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翻译】那位走丢的赛罗斯继承人/The Lost Heir of Seiros CP:帝弥托利x贝雷丝 原文链接: https://archiveofourown.org/works/20550656/chapters/48781817 作者: teecup_angel 译者:梨子 Summary:当一辆轿车三更半夜撞毁于她家附近时起,贝雷丝平静的生活就一去不复返了。 在她搞明白情况之前,她已经成为控制芙朵拉市的赛罗斯家族的一员,并参与进这个家族的危险活动。 (现代au,性向Dimleth,分级为Mature) 作者的话:这个想法来自于eisneRiegan 给我看的fe3h西装同人图,我的好机油“鼓励”我把我的黑手党脑洞写出来于是这就来了!各线的分歧点都有对本文剧情产生影响,所以基本上就是四线都会有剧透。会有甜有虐,还会有……我受到质疑的幽默感。 基本信息: 1.《The Lost Heir of Seiros》是一篇十万字的黑道paro作品,现已完结。 2.共十一章,每一章的文本量趋于1w,为方便阅览及发布,译者可能会对完整的章节进行拆分。 3.可能涉及黑鹫、青狮、金鹿及教会路线的剧透。 第一章 :午夜时分的遭遇 Summary:大半夜的,一场车祸将贝雷丝惊醒。好在她本来就不是很喜欢那棵苹果树...... 正文: 贝雷丝第一次听到“苏谛斯”的声音是在五岁。当爸爸忙于工作而留她独自一人无所事事时“她”就出声了。她教会贝雷丝茶会礼仪甚至睡倒在贝雷丝身旁,但保姆却压根不曾见过这个人。当贝雷丝向爸爸介绍苏谛斯时,她父亲瞪大了眼睛并立刻与保姆探讨这个所谓的“新朋友”。自那次谈话后,她爸爸总会带着好奇的微笑,大略聆听她与苏谛斯一同经历的大小冒险。贝雷丝后来才意识到,大家都把苏谛斯当成了“想象中的朋友”,甚至当苏谛斯在她十六岁时都还没有消失时,人们以此劝诫她的父亲,这是一种孤独和缺爱的孩童才会建立起的自我保护机制。那之后不久,贝雷丝就再也不与他人谈论苏谛斯了,但他的爸爸知道苏谛斯其实从未离开,无论何时,苏谛斯都会陪伴着她,在她耳边低语。 贝雷丝第一次摸到枪是在八岁。她纤弱的手腕对比沉重的握柄完全不能撑很久,后来才知道,父亲是故意选择对这个年龄段孩子来说很难用的枪的。在给枪上弹前,她爸爸在他们谷仓后面的木栅栏上放了两个罐头和三个瓶子,耐心地教导她如何安全持枪、如何瞄准、以及当她开火后会发生什么。在贝雷丝能一口气射中那五个目标前,他们都在反复训练这个。每个周末,她爸爸都会拿一把不同的枪来,贝雷丝就再度投入练习,直到他对贝雷丝的精准度与枪械操作熟练度满意为止。 近距离格斗要到贝雷丝十三岁时才开始。在接受严格的CQC训练*之前,她爸爸先给她做了些简单的练习入门,设立不同的场景让她脱困或使某人丧失行动能力。有一次,她爸爸把她锁在汽车的后备箱里,这种训练要到贝雷丝能在完全没有他指导和提示的情况下独立完成才算告终——最后一次训练后他们不得不给汽车换一个后门。 到贝雷丝十八岁,父亲终于带她参与工作了。他让她架设好狙击步枪,瞄准那个抱着年轻女人走路的中年男子,贝雷丝按父亲的命令扣下扳机,随后无影无踪地离开。 她对杀人毫无感觉。 那只是一份工作,他们被雇来干掉这个目标。 仅此而已。 苏谛斯显然对贝雷丝的冷漠很不满意,但她们从未揭开这层窗户纸。 当贝雷丝获准一个人行动时她才二十岁,她做的一切都很完美。 她总是很完美。 “保持低调。除非必要,否则不要接头。定期换假名字,但永远不要忘记你真正的姓名。更别忘记美瞳——头发也要染。” 贝雷丝一直搞不懂最后两条规则,但她也从不多问。有时,她会盯着苏谛斯翡翠色的头发和漂亮的绿瞳,沮丧自己只能顶着染出来的绿藻头和蓝眼睛。但她信任自己的父亲,并始终笃守这些原则。 她的生活就是这样的。 直到那天晚上。贝雷丝伴随着轮胎在人行道上发出的刺耳摩擦声醒来,又听到一声剧烈的撞击,立刻坐起身伸手去拿藏在床下的手枪。 苏谛斯在她背后睡眼惺忪地嘟囔着:“啊,我希望有人死了或者快死了,居然敢这么打扰我们的睡眠。” 贝雷丝因苏谛斯的问题发言瞪大眼睛,但一言不发,朝着窗台走去。她缓缓拉开窗帘,一边躲避光亮,一边依靠在窗户边的墙上。 门廊的前灯与汽车灯是唯一的光源。那辆黑色轿车撞毁在他们家的大苹果树前,有三个人从里走出来,两个男子,一个女人,都很年轻,看上去接近贝雷丝的年龄,但她不敢肯定。他们都穿戴得如室外一般黑,但每个人的西装下衬衫似乎不同。 头发比肤色再黑一点儿的男人被他的同伴笑得喘不过气来,一边扯出领带一边扭开黄色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干得漂亮,帝弥托利,你刚把我们唯一的希望撞到了树上。” 另一个叫“帝弥托利”的金发男子把手摁在太阳穴上回答说:“对不起。有颗子弹似乎击中了什么东西,车突然失去了控制。” 唯一的女性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衣服,从车祸现场走出几步。贝雷丝想知道她的衣服是真的那么红,还是她受伤了。“最起码,我们似乎都没事。还好吧?库罗德?帝弥托利?” 帝弥托利一边回应一边点头,把蓝色衬衫的领口重新扣好:“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艾黛尔贾特。” “如果托王子大人的福差点被压成肉饼算好的话。嗯,我很好。”库罗德带着一丝戏谑的口气回答,当他看到帝弥托利向他皱眉时,又眨了眨眼。帝弥托利叹着气摇头,没有多说。库罗德看着残骸,几乎自言自语地问道:“那枚子弹打中哪儿了?刹车吗?” 贝雷丝能听到两辆超速驾驶的汽车驶近他们所在方位的动静。 听上去,也许7-10分钟后就能找到他们了? 帝弥托利和一个叫艾黛尔贾特的女性都拉开西装外套拿出一把手枪。贝雷丝没有足够的光线认出那具体是哪一种,但他们两人握着枪颇有余裕的姿态想必是经验丰富了。库罗德走向撞毁车辆的后备箱,抬起手臂正好抓住帝弥托利扔过来的东西,原来是后备箱钥匙,他从里拿出一个小提琴盒打开。 贝雷丝立刻反应过来那里面装着一支拆卸后的狙击步枪。 她父亲也给过她一个类似的盒子。 当库罗德迅速装配狙击步枪时,帝弥托利利落地走到他身旁。 “哦?他在掩护他。”苏谛斯在背后评论道,贝雷丝点了点头。帝弥托利站在车前挡住库罗德,而艾黛尔贾特留在车后,这是一个能一览大局却不易被发现的位置,可以轻松提供火力掩护。 “我们应该进房子里躲躲。”库罗德装配狙击步枪时建议道。 “里面可能有人!”帝弥托利立刻反对,皱着眉头望向艾黛尔贾特。 “里面想也不可能有人。”库罗德反驳着把狙击步枪扛到肩上继续说道:“我说,思考一下,当我们出车祸时都没有人出来探探风,一般不都好奇车里的人是不是还活着吗?” 帝弥托利抿紧嘴唇如他的眉头一样,却无话可说。 “帝弥托利,我们别无选择。”艾黛尔贾特冷冰冰地说。帝弥托利带着严肃的表情点头了,艾黛尔贾特完成了协商,看着帝弥托利站了起来,干脆而小心地朝房子走去,其余人紧随其后。 贝雷丝知道这一行人正冲他们走来,就悄悄掩了窗户,又拿上小刀走出卧室。她慢慢将房门推开,以防它像平常那样嘎吱作响。只开到她的身形足够挤出去的宽度,贝雷丝把手枪握在前方却准心向下,把枪托靠在持刀的另一只手上。 她父亲的卧室门缝没有泄出亮光,也许他没有知会贝雷丝就先行下楼了。贝雷丝走下楼梯,跳过坏掉的第五格,把手枪瞄准正好缓缓打开的前门。 “不许动。”她父亲粗哑的声音从门旁的阴影处传出,他的猎枪正好捅着帝弥托利的胸膛。 贝雷丝又悄悄挪回楼梯上,瞄准帝弥托利的右腿。再度跳过第五格坏掉的阶梯,停在顶层看着帝弥托利盯着她父亲。 “里面没人是吧?库罗德?” 帝弥托利叹气,再度叹气,听起来像是一个习惯了被瞄准的人。 “我可没说没人在里面。”库罗德几近一副没心没肺的口气辩解说,“我说‘可能’,差别很大哦。” “我们没有恶意,只想找个藏身之处。”艾黛尔贾特开口,试图稳定局势,“我们正在被追杀,他们很快就会追到这里。相信我,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你。” “把你的手放到我能看见的地方来。”循着父亲的命令和始终瞄准着他的枪帝弥托利打开灯,举起手进了屋,右手拿着枪,但食指远离扳机。艾黛尔贾特和库罗德也谨慎地举起手来,库罗德把狙击枪扛在右肩上,但艾黛尔贾特的手枪却不见踪影。三个人都只盯着她爸爸,没有人注意到贝雷丝。帝弥托利缓缓移动试图掩盖住艾黛尔贾特,但她的父亲指着帝弥托利的胸膛说:“别动,小鬼。” 帝弥托利停步了,但并未站回他原先的方位去,至少保护住了艾黛尔贾特一半的身体。 贝雷丝用手枪瞄准了艾黛尔贾特,那个金发男人也许会为了保护艾黛尔贾特夺取父亲手中的猎枪,那时,贝雷丝会开枪的。几秒钟过去,唯一的声响来自于即将驶近的神秘车辆,贝雷丝看着父亲牢牢盯着那三个人。 “要命。”他父亲咒骂着放下猎枪,揉了揉脸又骂道:“该死。你们是赛罗斯家族的。” “哦?你认识我们吗?”库罗德游刃有余地问道,而帝弥托利和艾黛尔贾特显得很惊讶。 帝弥托利正要张嘴时艾黛尔的表情又回归平常,但是她父亲挫败的怒吼声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我不认识你们两个,但这个家伙长得跟蓝贝尔年轻时一模一样,真见鬼。” “你认识我父亲?”帝弥托利瞪大了眼睛,声音支离破碎。 她父亲再度举起猎枪对着那三人吼道:“是蕾雅派你们来的?她知道我们在这里吗?” “哇哇哇冷静一点好不好?”库罗德打断了他,较帝弥托利和艾黛尔贾特上前一步,“蕾雅大人没有派我们来,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在家族里干过什么。我们被人射击,试图逃跑,但我们的车被撞坏了......归功于那位王子殿下。” 帝弥托利显然因库罗德的多嘴垂下肩膀,但仍然保持沉默。 “库罗德说得对。我们与你没有交集,也不关心你与家族的渊源,我们只是想-” 无论艾黛尔贾特打算说什么,她的话都淹没在两辆轿车的急刹里。他们都看向门口,贝雷丝的父亲迅速把大门关上。 他靠在门边的墙上,帝弥托利则靠在另一侧,双手握住手枪,食指依然远离扳机。艾黛尔贾特蹲在沙发后面瞄准大门,而库罗德则跑向楼梯突然停步,终于注意到贝雷丝的存在,她正拿手枪指着库罗德的胸口。 “噢,你好。”库罗德眨眨眼,送上一声愉快的问候。 帝弥托利和艾黛尔贾特都转向库罗德,被楼梯上沉默的女人吓了一跳。 “贝雷丝,换位。” 她父亲命令道,贝雷丝立刻穿过库罗德走向他。 库罗德把背靠在栏杆上给贝雷丝让路,抬起头评论道:“对了,裙子不错。” 帝弥托利脸颊通红低声呵斥道:“库罗德!” 库罗德对贝雷丝父亲的怒视咧嘴一笑,而贝雷丝困惑地对库罗德眨眨眼睛,搞不懂他什么意思。 苏谛斯的呻吟提醒了她:“我们忘记穿外套了。” 哦,对哦。 她只穿着件睡裙,一条只没到大腿的黑色短裙,胸前镶着蕾丝花边,她自己选的,晚上睡觉总是会很热。 她父亲只是叹了叹气,把猎枪丢给她,她也把手枪递过去,抓住了猎枪。 “看看他们在不在车里!” “彻底搜索那栋房子!” 她父亲悄悄朝厨房走去下令道:“狙击手去楼上,二楼有扇窗户可以俯瞰房子的正面,一旦有人进入就瞄准。布雷达德家的小鬼和红色姑娘待在沙发后面,等我女儿下令了再开枪。贝雷丝。” “打头阵。”贝雷丝说着见父亲点了点头,库罗德已消失在二楼了。 “我往后面绕一圈把从后方接近的人都干掉。”她父亲说完就直直走向厨房。帝弥托利走出沙发在贝雷丝面前停了下来,双眼凝视地板把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贝雷丝。 贝雷丝眨眼,盯着他的枪套看,没有意识到那件西装里还藏着另一把枪。 苏谛斯清清嗓子命令道:“好了,就把那件西装接过来说‘谢谢’,让那个倒霉孩子缓一缓,我觉得他快崩溃了。” 贝雷丝这才注意到帝弥托利的耳根跟他的脸一样红,尽管苏谛斯的语气既居高临下又嫌弃,但她觉得苏谛斯的说法还挺可爱的。她把西装搭在肩上说:“谢谢。” “很抱歉我们打扰了-”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阻止了帝弥托利继续说话,他向贝雷丝坚决地点点头迅速冲回沙发,蹲到艾黛尔贾特旁边。 门开了,所有人屏住呼吸。一个陌生男人最先进入,贝雷丝蹲在一边用刀刺穿了他的脚,那人尖叫着,她又把猎枪贴在胸前近距离射击,子弹射入他的胸膛撞击到下一人身上。又有另外两声惊叫,贝雷丝迅速换弹,趁第一人缓缓摔落时轰掉了最近一人的头,趁着他们动弹不得,又迅速射击两枪把第三个人打倒,随后迅速躲进了门后。 “六个。”她默默计数。 一分钟后,门外的人开始骚动。 她听到狙击步枪射击与尸体倒地的声音。 “五个。”她更正,转向沙发后的两人,“准备好,瞄准门。我下令就射击。” 她不等他们承认她的指挥权,就把猎枪贴近地面放低身体,直到膝盖紧紧压在地板上。她听着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像她爸爸教她的那样测算距离,“就是现在!” 她立刻听见一声枪响,击中了仅距门一英尺远的男人胸口。 “四个。”她记着。 一秒钟后她又听到一声枪响,太早了。 只有这一个人提早开枪。 很好。 她知道如果没人听她话的情况下该怎么做。 她用子弹的冲击力迫使敌人后退,往门上射击提供掩护,设法把那个怪叫着的男人引向狙击步枪的射程。他确实往后退了几步,而库罗德完美收尾。 “三个。” 剩下的三人早有准备就不好对付了,他们一口气冲出狙击步枪的射程抵达门口扣动扳机,当帝弥托利与艾黛尔贾特以沙发为掩体时贝雷丝在扫射中左躲右闪。 一名男子向艾黛尔贾特的头部连开两枪,又有一人冲过去抓贝雷丝的脚踝,帝弥托利的外套因贝雷丝与那男人争夺猎枪的缠斗从肩头摔落。她往男人的大腿山捅了一刀,同时把他的头摁向一边,鲜血瞬间溅到她的脸上。 她转过身看到帝弥托利正向她跑来,又朝她头上的男人开了三枪,两枪挨着胸口,一枪射中脖子中右部。贝雷丝盯着他,他抓住尸体的脖子一把从她的身上拉下来,然后问道:“你还好吗?” 她正要回答,突然听到苏谛斯大喊:“那个女孩!” 她本能地动了,根本不在乎最后一个男人已用枪瞄准了正在装弹中的艾黛尔贾特,她靠到帝弥托利身上,胸部紧贴着他的前胸,从他肩上的枪套中取出备用手枪,但没有时间瞄准了。 她任凭自己的感觉行事。 “如果你想击中某人却没有时间去瞄准,那就朝着胸口射,那是人体最大的目标,易于命中,并给你争取更多的时间。” 她的枪击中了那人的肩膀,男人没来得及扣下扳机,枪口距艾黛尔贾特的头只有一英寸远,趁他愤怒地尖叫着,艾黛尔贾特连开两枪,一枪命中左眼,另一枪打在他的鼻子下面。 最后一人砰地倒下了。他们三人都有些喘不上气,肾上腺素在血管中搅动。贝雷丝离开了帝弥托利,当他们的目光相接,贝雷丝把手枪还给了他。 然后她听到更多的枪声从后院传来,迅速抓起被丢掉的猎枪,“爸爸。” 这句话就像魔咒打破了帝弥托利的思绪,当贝雷丝冲出去时,他立刻追上,艾黛尔贾特也跟着他们。 当他们走出去时,贝雷丝的爸爸正在向一辆开着的车开火,一枪打穿了后窗。他们都看着汽车剧烈地晃动,而她的父亲没有浪费时间,转向轮胎开火,汽车爆裂,好似摔向半空中,最终撞毁在人行道旁。 “老天爷。”库罗德惊叹地赶上他们,怔怔目睹轿车最后的命运,“这是真事吗?” “我......觉得是的。”艾黛尔贾特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回答说。 库罗德把方才惊愕之余随手扯住的外套扔还给帝弥托利,帝弥托利本能地接住,依然盯着那辆四轮朝天的轿车。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贝雷丝一点也不奇怪,朝着父亲走去。她父亲转过身来问她,“没事吧?” 贝雷丝点点头,可她父亲皱着眉头擦去她脸颊上的血迹。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立刻说:“不是我的血。” “太好了。”父亲向她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三位目瞪口呆的入侵者。不过贝雷丝歪着头,觉得库罗德一点都不傻。相反,他看着她爸爸(又或者是在看她?)脸上挂着笑,眼里闪烁着...... 好兴致? “那个男孩......真奇怪。”苏谛斯耳语道,“他看起来有很多事想问,甚至更糟......把我们剖开来看。” 贝雷丝为苏谛斯充沛的想象力转转眼珠,但......她说的确实有道理。贝雷丝大半人生都维持着警惕并相信直觉不会令她失望。 “那么,让我们回归正题吧。”她父亲把枪口重新对准站在两人身前的帝弥托利,迫使贝雷丝回神。 “什么?不要!”苏谛斯叫道,“别让他那么做!” 贝雷丝走到帝弥托利面前,正挡在她爸爸枪前,震惊到了所有人。 “贝雷丝,让开。” “不要。”贝雷丝毫无感情起伏地回答,回响着苏谛斯嘶嘶的一声“不”。 “他救了我的命。”贝雷丝的回答令她父亲头疼。 “他当然会救你,他是法嘉斯分部的一员,该死,他是那个见鬼的布雷达德。他们都是那样的笨蛋。”他继续翻着眼睛:“你命令他们跳,他们还会翻跟斗。” 在其他人发表意见前,一辆摩托车冲到他们跟前,直奔贝雷丝。帝弥托利下意识去抓贝雷丝,但贝雷丝同时往他那边一跃,躲避那辆来者不善的车。他们撞在一起,贝雷丝失去了平衡,帝弥托利抱着她的肩膀,帮助她站稳。 她父亲心中暗骂自己光把注意力分去了三个小鬼身上,而女儿冲动的行为让他漏听了周遭的动静。 不。 这辆摩托从头至尾都极为安静。 就像随后跟来的那辆轿车一样。 摩托车司机在艾黛尔贾特和库洛特跟前停了下来,司机的一只脚踩在地上,一把乌兹瞄准着他。 轿车的车门打开了,嘹亮的嗓门穿破云霄:“通通不许动!你们会后悔跟赛罗斯家族做对的!你们这些——杰拉尔特?!” 贝雷丝的父亲一边揉着鼻梁一边摇摇胳膊痛苦念道:“为什么非得是他?” “是我!阿伊罗斯!”突然欢欣雀跃起来的男人穿着与其他三人一样的西服,里面的衬衣却是白色的,他朝着贝雷丝的父亲昂首阔步送上了个熊抱:“你居然还活着!” 发现阿伊罗斯认识那个刚把枪口顶在帝弥托利身上的男人,还像老朋友一样对他说着话,摩托车司机把乌兹重新锁起来,关掉摩托车的发动机,把头盔脱下来然后转向库罗德和艾黛尔贾特:“你们俩没事吧。” “我们都很好,谢谢,萨米亚。”艾黛尔贾特答道。 “我敢肯定王子殿下也很好啦。”库罗德打趣道,两位女性的注意力放回另一位同伴,他们缩进到能听得清对话的距离。 已恢复平衡的贝雷丝对帝弥托利点点头道谢。 “不,我才要谢谢你。”帝弥托利停顿,意识到她仍只穿着一件短睡裙,把外套重新裹回她身上才继续说:“你知道我们是谁还为我们做这种事,一般人可不会那么干。” “你是谁?”贝雷丝把头一抬,问道。 “赛罗斯家族啦。”苏谛斯无奈地提醒。 “哦,赛罗斯家族?”贝雷丝跟着念。 帝弥托利点点头,双唇微微一笑:“是的,赛罗斯家族......” “准确而言,我们是赛罗斯家族的分支。”库罗斯补充道,跟着两位女性走近他们身边。 “请原谅我们迟来的自我介绍。”当艾黛尔贾特介绍自己时,她把手平放胸前,“我是艾黛尔贾特.冯.弗雷斯贝尔古,并且我是下一任阿德刺斯忒亚分部的继承人。” “啊,是的。”帝弥托利在介绍自己时微微鞠躬,“我是来自法嘉斯分部的帝弥托利.亚历山大.布雷达德。正如你父亲推断的,我已故的父亲是我们支部家族的前任首领,而我......嗯,现在法嘉斯分部的首领是我叔叔。” “我是莱斯塔分部的库罗德.冯.里刚。里刚是莱斯塔分部的领导,我想你也可以说我是莱斯塔的继承人。”库罗德拽下外套,把它披在左肩上,同时把狙击步枪靠在他右侧。 贝雷丝只在他人口中听说过赛罗斯家族,她父亲拒绝一切会跟赛罗斯扯上关系的活儿,但也把基本的情报告诉了她以防万一。甚至,他父亲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来芙朵拉接工作。 赛罗斯家族是一个以控制芙朵拉市阴暗面而威名远扬的黑帮团体。除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支系之外,真正知名的有三个。 阿德刺斯忒亚分部管理赛罗斯家族的所有法律事务,它也是三家分部中最有名气的一个,据传他们与政经界与娱乐圈均有联系。法嘉斯分部是确保所有分支都掌控于赛罗斯手中的部门,是赛罗斯家族的剑与盾,以忠于主家族闻名,传言称他们的忠诚已达到狂热。莱斯塔分部的事务就相对机动,他们是由不同派系组成的联盟,既然能逐渐成长为赛罗斯家族的一大分支,想必他们常需要与外界打交道。 贝雷丝瞥了瞥他父亲,他还在跟阿伊罗斯干瞪眼。贝雷丝又把注意力放回面前的这堆人身上,注意到那个骑摩托的女人还没有介绍过自己。 “真没礼貌。”苏谛斯哼哼。 “那么我们能得到那个拯救了我们的坏女孩的名字吗?”库罗德笑着说,“当然,是替我好哥们帝弥托利问的。” “库罗德!” 这提醒了贝雷丝,他们似乎都在等着自己自我介绍,这两个年轻人似乎比艾黛尔贾特更好说话,所以她说:“我是......” “苏谛斯大人?!”阿伊罗斯打断了她的话,每个人都看向他。帝弥托利和艾黛尔贾特的神情就好像撞见了死人,而库罗德看起来高兴地就好像提前收到圣诞礼物一样。 “等等?什么?!”苏谛斯大叫道,似也说出贝雷丝的心声,“他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Chapter 1 END】 *CQC训练:近身格斗术,全称Close Quarters Combat。实战中用于丛林、灌木或室内战斗,不能使用枪支时。 第二章 :银丝线(上) Summary:贝雷丝接触到声名狼藉的赛罗斯家族与她的身世秘辛。 正文: 贝雷丝不知道情况是如何发展成这样的。在她搞清楚状况前,阿伊罗斯就差点把她绑走,说她必须立刻去见一见“蕾雅大人”。有一件事阻止了他把贝雷丝连人拖进车里,那就是她毫不客气的左勾拳(那个笑不停的大叔只是咧着嘴抱怨抱怨,真是怪人)和她父亲的承诺:他们会和他一同上车的。现在,他们被阿伊罗斯叫来的两辆轿车簇拥着,他站在最前方,其后是三位继承人。摩托车女留了下来,用她的话来讲,“去料理后事”。当三人上车时,库罗德向贝雷丝挤眉弄眼,帝弥托利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与一个正眼都没赏给她的艾黛尔贾特形成鲜明对比。 “如果我说‘这种情况不寻常’的话那就真的很不寻常。”苏谛斯双臂交叉,在贝雷丝身后评论道。显然,她为没有立即得到贝雷丝的答复而烦躁不安,苏谛斯探出脑袋,把头神到驾驶座与副驾驶之间,抱怨道:“也就是说我生气了!你倒是给点反应我!” 贝雷丝把太阳穴靠在窗户上,依旧保持沉默,苏谛斯都快准备骂她了,但她没能说出口,因为她的父亲悄悄对她说:“我知道你抱有很多疑问。” “‘很多’完全不足以形容。”苏谛斯怒道,把怒火转向那个甚至都看不见她的男人。 父亲叹了口气,在他们前面的车右转时同样调转方向盘。她看到他们已经进入芙朵拉市内了,她花了一会儿时间才意识到他们刚才路过了红灯区,也就是常被当地人称为戈迪耶的地方。她的父亲继续说:“我不想你回到这里,回到家里。” “爸爸......”贝雷丝盯着他问,“我是谁?” 她的父亲深吸了一口气回答说:“你的名字叫作苏谛斯.赛罗斯。你的母亲是......她是蕾雅的亲妹妹。” “我的名字.....叫苏谛斯。”贝雷丝重复道,听上去很合理,但又有哪里不对。苏谛斯安静下来,靠在后座上。 “20年前,赛罗斯总部的豪宅发生火灾,我撒了谎,说你死在了大火里。”她父亲用手抹了抹嘴唇,“当蕾雅因为你的死亡而万念俱灰时,我带着你离开了家族。” “为什么?”贝雷丝问道。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找寻合适的措辞,然后回答说:“成为‘赛罗斯’是很危险的......我想保护你的安全。” “我是个职业杀手。”贝雷丝学着苏谛斯的口气拿腔拿调地提醒他。 他笑了笑,接着说“孩子,做一个职业杀手远比当‘赛罗斯’强,隐姓埋名居无定所的日子能保护我们,一旦跟赛罗斯扯上关系,你的后背就会成为无数人的靶子。” 轿车停在一扇银色大门前,几秒种后,大门自动打开,他们驾车进去。贝雷丝看着他们驱车穿过一条长长的车道,望见美丽的花园,一边有一个小露台,另一边似乎是放置着桌椅的大空地。她还见到一个池塘,旁边伫立着例如温室之类的建筑物。他们最终停在一栋巨大的维多利亚风格的大宅前,高两层,从开口的大阳台处可以俯瞰整个庄园。 加尔古.玛库......赛罗斯家族的领地...... 阳台上站着一个绿色长发的女人,带着冰冷的面具盯着缓缓行驶过来的汽车。 她父亲挂掉汽车引擎,凝望着那个女人叫她“蕾雅”。 贝雷丝打量着阳台上的女人,苏谛斯大声说:“那就是‘蕾雅大人’,赛罗斯家族的现任首领,还是......”她的声音变得柔和了,“我们的姨母。” 她父亲转过身来,轻轻地唤了一声:“贝雷丝......” 贝雷丝把注意力转向她父亲,认真地听他说道:“无论发生什么,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爱你。懂吗,孩子?” 贝雷丝一言不发盯着他,他继续说:“我永远支持你,无论你选择什么,想做什么,我都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贝雷丝不知如何回应,她......从前从未想过要求什么。她的整个一生,她经历的种种,仅仅是完成父亲或苏谛斯让她做的事。 她的父亲似乎在等待她表态,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所幸,阿伊罗斯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父亲摇摇头,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在贝雷丝行动前,帝弥托利就替她把车门拉开了。 “真是位绅士。”苏谛斯用一贯高人一等的口气评论道,贝雷丝默不作声下了车。芙朵拉的夜晚比露迷尔村更冷,她却没时间换身衣服。要命,她甚至连隐形眼镜和毛绒拖鞋都没空带走。人行道上结了冰,她把借来的外套紧紧裹在身上,默默向帝弥托利致意。转过头,回头看了看阳台,发觉那个女人正仔细凝视着自己。贝雷丝一直与她保持着视线接触,直到帝弥托利护送着她走到门厅前,其他人都已在等她了。 当他们进入宅内,她父亲走向她身边,把手搁在贝雷丝背上,似乎是让帝弥托利往后站的暗示,帝弥托利稍微鞠了一躬,随后放缓步伐让贝雷丝与杰拉尔特并排走在前面。贝雷丝留意到阿伊罗斯走在最前,三位继承人却只是跟在他们后面。 他们迈向二楼,通过沉重的双扇门来到大广间。中央放置着一张长方形长桌,再往前便通向阳台,也许就是那个能俯瞰整个庭院的大阳台。蕾雅,家族领袖正坐在桌前,她穿着一袭优雅的白色长裙,袖口精致雕缀了蕾丝,长发自由飘动,遮盖住了半边耳朵。紧挨着她的左手边坐着一位神情肃穆的中年人,顶着一头深绿色的头发审视着他们。与加尔古里的大多数人一样,他的黑西装下也穿着白衬衣。 蕾雅以微笑问候他们,“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杰拉尔特。” 她的父亲对此鞠躬回应:“许久不见了,蕾雅。” 又朝那个瞧上去凶巴巴的男子点点头,继续道:“西提斯。” 名叫西提斯的人眯起眼睛观察着他,但蕾雅在一旁,他只能缄口不言。 “老实说,我一个人闷太久了。我们都很想你。” 杰拉尔特不置可否,蕾雅把视线转向贝雷丝,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如此专注,令贝雷丝心里有些发毛。 苏谛斯躲在贝雷丝身后瞪着她。 “恕我冒昧,孩子。但我必须请你……” 她走到贝雷丝跟前,把贝雷丝的几缕头发撩到耳后,这动作令杰拉尔特的心跳几近停摆。“这……不是你真正的发色,对吧?” 贝雷丝看了她父亲一眼,他则对贝雷丝无声的提问点了点头。于是她回答道:“没错,夫人。” 蕾雅的嘴角绽开一抹笑容,西提斯紧接着问道:“那么你应该不拒绝用用这种脱色剂吧?” 他上前给贝雷丝递瓶子,不忘继续瞪着她父亲。贝雷丝又朝杰拉尔特的方向看,但他仍不动声色,暗示她自己做出选择。反正按那个凶大叔说的去做也没什么坏处,贝雷丝点了点头,把瓶子从西提斯手中接了过来。她转过身看向室内的其他人,发现阿伊罗斯身旁的手下早不见踪影了。 阿伊罗斯既不像在哭也不像在笑,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吧,反正看上去快喘不过气了。库洛德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仿佛贝雷丝是一件他等不及拆开的礼物。艾黛尔贾特的表情十分僵硬,低头看地。帝弥托利也半斤八两,绷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扑克脸瞅着她。 想来想去他还是最好的选择,贝雷丝走过去问:“最近的洗手间在哪里?” 帝弥托利似乎对这个问题极为诧异,但还是礼貌地冲她笑了笑:“护送您是我的荣幸。” 他看向蕾雅请示,她点头:“请吧,帝弥托利。” 帝弥托利接到指令后便转身开了门,等待贝雷丝走出房间后才跟上。趁他关门的间隙贝雷丝瞥见一个发色鲜艳的小妹妹从立柱后面探出脑袋。(“居然还在屋里竖柱子!”苏谛斯取笑道)当她们对上眼,绿发小姐迅速缩回立柱背后……其实一点用都没有,贝雷丝依旧能看见她黑色的蓬蓬裙。 “小姐?”帝弥托利喊了一声,贝雷丝转过头,他领先于她几步。 “这边请。”帝弥托利说完迈开步子,将她领到一条长长的走廊中,贝雷丝一直跟在他身后。帝弥托利在第三扇门前停步,打开门迎她进去。他打开灯,关上门,而贝雷丝环顾四周,这看上去就是间普通的客房,精致优雅却没有任何私人物品……空的。 帝弥托利朝房间内唯一的另一扇门走去,贝雷丝则全神贯注欣赏一幅森林小油画。她听到咔嗒一声,也许帝弥托利开了灯或其他什么,她懒得回头看。画中有一只白色的狮子,长着蓝色的鬃毛藏匿于树叶下,真有意思。 一扇门打开的声音,帝弥托利从房里退了出来,贝雷丝终于转过身。她走进浴室,发觉里边并没有电灯开关,不,是有的,在她进门前的墙上。 …浴室的电灯开关在外边… 为啥? 贝雷丝与苏谛斯滑稽地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架子上有条蓝浴巾看上去蛮干净,她脱下她的外套,帝弥托利干咳了几声。 