意不愿意。 虽然多半会把自己烧成灰。 “你很介意?”看着鸣人一脸颓败的样子,佐助忍不住问。 一夜之间多出了同性恋这样的称号的鸣人意志沉沉,虽说这都是另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里的产物,和他顶着同一个头衔的明明还有佐助,但就因为方才他那不经大脑的胡编乱造,一下子便把所有的锅都套在了自己头上,这让鸣人觉得现在的自己真是既愚蠢又猥琐。 他支支吾吾道:“佐助你、你不介意吗?”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可这太奇怪了,不是吗?”鸣人舔了舔嘴唇,有些语无伦次,“他们现在都觉得我俩是情侣,整天都应该黏在一起。可我们明明只是朋友……对吧?只是朋友而已。” 佐助回头看了鸣人一眼,“所以你在介意些什么?” “我……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怪怪的……而且怎么会是那种关系嘛,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我们都经历了些什么。” “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佐助道,“我们没有必要知道。” “可你说的那个“他们”就是我们啊!” “那不是我们。”佐助否认道,突觉这其中好像另有歧义,又解释道,“至少他们不存在于我们的那个世界。”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难怪一点反应都没有,管他是情侣还别的什么关系,佐助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带入过这个世界,一直在纠结一些无谓之事的人,就只有自己而已啊。 这个想法确实能让人轻松很多,但鸣人却莫名地有些失落。怎么到了这种时候,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理智,两人在另一个世界是情侣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就真的一点冲击都没有吗? “佐助,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两个人同时都来到了这个世界,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成为了情侣的我们现在就在我们的那一个世界?” “……大概吧。”过了好一会儿佐助才答道。他确实没想过这一点。 “那……” “所以我们时间有限。”隐约猜到鸣人的言外之意,佐助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前及时打断了他,“必须要尽快回去,而且在这之前,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身份。” 鸣人一愣,“为什么?” “这个世界我们现在还不太熟悉,一旦暴露身份行动就会不方便。”佐助说,“我所知道的,这个世界并没有发生四战,月之眼计划早在很多年前就彻底夭折。你成为了六代目火影,而我在那之后进入了暗部。” “这么说来我的确有听到鹿丸说过一些……”鸣人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他知道鹿丸对他说过有关于一个提案的事情,但当时他哪有闲心去关注这些,光是办公室墙上的历代火影画像就让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更别说那个之后掉在地上的保险套。 想到这里鸣人又止不住地开始嫌弃自己。多学学佐助啊你这个笨蛋,别再自我代入了。 “总之,这段时间尽量少见生人。”并不指望鸣人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话,佐助只好道,“办公时间你照常过去,我在这段时间去田之国看看情况。” 只能这样了,鸣人这才想起他在这个世界里同样也是火影。他闷闷地应了一声,心里头还烦恼着明天要怎么去面对鹿丸。他暗搓搓地思考着怎么去避免和周围的人见面,突然思路猛地一转,即刻想到了一个更为现实的问题。 “那我们今晚住哪?” 基本把客厅绕了个遍的佐助在走到窗边时停了下来,扭头看向了鸣人,却一句话没说。 “要不……就住我家?”鸣人讪讪道,“说实话吧这里真的特别像我家,我觉得肯定是那个世界的佐助搬过来跟我一起住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像。” 佐助重新转身看向了窗外,并不很想搭理鸣人。 可提醒鸣人最近少见生人的就是他,当下除了住在这里,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佐助本来打算这几天先去蛇窟避避难,但是一想起住在那里吵吵嚷嚷的三个人就觉得头疼,于是许久的沉默之后,他还是给了鸣人一个答复。 “随你喜欢。”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鸣人和佐助都在客厅和房间之间来回逡巡。 这里确确实实就是鸣人住了好几年的公寓,无论是那个小得可怜的客厅,还是厨房隔壁的单人卧室。成为火影以后村子给了他一套单身公寓,总算也是把他从逼仄邋遢的单间里扯了出来。可日理万机的七代目火影生活质量依旧让人堪忧,好好的一套公寓愣是被他当成了从小到大生活的狗窝,甚至有好几次忘了交水电费,一回家才发现木叶的物管一气之下停了他一整个月的电。 可这里哪有他生活的影子?大厅的布局是那么的讲究,为数不多的空间除了基本的陈设外还摆了盆栽,厨房更是干净得不像话,锅碗瓢盆规规整整放在了橱柜里,架子上的调味料琳琅满目,鸣人根本说不上名字,要知道平时他最常用的就只有方便面的调味包。 这让鸣人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不是他的公寓,他清楚得很,这是这一个世界的漩涡鸣人和宇智波佐助共同拥有的家,他们把这一个家打理得很好。同一个地方,在自己眼中它就是一个公寓,而在另一个世界里,它竟然成为了一个家。 鸣人有些不情愿地推开了卧室的房门。反正又是对着他这个单身老男人一通秀了吧?他想,自己的房间真是乱得要命,要是他们的话,估计就算当场来了一发也能把卧室搞得干净整洁。 他大概是忘了现在还躺在办公室地板上的那玩意儿。 “什么味道。”一进门,佐助就皱眉说道。 站在前头的鸣人身体一颤,有点犹豫着要不要开灯。这味道他太熟悉了,熟悉得不想再用任何的词语去形容。于是他神经兮兮地从房间里撤了出来,转身挡住了佐助的朝里的视线。 “我……我觉得睡别人的房间还是不太好。”鸣人有点心虚,“所以我们睡客厅吧!” 本来就没想着睡这里,佐助淡淡然地看着鸣人说:“我睡客厅,你睡房间。” “不……不行!我们一起睡!” “……”什么叫做一起睡,佐助强忍着抽搐眉角的冲动,转而道,“这不是你自己的房间吗?” “才不是!它是我们俩的房间!” “……这你也介意?” “当然介意啊!”鸣人吓得连口癖都忘记捎上了,“说起来也就只有你这家伙会不介意!” 佐助没理他,绕过身径直走进了房间,啪嗒一声干脆利落地开了灯。 卧室一如既往地窄小,一张算不上大的床,还有略微发旧的衣柜,地板很干净,床头柜上什么也没有放,视线简单一扫似乎除了有些凌乱的床铺以外一切乏善可陈。 看吧,我就是不介意,没用的吊车尾。佐助回过头,用略带鄙夷的目光看向了呆愣站在一旁的鸣人。 难道他们俩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狂放?鸣人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他和佐助本来就不是这样的人嘛,哪里会像是鹿丸说的那样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做。可是吧,办公室里的那玩意儿被随手塞进了文件里也是事实,这可是他亲眼看到的,根本就是百口莫辩。 不,一定不是这样的,肯定有什么东西被藏在了这里。鸣人心急火燎地打开了衣柜,翻箱倒箧似的翻找着里面的东西。 不明事态的佐助只好也走了过去。视线一投向敞开的衣柜,他就看到了挂在里头的暗部制服,天狗的面具搭在了上面。他清楚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加入了暗部,但他不明白原因,鹰小队的人添油加醋的话不太可信,而且他也不想放任自己去展开在这个世界里与鸣人的联想,那样结果会很糟糕。 就像现在这个吊车尾一样。 佐助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声“白痴”。 被鸣人从衣柜里扔出来的东西有很多,什么背心,内裤,都是一些很私密的衣物,佐助甚至不想往地上多看一眼,紧接着鸣人又扔出了别的东西,有一些直接就蹭到了自己身上。那一条条布料少得可怜的丁字裤,毛茸茸的尾巴,还有一顶接着一顶的粉红猫耳,就这么全部暴露在了房间的地板上。 丁字裤?很好,他知道这是什么。猫耳是吧,为了增加什么奇特的情趣? 喂,那尾巴又是用来干嘛的? “这是什么?”反应足足慢了一拍的鸣人把地上的狐尾捡了起来。 他来回翻看着,绒毛摸起来很柔软,但明显只是人造的,不可能真从狐狸身上剪下来。他反手一提,突然就看到了藏在末端的一个小小的银色尖头。 “……” “诶佐助你别走啊!”还没搞清楚那是什么,鸣人一下子就把尾巴扔掉,飞身跑过去把佐助拦住,“你想去哪?” “我睡客厅。” “那……那我就跟你一起睡?” 随便你。佐助想道,转身拨开鸣人的手。 “你同意了?”鸣人不知好歹地又抓住了佐助的手,“这样的话干脆我们一起睡房间吧!沙发根本不够睡啊。我一直以为他们一定会把房间弄得没法睡,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也没什么。” 没什么个鬼,佐助冷冷道:“要睡你自己睡。” “绝对不行!要睡就一起睡!” “你有病吗?” “我没病!而且佐助你刚刚不是同意我了吗?”鸣人觉得到目前为止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他抓着佐助的手挪步到床边,空出另一只手掀开了在床上蜷成一团的被子。 砰砰的闷响,一瓶沐浴露被甩到了地上。 腥膻的气味更加浓重,淡黄的斑迹黏黏糊糊地沾满了被子底下的整片床铺。同样黏在上面的还有一条丁字裤,以及……用过的安全套。 不数了。 佐助想立刻离开这个世界。 这一晚两人都睡得不太好。 或者说根本就没怎么睡,从房间里出来之后他们就一直待在了客厅,间或交谈过几句,气氛都令人不太满意。佐助自看到那些让人浮想联翩的痕迹之后脸色就变得很冷,鸣人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开始尝试各种办法去开导他,结果说到一半就被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好自讨没趣地闭嘴不再说话。 他突然搞不懂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当初嘴上说着完全不介意的是他,领着自己走进卧室的也是他,可为什么我现在还要反过来去开导他?这人之前怎么不也来安慰一下我啊?看到办公室里的那玩意儿我也是接近崩溃的好吗? 怀着这样的愤懑心情,两人之后再没说过一句话,闭上眼睛坐在沙发上假装睡觉,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真正睡着。 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客厅一片昏暗。佐助从沙发坐起身,静静地环视了一周。原本披在肩上的斗篷被解下,反过来盖在了自己身上。佐助看着客厅的内景,罕见地发了一阵呆,之后才站了起来,单手把衣服捞在臂弯,走去了厨房。 果不其然在那里找到了鸣人。他在厨房里忙碌着,一个劲地翻找着橱柜和冰箱,原本干净整洁的厨房一下子被他搞得乱八糟。说起来吵醒自己睡觉的嘈杂声响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天知道他用了多长时间才忍住没把鸣人暴打一顿。毕竟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总让别人发现自己有起床气好像不太好。 佐助在厨房门口停下,朝鸣人说了句:“我走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鸣人才发现佐助原来已经醒了,连忙放下从橱柜里挪出的厨具,往他那边走了过去。 “怎么这么早就过去?” “这件事尽早解决比较好。”佐助答道。 “可你还没吃早餐!”鸣人义正言辞。他直觉佐助只是不想留在这里,所以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让他先留在这里好好休息,况且执着于解决目前的问题也没什么不对,但对于鸣人来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问题好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我一直在厨房找泡面……”鸣人有些沮丧,“真是的,泡面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我家会没有!” 佐助一听,不禁蹙起了眉,“你早餐还在吃泡面?” “对啊。”鸣人不觉得这有什么,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要真说哪里觉得奇怪的话,反倒是佐助的这个问题让他感到有些愕然,毕竟记忆中他从未跟佐助说过自己早餐吃什么。 “……”佐助转过头,没再说话。鸣人看到他直接绕出了客厅,意识到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尽快离开这里。 “佐助!等等我!我送你去大门!”鸣人径直追了上去,像往常一样喊道。 即便是在另一个世界里也要这么做,鸣人知道佐助这一次肯定是会尽快回来的,但他还是一直跟着他走去了大门。无论哪一个世界他们始终需要兵分两路,一个内部一个外部,这是他们在十七岁那年许下的约定,直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的改变。 然而这个约定至今还没有得到实现。村子在他们的年复一年的努力之下确实有了很大变化,但那终究少了些什么。鸣人说不出个究竟,他只是有些不解——明明他们已经并肩同行,为什么自己还是明显地感觉到了疲惫。 “鸣人。” 临行前,佐助似乎有话要说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这和以往有些不同。 鸣人感到很意外,连忙应了一声:“怎么了?” “之前你问我的那个问题,你还记得吧?” 鸣人一怔,猛地点头,“当然记得!而且我就是在这个地方问你的说!” “你当时只问了我的想法。”佐助看着鸣人,“所以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想啊……我想了很多……诶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我就问问,要不要回答随便你。” “我……”我居然还有选择了?鸣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那个问题对他来说确实很重要,只是没想到同样在意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人,“我想到的东西有很多哦,佐助你真的愿意听?” “说吧。” 鸣人深吸一口气,慢慢地酝酿着接下来要说的话,他的表情是少有的沉静,看得佐助不自觉地也绷紧了神经。 可下一秒又被打回了原型。 “算了,等你回来了我再告诉你吧!”鸣人咧嘴笑了起来,“那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而且佐助你应该也有话想跟我说吧?” 佐助转过身,突然有些后悔刚才问了那个问题。异想天开的假设从来不会成为他思考人生的一部分,但或许是现下本来就发生着许多怪诞荒谬的事情,使得他那一贯理智的思维竟然也破天荒地跳脱起来。 “你倒还敢说,吊车尾。” 直到黑色的身影完全消失,鸣人才反应过来,佐助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他了。 目送佐助离开村子,新的一天这才真正开始。 话说回来鸣人之所以会同意两人分头行动,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想避开木叶父老乡亲们的耳目。其他人怎么看待他和佐助之间的关系鸣人还不清楚,但像鹿丸这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都忍不住直接在自己面前挑明是非,显然早已对众人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精神污染。 要是每个人都像鹿丸那样倒还好,我们收敛一些就可以了——情侣之间对外像朋友一样相处大概没什么问题,要是实在不行,就随便找个理由说最近在吵架。 哎,干脆直接说分手得了。 可鸣人最怕那群家伙都不吃这一套。 刚从木叶的大门原路返回,灰溜溜地赶往火影楼,鸣人在途中一下子就被一个从烤肉店里传出来的声音叫停了下来。 是丁次。他正坐在最外一排的座位,大喇喇地咬着夹子上的一大块烤肉,另一手却不停地朝自己挥动。 “啊,丁次,好久不见!”鸣人扯了扯嘴角,硬笑着跟他打招呼。这个世界的丁次看起来好像没有太大的变化,如同成年后瘦了许多的他,一如既往地喜欢吃烤肉。往日的同伴现在见面的机会已经很少了,为数不多的也只是偶遇,鸣人一见到丁次第一反应就是好久不见,现在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搞清楚状况。该死,早知道就不走这条路了。 丁次倒没发现什么不对,反而招着手示意鸣人过来他这边。 “不、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忙!”鸣人连忙摆手表示拒绝,摆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还傻愣愣地站在街道中间。丁次还在一个劲地招着手,显然就是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鸣人走近了一些,绝望地发现坐在烤肉店里的人他都认识。 他们围桌而坐,靠里的一个位置空着,好似专门留给谁坐。鸣人告诫自己千万别想太多。他简单扫视了一下,确认这些都是旧识的同伴。 宁次也在里面。鸣人看着依旧像他少年时期的一身白衣,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这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世界里的宁次还活着。 “别光站着啦鸣人,快进来!”牙说。 鸣人回神,立即回拒:“不用了!我今天还有事,赶着过去!” 语毕众人皆是一脸惊疑,志乃问:“去哪?” “当然是办公室啊。”你们该不会不知道我是火影吧?在这个世界里漩涡鸣人是木叶火影这件事难道是一级机密? 牙噗嗤一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今天这种日子你还装什么正经。”他说,“话说一开始你就应该请我们吃饭啊,结果居然还要我们过来等你。” “……”这都是什么个事。况且他们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还定期请吃饭? “直接坐过来吧。”丁次说,“鹿丸的事情你不用太在意,过两天就没事了。” 鸣人再次绝望地发现自己居然听懂了丁次在说什么。 他故作镇定地坐在了那个唯一的空位上。说好的不见生人,鸣人现在已经是把不应该见的人全部见了个遍。 不过,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坐在这里的都是男人? 牙伸手勾住了自己的肩,脸上带笑地低声问了一句:“吵架了?” 鸣人点头如捣蒜。你能这么想最好啦,省得我说。 “难怪。”志乃说,“刚刚在大门看到你们两个了。” “……” “我倒觉得你们这两天又在搞什么新花样。”丁次说,“我听鹿丸说,你们好像又想体验一下做朋友的感觉了?” “对、对呀!”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鸣人!”小李突然大声说道,粗黑的眉毛在抖动的面目肌肉下聚拢到了一块儿,“佐助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平时都这么忙,你怎么能跟他玩这个!?” 噢不,这种话从小李的口中说出来真的好吗? “我也不想的啊!”鸣人脱口而出,“谁叫他这么久了才回来一次!而且每次都是回来没多久就急着要走!” “这就是你要玩朋友情趣的原因?”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还挺入戏。”牙眼神有些鄙夷,他接着对鸣人道,“你这么想,难怪要吵架。你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不应该早在十几年前就心意相通了吗?怎么到了现在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鸣人突然很是不满。虽然他也知道牙说的和他想的也许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但不服气的情绪立刻就斥充了他的大脑。他知道佐助长期不回村的原因,也知道他待在村子里时究竟会是怎样的心情,没有人能够质疑他对佐助的了解,就算是往日的同伴也不允许。 “昨天鹿丸有跟我提到关于提案的事情,现在好像只剩最后一份文档的解冻了。调阅那份文件需要从长老那里获得权限,最近你们都在处理这件事吧。”坐在一旁喝茶的宁次突然说道,“说起来,佐助的眼睛怎么样了?” 鸣人一怔,眼睛?这个世界的佐助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吗? 说多错多,鸣人只好老实答道:“最近的话……不太清楚了。” “他前天才出过一次村,为的就是去找大蛇丸。”牙说,“你都不知道他去那里干嘛吗?” “我当然知道!”知道个屁。 “小李说得对,这次真的是你的错,鸣人。今天明明是你们的纪念日,居然还让他离开村子,你是不是脑子秀逗了?” “纪……”纪念日!? “以前热恋那段时间还说得头头是道,现在稍微遇到一些坎就不知道怎么办了?”牙凑近看了看鸣人,“看你这副挫样,最近肯定没好好睡觉吧?我劝你啊,就趁今天这个大好日子追过去大蛇丸那边把话说清楚。反正你十五岁那年不就是这么干的吗?最后果然就成了吧。”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了知道了。”鸣人假装诚恳,“我这就过去。” “喂,等一下!” “又怎么了?” 这回轮到丁次勾住了鸣人的肩,力道奇重,勒得鸣人几乎整个人跌坐回了凳子上。 “上一年送给你们的那个礼物怎么样?” “什……什么礼物?” “你忘了?”丁次的眉毛皱成了一团,“你该不会把它扔了吧!” “……对啊。” “混蛋鸣人!”小李突然站了起来,“那顶猫耳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的!而且买的还是限量版!那玩意儿有多贵你知道吗!?” “这么巧?”志乃说,“我买的那条尾巴也是限量版。” “你那条狐尾太丑了好吗?要送就应该送像赤丸那样的。” “你居然怀疑我的品味?要用的是鸣人和佐助,又不是你这个单身佬。” “你不也是!” “那又怎样,起码我懂!” “……其实我觉得你们送的都不太实用。既然是男人,就应该直接送套。” 鸣人一愣一愣地听着,转过头,发现说这话的人是宁次。 没救了。 “你……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佐助?” 再次回到蛇窟,众人开始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围观着佐助。 和前一天不同,这回还多了个大蛇丸。 “太奇妙了。”他啧啧称奇,双眼不停在佐助的身上来回扫动。他的视线一如既往的露骨,像是在无声之中就已经说尽了赞美之词,佐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动声色地与其他人拉开了少许的距离。 他有点搞不清楚这个世界的自己和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直截了当地挑明了身份。调查田之国的查克拉异变需要他们的帮助,他不可能假借另一个身份去完成这件事情。该如何解释,他在说出“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之后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他有十足的证据去证明这个事实,可万万没想到这一过程竟是出乎意料地轻松。 “我就说你怎么睡了一觉之后就变得怪怪的。”水月说,“听你这么说,那个姓漩涡的也被换过来了?” 佐助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没说什么,不知他们怎么就看出来了。 水月又问:“那这个世界的你们呢?” 又是这个问题,佐助想起鸣人说的那个猜想,感觉不太好。站在一旁的香燐接过水月的话,说道:“估计十有八九也被换过去了吧。”说完她偷偷瞄了佐助一眼。 通过她的感知能力,她能够感觉到这个佐助体内惊人的查克拉能量,这和她所认识的佐助相差太大了,仿佛只要轻轻地一瞥,一时高兴就能把在场的所有人置于死地。 但这很矛盾,这与他向外人呈现出的形象非常的矛盾。 和这个世界的佐助相比,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原理?”水月不解,“为什么就只有你们两个被换过来了?其他人呢?应该不止你们吧。” “应该跟一个术有关。”佐助开口说道,他直接绕开了水月后半句的问题。牵扯到大筒木一族不需要原理,其实他很想这么说。 “是什么高阶的忍术吗?”重吾问,“类似于空间忍术那样的。” “能轻易操控不同世界的时空忍术我之前并没有接触过。”佐助淡淡说道,他发觉自己竟然顺其自然地接受了平行世界这个异想天开的假设,“我所知道的空间转换忍术,都只是暂时性的,而且施术范围很有限,比方说轮回眼的能力只能让我在某一时刻开启空间的传送门。” 说完过后佐助才意识到了不妥,这个世界的他没有经历四战,自然无法从六道仙人那获得轮回眼。用自身的能力作为比喻,实在是不够恰当。 大蛇丸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轮回眼?” 佐助回道:“这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他顿了顿,觉得这样下去只会浪费口舌,于是又道:“你们这段时间有没有察觉到附近的异常?” “怎么样才算异常?”水月有点摸不着头脑,“你没有让漩涡鸣人跟着你过来这里算异常吗?” 佐助皱眉,“我过来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大概是换眼睛吧,你什么也没说。”水月觉得现在的情况有点奇怪,他居然在向同一个人再现前不久才发生的事,“当然了,这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事情。你的眼睛看起来挺厉害的样子,应该不用担心。” 不是担不担心的问题,佐助只觉得自己隐约找到了突破口,追问:“我为什么要换眼睛?” 空间的转换只发生在短短的一瞬,佐助清楚记得他在一觉醒来之后世界就开始变了样,这样的情况同样也发生在了鸣人身上,所以施术的时间点一定就在他们陷入昏睡的期间。