她回头,帝弥托利也随之转身,晃着他的脑袋说:“我-我去给您找身干净衣服,您慢-慢慢来。” 甚至不等她反应,帝弥托利就飞快溜出房间,随手带上门。贝雷丝与苏谛斯都盯着门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苏谛斯说道:“他真可爱,不是么。” 贝雷丝吸吸鼻子把西装外套挂在干燥的水槽上,知道苏谛斯是在讽刺来着。关好门,确认它已确实的锁上后,贝雷丝脱下睡裙和内衣,把它们都扔在地上。她在浴室前停了下来,决定当场洗个澡而不是只把染发剂冲掉。 “他让我们慢慢来的嘛。”苏谛斯哼着歌说。 贝雷丝伸出手打开淋浴器,一阵冰冷的水流袭来让苏谛斯惊叫一声。她的手在冷冰冰的水中淋了一会儿,这似乎就是浴头的默认设置。 “这是要冻死人啊?!” 苏谛斯不满地调整温度时,贝雷丝耸耸肩,用等待升温的时间仔细检查了西提斯给她的脱色剂。似乎没有什么可疑的,于是贝雷丝打开盖子,挤了一大管到她手中,没必要像她常用的那几款染发剂般混合,只要轻轻拍在脑门上洗掉颜色就足够了。标签上也写着:极速见效。 “看起来那些人真不耐烦哦。”苏谛斯坐在马桶上喷着鼻息,而贝雷丝则用泡沫状的液体把她所有头发都盖住了,苏谛斯晃着腿说道;“如果这有损发质,我们就去把他剃成光头。” 她又调皮地笑了,“眉毛和所有的。” 贝雷丝不屑于苏谛斯此等恶毒的行为,但还是心中一动。什么发色无所谓,但她和苏谛斯确实都很宝贝这一头秀发。当她确认每一根发丝都被泡泡脱色剂笼罩过后便踏进淋浴池,关上玻璃门使水不会流出隔间。随后只剩下闭上眼睛,任由水流冲刷一切。她轻轻揉捏着头发,等苏谛斯叫停后缓缓张开眼睛。她的头发并不像苏谛斯那样长,但也不算短。脱色剂很好履行了它打出的广告,每根头发毫无遗漏地展现出原本的色彩。她盯着自己淡绿色的头发观察了一会儿,知道它们比蕾雅和西提斯的头发都要浅。 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贝雷丝抓起台子一角放着的洗发水摸到自己头上,像她刚才用到的脱色膏显然是一类有伤害性的强力去污剂,所以她要擦点别的尽可能减少它对头发的损害。 苏谛斯一直坐在淋浴间外的马桶上,絮絮叨叨地抱怨着:“唉,没有空调!无论管事儿的是谁,他都该被丢去仓库里关一周紧闭。” 贝雷丝想把她的头发仔细清洗干净,但用到一半洗发水的量就不够了。苏谛斯见状说道:“去买呀!哎!叫那个小可爱帮我们买吧,他一定会屁颠屁颠地去的。” 苏谛斯对自己的想法超满意,贝雷丝暗暗翻了个白眼。先用清水把洗发露冲干净,叹息着抓起小柜台边放着的香皂。柠檬的微妙气味顺着她湿漉漉的手散发出来,她打出泡沫,涂抹到自己身上。等肥皂也冲洗完毕,苏谛斯紧接着问道:“你还要刷牙吗?” 贝雷丝记得水池边有一个蓝色塑料杯,里面有牙刷,但她还是免了。苏谛斯赞同她的选择:“不错,这牙刷看上去被人用过。说真的,那个客房服务员可以被炒了,立刻马上滚蛋。” 当贝雷丝觉得自己里外焕然一新后,她关掉花洒,移开玻璃门,抓起架上的蓝浴巾揉搓发丝拭去多余的水分,差不多时候,又迅速拍干自己的身体随即盯着地上的内衣看。要不要穿脏的呢?还是说帝弥托利有给他买内衣的概念呢? 苏谛斯对贝雷丝的胡思乱想嗤之以鼻。 贝雷丝呼出一口气,用毛巾裹住身体打开通往卧室的门。走出浴室环顾四周,房间内空无一人,但床沿边有几件叠好的衣服与一双简单的黑色平底鞋。她走近一瞧,内衣也在。 于是,苏谛斯与贝雷丝静静盯着那套白色花边内衣裤出神。苏谛斯笑着问:“所以……这是他帮我们选的吗?” 贝雷丝嗤鼻,他可能找了个女仆或什么人来帮他搞吧。 苏谛斯失望地叹息:“是最有可能,但好没劲。” 贝雷丝再白她了一眼,褪下浴巾开始穿戴。轻易地穿上内裤,但她皱起眉头:胸罩的尺寸太小了。 苏谛斯心情舒畅地出主意:“他可能就在门外,让他给你换个大点的。” 贝雷丝瞪着苏谛斯固执地扣上胸罩,苏谛斯满不在乎地耸肩:“行啊,你就受着咯。” 来吧,还有更糟糕的事呢。 床上的换洗衣服是一件两侧都有褶带的白色长袖衫和一条高腰短裙,裙边绣了花,盖到她的膝盖。她挑起其中的白色连裤袜高扬眉毛,背过身去问苏谛斯她到底穿不穿。 这不是她的style,真的不是啊。 苏谛斯双手一摊,完全不作评论。 贝雷丝坐在床边无语凝噎,她把袜子套到一条腿上,再套到另一条腿上,然后站起身把它们熨贴地拉到腰间。接着,她开始穿衬衫,纽扣一直扣到紧挨着脖子的第一枚。腰封那边是有弹性的,贝雷丝不费吹灰之力穿上了短裙,并把衬衣塞在里面。抚平裙子,贝雷丝看向站在镜子前的苏谛斯,那面镜子就放置在橱柜旁。她用手指梳理头发时,苏谛斯向她点点头,似是认可了这身行头。贝雷丝一边梳头一边把脚伸进鞋子里,苏谛斯靠在椅子边注视着她,感慨道:“你现在完全就像赛罗斯家族的一份子。” 贝雷丝敢肯定正是这点让苏谛斯不爽。 她回到浴室,捡起丢在地上的衣服卷成一团,又抓起那条借来的西装,抬起头摸索墙上的电灯开关- 然后她想起来,电灯开关在外面。 她摇摇头走出去,顺手把灯关了。 在离开卧室之前,贝雷丝犹豫着是否要给卧室留灯,但她最终还是摁灭了光源。贝雷丝打开门,帝弥托利与另一个男人就站在门口。一听到开门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地终止了他们的悄悄话。那个站在帝弥托利身边的男人皮肤黝黑,头发比雪还要白,似乎比帝弥托利年长些。 贝雷丝猜测他极有可能来自芙朵拉的达斯卡区。 “好奇怪。”苏谛斯在其后插嘴道,“我听说赛罗斯家族在某个事件中受到了重大打击,为进行报复给达斯卡来了个大清洗。为什么像他这样的达斯卡人还能成为家族的一份子呢?” 三人聚在一起万般沉默,苏谛斯实在无聊踹了踹贝雷丝的腿。两个年轻人似乎都忙着研究她的绿色头发,个高的那个面无表情,但帝弥托利似乎在敬畏着什么。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为安抚向来讨厌尴尬沉默的苏谛斯,贝雷丝开口道。同时把西装外套还给帝弥托利,又补了一句:“谢谢你把它借给我。” “这没什么。”帝弥托利接过外套,迅速谦和地应了一声。他看见贝雷丝捏在手里的脏衣服提议:“如果您愿意,可以将衣服交给杜笃。他能转交给女仆清洗干净。” 杜笃微微鞠了一躬伸出手:“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小姐。” “谢谢。”贝雷斯点点头,把揉成一团的脏衣服交出去。 帝弥托利待杜笃拿完贝雷丝的衣服后问:“我们回会议室好吗?” 贝雷丝点头,帝弥托利离开前用一种上级却不刻薄的语气嘱咐道:“我们之后再谈吧。” “走好,先生。”杜笃鞠躬回答,视线转向贝雷丝,再次鞠躬,“还有小姐。” 贝雷丝朝他点头,不确定这是否符合礼节。帝弥托利向深处的走廊伸伸手,贝雷丝就往前迈步。 她从他身边经过,突然,帝弥托利猛吸一口气,贝雷丝听到类似于窒息的声音,反射性抬头看着他。帝弥托利的脸微红,结结巴巴地说:“你有-啊-我-” “先生?”杜笃在场似乎令帝弥托利冷静了下来。 帝弥托利皱眉,鼓起勇气,又好像后悔那么做了,只得继续问道:“您是不是用过浴室的肥皂?” “是啊,我用了。我之前确实有点脏,所以我想我还是洗个澡吧。”贝雷丝说着歪歪脑袋:“不可以吗?” “还有血。”苏谛斯含糊不清的声音插进来,“甚至可能沾了点脑浆子,谁知道啊。你可是爆了他的头哎。” “当然可以。”帝弥托利当即喊道,贝雷丝的眉毛一跳。他清了清嗓子,平静地澄清道:“我觉得挺好的。小姐,您闻起来真香*。” 杜笃用右手捂住嘴,发出了一节单音。那声音只能被贝雷丝解释为假装咳嗽的咯咯笑。当帝弥托利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时,耳根慢慢变红,苏谛斯在他身后哈哈大笑。 贝雷丝的嘴唇抽动了一下,倒好歹没笑出声来,让可爱的小金毛难堪,只平铺直叙地说:“谢谢,我们走吧?” “我们一起。”帝弥托利应着,似乎在说“您先请。”他看上去也像是在等她,于是贝雷丝走在前面。帝弥托利没有再带路,而是跟在后边,挡了苏谛斯的路惹她生气。 走过第二扇门,帝弥托利依旧坠在后面,贝雷丝放缓脚步以便帝弥托利能跟上,哪知帝弥托利也降低步速。苏谛斯火冒三丈,警告贝雷丝赶快做点什么,否则这里就会有大麻烦啦!(只有贝雷丝一个人能感受到的大麻烦) 贝雷丝停下脚步转向帝弥托利,帝弥托利没料到她的急刹车,差点撞到她。贝雷丝交叉双臂问:“你为什么老跟在我后边?” 帝弥托利巴登巴登眼睛,显然被她的问题弄糊涂了。他犹犹豫豫地回答:“小姐,对您这样地位的人来说,这是我应尽的礼节。” “我的地位……”贝雷丝挑眉重复了一遍。 帝弥托利点头解释道:“作为赛罗斯直系的一员与下一任首领。” “下一任首领?”苏谛斯瞪大眼睛,贝雷丝呆板地重复帝弥托利的话。 帝弥托利解释问题时总会侧着头:“没错。我是说,您是蕾雅大人的侄女,在蕾雅之后本该是她的表亲西提斯接任,但既然您回来了,从继承权角度来说您应该比他高上一等。” 苏谛斯和贝雷丝默默盯着帝弥托利,不知该对他抛开的这一大串作何回答。帝弥托利在她们的逼视下手足无措(虽说以他的视角而言只有贝雷丝一个人)但保持沉默。 苏谛斯闭上眼睛,一只手扶在腰上,另一只手摁压鼻梁说道:“为难这孩子也没用的,那基本是他的推测。没有一个头脑运转正常的家伙会只信道听途说的片面之词来揣测自己的家族。来吧,让我们自己去搞明白。” 贝雷丝对苏谛斯点点头,帝弥托利在一边摸不着头脑。但贝雷丝重新走向会议室,他依然乖乖地跟上。 …以相当快的步速,即使对帝弥托利来说… 当她们接近会议室时,帝弥托利走得更快了,显然他想去给贝雷丝开门,但贝雷丝抢先一步推开门冲了进去。帝弥托利只得跟在她身后关上大门。 “你慢点来——”西提斯呵斥道,但当他看到贝雷丝的样貌时,声音戛然而止。 大伙都坐在长桌边,当他们一进门,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聚焦到贝雷丝身上。艾黛尔贾特睁大眼睛瞪着她;库洛德咧嘴笑得洋洋得意,似乎准备问她几个(一堆)小问题;阿伊罗斯终于哽咽地哭了出来;西提斯略显动摇;蕾雅毫不掩饰她贪婪的目光直直盯着她,令她不得不挪开视线。最后,贝雷丝求助性的目光转向父亲,他无奈地笑了一笑。 她知道他为何怅然所失。他曾经告诉过她,她的发色正如同她已故母亲一样。这是少数杰拉尔特愿意向女儿提起的往事。 蕾雅站起身向她走来,把手放在她的脸颊上,贝雷丝强忍住往后退的欲望,她能感受到蕾雅的手指抚在面上微微颤抖。蕾雅低声说:“欢迎回家,我亲爱的…苏谛斯。” “贝雷丝。”她纠正说,令蕾雅困惑地眨眼。她轻轻抓住蕾雅的手,把她从自己脸上拉开。蕾雅并没有抵抗,但紧紧握住她的双手。“我的名字叫贝雷丝。” 她的父亲欣慰地笑了,蕾雅默默盯着贝雷丝许久,旋即点头,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当然,你想叫什么都行,所以——” 蕾雅闭上眼睛酝酿了一会儿,再度睁开眼继续说:“贝雷丝。” 贝雷丝不确定她是否需要应声还是点头即可,蕾雅的让步似乎是个好兆头,她对旁人下令道:“出去。” 贝雷丝觉得这个命令里并不包括自己,介于蕾雅对她有一种既强硬又柔和的控制欲。阿伊罗斯、艾黛尔贾特与库洛德站起身,开始向门外走去。库洛德刻意绕行至蕾雅与贝雷丝旁边,嗅了嗅鼻子,朝贝雷丝意味深长地一笑安静离开。他一路上都吊儿郎当地把胳膊架在帝弥托利肩膀上,强迫他跟他走一道儿,愉悦地说:“我跟你讲讲你跟贝雷丝大人在一起时错过了什么。” 阿伊罗斯率先开门,等待三位继承人出来,扶着门把手,似乎想对里面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鞠躬,关上了门。 大门一关,蕾雅就把她领向桌边,让她坐在右侧。继续握住她的手,贝雷丝默默看蕾雅眼中闪烁点点泪光。意识到蕾雅已说不出话来了,西提斯清清嗓子好似他也要哭似的,但他对贝雷丝说道:“杰拉尔特已经把你这些年的事情告诉我们了。” 西提斯瞥了一眼贝雷丝边上像木头桩子一般的男人,“我们将永远感激——” 她的父亲哼了一声但很快就用咳嗽掩盖了。 “他一直在关心你、保护你。”西提斯若无其事地继续说:“我们都赞成杰拉尔特回归原本的岗位,担任安保主管——” 贝雷丝看看父亲,父亲对她无声的关心点头。西提斯说着说着提到贝雷丝:“你将作为下一代首领,坐到应得的位置上——” “什么?!”苏谛斯在贝雷丝身后大叫着。 “当然你需要……”西提斯停顿,想找一个确切的词汇表达,最后决定:“……了解你未来的责任。” “难道我们对此没有发言权吗?!”苏谛斯发出嘘声。 “但我们可以慢慢来。当然要先把你介绍给家族,找寻合适的人选引导你。其实我们很乐意亲力亲为,但——”西提斯在继续说下去前看了看蕾雅,“这么多年来,我们也并不好受——” 西提斯不再说了,吸吸鼻子擦擦眼睛,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继续:“我们分开了那么久,不想把你逼的太紧。” 最后两句话似乎是在说蕾雅。 或者贝雷丝觉得这应该是在说蕾雅。 她觉得如果自己要求蕾雅放开她的手那就太绝情、太无礼了。即使苏谛斯都勉强自己保持安静,尽管她们两人都很不喜欢这种握手方式。 “我们只是希望你周末能来吃顿饭?如果你适应不了,那就喝下午茶吧。”西提斯迅速补充道。 贝雷丝欲言又止。他们到方才为止还只是陌生人,除了父亲与多年来为之哀悼的母亲,她没有任何家庭的概念。苏谛斯无声无息地立于贝雷丝之后,而父亲传递给她的眼神催促她选择自己想走的路。 每个人都认为她应该加入这个家族(或是回归,哪个用词更准确些呢)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她将成为下一代赛罗斯家族的首领(疯了,他们都疯了)无论哪个话题,贝雷丝个人都完全没有发言的余地。 一时间也太…贝雷丝觉得他们立马粘在一起对谁都不好。他们都需要时间…去适应新的现实。 “茶会…就挺好。”贝雷丝终于开口,茶会是比较短暂的小聚形式(希望如此)而且更自在(或者说随便,她非常需要蕾雅下次不会全程抓着她的手) “这……”西提斯松了一口气,“太棒了,谢谢你。苏…咳,贝雷丝。” 贝雷丝又哽住了,好在房间里另两个绿脑袋的家伙不在意。她的父亲揉揉额头,提醒西提斯:“引导者?” “说得对!”西提斯念道,他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有些不好意思。他正声向贝雷丝解释:“你确实需要一位向导来帮助你。我们觉得最好是三个继承人中的一位陪伴一阵你的生活。他们各肩负不同的责任,了解他们对你有好处。而且他们可比现任的分部领导者好打交道多了。” “那么…”西提斯把手搁在桌上问:“你想选哪个继承人呢?” 贝雷丝眨眼。 这是叫她现在选吗? 从西提斯的表情来看,他正在等待一个答复。是的,没错,现在就选。 【Chapter 2 TBC】 *“你闻上去真香。”:原文本为“You smell nice”,在欧美环境下是5-6岁小孩眷恋父母味道的发言,可惜中文里没有这个语言背景,就把他当作王子拙劣的调情吧(笑) 第二章 :银丝线(下) 正文: 万幸的是,当贝雷丝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人的名字之前,大门被砰得一声推开,她暂时得救了。他们朝门口看去,蕾雅的表情像是要杀了那个没礼貌的人。 “父亲!”先前躲在立柱背后的小妹妹走进房间。蕾雅意识到是谁之后表情明显柔和了。 西提斯严厉地训斥道:“芙莲,你知道你不能参与这种商务会议的——” “谁在乎呀!”那个叫芙莲的年轻小姐走到贝雷丝跟前,“你真的是苏谛斯么?” 蕾雅不情愿地放开贝雷丝的手,让贝雷丝能转身看看来人。她冲芙莲笑着点头,贝雷丝不知道点头能代表什么,但只要能让她的双手重获自由,她什么都乐意。 贝雷丝转向芙莲重申:“虽然苏谛斯是我出生时的名字,但我叫贝雷丝。” “贝雷丝。”芙莲默念,低头呢喃着,“贝雷丝。” 贝雷丝不知道芙莲什么情况,但芙莲傻笑着捏住她的手热情送上问候。(这是赛罗斯家风吗?要命啊,待会儿西提斯可别也来这套。)“很高兴-终于-见到你!贝雷丝。我是芙莲,西提斯的女儿。我跟你讲,他虽然看上去很凶,但隐藏着一颗泰迪熊般绵软的心。” “芙莲!”西提斯大呼小叫,而蕾雅欲盖弥彰地轻笑着。 “哎呀,我们能找很多乐子的!”她完全无视了西提斯,“我能给你介绍,不!我亲自带你去转转!这附近有一家超棒的小餐馆,他们有最美味的鱼派——” “芙莲!”西提斯打断她。 鱼……派……? “贝雷丝不跟我们住一起。”无论芙莲打算说什么,西提斯都把心横到底:“让她跟分部的继承人相处是最好的,我们已经决定了。大家都需要时间来调整,不要给她增加多余的压力。” 芙莲撅起嘴,西提斯轻柔地劝道:“我知道你想了解她,想跟她在一起,但这些对她来说都是新鲜事。我们都需要后退一步小心迈进,每周都会有茶会的,我们就从那开始。” 父女俩互相沉默地注视着对方,贝雷丝想起她与他父亲交流不顺时也会这样。过了一分钟(贝雷丝算了算,因为她没有别的事可做)芙莲终于点头,转向贝雷丝:“好吧,我支持父亲和姑母的决定。不过,你同不同意我来找你玩呀?” 芙莲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女孩,所以贝雷丝回答说:“随时欢迎。” “太棒啦!”芙莲松开贝雷丝兴奋地鼓掌,贝雷丝立刻把手缩到桌子底下以防她的毒手,呛住了苏谛斯。芙莲没有觉出异状问:“那你想选哪个继承人?艾黛尔贾特?我们可以去听歌剧!哦,要么帝弥托利?菲尔迪亚的夜景太美了!如果是库罗德的话,我们就能去海滩玩!” 看来是又绕回贝雷丝的问题上来了。 “怎么了吗?”意识到贝雷丝的犹豫,芙莲歪着头问。 “说真的,我不知道该选谁。”贝雷丝看向西提斯坦言,“我认识他们才几个小时。” “原来如此。”西提斯了然,在说话前瞥了瞥她父亲,“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为你-” “不。”蕾雅终于出声了,把苏谛斯吓得跳脚。 “她原来会说话!”苏谛斯没礼貌地说了句废话。 蕾雅笑着对贝雷丝说:“这一定要你自己选,不是我们该插手的。我们可能会有偏好,归根结底,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如果可以的话,让芙莲带你去见三个继承人,这样你就能跟他们谈谈了,怎么样?”蕾雅提议,“几分钟也许不足以全面了解一个人,但你完全能知道跟谁可以处得最融洽。” “不行的吧。”苏谛斯唱着反调。 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总比在这里就做决定要来得好。苏谛斯抗议了几句又松口了:“好吧,她说的有道理。” 贝雷丝点头答应:“我想跟他们聊聊。” 蕾雅笑了起来,显然很高兴贝雷丝配合的态度,芙莲也开心地说:“我来带路!我知道他们可能在哪!” 芙莲朝门跑去,在敞开的大门前停了下来,转身对贝雷丝说:“跟上我,我们先去见见艾黛尔贾特。” 贝雷丝回望父亲,他赞成地说:“去吧孩子,蕾雅跟我还有些事情要谈。” 西提斯突然干咳了几声,杰拉尔特咧出一个恶劣的微笑:“和西提斯也有事要谈。” 苏谛斯不买账,而贝雷丝表示理解。她站起来,把手放在她父亲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在贝雷丝的手离开前,杰拉尔特也捂住她的手按了按。贝雷丝面向蕾雅和西提斯,心想她是否应该说一句“很高兴见到你”又或者“很高兴再见到你”,即使她对他们俩毫无概念?不过等她再回来时应该就能研究出来了,所以贝雷丝暂且什么都不说,搞的苏谛斯很尴尬。她跟着芙莲走出房间,但没等他们走远,西提斯就教育道:“芙莲,随手关门!” 芙莲的眼珠嘀嘀咕咕,但还是乖乖关上了门。她面带微笑,领贝雷丝下楼,一边谈论着加尔古玛库里的各种人,以及某些有意思的去处或传言。她似乎不介意贝雷丝始终保持沉默,只要一个听众便好了。她们穿过另一条长廊,进入一个看起来像是客厅的地方,整面墙都被替换成了玻璃窗。太阳已经缓缓升起,给整个房间提供了充实的自然光。艾黛尔贾特就站在窗户边,站在一个头发黑黑的高个子男人旁边。他穿着与众人相同的西服,但底下是同艾黛尔贾特那般的红衬衫,胳膊下夹着一堆文档。他们似乎一直都在商议艾黛尔贾特手中的文件,只是当芙莲打开门时,他们都中断下了工作望向他们。艾黛尔贾特不解,似乎对他们的到来很意外。 “冒昧打扰了,艾黛尔贾特、修伯特。”芙莲代贝雷丝开口,温和地冲他们笑。 “没必要道歉,芙莲大人。...贝雷丝...大人。”艾黛尔贾特还不知道怎么称呼贝雷丝为好。 “就叫我贝雷丝。”她边走边说,转头看看留在门边的芙莲。 芙莲笑了:“我在隔壁房间等你,这样你们就能私下谈谈了。结束了就来隔壁找我哦。” 贝雷丝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搞隐私的,但她还是糊里糊涂答应了。看向那两人,艾黛尔贾特的嘴角弯出一个微小的笑容,而修伯特眯着眼睛打量她:“恐怕我不能直接称呼您的名字。既然您是下一任首领,只有尊称才能与之相配。” 贝雷丝无言皱起眉头,而艾黛尔贾特继续说:“那么,阿德刺斯忒亚分部如何为您效劳?” “蕾雅和西提斯想让我选一个继承人去...”贝雷丝把她的碎发撩及耳后,“了解家族企业。” “是这样的,我们早先被告知了。”艾黛尔贾特点头,她的眼睛盯着贝雷丝淡绿色的头发,“所以您决定选择阿德刺斯忒亚吗?” “我还没想好。”贝雷丝实话实说。 “哦?”艾黛尔贾特的视线落回贝雷丝脸上。 “所以我想跟你谈一谈。”贝雷丝继续说。 “明白了。”艾黛尔贾特的一只手搁在臀部边,把文件递给修伯特,修伯特缓缓接过,目不转睛盯着贝雷丝。 “天啊,他吓死人了。”苏谛斯在修伯特面前挥着手:“眨眨眼睛,可怕的吸血鬼,眨眨眼!” “尽可能收集情报是确保做出正确选择的关键。”艾黛尔贾特对贝雷丝表示赞同(难道她认为这是贝雷丝的计划么?)贝雷丝刚想解释,“好吧,那么,我们支部负责家族的多项事务。总部也就是我住的地方位于安巴尔区。如果您到这来可能会很无聊,因为我一天到晚都在看企业开支与利润汇报。不过,我们这里有久负盛名的米特尔弗兰克歌剧院,如果您想去玩,我可以随时安排。当然,就算您不来我们这观摩,我们也会欢迎。” 苏谛斯抱着胳膊说道:“这真的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聊天’......” “贝雷丝大人,能允许我说出真实想法吗?”还没等贝雷丝与苏谛斯交换意见,艾黛尔贾特便发问。贝雷丝默许她继续往下说:“无论去法嘉斯还是莱斯塔,您都会收获颇丰,因为那些支系主要负责......”艾黛尔贾特顿了一顿,“世上最不光彩的部分。不过您要想知道自己正与何人为伍的话,我劝您把功夫花在调查赛罗斯的小秘密上。” “艾黛尔贾特大人。”修伯特严正警告。 艾黛尔贾特瞟瞟修伯特,对贝雷丝说:“抱歉,贝雷丝大人。但我必须失陪了。我真诚希望这番话有助您的选择。” 苏谛斯大翻白眼酸溜溜地说道:“哇,醍醐灌顶啊。” “谢谢你抽出时间,艾黛尔贾特。”贝雷丝的态度全然不同,看向修伯特后又加了一句:“还有修伯特。” 修伯特微微一笑,两人都向她鞠躬。艾黛尔贾特趁机说:“我们很乐意为赛罗斯效劳。” 贝雷丝一时语塞,尴尬敷衍道:“嗯,是啊。” 她赶忙迈出房间,没空管苏谛斯还在对艾黛尔贾特吐口水。正如她先前说的那样,芙莲正坐在隔壁房等着,贝雷丝由衷感谢她没问及情况进展的如何。 “恐怖,超恐怖。地狱级失败。”苏谛斯一股脑扔出糟糕的评价。 芙莲领着她走出大宅,来到一片开阔的草地,布置着许多桌椅。她在一边停了下来,贝雷丝听见库罗德坐在一处向她挥手,喊道:“嘿!小小姐!” 这给贝雷丝招引到许多不必要的关注。 “贝雷丝,去吧。”芙莲笑笑。 “你不跟我一起来?”贝雷丝微微侧头。 “蕾雅姑母希望您独立作出决定。我认识这些人,因此,我有可能会干涉到你的选择。”芙莲甜甜地解释道:“而且,我是赛罗斯家族的成员,我跟你在一起的话,他们可能会见风使舵。” “可......这不是对你不公平吗?你就一个人站在这儿。”贝雷丝皱着眉头看着芙莲。 “你真贴心。”芙莲咯咯笑出了声,“没关系,我就在那边的池塘等。” 贝雷丝看向芙莲手指的方向。“池塘里有好多种鱼,说真的,看它们游来游去简直其乐无穷。” “记下来,她真的好爱鱼。”苏谛斯无话可说,贝雷丝也只能点头,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要紧事。 芙莲似乎把她的举动当作告别的暗示,所以转身离开只留下她一人。 ...每个人都盯着她看... “既来之则安之。”苏谛斯无奈,贝雷丝附和着她朝库罗德的桌边走去。当她来到他身旁时,才发现他正与一个粉红头发的小姑娘喝茶。她看上去与库罗德一般大,穿着无袖短裙与黄色短衫。及膝高的黑色长靴末端装点着闪闪发光的金纽扣。头发也用黑丝带梳成了经典的双马尾,搭配时髦的金耳环,坠着一颗钻石形状的饰物。库罗德站起来拉开他与女孩之间的空椅子,趁此粉发女孩朝贝雷丝微笑。她用手托着下巴,胳膊肘紧靠桌子说道:“谢天谢地,我为你挑的衣服合身。” 贝雷丝坐在拉开的位子上打量她,库罗德靠着椅背问:“希尔妲,这衣服是你挑的?” 名叫希尔妲的小姑娘回给库罗德一个爱怜的微笑,在贝雷丝看来则是关怀智障的眼神:“傻瓜。你觉得帝弥托利会挑那么可爱的衣服吗?” 库罗德耸肩一笑:“这可不好说?帝弥托利一贯深藏不露。” “可不嘛。”希尔妲又对着贝雷丝说,“那孩子就像只傻鹅追着我跑,面色恐怖得我还以为有我认识的人死了。结果他让我帮你买衣服,我问你是什么尺码的时候,他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压根听不懂是在说什么。” 库罗德笑着摇了摇头:“帝弥托利,可怜见的......” “是啊,太可爱了。但我就倒霉了,我还要猜你的尺码。”希尔妲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库罗德一边沏茶一边说:“怪不得我什么都没问出来。还好吧?希望没有哪里松或者哪里紧?” “胸罩的尺寸有点小。”贝雷丝平淡无波的发言令苏谛斯掩面,库罗德先是哼了一声,随后咽下茶水的时候呛住了。 “嗯,是啊,当我一见你的时候我也这么觉得。”希尔妲全神贯注地注视贝雷丝,看也不看库罗德递给他一盒纸巾。库罗德一边咳嗽,一边抽出几张纸把他一团糟的桌面擦干净。希尔妲询问道:“需要我帮你换条合适的吗?” “不,没事,我能搞得定。”贝雷丝回答,“谢了。” “不客气。”希尔妲探身问贝雷丝:“那么,你愿意跟我们去莱斯塔么?” 库罗德一个激灵,也看向贝雷丝。贝雷丝摇头:“我还没决定好。” “唔,好吧。”希尔妲向后仰倒,对库罗德甜蜜蜜地说:“加油,领导。俘获她的芳心,可别搞砸了哟?” 库罗德笑了笑希尔妲的滑稽姿势,把手指交叠在桌上:“感谢应援,希尔妲。真的备受鼓舞啊。” 希尔妲在喝茶前向他飞了一吻,而库罗德对贝雷丝友善地说:“真想带你去莱斯塔看看,那里有很多有趣的人,而且......” 库罗德抬起手,胳膊肘依在桌边靠向贝雷丝低语:“我想更了解您,小小姐。” 贝雷丝静静盯着他,库罗德并未躲闪她的凝视。过了一会儿,贝雷丝发问:“为什么?” “因为你很有趣。”库罗德用脸颊抵住他活络的手指,坦言回答:“强大的赛罗斯家族,神秘的继承人死而复生,你是我非常想破解的谜题。” 贝雷丝的目光意味深长,思索着,库罗德没有撒谎,那是肯定的。 但他也没有完全说实话。 贝雷丝靠在椅子上回答:“我会考虑的。” “考虑?”库罗德轻声揶揄,“哇,有点伤人啊。让我徒留于黑暗中等待你甜蜜的朱唇呼喊我。” 贝雷丝和希尔妲十分默契地一同无视库罗德恬不知耻的做派。“很高兴认识你,希尔妲。” “我也。”希尔妲悠哉地问,“该怎么称呼你?可不能直呼你的名字,我哥哥发现了会生气的。‘贝雷丝大人’?” “小小姐。”库罗德提议。 “不要,好俗。”希尔妲偷笑。 “帝弥托利叫我‘小姐’,这怎么样?”贝雷丝想起这事来。 “小姐......”希尔妲搁在舌尖试了试,耸肩说:“总比叫你‘贝雷丝大人’好,那也太土了。” 贝雷丝更喜欢被人们直呼其名,但看来在这点上不会有人听她的。所以她只能入乡随俗,说道:“恕我失陪,芙莲还在等我。” “好,拜,小姐。”希尔妲向她挥手,库罗德抛下一记媚眼:“我在这等你,小小姐。” 贝雷丝扬起眉毛打量一番库罗德,随后转身离开了。她能听到希尔妲嘲讽库罗德:“恭喜恭喜,有一点可以肯定,你完全搞砸了。” “什么?你为什么这么想?” 贝雷丝忍不住回头冲他们喊:“因为你没给我沏茶!” 希尔妲叫苦连天,合着库罗德的怪叫,贝雷丝听到身后一阵鸡飞蛋打。 苏谛斯跟着贝雷丝来到芙莲所在的地方,芙莲正专心致志地看鱼儿游来游去。当她注意到贝雷丝前来,问道:“跟库罗德和希尔妲聊得还开心么?” “库罗德没有给我沏茶。”贝雷丝冰冷地说。 芙莲戏剧性地喘了口气,用手捂住胸口夸张地说:“如此无礼之徒!” 随后芙莲呼呼笑出声,贝雷丝的嘴角也勾起一抹弧度。他们开始向距鱼塘几英里外的温室走去,芙莲在温室入口处停了下来,贝雷丝瞧见帝弥托利和杜笃弯着膝盖,半蹲在花圃前。贝雷丝转过身看向芙莲,她说:“那么,我就把你留在这了。居然还能再见到你真是太棒了,我非常享受我们在一起的短暂时光。” “你要走了?”贝雷丝问。 “是呀,我去接我父亲,省得他四处找我。”芙莲挂着笑解释:“这样,你也不必回到那间无趣的会议室了,我觉得蕾雅姑母和杰拉尔特叔叔都不会在意的。” 贝雷丝甚至都没考虑到这一层,“谢谢你。” “别提啦。”芙莲用两只小手抓住她说:“答应我,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能来找你玩。” “我发誓。”贝雷丝点头,使芙莲的笑容更加明亮。 “一言为定!”芙莲放开她的手走开,又从几英尺外向她挥手。贝雷丝也如此回应,看着芙莲走回大宅的背影。 一旦确认芙莲已经走远,贝雷丝便进入温室,朝着照看花圃的两人而去。温室里的阳光使她的影子倒映在两人面前,他们转过头,帝弥托利惊愕地定住,又飞快起身,让贝雷丝不由后退,避免被他撞到。他惊愕地说:“你来了。” “咱有乐子瞧了。”苏谛斯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戏。 “我来了。”贝雷丝对调戏帝弥托利这件事没有半点罪恶感。 “那是不是意味着......你会跟我们回菲尔迪亚?”帝弥托利迅速反应过来,用沾满尘土的双手拍了拍他的西裤。贝雷丝侧头观察他,领带已解下,外套也无影无踪,袖子卷到肘部用纽扣固定,领口大开。 “我还没决定呢。”贝雷丝申明。 “喔。”帝弥托利看上去失望极了,但下一秒便挂上礼貌的微笑:“那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我想跟你谈谈。”贝雷丝在心里犯嘀咕,必须要明确阐明她的意图,以免重蹈与艾黛尔贾特的覆辙。“蕾雅和西提斯想让我在你们三个中选一个......指导员?但我不是很了解你们,随便挑一个也不合适。” “指导员,嗯。”帝弥托利轻笑着指出:“在库罗德讲给我听的版本里,更像是要给您找个家教。” “也许真是如此吧。”贝雷丝欣慰地想,至少没有重演那场灾难般对话。 “我这个人,没什么好谈的。”帝弥托利听闻贝雷丝还没有做决定,谦逊地说道:“平心而论,如果您选择库罗德或是艾黛尔贾特,我完全不奇怪。” 贝雷丝看了一眼杜笃,好奇他为什么不参与谈话,这个高个子的男人一直在照料花朵,不过微倾的体态表露出他一直在聆听。贝雷丝的注意力又回到帝弥托利身上,她折起左臂,让右臂搁在上面,同时将脸靠在握成拳头的右手上问道:“为什么?” 帝弥托利瞅着地板招供:“我们分部处理极多不光彩的人和...事。这是我们的职责,我们也以保障家族的稳定与秩序为豪。艾黛尔贾特能向您展现安巴尔的车水马龙,与盆满钵满的企业营收;库罗德一定会带您疯玩全芙朵拉市最有意思的地方,令您宾至如归。而我...” “这两者我或许都做不到。”帝弥托利抬起头,凝视着贝雷丝的眼睛继续说:“但如果您真的选择了我,我便对您有求必应。我个人做不到的,势必找其他路径达成——” 帝弥托利眯起了眼睛,贝雷丝得以窥见那深藏在眼底的,野兽般的疯狂。“您也许会因我们陷入危机,但我在此起誓,我会尽一切可能保护您的安全,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为什么?”贝雷丝抬起头问,向前迈了一步,想再仔细看看帝弥托利眼中的妄执。“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那一步?因为我是‘赛罗斯’?” 帝弥托利因这个问题眨了眨眼,他眼中的野性消失了。 不。 没有消失。 只是被压抑住了。 贝雷丝没有让步,等待着帝弥托利的答复。“当然,我们发誓要效忠赛罗斯的,但我必须承认这里边有我的私心。实话实说,您昨晚的表现让我很...着迷。我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您身上移开。” 这回轮到贝雷丝瞪眼了,她感觉自己的面颊蒸腾出滚滚热气,苏谛斯在她耳边叽里呱啦地轰炸。她后退一步盯着地面犹疑地说:“噢。谢谢您?” 当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帝弥托利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脸跟贝雷丝的一样红。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试图挽救局面:“我是想说,天啊,我不是在暗示你你穿那件衣服的时候我一直在盯着你-我的意思是-” 他们听见温室大门的入口处传来敲击声,望向那头,杰拉尔特正靠在门边,西提斯正站在他身后。她父亲在入口处招呼说:“打断一下,芙莲说你已经有主意了?” 贝雷丝看向帝弥托利,他看上去是想在花圃中挖一个洞把自己埋在那儿。她的嘴唇抽搐不成一个正常的笑容,让帝弥托利呼吸困难。贝雷丝向她的父亲点头说,“是的,我想好了。” “好吧。”他父亲离开温室,朝西提斯走去。 贝雷丝再次转向帝弥托利说:“帝弥托利,谢谢你。” 帝弥托利只能晕乎乎地答:“不客气?”但贝雷丝什么也没说,只大步走出温室,苏谛斯啪塔啪塔的脚丫声回荡在身后。 西提斯与父亲在距温室几英尺远的地方等着,避免任何人窃听他们的谈话。西提斯等到她站定于杰拉尔特身边,才开口问:“你真的决定了吗?” 她父亲扬起眉,贝雷丝堆出一个笑容:“决定了。” 过了片刻,西提斯才意识到她说完了。只得大大地叹息继续问:“那么?是谁?” “我想应该是帝弥托利吧。”贝雷丝回答说,她的父亲因为某种原因陷入了绝望,而西提斯则赞许地看着她。 “不错的选择,我本也想推荐他。”西提斯不得不承认,看到贝雷丝困惑的神情,他解释道:“法嘉斯一直都值得信赖,而布雷达德是他们中最忠诚的成员之一。我相信他会竭力保障你的安全。” “他就是那么说的。”贝雷丝附和。 “哦?那么快?”西提斯扬起眉毛奇怪,又恢复一贯死板的表情,继续说道:“好吧,除去帝弥托利本人,法嘉斯的事务其实没那么有魅力。但你必须去亲历,只有这样,才能为家族的未来做打算。” “你放轻松点啦!”苏谛斯朝她老爹那头咆哮。 贝雷丝没有对西提斯的话提出疑义,西提斯转而告诉她:“我会向蕾雅传达你的选择,也记得去跟帝弥托利谈谈,我相信他一定会欣喜若狂的。” “可不是么。”贝雷丝的爸爸嘟囔着,苏谛斯在旁窃笑。 “请不要向蕾雅不告而别,如果能在走之前去看看她就最好了。”西提斯的声音变得柔和,“麻烦对她耐心点,她把你的失踪......看得很重。” 说到这里,西提斯瞪着她父亲,而她父亲又回瞪过去。当他们俩互相怒目而视时,贝雷丝轻飘飘地说:“我明白了。” 她的声音似乎介入了两人间的对峙,西提斯补充道:“谢谢,下周记得来......喝茶。” “好的。”贝雷丝应允,西提斯从他们身旁离开,回到大宅。父女二人凝视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大门后,互相看了看对方。 “所以,你选择了法嘉斯。”她父亲的语气听上去一点都不诧异。 贝雷丝点头。 她父亲抱着一种奇妙的幽默感慨:“我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试图让你远离这些。而布雷达德一出现,所有的一切都瞬间土崩瓦解。” “谁叫他一脚油门撞上我们家的苹果树呢。”贝雷丝的调侃令她父亲嗤笑出来。 “你...跟他们有仇?”贝雷丝小心斟酌词句询问道。 她父亲苦笑着摇头,“我曾经是法嘉斯的一员,跟那小鬼的父亲一起长大,蓝贝尔,他......” 杰拉尔特搓了搓脸,继续说:“妈的,他居然真的死了。我一直以为那混蛋会比我活得长呢。” 他叠起双臂,抢在贝雷丝前继续说:“那小鬼是蓝贝尔的孩子,你会没事的,他会保护你的。” “只是......”她的父亲停了一会儿,神色暗淡下来:“贝雷丝,别掉以轻心。家族?支系?他们都是一群无利不起早的混帐东西,明白吗?” 贝雷丝盯着她爸爸看了一会儿问:“帝弥托利也算吗?” “如果他跟他爹一个德行的话…”他阴测测地点头道:“简直是无耻之尤。” 【Chapter 2 END】 作者的话: 本章要点:与 eisneRiegan探讨帝弥托利的体味,是她推荐柠檬味的。 因为味道跟洋甘菊很像,紧接着我们侃了大半天内衣的式样和颜色。 赛罗斯家族的家谱:在游戏中,西提斯也是苏谛斯的孩子。而在这篇小说中,他是蕾雅的表弟,所以贝雷丝就成了第一顺位继承人啦。 关于艾黛尔贾特突然对贝雷丝“近乎”淡漠的态度:在游戏中,艾黛尔贾特把贝雷丝当做一个有才华的中立方。她虽憎恨教会,但只知道蕾雅赏识她,贝雷丝依旧可为她所用。然而在这篇小说中,她早就知道贝雷丝是赛罗斯家族的一员,是赛罗斯家族的继承者。所以,对她来说,贝雷丝已是彻头彻尾的敌人。 译者的话: 针对库罗德对贝雷丝的称呼,原作使用的是“Milady”一词,指对英国贵族或上流社会妇女的尊称。并不知道如何处理,感觉又与“Lady”之类可以译成“大小姐”的词汇有微妙不同。归根结底是我水平太烂了 所以最终私自译成了“小小姐”,应该也比较符合库罗德的人设(吧) 如果您有更好的建议请务必提出来! 第三章 :银丝线(外传) Summary:银丝线的附加剧情,属于外传式小剧场。 *作者的外传章仅为模仿原作外传一种表现形式,跳过的话会缺失大量剧情和笑点。 外传:狮与鹫与鹿的同行 (场景设置:前往赛罗斯总部的汽车里) “所以,你们俩觉得她真的是‘苏谛斯大人’吗?” 库罗德靠在车门上,一边问一边观察着其余两位继承者的反应。 帝弥托利看上去想在极力克制自己发抖,他的双手紧绷紧紧抓着膝盖。而艾黛尔贾特这是一派优雅镇静的模样,正襟危坐眺望窗外的风景。 “尚不能确定。”艾黛尔贾特平静回答,但库罗德感觉她的语气中更多的是事不关己般的冷漠,她继续说:“‘苏谛斯大人’在二十年前就已确认身亡了,而那个女孩也没有赛罗斯标志性的绿发。阿伊罗斯可能搞错了。” “染个发就成了。”库罗德反驳道,把右臂撑在汽车顶部晃晃手:“外加那双绿眼睛,她起码有半只脚已踏入赛罗斯的大门。” 艾黛尔贾特终于看向库罗德,左腿于右腿上交叠,抱着手臂说道:“不管怎样,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阿伊罗斯一定早把这事大肆散播,使整个赛罗斯都迫不及待想见一见这位‘苏谛斯大人’。” “说的没错。”库罗德的脸颊撑着右手手掌,“真希望那时候我们能在现场。” 艾黛尔贾特嘲弄地讽道:“不然你也会找别的方式旁听的。” 库罗德耸肩一笑,不想针对艾黛尔贾特揭老底的行为多深究什么,转而将目光落到旁边那个始终沉默不语的人身上。他看着帝弥托利异常严肃的神情问:“你觉得呢?她就是死而复生的‘苏谛斯大人’,或仅仅是搞错了?” “如果她是‘苏谛斯大人’...”帝弥托利双拳紧握,库罗德觉得贸然刺激他可能会倒霉,沉默地由他继续说:“那么我们就有责任保护她。” “那是你的责任,不是我们的责任。”艾黛尔贾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那是法嘉斯的责任,不是阿德刺斯忒亚的责任。” 艾黛尔贾特冷冷盯着帝弥托利:“你才是看门狗,不是我。” 外传:酸柠檬的清香与青涩少年之心 (场景设置:众人离开会议室,赛罗斯核心成员开会时) 帝弥托利和库罗德呆在会议室的门前谈他先前错过的事情,库罗德搂着帝弥托利(以库罗德的作风来说,这绝对是为防止帝弥托利逃跑)而艾黛尔贾特与阿伊罗斯已经离开了。阿伊罗斯肯定在四处奔走宣扬失踪(或判定已故)的苏谛斯大人回家了。艾黛尔贾特走之前向他们打了招呼,帝弥托利猜想她是要与修伯特会面处理阿德刺斯忒亚的最新事务。在他得知蕾雅大人的计划后(那个女孩会跟他们中的某一位生活。天啊,要是她选择了他呢?要是她没选择他呢?)库罗德拉近帝弥托利,使劲闻了闻,随后咧嘴一笑小声说:“老实交代,王子殿下。为什么贝雷丝大人闻起来跟你一个样?” 帝弥托利脸红了,低声说:“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库罗德笑容扩大问道:“哦?我想什么了?” 帝弥托利开始说明:“我带她去了我的房间——” “胆儿够肥。”库罗德显然万般愉悦,评价道:“我还真没觉得你敢这么做。看来与希尔凡长年累月的相处确实会对人产生负面影响啊。” 帝弥托利痛苦地哼哼,捂住脸试图解释:“我没有对她做任何‘不受欢迎’的事!” “如果是你情我愿的话就不算‘不欢迎’了呀。”库罗德漫不经心地说,把他的脑门靠到帝弥托利身上,明显在欣赏他朋友越来越尴尬的模样:“我敢肯定如果你想霸王硬上弓的话,她会把你的屁股踢到那么肿,可是会很尴尬的...” “不是我多嘴,将来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啊。”库罗德仅为了自己的快乐大方将痛苦建立在他人身上。 “库罗德!”帝弥托利看上去太狼狈了,令库罗德情不自禁放声大笑。 “这是真的吗?”他们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打断了库罗德的笑声。库罗德和帝弥托利转过头,芙莲没等他们打招呼便问道:“苏谛斯还活着是真的吗?” 帝弥托利对芙莲笑着点头:“是的,她现在正与蕾雅大人与西提斯谈-” 芙莲没有等帝弥托利说完就冲向会议室。库罗德知道,如果西提斯撞见他们在会议室门外徘徊一定会很不高兴的,于是他用尽全力拖着帝弥托利:“撤撤撤!” 谢天谢地,帝弥托利多少还有几分自我保护机制,紧随库罗德,趁会议室的大门被嗙得一声撞开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外传:无可逃脱的命运 (场景设置:当贝雷丝告诉西提斯自己的选择时) 杜笃一直在照料花圃,帝弥托利跪在他身边,用手捂住脸痛道:“她现在绝对不会选择我了。” 杜笃静静等了几秒钟,才见帝弥托利纠正:“我是说我们。她不会选择我们分部了。” “还有机会,少爷。”杜笃说。 “我告诉她我整晚都在盯着她看!她当时只穿着一件短睡裙!”帝弥托利哀嚎着,双手遮盖住痛苦的面容。他放下手绝望道:“天哪,我看起来像希尔凡!” “事情没您想象的那么糟糕,少爷。” “你听我说话了吗?”帝弥托利再一次捂住脸,“啊,干脆给她一把刀把我了结了吧。” “她似乎是那种喜欢精致刀械的人。”杜笃附和。 帝弥托利继续悲痛,“如果希尔凡知道这件事,我就完了。要命,还有菲利克斯。英谷莉特也绝对会拿这档子事大做文章的。” “我相信每个人都会为此感到高兴的。”杜笃点头。 帝弥托利又放下双手,严肃地盯着杜笃,命令道:“向我发誓。杜笃,你不会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向我发誓。” 杜笃终于转过身看向帝弥托利:“我发誓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谢谢你,朋友。”帝弥托利松了口气。 “但我得坦白,我已经把这件事都记录下来,并发送给梅赛德斯了。”杜笃认真地补充道。 “什么?”帝弥托利的声音变高了,“为什么?” “希尔妲显然告诉了希尔凡,希尔凡告诉了梅赛德斯,说你关于给小姐准备衣服之类灾难性的表现。梅赛德斯想向我打听更多,所以我就简述了您跟小姐在房门外的谈话。”杜笃解释说,“而梅赛德斯没有听够,所以我决定完整记录下你们下一次的互动,一了百了。” 帝弥托利目不转睛地盯着杜笃,因为他一次性说太多话了,帝弥托利陷入了震惊。杜笃耐心地等待帝弥托利大脑重启。一旦帝弥托利觉得自己会说话了,他就告诉杜笃:“想必你能猜到,到目前为止,梅赛德斯已经把这件事分享给了雅妮特,雅妮特一定会八卦给英谷莉特,英谷莉特又告诉菲利克斯,菲利克斯肯定会把这件事宣扬给他认识的所有人只为了啐我一口,尤其是希尔凡!” 杜笃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平静的口吻说:“这都是梅赛德斯的个人行为,我恳请不要把错堆到我身上......” “...少爷。”杜笃停了一拍补充道。 帝弥托利感觉手机在他大腿处震动,于是无奈地叹息。震动还在持续,说明打电话的人具有十二万分的执着与耐心。帝弥托利闭上眼睛,取出手机,甚至不看来电显示便向电话那头问候道:“你好,希尔凡。” 杜笃在一边可以清楚听到希尔凡从电话里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 【Chapter 3 END】 第四章 :洁白问候(上) Summary:贝雷丝通过法嘉斯分部进一步了解赛罗斯家庭,并会见了帝弥托利的亲密盟友。 正文: 贝雷丝返回温室,发现帝弥托利站在杜笃边上,右手捂住眼睛,手机死死压在左耳边听着电话里的人滔滔不绝。瞧上去压力极大,贝雷丝揣测他一定听到了什么非常糟糕的消息。 杜笃注意到她,正正身子微鞠一躬问候道:“小姐。” 这一声令帝弥托利突然放下手,盯着贝雷丝看。贝雷丝也以沉默的注视回敬,等着帝弥托利说点什么。 “你回来了。”帝弥托利憋出一句,呆傻的样子令苏谛斯从贝雷丝身后传出一阵难听的大笑声。 “是啊,回来了。”贝雷丝一边点头一边回答,与此同时电话里的人喊道:“不可能!” “为-为什么?”帝弥托利问,一副笃定贝雷丝再也不回来的脸。 苏谛斯咧开嘴笑,贝雷丝知道她的幻想朋友(“嘿!”)想让她耍耍帝弥托利,但贝雷丝总归觉得不好,直白地回答:“我决定跟你走。”令苏谛斯大失所望。 “你选了我?”帝弥托利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一个词的声调直上云霄。苏谛斯回头打量贝雷丝,而贝雷丝听到电话那头喊道:“什么?!!” “我们确定要选这货么?”贝雷丝趁苏谛斯咋舌时猛拍一记她的屁股,令她叫了一嗓子。贝雷丝继续动作掩盖自己的行为,让人觉得她只是想把头发塞回耳朵后面。 帝弥托利灼灼盯着她,贝雷丝确认:“没错,我想跟你回法嘉斯,如果你乐意的话。” “乐意,不能再乐意了!”帝弥托利一口答应,电话里的人听得狂笑不止,然后他对其他人喊道:“我的天哎!嘿!英谷莉特!你绝对要来听听这个!” 贝雷丝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因为帝弥托利挂掉了电话。她扬起眉毛问:“这个电话不是很重要么?” “嗯?”帝弥托利眨眨眼,过了许久才理解贝雷丝的意思。他的手机开始震动,而他立即摁下拒听键,微笑地回答说:“请不要担心。只是我的一个朋友...而已。” 电话再次响起,他飞快地挂断后继续朝贝雷丝满面笑容,说道:“小姐,我真的很高兴您选择了我。我以我的性命-” 他的手机开始震动,很快又沉寂下去,帝弥托利不带停顿地说:“与布雷达德的荣誉起誓,绝对不会令您失望。” 又一次震动导致帝弥托利条件发射地按下拒绝按钮,但震动仍在持续。帝弥托利和贝雷丝发现那并不是他们的电话,于是看向杜笃。杜笃在拿出手机前拍了拍裤腿,接起电话,放至耳边回到:“先生。”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说了什么令杜笃不断点头,应道:“好的,万分抱歉,先生。帝弥托利少爷只是在忙,我现在就让他听电话。” 杜笃将手机提给帝弥托利,告诉他:“是罗德利古先生打来的。” “哦!”帝弥托利拿过电话却没有接起,而是转向贝雷丝道歉:“请原谅我,小姐。我必须接这个电话。” “没关系,我明白。”贝雷丝朝他点点头,帝弥托利回给一个感激的微笑,才把手机放在耳朵上。 帝弥托利边与电话里的人交谈边走出温室,“罗德利古,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挂了你的电话,我以为是希—” 当帝弥托利走出温室,贝雷丝就听不见他说话了,只能凝望他的背影,看他安静地与一个名叫罗德利古的男人在外面交谈。 “那个人好像想跟你说话。”苏谛斯叉着胳膊对贝雷丝说。贝雷丝面向杜笃,歪头发出无声的疑问。 杜笃鞠着躬说:“我想向您表达我的谢意。谢谢您救了帝弥托利少爷。” 杜笃抬起头,继续道:“还有......选择陪他回菲尔迪亚。” “不必为昨晚的事道谢。”贝雷丝实事求是地说:“父亲命令我跟他们一起干掉那些人,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吗。”杜笃默默注视贝雷丝,贝雷丝也这么注视着他。 苏谛斯来回观望他们两个,沉默的注视还在持续,她不耐烦地踩踩贝雷丝的脚。 “好。无。聊。”苏谛斯磨牙,插着腰冲贝雷丝怒目而视。贝雷丝不睬她,让苏谛斯好失落。 “请问......”杜笃还是开头了,苏谛斯终于长舒一口气。“您为什么会选择帝弥托利少爷?” “唔。”贝雷丝轻哼,把手背在身后歪头。这真是个好问题。 她为什么选择帝弥托利? 她没有选择艾黛尔贾特,是因为她与她的对话太失败了。艾黛尔贾特显得如此...冰冷?又或遥不可及?也许两者皆有吧,明明她们第一次见面时还相处融洽。 “那个吸血鬼管家太恐怖。”苏谛斯补充。 说到库罗德嘛...... 是呀?库罗德不错。这个年轻人举止既迷人又风趣,希尔妲还好说话。 “比又大又吓人的吸血鬼管家平易近人多了。” 所以她为什么不选库罗德呢? 苏谛斯盯着贝雷丝,突然陷入沉默。贝雷丝望向她的眼睛,她最亲密的挚友无所不知,一有什么事就拿出来显摆。她会告诉贝雷丝答案的。 但这次,苏谛斯什么也没说。 怎么了? 苏谛斯抬眼,无声地查问。 她想让贝雷丝自己作答。 “老实说,我对这三人一无所知。”贝雷丝起头,组织合适的语言。她从不外露,每当她需要同他人交谈时,总是单刀直入言简意骇。当然,她也擅长撒谎, 这是工作需要。敞开心扉抒发自我?没必要这么做。她唯一能保持交流频度的对象除了苏谛斯(因为她住自己脑袋里所以就不算了,“嘿!!”)就是他父亲了。而父亲教导她,大多数时候无须多话。 “他们自顾自让我当下一任首领,从昨晚才刚见过的三个人中挑一个。”贝雷丝说明缘由,视线移开苏谛斯转向杜笃,“我谁都不熟,包括帝弥托利。刚才的对话是我们说过最久的一次。” “所以选择他......”贝雷丝低头默默思考,“我选择他是因为我欣赏他的回答。他倾听我的声音,试图理解我想说的话。他的眼中倒映出的是我,不是赛罗斯,也不是一道需要被解开的谜题,而是我本人。” 贝雷丝的嘴唇弯出一抹浅淡的笑直言:“我喜欢他的真挚。” 杜笃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发问:“是不是还包括他承认一直盯着您......未着寸缕的下半身这件事?” 苏谛斯又咯咯笑起来,贝雷丝点头,笑声甚至盖过她:“没错,他肯老实交代还真挺可爱的。” 杜笃看上去还想再说什么,但一会儿便放弃了,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他什么也不说,贝雷丝也不抛出任何话题,在帝弥托利回来前可能就这么过了一两分钟吧(“等上一万年了!”)帝弥托利把杜笃的电话还回去,再次向贝雷丝道歉:“很不好意思,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反正你也说不出点啥。”苏谛斯被逗乐了,替贝雷丝省去亲自嫌弃他的功夫。 “是罗德利古打来的,他是我的老朋友,同时也是法嘉斯分部的一员。”帝弥托利做着说明,杜笃把手机放回口袋中走开。“看起来西提斯已把您的决定告知我的叔叔,就是法嘉斯的头领。他要求我们立刻返回菲尔迪亚。” 杜笃又拿着他们的西装领带回来了,站在帝弥托利身后。帝弥托利把袖子整回去的功夫都在对贝雷丝说:“我知道这很突然,但恐怕我们得马上动身。” 他一边致歉一边扣好衬衣纽扣,“小姐,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您还想跟杰拉尔特先生多-” “我们已经说过话了。”贝雷丝打断他,看着杜笃帮他穿上西装。 “我想穿。”苏谛斯靠在贝雷丝身后小声说。 “父亲和我商量好了。”即使比较勉强。 “我们想穿。”当杜笃给帝弥托利递领带时,苏谛斯更正道。帝弥托利打领带时,依然注视着贝雷丝。“哇,也许女仆版的他超可爱超性感。” 贝雷丝轻捅了一记苏谛斯遏制她的想入非非,对帝弥托利说:“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有没有准备好。” 帝弥托利听贝雷丝这么说,着实松了一口气。“那就太好了,这相当突然,我很过意不去。我保证之后会补偿您的。” 贝雷丝耸肩回答:“真的没必要。” “我执意如此。”帝弥托利系好领带后把它略微拗了拗。 贝雷丝盯着那条领带点点头,放弃了:“好吧,随你的便。” 帝弥托利嘴角浮起欣喜的笑,点头说:“谢谢。” 他的手伸向门外,问道:“我们走吧?” 贝雷丝哼着小曲靠近帝弥托利,毫无预兆地拎出帝弥托利的领带重新打结,顾不上理睬他的“小-哎-哇。” 她退后几步,对不再发皱的领带满意地点点头。“好了,带路。” 帝弥托利双颊红润,微微张开嘴盯着贝雷丝。杜笃整理好自己的西装领带,从后清了清嗓子,把帝弥托利从自己的世界中拉回。他点了点头,连忙说:“当然!是的!谢谢您!” 贝雷丝眨眨眼,还是决定迁就他随便乱冒的敬语回答说:“不客气?” 在她身后的苏谛斯一直笑到喘不上气来。 帝弥托利将她带离温室,三人朝车道走去。不同于前去会议室的时候,这次帝弥托利并排走在贝雷丝身边,杜笃跟在他们身后。当他们经过草坪,库罗德与希尔妲已经不在那里了,不过贝雷丝发觉艾黛尔贾特与修伯特自一楼房间注视他们驱车离开。帝弥托利和杜笃没有打招呼,似乎是并未注意到他们,贝雷丝便也不道别。在时而驾车时而徒步去往菲尔迪亚的路程中,帝弥托利向贝雷丝简要介绍了赛罗斯家族的情况。 正如贝雷丝已经知道的,赛罗斯家族是他们使用的官方名称。事实上,这个集团以一个核心与三个主要的支系构成。核心便是有血统的赛罗斯家族成员和他们的私人安保小队(“也就是狗腿子啦。”)现任首脑是蕾雅,她的表亲西提斯.赛罗斯自她上任以来便担当核心与支系的主要沟通桥梁。贝雷丝的母亲,蕾雅的妹妹还在世时,与法嘉斯和莱斯塔交情深厚,而阿德刺斯忒亚主要由西提斯去打交道。 贝雷丝推测,她的父亲被升任赛罗斯家的安保主管之前,是作为法嘉斯的一员与她母亲邂逅的。 三条支系肩负不同的使命。阿德刺斯忒亚位居首位,他们主要为赛罗斯公关法务,帝弥托利证实了他们确实与几个政治/娱乐圈的大头有关系。他们还雇佣了艾吉尔和贝斯特拉法律公司以备顾问。据说,修伯特来自于贝斯特拉?(“跟他有关的任何东西都感觉充斥黑暗气息!”)艾吉尔与贝斯特拉法务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凡是他们经手的案子,到了敲响法槌之时,委托人不但能重获自由,甚至还可能得到赔偿。阿德刺斯忒亚底下另一个众所周知的名字是米特尔弗兰克歌剧院。其中的当红歌手多萝缇雅.雅尔诺尔德似与艾黛尔贾特交情匪浅。 莱斯塔分部均由大小帮派组成,通常是世代相承的组织或集团。其中的许多成员都是自数代前法嘉斯内部动荡时涌入的,因此法嘉斯与莱斯塔的事务不免略有重叠。莱斯塔分部主要确保“商品”顺利周转,为赛罗斯争取商业机会。但更重要的任务是监视位于芙朵拉邻城帕迈拉的一伙竞争对手,为两个家族之间的维稳提供原动力。没有人见过那个组织的头目,只知道他被奉为“国王”。唯一的线索是纳达尔,或纳戴尔(帝弥托利从莱斯塔那打探出的两条矛盾信息)这个人可能作为幕后主使与这头衔有关。 “这就是你看起来跟库罗德更熟络的原因吗?”贝雷丝坐车时候问帝弥托利。 帝弥托利微微一笑:“其实我小时候总跟艾黛尔贾特一块玩。但是,嗯,艾黛尔贾特和我必须在支系中分饰不同的角色,为各自的利益代言,便渐渐疏远了。库罗德自然也背负许多莱斯塔的责任,但他一直过得无拘无束。他有个特性,在整个芙朵拉来去如风,包括我们执行作战时。可以这么说,我们的纽带是硝烟与鲜血淬炼出来的。” 帝弥托利咧着嘴补充:“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我们家的人误伤过,因为他总毫无预警的就出现在那里,用他一贯的腔调说‘来看看情况’。” 法嘉斯分部是赛罗斯家族的暗影。他们处理家族中不光彩的交易,料理任何可能威胁到赛罗斯的人。 “我想你亲眼见识见识我们的行动会比较好。”贝雷丝听帝弥托利这么说。汽车驶进一个地下停车场后他们下车,帝弥托利兀自沉思着什么。她被带领着走向菲尔迪亚中心区域的一栋公寓,站进电梯。“老实说,我们的运营管理有些混乱。我们试过提前一周制定计划,但是啊......” 帝弥托利从西装口袋内侧掏出一张卡片,把它压在电梯扶手边的读卡器上。随后帝弥托利摁下“20”,贝雷丝听见机器发出“叮”的一声。“大多数情况下我们接到电话就出动,处理压根不会有事前通知的紧急情况。” 电梯开始上升,帝弥托利补充道:“甚至还会被追杀,或者...嗯,发生类似昨晚的事情,可能很危险的。” “不错啊。”当苏谛斯趴在她身上时,贝雷丝回应道:“我习惯了危险的情况。” 帝弥托利沉寂地看了她一会儿,贝雷丝知道站在前方的杜笃也一直借电梯门的倒影观察她。帝弥托利微微偏头问道:“能允许我问问发生了什么吗?” 贝雷丝回望帝弥托利表示不解,默默要求他说的更明白些。帝弥托利心领神会,进一步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在昨晚领教过您和杰拉尔特先生的手段了。我知道杰拉尔特先生在离开赛罗斯前是安保主管,但库罗德并未提及他与您之后的生活。” “我们在当职业杀手。”贝雷丝直言,说话没怎么过大脑,苏谛斯吃不消地叹息。帝弥托利因她的话睁大双眼。 “职业...杀手...”帝弥托利眯着眼睛重复道。此时电梯门应声而开。 “欢迎!”一声浑厚的男音迎接他们。在贝雷丝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一个年长的金发男子用一只手压在她的背部,把她从电梯里接了出来。她能闻到那个靠她太近的男人身上浓郁的古龙水味,发现他和帝弥托利有几分神似。“苏谛斯大人!您的到来真是令法嘉斯蓬荜生辉呀!” “这一定是帝弥托利的叔叔。我知道他想出风头,但是。”苏谛斯恼怒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叫他离你远点,否则你会打折他的胳膊。” 贝雷丝几乎是被这个男人手把手地拽向宽敞的办公室内,握着手扶着肩半强迫性质地给安置到桌前一张舒适的扶手椅上。“请坐请坐,想喝点什么吗?吃点什么吗?” 贝雷丝正想抓住那只摁在她肩上的手如苏谛斯期望的一般把它拧断,但帝弥托利出手更快,从贝雷丝身后把住了他叔叔的手。贝雷丝转头看向帝弥托利,苏谛斯将帝弥托利的视线描述得极为渗人,他用寒意与怒火共存的阴森口气对他叔叔说道:“叔叔,你僭越了。” 贝雷丝听见帝弥托利紧握着的手骨发出咔嗒声:“请留给她点私人空间。” 他的叔叔抖了一抖,却没喊叫出来,紧张地干笑几声,把另一只手从贝雷丝的肩膀上移开。帝弥托利一松手,他叔叔便迅速后退,把手扳在身后,用轻快地语气说道:“哦,对。侄子,一如既往地明事理。不好意思,苏谛斯大人。” “很久没见过像您那么漂亮的人了。”帝弥托利的叔叔靠在贝雷丝的椅子边说道。苏谛斯怒火中烧,贝雷丝危险地眯起眼睛。她感觉到帝弥托利把手环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肩膀,不需要转头确认便知道,帝弥托利仍在怒视他叔叔。 “如果你不把这只猪的脸摁在墙上,我会自己想辙的。”在她身后,帝弥托利的右侧,苏谛斯眼中浮现出杀意。 “琉法斯。”一个深蓝色卷发的中年人客气地暗示他:“如果杰拉尔特知道你对他女儿眉来眼去的话,可就要高兴地找你谈谈了。” 她甚至都没注意到他,那个男人一直靠在墙上,在她视野盲区的一面。 在这忠告下,那个叫琉法斯的男人脸色明显白了白,离贝雷丝远远的。深色头发的中年人走向贝雷丝,在做自我介绍时伸出了手:“久仰了,帝弥托利告诉我很多关于你的事-” “罗德利古!”帝弥托利喊道,像是害怕他抖出什么事情似的。 