因此,在这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对他来说都会是有用的线索。 而无可否认地,这些线索本身就令人十分在意。 “你不得不这么做。”大蛇丸缓缓说道,“佐助君,你快失明了。” 语毕,那张淡无波澜的脸也开始有了变化。这是他十六岁那年便有的经历,为什么到了这个世界会延迟至今,在这里他和鸣人是伴侣的关系——佐助不太想承认这一点——可为何同样的事情还是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虽然如此,但看起来你在那一个世界里的经历也很不简单呢,竟然进化到了轮回眼的程度。”大蛇丸接着道,他并不知道那是六道仙人的馈赠,“虽然我也很欣赏这个世界的你,但说实话现在我更想听听你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故事。” “我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佐助直接回绝了他。 “哎呀佐助君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情呢,你在另一个世界里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省省吧,佐助心道,他突然有点后悔没有跟鸣人一起留在村子里。 “那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我觉得我们也许能够帮到你。” “不必了。”佐助说,“这件事牵扯到我们那个世界的异状,你们没有理由要被卷进来。” “但如果我说我对这件事有一个想法呢?”大蛇丸稍稍上抬了细长的眼角,“不想继续留下来听听吗?” 故弄玄虚,佐助想道,这人不管到哪个世界都是一个习性。 但说实话,他现在也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要作何打算了。所有的忍术在此刻都完全无法派上用场,判断不出真实世界的准确地点他不可能利用轮回眼的能力进行转移。事发至今已经是第二天,周围的一切都在正常地运转着,没有任何的异常与破绽。因为一个未知的原因而来到这个世界里的他们,反而成为了最大的异类。 “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交换一下情报。”大蛇丸说,“比如说,我们这边实际发生过的事,在你们那边究竟是怎么样的。” 佐助没有反应,他接着道:“从你对这里的熟悉程度来看,两个世界似乎没有太大区别,对吧?你认识我们,说明这个世界的你,同样也叛离了木叶。” 同样。佐助细细咀嚼着这个词。 “你离开了木叶,主动来到了这里找我,为的只是寻求复仇的力量。”大蛇丸娓娓道来,“你在这里组建了自己的队伍,不久后就达成了那一个目标。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如果这两个世界是相通的,那么你一定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淡如浅水的黑眸渐渐变得锐利凛冽,他已经很久没有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些往事了,现在重新提起,才发现自己根本忘不掉。 “……宇智波鼬。”他微微启唇念出了一个名字,“这个世界的他现在还活着吗?” “他已经死了。”大蛇丸确信他抓住了佐助最为在意的事情,“是你亲手杀他死他的。” 这我知道,佐助垂下了眼。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这个事实。 “不对啦,你说的不对。”无所事事的水月突然打岔,“不是佐助亲手杀他,是他自己一心寻死的,表面上是佐助杀了他,但实际上不是这么一回事。你别这么危人耸听,说不定另一个世界的宇智波鼬还活得好好的。” “你还没搞清楚状况,水月。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还有话想跟佐助君说。” 水月双手托着后脑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我是不知道你们都在打着什么主意,反正那一天我们都是在场的,发生了什么事情清楚得很。要不是我们没有被佐助暂时困在一个地方不许插手,我们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漩涡鸣人带回木叶。” “……!” 佐助猛地扭头看向了水月。 “你说谁把我带回木叶?” “……就……就漩涡鸣人啊……”面对佐助的厉声问话,水月有些支愣,“你不会不认识他吧,昨天不是才去过他家?” 没问这个,“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带走我的是鸣人。宇智波带土呢? “你被那个姓漩涡的带走之后我们就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一直忍着没有说话的香燐再也按捺不住,“我们以为你过得很好,毕竟那个混蛋有时候对你还不错,但是不久之后再见到你,你的眼睛就已经出问题了!你说你快看不见东西了,所以才过来找大蛇丸……可恶,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也不会想着过来吧!该死的漩涡鸣人,他就是个混蛋!” 重吾说:“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香燐。”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那时候佐助会提醒我们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他分明就是不知道!他不知道佐助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还让他加入暗部,为木叶那群家伙做事!” “你知道的也只是一部分而已,臭女人,别在现在的佐助面前说这些好吗。” 香燐气闷闷地哼了一声,别过头没再说话。 “你也听到了,佐助君。”大蛇丸打破了一时的沉默,“事实就如他们所说的那样。你如果有在认真听,就应该知道这件事的突破口在哪里。” 佐助思忖片刻,回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找出两个世界开始出现变化的时间点?” “不愧是佐助君。” “依据是什么?” “这只是我的猜想。从我听到你说自己拥有轮回眼的能力就开始了,这个世界的你还停留在万花筒写轮眼的程度,这也就是为什么你的眼睛会失明的原因。”大蛇丸仔细分析道,“看你的反应,两个世界的分叉点应该出现在你哥哥被杀死之后吧?我们可以带你过去你们当初决战的地方,也许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这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佐助兀自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问:“鸣人为什么要把我带回去,你们确定那个人真的是他?” “那当然啊。”水月摊手道,“你们是情侣嘛。” “……”好不容易忘得差不多了。佐助不自在地垂了垂眼帘,有些气弱地问:“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他答得很干脆,“你还在这里修行的时候,他就偶尔跑过来跟你过夜了。” “……” “这种事应该问问木叶那群人吧,毕竟他们比较清楚……诶等等,佐助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和漩涡鸣人在另一个世界不也应该是这种关系吗?” “…………”鸣人在家里看到佐助的时候,吓得几乎快要灵魂出窍。 半个小时前,他几近像越狱似的从烤肉店里逃了出来。昔日的战友同伴们逐个揽着他的肩传授所谓的恋爱经验,表情可谓循循善诱,语气称得上语重心长。鸣人在第十次表示“我知道今天是我们的纪念日”、“我和佐助没有吵架”、“我和佐助很恩爱”、“我现在就过去找佐助”之后,终于成功突出了重围,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然后他就真的找到了佐助。 呸,是佐助回来找你好吗! 鸣人鬼鬼祟祟地关上了门。 “你怎么了?”佐助回过头问他。他总觉得最近鸣人看到自己都像见了鬼一样。 “佐助,你、你怎么回来了?” 这算什么意思,“我不能回来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当然可以回来。”鸣人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一些原因。”佐助不太想说,天知道他在听到水月说的那些话之后有多想离开那个地方。他转而问鸣人,“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也是……一些原因。”鸣人难得语塞。 大概懂了,佐助想。 “诶等等,佐助!”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客厅里的鸣人这才注意到了不妥,“你怎么把我家搞得这么乱!?” 仅有的几个柜子此时完全敞开,眼花缭乱的杂物乱七八糟地扔在了地上,沙发一旁的杂物柜不方便清空,索性直接就被横架了出来。佐助面无表情地坐在柜子上,手里还拿着好几本书。 “这不是你家。”佐助干脆利落地把书扔到了一边。 “对,我知道这不是我家。”所以这就是你随便翻别人东西的理由吗?鸣人看着地上的杂物,突然想起了前天自己在办公室里的奇遇。 当时他在文件里发现了什么来着? “等一下!”鸣人飞也似的扑过去按住了佐助的手。 还在给地上的东西做分类的佐助不得不抬起头,“你干什么。” “别找了。”鸣人一脸惊恐,“你找不完的!” “……找不完什么?” 鸣人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你怎么这么笨!我们俩在这个世界可是情侣啊!情侣肯定会做那档子事啊!” “……所以呢。”能不能不要在我耳边重复这件事。 “所以你肯定找不完的,我们俩去到哪都想着做。我告诉你,之前我在办公室的文件里就发现了那玩意儿!而且还是刚用完的!”鸣人扫视了一遍地上的杂物,“这里肯定只会更多!” 佐助突然很想用豪火球糊他一脸。 他把整理好的报纸直接甩到了鸣人身上,“自己好好看看,特别注意一下右上角的日期。” 前一秒还在惊慌失措的鸣人霎时愣住了,他看了看手里一大摞页角发黄的报纸,后知后觉地问:“佐、佐助,你不是在找套?” “……”我他妈是有病才会去找套。 “你还想不想回去了?”佐助终于忍不住质问鸣人。 “当然想啊!” “那就过来帮忙,白痴。” “哦……哦哦!”鸣人下意识挨着佐助坐在了柜子上,重新捡起地上的一摞报纸,“你找这些东西出来有什么用吗?” 两个人坐在柜子上有些挤,佐助本来想侧头把一五一十都告诉鸣人,但他发现这样一来就变成直接贴着他的耳朵说话了,于是只好把目光定在原处,淡淡地说道:“我在大蛇丸那里获知了一些线索,从结论来看,这可能并不是一次简单的时空互换。” “那你觉得是什么?” 佐助不答反问:“有没有听说过蝴蝶效应?” “蝴……蝴蝶?关蝴蝶什么事?” “一种现象的理论名称。”佐助没有责怪鸣人,毕竟这个词他也是从大蛇丸那里听来的,“它指的是一个微小的误差从而导致最后截然不同的结果。” 说完他看了看鸣人的反应,鸣人意识到佐助在看他,连忙说道:“你……你继续说吧,别说太复杂就行,我听得懂。” 于是他便接着道:“发生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事情似乎和我们的那个世界有着千差万别,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我在和大蛇丸他们交换了一次情报之后,发现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发现我的经历在杀死鼬了之后有了一个很大的分叉点,在这个世界里把我从现场带走的不是带土,而是你,鸣人。” 鸣人猛地愣住了,“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这样的话,如果带走你的人是我的话……”鸣人的脑海中突然隐现出了一个想法,“那谁来告诉你真相?” “虽然我一直觉得带土不应该以那种方式告诉你真相,但是……但是佐助你绝对是有权利知道的。如果这个世界的我在那个时候把你带回木叶……”鸣人心中泛起一股恶寒,“你会不会直到现在还不知道真相?” 太过久远的事情如今被重新提起,多少让人唏嘘。佐助在鸣人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大脑久久地陷入了迟滞,他惊讶于鸣人考虑的并非是他带自己回木叶的原因,而是把自己带回木叶之后可能再也无从得知真相的可能性。 “……也许吧。”佐助语气变得和缓,“你当时是怎么知道的?” “也是带土那家伙告诉我的。”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也不清楚,只不过无可否认的是,在听到他把真相告诉我了之后,我觉得那时我似乎能够理解你了。”鸣人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在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包括你袭击五影会谈的消息,小樱在那一个晚上做出的决定,还有……” 过往的事情一幕幕闪现在了眼前,即便已经相隔数十年,重新拾起的回忆仍旧留有酸涩,鸣人发现自己要再这么说下去,很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于是他咧开嘴笑道:“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他在说这句话时佐助眼底一瞬间满溢的情绪。 “所以。”鸣人决定言归正传,“所以你觉得这两个世界的分叉点出现在谁把你带走这件事情上?” “之前我是这么认为的。” “那现在呢?” “好像又不觉得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说?”鸣人发现今天佐助说话怎么婆婆妈妈的。 “鸣人,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表情还挺严肃,鸣人很配合地应道:“问吧。” “你觉得……”佐助斟酌着措辞,“这个世界的我们……最早可能会在什么时候在一起?” “我、我怎么知道!”鸣人吓得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反应让佐助觉得接下来的话更加难以启齿,他扭过头,假装把视线固定在报纸上,说道:“根据推测,这个世界的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可能才是真正的分叉点。” “什么!?”鸣人一惊,差点整个人从柜子上摔下来。 “……反应有必要这么大吗?” “不,佐助,你不明白。你不知道这个假设有多可怕啊我说!” 我当然知道,佐助决定无视毫无用处的羞耻心,“你倒是说说看。” “听丁次说,他在上一年就送过礼物给我们了,宁次还给我们送了套!对了,他还说今天是我们的纪念日!所以说绝对有好几年了吧!” 佐助冷笑一声,“这算什么,鸣人,听水月说这个世界的你还偶尔跑过去蛇窟跟我过夜。” “那不是十几年前的事吗!?” “我觉得可能还会比这个更早。”佐助俯下身捡起了几本书,“所以我在一直在这里找着一些上了年代的东西。” “比如说……?”鸣人低头看向了那几本书的封面。 亲热天堂。 “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会看这种书吗?”佐助目无表情地拿起了一本塞到了鸣人的眼前。 “当然不会!”就算是也打死都不认。 “这是二十年前出版的书。”佐助翻过书的扉页之后就没再往下翻,“虽然买回来的时间可能会比这个晚一些,但前后应该差不了多少。” “但是这也有可能是其他人送的啊佐助!” 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一点,“怎么会有人送这种书?” “你是没见过那一群人在这一个世界里的真面目!我告诉你哦,之前我在衣柜里找出来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是他们送的!” “……” “总之根据这些东西去推测都很不靠谱啦,最快的方法肯定是直接去问问他们啊。” “行。”佐助站起身,“那这个就交给你了。” “哦好啊……诶等等,我们不应该一起去问吗!?” 佐助白了他一眼,“既然你选择去问,那么肯定要说清楚原因,到时候你便不得不首先说明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样的情况,一个人解释起来肯定比两个人轻松。相比起我,你跟这里的人要熟得多,让你去问有什么不妥吗?” 虽然这听起来很有道理,但鸣人还是有些郁闷,“你不去问,那你打算干嘛?” “我就留在这里。” “你今晚打算在这里住?” “我睡客厅。” 鸣人立马从原地站了起来,“别睡客厅了佐助,我今天早上把床单都洗过一遍了,保证没问题!我们今晚就睡卧室吧!”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简单地把地上的杂物归回了原位之后,佐助从衣柜里抽了几件衣服就走进了浴室。鸣人在听到浴间内终于响起哗哗的水声之时,静悄悄地重新打开了卧室里的衣柜。 佐助的假设让他开始产生了一个疑问。 如果他们很早便在一起了,那么还会在十二岁那年经历那一场战斗吗? 如果是这个世界的我,一定也会把那样东西放在衣柜里吧。 鸣人蹲下身,依循着自己的习惯,把手伸进了堆叠的衣物之中。 鸣人站在木叶病院门前,心情有些忐忑。 倒不是说大白天的他怕被人发现六代目火影在办公期间擅自离职,要是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只是对自家不负责任的火影的叹惋,那倒也没什么,他保证下一秒就乖乖滚回办公室批文件,可最怕的就是他们会对自己的擅自离职进行一番不必要的联想。特别是现在的情况,一个发育成熟的二十九岁男人,一脸纠结地要不要走进医院的大门。 待在木叶的这两天,鸣人隐约也察觉到了一些违和。虽说他和佐助在这个世界里的关系本身就十分荒唐——这一点他到现在依然还在无比纠结——但无论如何,周围的人对他们俩的关注程度实在太过了。他们两个之间不应该只有谈恋爱的不是吗?为什么每次一见面都只会说起这个。 这一次一定要问清楚。鸣人攥紧了手里的东西,深吸一口气,走进了病院。 春野樱在医疗班的值班室里听到一阵不太平稳的敲门声,是她在查看过近期医疗预算表五分钟之后的事情。 彼时她还在头疼着近段时间医疗部的财政赤字问题,心烦意乱之时还有人前来打扰,心情更是变得糟糕,这让她在略显粗暴地把门打开的时候,脸色十分地不善。 “……小樱,早、早啊!” “鸣人?”樱一愣,“你过来干什么?” “找你问一些问题……关于佐助的。”鸣人皱巴巴地干笑了几声,“很快就好,不会耽误你的。” “又是他。”樱不满地皱起了眉,盯着鸣人从头扫到了尾,最后果然发现了一些异样。她把视线撇向鸣人缠满绷带的右手,问,“你们又打架了?” 注意到樱在看着自己的右手,鸣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之前丁次他们猜的都是吵架,怎么到了小樱这里就是打架了?还是说,打架和吵架于他们俩而言其实没有太大区别? 说是打架也没错,但鸣人知道小樱一定不是那个意思。反正迟早也是要说的,那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了,“小樱。”鸣人挠挠头,“我和佐助其实……” 说这话时,樱十分熟练地把鸣人的右手抓了过来,自身的查克拉被汇聚在了掌间,形成了一层绿色的护膜包裹在手背上。 半秒不到,樱的脸色猛然骤变。 她从后腰拔出苦无飞撤至办公室的一个角落,眼神霎时满是惊慌。 “怎、怎么了?” 樱把苦无横在脸侧,“你不是鸣人,你是谁?” 残余在掌间的查克拉依然让她心有余悸,她在接触到鸣人查克拉的一刹那清楚感知到了一股强大得令人恐惧的力量,这种力量不是她所认识的鸣人所具有的,而且也完完全全超乎了她的认知。 回想刚才小樱给自己治疗的动作,鸣人过了好半会儿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六道仙人的馈赠让他获得了所有尾兽的查克拉,虽说战争结束后它们各自回到了归属之地,然而残余的尾兽查克拉依然安然无恙地留存在了自己的体内,这一定是这个世界的自己所不具有的,这也难怪小樱反应会这么大。 “小樱,你、你别害怕,我就是漩涡鸣人。”鸣人只好一本正经地做自我介绍,“只不过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漩涡鸣人。” 语毕樱倍感荒谬地抽了抽眼角。把我当白痴吗,这种话谁会信啊。 “不,真的,小樱你一定要信我,要是连你也看不出来那就完蛋了。”鸣人说着,发觉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他灵光一闪,双手合印变出五个影分身,嘭的一声齐齐围在了小樱的周围。 然后鼻血就这么流了下来。 “这是我练了好多年的术,小樱你肯定没看过吧?这个是另一个世界的我才会用的术,在这个世界里你应该只看过普通的后宫术,所以啊我说……” 话还没说完,鸣人一拳就被打在了墙上。 “白痴!”樱涨红着脸,擦着还在流个不停的鼻血,“你就不能用其他办法去证明吗?还是说另一个世界的鸣人也是个大白痴!?” 鸣人支起身,摸了摸肿起一个鼓包的脑袋,笑着道:“是啦是啦,就是这么一回事。” 樱找了一张凳子坐下,“别以为我这样就会相信你。先说说吧,你体内的查克拉是怎么回事?” “这个说来话长啊小樱。”鸣人无奈道,“能不能跳过这个问题?” “那你要让我怎么相信你?” “刚刚的色诱术不行吗?” “不行!” “算了,小樱,我简单一句话告诉你吧。”鸣人决定长话短说,他现在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总之就是我和佐助因为一些原因,一起从我们的那个世界被换过来了。” “你和佐助一起?”樱半信半疑。 “对啊!” “那我认识的他们两个呢?” “估计也被换过去了。”鸣人想了想,又想改口。倘若按照佐助之前的那个假设,那么就不应该是一次简单的空间互换,时空的分叉点更有可能源自时间线的扭曲和改动,这和他之前看到的关于大筒木一族的情报也恰巧吻合。然而这样一来他就要花更多的时间去解释了,想到这里鸣人还是把话给吞了下去。 樱问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明明前天才在办公室看到佐助。” 又是办公室。鸣人吞了一口唾沫,“小樱,这件事你必须要相信我。你在前天看到的那个佐助还是你认识的那个佐助,但是下午你就没看到他了对不对?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换过来的。” 樱耸了耸肩,“我平时都待在医疗部,见到你们的机会本身就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信你可以去佐助!”鸣人觉得这话说得有点狼狈为奸的意味,话锋一转,又道,“这么说吧,我知道这个世界的我们关系很不一般,但是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们绝对是清白的,而且喜欢佐助的人从头到尾都是小樱你,所以……” “等等。”樱立刻打断了鸣人,“谁说我喜欢他了?” “好吧,是那个世界的你喜欢他,你说过很多次……” 樱又打断,“不对,我问你为什么那个世界的我会喜欢他?” 这个奇怪的发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鸣人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小樱喜欢佐助这种事情难道不是从小到大板上钉钉的事情吗? “你喜欢他很久了。” 鸣人无奈的样子让樱愈来愈相信了这个事实,她凝重地看着鸣人,一字一句地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鸣人,你回去之后请务必跟那个世界的我说,不要再喜欢他了。” 鸣人完全呆住了,“为、为什么?” “那男人就是一辈子的劳碌命,喜欢他不会有结果的。”樱毫不避讳地道,“况且性格差这么多,也就只有鸣人你能受得了他吧,真搞不懂那个世界的我为什么会喜欢他,白痴吗。” “我……可是小樱你从小就喜欢他了啊我说!” “那是小女生的心思。要真按你这么说,整个木叶村的女生都得喜欢他。” 这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鸣人一直以来的观念瞬间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小樱……你怎么变了这么多……” 樱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们在那个世界发生过什么,但我一直都清楚我只是一个普通女人。普通女人就应该安安分分地找一份不会太累的工作,找个合适自己的男人,然后成家生子。你们各自的生活根本不适合我,我也不想每天都因为随时丧命的危险而担惊受怕,你和佐助如果需要我我当然乐意去帮助你们,但是这并不代表我能跟他过一辈子。他的家庭背景太复杂了,我根本就不理解他,而且我也不打算去理解他。” “但是……这也并不代表佐助不会接受你的理解啊,他那个人只是表面装作不需要理解而已,但如果你试着去了解他,就会发现其实不是那么一回事。” 樱眯了眯眼,双手抱胸看着鸣人,沉默了半晌。 “好,那我问你。”她直截了当地问,“你觉得佐助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鸣人没搞懂小樱为什么这么问,想都不想便答:“他很好啊。” “好在哪里?” “哪里都好。” “你觉得你理解他吗?” “这个不好说。”鸣人声音沉了沉,“我觉得我还不算了解他,那家伙很少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你很困扰?” “那当然啊。” “你们是朋友?” “对啊!” 樱把脸凑到了鸣人的眼前,狐疑地盯了他好一会儿。 “你跟这个世界的鸣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像。”她道,“告诉你吧,真正的朋友的确会想着去相互了解,但绝不会因为某一方的隐瞒而感到困扰。既然对方已经拒绝你走进他的世界,那也就说明他不想再跟你扯上关系,这种时候正常人都应该懂得收手,就像当年的我一样。但是你不仅没有收手,而且还一副纠结至今的样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没来得及消化小樱的一大段话,鸣人下意识问:“什么?” “蠢货,那不就说明……”看着鸣人一脸疑惑的样子,小樱及时停住了话头,泄了气一般垂下了脑袋,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况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另一个世界的两个人。于是她顺着自己垂下的视线,看向了鸣人手里的东西问道:“你手拿着的是什么?” 鸣人怔了怔,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 聊了这么久,他都快忘了。 他伸开五指,再一次看向此时正放在自己手心上的银色护额。 蓝色的头带已经有些褪色了,长年压在一大堆衣服下面使它满是褶皱。