叫做罗德利古的中年人只是笑了笑,继续说:“与您相伴是我们的荣幸...贝雷丝小姐。您是不是更喜欢别人这么称呼?” “是的。”贝雷丝站起身,握住罗德利古的手回答:“很高兴见到你,罗德利古。” 罗德利古诚恳地握住她的手打量着她,不像琉法斯那件超出贝雷丝想象力的艳俗缎子衫,他在朴素的黑色西装下衬着干净的天蓝色,别着一只青色狮子的领夹。 渐渐地,贝雷丝意识到罗德利古不只是在看她,而是一同注视着她与帝弥托利。 “罗德利古?”帝弥托利出言提醒,罗德利古定了定神,把手放了下来。 “实在抱歉,贝雷丝小姐。”罗德利古提起一个落寞的微笑解释道:“当看到您同帝弥托利站在一起,我就想起了过去。洛赛琳大人每每巡视法嘉斯时,蓝贝尔总伴他左右。” 罗德利古笑着说:“当蓝贝尔未经杰拉尔特允许私自拐跑洛赛琳时,他快疯了。” 洛赛琳.赛罗斯...她父亲从来没有说起过母亲的名字。她初次听闻还是在车上,帝弥托利告诉她的。 就贝雷丝而言,洛赛琳.赛罗斯只是一个与她长得很像,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你认识我爸爸么?”贝雷丝更在乎这个,她察觉到罗德利古提起这个名字时颇有深意。鲁夫斯插着双臂,对这个话题嗤之以鼻,但保持沉默。 “我,帝弥托利的父亲,和杰拉尔特是一同长大的。”罗德利古微笑地解释道:“自从高中毕业后,我给他们付的保释金多的算也算不清。” “你从未跟我说过你们认识杰拉尔特先生。”帝弥托利轻皱着眉头说。罗德利古的眼神柔和下来,“蓝贝尔很难消化杰拉尔特的失踪,法嘉斯的每一个人都难以接受。” 琉法斯盯着罗德利古的眼神就好像在说他是那个例外。罗德利古继续说:“总之我们很高兴他回归了,在本周末之前,我们一定会为你和杰拉尔特准备盛大的欢迎派对的。” 贝雷丝刚想说只要有酒喝她爹什么都愿意干,突然有人敲门。罗德利古点头道:“来的正好,进来!” 门开了,一个年轻的金发女性走来。在她之后,是一个红发的年轻人,眼睛揶揄地盯着帝弥托利,脸上挂着贝雷丝迄今见过的最灿烂的笑容。帝弥托利万念俱灰地捂住眼睛。 “贝雷丝小姐,这位是英谷莉特。”罗德利古首先招呼金发女性,她对贝雷丝鞠躬致意。“她是我们法嘉斯宝贵的人才。我希望她能随时护您周全。” “罗德利古,我已经答应过小姐,会陪伴在她左右,献上我的生命。”帝弥托利打断了他的话,似乎认为罗德利古的安排是嫌他不够格。 英谷莉特飞快地给了刚想张嘴的红发男子一肘,但她显然也在大力克制自己的笑容。 罗德利古同被帝弥托利的抗议逗乐了,他安抚道:“帝弥托利,我知道你很厉害,但多一个帮手又无伤大雅。加之,英谷莉特是一个合格的驾驶员,能为你们的出行提供更多选择。” “还有——”红发男子躲开了英谷莉特的胳膊,接着说:“你总不能保障她洗澡时的安全吧,帝弥托利,还是你也想跟着待在女厕所里?” “希尔凡!”英谷莉特大声呵斥,猛踹他的小腿,红发男子痛呼出声。 贝雷丝犹豫自己是否应该提醒大家她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算了,麻烦事就扔给他们代劳吧。”苏谛斯命令道,贝雷丝无语。 帝弥托利捏了捏鼻梁骨,无可奈何地叹息:“希尔凡,如果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闭嘴。” 不过,没人漏看他的红耳朵。 罗德利古把帝弥托利从尴尬的氛围中解救出来,开始介绍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这是希尔凡,戈迪耶家族的接班人。如你所知,他们掌管芙朵拉的红灯区。” 希尔凡冲着贝雷丝眨眨眼,轻浮地说“如果您想找乐子就打电话给我,我会让您终身难忘。” 英谷莉特无力地再次用胳膊推搡希尔凡,这一次,他没有躲闪。(他是故意讨打的吗?)英谷莉特接着说:“请不要把希尔凡放在心上,他是个轻薄的烂人。小姐,我在此代表法嘉斯请求您的宽恕和理解。” “别那么刻薄嘛。”希尔饭撅着嘴说,“我对女孩儿可都是很上心的。” 在英谷莉特动真格之前,罗德利古娴熟地介入:“当然,我并不是为了要特地向您介绍希尔凡才叫他来的,我们确实有事情要谈。” 他看上去满面真挚地对贝雷丝说:“非常抱歉,小姐,我请求您暂离一会儿。恐怕这场会议只能在法嘉斯成员间进行。” 贝雷丝耸肩:“我不介意。” “非常感谢您的理解。”罗德利古鞠躬。 在帝弥托利旁边,苏谛斯又是冷笑又是抽鼻子:“哦,我们不关心,我们不在乎。” “英谷莉特,为什么不带贝雷丝小姐四处转转呢?”罗德利古进一步建议:“去带她看看房间?” “好的,长官!”英谷莉特转过身对贝雷丝笑道:“小姐,请跟我来。” 贝雷丝点头,正要跟上英谷莉特,却发觉帝弥托利向她走来。她冲帝弥托利歪头,帝弥托利礼貌地询问着:“小姐,我陪您走一段好么?” 英谷莉特刚想接话,就被希尔凡清清嗓子制止住了。他们默默看向对方,希尔凡做出奇怪的鬼脸,英谷莉特却心领神会。希尔凡咧着嘴,而英谷莉特冲贝雷丝笑笑,说道:“那我就在电梯口等您了,小姐。” 她不等答复便离开房间,其余人保持沉默,等待贝雷丝的答复。 贝雷丝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帝弥托利(苏谛斯酸酸地笑出声)点头道:“为什么不呢。” 帝弥托利的笑容逐渐扩大,他们离开房间。帝弥托利在门口侧步,请贝雷丝先走。在贝雷丝离开时,余光瞥见希尔凡冲帝弥托利竖起大拇指,甚至连杜笃也有几分笑意,她不能肯定,因为帝弥托利马上就反手关上了门。 他们默默走向电梯,出乎意料的是,苏谛斯并不反感这阵安静的氛围。不再有那个油嘴滑舌的男人干扰,贝雷丝终于有机会张望周遭的环境。走在简约的走廊中,地板与墙面间铺着深蓝色的绒毯。等距的深色木门暗示着每个房间的大小都一样。电梯在走廊尽头,英谷莉特已站在一边,背对着他们等待。 当他们距电梯只差三扇门的时候,帝弥托利转过身来看向贝雷丝。 “看样子我们的父亲在过去亲密无间。”帝弥托利断然说道,“如果杰拉尔特先生没有带你走,也许未来会有所不同。也许我们可以...一起长大。” “如果杰拉尔特先生选择留下,说不定...”帝弥托利的下一句话更亲和,也更冰冷:“他们就不会...” 帝弥托利站在离电梯不远的一扇门前,盯着地板,低垂着头,双手握拳微微颤抖。贝雷丝停步观察帝弥托利,她眉头紧锁,注意到帝弥托利死死闭上眼睛深呼气,似乎在努力屏蔽某种声音。 “帝弥托利?”她喝了一声,举起手去碰帝弥托利的肩膀。 帝弥托利突然睁开眼睛,盯着贝雷丝。贝雷丝的手停了下来,悬在半空,距实际碰到帝弥托利的肩膀只有几英寸。帝弥托利后退一步,贝雷丝放下了手,他挂着歉意的笑说道:“抱歉,小姐。我刚才头有点疼,现在已经没事了。等会议一结束,我就去找您。” 贝雷丝凝视着他彬彬有礼的微笑,思忖她是否应该追问下去。帝弥托利很明显欲言又止,她有权去刨根问底吗? 她没有。 贝雷丝仅仅点头,目视前方的电梯。帝弥托利静静看着贝雷丝走向英谷莉特。 【Chapter 4 TBC】 作者的话:所以 eisneRiegan跟我讨论我们应该给贝雷丝的母亲设定什么名字,最后决定用“Rhosyn”,因为...很多女孩都叫这个。 第四章 :洁白问候(下) 正文: “走吧?”英谷莉特绽开一个甜美的微笑,贝雷丝点了点头。看着英谷莉特按下按钮,电梯门立刻打开,她们都站了进去。英谷莉特从西装内袋拿出一张卡片,按在控制面板下的读卡器上。当英谷莉特按下“21”的时候,贝雷丝抬起头望向帝弥托利,他只是礼貌地微笑,直到电梯门关上。 贝雷丝听见苏谛斯在她身后低语:“懦夫。” “这栋楼有21层,屋顶上还有个漂亮的大花园。”英谷莉特解释道:“晚上相当绚烂,哦,可一定要穿的暖和点,即使在最炎热的夏天,菲尔迪亚的夜晚也很冷。说起来,五楼还有一个室内恒温游泳池。” 贝雷丝认真倾听英谷莉特的介绍:“所有设施您都能随便用,我们稍后逐一了解,总会有您喜欢的。” 她歪着头问:“先从您的喜好开始吧?” “我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贝雷丝无所谓地说。 “哎?”电梯门打开时,英谷莉特眨了眨眼,两人走出电梯。“那你平常都干什么呀?” 贝雷丝想了想。她和她爸爸在空闲的日子里会花一整天时间钓鱼,她确实很惬意,但这爱好还蛮怪的,她也不觉得这里会有捕鱼设施。 “保养枪支吧,如果爸爸有空,我就跟他比枪法和格斗。”她们走上与20楼相似的走廊时,贝雷丝随意给出了答案。 “还有避免死于酒精中毒。”苏谛斯在贝雷丝的另一边补充道。 英谷莉特的整个脸都激动地红了起来:“你会开枪?呀,那我们得去射击场了!那里有好多种枪,还可以自由设定移动目标,你绝对会喜欢的。” 贝雷丝诚实地附和:“听上去很有趣。” 英谷莉特骄傲地笑着:“是啊,实际上一整层楼都是呢。我们甚至把隔间当作有障碍物的场地,用它进行模拟战斗。当然,不上真弹啦。” 她们在走廊中间的一扇红木门前停了下来,英谷莉特解释道:“这层楼主要是给回不了家的部门高管应急过夜用的。对了!” 英谷莉特指着贝雷丝右侧的门说:“那是帝弥托利少爷的房间,他左边那扇住着杜笃。” 英谷莉特转动帝弥托利右边房间的门把手说:“而这是你的。” 英谷莉特向前迈进一步,随后冲着贝雷丝笑,她知道这是一个无声的邀请,边踏进房间。一直走到房间正中央,英谷莉特才关上门。这是一个相当宽敞的房间,床靠在最左边的角落,边上有扇通往小阳台的推拉门。右侧放置简单的桌椅,沐浴在从窗户射入的阳光中。房间中心有一张沙发和圆桌,米白色的墙面与暗蓝色地毯相得益彰。 剩下一扇位于她左侧的门突然打开了。 “呀!”一个橙发的年轻女子,看上去比英谷莉特小,怔怔地盯着她看,似乎因贝雷丝的突然出现吓到了。与英谷莉特不同,她穿的是宽松的白色长袖衬衫,和一条高腰黑裙,与贝雷丝的装束差不多。颈间系着一条蓝丝带,搭配黑色小皮鞋与藏青丝袜。她惊喜地走向贝雷丝,介绍道:“你一定就是贝雷丝小姐了!很高兴见到您!我们还没理完房间呢,不过目前来看还不错吧?” “我们?”贝雷丝跟着说。 “雅妮。”贝雷丝站着的方位能看到里面那座大到浪费的浴缸,一个温柔的声音从浴室的更深处传来。一位佩戴蓝白条纹发带,梳低马尾的白发女士走出来,手中拿着三件华丽的衣服,“这是不是太难选了呀?” 苏谛斯瞪着她手里的三件衣服,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第一件衣服犹如眩晕迷离的噩梦,闪着巨大的亮片,无论走到哪都能成为人们视线的焦点。第二件衣服在腰腹部故意打开了缺口,展现出若隐若现的胸部和肚脐。最后一件只能被形容为丧葬会礼服了。 “他们觉得你会穿这种东西吗?!!”苏谛斯尖叫着,把贝雷丝都吓着了。 “啊啦。”那位面善的女士这才注意到贝雷丝,向她致以亲和的微笑, “你好,你是贝雷丝小姐吧。杜笃老跟我提起你。” “这些...是给小姐穿的吗?”英谷莉特看着她手上的衣服,面色苍白。 “啊,是呀。我们试着联络赛罗斯去取小姐穿的衣服,但西提斯先生让我们直接买新的——”她刻意清嗓子的声音让贝雷丝觉得她在有意模仿西提斯,“买适合赛罗斯下一任领袖穿的衣服。” “希尔妲很热情地给了我们你大概的尺寸,我们就出发了。在附近的服装店里看到好几种不同的款式。”女士说完把这三件衣服举给贝雷丝看: “太为难了不是吗?” “这......完全不是我的风格。”贝雷丝回答。只有出于工作需要她才会特意更改装束,“我更喜欢宽松简便不会限制到行动的衣服。” 她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和长筒袜。” 两位女士困惑地歪头,贝雷丝解释道:“什么样的长袜都行,我通常穿短裙和热裤,就能搭配很多袜子。” “噢,我们有裙子!”年纪更小的女生积极开动脑筋,“但我们没考虑过热裤,因为这不太像......下一任首领该穿的东西?” “哈哈,那样也不错。”年长的女性笑着说,“小姐可以去看看我们买下来的那些,如果都不喜欢,我们就再上街。” “哇,耶,逛街。”英谷莉特显然不想去。 “从现有的里面挑就好。”贝雷丝不想给人添麻烦。 “不行。”她微微斥责,“衣服就要穿最合适的。帝弥托利肯定也是那么想的。” 稍小些的女士起哄到:“没错没错!” “啊啦,我们还没有自我介绍吧?”女士在做自我介绍前先把那三件衣服叠好:“我叫梅赛德斯,平日在洛贝经营孤儿院,但我有时会来给雅妮帮忙。” “也就是我啦。”年纪小些的女士兴高采烈地说:“我叫雅妮特。基本承包了这幢楼的大小事务,可以算作你的房东吧。生活上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随时来敲门!” “说到这里......”雅妮特冲回浴室,很快又出来了。递给贝雷丝一张英谷莉特与杜笃都持有的卡片,“这是你使用电梯所需的钥匙卡。要参观屋顶花园,也用它刷卡。如果你弄丢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得取消那张卡的权限,给你换张新的。” 贝雷丝收下卡片,雅妮特又给她一部黑色的智能手机,套着显眼的蓝壳子,并解释说:“请用这个,是加密过的,没有人能破解。我还打进了我们的电话号码,以便你随时联系。” 贝雷丝很想推拒这份大礼,但又能猜到其背后的原因。“家族”对隐私和秘密是十分敏感的,他们会专门给她一部加密的手机使用,也别有深意。 但她会失去她在贪吃蛇上的高分。 “先把它收下来玩那个破游戏的时候再换旧的。”苏谛斯施令,好似她不是坐在一边聚精会神看贝雷丝的贪吃蛇越变越长的那个人。 “谢谢。”贝雷丝说着,把手机也收进口袋。 “不客气!”雅妮特灿烂地笑:“这是我应该做的。” “雅妮特还负责维护和添置法嘉斯的设备及用具。”英谷莉特解说道:“因此,如果您想买点什么,请尽管拜托她。” “是啊。”雅妮特开心地补充:“从进口茶叶到最新型秘密毒药,我都会帮你搞来的。” 英谷莉特眯起眼睛问:“库罗德又来讨东西了?” 雅妮特讪讪地说:“大概吧?” 英谷莉特抹了抹鼻子叹道:“雅妮特,他下次来电话时,你大可不必搭理他。不能因为他是帝弥托利少爷的朋友,就白白占用我们的资源。” “但很有意思嘛。”雅妮特辩解:“我是真的很好奇有没有秘密毒药,又不是特意.....为他找的。” 她们看着眼睛放光的雅妮特,梅赛德斯咯咯笑道:“雅妮呀。” “那么,你想趁梅赛德斯和雅妮特收拾浴室的时候逛逛别处吗?” “哦,是啊。还得整备浴室。”雅妮特咧嘴笑道:“我们甚至要来了赛罗斯家的柠檬香皂。” “雅妮特!”英谷莉特似乎碍于什么隐情喝止了她,但又出于不明的原因同样眉飞色舞。 不想表现得很没礼貌,贝雷丝客套说:“那肥皂味道很好闻。” 雅妮特尖叫起来,看来贝雷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就连梅赛德斯也在一旁高兴地拍手。 他们真的有那么喜欢那款肥皂吗? 英谷莉特拙劣地用咳嗽掩饰她的笑声,当她终于平复下来以后,对贝雷丝灿烂一笑:“那么,我们走吧?” 贝雷丝朝英谷莉特点点头,又向两个女士告别:“很高兴见到你们。” 雅妮特摆手:“等一切就绪之后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玩的开心。”梅赛德斯带着和蔼的笑容补充道“路上想吃甜食的话,二楼有卖蛋糕。” “哦哦哦!”雅妮特兴奋地摩拳擦掌,“有空去贾拉提雅瞧瞧,那边的巧克力蛋糕全芙朵拉一绝! “好主意。”英谷莉特赞成,“可能得预约,我得先请示帝弥托利少爷什么时候去安排。” “请上所有人!”雅妮特提议,“超有意思的!” 贝雷丝不知道所谓的“所有人”是指多少,但她觉得应该是她们的密友,希望不会把整个法嘉斯的人都搬来。很快,他们与两位友善的女士告别,英谷莉特带她参观了这栋楼的其余部分。二楼的饭馆很豪华,也很讲究。一楼既有健身室也有热澡堂,出于某些匪夷所思的原因甚至可以蒸桑拿。 据英谷莉特所说,整个建筑物算作一个大公寓,住户均与赛罗斯家族有关,但大多数的久居者都出身于法嘉斯,就好比帝弥托利和杜笃。贝雷丝得说,把那么多人搜罗在一栋大楼内太不安全了,但她没有提出来。考虑到这幢大楼也就三四年前才完工的样子,这么做也许有什么缘由吧。 他们决定在射击场给这场巡游画上句号,英谷莉特说,在等待雅妮特或帝弥托利无论谁先打来电话的这段时间里射几个靶会比较有意思。 当他们走出下电梯的时候,正好被希尔凡和帝弥托利招呼,看起来他们也正要到射击场去。希尔凡笑着致意:“嘿,小姐。这一定是命运的邂逅啊!玩得开心吗?” 贝雷丝点头,英谷莉特问:“帝弥托利少爷,希尔凡!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会议结束了吗?” “是啊。”希尔凡应着,双手放在后脑勺上解释:“其实是在会议期间接到了一个电话。杜笃在备车,我们正要去叫亚修,然后打电话给你们。” 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但贝雷丝没有获取多少信息,因为帝弥托利转而问她:“您觉得我们总部怎么样?” “你们的人还开杂货店啊。”贝雷丝脱口而出,这是她见过最奇妙的事情了。 帝弥托利轻声笑了笑:“嗯,是啊,蛮多成员都开了。” “你通常能在凌晨两点看到英谷莉特去那里吃夜宵。”希尔凡揶揄地让英谷莉特眼角一抽,不必要地强调说:“凌晨两点啊。” “哦,你有资格说我似的。”英谷莉特反驳:“至少我没有整个一月都在随便乱买东西,就为了跟收银员调情。不要让我提醒你,有一次你说是为了帮我买卫生棉条,为了我!好像是我让你帮我去买的一样!” “喂喂喂,现在我把频率降到两周去一次了。”希尔凡纠正。 “那没有任何区别好吗,希尔凡。”英谷莉特翻翻白眼。 帝弥托利趁两人斗嘴时在旁偷笑,他转过身对贝雷丝说:“能带您转转看吗?” 贝雷丝点头:“等不及了。” 帝弥托利一喜,走进射击场站在贝雷丝旁边,而希尔凡和英谷莉特仍在继续争吵。其实贝雷丝也看出来了,两人情谊深厚,你来我往乐在其中,甚至当英谷莉特辱骂希尔凡时他也能毫不在意地乱跑火车。 射击场地极为宽敞,从透明玻璃地板处可以俯瞰楼下。到处都是各式各样大小不等的木箱,贝雷丝看到油漆飞溅在盒子、地板和墙壁上。 一定是英谷莉特提到用于模拟作战的地方。 帝弥托利把她带向控制台,那里有一个灰发年轻人,正用狙击步枪瞄准一个行动中的目标。在接近他前,他们都抓上耳朵和眼睛的保护装置。帝弥托利等到年轻人放下枪支,敲击肩膀时按下制动按钮,每个人才脱下耳罩。这个年轻人一见帝弥托利就不由得瑟缩一下,但仍冲他笑着:“您好,帝弥托利少爷!” “我以前也说过了,就叫我帝弥托利吧。”帝弥托利提醒那个年轻人,让他羞赧地笑了。 “嗯,对不起,帝弥托利 。”他不好意思地道歉。 帝弥托利转向贝雷丝,把这位灰发男性介绍给她:“小姐,这是亚修。他是掌管洛贝区的罗纳特的养子。” “很高兴见到您,小姐!”亚修在贝雷丝前鞠躬,她点头回应,注意力迅速被亚修正试图射击的目标吸引。是个很小的靶子,大小跟她握住的拳头差不多。亚修在靶子的右上角打出一个小圆孔,子弹的冲击力已足以使目标丧失行动能力,但如果亚修想切实干掉他的话,必须一击射中命门。 贝雷丝叠起双臂,用一如平常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说:“上靶给我看看。” 亚修眨眨眼,略带尴尬地说道:“哎,我还在练习。恐怕不大准,小姐。” “没关系。”贝雷丝应着,苏谛斯用手拍拍她的脸,继续说:“我可以教你怎么一击必中,但我得先看看你目前的程度。” “哦-哦。”亚修瞥了帝弥托利一眼,帝弥托利正兴致盎然地看着贝雷丝,以他的感觉,那算的上是敬畏的目光。帝弥托利注意到亚修在看他,于是点点头离开他们。帝弥托利、希尔凡和英谷莉特站在他们身后重新戴上耳罩,静静观摩,亚修摁下了启动按钮。目标开始重新移动,贝雷丝发现是一个很基础的水平运动,其速度大概与她概念中奔跑着的普通成年人相妨。亚修抱着狙击步枪蹲伏着,她观察到狙击步枪是由亚修支撑着的,如果他躺下,把狙击枪放在地板上,准心会比现在更稳定。但蹲姿站姿训练也有好处,所以她并未纠正。贝雷丝默数三秒,亚修开枪了。 击中目标。于是亚修又站起来,按下检查按钮。所有人都脱下护耳用具,等待靶子移动到亚修身前。当贝雷丝给亚修验靶时,他看上去有些紧张。贝雷丝只瞄了一眼,注意到铅弹依旧位于靶子的右上方。亚修做的不错了。 但作为狙击手而言还远不及完美。 贝雷丝若有所思地点头,下令道:“就位,再来一次,但先不要开火。” 她的声音里一定具有某种力量,令亚修立刻直起腰板,喊道:“是的!长官!”没多做准备就摁下启动开关。 “注意安全。”贝雷丝一边戴上自己的护耳器一边提醒,亚修脸红红的,很快就戴上耳罩。在他们身后,三个童年伙伴也很快把他们的耳罩戴起来,帝弥托利乱了分寸,他居然会忘掉如此基本重要的规则。贝雷丝看向移动中的靶子,又转向亚修,用洪亮的声音指示他,就算隔着耳罩也能清楚的听见:“用你的狙击镜跟着目标,但不要开火。” 贝雷丝令亚修追了靶子三秒。 “深呼吸,吸气。”等亚修深深吸到第五秒钟后,贝雷丝又说:“呼气。” 亚修照做了。贝雷丝继续道:“很好。当你屏住呼吸时准心更稳,发现了吗?这就是关键所在。一呼吸,胸廓就会扩张,你一动,准心就散了。我们得消去这个变量。现在,再来一次,这次要彻底屏住呼吸。准备好了吗?” 亚修吞咽口水,但仍然坚定地答道:“准备就绪,长官。” 贝雷丝点头下令:“吸气。” 亚修深吸一口气,贝雷丝在心中打秒,解释道:“我的极限是十秒。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必须完成瞄准和射击,一旦超过这十秒钟,你就可能因缺氧而反应迟钝。” 十秒钟一到,贝雷丝道:“慢慢呼气。” 亚修按她吩咐的去做,贝雷丝进入下一步:“很好,如果你需要追踪目标超过十秒以上的时间,就在吸气前瞄准。如果目标在移动,就观察他的动作。人类,总是无意识地遵循某一模式,就算刻意模仿随机行为,他们也或多或少陷入了模式本身。所以你要仔细观察目标,找出他们的行动规律,并在这基础上进行预判,反复验证。其实很简单,目标从一边移到另一边,计算他的运动轨迹,提前找到你扣动扳机的位置,明白了吗?” “明白,长官。” “那么,再试一次。这次你必须在十秒内射击。” “明白,长官。”亚修等待贝雷丝的指挥。 “预备,上。”贝雷丝下令,亚修深吸了一口气。在他们背后,帝弥托利,希尔凡,英谷莉特也不知不觉屏住呼吸。第五秒的时候,亚修扣动扳机,除了贝雷丝本人,所有人都缓缓呼出那口气。亚修慢慢站起身,摁下检查键。众人趁等候时摘下了耳套,靶子逐渐接近亚修,他愈来愈紧张。待他看清靶子时,胸口起伏,惊喜地转向贝雷丝:“我做到了!我正中靶心!” 贝雷丝点点头,轻轻揉揉他的脑袋,就像她父亲表扬她时那样。亚修在众人的目光下微微脸红。“好,练习所有不同的移动速度分析行为模式,一旦你上手了,就试着去户外。让别人随机朝你扔些小东西,然后你就把他们射下来。” 贝雷丝晃晃手,而亚修始终站的笔直。“这个练习能锻炼你的反应时间,当你没有时间仔细观察目标时会起到大用,还能练练对空射击。” 亚修急切地听着,恨不得记下笔记,一股脑地问道:“那那个行为模式呢?那我该怎么练习呢?” 贝雷丝插着手,左手碰在脸上,若有所思地回答:“我一般是通过人群练习的。在窗前或咖啡馆坐一天,看外边的人们来来往往,有助于锻炼观察力。观察他们,观察他们在做什么,他们的手、他们的步伐、他们的神情,一切的一切。你看的越多,挖掘细节的速度也就越快。人的共性行为将为你分析具体模式提供依据,知道吗?” “好的,长官!感谢您的指导!”亚修热情地说,冲贝雷丝微笑。他已经在脑海中安排好日程表,去完成贝雷丝所说的每件事了。 在后方,希尔凡惊叹地低语:“要命啊,我们的下一任头头是个火辣的老师。” 英谷莉特的眼睛闪闪发亮,跃跃欲试,又极力扼制自己上前喋喋不休征求枪法指导的欲望。 另一方面,帝弥托利还沉浸在贝雷丝摸了亚修脑袋的思绪中,丑陋的嫉妒情绪奔涌而上,让他自我生厌。幸运的是,他的手机在这个时候震响了。帝弥托利接起电话:“杜笃?一切就绪了吗?” 大家把注意力转向帝弥托利,帝弥托利对着电话里的杜笃点头:“明白了,在那接头。” 帝弥托利挂断电话,歉意地说:“对不起,小姐、亚修,我们必须出动了。我将在沿途解释情况。” 贝雷丝立刻点头,发觉帝弥托利的语气与接到紧急消息的父亲极为相似,这种态度将影响到他们的行动方针。帝弥托利对她的理解施了一礼,说道:“谢谢,请这边走。” 贝雷丝由着帝弥托利把他带出射击场,希尔凡紧随其后。英谷莉特帮助亚修迅速收拾好那杆狙击步枪,三人等英谷莉特和亚修来到电梯边,帝弥托利摁下按钮,说明道:“在我与叔叔,罗德利古开会的时候—” 帝弥托利皱了皱眉补充道:“小姐,我对我叔叔失礼的行为抱以深刻歉意。我已经跟他谈过了—” 希尔凡一阵轻促的咳嗽。 “于是他保证下次再也不会有这种事了。”帝弥托利视希尔凡无物。门打开,他们进入电梯,帝弥托利继续说:“但是,如果他胆敢再犯,您就自由采取相应的行动。” “翻译:请狠踹他的屁股,我们都乐于得见您把他打开花。”希尔凡来劲地说,贝雷丝看见英谷莉特装模作样地冲他来了一肘子,亚修轻轻笑着。 “这位叔叔显然不受欢迎啊。”苏谛斯论道,靠着电梯扶手,帝弥托利拿出那张卡片贴在读卡器上。当帝弥托利按下“B2”时,苏谛斯皱着眉思索:“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他换掉呢?帝弥托利当法嘉斯的头是个好主意呀。” 贝雷丝默默附和苏谛斯的想法,却没有说出来。只听帝弥托利在电梯开始下降时说:“正如我刚才所言,我们的会议不得已中断了。有线人说,几个武装分子在戈迪耶地区引发骚动。” “还是前一周的那伙人吗?”英谷莉特皱眉看向希尔凡。希尔凡只是耸肩,好似事不关己,令英谷莉特不满地瞪着他。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先假设是同一伙人吧。菲力克斯已经出动了,但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支援。”帝弥托利先回答了英谷莉特的问题,再向贝雷丝说明:“那伙人一个月前在红灯区引发了点小骚动,起初只是影响生意,但从前一周开始他们搞到了枪,我们才打算下狠手。” 电梯门开了,他们走出电梯。在前方的车道上,杜笃正在他们刚才坐过的黑色轿车前等待。雅妮特和梅赛德斯也在,杜笃正与梅赛德斯交谈,而雅妮特首先注意到他们,冲他们挥手。 当他们走近时,雅妮特没有寒暄,直接说道:“所有的装备都在后备箱里。” “谢谢,雅妮特。”帝弥托利微笑地表示,看向杜笃:“走吧。” “好的,少爷。”杜笃微微鞠躬,把手放在梅赛德斯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梅赛德斯安静地微笑着。英谷莉特走向汽车的客座,而希尔凡和亚修朝一边的摩托车走去。希尔凡的摩托车是漆黑的,让他的红发更加跳眼了,而亚修的摩托车漆着珠光白。当两人戴上头盔启动发动机时,杜笃也开动汽车。希尔凡先行驶离,亚修等待杜笃发动汽车后,与其保持并排。 贝雷丝默默看着那两个女人冲他们离开的方向挥手,看到帝弥托利拿出手机,开了个群呼。 等电话主动响起,帝弥托利才问:“菲力克斯,状况汇报?” “你不必来。”一个恼怒的男声从电话里传来,“这里垃圾玩意儿已经够多了。”贝雷丝心想这位就是帝弥托利所说的“菲力克斯”了。 “别这么说嘛,菲力克斯。你知道我们永远都是你坚实的后盾。”希尔凡愉悦地轻柔低语。 “我不需要后援。”菲力克斯怒气冲冲地喊道,帝弥托利无奈。 “报告情况,菲力克斯。其他的事待会儿再说。”帝弥托利把跑偏的对话拉回来。 贝雷丝的视线移向窗户。芙莲说得对,菲尔迪亚的夜晚很漂亮。柔和如仙子羽翼般的灯光沐浴在城市之上。 “我干掉了三个,但还有五个溜了,朝着‘舒活姐妹*’后边的小巷去了。我让人包围起来,断绝后路。他们又抓到了几个人,具体没数。”菲力克斯总结道:“我正要冲进去杀光他们。” “‘舒活姐妹’的后巷就算在白天也是个迷宫呢。”希尔凡说着,突然严肃起来:“在晚上,更是个容易受埋伏的地方。” “我能搞的定。”菲力克斯咆哮着。 “可我已经来咯。”希尔凡高兴地说着。 “什—”菲力克斯挂断了,贝雷丝听到一阵混乱的动静,他喊道:“滚开,希尔凡!” 考虑到希尔凡距出发只过了一两分钟,汽车甚至都还没开进戈迪耶区,贝雷丝只能假设他飙车飚大了。 “希尔凡,稳住菲力克斯,直到我们赶到。”帝弥托利命令道,抬起头看看杜笃,杜笃接到了眼神心领神会,没有任何言语交流的前提下提快了车速。帝弥托利接着听电话,菲力克斯正威胁希尔凡,如果他再不放手他活剥了他的皮。“希尔凡,亚修在哪卡点?” 菲力克斯在背景中暴走,希尔凡支吾了一会儿说:“‘舒活姐妹’旁边有一座废弃的建筑物,应该能看到整个后巷。我们的人常在那秘密接头。” 汽车缓缓停了下来,贝雷丝看到希尔凡就在几英尺外,一个小巷入口的前面。旁边有一幢大楼,竖着令人瞠目结舌的标牌“舒活姐妹”。希尔凡整个身子都拱在一个稍小些的深蓝色头发的男人身上。英谷莉特下车后,杜笃关掉了发动机。她还没来的及过去帮贝雷丝开门,贝雷丝已下车了。同样的,杜笃在帝弥托利走到汽车后备箱前也试图为他代劳。希尔凡和那个眼神不善的菲力克斯走向他们,亚修很快赶到,把摩托车停在希尔凡边,众人聚拢。帝弥托利打开后备箱,指挥道:“英谷莉特,带亚修去希尔凡说的顶楼。” 希尔凡指指紧挨着‘舒活姐妹’的那幢楼,英谷莉特与亚修了然。菲力克斯递给他一个公文包,帝弥托利知道里边有一支拆分下来的狙击枪。 菲力克斯插着肩膀怒瞪帝弥托利,什么话都不说。帝弥托利继续道:“希尔凡,带着杜笃,你最熟悉地形,地毯式搜索一遍,做得到吗?” 希尔凡耸肩,把胳膊搭在菲力克斯肩上:“当然,菲力克斯走左,我走右,同时推进,最终合流,没问题。” “就这么办。”帝弥托利点头,冷峻地说:“我们的任务是镇压,不是屠杀。需要搜集情报,那群祸害突然有了枪械,我要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流出来的。抓几个人,但如果他们搞事,就做掉。” 菲力克斯仔细审视帝弥托利,杜笃递给他一根折叠棍棒,他摇头:“我有。” 杜笃点头,转而交给贝雷丝。帝弥托利问道:“您跟亚修和英谷莉特一起好么?可以在屋顶上指导亚修。” 贝雷丝甩了甩手腕,抖出那根长棍子,看向帝弥托利说:“我跟你一起。” 帝弥托利点头,菲力克斯怒道:“喂,山猪,你开玩笑吧?” “放松,菲力克斯。”希尔凡拽了拽他,咧嘴笑道:“小姐可是个狠角。” 菲力克斯用肘子顶住希尔凡,但希尔凡紧紧与他相拥,快把菲力克斯气炸了。杜笃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大号公文包,在贝雷丝面前打开说道:“请选一支吧。” 