它是被藏起来的,鸣人坚信这一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哪里。因为那道至深的刮痕,他第一时间认出了它,并且与此同时也意识到,这个世界的自己还没有把这个东西还给佐助。 是因为约定还没有实现吗? 他摩挲了一下护额底部,确认那里真的刻有字迹。 “小樱,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想问你一些问题的。”鸣人看着护额,眼底里是说不出的怀念,“你可以说说我和佐助在十二岁那年发生了什么吗?” 小樱不解,“怎么问起这个?” “知道这个我和佐助才能回去原来的世界,而且……”我自己也很想知道。 “这样啊……让我想想。”小樱若有所思,“那一年佐助叛离了村子,你们在终结谷打了一架,佐助在那之后就离开了,是卡卡西老师把你背回来的。之后……之后分开了好一段时间,就这么多吧。” “没有了?” “应该没有了。” “但是……”鸣人百思不得其解,倒不是说他觉得他们在终结谷那里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是总归不能两个世界都一模一样啊,如果他们在那时便在一起,应该会干点别的什么吧,比如说…… “真的就没干别的?” 小樱白了他一眼,“我当时又不在场,你们干过什么我怎么知道。” “也是……” “鸣人,你到底想问什么?”小樱有点不耐烦。 “我……”鸣人决定豁出去了,“我想知道我和佐助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就知道你想问这个。”小樱挑了挑眉毛,略带讥诮地看向支支吾吾的鸣人,“但是我只能很明确地告诉你,我只知道你们从忍者学校毕业之后的事情。” “我就只问这个!” “你该不会以为你们是那个时候才搞暧昧的吧?”小樱说,“要不是今天这种情况我都不想再提了,你们两个人,在我们分班的那一次说明会就当众接吻了。” “什、什么!?”鸣人立马涨红了脸。 你这是什么反应啊,鸣人的心里此时传来了另一个声音,还是跟当年一模一样呀蠢货。 “我当时以为那只是意外,毕竟你嚷嚷着说有人在后面撞了你一下才亲上去的。但是之后我们被分到同一个班,卡卡西老师为了试验我们特地安排了一次抢铃铛的任务。你这个白痴自作聪明溜到一旁吃便当被老师发现了,结果你就被绑在柱子上看着我和佐助吃饭。” “……然后呢?” “那时我快要困死了,刚醒来就看到佐助在给你喂饭。” 哦,还好,鸣人想道,当时他被绳子绑着嘛,既然真实的世界里佐助给他递了便当,那这个世界里再顺便给自己喂喂饭也很正常。 不对,先等等。小樱这一副想要揍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用筷子喂?”鸣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樱对着他的脑门又是一拳,“用嘴喂!” 鸣人和樱的对话是在一阵电话铃响的时候结束的。 樱惊人的记忆力几乎是把那些尘封的记忆全部还原在了鸣人眼前,从他们从忍者学校毕业,到被分至同一个班,再到一起执行任务,所有的细节纤毫毕现。鸣人一开始还正襟危坐地听着,后来耳根渐渐发红,双眼直愣愣地看着某处,整个人在后半段完全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因为他只要一想到那时的他们才十二岁,就觉得这个世界真是造化弄人。 所幸鸣人涨红的脸也没有持续多久,不久之后值班室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樱接起电话简单地说了几句,回过头就给鸣人放下了逐客令。 她说:“鹿丸现在在你家。” 这回又是什么事,鸣人身心俱疲地捂住了脸。 “鸣人,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情了?” 推开门看到客厅里的两个熟悉身影之前,鸣人首先听到的是这一句话。 两个人,一个坐在单人沙发上,另一个直接站在茶几的旁边,视线笔直地投向了自己。 鸣人回想起那个电话,顿感不妥,嗑嗑巴巴地探问道,“有、有什么急事?” 话音刚落,对方的表情似乎让人感觉更加不妙,鸣人一惊,立刻意识到自己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去火影楼办公,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愧疚。 愧疚之余,还有那么一点后怕,他在前两天已经领略过怒火中烧的鹿丸有多么可怕了,他不想在今天再体验一次。 况且这一回还有佐助在场。 “我、我今天有点事,去了一趟医院,实在是很抱歉啊鹿丸!” 鹿丸毫不领情,“这是原因?” “我……”鸣人被堵得无话可说。这确实就是原因啊,他还能说什么。 “他说你还没有看过那一份提案。”佐助轻描淡写道。 什么提案,鸣人连忙向佐助投以求助的眼神。 佐助回以淡淡的视线,鸣人从那只黑色的眼睛之中读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很是绝望。 自己看着办。 “哦……哦哦!你说那个提案啊,我、我今晚就看!” 鹿丸的额头有青筋凸起,“你还记得你明天要干什么吗?” “……”我可以说我真的不记得了吗。 “我已经提醒过他了。”佐助中途插话,“他记得的。” “佐助。”鹿丸转过头,“你太纵容这家伙了。” 佐助面不改色,“我不会纵容他,他只是最近不太行,我让他去了一趟医院。” 说完他还嫌不够,末尾又加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 鹿丸在两分钟之后离开了公寓。 直到确认他已经走上了大街,鸣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三两步走过去,习惯性地坐在了佐助的旁边,问道:“鹿丸为什么过来了?他跟你说了什么?” 单人沙发两个人坐在一块总归是稍显逼仄,一直微微斜靠在上的佐助这下不得不从沙发上坐起,他用余光看了鸣人一眼,说:“都是关于你的事情。” 鸣人转过头,“关于我的什么?”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佐助罕见地叹了口气,转而问:“鸣人,你今天早上有问到什么吗?” “当然有。”鸣人脱口而出,“小樱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肯定比十二岁那年早!” “她有具体说什么时候吗。” “她说她也不知道。” “这样的话。”佐助停顿了一下,“别再从这个问题入手了。” 鸣人直起了腰,“咦?为什么?” “能问的人不多,大多数都是我们十二岁之后才认识的,没有人会知道这种事情,而且……”佐助扭头看向了鸣人,眼珠往上一抬,突然皱了皱眉,“你的头怎么了?” 鸣人一愣,连忙顺着佐助的视线摸上了自己的脑袋,这才发现一大半都已经肿了起来。 小樱下手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狠啊,鸣人想道,虽然他也觉得当着她的面用嘴喂饭确实不太好,而且也太少儿不宜了,但谁叫他们俩是情侣呢,既然是情侣一切都顺其自然了不是? 鸣人笑了笑,想随口糊弄过去,小樱说的话还在不停地萦绕着他的脑际,他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做出跟眼前的佐助有关的联想。太过分了,饭怎么可以用嘴喂呢?他们俩在这个世界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变得这么没羞没臊的? “要不要帮你看看。” 鸣人回过神,感觉到有一只手触在了自己脑门的一侧时,视线毫无预兆地撞进了佐助突然凑过来的脸。 兴许靠得太近,佐助呼吸时的鼻息全部打在了脸上。不,不能更近了,鸣人心如擂鼓,现在的情况跟自己被绑在柱子上动弹不得有什么区别,十二岁的佐助给自己喂饭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吗?表面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凑了过来。 喂,你到底在想什么。 “等一下!”鸣人一把抓住了佐助的手。 佐助蹙起了眉。 “别、先别动。”鸣人下意识把视线移到了别处,然而目及所至尽是白生生的皮肤。 这家伙今天怎么还穿得这么少,像平时那样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不行吗? “你怎么了?” “佐助你离我远点!!”鸣人大声嚎叫,自己却从沙发上退了好几步远。 佐助的脸色变得很不好,“你今天受什么刺激了?” “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生。”鸣人慌不择言,“真的。” “樱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没、没说什么啊!” “那你怎么知道这个世界的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肯定比十二岁早?” “我……能不能别问这个了啊佐助!” 佐助抬了抬眉梢,没有再问下去,“你问到的那些东西用处已经不大了。”他转而道,“现在的这个世界情况很复杂。” 意识到佐助根本没在意自己的那点龌龊心思,鸣人讪讪地坐在了斜对角的沙发上。 “什么情况很复杂?是鹿丸刚刚说的那份提案吗?” “不止这个。”佐助说道,“鸣人,这个世界的你,这段时间都在准备五影会谈的工作。” 这种事情每年都有,鸣人没搞明白佐助为什么要说得如此郑重其事,“所以呢?如果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代替这个世界的我去开会也不是不行。” 佐助看向了鸣人,“你平时开会都干些什么?” “讨论啊,关于近期忍界发生过的事情。和平年代嘛,没什么大事需要商量的,想到什么就偶尔插几句话。” “一般由谁主持?” “唔……”鸣人想了好一会儿,“一般的话,应该是我爱罗吧,他主持得比较多,毕竟是号召过全忍界的大人物嘛。” 佐助突然感到有些忧虑,“这个世界主持这次大会的是你,鸣人,而且时间就在明天。” “什么!?” 突如其来的急讯一波接着一波,鸣人定了定神,果决说道:“那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吧,佐助,一定会有办法的。” 鸣人的说法并没有让佐助感到些许的慰籍,他微微颔首,不知道在思忖着什么。鸣人察觉到佐助久久没有回应,连忙关切问道:“怎么了?佐助。” “没什么,还是按照原来的方法去做吧。” “可你的表情看上去就是有什么啊佐助!”鸣人道,“鹿丸是不是还跟你说了什么?” 佐助抬头凝视着鸣人,半晌依旧没有说话,他的表情分明还是恬淡的,但鸣人此时却感觉心头如同堵有石块。 愤怒,悲伤,顾虑,无论是什么情绪永远都只会埋进心里,宇智波佐助就是这样的人。年龄的增长非但没有让他活得更为自在,反而使他变得更习惯于去独自消化情绪。很多人都说佐助变了,变得成熟温柔,变得稳重自持,变得懂得去接受别人的好意,变得终于愿意放下仇恨去接纳木叶。 只有鸣人觉得佐助只不过是又回到了十二岁的样子,他一直都是这样,从来就没有变过。或许他真的变得成熟稳重了,可鸣人从不认为那是好事。 “我……我昨天在衣柜里找衣服的时候,无意中找到了你的护额。”鸣人沉声说道,根本就不是偶然发现,但他羞于承认,“那是被藏起来的,这个世界的我直到现在还没有把它还给你。” 佐助凝滞的目光有些松动,他不明白鸣人为什么要说起这个。 “护额后面刻了一个日期,我没看懂。当然了,我也不清楚那个世界的我们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但如果是我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在自己的决心真正实现之前把护额还给你的。所以我觉得,这个世界的我,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或者说,还有什么理想没有实现,而且这个理想,肯定跟佐助你有关。” 说完鸣人不禁也低下了头。一个与佐助有关的理想,那还能是什么呢,他在看到手上的护额时就已经猜到了背后的真相。于鸣人而言,这与其是猜,倒不如说是留存在他心底里头一直未能实现的虚妄理想。这个理想伴随着他从佐助离开村子的十七岁那年一直延续到了今天,已经开始渐渐褪色了。 这有什么难的呢?可鸣人就是跨不出那一步。 “你真的想知道这个世界的你在干什么?” 鸣人点了点头。 佐助敛下眉眼,淡淡地说道:“你一直在寻找着公示宇智波一族真相的办法,鸣人。” 鸣人在那一刻感觉到了羞愧。 虽然心底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真正听到那一句话时他还是止不住心中一震。他清楚佐助这么说并不是刻意为了让自己蒙羞,不然他也不会直到现在才决定开诚布公,然而这恰恰真切地让他感觉到了挫败。 那是佐助心头上的一道疤啊,你分明是清楚的,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能假装相安无事? 另一个世界的我早已开始行动了,而你呢? 可这太难了,鸣人意志消沉地摇了摇头,真的太难了,光是想着还如何去处理村子繁杂的日常事务,如何去解决高层之间的矛盾就已经让他分身乏术,当火影太辛苦了,它不是单凭力量与热情便能维持下去的事。曾经的理想,想要给那个人一个真正的归处的理想到现在看来已经是那么的不切实际。如今的木叶留不住他是必然的,只要自己始终在这里等他回来就可以了,既然他们早在十七岁那年便互通了心意,就不应该再留有任何遗憾,难道不是吗? 借口,漩涡鸣人,这都是借口。 你只不过是把自己的无能为力当作了借口。 有话直说,说到做到,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忍道吗? “佐助,我……” “这说明了一点。”佐助冷不防地打断了鸣人,垂下的眼帘让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这个世界的你把我带回木叶之后,有人告诉了你真相。” 这是一条能够拾级而下的台阶,鸣人此刻却有些抗拒,佐助在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自己的想法了,想到这里他更觉得自己真是有够差劲。 “你觉得是谁?”我现在一点想法都没有。 “最有可能的应该还是带土。”佐助道,“既然你把我带回了木叶,那也就说明他的计划失败了,他没有办法唆使我袭击五影,更没有办法唆使我毁灭木叶。既然如此,如果这个人在两个世界里都抱有相同的目的,那么他很可能会把矛头指向鸣人你。” 存在于数十年前的字眼如今被重新提起,鸣人不住地感到了错愕。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曾经为之痛恨,为之苦恼的事情现在已然能够用平淡的口吻去诉说,鸣人沉顿半晌,问道:“那你呢?” “我的话就很难说了,如果……”佐助罕见地停顿了一下,“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这个世界的你还有一个关于我的理想没有实现,那么我很可能直到现在还是对真相一无所知。” 一直隐瞒着,却一直在暗自努力着,是这样吗? “佐助,我……问你一个问题哦。” 佐助以回视表达了默许。 “如果啊……如果这个世界的事情同样也发生在了我们身上——我不是指我们成为了情侣这件事——我指的是……”鸣人有些犹豫,“如果当年带土同样也只把真相告诉了我,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想象中的怔愣并没有出现在佐助脸上,他平静地看着鸣人,似乎连对方为何而犹豫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沉默了数秒,随后便道:“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鸣人猛地抬头,“诶?” “因为是我,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佐助十分笃定。 鸣人不太明白佐助到底在否定些什么,一时之下竟有些摸不着头脑,“佐助,你……” “如果首先知晓真相的人是你,那么就算没有人告诉我,我也能够从你身上暗中获悉。”佐助道,“鸣人,你根本藏不住事。” 饶是鸣人也听懂了佐助这番话的暗中所指,他的眼神霎时一暗,声音低沉之中带有颤抖,“那我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知道真相了之后应该崩溃了才对啊,为什么偏偏就是这个世界的我想出了这样的办法……” 鸣人不知不觉地混淆了两个世界的界限,变得语无伦次。佐助任由他这么说着,在他终于无话可说的时候,兀自问道:“这就是你的想法?” 还沉浸在无措与羞愤当中的鸣人显然对这个问题措手不及,他一脸疑惑地看向了佐助,没搞懂他指的是什么。 “那天你问我的那个问题,这就是你的想法吗,鸣人。” 半晌过后,鸣人才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说的问题,指的是送行那天给自己留下的一道难题。真正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他在佐助上一次问他的时候还没有完全想好,所以才会在当时说下一次再告诉他,然而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以这种形式被迫坦白。 “我……有这个想法很久了。”鸣人承认。 “你觉得你这么做,能够改变些什么?” 鸣人被问的无话可说。他搞不明白佐助为什么要在这个问题上不停逼问,事件由头到尾的受害者都是佐助本人,可为何他现在却能以置身事外的姿态去探问自己的看法。 鸣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可能不能改变什么,但我现在好像明白了,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会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鸣人在松开紧握的拳头之后,缓缓说道:“佐助,我现在有一个想法,要听吗?” 佐助一愣,发觉有什么东西,已经变得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鸣人的提议让他们两个人一同去了一趟火影办公室。 对鸣人来说这称得上是故地重游,只不过之前的那一次经历多多少少给他留下了阴影。他一度以为自己肯定能够在两天之内恢复原来的生活的,但没想到现在的他竟然愿意主动介入这个陌生而复杂的世界。 办公室的内景跟前两天相比似乎有了些微的不同,原本堆放在地上的文件全部整理妥当放在了书柜的顶部,只剩几份不算厚的资料搁在了办公桌上。 估计是鹿丸来过吧,鸣人不自在地咽了一口口水,这个世界的我大概在与佐助保持稳定的亲密关系这件事上绝对不会含糊,所以才会把鹿丸激怒成那个样子。 他们平时到底是怎么相处的?这么久才见一次面,肯定恨不得一整天都黏在一起吧,连办公室这种地方都用来干那档子事,前一天晚上做过之后居然还没来得及去洗床单,他们到底是有多争分夺秒饥渴难耐?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很久不见了,肯定每天都在思念着对方。这个世界的佐助归属了木叶暗部,长期有外出的任务在身,而自己又要以六代目火影的身份留在村子里。两个人估计也是聚少离多吧?迫不及待地想要见面,这种感觉他又不是不理解…… 不对,我为什么要去理解他们? “你愣在那里干什么。” 站在办公桌旁的佐助单手拿着一份资料,他已经看了好半会儿了,见鸣人一直呆站在门口没有进来才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鸣人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发现自己又在胡思乱想。 走到佐助身旁的时候脸上还有点烫,他看了看对方手里拿着的东西,故作镇定道:“这是什么?” 扭头看了一眼鸣人,佐助挑了一下眉,“是什么你自己猜不出来?” “这又不是我的办公室,我怎么知道会是什么。” “之前是谁说要代替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去解决这件事的?” “我……”神经渐渐活络才发现方才的自己有多迟钝,鸣人忍不住暗地里给自己抹了一把汗,“我、我想起来了,鹿丸之前才提醒过我嘛,肯定是关于那份提案的文件。” 佐助把手里的东西反扣在了桌上,脸上带有讥诮的淡淡笑意。 “这是这个世界的我给你写的信。” “啊我就知……什、什么!?” 鸣人大脑一下当机,这对刚才还在浮想联翩的他太有冲击力了,那些什么提案啊会谈啊一下子全部被他抛在了脑后。 这个世界的佐助还会给自己写信? 他会写什么,在外面发生的事情?自己的近况?告诉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还有……我很想你? 有男朋友真好啊,鸣人不由得感慨。 佐助拿起桌上的另一沓文件,转身走到一旁的长凳上,坐了下来,说道:“我骗你的。” “……”刚伸向那几张纸的手就这么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混蛋佐助!”鸣人破声大骂,用与他小时候对那个抢尽了自己风头的少年抱怨一模一样的语气。 “真正的提案在这里。”佐助若无其事地道。 鸣人没好气地坐了过去。怎么感觉这家伙最近老是在捉弄我?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呀。 “让我看看。” 文件不多,总共就是三张,鸣人大致浏览了一遍。成为了火影后他在审阅文件方面有了很大进步,说实话他并不擅长这样的工作,但此时此刻他却恨不得把这份文件一字不落地全部背下来。 这都是他一直以来都只敢在脑子里想的东西啊,如今它们居然白纸黑字地成为了一份正式的提案。四战一结束,他和佐助在医院病房里度过了一段短暂的相处时光。他们躺卧在各自的病床上,各怀心事地保持着沉默。鸣人在那段时间里就曾想过给木叶高层提交一份关于修建宇智波一族纪念馆的提案,即将到来的和平年代,村子必须要对宇智波有一个明确的交代。世事难料,这个想法首先在卡卡西那里就惨遭夭折。要考虑的因素有太多,鸣人在佐助离开村子以后才真正体会到了冰冷的现实。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放弃去争取的吗?现在想起来,天真似乎并不是一件多么令人羞愧的事情。真正令人羞愧的,永远只是用大人的理由去原谅自己怯弱无能的退缩。 “不知道现在木叶的高层都有哪些人。”鸣人说道,“既然提案已经成文,那也就说明他们肯定清楚这件事,剩下的应该就是怎么和他们协商了。” “你有把握?” “啊,那当然。”鸣人扬起了笑,抬起手,自然而然地绕过佐助的脖子,搭在了他的肩上,“不管怎么样都应该试一试,佐助你就在家里等着吧我说!” 这种像妻子在家里等着丈夫回来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佐助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要去找一个人。” “找谁?” “宇智波带土。”佐助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他。”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想去见见他。”鸣人说,“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去问吧佐助!” “你去开你的会。”佐助露出了更为嫌弃的表情,这个吊车尾真当他们俩是情侣了?做什么事都要双双出面,“别跟着我,结束了我自然会回来。” 说完他抬手就想把鸣人的手给拨开,可就在这时,不远处传开了一阵敲门声。 根本没有关门,鹿丸就这么走了进来。他一看到坐在长凳上的两人,先是一愣,随后又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 “亏你还记得过来。”鹿丸转身走去书柜取了几份文件,“明天早上十点,别给我迟到了。” “哦……哦哦!”鸣人点头如捣蒜。多亏你告诉我时间啊鹿丸。 “对了,给本书你看看。”鹿丸头也不扭地把手里的一本书抛至了鸣人手中,“宁次他们说看到你去医院了,专门吩咐我拿来给你的。” 鸣人双手一接,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书?五影会谈的与会礼仪吗?那种东西他早八百年看过了呀。 还有,这和他去医院有什么关系? 他低头,赫然看到了绿色封面上的几个粉红大字。 《治疗早泄,轻松摆脱“一分钟”先生!》 当天下午,佐助动身出发。 一分钟都不愿意多等,想做什么就即刻去做,这是他一向的行事风格。留在鸣人公寓的那一天,他并没有如他表面看上去那样的无所事事。相反,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的自己,是否真正认同了鸣人的做法? 他一定知晓了真相,佐助确信这一点,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地了解自己的性格,就算是到了这个被修改了某个事件的世界也一样。从十五岁开始他选择留在了木叶,这其中到底有多少真正出于自己的意志,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从用眼过度导致失明这样的结果来看,这个世界的木叶绝非是自己理想中的形态。 那真正理想的形态到底是什么样的呢?直到现在佐助依然在探寻着这个答案。这个世界的自己与鸣人的关系很不一般,这是否代表自己早已认同了他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样的一条道路,能够让自己觉得即使失去了双目也在所不惜? 他希望从能宇智波带土的口中去了解这一个世界的自己。 早在大蛇丸无意中告诉自己,另一个世界的他当时前来的目的是为了移植眼睛他就觉察到了,这个世界里一定有人另怀目的地把鼬的眼睛留给了自己。这个人到底是谁,联系自己过往的经历就能略知一二。曾经的他们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而在这个世界里,带土似乎一直都在寻找着机会越过鸣人对自己下手。 我会在那里看到死去的鼬吗?佐助心中一紧,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男人的面容依然还是那么的清晰。 他突然有点明白鸣人为什么会临时做出那样的决定,他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然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但是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却在看似怪诞的同时有着奇异的合理性,而这种合理性正在驱使着他们逐渐融入这个世界。 走出木叶的大门,佐助在穿入那一片密林的一刹那开启了轮回眼。暗色的勾玉飞快地流转着,掀起了一阵漩涡状的气流,长年的锻造让这只眼睛的空间传送能力变得愈渐强大,使得他能够在现实世界中来回穿梭。 不过数秒佐助便来到了一个幽暗的山洞,风口中不断有凉气贯出,四周静谧无声。他下意识压制着自己体内的查克拉,朝洞口走去。 熟悉的暗路逐渐唤起了他的记忆。他是根据带土在发动时空间忍术时的查克拉流向制造出传送门通道的,佐助清楚记得这个山洞就是他当年决定移植鼬的眼睛时被他带过来的地方。 “佐助?”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旁侧传了过来,佐助一愣,略带警惕地侧头看了过去。 “你终于来了!”香燐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来,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了谁。 她怎么会在这里。佐助眼中露出了少许疑惑的神色。这个地方除了用作监视的白绝之外,应该再没有其他人才对。他来到这个地方能不能找到人还说不定,为什么反倒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香燐慢慢朝自己走近,山洞光线不足,走到了边上她才看清楚了佐助的脸。她定睛一看,立刻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你们还没换过来啊!” 佐助皱起了眉,“发生什么事了?” 香燐难得忧虑地耷下了眉,“这个世界的你早在几天前暗中联系了晓的人——这是大蛇丸告诉我们的——让那里的一个叫阿飞的男人给你准备一次移植眼睛的手术,我们以为你们已经换回来了,所以在一直躲在这里,准备手术一结束就把你抢走,没想到……唉。” 佐助眉头皱得更深,“抢走?” “就是字面意思啦!那家伙看起来就对你图谋不轨的,平时有漩涡鸣人还算得上放心,但是那个不靠谱的最近在忙别的事情吧?万一手术结束之后你被人趁机掳走了怎么办,我们肯定要在这里守着啊!” 香燐一番话说得理所当然,可佐助却越听越觉得难以理解——这个世界的自己怎么被那么多的人护着? “你们回去吧。” 香燐一听,大惊失色,“你、你要进去找他?” “你们的行踪肯定已经被他发现了,留在这里对你们没有好处。” 佐助淡淡地说着。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不能在这里耗太久,想到这里他下意识扶了扶身后的剑,简单交代了一下之后便径直往山洞深处走去。 香燐的呼喊声逐渐被的滴答水声所替代,一路的甬道由宽至窄地变化着,佐助控制自己的右眼维持在三勾玉的状态,在黑暗之中观察着周围的异动。 窸窸窣窣的声响萦绕在耳际,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上破土而出,佐助知道那是什么,依旧步履平地往前走着。正是这些声音让他确信自己来对了地方。 约摸两分钟,他在一道透着暗光的缝隙前停下了脚步,并且迅速让眼睛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一个扭曲的人影在自己面前完成了一次短距离的瞬移。 “你果然来了。” 男人的嗓音无比沙哑,佐助注视着那只唯一暴露至外人眼中的有着轮回纹路的眼睛,突然觉得现在的场景有些荒诞。 一个本该在数十年前死去的人现在竟然完好地站在自己面前,任谁都会感到不适应。 “啊,没错。”佐助不冷不热地应道。 “比我预想的时间晚了一些,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会过来这里的,所以我一直在这里等你。”面具男接过了白绝手中的一样东西,转身穿过了缝隙,“跟我过来吧。” 见状佐助也跟着走了进去,这才发现里面的内景跟当年移植眼睛之后静养的地方一模一样。 “还有,手术的过程只要我在场就可以了,把你那些躲在外面的同伴赶走吧。” “你可以换个地方。”佐助道,“你不是很擅长这个吗?” 停在一副黑色棺材旁边的面具男微不可见地怔愣了半秒,回过头,“你知道我的能力?” 原来这个世界的他们并没有什么接触,佐助想了想,道:“鸣人告诉我的。” 语毕,面具男沉沉地笑了一声,“你们的关系还真是让人头疼。” 佐助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看着这个穿着云纹晓袍的男人缓缓解开了棺材上的封印,在一阵轻微的震动声中,厚重的棺盖顷刻从半空中掉至地面,掀起了一地的灰尘。 “宇智波鼬……”面具男若有所指地念着这个名字,“他是你的哥哥,对吧。” “明知故问。” “你知道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你,宇智波佐助,漩涡鸣人以为自己把你保护得很好,但终究有些事情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他说道,“比如说现在专程过来找我的你。” 我不需要谁的保护,佐助阖了阖眼,漫不经心地道:“我找你只是为了治好我的眼睛,鼬的尸体就在你的手里,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办法。别想太多了。” “看上去你好像已经对哥哥的死亡看淡了?” 实在没办法代替这个世界的自己回答,佐助只好转移话题,“还不开始吗?” “你放心,你哥哥的眼睛永远是留给你的。”面具男道,“但是在这之前,我觉得我有必要以宇智波一族幸存者的身份,向你坦白一件事。” 果然,佐助暗道,“你吩咐我把鸣人支开,安排了人手在这里监视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他抬了抬嘴角,面对一个曾经说出让自己当场崩溃的真相的男人,如今的他竟觉得有些好笑。 “鼬的真相我很清楚。”佐助道出了事实,随后又谎道,“鸣人把一切都告诉了我。” 男人把脸朝向了自己,螺旋纹的暗黄面具遮盖了出现在他脸上的所有表情。 “你过来这里是想杀我吗。”他道,“现在的你办不到的。” 佐助没有回话,原来如此,他想道,原来这个世界的自己是真的一直忍耐到了今天。 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他觉得得知真相后的自己,首先想杀死的是告知真相的人呢? 他告诉我的动机,是为了唆使我毁灭木叶才对。 “你为什么觉得我来这里是为了杀你?” “只剩最后一步了,如果他把选择把真相告诉了你,说明他只剩最后一步了。”面具男靠坐在了石壁上,“我看得出来,你对你的眼睛并不在乎。” 什么叫做最后一步,佐助现在突然很想把心中的疑问全部问个遍。 “……志村团藏。”佐助念出了一个名字,这个人现在还安然无恙地活着,他清楚地知道,“如果说我想借助你的力量去杀死这个人呢?” 面具男沉默半晌,突然问:“你真的要选择这条路吗?” “你不希望我选择这一条路?” “志村团藏在前两年已经被秘密判刑了,罪名是暗中指使宇智波鼬杀害宇智波一族。看来漩涡鸣人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他接着说道,语气中带有明显的嗔笑,“这小子,兜兜转转把我耍了一回。” 持续不断的信息轰炸让佐助霎时有些缓不过来。没想到那个人的经历竟然是以入刑的方式结束的,这在过往的忍者历史中闻所未闻。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自己所选择的另一条道路吗?隐忍的、却又一步步踏向明晰而充满希望的未来。 一个和自己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崭新未来。 “你到底是谁?” 面具男支起膝盖,只手搭在了上面,“你不是这个世界的宇智波佐助,我看得出来,虽然演得还挺像。” 事已至此,就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佐助清楚自己身上留有的蛛丝马迹早已破绽百出,于是也放松了眉眼,无声地默认了这个事实。 “斑在利用你。”佐助道。 “我知道。”面具男把头靠在了石壁上,语气中无不透露着疲惫,他似乎对眼前的这个人没有多大的兴趣,“早就知道了。”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诉说着过往十几年来的经历,从他如何死而复生,接受了宇智波斑灌输给自己的意志,再到如今的他依旧没有成功引发第四次忍界大战,时间的流逝逐渐平复了狂躁的报复欲,让他渐渐看透了斑给自己安排这一切的最初动机。 不算利用,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看着当年穿针引线主动挑起战争的男人如今有些颓唐地靠坐在地上,佐助意识到这个世界终究是离自己太远了。 但这场对话让他坚信有一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他转过身,临行之际对宇智波带土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话。 “趁现在还活着,回去和卡卡西好好喝一杯吧,你看这样如何?” 话音刚落,带土的身影便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那不是他的本体,停留在室内的一直都只是虚体化的状态。佐助大致估算了一下,发现两人从见面开始到现在确实只过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 四周的光线变得有些昏暗,摇曳不定的烛火在石壁上投映着来回晃动的烛影。少许的残影直接扫过了此时被固定在棺材里的宇智波鼬的脸上,气氛很是诡异。 这是带土给自己建造的时空间,佐助从走进那一道缝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它是连接里外的唯一通道,透过缝隙的确能够看到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但是存在于时空间的他们却并不能感知到外界。 只要连接的通道仍旧存在,佐助就能够利用轮回眼的能力脱离这里。宇智波带土从一开始就想把自己困在这里,但他绝对没想到如今的佐助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双目接近失明的人了。 他抬眼看了看棺材里的鼬,委身抓起地上棺盖的一角。 就在这时,他明显地感知到了鸣人的查克拉。 “佐助!!” 一声破空的大喊从外面传了进来,佐助暗骂了一声白痴,回头就看了一个黄灿灿的身影。 “你过来干什么。” 鸣人没听,一上来就抓住了佐助的肩,“佐助!你、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可是我刚才感知不到你的查克拉!”鸣人满脸是汗,看上去惊魂未定,“还好你没事……害我担心。” 佐助有点生气,“这就是你跑过来的原因?” “我……”鸣人一下噤了声,他是在想明白佐助专程去找带土的原因之后试着去感知他的查克拉的,一发现熟悉的查克拉顿时荡然无存就直接从村子跑过来了,根本没考虑别的。 佐助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里是时空间,感知不到查克拉很正常。” 鸣人马上清楚了前因后果,“带土来过这里?” 佐助点了点头,却并不打算解释太多,他朝鸣人简单地做了一个手势,道:“既然过来了,就快点帮忙。” “帮、帮什么忙?” 鸣人回过神,这才发现佐助一直单手撑着一样东西,他没认出这是什么,直到渐渐上移了视线,看到那个像是被嵌在棺材里的熟悉面孔时,终于微不可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佐助,这……” 佐助平静地回头看了一眼,“这是这个世界的鼬。” “我知道……这我当然知道!”鸣人缓了缓,“我想问的是,他为什么……” 佐助打断了他,“这个世界的我需要移植鼬的眼睛,所以带土把他的尸体带了过来,这有什么不妥吗?” 所以宁次他们才会问自己佐助的眼睛恢复得怎么样了,鸣人恍然大悟。他的心里突然空落落地多出了一块——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他,还是无可避免地让佐助遭受了这样的罪折。 看懂了佐助眼神中的示意,鸣人上前伸出双手合力把棺椁重新盖了回去。看着一个早已失去生命迹象的人完完整整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感觉十分不好受,鸣人看了几眼之后,还是忍不住撇开了视线。宇智波鼬对他来说终究是个外人,同时也是自己曾经不怀有任何好感的男人,但是没有他就不会有现在的佐助,这让鸣人至今对这个男人依然抱有极为复杂的感情。 他鬼使神差地把手垫在了棺椁的下方,动作有些迟疑。 注意到鸣人一直在用余光瞄着自己,佐助终于忍不住道:“抽走你的那只手。” 鸣人没有动,反而问:“佐助,这样真的好吗?” 见佐助盯着自己久久没有说话,鸣人只好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说:“这是你的哥哥啊,你们是兄弟——虽然他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但对你来说应该也很重要吧……你这么做,真的……真的好吗?” 我在说什么,鸣人心脏猛跳。 佐助说道:“他已经死了。” 死了,对啊,这个人已经死了,佐助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去管别人兄弟之间的事?佐助最讨厌别人在他的面前提起鼬了,你这是在凑什么热闹? “可是我感觉到你在难过。”鸣人道。 他很少这么说的,换做是平时他绝对不会把这种直白露骨的话直接说出来。然而今天不同,他很清楚佐助来这里的目的,这与他清楚自己即将要在这个世界里做出的改变如出一辙。 这是有足够的勇气便能做出的决定,但对佐助来说,他还需要跨过一个常人所没有的巨大心坎。 所以现在的他没有说话。 “我感觉你在难过,佐助。真的,如果你受不了我这么说就尽管找我出气吧,我确确实实就是这么觉得的。”鸣人的声音降了好几个调,“说起来我还没有问过你的意见,擅作主张就接手了那一个提案,连你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过来这里也是不久之前才意识到,我真是有够差劲的。” 佐助注视着鸣人,在某一个时刻表情有了明显的松缓。他半阖着眼帘,松开了一直抓着棺盖的手,转而靠坐在了上面。 “这个世界的我还是杀死了鼬。”他说。 鸣人一个怔忡,连忙把棺盖暂时靠在立起的棺材上,三两步走到佐助身边,挨着坐了下来。 “和那个世界一样,我不会原谅这个世界的自己。” 佐助伸出了自己的手,黑色的手套把半截手指以下的手掌包得严实,可当年他就是用这只手对他一直憧憬着的哥哥使出致命一击的,无论怎么粉饰这只手,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 “可我不是这么想的。” “……?”佐助闻声扭头看向了鸣人,印象中他从未从鸣人的口中听到过他对鼬的看法。如果是年少的自己一定会对这个话题很抵触吧,毕竟那时的他还没有真正学会去思考。 真的是年龄的原因吗?还是说只是因为说这些的是坐在自己身旁的这个人。 “我一直都不是这么认为的。你哥哥甘愿在你的手下结束自己的生命,一定不会是为了让你难过自责。”鸣人慢慢地说着,他有些紧张,每一句话都要思考很久,“无论在哪一个世界,我相信他的初衷都是为了能让你好好地活着。” 这我当然明白,佐助心道,就因为这样他才无法去原谅自己。 “我不能一直按照他的意愿活下去。”于是他说。 鸣人一笑,“我也不希望你要这么做。” 佐助眉头一紧,“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哥哥是怎么想的,毕竟我也没有资格去评价他,但无论如何,我绝对不希望你要走上你哥哥给你设计好的道路。”鸣人说道。 “鸣人,那时的我选择的是毁灭木叶。” “所以那是你通过思考之后选择的道路。”鸣人顺其自然地接过了话,他知道佐助想说什么,“作为木叶的忍者我是一定会阻止你的,但是我发现那时候的我更多的选择去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不是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所以呢?” “所以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去否定你作为一个人的本身。”鸣人说,“鼬哥他在离开的时候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你哪来的自信。” “毕竟你哥哥很久之前就已经把你托付给了我了嘛,虽说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而且……”说到这里鸣人眼神一暗,“而且我也并没有做得很好,跟这个世界的我比起来,实在是差太多了。” “你这段时间就是在这种情绪之下度过的吗,白痴。”佐助毫不留情地责骂道,语气听起来却很缓和,“根本就是不同的两个世界,不明白有什么好比的。” “你不懂啦,这个世界的我所做的一切明显更能让你感到幸福啊!” 佐助立刻给鸣人抛了一记眼刀,“这种话是说给女人听的。” “可是我就是这么想的啊!” 鸣人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佐助偏过头,定定看了他半分钟,随后敛起眼皮微微地叹了口气。 “不过……我今天也是超幸福的啊我说。”鸣人双手枕在了脑后,笑道,“一直想找一个机会像现在这样跟你好好聊聊。” “聊这些?” “也不一定,聊什么都可以。”鸣人道,“但是你平时有任务在身就没办法啦。” 况且我也没办法扔下手中的工作去找你。 佐助眼神一暗,“这明明就是你一直所期盼的协力。” 鸣人一时语塞,突然无话可说。当年他就是用这句话让佐助放弃轻生念头的,但是如今的他却有些后悔了。 见鸣人迟迟没有说话,佐助也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打算,他把手放在了支起的膝盖上,仰头往后靠了靠。 察觉到了身旁人的动作,鸣人一个激灵,“佐助你是不是累了? “还行。” “你最近晚上好像都睡得不太好的样子。” 佐助立刻反应了过来,“你还注意我什么时候睡?” “当然啊,这几天我们不都睡在一起嘛。”鸣人道,“哎你别管这个了,反正我们还有时间,要不你先睡会儿?” 佐助斜眼一瞥,难得没有拒绝鸣人的提议。 他这几天确实没怎么睡,基本上不是村里村外来回跑,就是在思考着一些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这样的生活他早已习惯,但此时此刻或许是鸣人的提议蛊惑了心神,他是真的有了在这里休息片刻的打算。 困倦与疲惫在耷下眼皮之后就如同潮涌般袭来,不过半分钟他便招架不住明显的睡意,稍稍调整了姿势沉沉地睡了过去。 兴许是光线的作用,此时佐助被头发盖住了半边眉眼的脸显得非常的恬淡,时光和岁月似乎并没有在这张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他分明还是那个高傲清冷而又内敛温柔的佐助,一个眼神便能让人充满力量。 鸣人不觉得刚才的那句话哪里出了错,他就是这么想的,想要与眼前的这个人分担痛苦,想要竭尽全力地去保护他,让他得到幸福,想让他彻底走出阴影,真正地作为宇智波佐助这个人的本身而活着。 这种感觉是绝对没有错的,鸣人确信,只不过…… 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转瞬即逝。 没来得及确认那是什么,鸣人出于本能伸手绕过了佐助的后脖子,轻轻搭上了他瘦削的肩。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头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怎么样怎么样,亲上了没?”香菱一脸亢奋地朝地上变成了半滩水的水月问道。 “没啦。”夹在缝隙里面的水月表示很无奈。 “有没有搞错!按照他们平时的进度早该上垒了!” “你也会说是平时,现在特殊时期嘛……另外你这么关心别人上垒干什么?” “我、我就是好奇而已。”香菱双手抱胸别过了脸,“话说你都没听到他们这么久到底在说些什么?” “听了,不过听不太懂,感觉很复杂的样子……” 话还没说完,重吾突然道:“等等。” “怎么了?” “水月,你先出来。” 流动的液体轻而易举从狭窄的缝隙内脱了出来,水月从水里伸出半个头,立刻就看了重吾极为正经的一张脸。 “你们有谁把路上的白绝给干掉了?”他突然问。 “我啊。”香菱立刻承认,“那些白色一坨坨的东西恶心死了,老娘我在跑过来的路上就踩晕了一只。放心吧,那玩意儿死不了,不会有人过来找我们追人命债的。” 重吾眉头紧锁地看着正在不断合拢的缝隙,面如死灰地对香菱说了一句话。 “你把他们困在里面了。” “为、为什么?” 香燐傻眼了,她没搞懂把人困在里面出不来和自己踩晕了一只白绝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道缝隙是用来连接两个相异空间的。”重吾面无表情地讲道,“白绝通过自己的身体和这个通道一体化了,只要散布在这个洞穴里的任何一个个体受到了伤害,缝隙就会自动闭合。” “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刚稍微利用了仙人化的能力,感觉和自然能量变化的原理很像。” “这样啊,那这么说来……”水月兴致缺缺道,“那家伙是不是一开始就料到我们会跟过来了?像这种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能把人困在里面的设计,明显就想把人全部赶走嘛。” “我就知道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对佐助图谋不轨!”香燐气得直跺脚。 水月嗤笑一声,“又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佐助,你生气什么。” “那也是我的佐助啊!”香燐说道,“真搞不懂那个世界的漩涡鸣人为什么还是揪着佐助不放,佐助明明说过他们只是朋友的!” “省省吧,你刚刚看他们俩调情不也看得挺起劲?” “我这是在观察他们!” 两人咋咋呼呼地又吵了起来,一直默不作声的重吾忍不住说道:“我觉得你们现在应该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挽起衣袖准备跟水月干架的香燐突然停下,回过头疑惑问道:“他们看起来很厉害啊,干嘛要担心这个?” 重吾摇了摇头,满脸忧虑地看向了那道已经紧紧贴合的缝隙。 “我不是说这个。” 同一时间,鸣人觉得四周的空气变得有点不太对。 靠在自己肩上的佐助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温热的鼻息全部打在了脖子上。一开始鸣人十分享受这种感觉,多少次想真正看到佐助在自己面前真正放下防备的样子,如今总算是实现了。 可是没过多久,鸣人就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 他原本也打算坐在这里打个盹的,小时候和佐助一起坐在树荫底下睡觉的日子让他很是怀念,可现在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睡意,精神亢奋之余还老是发觉自己的眼睛不停地往佐助的脸上瞟,从眉毛一直扫向嘴唇,想移移不开,像黏在了上面一样。 一定是太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了,小时候没什么顾忌,大喇喇搂过对方的肩把嘴凑向耳朵说悄悄话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他们渐渐成为了大人,很多亲昵的举动也就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在嬉笑谩骂之中表现出来。现在这个样子虽说是顺其自然,但是仔细一想好像又有哪里不太对。 鸣人又想起这个世界里他们俩的关系。 他想不明白,好好的朋友为什么就演变成了情侣。这根本就是两个概念不是吗,佐助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羁绊,没有人能够比他更清楚地了解自己,而在看到他独自一人在黑夜中踽踽独行的时候他自己会同样感到痛苦。这是他想永远紧攥在手心里的珍贵友情,为了守护它他愿意奉献一切,怎么能够用情侣之间黏黏腻腻的你来我往去代替呢? 可一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所做的一切,鸣人又感到了无比的懊恼。这分明就是他一直所希望拥有的人生,与那个人并肩作战,共同为一个目标而努力,所有的困难在他们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因为没有什么是他们合力无法做到的。 这才是他所真正期盼的协力啊。 不是天各一方,各自还在为看不清的未来而感到迷茫与无力,更不是想把对方留在自己身边,却连伸出手的勇气都没有的不甘与懊悔。 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一定是和我持有同样心情的吧,只不过他们比自己先行了一步,在十五岁那年改变了一切,又或许在十二岁那年因为某个意外暗生了情愫,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不,又或许更早,早在七岁那年自己鼓起了勇气向那个河边的落寞背影打了招呼,紧接着…… 紧接着他们就在那一天相识相知了,虽然自己早在这之前就已经开始关注对方,但什么都比不上真正走上前去让对方转过头看向自己的那一刻。两个人在漫长而孤独的岁月中相互汲取着温暖,他们会像所有小孩子一样吵嘴、打闹,相互看对方不顺眼,但他们一定会在第二天重归于好,别扭地说着自己只是偶然经过这里,实际上已经坐在原地等了好久好久了。他们开始变得坦率,促膝又坐在了小河边,说起了安慰对方的话——没关系的,佐助你不是还有我嘛,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啊。白痴,你才是一副很惨的样子吧,明明一出生就没有家人没有兄弟的人是你才对,我才不需要你安慰——他们这么说着,说着说着,两只手自然而然地牵在了一起,某一时刻他们真切感觉到了对方的眼神当中永远都会有自己的身影这个事实,情不自禁地开始了拥抱。 然后,然后…… 鸣人深吸了一口气。 “把你的手给我松开。” 如潮水般泛滥的联想斥充了鸣人的大脑,他浑身都在发烫,这导致了他被那熟悉的声音扯回神智的时候依然维持了手里的动作。 他死死地攥着佐助的手。 鸣人猛地一抖,立刻把手松开,抬头迎向了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对了,然后他们就谈恋爱了。小小年纪就当众接吻了,还用嘴喂饭。 这么看来好像也挺正常的不是? 佐助静静看了鸣人好几秒钟,稍稍撤开了距离,问道:“觉不觉得很热。” “还、还行啊!”鸣人慌不择言,是挺热的,他想道。 “那你怎么满脸是汗?” “我……所以我就说这里很热啊!”鸣人抹了抹额头的虚汗,“佐助你不觉得热吗?” “觉得,不然我为什么要问你。” “那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时间也不早了,明天一早我还要去开会。” 之前到底是谁说反正我们还有时间的,佐助瞥了鸣人一眼,从原地站了起来,“先去那道缝隙里看一看。”他说,“这里空气的温度好像有点不对劲。” 转移了话题是好事,鸣人咽了一口唾沫,颤巍巍地跟着佐助走进了那一条狭长的缝隙。 真正走了进去鸣人才发现周围的温度确实有些异常,刚才他整个脑子几乎都快烧起来,自然察觉不到这里的变化。又湿又闷的热气扑面而来,鸣人暗自庆幸,这样一来就能假装自己是热出来的了。 “你刚刚在想什么?”佐助突然转身问。 “没什么啊,我刚刚也察觉到这里好像变热了,在想这个时空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那你抓着我的手干嘛。 饶是一句话也没说,鸣人光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佐助准备问他什么,“我、我太紧张了,一时没忍住,抱歉啊佐助。” 这算是哪门子的理由,“那你想到什么了?” “我想到……我想到一定是这个世界的带土想把我们活活热死在这里。”很好,思路恢复正常了。 佐助微眯着眼睛,漆黑的眸子显得特别锐利,“他一开始就不在这里,操控时空间需要本体的查克拉。” “那肯定你那鹰小队搞的鬼!