里面有六把不同型号的手枪。贝雷丝更喜欢用自己的,之后得问问雅妮特能不能去她家里取来。她拿起瓦尔特P5,这是六个中最轻的一款,单手发射也不至严重干扰准确性或射速。杜笃合上手提箱,把他放回原处,后备箱关上的声音似乎是每个人各就各位的号令。英谷莉特和亚修向贝雷丝鞠躬,迅速奔向那座废弃的大楼,而希尔凡终于放开了菲力克斯。菲力克斯抓起他的棍子,不可折叠的那种。其余人掏出手枪,希尔凡和菲力克斯交换眼神,菲力克斯点头,走进后巷。帝弥托利和贝雷丝跟着,杜笃殿后。 他们正要走到第一个分叉口,即将分头行动时枪声响起。贝雷丝立刻下蹲,感觉帝弥托利的手扶在她肩旁,杜笃堵在最前,用身体护住他们两人。希尔凡和菲力克斯也迅速躲避,子弹击中墙壁,希尔凡前一秒头部所在的位置。菲力克斯怒吼着冲向枪手,一个右前方几英里处戴黑色滑雪面罩的男人。 “菲力克斯!”希尔凡冲菲力克斯喊道,追了上去。 帝弥托利和其他人追赶不及,贝雷丝窥见右上方的动静,冲向帝弥托利和杜笃,把他们推到一边。只一秒钟,一排子弹如雷雨般砸向他们先前所在的方位。贝雷丝隐约听见野兽般咆哮的声音,但她环顾四周,不知声音的来源。子弹从一栋矮房处倾泻而出,有几个木箱看起来很结实,足以承受她的重量,而帝弥托利在她身后。那么...... “疯了哟。”苏谛斯凉凉道。 也没啥新花头了吧? “拖住他们。”贝雷丝扔下这句话,跳上木箱。帝弥托利冲她叫着,但她没有回头。如果要转守为攻歼灭敌人,就得趁现在。 “没问题,如往常一样。”苏谛斯从后低语,贝雷丝只是点点头。她踹开木箱,跳到最近的屋顶上,落地时翻滚一圈,压低身体重心借助冲力疾冲。跃至下一幢楼时,听见交火的声音。戴着滑雪面罩的枪手正在试图还击的帝弥托利与杜笃后方盘旋,酝酿着从背后突袭。这一幕让贝雷丝的血都凉了半截。 帝弥托利没有留在他们最初所在的安全区,而是向前推进。开火时,杜笃为他提供掩护。 他一枪击中一个蒙面汉的胸部。 “这小子他妈想什么呢?!”苏谛斯尖叫着,贝雷丝定了定神。 她必须尽快赶到目的地,帝弥托利太冒进了。 贝雷丝离面具人们开火的方位只隔一栋楼,她绕至他们后方,看见其中一人手上的枪械爆裂,发出刺耳地惨叫声。 一定是亚修摧毁了他的武器,帝弥托利或杜笃的子弹都无法从这个角度射入。贝雷丝跑向大楼边缘,奋力一跳朝蒙面人所在的屋顶跃去,观测到六个敌人。 正中心的男人已被亚修击伤,血从头部流下汇集到地面。还剩五个。 “留人一命可困难咯。”苏谛斯克制着自己的大嗓门。 贝雷丝安全地降落在屋顶上,朝那群人冲过去,楼下的帝弥托利却分神了(“傻瓜!想死吗!”)她用棍子击打最近一人的膝盖骨,又猛踹另一人的腹部,让他痛苦地倒地。同时抓过最先被她招呼过的男人,挥舞棍棒重击下去,鼻梁骨绝对被砸烂了。那人痛得尖叫起来,贝雷丝狠狠踩住他的肚子,朝脸上补了一脚。 两发子弹是赏给下一位的,男子抱着膝盖应声倒地,与此同时,又有枪声从她身后混杂进来,使他旁边的人也发出凄惨的叫声,一发直击大腿,一发打穿膝盖。 贝雷丝甚至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帝弥托利从下方干掉了企图瞄准她的人。 她疾步趋向痛叫中的男人把他扔向依然试图开枪的人那边。男子的行动受到干扰,贝雷丝迅速开火,子弹击穿前人的肩膀深入后一人的躯干,带出一阵凄厉的喊叫。 为确保他们完全丧失战力,贝雷丝轻快地朝他们走去。头一个已经失去知觉了,可能有受到惊吓的缘故,而后一人半跪着,手按在流血的部位呼吸沉重。贝雷丝高举棍子,朝太阳穴猛敲一记,他便失去意识倒在地上。贝雷丝蹭了蹭棍棒,把血刮在地上。 大略扫视四周,她对付的五个人受了重伤,却一息尚存。只要及时收到治疗,就没有生命危险。 但其他人就都死了。 贝雷丝站到屋顶边缘低头看去,目光半路与站在小巷中间的帝弥托利相接。他脸上挂着笑,用只能描述为崇敬的眼神望着她。 ...还掺杂一些更黑暗,比对贝雷丝的爱戴深邃得多的东西。 “太惨烈了。”苏谛斯趁帝弥托利与贝雷丝对视时环顾现场,“撞上我们算他们走运。” 她感觉苏谛斯插着腰,愤然道:“那个蠢萌命也真是大。” ............蠢萌是什么鬼东西? 苏谛斯无意识地叹息,假正经地回到:“就是你,你加上他,蠢-和-萌。上帝,为什么我不能换个人讲话?” 【Chapter 4 END】 作者的话: 狙击手的呼吸技巧:我也不知道专业的狙击训练里到底有没有这条,它只是我脑海中一点朦胧的概念。网上搜了一下发现,是有这种说法,但还是因人而异,有些人就喜欢先呼气再开枪什么的。 贝雷丝对狙击步枪的熟练度:好吧,这反映出我游戏里是怎么练贝雷丝的,我的贝雷丝一般转职成飞马。为什么?因为弓+飞马有个超可爱的胜利姿势(飞吻耶!)...咳,说多了。如果真的想把贝雷丝养成弓箭系的话,弓骑的+射程会更好,但我不管,胜利姿势是很重要的XD 关于交通方式:希尔凡和亚修的摩托车是基于他们的转职路线(也就是黑骑和弓骑,虽然我自己玩的时候让他们都打拳去了)英谷莉特也会开摩托车,但她一般还是开直升机或私人飞机得多。嗯,帝弥托利也有自己的摩托车,可杜笃会担心的所以他一般不骑。 菲力克斯的特制棍棒:游戏中菲力克斯可以学雷电和托隆,所以我把他棍子设定有“电击”功能。顺便一提,帝弥托利和他是青狮里唯二既能学雷电也能学托隆的。(梅戚只能学雷电,没有托隆) 译者的话: 1. 舒活姐妹:原文本为“Cozy Sister”,就是那个场所,原本翻成“好姐妹”,但还是这个翻译好些。我也不知道怎么翻,我又没去过,我好想去啊 2. Rufus(鲁夫斯)的名字在原作内为伊哈大公琉法斯。 第五章 :洁白问候(外传) Summary:第五章 洁白问候的附加剧情,属于外传式小剧场。 外传:臭脾气的面具下 (场景设置:希尔凡追着菲力克斯脱队后) 被他妈埋伏了。 希尔凡早该预见到的。操,他应该和帝弥托利待在一起,保护苏谛斯.赛罗斯大人(或者是她自称的贝雷丝小姐)的安全才是法嘉斯的首要任务。 但他决不能放任菲力克斯独自涉险。 菲力克斯与帝弥托利,他和英谷莉特总是忙于保障这两个冲动发小的生命安全,一刻也不得闲。 至少帝弥托利的安全现在有杜笃实时关注了,尽管英谷莉特对达斯卡地区出身的人还不太信任。 但大家都知道,只要英谷莉特从失去古廉的悲伤中走出来,就能发现杜笃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伙伴。 该死,古廉。 希尔凡必须在此时保持头脑清醒。 想着死人会害他丧命的。 他向左拐了一个弯,想起来这里有条捷径,应该可以回到受伏击时与菲力克斯走散的那条主道。 他把背靠在墙上,举起手来,等着那两个不是菲力克斯的人靠近。他用棍子猛击第一个探出头的人,另一个人就跟在他身后,所以希尔凡用头撞过去。当前一个人摇摇晃晃抬起身时,他把棍棒高举过头顶,呼得一挥把人砸到在地上。又迅速招呼剩下一个踉踉跄跄的人,用拳头揍上去,这名男子的头撞到墙上。希尔凡调转方向,跑向正路,没有耽搁时间检查两人是否还活着。 正如他所料,菲力克斯正在跟四个持枪的人械斗。 用他妈的一根破棍。 “你个白痴!”希尔凡咒骂着掏出手枪。菲力克斯移动地太快了,如舞蹈般周璇于四个人之间。敌人射不中菲力克斯,但他也阻碍了希尔凡的火力援护。 菲力克斯甚至没有注意到希尔凡,用棍棒击中一个人的膝盖,那人立刻因电击而啸叫。菲力克斯一秒钟也不浪费,趁电击棒充能的时候向下一个敌人冲锋。 希尔凡仍在试图瞄准,此时他突然发现屋顶边有两个人,其中一人戴白色面具,穿着鲜红的斗篷。而另一位是...... “迈克朗?!”希尔凡大叫起来。 他的哥哥抬起枪—— 干! “希尔凡!”菲力克斯大声喝道,抓住希尔凡躲闪迈克朗的射击。两人都倒在地上,希尔凡本能地使他们两人朝小巷之外滚去,把他护在身下。菲力克斯一爬起来就拽着希尔凡,他们转身逃跑,一阵阵的子弹追着他们。 “蠢货!谁教你的在敌人面前大喊大叫!”菲力克斯出声大骂,因为他们已经成功拐弯,甩掉了大部分追着他们的人。 “那是迈克朗!”希尔凡吼回去,“操,迈克朗是跟他们一伙儿的。” “操个鬼。”菲力克斯怒气冲冲地跳过一个翻倒的垃圾桶,侧身躲在它后面,让希尔凡紧急刹车停了下来。 “菲力克斯?!” “我们要在这干掉他们。”菲力克斯嘟囔着,希尔凡也蹲在他身边,“不能把他们引到帝弥托利那。” 希尔凡盯着菲力克斯看了一会儿,然后笑了笑。菲力克斯眯着眼睛威胁:“闭嘴。” “我还什么都没说啊。”希尔凡兴致盎然地回答。 “不管你接下来打算说什么,都闭嘴。”菲力克斯狠狠瞪着他。 希尔凡咯咯地笑了,拍了菲力克斯后背两记,随后掏出手枪对准他们前方。菲力克斯把电击棍挂在腰带上,也拿出手枪瞄准。他们静静听着,听对面传来的脚步声。 至少有五个人。 “迈克朗可能跟他们在一起。”菲力克斯说,眼睛凝视前方。 “我知道。”希尔凡严肃答。 “把他交给我吧。” 希尔凡的嘴曲成一抹笑,“谢谢,菲力克斯。” 他接着说:“你好贴心。” “闭嘴。”菲力克斯怒极,敌人们终于接近。他没有在人群中见到迈克朗。 希尔凡的笑声和着他们给毫不设防的敌人准备的惊喜子弹雨。 外传:优先级 (场景设置:枪战中) “小姐!”帝弥托利喊了一声,但贝雷丝已经跳到了他们旁边的屋顶上。他知道自己追不上她,她迅速地从一栋楼跳到另一栋楼。用不了多久,全副武装的敌人就会向她集火。帝弥托利转向杜笃,咆哮地命令道:“把他们都杀了。别让子弹靠近她!” 杜笃似乎并不对帝弥托利残酷的命令感到不安,只是点头道:“遵命,少爷。” 外传:体香 (场景设置:战斗结束后) 回到法嘉斯总部,向鲁夫斯汇报和整顿后,希尔凡逮到了独自一人的帝弥托利。帝弥托利糟心地叹息,希尔凡搂紧他的肩膀兴高采烈地招呼道:“好呀,帝弥托利。” 帝弥托利庆幸地想,至少贝雷丝不在。一想到希尔凡在她面前乱开自己的玩笑,就羞耻得不能自已。贝雷丝一回来就被雅妮特和梅赛德斯叫走了,她们要为她接风洗尘,挑买回来的衣服,英谷莉特也跟着去了。 “你好,希尔凡。”帝弥托利打了声招呼,决定坦然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他知道自己免于希尔凡荤话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他等待着希尔凡大谈特谈那场温室里的灾难,可他万没有预料到希尔凡提起了这茬:“所以,我把小姐的肥皂都换成你的了,你不高兴吗?” 帝弥托利红着脸一言不发。希尔凡继续说:“你还能把那块肥皂当作毫无意义的废物吗?想象一下,那个可望却不可及的性感女人今后闻上去满是你的味道,就好像她在那激情一夜之后——” “明明一点味儿都没有啊。”菲力克斯打断了希尔凡淫秽的想象,交叠着双臂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打哪冒出来的? 他有去过医务室吗?帝弥托利确信菲力克斯是伤的最重的一个。 希尔凡没有半分迟疑,冲着来人猛扑上去问:“哦?你怎么知道?菲力克斯?” 菲力克斯瞪着希尔凡,希尔凡靠在他身上,又和帝弥托利勾肩搭背。希尔凡笑着对菲力克斯说:“你能知道帝弥托利肥皂闻起来什么味道的途径有:一,你用过相同的牌子,我恰巧知道你没用过;二,你真的闻到他用这款肥皂洗过澡。” “你——”菲力克斯瞪大眼睛,双颊诡异地泛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帝弥托利怔怔凝视天花板,祈求自己能从即将到来的种族灭绝式狂怒中幸存下来,特指菲力克斯。 “好嫉妒啊,菲力克斯。我刚洗完澡,你闻到我的味道了吗?”希尔凡笑着:“来来来,告诉我。我是不是比帝弥托利好闻?” 帝弥托利开始呼喊死神把自己带走。 菲力克斯一声不吭地走开了,希尔凡还在他背后嚷:“喂!说话啊!菲力克斯!哪个闻上去更香?我还是帝弥托利?!” 帝弥托利目送菲力克斯走开,确信他马上会拿着刀回来凌迟希尔凡。在他等待狂风暴雨降临的期间,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没用过我这个牌子?” 希尔凡对帝弥托利笑笑:“因为他闻起来的味道跟你不一样啊。” 帝弥托利静静凝视了希尔凡足有一分钟,希尔凡只是不停地冲他傻笑。 “希尔凡。” “哎。” “你有点恶心。” “哇,好难过。”希尔凡假情假意地噘嘴:“我得时刻监督自己的好兄弟仪表堂堂,这样当他们邂逅天命之子时才能把握机会啊。” 帝弥托利懒得搭理希尔凡的歪理,悠哉悠哉地等待菲力克斯回来帮他活剥希尔凡的皮。 等等,他在想什么呢? 菲力克斯剥掉希尔凡的皮,下一个就轮到他了。死无对证。 【Chapter 5 END】 作者的话:我知道帝弥托利的外传超级短,这段本来是主线故事的一部分,但摆在哪都不太对劲,我就把它拆出来了。 第六章 :绛色雾霭(上) Summary:随着时间推移,贝雷丝与家族的联系越来越紧密...特别是和某位法嘉斯继承人。(这一章由几个小故事组成,看上去有点像外传,但我希望你们喜欢。) 正文: 贝雷丝在法嘉斯的生活需要适应,但两个月之后,她逐渐找回了自己的步调。她跟杜笃与英谷莉特出过任务,更多时候,是陪在工作中的帝弥托利身边。从贝雷丝的角度来看,帝弥托利已经表现得很像头儿了,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把琉法斯踢出去拥护帝弥托利。 “也许他还太年轻?”苏谛斯曾猜测。但他都十八了,对比雅妮特,这个年纪的她已经接手多数她父亲的工作了。 “你父亲不也直到你二十岁才放你出来单干吗。”苏谛斯提醒她,姑且认为她说的有道理吧。(“姑且?这是事实好吗!”) 在他们午后的一次茶会上,贝雷丝询问过帝弥托利的情况。正如贝雷丝答应的,她每周都会和赛罗斯家族成员一起喝下午茶,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否则都是在周日下午。通常会和蕾雅,西提斯,芙莲一起,但这次,只有她和蕾雅。西提斯说要带芙莲出差什么的,显然只是个借口,他们想让她和蕾雅单独相处一会儿。贝雷丝并不介意,她们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蕾雅的紧张情绪就愈发缓和下来。 其实贝雷丝可以跟蕾雅好好谈谈的,但蕾雅要么突然抓着她的手不放,恳求自己原谅她,要么在谈话过程中突然落泪。后者第一次发生时,对所有在场人员来说都非常尴尬。西提斯也哭了出来,并试图安抚蕾雅,紧接着芙莲就哭了(她说这是同情的泪水)苏谛斯对他们的集体崩溃万分恐慌,贝雷丝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毫无感情,当个摆设。她一直在向父亲求援,杰拉尔特一般都会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在他们办茶会时留意事情的发展。但这次,她父亲只是举手投降,摇摇头,干瞪着她可怜的女儿。 爸爸,瞧你干的好事。 整场事件以一个充满鼻涕与眼泪的集体拥抱告终。 “我们并不怎么介入支系的内部事务。”蕾雅解释说,眼睛仍牢牢盯着贝雷丝,生怕她眨眼间又会突然消失。贝雷丝早已习惯了蕾雅热烈的凝视,尤其是在今日。她静静听着蕾雅继续说:“阿德刺斯忒亚与法嘉斯都以拥护正统血脉闻名,即是说弗雷斯贝尔古和布雷达德有绝对的领导地位。相比之下,里刚虽然明面上为莱斯塔的头领,但该分部其实是由五位领导人分治的。库罗德的祖父与其说是现任领袖,倒不如说是其他四位领导人的和事佬。且五位领导人的人选随时都可以变动,只要其余领导都同意,或他们自愿下台。” 蕾雅停下来啜饮一口茶,说道:“四年前的一场悲剧,使法嘉斯失去了领导人。” 她看上去极为悲伤:“蓝贝尔猝不及防地离开了我们,真的太可惜了。洛赛琳,你妈妈,跟他走得很近。我本以为他们之间有过什么,但她最终与杰拉尔特坠入爱河。” 又来了。每次蕾雅跟她说话,总能找辙扯到她妈妈。她知道她母亲是蕾雅的亲妹妹,她们感情深厚,但贝雷丝对这个早逝的女人毫无感觉。她知道自己很残忍,所以她保持沉默任由蕾雅继续说。 “那时候,帝弥托利还太小了,所以琉法斯不得不接手。据我从西提斯那听来的消息,帝弥托利和罗德利古已在一年前接管了琉法斯的大部分工作。我们也不知道他何迟迟不当任,法嘉斯的大部分人应该都会鼎力支持他的。不过......” “......你看到了吧?”蕾雅问道,她的眼睛盯着贝雷丝,仿佛能冲破障碍看穿她每一缕思绪,“伴随着那孩子的阴影......” 贝雷丝听了这话直起腰杆。她...看到了。帝弥托利把它藏的很好,绝大部分人可能都没瞧出来,但她已不止一次地向内窥探。 她为所见感到恐惧。 “他藏的够深,一般人发觉不了。”蕾雅平静地说出了贝雷丝的心声,把茶杯举到嘴边,接着说:“然而,我曾经历过这样的黑暗,所以,我能捕捉到它。我相信你也一样。” 贝雷丝不明蕾雅意中所指,但还是点了点头。蕾雅又抿一口茶,轻轻将茶盏搁回杯垫上:“那个孩子被过去所束缚,被夺走他所爱一切的悲剧所束缚。” 贝雷丝知道蕾雅在说什么,没有多少法嘉斯人乐意谈及那所谓的达斯卡惨案。大多数资讯是从雅妮特和梅赛德斯那边听说的,她们与这场悲剧没什么牵扯。然而,雅妮特的父亲古斯塔夫却认为自己应对这场惨剧负责,主动脱离法嘉斯,要求调任至赛罗斯的安保小组,并拒绝与包括他家人在内的任何分部成员进行来往,以实现某种自我惩罚。(“多么愚蠢的人,他难道没发现自己只是在逃避吗?可怜的雅妮特。”) 帝弥托利一家过完他继母的生日会,于返程途中遭五名摩托车手的射杀。那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戮,除帝弥托利,无一人幸存,车辆爆炸,父母尸骨无存。帝弥托利的保镖古廉拼死把他从汽车残骸中拖出来,免于一并葬身火海。又试图保护帝弥托利不受第二轮袭击,在帝弥托利怀中死去。古廉为他挡下了大部分子弹,但帝弥托利仍被送往医院急救了五个小时。有一枚子弹卡在他的大脑里,生命垂危。法嘉斯内部认为就是这颗子弹给帝弥托利带来了味觉失灵及头痛的后遗症,但梅赛德斯认为绝大部分成因是心理创伤。 古廉是菲力克斯的哥哥,他的死在罗德利古和他仅存的儿子间埋下了裂痕。雅妮特暗示道,这就是为什么罗德利古一直住在菲尔迪亚总部,而菲力克斯则与叔叔住在伏拉鲁达力乌斯。 “那孩子一日活在过去的阴影中,就一日不可领导法嘉斯。”蕾雅做下结语,左手摸着杯沿,“但我......” 蕾雅翘起一个柔和平淡的微笑:“我相信,只要你陪在他身边,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帝弥托利的话题到此结束,蕾雅谈起别的事情。 贝雷丝仍无法理解蕾雅的心思,她并不觉得自己呆在法嘉斯就足以治愈帝弥托利,那可真是够痴心妄想。帝弥托利需要的是专业心理医生,而不是她。 “也许我们姨母是个浪漫主义者?”苏谛斯不假思索地论断,贝雷丝对此不屑一顾。(“喂!”) 达斯卡惨剧就像一张窒息的巨网笼罩在法嘉斯上空。就因为他的出身,杜笃常遭到组织成员的蔑视与排挤。据传事件当年的五位始作俑者就是达斯卡人,事后,法嘉斯分部几乎清洗了达斯卡区所有的帮派成员。 雅妮特提及,帝弥托利一直反对这场清剿活动,他就是这么结识杜笃的。帝弥托利顶着压力保住了他的性命,因而获得了杜笃的效忠。法嘉斯疯狂的行动使得多名成员被捕,很多人受到艾吉尔与贝斯特拉事务所的辩护,暂获缓刑,其中就包括英谷莉特的弟弟。 帝弥托利与琉法斯的破镜再难重圆,后者被失去弟弟的愤怒与悲伤冲昏头脑,大肆对达斯卡发动袭击。自他成为法嘉斯首领之后,便沉醉于纸醉金迷的生活。贝雷丝不知道他是用性瘾掩盖悲伤,还是单纯享受在无人能及的顶点纵欲。总之,身边的人都对琉法斯颇有微词,唯一比较亲厚他的是叫作科尔娜莉亚的高管,而贝雷斯和苏谛斯都正巧很怕她。 贝雷丝知道英谷莉特和杜笃略有龃龉,本以为是英谷莉特兄弟入狱的缘故,但后来发现原因在于古廉。根据希尔凡的说法,他们曾经互有好感,但年龄差距使得古廉暂缓对英谷莉特的追求,等待她成年。好在,英谷莉特担任贝雷丝私人保镖的期间,与杜笃多有接触,他们两人渐渐了解对方。就在昨天,贝雷丝偶然听到杜笃用身体保护她与帝弥托利的话题,英谷莉特正指责杜笃,但这似乎是她表达关心的方式。 本以为希尔凡是帝弥托利唯一一个从悲剧中走出来的童年玩伴,但贝雷丝不久便发掘出了他的家庭问题。他的哥哥迈克朗早年因吸食毒品被逐出家门,据说都是从科尔娜莉亚那偷来的。现在,他与一个红色蒙面人勾结,一直在暗中作乱,扰乱家族生意。 “我们就是治安委员会呗。”希尔凡自嘲道,贝雷丝看得出来,希尔凡其实不太赞成法嘉斯对迈克朗格杀勿论的命令,他在“舒活姐妹”后巷消失倒算件好事。贝雷丝制服的人都一致指认迈克朗是他们的头头,而那个红面具的神秘人提供武器。当试图深挖此人,只获得些琐碎的情报,例如那人穿着遮盖到脚的红披风,身高中等,猜不出体格。从不开口说话,使用手机上音频应用。叫他们描述那款手机时,只提及它是黑色的,普普通通,无法分辨品牌和型号。 那之后,红色蒙面人的真身成为了三个支系主要的追查对象,但目前为止贝雷丝没有听到任何新消息。她就在这样的局势中度过于法嘉斯的第一年。 来到法嘉斯的第二个星期,他们在二楼的餐厅给贝雷丝和她父亲办了一个欢迎派对。她得以遇见更多的分部成员,包括英谷莉特的父亲和她两个未入狱的兄弟、亚修的养父罗纳特,分管洛贝区,以及希尔凡的父亲,分管戈迪耶。不知怎么的,阿伊罗斯也参加了庆祝活动,但似乎没有人奇怪。他甚至与一些成员举行了讲笑话竞赛,谁说的笑话最冷,谁就罚酒。于是阿伊罗斯干了一杯又一杯。 酒精舒畅地在贝雷丝血液中流动,他的父亲被劝诱(或是主动煽动)老相识们比酒。他把可怜的罗德利古拽进来,罗德利古刚想开溜,他父亲就甩了张朋友卡,打感情牌,令罗德利古无法推拒。不久后,其他成员也各找理由加入进来,涌向贝雷丝的桌子,包括帝弥托利和他的朋友们。梅赛德斯出人意料,众醉独醒,而雅妮特和亚修则情理之中,一杯就倒。 菲力克斯受希尔凡怂恿,要跟贝雷丝拼酒,令英谷莉特大为光火。贝雷丝隐瞒了他们家千杯不倒的基因,决定下场陪他过过招,最终毫无悬念地获胜,但菲力克斯也拼尽了全力。事实上,她并没有战到最后,菲力克斯喝到快哭了的时候,希尔凡强行夺走他的酒杯,扶他上楼回房。帝弥托利知道,菲力克斯喝醉了以后会变成粘人的哭包,希尔凡陪他上去之后一时半会儿下不来。贝雷丝只是愉悦地大口畅饮,发现帝弥托利滴酒不沾,不过她也不多问,还有很多人是不碰酒精的,例如杜笃。 所以,在没有任何胜利奖品的情况下,贝雷丝眼睁睁看着失控的法嘉斯将帝弥托利与杜笃也拖入混局。晚上十一点,阿伊罗斯开始挨个敲桌子,给每个人讲一段笑点迷离的冷笑话。当他带着笑话讲给贝雷丝听时,帝弥托利笑的前仰后合,快喘不过气了。苏谛斯看着他的眼神写满了:“真的?就他?我们选了他?”贝雷丝无语耸肩。凌晨一点左右,她父亲带着老朋友在醉酒状态下唱歌,雅妮特也加入了进去。英谷莉特试图让她冷静地坐下来,而梅赛德斯打着拍子,只是微醺。亚修趴在椅子上睡着了,只好由杜笃抬出去。罗德利古和琉法斯因一首怀旧老歌泪如雨下,对比旁边的帝弥托利一整晚都在哈哈大笑。 贝雷丝被他金灿灿的笑容搞得心烦意乱。 第二天,整个法嘉斯挤满了摇摇晃晃的僵尸。只有帝弥托利、杜笃、梅赛德斯和贝雷丝看起来像是功能正常的人类(她一如既往精神的父亲不能算,他已经不是法嘉斯的人了)由于睡眠不足,英谷莉特和希尔凡倒下了;菲力克斯像一只万分凶残的动物,正计划毁灭全人类,希尔凡不得不强迫他大量饮水。这场面挺有意思的,因为就像一个被折腾得很惨的猫奴恳求他坏脾气的猫;雅妮特和亚修不停地把咖啡灌下去当水喝;琉法斯甚至直接翘班,贝雷丝还听说罗德利古带着一升番茄汁、一大盘鸡蛋培根卷待在屋顶花园醒酒。 显然,那天无法安排任何工作了。贝雷丝取而代之帮助帝弥托利写完了琉法斯本该完成的文书工作,都堆在那快一个月了。 越来越觉得帝弥托利才该当法嘉斯的头。 她还参观了梅赛德斯位于洛贝区的孤儿院,其实就是法嘉斯的避税天堂。但梅赛德斯保证除了这以外一切都是合法的,所有孤儿都有被妥善照顾。她陪着帝弥托利检查基础设施,很快就没事干了。大半天基本都在看帝弥托利和小孩子踢足球,并在梅赛德斯和杜笃做饭时代任裁判。 后来,贝雷丝了解到那些未被收养的孩子一般会成为法嘉斯分部的成员。锥里尔,蕾雅的年轻助手,就是在孤儿院待了一年后被蕾雅收养的。 那是一个非常寒冷的夜晚,贝雷丝听见大门开了又关的声音。她知道这是定时出来夜游的帝弥托利,于是很快穿好梅赛德斯和雅妮特准备的白色长袖睡衣。冬天马上就要来了,菲尔迪亚的冬季比露迷尔冷很多,需要习惯。她在离开温暖舒适的卧室前,抓起她的磁卡和手机,门在她背后自动锁上。 关门的动静令帝弥托利停下脚步,转过身回头,看到贝雷斯时困惑地眨眼:“小姐?您怎么在这个点出来了了?” 她...为什么? 说真心话吗?贝雷丝在担心。她常常能听见帝弥托利在夜深人静时离开,直到朝阳升起后才回来的动静。 她...想要知道帝弥托利去了哪里。他睡在别的地方吗?真的有在睡觉吗? 贝雷丝的心迸发出这些问题,但她知道,这些想法都是不能宣之于口的。他们的关系...很奇怪。贝雷丝只能肯定,他们不是朋友,他们在家族中的地位成为天然的隔阂。作为下一任赛罗斯领袖,贝雷丝不能表现出对法嘉斯继承者的偏爱。 “我...睡不着...”贝雷丝改口说。这不是谎言,她一直在等帝弥托利开门,实在睡不着觉。看他现在的穿着,应该不是出去工作的。他穿着件厚厚的深棕色大衣,里面却只搭配简单的白色长袖衬衫和黑色运动裤。加之他的黑色凉拖并不比自己的浅粉色兔兔拖鞋好多少。 看来他决定离开房间前确实是在老实睡觉(或试图睡觉?) “这样啊。”一抹温柔的笑随之浮现在他脸上:“我也睡不着。” “哦。”贝雷丝应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天谢地,帝弥托利没有丢她一人傻傻发呆,问道:“您愿意陪我一会儿吗?” 贝雷丝盯着帝弥托利看了一会儿才点头,他的笑意越来越浓,领她去了电梯。他们安静地走进电梯,帝弥托利拿出卡片刷在读卡器上,摁下“R”按钮。电梯很快上升,帝弥托利将她带到了开阔的屋顶花园。 贝雷丝刚来的时候,参观过午后的花园。英谷莉特领她去的,但他们没有待很久。到了晚上,这花园笼上一层缥缈的细沙。 楼下的景色也令人叹为观止。在贝雷丝的印象中,菲尔迪亚无时无刻不是那么美丽。明亮的,五颜六色的柔和灯光映照整片城区,就好比一片绚烂璀璨的灯海。 花园里也打着色彩缤纷的柔光,仿照出菲尔迪亚的缩影。点点光亮使鲜花在黑暗中傲然绽放,格外神奇,犹如童话书中的仙境。帝弥托利和贝雷丝走向花园中心,那里有个小露台,与加尔古.玛库的阳光室很相似,区别只在于缠缠绕绕的藤蔓。长势喜人的紫藤在露台四周弯弯绕绕,垂下细枝,蓝紫色与白色的花瓣如雨点飘零。贝雷丝环顾四周,隐约听到某处传来轻柔悦耳的旋律。 帝弥托利知道贝雷丝在找什么,他的手轻拍她的背部,让贝雷丝转过头。他笑着指向右方的大楼,轻柔地解释道:“是从那边传来的音乐。我猜附近有个舞厅之类的地方,他们整晚都会演奏各类乐曲。” 帝弥托利探过身来,低声说:“我还不知道有舞蹈课在半夜开呢,是不是类似迪斯科...等等,那是迪斯科舞曲吗?” 他向后退退,不好意思了,显然是为自己贫瘠的艺术素养感到难堪。贝雷丝凝望着那幢大楼,坦白道:“我从来没跳过舞。” “哦?”帝弥托利看上去很惊讶。 贝雷丝耸肩补充:“唔,小时候常常一个人跳。” 严格来说,那是因为她的舞伴是她幻想出来的。 说起苏谛斯,这家伙今晚安分得出奇。 帝弥托利突然走到她面前,令贝雷丝没时间叫苏谛斯出来。她斜着头,看帝弥托利惴惴不安、耳根发红(他是不是冷了?)地盯着她。盯着她、盯着她,然而轻轻地呼气,一股热气往上冒。他微笑地伸出手来,问道:“小姐,可以请您跳支舞吗?” 贝雷丝的脸颊变红了,而这绝对不是因为寒冷。她看了看帝弥托利的手,又看了看帝弥托利的脸。他在笑,但贝雷丝眼睛瞪得越大,帝弥托利越紧张。 很害怕。 他很害怕贝雷丝拒绝他。 贝雷丝的嘴角翘了起来,让帝弥托利忘掉如何呼吸。她把手放在他伸出的手上,盯着地板小声说:“我会踩到你的。” “没关系。”帝弥托利低声说,进出气的频率都被粉碎了。他轻轻地拉着她接近自己,引导她的手搁在他的肩上,然后把另一只手扶在她的下背部。他举起他们紧握的手,直到它几乎与贝雷丝的肩膀平行。贝雷丝颤抖着,帝弥托利从旁耳语:“请您看着我。” 贝雷丝抬起头,帝弥托利的眼睛凝望着她。这么灼热的视线理应搞得她不舒服,她却...不介意。不知道为何,她并不介意。帝弥托利慢慢领着她,让她逐渐熟悉动作。当贝雷丝大概摸出舞步的规律后,帝弥托利和着隔壁建筑传来的悠扬音乐加快了速度。 他们在恬静的氛围中起舞,让乐曲声引导他们的一进一退,四周被闪着光的花朵与花瓣上软绵绵的露滴簇拥。当音乐平和下来,他们也放缓步调,不知不觉靠的更近了。在舒缓节奏的魔力下,他们摆动到凉亭周围,贝雷丝的手依旧搁在他肩头,一如帝弥托利搂着她的腰。 “父亲曾经告诉我,他过去常和我生母在旧时的别墅花园中跳舞。”帝弥托利呢喃着,把额头靠在贝雷丝的额头上,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贝雷丝也不阻止他。“那是关于母亲为数不多的事情之一。” “她......?”贝雷丝静静回应。 “我不记得她。”帝弥托利坦言,“她在我出生几个月后就去世了。我只认识继母,她人很好,最会做巧克力饼干。” “挺好的。” “是啊。”帝弥托利顿了顿,继续说:“我的生母......不知道在她身边长大,会是什么样子。父亲很少谈起她,但只要一打开话匣,就能清楚感受到他曾深爱过那个女人。” 帝弥托利盯着贝雷丝淡淡的绿眼睛,回忆道:“他告诉我,他与母亲因一支舞坠入爱河,我当时不明白区区一次舞蹈为何能带来如此强烈的情感。” “现在呢?”贝雷丝低声说,微微偏头。 帝弥托利的眼光落到她的唇上,“我想我现在懂了。贪念这一瞬永远持续下去的欲望,痴求着无尽永恒,如果能在此许下一个心愿,我只盼时间在此时此刻停止,就停在我与你的怀抱里。” “帝弥托利...”贝雷丝向前探身。 乐声结束了。 帝弥托利停步,骤然抽开身体,贝雷丝感到一阵冰寒。 他的嘴角挤出一个悲哀的微笑,低声说道:“然而时间不舍昼夜地向前奔流,也无可倒转。” 帝弥托利轻轻牵住她的手,往自己手心里搓了搓,嘟囔着:“你的手好冷,你一定冻坏了。” 他又挂回平日里彬彬有礼的微笑,说道:“时候不早了,请让我护送您回房间。” 贝雷丝只得点头,由着帝弥托利带她走出花园。 贝雷丝还是不知道帝弥托利一个人三更半夜出门是要去干什么。贝雷丝睡不着时,就会去找帝弥托利,而且失眠的频率还越来越高。他们有时会去射击场或者健身房,大多数时候还是坐在花园的凉亭里,于一派安宁的环境中发呆或聊些有意思的话题。 贝雷丝承认了苏谛斯的存在(但没有告诉帝弥托利她现在还能看到她)并诉说她与苏谛斯的冒险故事,不管这一切是否属于想象。而帝弥托利告诉她与希尔凡、菲力克斯和英谷莉特的童年趣事。甚至提到菲力克斯当年是有多么的可爱,紧紧抱住他或者希尔凡为一些傻事哭鼻子。(“请不要告诉他我跟您说了这种事,他会杀了我。”) 自那晚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跳过舞了,贝雷丝惊讶地发现她居然有点落寞。 但那晚的遭遇的确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某种障碍。帝弥托利一如既往地谦和有礼,可冲她笑的次数增加了,并有更多的身体接触。绝不是很过分的那种。当帝弥托利要指路,或者给她提供帮助时,就会伸出手来。有时候他们挨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都不大说得过去,贝雷丝也不在乎。 她就是喜欢。 【Chapter 6 TBC】 作者的话: 在屋顶花园跳舞:这种Berkut/Rinea既视感完全是个意外。(译:火纹回声中的人物)我就是想找个借口让他们跳舞,因为游戏里只有库罗德跟贝雷丝跳了舞,这不公平嘛!(草,应该由玩家自己选啊) 治疗宿醉的秘方:好吧,我跟eisneriegan 讨论了很久罗德利古怎么醒酒。她建议我写姜茶,但我觉得番茄汁比较好。最后听了我的,因为罗德利古配番茄汁吃培根鸡蛋更有趣。两者都能用来醒酒,但咖啡不可以,请不要学那两只醉成肉桂卷的家伙,请改喝水。 第六章 :绛色雾霭(下) 正文: 贝雷丝甚至在雅妮特、梅赛德斯和英谷莉特的安排下去贾拉提雅吃了她们一致好评的甜点。如与她约定的那般,芙莲也跟着去了。帝弥托利和杜笃在旁陪护,最后希尔凡和亚修冲进店里,顺带拖着个暴怒的菲力克斯。当他说他不爱吃甜食之后,雅妮特和芙莲就以寻找一个连菲力克斯都爱吃的蛋糕为己任。气氛太过热烈,他们甚至给莱斯塔分部的莉斯缇亚打场外求助热线,亲自向烦不胜烦的菲力克斯科普不同种类的蛋糕,引发巨大反响。最终,三个女孩都认为亲自喂他尝蛋糕是最有效的方法。希尔凡一边嘲笑他幼驯染的窘迫困境,一边又假惺惺地靠在亚修肩膀上流眼泪,说他是如此的“嫉妒”,让吃着第六块蛋糕的英谷莉特翻着白眼唉声叹气。梅赛德斯帮着雅妮特把蛋糕切给菲力克斯,又递给杜笃一块,杜笃接过,默默吃了起来。 “小姐,要不要来点我的?”帝弥托利客气地问,递给她那盘只切过一小块的草莓芝士蛋糕。没有人会对免费的食物说不,她欣然接受,开始大嚼那块受到冷落的芝士蛋糕,没有发觉帝弥托利注视着她吃东西时那温柔的微笑。 但苏谛斯注意到了。 “他真有意思,不是吗?”有天晚上,贝雷丝换着雅妮特和梅赛德斯准备的毛绒睡衣时,苏谛斯提到。菲尔迪亚的夜晚很美丽,但也比露迷尔更严寒无情。贝雷丝的旧衣服可不够保暖了,除非她把它们全套在身上。苏谛斯不在意贝雷丝一如既往的沉默,继续念道:“又乖巧,又讨人喜欢。” “他才十八。”贝雷丝提醒她的幻想朋友,她正睡在贝雷丝背后。 “合法了啊。”苏谛斯嗤笑出来,一边轻蔑地扬扬手一边说:“考虑到他的出身,那是他唯一合法的事情啊。” 贝雷丝垂下眼睛,把脏衣服丢进浴室里的洗衣篮里。苏谛斯滚到床的另一边,四仰八叉的。突然坐起上身,双手撑着下巴沉思着:“我又不是瞎子,我知道他是怎么看你的。” 贝雷丝走出浴室,反手关上门,瞪着苏谛斯说:“不是这样的。” 苏谛斯挑衅地盯着她,晃着她的腿骂道:“真是个胆小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不代表这事不存在。” 贝雷丝来到床前把灯关了,精疲力尽,没有时间跟苏谛斯多话。菲力克斯是个好对手,但也太较真了,直到他取得胜利前都不会停下来。恰好贝雷丝也不喜欢输,于是他们三天两头地打架,打到腰酸背痛。梅赛德斯对这两人不爱惜身体的行为非常有意见。 当她瘫倒在床上,苏谛斯沉默地盯着她看。随后贝雷丝抓起被子,像结茧一般把自己裹起来,转身面对苏谛斯。苏谛斯在她侧边躺着,低声说:“好好听我说一次话就这么难?” “不是一回事,苏谛斯。”贝雷丝小声嘟囔,眼皮因周遭温暖的空气变得愈发沉重:“不管我们做什么,不管现实有什么......这都是不对的。” “不对?谁有权决定的对不对?”苏谛斯靠的更近了,贝雷丝感受到她哈在自己脸上的热气:“谁规定的?为什么我们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是赛罗斯的下一任首领,他是法嘉斯的接班人。”贝雷丝悄悄说着,最终合上眼睛,拥入暖烘烘的被窝,“这不公平,终将任人唯亲。” 这话不是很可笑吗?她什么时候接受了自己要成为下一任赛罗斯领袖的命运了? “但那个姨母似乎不介意我们父母之间的关系,我们的父亲就来自法嘉斯。”苏谛斯的话诱她入睡,温柔而宽慰:“作为下一个头儿,我们可以有私心,我们可以选择。” 贝雷丝没等回答苏谛斯就睡着了,她们再也没谈论过这个话题。但她脑海中始终有个念头在鼓噪,在低语,听起来像她自己的声音,而不是苏谛斯。 “如果没的选呢?” 世事往往就是如此,那些既渺小又卑微的心愿往往被忽视。他们还有更紧迫的问题亟待面对,比如有个黑兜帽的人杀害了赛罗斯家族的成员,据说他与那个红披风的蒙面人一同行动。有人甚至给他起了代号叫做“死神骑士”。 “这群人怕不是D&D*玩多了吧!”当她们听说这个绰号时,苏谛斯大声吐槽。 整个家族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法嘉斯也同样。 不过,库罗德过来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甚至邀请贝雷丝去迪亚朵拉的盛名海滩玩。考虑到现在的状况,贝雷丝刚想拒绝,就被罗德利古劝解道:休假是个好主意。因为他们除了等待线人探信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讨论到此为止。贝雷丝和帝弥托利被库罗德骗走了,杜笃和英谷莉特义不容辞地随行。希尔凡听说了海滩的事,拉着亚修和菲力克斯报名,而梅赛德斯和雅妮特是被希尔妲邀请的。 不久后,帝弥托利和库罗德的密友就承包了这片一望无际的海滩。贝雷丝终于见到莉斯缇亚,在谈及她是最年轻的孩子时,她瞅上去气鼓鼓的。她又认识了一个叫拉斐尔的大个子,浑身肌肉,显然是库罗德的保镖。(“只有希尔妲不在时才会拜托他啦。”“库罗德,你乱开什么玩笑。小姐,别听他的,我只是一朵弱不禁风的小花。”)还有一个可爱的年轻人,伊古纳兹,多有接触黑市生意。(“太夸大其词了,他们只是处理被盗或伪造的艺术品而已。”)库罗德还认识个修女(“其实不算严格意义上的修女,她就是不肯接受别的头衔。”)叫作玛莉安奴,总是一脸绝望,令苏谛斯想给她披条毯子递上杜笃泡的热可可(那是她一生中喝过最美味的可可)她经营的流浪汉收容所显然也与梅赛德斯的孤儿院一样被用来避税。 然后要提到洛廉兹。他的家族掌控古罗斯塔尔,这一片地区奢侈品商场与给有钱人住的高级公寓云集,是最有油水的地方,却不在阿德刺斯忒亚的管辖范围之内。他人不错,但总对库罗德领导莱斯塔分部的能力(或他的无能)有颇多想法。她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库罗德交际圈里,难道他们私底下是朋友?贝雷丝从小就只有苏谛斯一个朋友,所以没什么经验指摘别人。 最出乎意料的人物还是蕾欧妮,她小时候见过,她父亲把她带过来跟他们一起住了几周。 简直是噩梦。 贝雷丝那时还没有跟其他孩子相处过(或与她年龄相近的人)她仍会大声跟苏谛斯讲话。蕾欧妮觉得这样的她很怪,而苏谛斯讨厌别人把她当做怪东西,就叫贝雷丝打她。 于是贝雷丝出手了。 蕾欧妮还击。 她们俩在屋外角斗,苏谛斯还教贝雷丝往她身上扔鸡蛋。当她爸爸终于过来叫停时,两人从头到脚沾满了泥土,蕾欧妮的眼睛肿了,胳膊上有个深深的咬痕。贝雷丝的几撮头发被扯了下来,一颗牙在嘴边晃来晃去。 之后,蕾欧妮离她远远的,贝雷丝也同样。跟父亲一起吃饭时,两人谁都不搭理谁。 蕾欧妮离开时,苏谛斯高兴极了。贝雷丝年纪再大些才知道,蕾欧妮的父亲也是个杀手,在执行任务时身亡了。百般辗转寻找亲戚时,将蕾欧妮寄放到了他们家。也许这就是蕾欧妮当年死死粘着她爸爸的原因,苏谛斯很生气,贝雷丝只是无动于衷地旁观她与父亲短暂的相处时光。 “妈耶。我们怎么办?”苏谛斯从贝雷丝身后发出嘘声。她们又不是好朋友。 “疯婆娘。”蕾欧妮用儿时的绰号招呼她(“嘿!她在骂你!”)贝雷丝从她向上弯曲的嘴角和闪亮的眼睛中看出打趣的成分居多。 “你说什么?”帝弥托利看上去比贝雷丝本人还生气,令苏谛斯喃喃这位继承人真讨喜之类。 另一方面,贝雷丝面无表情,以“吵闹鬼。”回敬。 蕾欧妮突然笑了,伸手抱住贝雷丝,让她与苏谛斯都没想到。“天呐!真不敢相信!” 蕾欧妮退后一步,捏了捏贝雷丝的脸颊,笑着说:“疯婆娘,你看上去一点都没变!唷,你真正的发色看上去更像个疯子啦。” 洛廉兹对蕾欧妮的行径万分震惊,而帝弥托利被搞糊涂了,不知是否应当插手。贝雷丝挥开她的手,依然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我还真没料到你的嗓门还能更大点,你吃什么长大的啊?” 大伙都讶于他们之间的没大没小,过了一阵子,希尔妲问道:“蕾欧妮...你认识小姐吗?” 蕾欧妮笑着对希尔妲说:“是啊,我父亲去世那会儿借住在他们家。但我不知道艾斯纳叔叔就是赛罗斯的杰拉尔特。见鬼,当我发现赛罗斯的继承人是那个怪小孩时可把我吓死了。” “哇,哇!”雅妮特兴奋地问道:“那你们两个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咯?” 蕾欧妮和贝雷丝对视了一会儿,又同时撇开头。 “天呐,不是。” “完全没有。” 她们异口同声的回答既娱乐到库罗德,又搞的其余人一头雾水。 “我们彼此憎恨着。”蕾欧妮笑着解释道。 “她是我美好童年的阴影。”贝雷丝很严肃,尽可能严肃地说道。为强调这种严肃,苏谛斯在她身后交叉双臂,郑重点了点头。 她们的视线又撞在一起,忍不住笑起来。蕾欧妮拍着她的背说:“疯婆娘,能再看到你这张扑克脸可太好了。” 贝雷丝反唇相讥:“吵闹鬼,你聒噪的声音也蛮亲切的。” 蕾欧妮咧着嘴笑道:“小心点。你去赛罗斯享清闲了,我可一直有努力训练。现在就把你揍一顿,看你还敢不敢咬我,小骗子。” 贝雷丝哼了一声,叉着手说:“来啊,这一次,你连我一根头发都碰不到。” 希尔妲困惑地看着这两人说:“我搞不懂了,她们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库罗德笑道,“呃,有些友情就是这样的。对吧,洛廉兹?” “请不要把我跟她相提并论,库罗德。”洛廉兹转转眼睛回答。 “好啦好啦,还在等什么啊?我们去海边玩吧!”希尔凡兴奋地提议,说着就把菲力克斯和亚修拖向海边。 “等等,希尔凡!我们还没换衣服呢!”当亚修被强行拽走时,他大声抗议道。 这似乎就是解散开玩的暗示。女孩子们拉着贝雷丝去车里换衣服,而男孩子们直接在沙滩上更衣。 除了洛廉兹,他也回房车里去了。 男生们都只换了泳裤,依然除去洛廉兹,他穿了全套的。库罗德黄色泳裤边角有黑色条纹,拉斐尔的泳裤就直接是明惶惶的。伊古纳兹着深绿色泳裤,黄绿交织的夏威夷衬衫,头戴巨大草帽。菲力克斯的泳裤是纯黑的,希尔凡在此基础之上还有红色斑点。亚修穿着蓝灰色泳裤和一件朴素白T恤,而杜笃的淡蓝色泳裤上有白色小花花。(“怎么会?”“梅赛德斯给我买的。”“...哦。”)帝弥托利穿上深蓝色泳裤,但那身长袖衬衫显然不是去游泳的。 与男孩子们相比,女孩子的泳装就缤纷多彩了。贝雷丝穿着一件梅赛德斯和雅妮特倾情安利的纯白吊带比基尼;希尔妲的红色比基尼侧面还有可爱的大丝带,与莉斯缇亚简单的深紫色泳装形成鲜明对比。梅赛德斯将浅棕色披肩系在腰间,泳衣上满是奶油色蝴蝶结。雅妮特则穿着件橘红色上衣和男式泳裤,蕾欧妮也差不多,只不过换成黄背心。玛莉安奴十分保守,宝蓝色的大衣一直垂到腿部。 这一天充斥着欢声笑语和滑稽动作,贝雷丝几乎忘记她身边的年轻人都是芙朵拉最危险的fàn zuì集团组织成员。 伊古纳兹堆起了漂亮的沙堡,蕾欧妮给希尔妲递好看的贝壳往上面装点。库罗德设法把洛廉兹拉去参加沙滩排球友谊赛,库罗德&菲力克斯VS洛廉兹&希尔凡。希尔凡一队完全没有机会击败库罗德,他总是提前知道球的落点一样,而菲力克斯的球技直逼奥运冠军。英谷莉特、莉斯缇亚和杜笃中途消失了一会儿,等他们回来的时候,魔法般铺出一张满是食物的桌子。亚修请玛莉安奴帮他往拉斐尔身上铺沙子,伊古纳兹借出了他的草帽帮着挡太阳。 雅妮特和梅赛德斯把贝雷丝牵到海水边打水仗,这太新鲜了。不一会儿,希尔凡就加入了水仗的行列,三个女孩联合围攻他,最后菲力克斯走来把希尔凡扔向大海深处,大家都很高兴。 稍时过去,水仗的规模扩大,分为两派。亚修可怜希尔凡,加入了他,玛莉安奴出人意料地站向他那边,洛廉兹也借机声援他,因为保护弱者是他的责任(“说谁?!”)蕾欧妮则单纯只是为了泼湿贝雷丝。贝雷丝不甘落后,立刻成立反希尔凡派。库罗德在一边假惺惺地喊“所有苦命人联合起来帮助希尔凡”之类的口号,令洛廉兹颇为恼火。 再后来,战局陷入混乱,贝雷丝和菲力克斯专心对线希尔凡和他的后援蕾欧妮。梅赛德斯和雅妮特被希尔妲和莉斯缇亚一桶一桶的水泼,于是转向杜笃求援。帝弥托利和杜笃一直在海边看着他们,杜笃请示帝弥托利,帝弥托利笑着点头。在得到允许后,他过去充当防水坡,有了杜笃当人肉盾牌,梅赛德斯和雅妮特开始全面反攻。莉斯缇亚也想叫拉斐尔来,但他光顾着吃了。 旅程即将结束时,他们在太阳落山前点燃篝火。有人带了蓝牙音箱放音乐,有人从某处叫来了更多的食物,似乎是一辆没上牌照的黑色轿车送来的,贝雷丝没怎么注意。库罗德与希尔妲,洛廉兹与玛莉安奴,英谷莉特也勉强跟希尔凡跳舞。菲力克斯不出意外被莉斯缇亚和雅妮特叫去组成一支三人舞团,不久后,又把亚修拉了进来,跳着诡异的四人组曲。拉斐尔继续呆在一旁吃东西,蕾欧妮与伊古纳兹翩翩起舞,梅赛德斯和杜笃也同样。 看着他们的舞蹈,贝雷丝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屋顶花园的情景。帝弥托利似乎也抱同样的想法,因为当贝雷丝转过头看他时,他的眼神已锁定自己了。 帝弥托利面色微红,朝她走去。他们不知道,此时所有人,除了拉斐尔(他还在吃)和菲力克斯(他是真的不在乎)都在用赤裸裸的眼神狼虎般瞪着他们。唯一一个有能力潜移默化盯着人看还不被发现的人是库罗德。 帝弥托利就这么站在她面前,张着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停了下来。贝雷丝歪着头无声询问,帝弥托利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小姐,愿意跟我散散步吗?” 贝雷丝并不惊讶,甚至是早有预料了。 他们在屋顶花园的那支舞是特别的,是不可复制的。 一想到这里,贝雷丝就明白了帝弥托利那晚的感觉......那种想在某一时刻停滞时间的感觉。 但没有人能阻止时间流逝,他们所能做的只有阔步向前。 所以她在帝弥托利的要求下轻轻点头,任由他带她走开。谁也没瞧见身后的人们脸上不同程度的失望。话说回来,也没人发觉库罗德盯着帝弥托利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点头。 他们漫步在宁静的大海边,保持着放松的步伐。渐渐远离篝火,音乐慢慢退出他们的耳迹。唯一的光源来自于海滩边的路灯和远处摇曳着的火焰,烘托出一层静谧和神奇。贝雷丝不知道海滩边为什么没有其他人,她猜测是莱斯塔事先清了场。虽然这里没有菲尔迪亚柔美的七色灯光,但夜晚的迪亚朵拉同样令人惊叹。 她忍不住停下脚步,望向浩瀚的海洋,感触冰凉的海浪抚摸她赤裸的双足,又回归原本的地方。梅赛德斯为她准备的浅蓝色披肩足以抵挡这里的寒风。已经是冬天了,迪亚朵拉的微风却不及菲尔迪亚半点冷峻。 难以想象他们并立于芙朵拉的大地上。 “小姐。”帝弥托利的声音中断了她的沉思,她转过头看向他。海风轻拂她的头发,她把几根不听话的发丝塞回耳朵后面,防止它们遮盖住眼睛。 帝弥托利站在他面前,用坚决的目光凝视着她。 贝雷丝的心漏跳了一拍。 帝弥托利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又缓缓地呼出来,随后睁开双眼,那股决意依然闪动在他眼睛里,还夹杂着某些贝雷丝看不懂的东西。 “如果我说多了,或者让您不舒服,请原谅我。”帝弥托利先道歉,令贝雷丝很困惑,她沉默着听他继续说:“但我想说,我......你看......我的意思是......” 帝弥托利真的很慌,还试图继续说:“就是,我们......你......” “哦天呐。他要?对吧?他要!”苏谛斯双手抓着贝雷丝的肩膀在她身后说,兴高采烈地看着眼前这个惊慌失措的可怜人。 另一方面,贝雷丝全身冰凉。她知道帝弥托利想说什么,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这么做。 为什么是现在? 就算帝弥托利说出口了,她能怎么办呢? “我想说的是。”帝弥托利再度闭上眼睛呻吟起来,显然是被自己的无能挫败到了,他又深深吸气呼气,扳着手,严肃地盯着贝雷丝。 贝雷丝的心跳加速了,快到她害怕它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不可控制地紧张和兴奋起来。 “事实是......”帝弥托利睁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贝雷丝: “我不爱你。” ... “什么?!”苏谛斯从后面尖叫起来,跳上了贝雷丝的背,几乎想要掐死帝弥托利。 “哦。”贝雷丝只是这么说,不知如何作答。 她......很失望。 ......而且感到胸口前所未有的疼痛。 “不不不!我很抱歉!我说的不对!”帝弥托利当即说,看到贝雷丝脸上悲伤的表情,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他向前跨了一步,抓起贝雷丝的手:“我的意思不是说——” 贝雷丝置若罔闻地闭上眼睛。 “嚯,是啊,再敢说,你个蠢货!”苏谛斯大声喊道,真的伸出手臂,试图碰着帝弥托利弄死他。 “但是我爱上你了!”帝弥托利喊道,贝雷丝猛地睁开眼睛,瞪大眼珠惊愕地看着帝弥托利。他整个脸都红了,一直红到耳根,但他毫不动摇地盯着贝雷丝振振有词:“自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微笑,就疯狂地、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从那一天开始,我没有一日不想着逗你冲我绽开笑颜。” 当帝弥托利继续说的时候,贝雷丝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起来。而苏谛斯看上去既想揍他一拳又想抱他一下(尽管她两件事都做不成)“而且...我......我知道我们在家族中的干系足以令我永远埋藏这份心意,但是我......我——我是说......我......” 帝弥托利瞪着脚下的沙子,完全不知所措。贝雷丝盯着他,仿佛警惕着他下一秒又说出什么蠢话。她握住他的手翻转过来,这样就可以十指交叉,令帝弥托利抬起头看向贝雷丝。贝雷丝的嘴唇弯成一抹浅浅的笑容,让他喘不过气来,她坦言: “我也不爱你。” ... 帝弥托利眨眼,绝望地说了一声:“哦。” “感觉如何啊小混账?!”苏谛斯在背后怒吼着。 “但我也爱上你了。”贝雷丝继续说,随着帝弥托利的眼睛越张越大,她的笑容也逐渐灿烂。 “哦。”帝弥托利又开口了,现在他的语气既惊讶又欢喜。 “我知道,我们一旦越过这层关系,家族的利益就会受损害。”贝雷丝轻轻地牵住帝弥托利的另一只手,在她说话时紧紧看着帝弥托利:“所以我本想跟你一样。我本想...把这种感觉深深藏在心里。” “小姐......”帝弥托利仔细瞧着她,低声唤道。 贝雷丝笑着说:“结果你用那么愚蠢的方式摊牌,我...我又不能......” 她闭闭眼睛,调整了下呼吸,瞥向苏谛斯:“如果我们有可能一起开创未来,我就不会再保持沉默。” 苏谛斯朝她点头。 贝雷丝面向帝弥托利,恬淡地朝他笑着:“距离我们成为家族的下一任首领......路还很长是吧?所以为什么不...先走一步算一步?还有时间,我们不必...现在就被那些事阻碍。” “好。”帝弥托利呆呆地回答,扬起一个甜蜜又热切的微笑重复道:“好的!我也是那么想的!” 看见帝弥托利灿烂的笑容,贝雷丝的笑颜也随之绽放:“那就决定了?我们试试?” “嗯!”帝弥托利精神地朝她点头,红着脸问:“这是不是——意味着——可能太过分了, 因为我们只是——但是——” 贝雷丝微微偏着头,等待帝弥托利继续说:“我想约你出去......约会......情人节......” “哦天呐!我们的第一次约会!”苏谛斯高兴地说,把手捂在贝雷丝红扑扑的面颊上。 “我很乐意。”贝雷丝面色红红地答应。 “就是明晚?我去订位子,还是你想听歌剧?我可以请艾黛尔贾特帮我们弄票。可能会有点仓促,但我保证—” “哎,是明天?”贝雷丝微微皱着眉头问道。 “是啊,是...”帝弥托利支支吾吾地说,“有什么问题吗?” “西提斯发短信问我能不能明晚跟他们一起吃饭。”贝雷丝说道。 “哦。” 看着帝弥托利愁眉苦脸的样子,贝雷丝说到:“我可以推掉。我是说,我还没有跟他们一起吃过饭,他应该会觉得我还没有准备好的。” “但你已经准备好了。”帝弥托利笑着对她说。“几个月以来你跟他们相处融洽,我相信芙莲也很想你来的。” “但是......”贝雷丝撅起嘴,不知道怎么跟帝弥托利说。是的,她越来越喜欢这个家了(即使蕾雅一直盯着她看)但她也想跟帝弥托利一起过情人节。在白天,他们各忙各的,很难找到空闲。 “拜托,我们还能另找时间。”帝弥托利敦促道,但贝雷丝看得出来,他一点都不乐意。 “在之后。”贝雷丝和苏谛斯同时说。帝弥托利看着突然兴奋起来的贝雷丝眨了眨眼,“晚饭后。餐馆和歌剧院可能都迟了,但吃完晚饭,我们可以......” 贝雷丝羞涩地笑了,她问道:“也许......我们可以再跳一支舞了?” 帝弥托利瞪了一会儿眼睛,嘴边绽开一个大大的微笑,“好的!一定!我一定要跟您再跳一次!” “好。”贝雷丝点头,甜甜地对帝弥托利说:“那么......就明天?” 帝弥托利附和,笑容变得柔和,紧握着贝雷丝的手说道:“嗯,就明天。” 【Chapter 6 END】 *D&D:又称DnD,桌上角色扮演游戏,起源为《龙与地下城》。 第七章 :绛色雾霭(外传) Summary:第六章 绛色雾霭的附加剧情,属于外传式小剧场。 外传:被束缚的生活 (场景设置:贝雷丝和赛罗斯家族举行茶会期间) 蓝贝尔的儿子在贝雷丝与赛罗斯家喝茶的时候找到了他。杰拉尔特不知该如何看待这个总和她女儿黏在一块的男孩。一方面,他出生于布雷达德,总会将女儿的性命放在第一位;另一方面,他是蓝贝尔的儿子,而蓝贝尔是个热血上头魅力四射的大混蛋,他曾驱使杰拉尔特做过人生中许多最好与最坏的选择。 “杰拉尔特先生。”帝弥托利用与蓝贝尔如出一辙的谦和礼貌问候他。 “帝弥托利。”杰拉尔特回过头来,没有从柱子旁挪开。在他们不远处,贝雷丝正皱着眉听芙莲说什么,而蕾雅在旁轻笑。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与你私下谈谈。”帝弥托利双手放在背后,彬彬有利地询问。 老天爷。这个小鬼完全跟蓝贝尔一模一样。 杰拉尔特又不是瞎子。他老早就发现这小鬼对他的女儿有好感。该死,所有人外加她老妈都能从一英里开外看出来,唯一一个没自觉的人就是他自家闺女,老天保佑。杰拉尔特知道贝雷丝很可能像她的母亲洛赛琳一样与一个帮派成员坠入爱河。该死,他女儿跟他的长时间独处也会加剧这种可能性。从最近他女儿对蓝贝尔儿子的态度来看,很明显,可能性或早或晚要成为现实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杰拉尔特想“尽早”看到这一幕。 “我不能离开我的岗位。”杰拉尔特推拒着,知道这是个蛮站不住脚的借口。 “这里就好。”帝弥托利正声,先前迈了一步,他们的距离拉近了,可以秘密地交谈,又不用刻意压低声音。 “我从小姐那听说你是个雇佣杀手。”这倒不是杰拉尔特认为帝弥托利想要说的话。 杰拉尔特终于转过身看着帝弥托利,看到了他蓝色眼睛里燃烧着的怒火。 “我是。”杰拉尔特不为所动。帝弥托利站得足够近,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把他撂倒清醒清醒。然而,他记得蓝贝尔的(不)自然力量,他敢拿一瓶私藏的白兰地打赌他儿子也继承了那身怪力。目前为止,他不得不忍耐,试图理解帝弥托利想说什么,找出那股愤怒是因何而来。“这是我唯一赖以谋生的技能,我也把一切传授给了贝雷丝。” “那你知道四年前的那场车祸吗?” 四年前...... 这个混蛋...... 杰拉尔特揪住帝弥托利的衣领,在低吼声中把他提到跟前,“你个该死的蠢货,你怀疑我会害死蓝贝尔吗?!”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做。”帝弥托利冷冷地说,甚至不屑一顾杰拉尔特表现出的露骨敌意,“除了你认识我父亲和罗德利古以外,我对你一无所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而别,如果你没有离开—” 帝弥托利突然停了下来,显然不想说那么多。当杰拉尔特终于明白过来他的愤恨缘自何方时,力道有所减弱。他轻轻地推开他,揉了揉脸,喃喃自语道:“要命,小鬼。” 帝弥托利默默盯着他,杰拉尔特叹了口气。他看向贝雷丝,她正在跟蕾雅说着什么,蕾雅温柔地冲她微笑。 他应该说多少? 妈的。 他确实欠蓝贝尔的儿子一个真相。以对蓝贝尔的了解来说,他肯定没有留下封信或者什么的来解释这些狗屁事情。 “洛赛琳想离开。”杰拉尔特说道,帝弥托利似乎对他的突然合作感到惊讶,他毫不在意地继续说:“我们想私奔,但蕾雅察觉她怀孕了,她......喜出望外。蕾雅自己不能生育。” 这使帝弥托利望向蕾雅,边注视着这个人向贝雷丝微笑,边听杰拉尔特继续说:“蕾雅一发现,麻烦事就来了。她对我们的孩子太投入了,操,她就是那个想用她的亡母给我们孩子取名的人。当洛赛琳因难产而死时,蕾雅毫不犹豫地将我们的孩子立作她的继承人。” “干他妈的。”杰拉尔特回忆起当时所感受到的痛苦和愤怒,“我刚刚失去了最爱的女人,她亲爱的姐姐就他妈蹦出来把我们的孩子立成众矢之的。” “我想杀了她。我觉得...如果蕾雅死了,就不会有人宣布继承人。西提斯将接手,我们的孩子会安全的。我几乎要下手了。”杰拉尔特看向帝弥托利,一边笑着一边说:“结果蓝贝尔发现了,把我拴在暖气片上。” “他什么?”帝弥托利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父亲居然会做这种事。 “是啊。”杰拉尔特嗤笑着回忆道:“他用他匪夷所思的力气猛踹我的脑勺。我当即断片。醒来后发现我被绑在那上边,你妈妈看起来在哭一条死掉的狗,因为不管她怎么摇都摇不醒我。” “妈妈......”帝弥托利小声说。他从没见过他的母亲,出生几个月后,一场大病夺走了她的生命。他记事以来便只知道继母了。 “我求她放我走,但你妈妈说是蓝贝尔让她过来看着的,他们会让我活下来。”他叹了口气,悲伤地说:“我以为他要通报蕾雅,让整个家族来追杀我。我密谋暗杀赛罗斯首领,这种事足以荣登法嘉斯黑名单了。” “当清晨来临,蓝贝尔回来了。他...满身烟味。”杰拉尔特深吸一口气,正想说话,声音变得沙哑了。“他告诉我,加尔古.玛库发生了火灾。他说......我的女儿死了。” 帝弥托利只是莫名地盯着杰拉尔特看。如果他的女儿死了......那贝雷丝是谁? “我冲他咆哮,想用牙齿咬断他的喉咙。那条该死的锁链就把我拴着,离他只有几英尺远。”杰拉尔特深吸一口气,镇定心情,“蕾雅就是在这种状况下找到我的。蓝贝尔似乎告诉她,他知道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才在消息泄露后把我绑在散热器上。他是对的。我一看到蕾雅,就大骂那是她的错,我女儿因她死了,我甚至嚷道我要掐断她的脖子。” 帝弥托利现在开始惊讶杰拉尔特的脑袋还好好接在自己脖子上。众所周知,蕾雅对那些胆敢侮辱或威胁她的人不怎么客气。杰拉尔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说:“雷雅没有杀我,或许是因为体谅我的心情,要么西提斯求了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第二天离开家族时,没有人阻拦我。” 杰拉尔特深吸一口气,“一个月后,蓝贝尔来帕迈拉看我。我知道他一直掌握着我的动向,但我没想到他最终会上门来。上一次见到他时,我对他说了很多......无可挽回的话。” “他就站在那里,就他妈跟站自己家一样......”杰拉尔特的眼睛湿润了,“把贝雷丝抱在怀里。” 帝弥托利只能盯着杰拉尔特继续倒豆子:“那个该死的杂种策划了整件事情。他什么都没告诉我,就为了让我崩溃。好让蕾雅相信我的清白。但我还是恨他,我恨他这么做,我恨他让我相信在失去妻子的几天内又失去了女儿,我恨他欺骗我,我恨他妈的骗了我整整一个月。” “我......”杰拉尔特看向帝弥托利,感慨地笑着承认:“我也感激他。为了这个不要命的计划。那个该死的混账在几个小时内就策划了全部事情,我知道这都是他一个人干的,因为一旦罗德利古知道,就会阻止他。” 他擦了擦眼睛,移开目光接着说:“他给我一笔装满现金的袋子,叫我跑得远远的。甚至还为我和贝雷丝伪造了新的身份证明。” “我接受了。”他盯着自己的女儿,“我拿着钱带着女儿远走高飞。即使十年后我们在露迷尔村定居,也从未联系过他,他也从未联系过我。他冒着生命危险拯救我和我的女儿...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保护好她的安全,让她远离一切与赛罗斯有关的事情。那就是,那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蓝贝尔了。” “所以当被问及我有没有害死蓝贝尔这件事,你唯一没有被我揍的原因就是......”杰拉尔特转过来瞪着他:“你是那个白痴的孩子。