刚刚我过来找你的时候就遇到他们了,他们一直都看我很不爽。” “看你不爽,没必要把我也一起算进去。”佐助又加了一句,“我们感情很好的。” 这什么意思,存心想气我吗,鸣人破罐子破摔,“行了,我蠢,那你自己倒是说说看啊!” 佐助轻哼了一声,不打算再在这个无聊的话题上纠缠下去,他回过头看向了严丝合缝的石壁,言归正传,“这里的缝隙被封住了,你自己好好看看。” 鸣人自觉有些拉不下脸,但还是无计可施地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走。他走到佐助的身边,准备欠身往前看,可一走过去他才发现他们俩现在站着的地方到底有多窄,空气跟方才比起来又热了些许,残留在额头的汗开始不住往下流。 扭头一看,佐助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搭在脸颊上的头发被脸侧的汗水沾得有些湿了,虽然从鸣人的角度他看不到佐助另一侧的脸,但光从那汗湿的下颔和脖颈就能看出来他现在是有多热。 幸好佐助穿得严实,鸣人很是神经质地想道。 “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带土事先在这里施下了一个术。”佐助道,“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就会把我们困在这里。” “那不就跟我刚才说的一模一样嘛!” “不一样。”佐助立即否认了鸣人的说法,“你要知道他一开始是真的想给我移植眼睛的,他没有道理把眼睛给了我之后又立刻把我杀掉。” “那还能有什么原因。” “我的猜想是他很可能预先给我准备了另一个出口,外界出现了异动的时候,自动封闭对外的入口阻止外人进来,然后在其他地方让我出去,利用不断攀升的高温废弃这一整个时空间。” 很有道理,鸣人表示了认同,接着问:“但是这里哪里会存在一个出口?” “找找看,总会找到的。”佐助抬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然后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胸口前面,三两下解开了黑色的披风。 鸣人这才发现佐助是穿着暗部的制服过来这边的,双眼直愣愣地看着那条贴着自己的胳膊,又咽了一口唾沫。 身体比方才热了好几度。 怕是被看穿了自己龌龊的心思,鸣人很是心虚地看向了佐助。佐助并没有扭头看他,专心致志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怎么会这样,鸣人感到了惶恐,谁能告诉他紧绷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可是佐助啊混蛋,能不能不要继续你刚才那些过分的联想。 “这里没有出口,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佐助淡淡说道,微低着头,把挡住眼睛的一撮汗湿黑发别在了耳后。 鸣人下腹一紧,绝望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怎么了?” 转身准备走回室内,佐助在不经意的一瞥中察觉到了鸣人的异样。 他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太多,可谁知道这正正给了鸣人致命一击,霎时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没、没什么啊!”鸣人把微微缩起的脑袋扭向了佐助,看起来很是做贼心虚。 佐助朝他走近了一些。 缝隙本身就窄,这么几步路,两个人又无法避免地贴在了一块,鸣人浑身战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转过了身,堪堪面向了佐助。 “你、你离我远点!” 尾音还带有些喘,鸣人看着快要凑到鼻尖上的一张脸,心中满是绝望的呐喊。 不行了。 快要不行了! “不行就直接上,磨磨蹭蹭的算什么男人。” 一阵源自体内的声音直窜天灵盖。九喇嘛慵懒地眯起了狐眼,漫不经心地说道。 鸣人即刻大脑充血。 “上……上什么上!这种事情又不是没遇到过!直接用手解决一下不就好了,九喇嘛你别在这种时候起哄!” “小子,既然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说明你也有那个想法。” “我才没有那个想法!” “你就是在害怕,怂货。”九喇嘛摇了摇尾巴,“你见过哪个朋友会像你一样起反应的?赶快认了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脑子里的那些东西了。” “我……”鸣人哑口无言,要说世界上谁能第一时间了解自己的内心活动,那必定是寄居在他体内的这只猛兽。他哑声张了张嘴,随后低垂了头。 “我也搞不懂我怎么了,我对佐助到底……” 九喇嘛打了一个哈欠,想继续睡午觉,对于这个持续了将近十年的话题,它已经感到十分厌倦,开头那几年尽心尽责帮这个感情方面仍旧一窍不通的小子剖析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的耐心早已荡然无存,这导致了现在只要一谈及这种事九喇嘛就会直截了当地选择充耳不闻,因为从那时起它终于意识到,面对一个完全没有自觉的人,说再多也没用。 只不过最近在脑海里看到那家伙的身影好像又变得更加频繁了些,九喇嘛把头枕在爪上,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 “喜欢人家就直接告白,我看佐助多半也对你有意思。” 话音一落,鸣人便回了神,清晰感觉到佐助的呼吸已经打在了自己脸上。 九喇嘛刚刚说什么来着? “佐助,我……” “什么?” “我……我……”鸣人憋得近乎内伤,那些喷洒在脸上的鼻息让他下半身又怒涨了不少,他脑子一热,闭眼大喊:“我我我硬了!” 这个世界还会有人比你更傻吗,漩涡鸣人,应该没有了吧。 佐助面色平静,漆黑的眼珠往下挪了挪,“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佐助皱眉,“平时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吗?” “我怎么可能会……哎你别靠这么近!”鸣人大脑一片煞白,“真的,求你了。” “忍不住了?” “……”鸣人忍住没有承认。没错,忍不住了,忍不住看向你的眼睛,嗅闻你身上的味道。我每天都在想你,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呢,是想当年每天都能无忧无虑地争吵斗嘴的时光,还在想着宇智波佐助这个人本身。 难道,难道说…… 佐助左右看了看,道:“先忍一忍吧,出去再说。” “不行!” 鸣人一个反扑把佐助倾压在对面的石壁上,“忍不住了,必须要在这里解决。” “怎么解决?” “怎么都好,总之我快不行了!” 佐助若无其事地站在阴影之中,眼神一暗,“刚才不是还叫我离你远点?” “那是刚才啊我说!” “那现在又怎么了?”佐助把脸凑到鸣人近前,“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我怎么知道,鸣人咬紧了牙。他现在根本无法思考,为什么还要莫名其妙地问这么多问题。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尴尬和低沉的气氛共存,佐助见鸣人迟迟没有说话,一脚扫向了他的脚踝,捡起地上的披风搭在身上,回过头不冷不热地说道: “自己解决。” 鸣人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复杂心情走出这个时空间的。 直觉中他好像搞砸了什么,但是佐助突变的态度他实在没有想明白。印象中他一直如此,总是在只言片语之间性情大变,完全找不到缘由。迷迷糊糊之间鸣人只好给自己打了手枪,整个过程完全没有快感可言,似乎只是机械地为了自己不那么难受。佐助把他一个人留在了那道缝隙里,昏昏沉沉地解决完毕,跑出去一看,发现另一个出口已经被他成功找到了。 那一瞬间真的是五味杂陈。 一直站在外面想办法打通缝隙的鹰小队看到两人的身影之后皆是松了一口气,但是明显感觉到萦绕在他们俩周围的低气压之后又识趣地噤了声。 唯一一段对话发生在香燐和鸣人之间,彼时香燐简单解释着他们被困在里面的原因,原本想着三两句道个歉,和和气气就此别过,谁知道鸣人没听几句就突然发难。 “你们鹰小队一直都在做着多余的事!” 香燐气炸了,“没有我们你漩涡鸣人休想有机会在刚才那种地方和佐助卿卿我我!”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鸣人的怒气到了极点,“别在我面前,把佐助说得好像跟你们感情很好似的!” “我们鹰小队感情本身就很好。”香燐不痛不痒地说着,随后轻蔑一笑,“怎么,吃醋了?” 对话在这个奇怪的节点结束,在那之后水月和重吾齐齐把香燐架走了,唯剩鸣人和佐助留在了原地。 他们像往日偶尔外出执行任务一同回村时那样少有交谈,为数不多的几句话都与提案有关,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 这是他们最正常的状态,但今天鸣人却感觉到了极度的不适应。 不对,他们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想道。 无言的默契,远距离的相互感知,我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那我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一个答案,一个答案就好。 直到推开那一扇熟悉的课室门的时候,鸣人才稍稍从这个诡异的思维怪圈挣脱出来。 五影会谈的日子就在明天,留给他准备的时间确实已经不多了,你既然想在这个世界里弥补当初的遗憾,就不要在这种时候给自己使绊。现在需要全身心去应对的到底是什么,只有你自己才最清楚。 鸣人深吸一口气,终于调整回正常思绪。 “鸣人,没想到你竟然在骗我们。” 一只手搂住了鸣人的脖子,鸣人一愣,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牙?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牙说,“同学聚会每个人都应该到场。” “这样啊……等等,同学聚会!?” 鸣人惊愕地抬起了头,目之所及尽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这里不是用来开临时会议的吗!?” “那肯定是鹿丸跟你说的吧?他那人就是怕麻烦,反正你和佐助也是要过来参加聚会的,倒不如直接把开会的地点定在这里,这样一举两得。” “但、但是……” “别老是但是但是的了,我刚刚跟你说那事你还没回我。”牙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口处的人,把鸣人搂去了更远的地方,“你上次说你们和好了,骗人的吧?” 想了老半天鸣人才记起牙说的那件事,咧嘴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没骗你啊,我们一直挺好的。” “少来,你们刚刚一路走过来隔那么远,一看就是有问题。” 确实有问题,鸣人有些消沉,不得不说这两个世界在某些方面还真存在着相似之处。 “被我说中了吧?”牙细语悄悄,“没关系,兄弟一场,我们等下肯定给你制造机会。” 说完,牙拍了拍鸣人的背,走去了课室的另一头。 不算宽敞的课室人声鼎沸,昔日规规矩矩坐在座椅上的年幼忍者们此刻全部聚集在了讲台前的空地上。 鸣人拿着手里的一罐啤酒不知道该往哪走,一个回神就看到了一直站在人群外围的佐助独自坐在了课椅上,侧着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鸣人下意识就想走去他那边。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突然抓住他的手,猛地把他扯了回来。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啪嗒一声,有人站上了讲台。 底下一片点头叫好。 井野满意一笑,拿起讲台上的座麦大声问道:“各位,有谁还记得当年我们在这里参加分班说明会的时候发生过什么吗!” “有!”小李举起了手,“我记得牙在那一天把裤子穿反了!” “还有!”天天也举起了手,“我记得我那天在女厕所碰到了小李!” “还有还有!”这回是丁次,“我还记得鹿丸当时被牙带过来的赤丸咬了一口屁股!”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笑得前俯后仰。 “好!那我们现在把当年的事情重现一遍!粉擦扔到了谁谁开始第一轮!输的人必须要喝下一听啤酒!” 说完井野抄起手就把粉擦扔去了一个地方。 鸣人接到它的时候总算是明白了牙的意思。 他晕乎乎地被起哄的人群推上了一个地方,等到他恢复了神智,发现自己已经稳稳地蹲在了一张长条的桌子上。 而佐助就坐在了自己的眼皮底下。 他不敢看,稍稍低头都不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只是一场串通好的闹剧,但偏偏他就是顺了他们的道。 “快开始呀!别第一轮就醉着回家!” “鸣人动作快点啦,我还等着扒鹿丸的裤子!” 知道了知道了,起哄有什么用啊你们这群人,谁知道这个世界的我们当年到底做过什么事啊。 就算再怎么出格,他们会在这种地方表白吗? 他们会以这样的一种姿势说“我喜欢你”吗? 鸣人大爷我现在想说了,你们就不能换一种玩法吗? “蠢货,快表白啊!鸣人你老糊涂了吗!?”有人扯着嗓子喊道。 鸣人猛地一愣。 “表白!快表白!” “表白!” “表白!” “你们都给我闭嘴!不用你们来教我怎么做!” 终于被起伏不断的起哄声惹怒,鸣人回过头喝止了所有人。他的手心满是汗,天知道此刻他的心跳有多快,这不是他们这个世界所发生过的事,但此刻他却要原原本本地重现给所有人看。 “我……”鸣人闭上了眼,握紧了拳,缓缓道出了那一个简单而又明了的最终答案。 “我喜欢你……佐助。” “大声一点!” “我喜欢你!” “再大声一点!” “我喜欢你啊佐助!” “继续继续!” 继续?鸣人睁开了眼睛,如果还要继续,那接下来就是…… 就是…… 不行,好不容易告白了,不要再做令他反感的事了吧。 不对,重点是,他还记得吗? 鸣人大脑一片亢奋眩晕,明明视线已经落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了,但还是什么都看不清。他捏紧了汗湿的手,打算就在这里结束。 然而下一秒,一只手迅速搂上了他的脖子,鸣人上身一个前倾,随之感觉到嘴唇被覆上了一片冰凉。 “佐助!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给我闭嘴。” “不行!你不可以离开!一定还有办法的,我知道你一心执意要向你哥哥复仇,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背负了很多痛苦,但我一直以来都是理解你的不是吗?为什么要抛下这一切去投奔大蛇丸那种人!” “正是因为你理解我,所以我才要离开。” “既然如此,那我就打断手脚让你留下来!” “……你这算什么,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执着?” “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喜欢你啊佐助,从七岁那年就开始了,后来一直不敢跟你说,毕竟你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羁绊,我不希望我们会因为我的这种想法而失去了原有的关系,但是……但是今天我总算是意识到了,这句话我非说不可!” “……” “……” “白痴……” “嘿嘿,你骂我的样子我也喜欢,佐助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因为啊……” 电视屏幕上两个人的身影渐渐贴在了一起,穿着橙色运动服的金发小毛孩还在不停说着话,一句比一句露骨,一句比一句肉麻,听得让人脸红心跳,鸣人在看到那张跟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凑向了另一个身影面前的时候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哆哆嗦嗦拿起遥控调连续摁错好几个键之后成功调成了黑屏。 客厅瞬间寂静。 只有他一个人还傻摆着姿势,咋咋呼呼地喘着闷气。 那是一张来路不明的影碟,鹿丸在给他们简单说明了一下最近高层的意见情况之后顺手就塞给了鸣人。按照他的话来讲,这是近期追踪晓的动向的重要影像资料,取材来自于一个名为绝的成员身上。鸣人一听,立刻明白了,既然这个世界没有经历过四战,那么晓的存在也就不可避免,追查这个组织依然属于村子的当务之急,身为火影自然要担当起这份关乎村子安定的重任。 然后他们一回到家就看起了碟。什么也没干,就只是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机,两个人坐得远远的,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回来的路上鸣人脚步虚浮,鞋底好像踩着棉花。同期的伙伴们聚会结束之后就纷纷开始散了,只剩下几个闭着眼都能叫出名字的留在原地罚酒,鸣人和佐助当场就被灌了好几听,之后看他们俩实在撑不住,才一脸不情愿地让他们回去。鸣人昏昏沉沉地看着隔了好一段距离像往常一样走着的佐助,一下子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好一前一后闷声不吭地沿路走回了公寓。 而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了不妥。 就算是被灌了酒,也不会差劲到连刚才发生了什么都记不清。他很清楚自己在佐助面前表白了,而且连喊了三次,这其中有多少气氛带动的因素在里面他不想深究,他只知道当他把那句话喊出来的时候那种感觉是多么的酣畅淋漓,如果条件允许他可以一直这么喊下去,最好就是把之前那十年间漏掉的一次性全部补上,好像这样才会比较解气。 虽然事实是他喊完第三次的时候就停下来了。 当时周围的人是什么反应来着?该死,他哪里还记得。在那两片冰凉的嘴唇贴上来的时候他的大脑就炸成了烟花,除了“嘭”的一声轰鸣和眼前的一片灿白哪里还能感觉到其他,就连佐助松开他之后整个人还处于呆若木鸡的状态,更别说之后那些对他来说无关痛痒的事情。 不会有错,这次绝对不是意外。 佐助他是真的…… 真的真的…… “你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突如其来,鸣人一个怔忡,扭头看向了那个早已塞满了他整个脑子的人。他看到佐助的视线从自己手里的遥控器一直往上攀爬,眼皮随着这个动作被逐渐抬起,最后固定在某一个地方,向自己投递了一个清清淡淡的眼神。 “不看了?”他问道。 无可否认,语气中有微妙的讽意。看什么看,这还叫人怎么看,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那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在终结谷上就能这么没羞没臊,这简直就是不按常理出牌呀,眼看都快要打起来了,中途居然还能插播一段表白。 “佐助,你……你还记不记得刚才……”鸣人苦思冥想要怎么把话说完,期期艾艾道,“刚才……” “刚才什么?” “刚才你……你懂的,总之我就是那个意思,你现在明白我的想法了吗?” “明白了。”佐助答得干脆。 鸣人一听,心里一阵欢呼雀跃,难以抑制的兴奋自心底涌起。实话实说,一字不落,把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意识到的真实情感全部在这个人面前说出来——这是鸣人此刻唯一的想法。 “刚才鹿丸问你明天怎么安排,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打算一个人去解决。” 鸣人愣住了,“……啊?” 佐助面无表情地接着道:“这个世界的木叶高层依然对你的提案心存戒备,恐怕明天的会议不会如你想象中的那么顺利,既然如此,你要事先做好相应的准备。” “佐助……” “我们的关系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里人尽皆知,我一直想不明白,但是现在我好像想通了,你是想通过他们的口耳相传来减轻一些阻力,这样一来……” “佐助!” 莫名的急切与冲动让鸣人下一秒就转身按住了佐助的肩,由于惯性佐助一下被抵在了沙发上,毫无波澜的脸即刻笼罩在了厚重的阴影当中。 “我不是说这个。”鸣人下定决心要把话说清楚,他们不能再错过了,留给他们的机会并非俯拾皆是,“刚才那个游戏,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佐助。” 佐助沉默了片刻,说道:“那只是游戏。” “那不是游戏!牙之后跟我说了,他们只是为了缓解这个世界的我们的关系才想出这种办法的,我根本就没有在十二岁那年对你表白,而且……”鸣人有些语塞,苦思冥想着该怎么把话说清楚。不对,他为什么要解释这些,这个世界的他们做过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明明只想认认真真的表白而已,游戏仅是一个契机,既然佐助现在还没有明白他的用意,那就…… 那就说啊,当着他的面再说一次啊。 “我喜欢你,我是认真的。” 条件反射地又想闭上那不受控制的眼皮,鸣人这次竭力把它们撑了回去,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他能清楚看到那张近乎要贴向自己额头的脸。 “我喜欢你,佐助。”鸣人又说了一遍,现在他已经可以毫无芥蒂地说出这句话,说多几次才发现竟是如此顺其自然,“大概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只不过我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还说我们是朋友,哪有什么朋友会有像我那样的反应啊,我真是笨死了,要不是发现佐助你其实也是喜欢我的,我真的不知道原来我们还可以发展成这种关系。” 一直沉默不言的佐助发话了,“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你了? “难道不是吗?那段时间我追了你这么久,你也没有很反感的样子啊。”鸣人今天决定把那些陈年旧事一次性全部揪出来说,“还记不记得你离开木叶之后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你当时明明是要杀我的,为什么之后还帮我压制九尾?” “……” “那时我就确信你肯定是在乎我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能一直揪着你不放。”鸣人说,“在那之后我很想找个机会好好跟你谈谈,觉得只要见到面,就算什么都不说也能了解你的真实想法。就像今天一样,我敢肯定你也一定是喜欢我的,要不然你也不会……” 鸣人深吸了一口气。他说不下去了,他在说服着佐助的同时也在说服着自己,话里的一字一句都让他对这种感觉深信不疑,回想起一路走来的种种,他渐渐平复了起初小心翼翼却又止不住跃跃欲试的亢奋情绪,终于恍然大悟。 没错,我们早就该在一起了。 不应该到了今天才意识到的,这也太晚了,如今的他们已经快三十岁了,是娶妻成家的年龄。漫漫长路十一年,如果在这期间他们有谁率先选择了放弃,那么结果会变成怎么样? 我会疯的,我一定会疯的。 可怕的设想让鸣人下意识地收紧了自己的双手,他的呼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变得稍显急促。想吻他,想占有他,持续不断的迷乱思绪使他热血沸腾。两人的鼻息之中还氤氲着酒气,悄无声息地四散进了对方尚且紧闭的唇缝里。 佐助首先侧了侧头。 “叮咚。” 哦,该死的门铃声。 鸣人明显还没缓过来,愣愣地往后缩了缩脑袋,双眼发木地说道:“佐、佐助,你先等一下。” 然后他就迷迷糊糊地走去开门了,手指摸在冰凉的把手上时才稍稍清醒了过来。 站在门前的鹿丸说:“高层那边情况有变,恐怕今晚就要出发,我过来跟你们说一声。” “哦……哦。” 鹿丸低头看了看时间,“两个小时够了没?我在外面等你们,你们做完了就立刻过来。” “好……好啊!”鸣人从来没觉得鹿丸是如此的善解人意。 “不做了,现在就过去。” 把准备关门的手腕掰了回来的人是佐助,他朝鹿丸点头致了致意,系紧了脖子上的披风扣子就抬脚往外走。 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鸣人一把抓住了佐助的手。 “佐助,我、我们……” 佐助抬眼往鸣人脸上一瞥,像平时讨论情报那样说了一个意蕴丰富的单字。 “滚。” “所以,我们算是白费力气了,对吗?” 牙伸手摸了摸赤丸头上的柔软毛发,不满地抱怨道。主人的抚摸让这只已经度过了大半个岁月的忍犬舒服地眯起了眼,趴蜷在地上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鸣人挠了挠脑袋,觉得现下的场景有些诡异。如果没记错,他应该是要跟着鹿丸一起去了解情况的,虽说具体是关于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但光从他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绝对是十万火急之事,稍微联系一下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一切,也不难猜出应该跟第二天的五影会谈有关。 只不过鸣人实在没搞懂鹿丸为什么要把那几个人叫过来。 “什、什么意思?” 宁次双手抱胸,郑重其事道:“鸣人,你有什么问题,千万不要憋在心里,尽管跟我们说。” “……”不,你们不要这样,我真的很不习惯。鸣人抬眼,发现周围三个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怜惜,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我能有什么事,我们关系那么好,有什么事情肯定都首先跟你们说啊。” 说着说着鸣人自己也有些心虚,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同伴们会跟自己的关系这么好,平时见面打个招呼,随意寒暄几句也就算是叙旧了,根本没有机会好好坐下来聚一聚。毕竟大家已经成年,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和世界,像年轻那时一样一起出一次任务的机会早已寥寥无几,久而久之关系也就淡了。 牙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还嘴硬,你现在看上去就是一脸失恋的样子。” “没有啊!”鸣人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开玩笑,还没有“恋”呢,哪来的“失”。可他转念一想,不对呀,这句话放在这个世界里好像也没什么错,于是又磕磕巴巴地道,“我、我们只是又吵了一架而已,没什么的,过几天就好了。” 真的能好么?回想佐助的那一声冷言冷语,鸣人不自觉地消沉了下来。其实他也知道那不过是一时耍脾气,但是这么多年了,能够看到这样的佐助还真是经久以来的第一次,再加上之前好不容易想通了两人的关系,现在该怎么去面对佐助他还真是有些苦手。 “我看你们这架吵了也快一个星期了吧?好久没看到你们这个样子了。