但是,我向上帝发誓,你胆敢再来一句,我就狠狠锤你的脸,这样我女儿就有好几个月看不到你的傻笑了。” 帝弥托利静静看了杰拉尔特好一会儿,然后侧身。盯着地板低声说:“对不起。” 杰拉尔特叹了口气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孩子。相信我。妈的,当我还干杀手的时候,我一直在四处打听,看那些上家知道些什么。” 帝弥托利再次盯着他问道:“然后呢?” “还没有。”杰拉尔特坦白,“但我还没有用尽所有手段。” “太好了。” ......这说法有点奇怪。 杰拉尔特瞅着帝弥托利,这个年轻人命令道:“当你一有什么发现就告诉我。” 操。 他认识这种表情。他妈的,他在好多人脸上见到过。 “孩子,虽然这不是我该说的话,但是。如果你一直让报仇的欲望支配自己的生活,会无比痛苦的。”杰拉尔特严肃地说。 “我不在乎自己怎么样。”帝弥托利的声音充满了不由分说的愤怒,他的眼睛慢慢流露出疯狂的色彩,正如他偏执的神色所昭告的那样:“那是本该献给死者的祭品。” 外传:阴谋家在沉思 (场景设置:水仗的乱战中) 库罗德成功从四面八方的水花溅射中脱身,但已经浑身湿透了。黄黑色交织的泳裤很不舒服地紧粘着他,还得忍受阳光灼烧在身上的糟糕感觉。 老天,希尔妲还想清闲一天呢,结果库罗德跑来求她治疗晒伤。 库罗德很雀跃地发现拉斐尔跟他境遇相同。 忘带防晒霜又不是他的错。希尔妲拿走了所有的瓶子分给其他女孩。 包括尊贵的贝雷丝.赛罗斯大人...... 上帝耶。没有一个头脑灵光的人会在已经上过防晒的皮肤上再涂一层的,她的肌肤跟白色比基尼一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可怜的帝弥托利差点在去搭棚子和阳伞的路上摔了个狗啃泥。 说到这位同龄小伙伴嘛...... 帝弥托利选择坐在海滩伞底下盖薄毯,穿着浅蓝色长衫和过膝的深蓝色泳裤。 要死了,光看着就让库罗德汗流浃背。 包括他对着小小姐那明目张胆且幼稚的爱意眼神,真的又可爱又可悲。 见他一个人,库罗德就冲他走去。最后停在他面前笑了笑,遮挡住他朝小小姐看去的视线。帝弥托利为此不满地皱起眉头,把手扶在腰上。库罗德感觉到水滴与汗珠滑落到他的手掌上,却对此毫不在意地发问:“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这干什么呀,王子殿下。” 他撤向一边打趣道:“不想跟其他人玩玩嘛。” 帝弥托利立刻恢复成痴望贝雷丝的状态,让库罗德忍不住说道:“小小姐不会在意你湿掉的啦。” 帝弥托利,奇迹般,意识到库罗德在暗示着什么,脸红地都像是晒坏脑子了,冲他喊道:“库罗德!” 库罗德咯咯笑着甩甩头,对着帝弥托利做了个鬼脸,他的头发顺着往外溅水,让帝弥托利想象到一只湿漉漉的狗在甩干。当库罗德觉得自己身体干燥下来,就坐到帝弥托利边上,看其他人在海中嬉闹。 小小姐正遵从菲力克斯的指示绕过蕾欧妮,而蕾欧妮坚持守护着希尔凡。倒不是说蕾欧妮喜欢希尔凡,绝对不可能。蕾欧妮向来是个有竞争心的人,而小小姐似乎就是她的...对手? “说真的,帝弥托利,你应该下场。”库罗德一边说,一边向后靠,用手维持身体稳定,“我相信小小姐借你的力量一定能一举淹死希尔凡。” 帝弥托利笑着反驳道:“我看交给菲力克斯来就挺好的。” 库罗德也许是下意识地观察每一个人,他注意到帝弥托利扯着他的左袖子。他微微偏头,以便隐藏自己探寻帝弥托利的视线,并发掘出帝弥托利那套无懈可击的西装下一直掩盖着的东西。 他的衬衣领口处有一道难看的伤疤。 一道愈合了的子弹伤口。 噢。 库罗德真想捶捶自己的脑门,他忘记了有关帝弥托利的一个重大事实。 法嘉斯分部的成员都以伤痕累累的肉体闻名,只要看看希尔凡和杜笃就能证实这句话。啧,英谷莉特的后背上也有疤,不是很明显,即将消失了。但是,如果看得够仔细的话,依然能见到疤痕隆起的部分。 倒不是说库罗斯只盯着英谷莉特的后背看。 ...只盯着她的看。 梅赛德斯和雅妮特的肌肤上就几乎没有瑕疵,但主要还是因为她们不上前线。费力克斯的身上只有几道小痕迹,因为人尽皆知弗拉鲁达力乌斯家的人都是一群柔韧敏捷的婊子。 他们自豪地带着疤。法嘉斯的男男女女把他们的伤疤看作向分部及赛罗斯效忠的荣誉勋章。 库罗德从没理解过法嘉斯的这股子忠诚,他看赛罗斯还有点不顺眼呢。 不过帝弥托利的伤疤嘛...... 情况有点不一样。 帝弥托利的伤疤是四年前留下来的。 不断提醒着他幸存下来的那一天...他失去父母和密友的那一天...... 库罗德揉了揉后脑勺,不知道怎么办,他现在想明白为什么帝弥托利只穿长袖了。然后邀请大家来海滩的自己像个混蛋。 话说回来,帝弥托利有没有听说过这个了不起的发明,叫作游泳衫?很多冲浪者都穿,甚至有长袖版本呢。 ...算了吧。 库罗德根本想象不出来帝弥托利去冲浪。 他正想问帝弥托利会不会冲浪呢(大概率不会)这时他发现小小姐一直在看他们。 不。 她看的是帝弥托利。 库罗德裂开嘴笑了起来:“噢哟,你跟小小姐,嗯哼?” “我和小姐?”帝弥托利盯着库罗德,皱起眉头。 “好了好了好了,你又不是白痴。”库罗德耸肩,轻快地补充:“笨蛋,有可能。白痴,还算不上。” “我觉得你在骂我,但我不确定。”帝弥托利眯起眼睛评论道。 “我保证没在骂你。”库罗德辩解道:“我的意思是,你那么聪明,一定发觉了小小姐喜欢你。” 帝弥托利的脸又不对了,不看库罗德,盯着膝盖上的毯子小声说:“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库罗德哼了他一声,拍了两下他的背。当帝弥托利直起身看他时,库罗德说:“每个人都注意到你们两人炽热地凝望彼此。希尔妲说的,不是我。” “有吗。”帝弥托利喃喃道。 “小兄弟。网上有个赌,莉斯缇亚发起的。”库罗德说着,帝弥托利的眼睛逐渐瞪大了。“哇塞,大多数赌注都来自于法嘉斯。我都不知道菲力克斯他爹那么有钱。” “什么?”帝弥托利的音调变高,库罗德哈哈大笑。 “是啊是啊。我赌情人节,也就是明天。所以。”库罗德没有一丝诚意地拜托道:“起码给我上个三垒好不好。” “除非......”库罗德俯身上前低声说:“你已经KISS了?” 帝弥托利整个脸涨得通红,库罗斯就知道他没有。但这不妨碍他继续逗弄帝弥托利,并朗诵希尔妲买的一本烂俗爱情小说中的台词:“哦,帝弥托利,你这个登徒子。你品尝过那甜美的朱唇吗——” “住口,库罗德!”帝弥托利命令道,“小姐绝对不是一块你可以垂涎的肉。她是一位值得你尊敬的美丽绝伦的女士。当然,她虽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 库罗德双眼炯炯有神,笑容灿烂无比,就像围观火车脱轨这种热闹般盯着语无伦次的帝弥托利。 “——使她看上去像一个精致冷淡的瓷娃娃。但是,她笑起来很好看!当我见到她绽放笑容时,总感觉内心深处有了生命的获得感。” 库罗德快乐死了。 “加之她和蔼又细心。即使不了解我们的运作方式,也尽全力帮助我们。而且!她学习的非常快。就在前几天,她不到一小时就完成了我叔叔两周以来的工作!罗德利古检查了一下,结果非常完美。” 天嘞。他还在继续往下说哦。 “到那时!小姐一定会成为赛罗斯伟大的领袖!”帝弥托利的笑容突然暗淡,眼神中逐渐充满阴霾,库罗德随之皱起眉头。“到那时候......” “我只是赛罗斯家族......”帝弥托利轻声细语:“法嘉斯分部的帝弥托利......” 他...是认真的吗? 库罗德突然发觉自己就是希尔妲那本烂俗爱情小说中的配角。 “来嘛,帝弥托利。”库罗德又拍了拍他的背说道:“仅仅因为她要当我们的头又不意味着你们彼此之间的感情会改变。” 哎哟,卢古害死人呐。 消息灵通的库罗德又知道啦...... 卢古曾和赛罗斯的领袖有一次幽会(啧,当时的首领称呼卢古为“青狮子王”,有人觉得这甚至不算交往了,就差开诚布公地订婚了。)阿德刺斯忒亚的首领把这当作赛罗斯要接管分部的借口,迫使卢古和他的亲信离开。赛罗斯同意了,于是法嘉斯分部诞生。从此两个支系之间摩擦不断,往往阿德刺斯忒亚大喊“你偏心!”法嘉斯回嘴“偏你妈!”,而赛罗斯家族就只是坐在沙发上吃爆米花,好像这不是他们捅出来的篓子。 库罗德确信,没有比这更戏剧化、更值得一看的肥皂剧了。一定得看。 “那你为什么不成为赛罗斯的一员呢。”库罗德敷衍着建议道。 “什么?!”帝弥托利瞪着库罗德,就好像他刚刚告诉自己圣诞老人不是真的。 “杰拉尔特就是那么干的吧。”库罗斯提点他,“依我看,你干脆放弃法嘉斯的继承权加入赛罗斯。好好想想嘛,到时候你们结婚了,她又不可能跟你姓。” “结—啊—我—” 帝弥托利看起来离心脏病发作只有一步之遥,所以库罗德语气放缓了些:“行行行,虽然你们都还没约过会,但为未来早做打算又不是坏事。拜托,你们俩显然是坠入爱河了。大伙都知道,都在等你们直说。” 库罗德严肃地盯着帝弥托利,问道:“你们不觉得至少应为各自的未来争取一下子吗?” 帝弥托利又低下头,喃喃自语:“法嘉斯总是需要布雷达德来领导的......” “你叔叔就是个布雷达德。”库罗德提醒。 帝弥托利的嘴角挂上笑:“嗯,他算吧。” 库罗德咧嘴一笑:“就我看,她还远远做不上首领。为什么不利用这段时间磨合一下呢?如果处不来,好吧,日后她回赛罗斯,你们都不尴尬。可如果成了......” 库罗德看向帝弥托利,轻声说:“我会为你们感到高兴的,你们两个理应获得幸福。” “库罗德。”帝弥托利沉默地注视了他好久好久,中途有点想退缩。但他最终说“好吧”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我想试试...也没有坏处......” “好样的!”库罗德为他打气,这一次,把胳膊伸到他的肩膀上,使两人的距离拉近了。“有何计划吗?打算什么时候问她?第一次约会就可以下嘴了你知道吗?想想你们两个人互相凝视的样子,不亲一口可太折磨人了。” “绝对不是情人节。”帝弥托利用万分冷淡的声音说道,令库罗德很不满。 “得了吧你!”库罗德嚷道。帝弥托利傻笑着把视线移回海滩,又令他一顿窃喜。 他也不知道这俩人配不配。但他观察着这两人的眼神交流、这两人的相处方式。如果他们没有坠入爱河,就一定会踏进地狱。 要是真的成功了,要是帝弥托利放弃法嘉斯的继承权加入赛罗斯...... 嗯,那他就可以好好动作一番了,不是吗? 外传:未完之梦的终结 (场景设置:情人节当夜,贝雷丝与赛罗斯家族共进晚餐时。) 帝弥托利感觉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整整一天,帝弥托利和贝雷丝都装作无事发生,除了冲对方笑笑,让杜笃觉得很有趣。(帝弥托利向杜笃坦白了所有事,为了让他确保今晚的一切准备都是完美的。)英谷莉特疑惑地看看他们;菲力克斯极不爽帝弥托利的一副笑脸,一清早就离开了,大概是去视察伏拉鲁达力乌斯和戈迪耶;梅赛德斯似乎看穿了一切(啧,准是杜笃)但她保守着秘密;亚修和雅妮特如同英谷莉特一样困惑,但帝弥托利泰然自若,含糊地一笑蒙混过去。 谢天谢地他的幸运星希尔凡不在,因为他今日“日程”颇多。(每到情人节这个男人总是很忙,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当贝雷丝和阿罗伊斯去赛罗斯家吃饭时,杜笃和英谷莉特不得不看着帝弥托利站在外边。他就这么......面带微笑地站在外边,直到罗德利古受不了亲自下来叫他回去。 再过几个小时...... 英谷莉特前些时候告退了,而杜笃也走了,去确认屋顶花园已一切布置妥当。 绝对...会很完美的。 比他们跳的第一支舞更完美...... “侄子啊。”琉法斯叹了口气喊道,看着帝弥托利满面笑容盯着桌案。他面前这份文件是关于科尔娜莉亚的最新商品亏损的,所以绝对不是能对着笑出声的东西。“你就......走吧。” “什么?”帝弥托利终于回神,瞪大眼睛看着琉法斯。 “很明显,你的心在别处。”琉法斯看罗德利古隔着几个桌子冲他瞪眼睛。“罗德利古跟我可以处理今晚的紧急文件,你就去准备和贝雷丝大人的约会吧。” “我—谁说了约会的事情??”帝弥托利气急败坏地说,罗德利古摇头,琉法斯叹气。 “侄子我们不瞎好吗。”琉法斯提醒道:“只要保证你跟她的初吻在车里就行了。” “琉法斯!”罗德利古责备道,“下次带她去看歌剧吧。” 他的嘴唇弯成一个调侃的笑,补充说:“然后亲她。” 琉法斯大笑着说:“你赌是在歌剧院里亲?要命,听上去是蓝贝尔会干的事!” 罗德利古耸肩,笑一笑复又埋头于工作。 帝弥托利只能沉默看着他俩。从那天起他叔叔就再也未提及过他父亲了,而看到他能笑着跟罗德利古和睦相处还真是......挺诡异的。 琉法斯转向帝弥托利,催促道:“快走吧,侄子。这里就交给我们。” “我——”帝弥托利不知如何作答,转向罗德利古。罗德利古冲他笑了笑,点点头。帝弥托利也绽开笑容,对琉法斯说:“谢谢,叔叔。” “好啦,好啦。”琉法斯轻蔑地挥挥手,粗声粗气地说:“只要别像那个老家伙一样等个姑娘把自己冻得半死就行。” 罗德利古用咳嗽掩盖住他的笑声,帝弥托利刚想问他父亲怎么就给冻僵了,突然,门被撞开,一个年轻人踉跄地跌进来。“老大!老大!” “怎么了?冷静点。”罗德利古立刻警觉,向那个人走去扶他起来。 年轻人死死抓住罗德利古的胳膊喊道:“加尔古.玛库被炸了!” 时间仿佛都因这句话停滞了。帝弥托利几乎听不到琉法斯的声音,喊叫道:“你他妈的在说什么?!如果你他妈跟我开玩笑——” 是笑话。 对。一定是个笑话。 加尔古.玛库不可能被炸毁。他们拥有最健全的安保设施。 她很安全。她很安全。她必须安全。 只是个恶作剧—— “不,此事千真万确哦。”一声冷冰冰的女声钻进帝弥托利的脑袋里。他把头转向声源,看见科尔娜莉亚走进房里,旁边站着两个男人。 她的两个手下用手枪瞄准他们。 “我操?科尔娜莉亚?”琉法斯愤怒地咆哮。 “安静点儿,你个浪费空气的东西。”科尔娜莉亚拍拍手,另一名男子抱着一台笔记本走进房间。一段直播视频,播出一名年轻女子坐在办公室的身影。 是艾黛尔贾特。 “大约十分钟前,加尔古.玛库被轰炸了。”艾黛尔贾特沉稳而冷静的语气宣称:“阿德刺斯忒亚为此次事件负责。这是我,阿德刺斯忒亚的新任领袖,艾黛尔贾特.冯.弗雷斯贝尔古下的命令。” 帝弥托利喘不过气来。 什么? 她刚才说什么了? “世世代代,赛罗斯家族在我们的辛勤付出下繁荣昌盛。赛罗斯把我们当作奴隶,坐享其成。如果我们选择拒绝,就会受到惩罚。而如果我们选择服从,也得不到任何回报。” 艾黛尔贾特的声音清晰响彻整个房间,但对于帝弥托利来说,听上去就像她在水下说话一样。 “忍无可忍。我们已经做好觉悟,这是赛罗斯家族最后一次踩在我们身上。到今天为止,阿德刺斯忒亚,拒绝臣服于赛罗斯家族的意志!” “阿德刺斯忒亚分部已不复存在。就在这一刻,我们是弗雷斯贝尔古家族。” 艾黛尔贾特宣告:“从今天起,我们将从赛罗斯家族的暴君手中夺回芙朵拉。” “我亲爱的分部成员们......”艾黛尔贾特站起身,向镜头前伸出手,“加入我,向腐朽赛罗斯家族展现我们的自由,加入我们,让我们团结起芙朵拉。” “如若不然......”艾黛尔贾特的眼神变得刻薄,语气也冷冰冰的,“继续攀附赛罗斯的枯枝,弗雷斯贝尔古家族必会摧毁你。” “你们将有一天时间去思考你们的未来。” 艾黛尔贾特将手展开,平行于肩膀。 “屈膝于赛罗斯家族的压迫,还是与我一起开创芙朵拉崭新的黎明?” 视频到此为止,停顿在艾黛尔贾特的脸上。每一个人都陷入了沉默,罗德利古率先反应过来,喊道:“阿德刺斯忒亚分部轰炸了加尔古.玛库?!” “是弗雷斯贝尔古家族。”科尔娜莉亚在罗德利古说话前懒洋洋地纠正道。“‘赛罗斯家族’已经不复存在了。我们家族已经确认,赛罗斯家的人都死了。” “我们家——”琉法斯重复着,愤怒地把手摔在桌子上,当他大喊“你个婊子!”时,文件嘭得一下四散而开。“你敢背叛法嘉斯?!” 科尔娜莉亚一边笑着一边甩了甩头发,“背叛?你不能背叛一个从未发誓效忠的东西。我觉得死翘翘的蓝贝尔是这个家族里唯一有脑子的人了。” 科尔娜莉亚的嘴角弯曲出一个恶毒的微笑,补充说:“哈,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得杀了他。” 罗德利古和琉法斯被她的话吓呆了。 帝弥托利转过脸看向科尔娜莉亚,听见自己问道:“你......杀了我父母?” “父母?哦,不对,我亲爱的小少爷。”科尔娜莉亚自命不凡地说道,“那场袭击只针对你和你亲爱的老爸,帕特丽西雅还活着。” “她......还活着......?”帝弥托利重复了一遍,不确定自己听力是否还正常了。 “当然了,怎么能做陷害合作者之类落井下石的事情呢?”科尔娜莉亚咯咯笑着,洋洋得意,“即使她离开了艾黛尔贾特大人的父亲,但她依然爱着自己的女儿。” 她朝帝弥托利走去,用食指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她:“帕特里西雅从来没有爱过你,也没有爱过你可怜的老爸。她嫁给了法嘉斯,只是想帮助我们的事业。” “是你干的。”帝弥托利茫然地重复。 “嚯,可怜的亲爱的。听闻你唯一的母亲根本不爱你,你只不过是一个讨厌鬼,她扮家家酒游戏来骗你,这一定很难让人接受吧。”科尔娜莉亚向前倾身,欣赏着帝弥托利的表情。罗德利古向帝弥托利走去,但科尔娜莉亚的手下用枪指着他的胸部,罗德利古被迫停了下来,怒视着那个人。科尔娜莉亚继续说:“福特哈尔特.冯.亚兰德尔命令帕特丽西雅勾引蓝贝尔,我们就可以把你们两个一并送上路。” “干你妈的!”琉法斯喊道,突然从西装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枪。 枪声响彻整个房间,琉法斯痛苦而挫败地尖叫,跪倒在地上。他的右肩血流不止,枪也掉在了地上。 “真可悲。”科尔娜莉亚嗤笑一声,又把注意力转向身旁那个一动不动的布雷达德身上。她冲着罗德利古灿烂微笑,低声说:“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愚蠢的伏拉鲁达力乌斯小朋友,你早该死了。” 罗德利古气得发抖,凶狠地瞪着科尔娜莉亚。 “所以那些摩托车手......是阿德刺斯忒亚的人?”帝弥托利面沉如水地问。 科尔娜莉亚咯咯地笑着,用胳膊搂住帝弥托利,紧紧靠在他身上,“是的。现在轮到你了。你们布雷达德及其余党是永远不会屈服的,只能......清理掉咯。” 帝弥托利默默盯着科尔娜莉亚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说:“谢谢。” 科尔娜莉亚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帝弥托利的手突然扼住她的脖子,手指死死抠着她的喉咙。她呼着气,试图抓开帝弥托利的胳膊,而她的手下则把枪口对准帝弥托利。帝弥托利把科尔娜莉亚举起来,扯着她的胳膊把他拖到自己面前当盾牌。从西装中掏出手枪,先把科尔娜莉亚的肚子开了个洞,随后朝其中一个小喽啰的腹部开枪。他单手把科尔娜丽雅扔向另一名持枪男子,朝已受伤的那个敌人连开三枪。三枪均准确击中头部,几乎把他的半个身体炸碎。当剩下的持械分子把咳嗽连连的科尔娜莉亚推开时,帝弥托利已近在咫尺。一脚踩上科尔娜莉亚受伤的部位,顶着她的尖叫声抓住那男人的头猛地摁到旁边的墙上,鲜血四溅。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动作,砸得更狠、更用力。 第三次肉块撞击墙面的声音,帝弥托利的手完全浸泡在鲜血中。他把那具头部血肉模糊的烂肉扔在地上,蹲在科尔娜丽雅面前。 他现在可听得清楚多了。 那些低语着的声音。 他们好吵。 他们要求祭上贡品。 帝弥托利的嘴边裂开狂躁的笑容,摁住科尔娜丽雅的脸,她惊叫着,扑腾着。 她看着他们凄惨地死去。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默默地看着。 科尔娜丽雅还在尖叫,帝弥托利把拇指往她的眼睛里伸。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每一个字都越来越响亮。 “杀了她!” 帝弥托利听见了父亲的声音,他用力把科尔娜丽雅的头摔在地上,血液和脑浆飚得到处都是。 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他们都会付出代价。 帝弥托利站起来,把目光转向科尔娜丽雅的最后一个手下。 那最后一人惊恐地蜷缩在角落里,他拿着的笔记本摔落在前边的地板上。 艾黛尔贾特的脸仍映在屏幕上。 艾黛尔贾特…… 她的义姐…… 她随时间逝去的第一个朋友…… “这个女人把你今晚要亲吻的爱人杀掉了。”他父亲的声音提醒着他,他呼吸困难。 他快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老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法嘉斯家族忠心耿耿的部下冲进来请示,他问罗德利古,罗德利古却只能恐慌地看着帝弥托利。 帝弥托利走向科尔娜丽雅的最后一个手下,听见琉法斯愤怒地叫喊:“我们要把他们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琉法斯—” “他们害死了我弟弟!”琉法斯在狂怒:“他们活该千刀万剐!” 帝弥托利抓起笔记本,盯着艾黛尔贾特的脸。 “帝弥托利,一切都是谎言。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所有的所有。”古廉在他耳侧低语,冰凉的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上。 “灭了阿德刺斯忒亚!干他们妈的!尤其是那个婊子的女儿!”琉法斯那只健全的手重重砸在地上,喊到嗓子都沙哑了。愤怒和悲痛的泪水从眼睛里滚落,他命令道:“把叛徒都抓起来!!!” 帝弥托利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艾黛尔贾特大开杀戒。艾黛尔贾特杀了她。”他的父亲在另一只耳边嘶嘶嘶嘶地叫,帝弥托利的血液沸腾起来,紧紧抓住笔记本,猛地将它砸在面前的男人脸上,切断了他一直在说的,帝弥托利听不见的求饶话语。 当笔记本砰的一声劈开他的嘴唇,那人甚至连出声尖叫的机会都没有。帝弥托利的蛮力把他从头到下颚骨地砍断了,尸身砸下去,头部滑过笔记本电脑,留下一长条血污,最终摔到地上。 帝弥托利艰难地喘息,默默盯着这一切。 “是时候了,我的儿子。是时候了。” “为我们报仇。” 罗德利古小心翼翼地接近他。 “挖掉她的眼睛。”他父亲的保镖低声说。 “割下她谎话连篇的舌头。”他继母的保镖低声说。 “把她的胳膊扯下来。”司机低声说。 “碾碎她的腿。”古廉低声说。 “儿子,掐断她的脖子。”父亲低声说。 “帝弥托利?”罗德利古谨慎地唤道,慢慢把他的手移向他的肩膀。 帝弥托利感觉冰冷的手臂环绕起他,她凉下来的唇齿呼出的话语冻伤了他的耳朵。 “帝弥托利,把她的心脏捧给我。” 罗德利古的手停了下来,还没有碰到帝弥托利,就听着他喃喃自语说: “好的。” 罗德利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帝弥托利怒火中烧。 “我会的。为了你们所有人。” 帝弥托利流血的手攥成拳头,低声说:“为了你。” 罗德利古仿佛被定住了一般,顾自看着帝弥托利自言自语着走出房间。 “挖掉她的眼球。” “砍掉她的舌头。” 死者在絮絮低语。 好的。好的。好的。 “折断她的胳膊。” 好的。好的。好的。 “扭断他的腿。” 好的好的好的 “扼断她的喉咙。” 好的好的好的 帝弥托利感觉一只冰凉的手牵住他的左手。 “然后剖出她的心脏。” 好的。 “作为献给死者的祭品。” 【Chapter 7 END】 作者的话: 给最后帝弥托利的外传起了好多备选名: “黑鹫展翅”(The Eagle Takes Flight) “阈值”(Breaking Point) “恶魔的降生”(Birth of A Demon) “窃窃私语”(Whispers) .………饶我一命呗?XD 第八章 :翠色奇迹(外传-上) Summary:贝雷丝.赛罗斯死了。关于芙朵拉鹿死谁手的战争还在继续。 作者的话: 没错!你没有进错章(译:我也没有发错章)这次在进入主线之前先开始外传,相信我这样比较好啦。 请做好心理准备或自备纸巾,这一章我还打上了“Angst”tag(此指虐向) 此外,这些外传全都是回忆杀,时间线在第八章 主线之前(这就是为什么要先看外传) 很显然外传之间是相互关联的。请注意我自拟了一些NPC人物的名字,因为我实在不想把他们写成“希尔凡手下中的一个啊”“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啊”这种,不用记名字就把他们当成部队里的一员好了。 (更多注释请见文章末尾。) 外传:宣誓效忠 (场景设置:距贝雷丝回归还有20年,帝弥托利儿时的家中。) 她真是个安静的小东西。她不吵不闹,凡是需要什么,就撅起嘴发出咯咯的声音。这是她唯一会闹出的动静。 他的爱人为此感到奇怪,有些不安。 这使他想起杰拉尔特大多数时候都板着的那张坚忍克己的面孔。当然,人见人爱的洛赛琳大人去世的时候,那张面具彻底崩塌了。 “表情就算了,其他的千万别学那个傻瓜,求求你好不好?”他把不言不语的婴儿抱在怀里,轻声细语着。他把她裹在能找的着的最绵软舒适的一条毛毯里,冲她眨眨眼。他不确定这个小婴儿是否能看到他,或是对他的声音有反应。不过她能记住自己的声音就最好了。 “现在我们要去旅行咯,苏谛斯小公主。”他和缓地对她说。他想用杰拉尔特和洛赛琳取的名字称呼她,但他们两人从来不肯告诉他是什么。什么名字都不叫又很不礼貌,于是他只能先以蕾雅大人取的名字唤她。小公主后缀只是兴趣使然。 “因为你就是我的小公主,而我是你骑士,穿着闪亮亮的盔甲。”当他第一次叫小婴儿“苏谛斯公主”的时候,他这么说道。 如果当一个闪亮盔甲的骑士意味着要把加尔古.玛库的半边天烧掉的话,那他绝对够格了。一开始,他只是想用从奥格玛区买来的劣质充电玩具在婴儿房引发一场小小的火灾,火势失控又不是他的错。 好在没有严重的人员伤亡,只有一些些贵重品(有很多,损失大概六位数)被烧毁。驻守在那边的保安也只有轻微烧伤。 他一点都不后悔,重要的是他怀中的小公主。 他俯下身,吻了吻公主的额头,低声说:“这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啦,苏谛斯公主。你父亲已经等你很久了,而蕾雅大人也渐渐放松了警惕,是时候把你带离这座城堡了。希望那个傻蛋会用尽他所有的脑细胞带你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回头。” 他轻轻地一笑,思索着:“不过以他的为人,一旦觉得情况安全了,就又会卷土重来。你父亲就是那样的白痴,所以才结识了我和罗德利古。” 他说着,神色温柔下来:“杰拉尔特…我…和罗德利古。” 他叹了口气,在留心没有弄痛她的情况下把她抱得更紧:“总有一天,蕾雅大人会找到你。如果那天来临…如果你回到这座城堡...” 他闭上眼睛低声说:“我向你保证,法嘉斯会守护你。我将为你献上生命。我向你发誓,我亲爱的小公主。” 外传:官方报告 20XX年情人节当晚,赛罗斯家族总部遭到轰炸。阿德刺斯忒亚分部为此次事件负责,并发表声明说,他们将正式脱离赛罗斯家族。在新任首领艾黛尔贾特.冯.弗雷斯贝尔古的领导下,阿德刺斯忒亚目前已更名为弗雷斯贝尔古家族。 莱斯塔与法嘉斯分部均被要求合并,反对即视为开战讯号。 莱斯塔内部分裂成两个派系。一派由里刚为首,至今保持中立。另一派则更名为古罗斯塔尔分部,以古罗斯塔尔氏人为首成为弗雷斯贝尔古家族的支系。 在琉法斯.福斯特.布雷达德的领导下,法嘉斯依然归属于赛罗斯家族,并宣布与前阿德刺斯忒亚分部开战。科尔娜莉亚.阿尔尼姆作为法嘉斯分部的高层领导,在爆炸发生当夜因叛逃弗雷斯贝尔古家族而被处决。她同蓝贝尔的第二任妻子,帕特丽西雅.冯.亚兰德尔密谋杀害蓝贝尔.埃吉特.布雷达德的事实也随之浮出水面。同时暴露出亚兰德尔和弗雷斯贝尔古家族与这场惨剧有牵扯。法嘉斯分部控制芙朵拉的西北地区,仍在与南部的弗朗斯贝尔古家族争夺统治地位。 帝弥托利.亚历山大.布雷达德于二月血夜事件发生后的一周失踪,他的保镖杜笃.莫利纳洛在同日被宣布死亡。 赛罗斯家族唯一已知的幸存者为西提斯.赛罗斯。蕾雅.赛罗斯失踪,而苏谛斯.赛罗斯,又称贝雷丝.赛罗斯,与西提斯的独生女儿芙莲.赛罗斯确认身亡。 二月血夜事件过去的两年后,芙朵拉目前的派系形式已较往之稳定。 弗雷斯贝尔古家族和古罗斯塔尔分部接管了芙朵拉的南部、中部和东部。法嘉斯分部与赛罗斯家族的残部合并为赛罗斯-法嘉斯家族,严格控制着芙朵拉的西北地区,与弗雷斯贝尔古家族遥遥相望。该集团现由西提斯.赛罗斯领导,琉法斯.福斯特.布雷达德与罗德利古.亚希尔.弗拉鲁达利乌斯从旁协助。芙朵拉仅剩的东北地区仍在莱斯塔分部的掌控下,由库罗德.冯.里刚领导,迄今保持中立。 无论警方与有组织犯罪集团如何调动,平民百姓的生活大多不受影响。所有与芙朵拉战争有关的死伤都被弗雷斯贝尔古或赛罗斯-法嘉斯家族掩盖。任何相关案件报道都迫于艾吉尔与贝斯特拉法务部的压力被撤下。负责此类案件的塔烈斯警官仅被给予观察和汇报的权限。 有证据证实芙朵拉市内出现了连环杀手。一个被称为“月光收割者”的怪物在夜晚出没,捕杀弗雷斯贝尔古家族的成员,令他们由此惧怕黑影。 所有报告都表明,该连环杀手只以弗雷斯贝尔古的家族成员或其支持者为目标。 在弗雷斯贝尔古家族中开始频繁流传起这样的警语:“小心芙朵拉的夜晚。一旦月光收割者看到你,你便活不到黎明了。” ——摘自机密报告00XXX,S.Nevrand警官 外传:捉鬼队 “操。”这对他目前看到的景象来说是个很恰当的词汇。 “我的天。”蕾欧妮捂住嘴,尽可能不让自己吐出来。 房间内有五具七零八落的尸体,血溅在墙面、地板和天花板上。人体的各个部位被扔得到处都是,就像一件病态的艺术品那样。 杰拉尔特甚至不想踏进现场,盯着门内的屠杀现场吩咐道:“把保洁队叫过来。” 蕾欧妮可不需要别人催,立刻跑出大楼打电话。 大楼里面有座机,但杰拉尔特没有提醒她。可怜的小姑娘肯定不想多留在这里锻炼肠胃。对比杰拉尔特,他见过…好吧,虽然真没见过比这还惨的,但也经历过很多大场面了(确实够多)已不会受视觉效果的影响。 他还是进门仔细查验了房间。死于月光收割者手下的每一个受害人都穿着同样颜色的衬衫,五部沾血的变形手机摆在桌上,上面的消息都或多或少显示着与弗雷斯贝尔古的联系。 