说实话,我是一直觉得你们之间任何的不和都像是在调情,但这回好像有点严重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程度才会让他们连吵架看起来都像是调情?鸣人抽了抽嘴角,突然发现眼前的几个人确实是解决情感问题的合适人选。佐助在前十分钟已经跟着鹿丸去往铁之国探查周围的情况了,估计要过上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想看到他才自告奋勇地离开,想到这里鸣人几乎快要哭丧了脸。 “是啊是啊,真的是超级严重啊我说!说什么也不听,脾气简直变得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小时候?”志乃皱眉问。 “对、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脾气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就是……就是……哎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很别扭,心口不一,说的和心底里想的完全不一样。”鸣人说,“他之前很少这样的……” 牙觉得奇怪,“佐助不一直这个样子吗?” “……啊?” 鸣人瞪愣着眼,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认识的佐助怎么会是一直这个样子,他承认那家伙小时候是这样的,但长大了之后早就完全没影了呀。回想起过去那些他们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光,基本上平平淡淡地就从指尖溜走了,担负在他们身上的任务是那样的繁重,哪还能像小时候一样任性不讲理。 这就是所谓的大人的成熟吗?因为有了工作,有了责任,对于很多曾经不断追逐的东西都慢慢地选了放弃。 “你忘了吗?那一次你跑去蛇窟找佐助,终于发现他一直瞒着没有把眼睛有问题的事情告诉你,你们就这么一路吵回了木叶,最后佐助把你锁在家门口外面,你三更半夜跑过来我家找我喝酒。”牙说道,咬牙切齿看上去似乎很不想提起这件事,“你也不稍微掂量一下自己的酒量,结果喝了个烂醉。” 鸣人愣住了。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这个世界的他们居然曾经因此而吵过架。 不,那不是吵架,鸣人默默地否认了这个说法,那只不过是他们表达关心的一种方式,和任何言语肢体上的冲突没有任何关系。佐助在失明之前曾与自己短暂地见过一次面,那时候他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悲伤?痛苦?怒其不争?无可否认那都能化作上前一步厉声质问他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的冲动,如果可以他也想在这件事上跟佐助大吵一架,就算最后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也没有关系,他需要实质性的东西去确认他们一直都是心意相通的。 “然后呢?”鸣人问。 牙笑了笑,“然后佐助在半夜三点的时候把你背回了家。这事他肯定也没跟你说吧?那家伙的脾气我这些年也算是摸透了,当然啦,最清楚的还是你,但是有一些事情旁人会看得比较通透。” “我们……”鸣人琢磨着怎么接话,他突然很想知道这个世界的他们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只不过很可笑,他居然要冒充他们的身份去套问这些本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我们其实也没有你们想的那样,暗部那边经常有长期任务,我们基本上也是聚少离多。” “发生什么事了吗,鸣人。”宁次觉得有些不妥,“这不像你。” “没、没什么……” “你遇到了什么事我不管。”牙说,“但是你现在这个状态要怎么去干大事?我总算知道鹿丸为什么要把我们也带过来了,他肯定是怕明天你会在会议上出什么差错,让我们先开导一下你。” 鸣人干巴巴地笑了几声,“鹿丸担心过头了,他老是这样,怕我搞砸,结果自己一个人把所有事情揽在身上,累个半死回过头还要说一声好麻烦。” “他私底下也跟我说过觉得自己就是你们两个人的奶妈。” “差……差不多吧,哈哈。”鸣人干笑,“总之明天的事情你们也不用担心,我知道怎么处理。毕竟为了这一件事我可是一直都有在做准备的。” 那些绝不可能从藏阅室里找得到的绝密资料,一份份页角发黄的文件,全部藏匿在了卧室床铺底下的一个盒子里。佐助不在的时候他都会拿出来看,看看这个世界的自己如何一步步地让高层妥协,让那些永不见天日的绝密档案一份接着一份地掌握在了手中。 志乃淡淡然说道:“这当然是你的事情,六代目,可我们不关心这个。” “那你们关心什么?你们不是怕我明天搞砸才跟我说这些的吗?” “这个是鹿丸操心的事,我们不懂你们那些高层纷争。”牙摆摆手,说道,“总之一句话,对于佐助,我劝你主动一些,有错就认,有话就说。” 这还真是直戳要害了,说了老半天才发现这三个人的确打算给自己做情感咨询,鸣人自感欣喜之余,还是有那么一点拉不下脸。再怎么自我代入,他还是无法接受在给自己疏解情感问题的是这三个男人的事实。 “……我觉得我已经很主动了。”都表白了,还要我怎样? 志乃挑了挑眉,“怎么个主动法?” “这、这你们也要管?” “平时你都是直接说的。” “……”不,那不是我。 牙大叹了一口气,“你今天怎么这么怂,实在不行就重新再追一次呗,我看佐助就挺吃这一套。” “追?”鸣人抓住了关键词,他不解,佐助没跑啊,要怎么追?之前追了那么久也没把人带回来啊,这一招有什么用? “没错,追他。” “怎、怎么追啊我说……”还是忍不住问。 “这种事情你比我们清楚,鸣人。”志乃用他一如既往的冷淡声线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来来去去就那几样,万事俱备之后来一次交配就可以了,我们不介意你们在这里进行。” “……”原来追是这个意思,鸣人后知后觉。 “有没有温和一点的办法?那个……你知道的,佐助最近好像很反感我玩这些,所以……” “那更好办,等下佐助一回来,你就强吻他。我们暂时把分身留在这里,时机一到给你们留独处的机会。” “……”这一点也不温和好吗! “好,就这么说定了。”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喂,你们别走啊!” “干嘛,要我们在这里看你们接吻吗?我还单着呢,别再伤害我了。赶紧趁你们还没有干柴烈火的时候睡上一觉才叫明智。” 这么说着,三人已经起身走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帐篷内。 四周只剩火堆传来的噼啪声响,鸣人呆愣地看着不断上窜的火苗,大脑依旧是毫无思绪。 他百无聊赖地抬起了手,习惯性地变出了三两个影分身。这已经成为了他一个人时的常态,无论是无聊还是郁闷,亦或是像现在这样的不知所措,他都会条件反射地双手结下这个熟悉的印,仿佛这样一来心情就能稍微变得舒畅一些。 鸣人下意识把一个影分身变成了佐助的样子。 他现在有很多东西想要给眼前的这个人,不仅仅是一句“我喜欢你”这么简单。 如果可以他希望那是属于他们两个人共同的未来,每天住在同一屋檐底下,一同入睡,一同起床——没错,就像这个世界一样——再多的争执都不会成为他们携手度过一生的阻碍,他们会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组建家庭,在未来的某一天卸下重任远赴天涯四处旅行,然后在白发苍苍之时重新回到故乡,两只手从伊始牵至了终结。 鸣人闭眼一把抱住了那一个影分身。 该如何把这份心情传达给他? “佐助……你能感觉到我了吗?” 毫无头绪只能越抱越紧,鸣人心想自己真是变态啊,居然在意淫一个自己变出来的影分身,可是怀里的触感又过于真实,让他不知不觉地收紧了双臂。 “嘭”的一声,从脚边传至了鸣人的耳朵。 就这么消失了。 …… “嗯?”鸣人抬手摸了摸。 他惊讶发现那个“佐助影分身”还结结实实地被自己圈在怀里。 “你们两个,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回程的路上,鹿丸打破了两人漫长的沉默。 气氛有些尴尬是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鹿丸的确感觉到了站在自己身旁的佐助的莫名违和。 佐助收起了剑,回头看了鹿丸一眼。前往铁之国的那一片森林留有很多忍者暗中埋伏,光从身上的服饰就能看出来他们是木叶的暗部,佐助的出现多少让他们感到了意外,猛地一愣之后皆是后知后觉地称呼了一声:队长。 所以他一直在思考着这个世界木叶的内部现状,原本烦乱的心神渐渐得以平复,可现在被鹿丸这么一问,就又不得不恢复成了原样。 “不是。”他冷然否认。印象中鹿丸应该是一个聪明人,可他为什么还要专程挑这种时候火上浇油。 “我不是这个意思。”察觉到佐助面色不善,鹿丸有些无奈,“我问的是你们身上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佐助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跟我认识的那个人有点不太一样。”鹿丸说道,“比如说刚才,你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暗部的队长。” 佐助神色变了变,问道:“你一直在观察我们?” 问完了他有些后悔,他并不想在这种时候分心去思考身份一旦暴露之后的问题,可方才的问话明显就是不打自招。 “没这回事,你别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鹿丸摆摆手,了然于心,“我从前几天开始就觉得你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很奇怪。” “那你怎么不早说。” “还不确定,以为你们是不是记忆出问题了,或者,被其他人施了幻术。” “我和鸣人不需要担心这个。” “我想也是。”鹿丸轻笑道,“我之所以没有明说,是因为我怀疑你们被其他人替换了,假扮成你们两个人的样子加入我这一次的行动,但是几天下来我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你们还是你们。” 佐助瞥了一眼,“我们不是情侣。” “我认识的他们在十二岁的时候也不是。”鹿丸说道,“你们现在的相处方式就和当年的他们一模一样。” “所以呢?”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鹿丸决定言归正传,“这个世界的木叶内部其实很复杂,虽然表面上大家都能没心没肺地过日子,但真正的黑暗这个世界的鸣人一直都一清二楚。你现在是想接替这个世界的他们去完成这一件事吗?还是说尽快把你们变回原来的样子。” 佐助思忖了片刻,反问道:“你觉得我们能怎么变回来?” 没料到这个人会这么问,鹿丸一愣,道:“出现这样的情况,连你们都不清楚原因吗?” 佐助用沉默表示了肯定。 鹿丸叹了口气,“你们该不会是直接从另一个世界换过来的吧?” 还真是,佐助心道,“我们想过一些办法,但是并不见效。”他只好说,“一直到了今天都没能找到原因。” 鹿丸哼笑道:“说不定你们只是在做梦。” 在做梦?佐助握了握拳,感受着指尖陷入皮肉时的触感,漫不经心的玩笑话反倒让他开始了沉思。他能确信这不是一场梦,前一个小时鸣人说过的那些话还清晰地回荡在他的耳边,再往前一些,他主动搂上鸣人的脖子结束那一场所谓的游戏的举动也并非是被鬼迷了心窍。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一场游戏罢了,当即选择冷漠离开也并无不可,反正他宇智波佐助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根本没必要去在乎这些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但他偏偏就是把十二岁那年的场景完完整整地重现了一遍。 ——我喜欢你,我是认真的。 ——我敢肯定你也一定喜欢我。 说不清楚鸣人的自信到底缘何而来,佐助在鸣人主动挑明了心意的时候也同样开始重新审视了自己的内心。他一直觉得自己在想清楚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之前,鸣人是不可能会说出那样的话的,他不断地问着同一个问题,到底是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呢?朋友,兄弟,亲人,鸣人竭尽自己所能地给出了答复,但从来没有一个能够让他心安理得地去接受。 现在鸣人又给出一个答案了。如无意外,这是最后一个答案。 这反而让他感到了不知所措。 “鸣人在干什么?” 被鹿丸唤回了神,佐助强行截断了思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了那几个站在火堆旁的熟悉身影。 看到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影时,佐助止不住地抽了抽眉角。 “他平时会做这种事吗?”鹿丸问。 “什么事。” “把自己的影分身变成你的样子……这种事。” 佐助脱口而出:“不会。” “可我认识的鸣人会。” “……” “在办公室被我撞过好几次了,你只要一段时间不回来他就会这么干。”鹿丸双手托着后脑勺,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说他是不是被换回来了?” “我去看看。” 佐助撂下一句话便走到了那几个影分身的面前,感觉到他的接近众人皆是看向了自己,场面甚是诡异。佐助想也不想地就朝那个一直紧闭着眼睛的人走了过去,刚想开口问你在干什么,结果下一秒就被抱了个满怀。 “……”佐助瞪大了眼。 “佐助……你能感觉到我了吗?” 一边说着一边还加紧了手臂上的力道,仿佛许久不见的恋人见面过后的一个充满留恋的拥抱,诉说着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有多想念你。 真的被换过来了? 直到周围的影分身悉数消失,接连几声嘭响自四周传来,圈着自己的两条手臂松开,佐助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怎么是你!”眼前的鸣人气急败坏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佐助定定地看着他,从头顶的一团金发,到只有细短碎发遮掩的额头,最后再到一整张脸,每一个地方都是他所熟悉的样子——但谁知道另一个世界的鸣人会长成什么样呢?周围的人都已经毫无意识地跟他们俩相处了这么多天了,有什么异常一开始就应该发现。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于是他说道,语气听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在道歉。他本身就没有温和语气的意思,因为如果他真的是这个世界的鸣人,那么想必也已经清楚另一个世界的他们并非情侣。 鸣人挠挠头,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你也不用对我道歉,我只是……” “没事,你可以继续。”佐助转身准备离开,看来那家伙是真的被换过去了,他暗自想道,随后又说,“我这边我会尽快想办法。” “哎哎,佐助等一下!”鸣人心下一急,连忙抓住了佐助的手腕,“你、你别走啊!” 佐助立刻把手抽了出来,“我不是你的佐助。” 鸣人猛地一愣,火急火燎地走到佐助跟前,撩开了他额前的头发,又凑上前去看了看他的左眼,鼻子几乎蹭到了脸上,然后他像是瞬间想起了什么,蹲下身掀起了他的黑色披风,想也不想就把脑袋往里凑。 佐助下一秒就把他踹在了地上。 “别碰我。” 鸣人支起上身,表情却是一脸木然,他愣愣地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佐助,颤巍巍地问道:“佐助你、你该不会是被换过来了?” “我说过我这边会想办法。” “不,不是想不想办法的问题。”鸣人慌不择言,“你是怎么从那个世界换过来这里的?” “我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周前。” “不可能!”鸣人吓得从原地跳起,“我的佐助怎么可能这么早就被换了过去!” 什么意思,你不应该说为什么我的佐助还没有换回来吗,佐助瞟了鸣人一眼,道:“呆这么久了,都不知道人已经换了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鸣人急得直喘气,“明明昨天晚上还在的……我们……” “我说了你可以继续,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佐助是真的转身要走了,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他完全没有料到,其实私心他并不想即刻离开这里,毕竟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他都隐隐抱有着期待,无论是木叶即将面临的改革,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一个鸣人履行承诺的决意,他都怀有私心地想去见证。但是现在的情况,便注定了他要尽快离开这里。 “……佐助。” 佐助回过头,“别叫我名字。”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总之,能不能先别走?” “我为什么不能走。” “我……我有一些问题想请教你。”鸣人咽了一口唾沫,“关于我的佐助的……” 一口一个我的佐助,说得还真是顺口,不明白有什么问题需要反过来请教他的。佐助断然想要拒绝,但一回过神就看到了鸣人垂头落寞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其实他最见不得鸣人露出这样的表情,连同着对方的痛苦自己的心仿佛也被揪了起来。无论是哪个世界都一样,于是佐助迟迟没有给出回应。 像是默认了佐助的沉默就是应允,鸣人吞吞吐吐地接着道:“我想了很久……但还是不知道要怎么把我的心情传达给他。” “……这种事你不应该问我。” “为什么?” “因为你肯定会比我清楚。” “谁说的,关于你的事情我从来都是想很久都得不出答案。” 即便你们是情侣,佐助眼神一暗。莫名其妙地,他突然有点理解鸣人在对自己说出那一番话时的心情了。 “你平时怎么做的,现在就怎么做。”佐助答道,“虽然他可能看上去并不打算回应你,但是心里想着的表面做给你看的完全是两回事,况且……你不应该很有经验吗?” “我怎么可能会很有经验。” “十二岁在终结谷告白,十五岁过来蛇窟找我过夜。”佐助淡淡然地说道,“这叫没有经验?” 鸣人原本还在回味佐助的那一段话,结果一个怔愣,立刻挺直了腰背,“佐助你说什么?这不是你经历过的事吗?” “怎么可能…………!” 话还没说完,佐助顿感一阵惊愕,侧头看向了鸣人。 于是他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 废话,这不就是他认识的那个鸣人嘛。 两人隔着篝火对面而坐。 夜已经深了,森林深处不时传来吱吱虫鸣,在摇曳不定的火光中显得微弱,不远处的帐篷里断断续续有着鼻鼾声,显然吵吵嚷嚷的三个人已经入睡,但圆月当空,满天星辰,这样的夜晚也不算太寂寥。 可现在的他们只觉得尴尬。 “佐助……” 五分钟后,一直把视线放在佐助身上的鸣人率先打破沉寂。 该说些什么?鸣人发现自己惯性一般喊出了那个名字之后大脑就变得一片空白,因为实在是太尴尬了,他只要稍微回想一下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就羞愤得想找个洞钻入地底,虽然那些话都是真心实意,但完全搞错说话对象的事实还是让他满脸发热。可说起来他们为什么会连对方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都会认错,他们不是互为灵魂半身吗?不应该只要远远地看上一眼,就能清楚对方的真实想法吗?你连他的轮回眼都看出来了,还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个世界的宇智波佐助? 果然是太紧张了,一种横亘了十几年似有似无的东西即将被捅破让他们下意识想要躲避。鸣人下意识地握了握拳,额角不合时宜地渗出几滴冷汗。 “真没用。”九喇嘛道。 “你别吵。”鸣人回道。 “哼,别扭个什么劲,你连那种话都说出来了,还怕什么丢脸。” “我不是怕丢脸。” “那你怕什么,佐助把你误解成另一个人之后还愿意继续陪你玩,说明他早就开窍了。” “可他现在反应过来了。”鸣人紧张得有些发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单独换回去?这样之后或许还能成。” “小子,你以为我是时空穿梭机?” “能不能给我想点办法啊九喇嘛!” “办法你自己想!”九喇嘛发现鸣人开窍了之后依旧是让自己不得安宁,“你都追了他这么多年了,现在直接上去抱着他强吻就行了,真不明白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之前那个追跟现在的不一样啊我说!”鸣人呐喊,“我是真的没有经验……” “佐助肯定也没有经验,你们在一起正合适。” 真的?鸣人福至心灵地眨了眨眼,心思突然变得活络了起来。他想起佐助在对自己说出那一番话时的语气和表情,虽然那并非真的是对他说的,但这是不是也在某种程度上表明了他的内心想法?同样都是漩涡鸣人,误以为换过来了之后开始变得坦诚,那是否说明,他其实一直都想用另一种方式去表示自己的心意? ——你平时怎么做的,现在就怎么做。 “把我刚刚说的话都忘了。”佐助说道。 鸣人怔了怔,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现实。他咬了咬嘴唇,坚定回绝:“不行,我忘不掉。” “刚刚的事情只是意外。”佐助神色淡然地说,“鹿丸认出我们的身份了,我们现在必须要分头行动。” 转移话题,他在转移话题。鸣人起身三两步就走到了佐助面前,坐下来,把他的肩掰向了自己。 “我不管!我只知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佐助别过了脸,“你怎么还像以前一样幼稚。”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幼稚,我甘愿一辈子都这么幼稚下去。”鸣人缓了缓,“佐助,你还不明白吗?” 见佐助依旧把头发遮盖的一边侧脸朝向了自己,鸣人心有不甘地接着道:“我把影分身变成你的样子,感知着你的查克拉,假想着你每天都留在我身边,我一直搞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以为只是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所以我下意识地去担心你的安危,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对你的心情开始变得很奇怪……我刚刚说过,关于你的事情我从来是想很久都得不出答案,为了得出这个答案我整整想了十年,直到这几天我们来到了这个世界,我才终于想通了——” 鸣人往佐助的脸侧凑近了一些,说道:“原来我一直都想跟你在一起。” 想跟你在一起,真真正正的在一起,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生命的完整,感觉到我就是真正的漩涡鸣人,不是那个十年如一日迷茫耗日子的中年男人,也不是那个表面风光实则疲惫不堪的七代目火影。想跟你一起去执行任务,一起去旅行,只要是跟你在一起,我就感觉自己无所不能,浑身充满力量…… 积聚已久的情感通过话语一字一句地传达了出来,曾经只敢在心里说的脑里想的此刻全部通过振动的胸腔传入了耳中,鸣人一边说着,心一边止不住地怦怦乱跳,狂乱而亢奋的心情让他逐渐变得语无伦次,断断续续不停卡壳,生怕一停下来自己的心情又无法准确传达,磕磕巴巴硬着头皮还是说了下去。 直到那一阵冰凉再一次贴在了他的嘴唇上。 “别说了。”佐助道。 只轻轻一触就撤了开来,鸣人双眼发愣久久没有回过神,只觉得有那么一双漆黑的眼睛在微弱的火光中一直注视着自己,过了半晌才意识到那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没错,是吻。 佐助又吻了我一次。 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鸣人暗自狠狠骂了自己一回,深吸一口气,捏着佐助的肩就把他抵在木桩上。他定定看着那双近在眼前的嘴唇,双眼一闭就咬了上去。 终于把那双微凉柔软的唇衔在嘴里的时候,鸣人忍不住在心底里发出了喟叹。他感慨着时间——为什么本应属于他们的这一刻会来得如此之晚;又暗自庆幸着他们尚且年轻——能够为时未晚地确认彼此之间的真正感情。 没关系,现在开始还来得及。鸣人这么想着,凭感觉地就伸出舌头舔进了佐助紧闭的唇缝,舌尖试探地往里戳,佐助伸手扣紧了鸣人的后脑勺,下一秒就打通了两人从未涉足过的禁密领域。 他们都没什么技巧,为数不多让人哭笑不得的亲吻经历皆给了彼此,如今真正心意相通地开始接吻,竟有些手足无措。鸣人颤巍巍地扫过了佐助的舌根,随后微微一抬扫至了他的上颚,温热的唾液包裹着他的唇舌,他能感觉到佐助生涩的回应,舌尖轻轻勾着,像是取悦,又像是刻意的挑逗,这让鸣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欲火——天知道他从真正表白开始到底忍了多久——他卷动着毫无章法地缠绕着佐助柔软的舌,在一次又一次的翻搅顶弄中吞咽着刺激而出的津液。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真正分开,时间太久了,两人都略微有些气喘,佐助甚至还不小心低头咳了一下。 “佐助真棒。”鸣人抵着他的额头低声说道。 佐助把视线移至了别处,“白痴。” “我们继续留在这里吧。”鸣人说道,“等事情解决了再回去。” “你知道怎么回去?” “嗯。”鸣人笑道,“我终于明白我们为什么会被换过来了。” “……?”佐助疑惑地看向了鸣人。 鸣人松开放在佐助肩上的双手转而环至了他的后背,脸颊贴着他的耳朵,“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只不过因为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某一件事被改变了,导致这个世界变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效应,就是这个意思吧?” 蝴蝶效应吗?佐助暗暗想道,他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这个世界的许多情况迷惑性太大,使得他没能循着这个思路一直走到尾。 “我们一定是在七岁那年被改变的,我在那一年主动跟你打了招呼,然后这个世界的我们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鸣人重新看向了佐助,背着火光让他的眼神在昏暗的对比下显得更为炽热,“这个世界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至今为止没能做到的遗憾。” 鸣人蹭了蹭佐助有些发红的鼻尖。 “我要在这个世界里,弥补我所有在你身上的遗憾。” “他们俩今天真是磨叽死了。”牙放下了被掀起一角的帐篷,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已经睡过一觉了,醒来后才崩溃发现两人的进展只到二垒。 宁次正色道:“冷战期结束必定要经历一次缓冲,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一直看着手背上两只黑虫的志乃冷不防地说道:“我有预感会交配。” 牙吓了一跳,“不会吧!你的意思是他们会野合?我只看过他们在办公室里的,刚吵完架应该没那么容易干柴烈火吧。” 志乃抬了抬头,“我是说我的这两只虫。” “好吧……”牙挠挠头,“不过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鸣人那家伙看上去就是没有拿套的样子……宁次你有没有带?借他们一个用用吧,免得之后又要去一趟医院。” 宁次摸了摸自己的裤兜,摇了摇头,“没有。” “啧。”牙回过头看向那个准备躺下睡觉的人,问,“鹿丸你呢?” 鹿丸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我看你就别费这个心了,他们不会这么快进行到那一步的。” 从鹿丸口中说出如此笃定的话三人还是第一次听,于是他们皆是一愣,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 鹿丸侧身躺下,漫不经心道:“谁知道呢,大概是因为他们想走一回纯情路线吧。” 地底蛇窟内,香磷、重吾和水月面面相觑。 他们觉得最近佐助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频率有点多。 这事儿放在以前再正常不过——过去的日子里他们常常能看到这个人拖着浑身是伤的瘦削身躯来到这里,为的只是恢复基本的身体机能——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这个男人已经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人了,他或许根本不用担心因为力量的不足而导致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这个世界已经因为两个男人而改变了太多,等风声一过,再各过各的也没什么不好。 水月伸了伸脖子看向空无一人的洞口,随后支支吾吾道:“佐助,你……你怎么了?” 佐助轻叹一声,为曾经的队友们脸上的讶异感到了无奈,他放缓了语气,再一次把刚才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三个小时后的五影会谈将会在铁之国举行,为了扫除一些障碍,我需要你们帮我完成一件事。” “不,我们也不是听不懂,五影会谈这种事情,我们还是清楚的,只不过……”水月道,“只不过你怎么过来拜托我们了?” “……不行吗?” “可以可以,这当然可以啊我的佐助。”香磷连忙抢话,平日面对佐助时说话的习惯还是一点没改,“以前你一有什么事情都会来找我们的,没想到那个世界的你还是这么信赖我们,哎呀,你这混蛋,不要逼我同时在两个男人之间作出选择啊!这根本没法选!” 水月毫不留情地道:“选什么选,他们都不是你的,别一大早就在这里发情,臭女人。” 沉默不言的重吾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况且佐助也只有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过来找我们。” “而且通常后面都会跟上一只漩涡鸣人。”水月连忙补话。 “啊啊啊啊你们这两个臭男人!”香磷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说话能不能看看气氛!那个世界的佐助跟漩涡鸣人只是朋友而已!朋友!懂什么叫朋友吗?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没过多就冲过来张嘴闭嘴佐助佐助的,二话不说又把我们臭骂一顿,你看吧,这一次漩涡鸣人就没有跟着过来了。” “肤浅,你真以为他没有出现在这里,就表明他不会找我们麻烦了?告诉你吧,既然佐助叫我们帮忙,十有八九都跟漩涡鸣人有关。”水月喋喋不休道,随后头一转,“对吧?佐助。” “……”一言不发的佐助直接糊了他们一脸省略号。 换做是以前他就直接放招让这些人全部闭嘴了,吵吵嚷嚷的习性来到这个世界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而且话题还一直围绕着一个人从来没停过,真不知道这十几年他们过的都是什么样的生活。 “还记得我刚刚说过什么吗。”佐助淡淡道,“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记得,关于暗部的事情对吧?” “……?”佐助露出了不解的目光,他可没提到这个,“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啊,我们都知道。”水月双手托着后脑勺,“这个世界的你们很早就发现木叶的暗部出现两派分支了,你作为队长表面上统管整个暗部,但是实际上内部却有一个小团体向另一个人效命,一直都对你们那个什么关于宇智波一族的提案暗中阻挠。那个人是谁我不感兴趣,所以当时就没去问你了,怎么,那个世界没发生过这些事吗?” 佐助道:“没有。” “这样啊,也难怪,看你这样子应该叛逃之后就再没归属过木叶了吧?” “不能这么说。”佐助否认。虽然某种程度上这是事实,自从十二岁那年起他再没有戴上木叶的护额,但是,这个说法是不对的,昨晚鸣人的一番话让他明白了他与木叶的关系并非除了归属与脱离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的选项。 他还可以改变。 “为什么?”重吾问。 佐助一时不想解释太多,“没为什么。” “唔……”水月意味不明地发出了一声咕哝,说道,“佐助,漩涡鸣人是不是又向你花式表白了?” “……” 香磷气得鼻孔直冒烟,气哄哄开口骂道:“鬼灯水月,你是不是脑袋是不是又发抽了?认真看看这到底是哪个世界的佐助!” “好吧,我忘了……”水月挠挠头,“没办法,我现在觉得他们两个真的好像。你要跟我说他们就是同一个人,我可能还真的会信。” 说完他还毕恭毕敬地朝佐助道了一声歉。佐助不置可否,反倒问了一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再问下去,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佐助顿了顿,还是硬着头皮地接了下去,“会觉得我们是同一个人。” “感觉而已啦感觉,你现在看上去心情挺好的?跟一开始看到你的时候有点不一样。” “……”不明白这个判断的依据到底是什么,佐助目光微微一移,一时之下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很明显地表现出来自己现在的心情。 是他们太了解他了吗?还是说现在的他确实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表现之明显稍微一留意都能看得出来。 这不禁再一次让他想起昨晚发生过的事。 在鸣人说完最后那句话时他们又接二连三地吻了好几次,激烈程度一次堪比一次,到最后甚至自然而然地扯起了衣服,四条腿缠在了一块儿,就差点起一把火把他们俩烧得片甲不剩。还好一直蜷缩在帐篷一边的赤丸及时叫了一声唤回了神智,要不然两人第二天很可能就真的要双双去医院报道了。 毕竟,总不能连套都不戴就直接上垒吧? 现在想来感觉也真是玄妙,佐助发现当他回想起昨晚每一个细节的时候,第一印象竟然是极其微妙的回味感。他并不反感与鸣人进行这种恋人之间的亲昵行为,相反地,他觉得这样的感觉还不错,而他相信鸣人也绝对是这么想的。 这大概就是那个吊车尾所说的喜欢? 接受这个答案也无妨。 佐助自嘲般地轻笑一声,向水月坦然地用一贯的方式表达了默认。 他闭上眼睛,扶了扶身后的剑,转过身背对着他曾经的队友。此行的目的他们早已简短的对话之中心知肚明,此时他们只要一个指令,便能陪伴这个男人仗剑走天涯。 而回荡在男人脑海里的,是鸣人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我要在这个世界里,弥补我所有在你身上的遗憾。 “我们现在出发。” 重新睁眼,他以锐利而自信的口吻下达了指令。 同一时间,铁之国的边境线,五人一狗正不疾不徐地往会谈场所的方向走着。 为了拖延时间他们几乎想直接没事找事地绕条远路,最好就是沿路找家小店,进去喝杯茶好好歇一会儿——这是牙提出来的,当场就被鹿丸一票否决了。 然而当他们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突然就一致同意要折返了,原因是,他们实在是到得太早了。 “我说鹿丸你是不是焦虑过头了?”牙说,“没事一开始定这么早的时间干嘛。” 鹿丸随口答道:“懂什么,早到总比晚到好。” “是是是,你这么聪明说什么都对。”牙不停砸巴着嘴,头突然往身旁的人偏了偏,又说,“但你不能棒打鸳鸯啊,大清早干嘛把佐助支走?你看鸣人都不爽你老半天了。” 一直出奇地保持安静的鸣人突然被吓一跳,没等鹿丸说话就连声否认:“没、没有啊!你哪里看出来我不爽了?” “你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不爽的味道。” “你这家伙还用闻的!?” “行了,别一惊一乍的,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有什么心思我是看不出来的。”牙伸手探进裤兜里,摸索出了一个保险套,啪地一声打在了桌上。 “……!!” “拿去吧,兄弟赏你的。”他豪迈说道,随后又凑在鸣人耳边静悄悄地说话,“问过宁次和志乃了,他们都说没有,这个是我路过商店的时候偷偷买的,不用谢。” 鸣人腿一软差点来了一个坐位摔,“你、你们都看到了?” “看到了。”除了鹿丸,其他三人面无表情点点头。 “喂,你们那时不是在睡觉吗!?” “睡过一轮你们还没结束,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我、我们那是……”鸣人憋得满脸通红。不对,他为什么要对这个世界毫无底线的人解释这种事情,你怎么说也不可能说得过他们啊,他和佐助昨晚那算是互通心意,哪里是什么简单粗暴的二垒三垒全垒打。 不过——鸣人拿起了桌上泛着银光的包装纸——好吧,简单想一想,他们也确实只剩那一步了。 “总之,一句话,我和佐助和好了,你们以后不用再担心这件事了,回去请你们吃饭,算是补回上一次的,行了吧?” “你们两个要一起过来。” “知道啦知道啦。” 众人很是吃鸣人的这一套,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鹿丸看了看正忙不迭地答应着各种莫名其妙的条件的鸣人,突然开口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热烈的气氛瞬间凝固了一些。 鸣人一愣,对上鹿丸的目光,问:“怎么了?” 鹿丸放下被捏在指尖的茶杯,神色罕见地有些严肃,“你还记得你那一份提案写过些什么吗?” 不明白这么问的用意何在,鸣人连忙答道,“当然记得啊!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不记得!” 与此同时,他的脑子里迅速地就开始回忆起那一份提案上的所有信息,从数十年前——追溯到那一个时期开始的所有秘密归档资料,到紧随其后通过特殊手段收集的口述证据——一条条牵一发动全身的线索密如蜘丝地铺陈在了脑海里,环环相扣密不可分。 “真的?” 鸣人从头到尾地过了一遍,心里莫名地对鹿丸的质问感到了不满,“要不要我背给你听?” “不,不用了。”鹿丸道,“我其实就想问问,这一次你心底里到底有多少成把握。” 想也不想,鸣人果断答道:“十成。” 鹿丸有些懵。哪有人会在这种时候秀自信的。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失败的理由,你们不知道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多久。” 注意到鸣人情绪的变化,宁次说:“你为这一件事努力了很久,我们都看到了。” “不,才没有这么简单。” 才没有这么简单啊,鸣人在说这话时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心。这都是偷来的机会,没有另一个世界的他,自己根本无法走到这一步,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关乎是否努力的简单问题。 他希望与这个世界的自己平齐,甚至是超越,把他当做假想敌,不惜一切代价也不能落后于他。曾经的他在七岁那年远远地落后了,而从今以后,他定会奋起直追。 他深吸一口气,面对在场的所有人,掷地有声说出了他的决心。 “等着吧,我一定会满载而归,给他幸福。” 鹰小队站在了目标的面前。 他们头戴面具,手臂上皆穿有半截护甲,背后绑起的短剑把他们的背梁挺得笔直,猎猎作响的林中劲风丝毫无法动摇其一分半点。 “队长,你来了。” 摘下面具,他们向眼前的一个黑发男人坦诚地露出了自己的面容。 佐助看了他们一眼,道:“久等了。” 身后的水月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想到这个佐助并非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人,就止不住地想笑,加之这个人还一直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也不知道在暗地里做过多少次的心理建设。 “队长,他们是……?” “我朋友。”佐助答道,“一些原因,需要他们帮忙。” 他不会说他是靠香磷的感知能力才找到他们的。 “这样……”暗部忍者信其然地点点头,“对了,队长,等会儿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佐助眨了眨眼,发觉这事另有蹊跷。他清楚记得他在昨天才与数位暗部的忍者短暂地碰过一次面,虽然当时他根本没能反应过来,但是毕竟人就站在那里,按照这个世界的他们所事先安排好的一切,他们不可能会在第二次碰面的时候仍旧不清楚自己的目的。 除非,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批人。 想起前不久水月说过的关于木叶暗部内部存在的问题,他忽然意识到此次行动的前提并非是提前到达会场,而是在会议开始之前就把潜在的隐患彻底消除。 “一个小时内找到人,然后直接带过来我这里。”佐助命令道,他选择了一个比较妥当的说法。 语毕,暗部忍者们纷纷露出惊疑的神色。 “……这样不好吧,队长。” “为什么不好?”还有什么内情我是不知道的? “因为会谈已经快要开始了。” “所以才要抓紧时间。”佐助回道,他不觉得这个指令有什么问题,抓人当然是越早越好,尽早抓到,能盘问出来的东西也就越多。他现在倒真想见识一下高层的一部分人到底是如何跟鸣人作对的,这样也好在他们回去的时候就立马来一个先发制人。 “但是……” “你们究竟在担心什么?” “唉,我就直说了吧!”其中一个暗部忍者上前了一步,视死如归地深吸一口气。 “队长,请你理解鸣人大哥的心情啊!” 佐助猛地一愣。 “虽然我知道你们前段时间过得很不容易,性生活不和谐,动不动就吵架,而且还退化成当年一样做起了朋友——这些我都是听鹿丸大人说的,我们也是花费了好多精力才了解到情况,毕竟你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回暗部汇报工作了,我们都很担心你是不是因为感情问题才会变成这样。我知道鸣人大哥最近很忙,五影会谈在即,身心压力都很大,但是啊,无论如何,我都坚信他绝对是爱着你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还抑制不住地上扬了调,年轻的忍者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顿时感觉一身轻松。 随后传来了一阵穿云裂石的爆笑。 佐助:“……” “怎么了,你们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我说错什么了吗?”方才说话的那家伙被佐助身后几个笑得前俯后仰的人吓得回不过神。 “没,你说得很对,兄弟。”水月还在笑个不停,“我挺你。” 香磷不服,“你们木叶的暗部还管起佐助的感情问题了?” “没办法呀,鸣人大哥好多次托我们要好好照顾队长,隔三差五就偷偷跑过来问我们他的情况,这是习惯,改不掉。” “哇,那你们管得还真宽啊,连性生活不和谐这种事都知道?” “哎呀,这有什么难的,看看鸣人大哥办公室桌上面那本书就知道了。” “什么书?” “就是……哎你先等等。”年轻暗部忍者顿了顿,看向了他们尊敬的队长大人,毕恭毕敬地问道,“队长,这事儿我能说吗?” 佐助答:“你们能不能给我闭嘴。” “好吧……不让说。” “……”一刹那好像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的声音,佐助叹了口气,告诫自己绝对要沉住气。冷静啊宇智波佐助,千万不要跟这个崩坏的世界过不去,也不要试图去深究这些话背后的真正含义,他们说的一切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没错,没有任何的关系。 “你们搞错了,我不是说这个。”佐助抢在其他人开口之前把全部话说了个清楚。开玩笑,再让他们多插一句话,他绝对得一个人撤了。 终于了解到这原来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的暗部众人纷纷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有人说,“吓我一跳,还以为队长你是想把鸣人大哥叫过来这里。” 佐助被这些人磨得快没脾气了,“我为什么要叫他过来?” “因为你们之前才吵过架啊,以为你想在这里一次性做个了结。”他说,“你们每一次都这样,吵个架都能把周围弄得鸡飞狗跳,所以我们才……” “行了,闭嘴。”佐助冷冷说道,“我们不熟。” “唉,队长,你又这样了,我们这是在担心你和鸣人大哥啊。” 担心担心,又是担心,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人,这些人真的能进暗部吗?他们真的不会把木叶搞成一个到处都是热心大妈的社区居委会吗? 他肩头一沉,索性破罐子破摔,“我跟鸣人和好了,就在昨天。谢谢你们的关心。” “……!!”众人一惊。 “所以,收起你们那些多余的担心。”佐助冷漠一瞥,“然后,滚去找人。” 鸣人和牙在铁之国。 他把手中的请柬递给驻守在会场门口的武士,甩手就利落穿上了印有六代目火影字样的御神袍,穿过了宽大的袖口,他很是自然地顺势把手伸到了牙的面前。 “你干嘛?”牙张口就问。 “我的帽子,拿过来给我。”鸣人道。 “那个?我没带过来。” “没带过来?” “对啊。”牙摊了摊手,“被赤丸叼走了。” “什么!?” “鹿丸说要用那样东西去做个标记,钓条大鱼。不知道他想干嘛,高智商人群的脑回路我不是很懂。”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怎么就把帽子给他了?”鸣人有点急躁,“你要我看着其他四个人戴着帽子,然后自己一个人光秃秃地坐在一边吗?” “我说你怎么跟鹿丸一样一天到晚紧张兮兮的,放松一点好吗,你一走进去谁不知道你是火影啊。况且你还是今天的主角,主角嘛,当然就应该跟一般人区分开来。” “区分你个头啊!赶紧叫赤丸把我的帽子叼回来。”鸣人毫不客气地说道,短短几天他已经彻底看透这群人的癖性了,口无遮拦,说起话来还完全不留情面,保险套润滑剂性生活什么的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稀松平常得就像问你今天吃过饭了没有。鸣人一开始还被这种话吓得不行,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后来他发觉这样下去不行,再这个样子日子简直没法过了,于是索性直接就豁了出去,干脆自暴自弃地就跟这些人来一个玉石俱焚。 事实证明他还差太远。 “就你这小子还想使唤赤丸?昨天晚上帮了你们那么大的忙,还想怎样?” “……啊?”理直气壮的样子让鸣人有些慌。 “你还“啊”?你知不知道赤丸为了告诉你们别这么快停下来费了多大功夫?” 嚯,原来是在说这桩,鸣人一想就来气,指着牙的鼻子当街当巷就大声骂道:“赤丸的话只有你一个人才听得懂吧我说!我们最后停了下来,还不是因为你的那只狗在一直叫!” “技术不行,就别怪我家赤丸。” 鸣人一听,气闷得不行,“开玩笑,我技术好得很!你又不是佐助,你知道个屁。” “好得很为什么佐助还会说你早泄?” “他什么时候说过我早泄了?” “鹿丸亲耳听到他说你不行,这还有假?不然宁次干嘛要托他把那一本书送给你看。” 不,这是误会,鸣人想也不想就当牙在胡说八道,但其实心里还是想起了那么一点点。 “没有这样的事!” “别不认,虽然我也明白你的心情,但毕竟兄弟一场,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也不是不行,总比你偷偷摸摸去医院要好。” “……” “男人嘛,床上功夫自然最要紧,我劝你呢最好就是拿着我之前给你的套,会谈一结束之后就去找佐助,之后该干嘛干嘛。” “……能不能别说了。” “还有,你们昨天晚上的那个姿势是不对的,你们也不是第一次了,连我都知道有哪些注意事项,怎么反倒你们把它们给忘了?告诉你吧,如果你想佐助不那么难受,可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别再说了,求你了。” 牙不解地看了鸣人一眼,“我这是在为你们好。” “……”好,你赢了。我认输。 鸣人举起了双手,精疲力竭地希望牙不要再在这个话题上接着说下去。真的太羞耻了,这个世界的他们到底被偷看过多少次了?不行,回去之后一定要在每一次之前都检查好周围的密闭情况,他可不想佐助的身体被别人看到。 虽然,直到现在为止他断然也是没有看过的。 鸣人摸了摸裤兜里的东西,发现自己确实要考虑一下牙的提议了。 一声令下,原本毫不自持的忍者们瞬间端正了态度。 他们重新戴上面具,扎紧了护甲,在点头致意之后纷纷从原地跃至了隐蔽丛林,动作悄然无声。 这似乎是他们的常态,忍者们在行动力上表现出了无可置疑的训练有素,却在张嘴说话之时让人直觉这大概只是一群夜夜笙歌把酒言欢的狐朋狗友。没有人会认为前后两者的差异会同时并存在一个个体身上,正如这个世界的木叶,没有人会把欢乐祥和与暗流汹涌,看做是构成一个和平国度的基本。 可它们的的确确发生了,以一个让人啼笑皆非、唏嘘不已的矛盾体的方式,完完全全地呈现了出来。 或许早在一开始就应该察觉到,佐助想,这个世界的他们并不存在,却从两人七岁的那年彻底改变了时间线——这是鸣人的说法,佐助在第一次听的时候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因为面对遗憾弥补的假设,他们抱有着的始终都是秘而不宣的心情。然而面对这个因为一次简单的相识相知而变得面目全非的世界,佐助却明显感觉到了其中的违和。 像是爱与和平被无限放大,又像是沉重黑暗被深埋地底,这并不是一个他理想中的世界,但却比真实好了太多,在这里,仇恨被相互理解的他们压制在了可控的范围,如火如荼的改革正在进行,一切一切的资源都被他们掌握在了手中,连同密锣紧鼓的安排布置一起,一同指向着如期而至的美好未来。 佐助恍然知晓了自己身在此处的意义所在。 “好了,接下来我们去哪?” 长久的沉默让方才过分跳脱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水月无所事事地看着默不作声的几个人,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香磷撇了撇嘴,“去哪都行,总之别再让我看到那群变态。” “他们是木叶的暗部。”重吾道。 “我从没见过这种暗部!简直比大蛇丸那家伙还要变态。”香磷露出了极为嫌弃的眼神,“真不知道这些年佐助都是怎么跟他们相处的。” 然后她扭头看向了一旁的男人,又道:“看来相比起来,还是你比较幸福。” 佐助看了香磷一眼,没有说话。幸福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过去的三十年人生里,他一直都与这样的一个词语毫无关联,我的未来只存在于过去——少年时的他曾这么说,从此之后他就再也不屑于谈论幸福。 过于紧密的牵绊,只会让人变得软弱无能,对既定的目标犹豫不决。 所以他从未想过,如果属于自己的这一份牵绊与目标本身就是一体的,他会怎么办。 “说起来,佐助,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水月问道。 “什么?” “就是啊,这件事其实跟你没什么关系吧,之前我们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你们过了这么久还没回去。”他问,“是因为这件事跟你们回去原来的世界有关吗?” 佐助否认,“不是。” 迅速的答话让水月有点傻眼,他本来也没想着佐助会回答,一直觉得很奇怪才想着试探性地问一问。 “那是因为什么?”重吾默契接过问题。 “没有为什么,想做就去做了。” “哇,这句话我的佐助也说过!”香磷惊道,“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佐助一愣,转而问道:“什么情况下说的?”他罕见地对这个世界的自己有了些许的好奇心。 “你十七岁那年说的,我们问你为什么要加入木叶的暗部,你就回答了那一句话。”香磷激动得满脸红光,“真的是一模一样!啊混蛋快要帅死我了!” “……” 水月忍不住揶揄道:“佐助那是不想理你,你还真把那句话当一回事了。” “你个大男人懂什么,这叫潇洒,好吗?哪像你这种一天到晚软趴趴的怂货。” “切,你可别忘了,漩涡鸣人也是说过类似这种话的,你怎么还老瞧不起他?我看你这是明显的双重标准。” “那家伙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记得了。” “还装,他第一次跑过来蛇窟这里找佐助的时候就说了,你问他怎么能对佐助做这种事,他直接就糊了你一脸“想做就做”。” “这个“做”和那个“做”能一样吗!” “反正字面上一样嘛。”水月摊手,“对吧?佐助。” “……”佐助觉得自己以后大概不能再直视这句话了。 “所以,我们现在该去哪?” 兜兜转转,总算是想起了一开始的那个问题。按照佐助的安排,存在阻挠提案在五影会谈里提出的嫌疑的另一拨暗部忍者已经交由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手下去负责了,接下来的时间似乎只剩下等待,但是联系佐助一贯的性格,他不可能会给自己留下任何的空闲。 “两个选择。”佐助淡然答道,“一个去往木叶,另一个直接过去会场。” “我们还有选择?”水月讶然,他是没想过佐助会给出选择的余地。印象中这个人做的任何事都不会给自己就有后路,属于一旦确定了目标,就会一句走到黑的那一种。 “以我现在的身份,回一趟木叶把幕后的指使者找出来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但你不会选择这个,对吗?”重吾道。 佐助侧过头看向他,眼底露出了微微的诧异。 “你怎么知道的。” “直觉。” “鸣人把他的计划告诉你们了吗?” “没有,他从来不会跟我们说这些的。”水月道,“重吾这么说,其实也只是基于这个世界的你作出的判断而已。” 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为什么基于这个世界的他作出的判断,会跟自己的完全相符呢? “毕竟——”水月毫不自知地说道,“你肯定更愿意待在男朋友在的地方啊。” 佐助:“……” 鸣人抬头看了看挂钟。 十时了,铁之国戒备愈加森严。会谈场所的大门之前,数十名训练有素的武士正手持长刀严阵以待。鸣人长吁一口气,心想终于能跟身旁的这个家伙告别了。 再多待一分钟他大概受不了。 “好了好了,我该进去开会了。” 牙笑着说:“要不要来一个临行前哥俩好的拥抱?” “不用了谢谢!”鸣人忙不迭地拒绝,那太可怕了,稍微想象一下都能让他毛骨悚然。 “知道你不愿意,行了快滚吧。我也要回去跟他们会合了。” 鸣人愣了一愣,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诶,等一下。” 牙回过头,“干嘛?” “知道等下要怎么做吧?” “不知道。” “喂!”开玩笑,他准备了这么久,怎么能因为一点小小的差错功亏一篑。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你们。”牙说,“我和志乃他们跟你们一起过来,本身就不是为了加入你们的行动。你们一直跟高层之间的明争暗斗我看不懂,而且也没打算看懂,我只知道,接下来的一切只要听从你们的安排就可以了。” 一时之下竟不知道该说什么,鸣人久地沉默了,随后他张了张嘴,说了一句话。 “谢谢你。” 话音刚落牙露出了极为嫌弃的表情,“谢什么,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肉麻,而且说得好像你待会儿就要去刑场一样。” “去刑场就是死了,那样我只会去找佐助。” “……为了我们伟大的友谊,你能不能不要把这种事情说出来。” “没,我是真的很想谢谢你,也很想谢谢一直陪伴着我的所有人。”鸣人真心实意地说道,他想说这些很久了,感谢这里的所有人,感谢这整一个美好的世界,“如果没有你们,我大概走不到这一步。” 牙哼了一声,“也是,没有我们,你也追不到佐助。” “……”好吧,你说的也没错。 “总之,这一次好好干,别让我们失望。你们能走到这一步,也不容易。” 真的,太不容易了。鸣人不禁苦笑,这句话无论放在哪个世界都十分合适。该说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本身就映照着他与佐助彼此应有的过往吗?这两个世界的他们只相差了一个简单的招呼,所有的一切本应属于他们——没错,属于,这并不是从别人手中偷来的珍宝,它原原本本就是他们的东西。 只不过需要付出更多才能把它夺回来。 “牙,这趟回去,你帮我向佐助传达一句话。” “什么话,“我爱你”吗?” “才、才不是!” “我想上你?”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那我不管。”牙双手抱胸,说道,“你要是想说什么自己去跟他说,别搞得好像之后就见不到面一样。” 鸣人挠了挠头,有些苦恼,“不是啦,我也不是担心这个,只不过……” “没什么只不过的,你有什么话还不敢说吗?吵了一架之后人怎么变得这么怂,佐助又不会真的跟你分手,你怕什么。” “分、分什么手,我们又不是……哎不对,总之佐助是绝对不愿意听到我说那种话的,他之前已经骂过我一次了。” “那就把他干到说不出话之后再说。” “你们脑子里除了干干干还能有别的吗?” “还有时间观念。”牙冷不防说道,“你要迟到了。” 鸣人吓了一跳,连忙又看了看挂钟,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了。 “但是,好奇怪。”牙皱了皱眉,“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这里一直没什么人经过?这里明明就是门口啊,难道四影还没过来?” “我们在这里。” “……!” 四个身影悄悄从门后探了出来。 鸣人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一惊,随后便亲眼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回想起刚刚的对话,他瞬间想找个洞钻进去。 “你们,刚刚绝对是在偷听吧我说!”鸣人羞愤地指着四个人的鼻子,气哄哄地骂,具体是谁他不知道,总之就只是想找个人出气——他大概是忘了这个世界于他而言的陌生了,回过神来才发现直话直说的不妥。 他看到被指着的我爱罗一如既往的淡然神情。 “我到的比较早。”他说。 “我跟在风影的后面。”土影道。 雷影也道:“我……” “好了好了。”牙及时打断,“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我都清楚,不就是偷听嘛,有什么大不了的,鸣人不介意这种事,对吧?” 说完他还若有所指地撞了撞鸣人的肩,使了一个眼色。 鸣人扶额,表示他并不想说话。原来你们是这样的四影,他总算领教了,看来他与佐助的关系在这个世界真是万众瞩目。 也许这的确是自己能干得出来的事情?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和佐助互通心意,告诉所有人,他就是今后必定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人。来之不易的羁绊形同命运,由此希望得到世人的认可与祝福。 这莫名让鸣人充满了力量。 “所以,等下你们木叶的计划是什么?” 土影摘下宽大的帽子,伸了一个懒腰。与牙告别后鸣人与其余四影一同走进了会谈室,身后是一排黑漆漆的摄像机,鸣人转身环视了一周,发现这个世界的五影会谈同样也是在各忍村的同步直播之中进行。 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刚才他和牙的对话一并播了出来。 “没有计划,见机行事。”鸣人道。 “什么?”水影疑惑地皱起了眉,“你在木叶的秘密会议那会儿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时说的归那时,现在形势有变。”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之前说过什么,鸣人只能三言两语地就把水影敷衍了过去,“总之,我们现在可以照常开会。” 雷影并不领情,“该不会是你们村的那个姓奈良的参谋想要在暗地里耍什么把戏吧?” “鹿丸不会干这种事啦。”鸣人断然否认,“其实这一回也并不能完全算是关乎木叶的计划,我们一起坐在这里,那就说明接下来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将跟各自的忍村都有关。” “鸣人。”我爱罗说,“宇智波一族的事情应该属于木叶的内部问题。” 所以本身不应放在五影会谈的台面上说,这是我爱罗后半句话的言外之意。 他们因为这个世界的鸣人相互暗自有了一个约定。数月前他们秘密前往木叶的火影塔,面对的就是一个疲惫却亢奋的六代目火影。彼时的他真挚恳切地朝所有人鞠躬,罕见地露出了庄重严肃的模样。 “我希望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 时隔数月后,他们再一次听到了同样的一句话,心照不宣的神情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默契。没有人不会被这个年近三十却依然意气风发的男人所打动,而面对他的恳切请求,也没有人会视之如无物地选择漠然以对。 当然,此时的他们并不清楚,眼前的男人早已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人了。 四周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响。 寂静肃杀的会谈室瞬间斥充了漫天飞散的起爆符,一直立于摄影机之后的铁之国武士一下没能作出反应,甚至忘记此时的他们背后还绑着一把锋利如獠牙的长刀——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他们已然在和平时光中卸下了种种戒备,不会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地去设想权谋之事,亦不会有人想象警备森严的五影会谈有朝一日也会遭人袭击。 在四影终于回过神来,并纷纷使用忍术抵挡不断倾塌的楼顶时,鸣人早已先他们一步冲至了会谈室之外的一处空地。九尾模式使他全身镀上了一层金光,所到之处皆把幽深昏暗的角落悉数照亮。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四影们目瞪口呆。萦绕在他们的周围,数位守门武士甚至把尚且完好的摄像机对准了他。 “你们现在出去跟佐助会合。”鸣人背对众人双手结印,“我来搞定他们。” 绣有暗色祥云的黑色斗篷逐渐在黑暗中变得清晰,我爱罗皱起了眉,说道:“你早就料到晓的人会过来袭击会谈?” “差不多吧。” “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们?”土影质问道,“他们可是全忍界都在通缉的犯人。” “他们也只是受人之托。”鸣人笑了笑,“真正要对付的应该是雇佣他们的那些人。” 四影猛地一愣。 “有人一直在利用监听设备观察我们这里的情况,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晓组织的人都是受他们雇佣的。但是我们刚才说的话肯定也已经被他们听见了,所以现在估计是正在慌慌张张地朝这边赶来吧。”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转移注意力,顺便再让晓背锅,鹿丸是这么说的,我也是不久之前才想明白。”鸣人笑着挠了挠后脑勺,难以想象他竟然在替曾经臭名昭著的晓组织说话,“毕竟比起提案,更多人应该只会关心会谈的整个进程吧,要是有人蓄意袭击我们五影,那么全忍界的人都只会把注意力放在袭击者的身上,这样一来,宇智波一族真相公示的提案就不是什么值得提起的事情了。” 然后,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作泡影。 鸣人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过去跟他们会合吧。”我爱罗道。 这回轮到鸣人猛地一愣。 “外面才是属于你的战场,不是吗?这里的敌人,交给我们就好。” 语毕,四影闪身移至鸣人的面前。亮黄的查克拉外壳与他们的衣角相衬,他们回头看着这个犹如天光破晓一般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男人,心中顿时澄澈了然。 “其实你并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对吧?在这里,完成你需要去完成的事情就可以了。” 从紧闭的会谈室大门一跃而出之后鸣人第一次真切感觉到这个世界的阳光是如此的耀眼。 那一个瞬间,无数景象从他的湛蓝眼眸中闪过。他看到了一片广袤无垠的荒野,劲风席卷着沙砾在暗夜的天空中飞扬,即便如此他依然感觉到了刺眼,没错,两股查克拉的相互交融孕育出了世上最耀眼的光芒;他还看到了冰川,寒风所到之处皆结起了冰霜,他因神之馈赠凌空立于苍穹,即便如此他竟丝毫不觉寒冷,因为相邻之人传递的体温让他如卧暖居。 那是他十七岁的光景,那时的他,身旁是世上至亲的挚友,身后是无悔守护的家乡。 而现在,身后是朝夕共处的同伴,身旁是再也无法相让的所爱之人。 手心牢握着为时仍未晚的赤诚理想。 “动作太慢了。”佐助回头道。 “抱歉抱歉,久等了佐助!”鸣人走上前去一把抓过了佐助的手,朝地一发螺旋丸便把两人送至了空中。 树梢顶端稀稀疏疏地立有几个黑色身影,一动不动,鸣人穿过层叠的树障,讶然感知到了一股强大的查克拉。 “他们被附身了。”佐助向鸣人解释,“神智并不清醒,我找到他们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 鸣人不解,“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主谋吗?” “他们是主谋没错,因为直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在按照我们当初推断的那样发展。”佐助说道,“但我说的附身,跟这次的计划无关。” “什么意思?” 佐助侧过头看向了鸣人,突然淡淡地笑了笑。 “白痴。” 鸣人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盯着那张有些时日没再见过的脸,强装镇定道:“喂,没事干嘛骂人啊我说!” “因为你就是个吊车尾。”佐助说,“还记得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 “当然记得啊,大筒木一族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术嘛。” “就是因为那一个术,使这些人的查克拉出现了异常。在我们待在这个世界里的这一周时间,他们一直通过自身的查克拉对这里进行干涉。” 鸣人眨了眨眼,有些发愣,“也就是说,其实让我们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的方法,其实就是把这些人全部干掉?” “可以这么说。” “啊啊啊啊啊怎么可以这样!”鸣人近乎抓狂地揪着自己的板寸。 佐助挣开那只越抓越紧的手,“怎么了?” “难道我们不是一定要完成现在这件事才能回去的吗?”鸣人喊道,“这也太简单了吧!要是一开始就能找到这些人,说不定我们当天就能回去了!” 佐助静静地看着整张脸上都写满了失望和沮丧的鸣人,一句话没说。 并不觉得莫名其妙,他清楚鸣人到底为何而沮丧。他们已经对这个世界有非常深入的了解了,从起初的抵触排斥,到现在的主动介入,他们一边寻找着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一边也在观察这里的一切。只有弥补了遗憾,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这是鸣人的说法,佐助选择了相信并非因为它是正确的,而是因为他也抱有着与鸣人同样的心情。 但是当天回去就能算得上好事吗?不见得,毕竟,如果没有了待在这里的这几天,他们根本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种关系。 可见缘分真是奇妙。 “白痴,我们就差最后一步了,再怎么说也得走完它。”佐助把鸣人扯了起来,“想要弥补在我身上的遗憾,这句话不是你说的吗?” 鸣人呼吸一滞。 “那就证明给我看。”佐助淡淡道,微微勾起的嘴角看起来心情不错,“把他们体内的异常查克拉全部抽走,之后我有问题要问他们。” 紫色查克拉渐渐形成了一个特殊的保护罩,佐助迅速开启了万花筒写轮眼,在不到三秒的时间内召唤出了完全形态的须佐能乎。 “等等!”鸣人突然喝道。 “干嘛?” “我突然想起刚才我开了九尾模式,暴露身份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被人看到估计一秒穿帮吧?” 佐助不以为意,“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也要回去了。” “……也是。”鸣人闷闷地应了一声。他发现佐助在许多事情上比自己要坦然得多,百般纠结畏首畏尾的人自始至终一直都只有他自己一人。但是啊,漩涡鸣人,你还有什么可纠结的呢?最重要的人就在你身边了,今后的日子你们定会相互协力。 铁之国的边境,横空出世的九尾与须佐并肩,鸣人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暌违已久的灿烂笑容。 “我们一起上,佐助。” “……” 诡异的沉默让鸣人顿觉不妥,连忙问:“怎么了?一般这个时候你不该应我一声吗?” 佐助面无表情地下移着视线,看向了自己的腰侧。 “先把你的手给我松开。” 高空底下,一排又一排被临时搬出的摄像机正把镜头对准了这一个颠覆忍者历史的时刻。 据四影与铁之国武士的口述,那是一场颠覆认知且不可描述的战斗。 受人雇佣的晓成员仅有角都与飞段二人,一个噬杀成性,另一个千刀不死,相生相克的组合从一开始便决定了晓对五影会谈的袭击仅仅只抱着完成简单悬赏任务的态度。四影在倒塌的残垣断壁上轮番使出自己最为擅长的忍术,接连攻击根本无心应战的二人,却在某一个时刻被天边的另一景象吸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他们看到了乾坤大地上的九尾妖狐,流金般的查克拉化作了它的外壳,在苍穹之下熠熠生辉;他们还看到了与它比肩并立的须佐能乎,挽起长弓手持利刃,于原野之上如获神力。如日与月的碰撞,如阴与阳的交合,此种盛况在所有人的记忆中仅有一次,传说中绝强如鬼魅的宇智波斑曾以须佐覆套于九尾,向被视之为蝼蚁的人们昭示着何为力量。但此时此刻,摒除一切可考与不可考的忍者历史,展现在所有人眼前的却是另一片盛大光景。 那是两个男人。一个通体发着金光,他抬起双手结下忍印,在手起印落之间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瞬身飞至远处的五个黑影,手持暗合黑玉的螺旋手里剑,在不到三秒的时间内禁锢了所有人的动作,鼓起的劲风把另一个人身上的黑色斗篷吹得猎猎作响——他早已等候多时,扬起的额发纷纷扫过鲜少外露的轮回眼眸,在接连的嘭响自四方传来之时凭空转移至队阵的中心,朝环绕周围的黑影投以掌控力量的淡淡一瞥。 那一瞬间的巨变,眨眼便是错过。 事后,当所有人再度回忆起那时的场景,无不被那股完美契合的力量所深深折服。他们对着急急忙忙前来采访报道的各大国记者描述那一场前后时间仅仅不到一分钟的战斗,迫不及待地用尽溢美之词,仿佛再精妙的叙述也无法完整还原他们所亲眼看到的一切,只能通过极度亢奋的神情让仍旧不明事况的记者们感同身受。 新闻、实况、讨论,五影会谈上的突发事件一时之下成为了全忍界津津乐道的话题,与之相比,表面上由恶名昭著的晓挑起的突袭与会谈本身的议程内容反倒成为了可有可无的背景板,人们在互联网的各大论坛上乐此不疲着讨论着这一对人尽皆知的忍界佳人究竟是何时拥获足以匹敌创世神的力量,却在无数的新闻资料以及现场目击者的现身说法之中不知不觉地把话题拐向了一个极为诡异的方向。 可谁也没有料到,就是这么两个在所有人眼中近乎灭天灭地的人,此时竟然在云淡风轻地吃着拉面。 “……暗部另设一个分支给高层,这样说不定能减轻他们对你的戒备。” 鸣人搁下筷子,把只剩下汤汁的拉面碗推到了一边。“我觉得那几个人说的“绝不再会发生的事情”,在我们这里值得一试。”他看着一旁还在吃着面的人,说道,“留给他们一点余地,让他们觉得还有协商的机会,这样我们的行动也会少一些阻碍。” 从铁之国回来已是傍晚,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他们专程绕了一条远路,回到木叶之后才发现街道人影寥寥,只有一乐拉面店里的手打大叔还在一如既往地守着店面。被抽取查克拉后恢复神智的分支暗部们所说的话依然清晰回响在耳畔,他们借由这个机会讨论了一番,迟迟没有进展,如今罕见听到如此实在的提议,佐助难得地抬起头,在此基础上问了一个问题。 “你想让我监视他们?” 简单的问话便表示了他与鸣人相似的态度,“不是啊,当然不是你一个人。”鸣人道,“暗部那边经常会有任务,监视的工作当然是我们两个人一起。” “如果被高层发现了,怎么办?” “那我们从一开始就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让他们心服口服,而且抓不住把柄。”鸣人毫不犹豫道,这是他思考而得来的结果,所以并不需要多少留给自己迟疑的时间。他喝了几口杯中的玄米茶,话锋一转,又道,“当然啦,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就算事情败露了,那也只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因为这个提议只可能由我来与长老协商。” 语毕,佐助哼笑了一声。 “那还不如用直接我的写轮眼去消除他们的记忆。” “这样对你眼睛的负担会很大,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几乎是把自己的第一反应直接从嘴里说了出来,鸣人在话音刚落之时猛然噎了一口气。他微微垂下头,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坚持要这么做,我也不会阻拦你。” 多此一举前后矛盾,佐助看着鸣人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直截了当地道了几个字。 “我知道了。” 鸣人还没反应过来,“……啊?” “我知道了,这样对眼睛的伤害会很大。”佐助淡淡然地道,“按你说的不这么做。” 说完他若无其事地扭头继续吃面,留下一旁的鸣人目瞪口呆。什么情况,他这是在表达自己会乖乖听话的意思吗?一直以来都不会听令于人而行事,今天他这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分? 思来想去没有结果,鸣人坐在一边托着腮,闷闷地看着佐助吃面。这家伙吃得很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每一口吞进去都好像在拖延时间一样嚼个好几遍,而且也不清楚是不是错觉,配合着眉眼,鸣人竟然觉得这个人的嘴角此时应该是微微勾起来的。 莫名的口干舌燥,鸣人一个前倾按下佐助拿着筷子的手,张嘴就把悬在空中的那几根面条叼了起来。 伸出舌头把面衔走,鸣人在得寸进尺地来回舔弄佐助的上颚之后才愿意把面吞下。在这个过程中他明显听到了佐助因为措手不及而发出的低呼,撤了开来早有预料地看到一张下一秒就想把自己打个半死的脸。 “用嘴喂饭。”鸣人抢在佐助之前道,“我们该学一学了。” 瞟了一眼以表唾弃,佐助冷冷道:“一个老处男,学什么学。” 不能想象这样的字眼经由佐助的口中说出,鸣人愣愣地看着他老半天,然后没头没脑地问:“你是不是被谁教坏了?” 你们木叶的暗部。下一秒便从脑海里浮现的答案让佐助觉得自己大概没救。 “这也难怪,天天跟那些人打交道难免会受到影响。” “你也是?” “你比我好太多了!”鸣人大声道,“你不知道,每次跟那些人聊天,他们就不停地在说我俩的事。” “什么事?” “那档子事。” 佐助轻哼一声,“你居然还能听得懂。” “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因为是个处男所以就听不懂吗?” “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挑衅的意味很明显了,鸣人只手撑桌,俯身盯着佐助。谈恋爱需要牵手,需要接吻,当然也需要干那档子事,一周之前鸣人对这三件事依然不存在任何的实感,认为自己的人生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找到一个与自己相配的对象,然后按部就班地做着这些事情。 但它们带给自己的感觉究竟是怎么样的?他需要为此做些什么准备?——在好色仙人的熏陶下曾对声色犬马之事略知一二,鸣人至今发现在这个人的面前一切的想法皆为多余。 因为,这个人就是宇智波佐助。 “你们要做,能不能至少再等多十分钟?” 氤氲在两人之间逐渐变得不太对劲的气氛突然消散得无影无踪,鸣人扭头看了过去,发现竟然是鹿丸。 回想起前不久才说过自己是处男,鸣人觉得这次大概要完。 “别紧张,你们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鹿丸道,随后若有所指地看向了佐助,朝他问,“你没跟他说吗?” 佐助整了整衣领,从店里走了出来。没有,他用一贯的沉默表达了这个意思,这让鸣人后知后觉地恍然意识到这家伙淡然自若的原因,顿时只觉得憋屈。 “行了你别再露出那种表情,有没有认出你们的身份到底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现在跟我认识的那两个人也没多大区别。” 鸣人大喊:“但我们还是处男!” “好,我知道你现在很想摆脱这个身份。”鹿丸揉起了眉心,“所以我让你再等多十分钟。” 佐助问:“为什么?” 兴许知道佐助绝对只是纯粹想知道原因,鹿丸清了清嗓子,对他们道:“等一下他们有一个聚餐,你们先跟我过来。” 三人走在人影稀少的大街上。斜阳映落天边,他们一人在前,两人在后。 一直走在前头的鹿丸在拐过某一个街角的时候蓦地停下了脚步,他回过身,对鸣人和佐助说道:“接下来,你们带路。” 鸣人惊讶得一句话说不出。他看着眼前不再陌生的街道,脑子里瞬间具现化了好几条路:一条是去往火影楼的,每天独自一人在拉面店里吃过晚饭必定要再度折返的路;另一条是绕回公寓的,每次这个时候回去仅仅只是因为他需要往办公室的抽屉里补充几盒速食拉面;而还有一条,就是现在需要前往烤肉店的,他很少会去,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公务繁忙的七代目火影根本没有这个时间。 “我认得这里。”他说。这是他十年如一日生活的地方。 十分钟,眼前的景象开始飞速倒退,现实与虚幻相互杂糅,他终于发现为什么街道上会不见人影——距离他们把所谓的介入查克拉消除干净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呢?为什么一切的变化并非发生于轮回眼开始转动的那一刻。 “从有人认出你们的身份的时候开始,这个世界就开始走向崩塌。”鹿丸说,“我算是其中一个。” 除了鹿丸呢?还有,还有宇智波带土,还有新一代的四影,以及直接间接知晓了那一场战斗的所有人。 究竟是什么导致了改变? 鸣人紧抓着佐助的手,不管不顾地跑了起来,他们经过了拉面店,经过了火影楼,经过了烤肉店的门口,牙站在那里,赤丸蜷伏在了一边,嘴里还叼着六代目火影的御神帽。他朝他们俩招了招手,喂,说好的请吃饭呢,别跑啊,你的帽子还在我这里。 那顶帽子不是我的,还有,我们决定换一个地方啦。鸣人笑着大声喊道。 去什么地方,这么兴奋。 你们过来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鸣人真切感觉到了所有人从视线之中的逐渐淡出,但那一瞬间心中涌出的不舍却并没有止住他的脚步,他仍然奔跑着,不知疲倦,手心相贴的地方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们绕过了烤肉店,径直穿过忍者学校,在疾驰的速度中衣角擦过了老旧的秋千,像是追根溯源似的回到了最初的起点,磕磕碰碰跑下了石阶,最后一同撑膝在河岸的木板上笑着喘气。 真正让他们回到原本世界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是找出两个世界的分叉点吗?是决心弥补过往人生中的遗憾吗?是从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中找到答案并且尝试去改变吗? 鸣人喘匀了气,抬头,看到了佐助在同一时间把视线投向了自己。 都不全对。 他望进他的眼底,在四周的景象尽数消散之际开口说道: “我爱你。” 他们无法回去,直到与这个并不存在的世界的两人真正重合为止。 【尾声:】 从办公桌上幡然醒来,鸣人觉得自己做了一场经年累月的美梦。 嘴角溢出的口水弄湿了桌案上的文件,他一个失神,一把将这份文件翻至了最前面。纸张早就凉了,从影印机中打印出来的油墨气味早已散尽,鸣人双眼发木地看着最上端的那个标题,五分钟之后才认出这是一份关于大筒木一族最新情报的卷轴解读文件。 他站了起来,鬼使神差地把桌上堆叠如山的速食拉面盒扔进了垃圾桶,随后环视了一周,视线从挂在墙上的六幅挂像一一扫过,然后走回了办公桌的旁边,把所有的文件一沓一沓地放在了地上。 文件的数量比起往常似乎有了减少,鸣人看了看钟,确认鹿丸在前不久来过。每次下班他都会这么做,而这一次他大概还顺手帮自己开了灯。 清空办公桌后鸣人觉得此时应该还会看到一份文件,随手一扬甚至会掉落出一些让人羞于启齿的东西,他从书架上扯下一沓厚纸,重新坐回椅子,抓过一只笔就开始在上面写字。可写到一半他突然又停了下来,抓挠头发面露苦色,看着桌上的合照整整发呆了一个小时。目光落在照片中的某一个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转动过眼珠,随后他猛然惊醒,起身拉开了窗帘。 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他转身跑去隔壁找还没有下班的人要了两个杯子,从饮水机里接了温水,齐齐放在了办公桌上。 一只忍鹰立在了一旁。 没有信纸,也没有卷轴,鸣人扬起了笑,伸手摸了摸鹰背上的羽毛,抬头看向了窗外。 他觉得此时的夜空似乎在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