从某种层面来说,是好消息。 即使是收割者,也依然需要花时间确认他所杀害的都是弗雷斯贝尔古的家族成员。 所以他们才能知道是他。任何一个无法直接断定与弗雷斯贝尔古家族有关的人物都被他放走了,他们就是从这个切入口打探到消息。 那些人提到他是如何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说话,谈及他的父亲、他的朋友、四年前去世的人... …和一个被他叫作“小姐”的人物。 “耶稣基督天王地老。”杰拉尔特嘟囔着摸了一把脸,向后退了出去关上大门。他靠在门外的栏杆上,从外套里取出个包装袋,用手掌拍了四下,牙齿叼出一根烟。又把袋子放好,拿出打火机点上火,再磨磨蹭蹭地把打火机放回去。香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他没有立刻取下,而是让烟雾在嘴里停留了一会儿。扶着栏杆,衔着烟棍,慢慢将烟气从嘴里吹出来。一会儿后,再慢腾腾重复这相同的动作,直到下一口烟吐净,才拿出了手机。点击联系人、点击罗德利古的电话号码、晃了晃手机摁在耳边。只响了两次,罗德利古便接电话了。 “看到他了吗?”罗德利古的声音很平静,但凭杰拉尔特对他的了解,他大概一直在为自己即将带来的消息惴惴不安。 “他已经走了。”杰拉尔特回答道,让罗德利古失望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为再一次错失而焦虑,为他依然健在而宽心。话说来,他没有被任何一个家族找到,甚至逃脱掉警方的追捕,可谓之奇迹。 也意味着他真的很有能耐。 “五个人,从他们的手机中确认是弗雷斯贝尔古家的人。”杰拉尔特把烟头的灰掸掉,对罗德利古说。 “他是不是在找帕特丽西雅?”罗德利古的问题让杰拉尔特陷入沉思。 他思索着,一会儿后把烟嘴抽了出来,胳膊靠在栏杆上说:“也许吧,或者是在追亚兰德尔。想从亚兰德尔或艾黛尔贾特口中问出她的位置。” “那也太冒险了。”罗德利古想着。 “我不觉得这孩子会在乎。”杰拉尔特反论,深深呼吸,继续说:“我会让蕾欧妮和阿罗伊斯去打探他下一步行动的线索,但看这情况,我们很可能又与他擦肩而过。” “这不是长久之计,杰拉尔特。” “我知道。”杰拉尔特赞同。两年多的夜猎。他不怎么在晚上干活,很影响健康。但那小子很可能通宵都在猎杀,直到他坚持不住昏过去。然后,他醒来,可能恢复了那么一点,再接着去干同样的畜生事。 而杰拉尔特他们目前的情况同样不乐观。那小鬼不想被抓,也不会被抓。 “琉法斯情况如何?” “半斤八两。”罗德利古叹了口气回答说:“他一直在策划我和西提斯不得不拦下或者暗中修改的危险作战,似乎想让艾黛尔贾特的头立刻摆到他桌上。” 杰拉尔特哼了一声说:“听起来挺像他。妈的,布雷达德家的人不都这样。” “好啦。”罗德利古顿了一会儿,杰拉尔特安静地等待他发言。又吐出个烟圈儿,罗德利古接着说:“我猜他是想让这场战争尽快结束,他似乎认为这是唯一让帝弥托利回归的方法。” “他觉得拿下艾黛尔贾特的头那孩子就会回来?”杰拉尔特问道,轻轻敲掉烟灰。 罗德利古回答:“他很担心帝弥托利,为没有机会阻止他而内疚。” “说的是琉法斯还是你?”杰拉尔特再次摆弄了几下烟管。 沉默,杰拉尔特慢慢从嘴里吐出烟来等待着。罗德利古回答说:“兼而有之吧。我们都同样的不作为。” 他复又压低声音:“很抱歉,我们不得不问你这个问题。尽管你…尽管小姐—” “别。”杰拉尔特拦住他,把烟屁股摁到栏杆上。“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想做。我跟他不熟,而且看他搞出来的那摊狗屎玩意儿我觉得这人不咋地,但我会继续找的。我会继续找,直到找到他才罢休。” “即使我不怎么了解他……”听到有脚步声朝他走来,杰拉尔特转头。蕾欧妮默默向他点头,说明清洁组已经到位了。“他还是蓝贝尔的儿子,我女儿的……” 杰拉尔特叹了口气,就是不想说出那个词。蕾欧妮把头转开,试图掩藏她为短暂重聚又迅速消逝的朋友而流的泪。杰拉尔特把烟头从栏杆边弹走,继续说:“总之这就是我会继续搜寻的原因。” “杰拉尔特,谢谢你。” “等找到他再谢吧。”杰拉尔特朝蕾欧妮走去,拍了两下她的头,而她用坚定的目光仰望着他,两人互相冲着对方点了点头。 “好的。”罗德利古答应着,又说:“杰拉尔特?” “嗯?” “你不是说你戒烟了吗。” 同蕾欧妮一起走出大楼的杰拉尔特叫唤了一声,为自己开解道:“我压力很大。罗德,让我解解压啊。” “不行。”罗德利古轻笑着迅速否决。 杰拉尔特也勾起笑容。 他会找到帝弥托利的。为了罗德利古,为了所有等待他归家的人,为了蓝贝尔… …为了她的女儿。 外传:兄弟再会 两年间,戈迪耶地区的夜晚并不太平。深入赛罗斯-法嘉斯家族腹地的地方鲜少有弗雷斯贝尔古的人来袭,保持中立的莱斯塔自然也不会去找他们的麻烦。但哪怕一丝一毫风吹草动,都会促使戈迪耶趁夜活动起来。 希尔凡理解莱斯塔分部(姑且还这么叫着吧)保持中立的决议。许多法嘉斯成员还在因达斯卡的清剿行动蹲牢子,即使他们全都选择回归法嘉斯,哦,现在得叫赛罗斯-法嘉斯家族了,弗雷斯贝尔古依旧人多势众。弗雷斯贝尔古家族还没有吞并法嘉斯-赛罗斯和莱斯塔分部的唯一原因只在于他们的对手更熟悉自家地盘,总善用合法且卑劣的方法对付回去。 光天化日下,三个势力在合法领域和灰色地带间来回巧妙穿梭,旷日持久地进行博弈。毕竟他们一下子整到政府垮台场面可就不美了。 不过,一到晚上…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儿就都来了。只要能在破晓前收手,闹出什么动静都无所谓。黎明时分,三个势力的清洁组就会去把那些烂摊子打包带走。 所以不管今晚戈迪耶发生了什么破事,都会在黎明前尘埃落定。希尔凡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弄明白“五&六街”那边到底在搞什么玩意儿。 是这样的,他给所有线人下达命令,但凡在不合适的地方,看到有可疑人潜伏,都用代码给他留言。戈迪耶是他们家世代相拥的地盘,他便有捍卫此地的义务。 即使老爸说的有道理,他还是更想跟英谷莉特组队上前线。他父亲与英谷莉特的父亲和大哥在白日守护贾拉提雅与戈迪耶,希尔凡和菲利克斯则游走于戈迪耶与伏拉鲁达利乌斯的暗夜。英谷莉特的另一个兄弟跟她一起上了前线,希尔凡…觉得她搞得定。 就算如此,他还是忍不住为这位儿时伙伴操心。希尔凡知道英谷莉特对于小姐的死很自责,觉得如果那晚陪小姐一起去加尔古.玛库,说不定可以改变什么。也正因这个原因,她现在活跃在第一线。希尔凡却也知道这种想法是在放屁,阿罗伊斯始终就陪在那边,保镖没有任何用处。妈的,自那之后去过加尔古.玛库的人只有帝弥托利,当时他们在法嘉斯发现了红色蒙面人的行踪。菲利克斯表现得同往常一样,但他知道这人是急在心里。他担心父亲过于深入敌阵、担心帝弥托利现今仍下落不明,而那个很可能(最有可能)是他的月光收割者,已经危险地靠弗雷斯贝尔古领地越来越近。啧,他最担心的人就是帝弥托利了,至少英谷莉特和菲利克斯周围都有可靠的人照应。而帝弥托利孤身一人,每晚在赛罗斯-法嘉斯与莱斯塔间逡巡。见鬼了,从杰拉尔特的报告来看他最后去过的地方都到古隆达兹了。 “嘿!老大!来瞧瞧这玩意儿!”希尔凡手下的招呼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转过身来,看到三个人携着情报归来。上一次来的人是约翰,他是个不可理喻的混蛋,给团队中的每个人都留下了不快的回忆,所以这次他决定只带三个队友。克拉克是他们中最年长的,顶着一头脏兮兮的金发和一双深绿色的眼睛。其实是父亲的手下,转入他的小队“看牢”他。几乎是看着他和迈克朗长大的一号人物了;梅茨跟希尔凡差不多大,黑头发,棕眼睛。希尔凡曾经跟他队长调情差点被他拔舌头,又因为一个山羊跟奶酪的黄段子笑了整整三分钟。“梅茨”显然是个外号,他的真名没人知道(也从没人问出来过);特里斯坦跟亚修差不多大,稚气的金发和淡蓝色的眼睛洋溢着青春活力,似乎跟罗兹还不是什么的人在搞暧昧。希尔凡倒不想深究,因为特里斯坦跟罗兹站一块时脸色跟要吐了似的,里头显然有鬼。 他们现在都站在一条小巷的入口处,正对着第五街。 这剧情似曾相识啊。 “有什么东西干扰了这块的讯号。”梅茨边说边把手机拿给希尔凡看,屏幕上显示着“不在服务区”和“未连接WIFI”的图标。希尔凡挺想说道说道他的壁纸的,是一只张开嘴巴的哈巴狗。(比如:你审美行不行啊?这是你的狗吗?你还养狗???) “追踪到施特伦。”特里斯坦皱着眉头问:“难道他在跟那群婊子搞小动作?” 如果是真的可就麻烦了。施特伦是当地最厉害的地头蛇,法嘉斯在芙朵拉立足时,靠的就是他们的支持。如果弗雷斯贝尔古把他们拉拢过去,昔日利器很快便成了悬在喉咙口的刺。 “我们得去探明白。”希尔凡转向梅茨,他是三人中最会开摩托车的。“给菲利克斯打电话,我们需要支援。不,你亲自去找他。电话都没信号,直接带他来更省时间。” 梅茨叹了口气,走向他的摩托车:“耶,帮我老大的男朋友开车,好差事啊。” 希尔凡眨眨眼:“他不是我男友。” 梅茨哼了一声,抱着头盔跨上摩托车挑眉讽刺:“当然。当然。只是你超级要好绝对没有男同倾向的好朋友,是啊是啊。” 他戴上头盔启动摩托车引擎,又朝希尔凡嘲弄地敬礼。克拉克很不愉梅茨的冒犯,瞪了他几眼。 等梅茨的摩托车消失无踪,希尔凡看向剩下两人吩咐道:“我们先上。没时间叫人了,所以要小心行事,别出岔子。” 谢天谢地,这条小巷不像两年前的舒活街那般九曲十八弯。 克拉克默默点头,特里斯坦答应道:“了解,老大。” 他们都从外套里掏出手枪,走进巷子。克拉克持枪打头阵,特里斯坦殿后。 这条小巷一直通向施特伦居所的后门,以便他们观察前边的情况。问题在于周遭大楼挤满窗户,他们为隐藏行踪又不能开手电,只能走得尽可能小心谨慎。希尔凡一晃眼以为有什么东西在右上角移动,立刻举枪瞄准,克拉克和特里斯坦都迅速下蹲。 “只是台监控。”希尔凡松了口气,轻声说。 这架摄像机闪着绿光,说明它是开着的。希尔凡记下,以便之后告诉清洁组。 他们又走了几步,停了下来。看见几个穿西装的人停在巷子中间说话,似乎在用手提箱进行一些交易。 希尔凡拿出手机,迅速拍下照片。 靠。 那是罗纳特,亚修的养父。 他在这搞什么鬼?这是赛罗斯-法嘉斯在接头?不是弗雷斯贝尔古? 如果是这样,干嘛不报备呢? 突然间,一阵强光从希尔凡身旁的窗户打出来。 “趴下!”克拉克大喊,扑向希尔凡,突如其来的枪林弹雨把窗玻璃射的干干净净。 他们火速撤开子弹扫射的区域,希尔凡看见前方有一扇门,就在特里斯坦右边。“特里斯坦,往右!” 特里斯坦把他的身体靠在门上,用力推开,他们迅速躲进去,进入了一个废弃的工厂。克拉克紧挨着门边的柱子,特里斯坦躲在房间中央的传送带边,希尔凡则蹲在楼梯旁的掩体后,听见那群人朝他们纷至沓来的响动。克拉克拿出刀,随时准备突袭。 妈的!罗纳特有毛病吗?他们是在自卫?他该报上名号么? 最重要的是,他们怎么突然开的灯? 就在第一个追捕他们的人进门后,传动带上方的灯突然亮起来,暴露出特里斯坦。这群人反应很快,朝他开枪。 “特里斯坦!”希尔凡大叫,然而这个年轻人甚至没有时间反应,身体便因穿透无数子弹而剧烈弹动,最终缓缓在自己的血泊中下沉。 克拉克吼道:“希尔凡!快跑! “妈的!克拉克!别—!”当克拉克冲向门口的人时,希尔凡话都没来得及说完。他们中的一个人刺穿了他的肩膀,但他继续堵在门口,拿刀捅向敌人。 “跑!跑!”克拉克大喊着,把被他刺伤的人扔向敌众,阻碍他们的射击。 他对站在门边,被手下团团护住的罗纳特大骂道:“叛徒!日你妈!” “操!”希尔凡一边骂,一边跳出他的掩体跑上楼去。 他知道他别无选择。 总得他妈有人活着回去报信。 身后一声枪响,罗纳特确实背叛了。 希尔凡跑进最近的一扇门,门内又通向长长的走廊,暂时隔绝了枪声,他低骂:“干。” 没有时间悲伤,雷鸣般的脚步声追在他后头,希尔凡用尽全力地奔跑,直跑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前,他上方的灯打开了,似乎是声控的。他可能会受伤,但他得跳。 希尔凡刚想行动,右侧的门突然被揭开,他被人一把抓住衣领,喘着粗气拽到屋子里去。房间灯亮了,他听到一声咆哮:“跟我来,傻逼!” 希尔凡转过身,眼睛瞪得大大的,没时间发愣,就被拖到另一层楼梯前。 “迈克朗!” “闭嘴跑他妈的,还是你想被那老家伙干死?!”迈克朗在跑向楼梯时回喊。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希尔凡还是听从他的直觉跟上了迈克朗。 他们上了顶楼,楼梯通往一个闪着光的小房间。迈克朗踹开门,把他像只鸟一样提进来。“老子说继续跑!” 希尔凡有点怀疑他哥其实是磕大了,但他又发现他一直紧紧抓着自己,从未放开手,似乎极为忌惮他身后的那群人。希尔凡回头,看往他们来时的路。 上面有个监控摄像头。 “我干他妈的。”希尔凡骂出声。 所有监控摄像头都是亮的…… 妈的。 有人黑了整个巷子的电网。 “希尔凡!快!”迈克朗喊道,希尔凡一跑出来,他就把门关上。当希尔凡迷茫地环顾四周时,迈克朗把一个集装箱推到门边。 他们在废弃工厂的天台上。周遭的建筑物都太远了,跳不过去。 迈克朗似乎有主意,他抓着希尔凡的手臂,把他悬在屋顶边缘。希尔凡低头一看,下面是个敞开的垃圾桶,不知道装着什么,可能是工厂还在运作时丢弃的聚苯乙烯泡沫塑料。至少,希尔凡希望那堆白色的东西只是塑料。迈克朗草草往希尔凡的大衣里塞了一封信,随即命令道:“希尔凡,一定要把这封信交给老头子,知道吧?千万别丢了。” “我不—啥?”希尔凡很困惑。什么?他哥哥想让他给他们的父亲什么?是炸弹吗?迈克朗是想给他塞炸弹吗? “天呐你真是个废物。”迈克朗愤恨地用手撸撸凌乱的头发,紧紧抓着希尔凡的手臂说:“没时间了,把那破玩意儿给你爹,明白吗?” “不!我他妈的不明白!”希尔凡喊道。 他们听见门的另一边传来打砸声,迈克朗压在门上的箱子被缓缓推开,吱吱地叫着。 “你妈的,我没时间跟你慢慢解释好吗?”迈克朗用手摁住希尔凡的头:“保重!活着回家!听懂了吗?!活下去,希尔凡!” 迈克朗改用双手把住希尔凡,打算同他一起跳下去,就在这时,门被撞开了。 “操! 迈克朗把希尔凡抱在怀里,枪声随之响起。希尔凡只能惊恐地看迈克朗把他推下屋顶,用身体挡住喷涌而来的子弹。看着迈克朗的嘴边勾出心满意足的微笑,胸口似乎堵塞着什么东西,不由自主地感到痛苦。他听见他粗犷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对他低声说:“小弟,对不住啦。” 希尔凡掉进敞开的垃圾桶里,他哥哥的尸体正好砸在他身后,砸在一段锈迹斑斑的钢筋上,吐着血沫。希尔凡痛叫着爬过他兄长的尸体。操。迈克朗死了。操。泪水糊满了他沾血的脸颊,希尔凡从垃圾桶里滚出来,试图撑着边上的墙站起来。左脚踝肿的厉害,明明已经走不动了,但他必须强行拖着自己走出巷子。 只要到大街上去。 只要走到那里…… 只要…… 他的腿不受控制地倒向前去,身体重重栽在地上。 他改用手爬。 倒霉。 他血流不止。 操,他本该拿上那段铁棍的,可以扶着它走。 有可能吗?那根钢筋兴许都长在地上了。 眼泪从眼眶中滑落时,他呜咽地哭出声。 他哥说得对,他就是个娘娘腔、窝囊废。 迈克朗…… 他抽泣一声。 有人来了。 他的枪呢? 他弄丢了吗? 他把所有事搞的一团糟。 “希尔凡!”他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 他的视力越来越模糊,可不知是因为泪水还是其他原因,他能认出是谁在抱着他。 是菲力克斯。 他来了。 当然是他了。无论何时,他都不会让他失望的。 他一定很担心吧。希尔凡得安慰他。 但是。他再也动不了了。 周遭慢慢变暗了。 一切都好遥远啊。 下雨……了吗?什么时候下的雨? 天啊。 别让他死在费力克斯的怀里。 不行。 他得信守诺言。 他得…… 菲力克斯…… “我……” 【Chapter 8 TBC】 第八章 :翠色奇迹(外传-中) 外传:崩溃 她的手在抖。 希尔凡… 希尔凡… 雅妮特捂着嘴,不让呜咽声漏出来。 她得坚强。 她得坚强。 “希尔凡会没事的。”雅妮特低声向自己暗示,一边紧抓着手,一边重复着:“希尔凡会好起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不断用医生留下的话语打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菲力克斯及时赶到,已经把希尔凡送到最近的医院去了。他没事的。他们只是把他留院看看有无并发症。他还没醒。但医生说他很快就会醒的。只是体能透支而已。 他会没事的。 天啊。她想跟梅戚谈谈心。 不。她不能。 梅戚还不知道。 梅赛德斯为照顾孤儿院的孩子们,使他们远离战争已经忙得团团转了。 如果现在告诉她,希尔凡他…… 梅赛德斯还一无所知,这会让她想起— 雅妮特摇摇头。 集中。 雅妮特,集中注意力。 希尔凡绝对没事的。一旦他醒过来,她就告诉梅赛德斯,然后两人一同去看望他。 梅赛德斯可能会因为雅妮特瞒着她这种事而生气,但无所谓。梅赛德斯可能会很受伤,冲她发火,但只要梅赛德斯不受到动摇,一切都值得。 希尔凡绝对没事的。 但他的小队…… 之后希尔凡的父亲把梅茨安排为希尔凡小队的临时领导(难以置信,他为什么只带了三个人,这个大笨蛋!)他们默许了菲力克斯加入队伍,并听从他的指挥。希尔凡的父亲知道后也没有异议,甚至如早有预料一般。 希尔凡的手机一脱离信号屏蔽区,就把他在巷子里拍到的照片上传至了家族的秘密云账户上。 他父亲已经确认过U盘内容,就放在希尔凡带回来的信封中。这是他命令大儿子迈克朗卧底进红面具神秘人组织中获得的情报。 琉法斯因不知情希尔凡和菲力克斯父亲的秘密计划而怒不可遏,菲力克斯也对他们俩很不满。 但正归功于迈克朗的情报,他们现在知道了,红面具神秘人的真身就是艾黛尔贾特。两年前,这个蒙面人的所有行动都是为了削弱他们的力量,混淆视听,把他们的大部分资源浪费在追查条子身上。 迈克朗携回的资料中还包括一份来自赛罗斯-法嘉家族和莱斯塔分部的机密叛逃者名单。 亚修养父的大名就在其上。 我的天。亚修…… 雅妮特甚至不敢去想象亚修此时的心情。 卡多莉奴已被派去追捕罗纳特了。 雅妮特很不解菲力克斯的无动于衷,反倒是英谷莉特要求对罗纳特进行严惩。罗德利古说,她与罗纳特关系太近,理应避避嫌,把她排除在了讨伐组之外。是的,罗纳特必将被清算,但英谷莉特(包括菲力克斯)现在太激动了,贸然冲动很可能有性命之虞。 她还以为菲力克斯跟他父亲谈妥了呢,但没过多久,她就被菲力克斯逼到角落里要求她追查戈迪耶区是否遭到过线上入侵。梅茨显然向他提到了信号异状,菲力克斯认为是有人在远程协助罗纳特。 某个人。 雅妮特确实发现了那条小巷周围的电网存在问题。一幢废弃了三年的工厂里头电力设施一切运行良好?还能恰逢时机地开灯令希尔凡的队友殒命? 她不得以同样入侵电网,试图追踪犯人留下的蛛丝马迹。无论他是谁,手法都足够高明,跳跃了数个不同的IP地址,但雅妮特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即使这个可怕的对手比她聪明,她也不会向艰巨的挑战言败,她的固执和冲劲可是在赛罗斯-法嘉斯家族赫赫有名的。 现在,她追查到了根IP。 但她的手指在颤抖。 她记得这个IP地址。 她见过成千上万的IP号码了,说明这个IP地址是她常见到的。 是曾经赛罗斯家的人…… 是协助罗纳特差点害死希尔凡的人。 是敌人。 但在两年前…… 他们都是并肩战斗的伙伴。 雅妮特揉了揉眼睛。 她得坚强。 菲力克斯需要这条情报。 无论他们是谁,他们都在危害她的家族。 雅妮特运行起她的自制程序,从她保存的IP记录库中快速锁定特定IP。 结果马上就出来了。 雅妮特的血液凝固了。 她呼吸不上来了。 不要啊。 不要啊。 不要啊。 不。 不要。 绝对是哪里出错了。 不可能… 她堪堪点下再查询按钮。 同样的结果迅速跳了出来,好似挑衅一般。 不。 不。 不。不。不。不。 雅妮特甚至不知道她叫起来了。 紧接着有人握住她的手,压在一个坚实有力的胸口上。她什么都听不见,但她能感觉到那人胸部有节律的吸气和呼气声吹在她手上。 她试着冷静下来。 她试着深呼吸。 深呼吸… 再来… 吸气… 呼气… 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但跟着那人吸气呼吸有效平复了心情。 慢慢地,她能听得见声音了。 “就是这样,雅妮特,集中精力呼吸。” 菲力克斯。 是菲力克斯。 他们面对面坐在地板上(她什么时候从椅子上下来的?)菲力克斯的胳膊紧紧环住她的胸廓,把另一手放在她的后脑勺上。她的额头抵着菲力克斯的额头,他一遍又一遍耐心重复着同样的话语,温柔的耳语划破她心中的阴霾。 雅妮特,呼吸。 就这样。 单纯深呼吸。 天啊。 他一定听到了。她尖叫了吗?她肯定叫出来了。 他一定很担心。 她举起空闲的手缠住菲力克斯的脖子,头摆向一边,将他拉进自己。菲力克斯依偎在她身边,雅妮特犹如攀附浮木那般紧紧抱住他,泪水滚落。她把头靠在菲力克斯肩上,从他那挣开手。菲力克斯没有用力去抓她,一下就松开了。雅妮特改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嚎啕大哭。 菲力克斯僵直了几秒钟,随后才慢慢放松。轻轻怀抱住她,任由这个小姑娘在他肩上淌泪。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抬眼看掉在地上的显示器。雅妮特的右手似乎有瘀伤,一定是把电脑挥下去时搞的。 搜索结果依然显示在屏幕上。 菲力克斯眯起眼睛,紧紧圈着雅妮特,听到她夹杂着哭声的声音。 “…我的……朋友…” 屏幕上显示出的结果是... 科迪利亚区。 “莉丝缇亚…莉丝缇亚…不可能——”雅妮特支离破碎地哭喊:“不可能是她!她是我的朋友!” 莉丝缇亚.冯.科迪利亚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像是在嘲笑雅妮特的哭声。 菲力克斯双手紧握,把脸埋在雅妮特的肩膀上,默默听着她痛苦地哭泣。 莉丝缇亚为弗雷斯贝尔古做事。 莉丝缇亚要杀希尔凡。 外传:雷霆之怒的复仇 菲力克斯懒得征求西提斯和他父亲的同意,反去请求琉法斯的许可。这是个很简单的小伎俩,这三个人中,琉法斯是最会赞成这一行动的人。 “你也知道,希尔凡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对吧?” 琉法斯看了看菲力克斯递来的薄薄一张纸,竟恬着脸提醒道。 “我不在乎那个白痴怎么想。”菲力克斯简短地回答。 琉法斯不置可否,静静盯着档案上莉斯缇亚的照片看了一会儿,合上文件说:“我们已经把迈克朗的名单通报给了里刚。现在他们应该知道科迪利亚跟那个婊子沆瀣一气了,甚至内部就可以料理掉呢。” “我不管。”菲力克斯说。 “我知道你听不进去。”琉法斯把文件丢在桌子上。如今他的桌面空荡荡的,与两年前堆积如山的文书工作形成鲜明对比。只剩下一张相片,照着蓝贝尔和帝弥托利的生母,怀抱婴儿时的帝弥托利朝镜头微笑。六年间,这张照片一直被深深压在文件堆下。 琉法斯坐在椅子上向后靠,看着菲力克斯吩咐道:“别搞砸了。不要对任何莱斯塔的人动手。把死伤降到最低,你唯一的目标就是那个女孩,知道了?” 菲力克斯默默点头。 琉法斯把滑椅撤出菲力克斯身旁说:“那就去复仇吧,弗拉鲁达利乌斯。” 菲力克斯没有回话,只是走出了办公室。梅茨和他的副手,一个叫凯特琳娜的女人在外边等她。凯特琳娜,大多数人都叫她凯特,比他长三岁,黑褐色的眼睛,乌黑的头发梳着高高的马尾辫。与菲力克斯的大多数手下相同,她以前是古廉队的人。 “走了?”梅茨问道,他和凯特走在菲力克斯之后几步。 菲力克斯对梅茨的问题点头回应,然后握紧拳头问道:“人都准备好了吗?” “已整装待命,先生。”凯特走出大楼时简短地回复。大楼前那辆没有上牌照的黑色面包车就是菲力克斯一队,再其后的是希尔凡车队,众人都骑着摩托车等他。 还有雅妮特…… 梅茨和凯特走到前面,雅妮特朝菲力克斯跑来,他在她面前停下。雅妮特紧握双手,悲哀地看着菲力克斯,菲力克斯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她屏住呼吸,捂住眼睛。菲力克斯能看到指缝间漏出的泪水,但依旧一言不发。突然,雅妮特紧紧拥抱住他,菲力克斯则搀着她的胳膊。雅妮特低声说:“一定要,平安回来。” “当然,我以后还得朝那个白痴大喊大叫呢。”菲力克斯轻声回答,让雅妮特破涕为笑。 她撇开身擦掉眼泪,喉咙沙哑地说:“对,之后得多骂他两句。” 菲力克斯点头,转而走向面包车前。他看着跨坐在摩托车上调整头盔的梅茨问道:“知道怎么做吧?” 梅茨抓着头盔答应:“整出点动静,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别做多余的事。”菲力克斯向每个人说,“我们的目标只有莉斯缇亚.冯.科迪利亚。” “了解,先生。”菲力克斯的小队回应,而希尔凡的小队默默点头。菲力克斯登上面包车,最后一次转身回头看向雅妮特,她用拳头揪着领口,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摩托车的轰鸣声像是开战前的呐喊。希尔凡的摩托车队开在前面,梅茨跑来敲了敲乘客一侧的车窗,朝他敬了个不正经的礼,又向前开远。 菲力克斯搞不懂希尔凡怎么能忍得下去这种人,大概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当他们到达科迪利亚区时,成群结队的摩托车吸引走了科迪利亚驻员的注意力,也就意味着对总部的安保松散下来。菲力克斯在总部前的一条街下车,小队成员全副武装。他戴着雅妮特一年前给他的黑色防弹衣和防护头盔,其他人则手持半自动突击步枪。他们盔甲上唯一的标记是菲力克斯与他的父亲在左前臂纹上的弗拉鲁达利乌斯纹章。几乎所有家族高层成员都会在身上纹出某种符号,弗拉鲁达利乌斯家自然不例外。希尔凡和他的父亲获准纹上戈迪耶标志,迈克朗并没有。纹章虽象征着一个人在家庭中的成就,但他的小队显然也配得上这个的标志,他们的忠诚是不容置疑的。对他,对他的家人…… 对古廉…… 菲力克斯眯起眼睛下令:“开枪是为了震慑,不是杀人。里刚可能在科迪利亚的人里插了间谍,但也不用对他们太客气。” “明白。”凯特替众人回答,菲利克斯点点头,转身向总部走去,听到面包车开走的声音。 计划其实很简单,梅茨一队会在科迪利亚边境制造骚乱,引开一部分人员,而凯特和其他人正面进攻科迪利亚总部。 菲力克斯则趁场面一派混乱的时候潜入。 当菲力克斯潜进科迪利亚的大宅时,听到了两侧的交火声。除去大门,宅子周围都是六尺高的墙,但菲力克斯已考虑到了这点,踩着个垃圾桶跳上去,以便攀附住墙。又调整重心,从墙口跳了下来,不知不觉溜进了后院的花园。他从后门进了宅子,朝二楼楼梯奔袭。雅妮特来找莉斯缇亚玩时,他曾陪同在侧,所以知道莉斯缇亚的所在。 莉斯缇亚不是战斗人员,所以她的手下会把她留在房里出去接敌。 他瞧见有人朝莉斯缇亚的房间跑去,很可能是要把她带出大宅,似乎是已经察觉出他们的来路。 而菲力克斯甚至没让他碰到门把手。他冲过去,悄悄摁住那人的嘴,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后边。当他跪下时,叫喊声全被捂在手心里,菲力克斯用半自动步枪的枪托打了他的后脑勺,那人便很快失去知觉。他把他留在地上,急速跑向莉斯缇亚的房间。 如果已经有人来了,那更多人过来找莉斯缇亚也不足为奇。 他慢慢转动门把,溜了进去,半自动步枪已瞄准前方。门吱嘎作响,菲力克斯看见目标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几乎看不清人影,手里握着把手枪。听见门口的动静,她把头转向门,抬起双手。 瞬间房间里响彻子弹发射的声音。 莉斯缇亚的枪从她手中飞走,在菲力克斯的狙击中滑向地面。菲力克斯把步枪调到了手动挡,一次只发射一枚子弹。莉斯缇亚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迅速向枪的方向跑去。菲力克斯又开了一枪,打在离莉斯缇亚的鼻尖一英寸远的墙面上。她终于停下脚步,一动不动,转过身面对菲力克斯,浑身发抖。 菲力克斯慢慢走向莉斯缇亚,始终瞄准着她。当接近只有一臂的距离时,他发问: “你知道吗?” 莉斯缇亚没有回答,菲力克斯用步枪的枪口顶住莉斯缇亚的额头,咆哮着说:“你知道那是希尔凡吗?! 莉斯缇亚的面孔扭曲了,泪水从她眼中滚落。她怔怔盯着菲力克斯,低声说:“对不起。我很抱歉—” “你知道那是希尔凡吗?!” 菲力克斯重复道,恼怒地用枪口顶了顶她的前额。 “我知道!”莉斯缇亚哭着承认了,她的手紧揪着地毯,大颗大颗的泪水滑过面颊。“我看到了他,但我不能收手!我不能!” “为什么?!”菲力克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充斥着愤懑和痛苦。 莉斯缇亚这才低下头坦白:“我快死了!我父母加入了弗雷斯贝尔古,因为艾黛尔贾特说可以让我参加药物试验,这种新药可能救我的命!他们告诉我真相时已经为时已晚。我—我—”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莉斯缇亚捂着脸哭喊着。 她那晚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跪在地上,边哭边乞求原谅。 外传:跨越悲伤的觉悟 盛怒中的英谷莉特。 希尔凡差点交代了,可她却连审讯罗纳特的资格都没有。不仅如此,菲力克斯也消失了,同他的小队走得干干净净。与此同时,希尔凡的部下也不见踪影,她知道这不是巧合。 且她早有预感这种情况会发生,已经花了一个小时去寻找菲力克斯,但运道不佳。用想的都知道他大概已经去干傻事了。可不能问雅妮特,她去为希尔凡守夜了。去医院也是个法子,但她还没有做足心理准备看希尔凡躺在病床上。现在还……不行。 她依然做着有关古廉的噩梦。 有时候她闭上眼睛,还会想起小姐那晚离开的情形。她记得小姐凝视帝弥托利时温柔的眼神。她记得帝弥托利灿烂的笑容和杜笃的…… 英谷莉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当他们得知帝弥托利在爆炸发生后独自离开时,杜笃当即追了上去。英谷莉特却无法跟着,她被父亲叫回贾拉提雅了。 在那之后,她听到的第一条消息便是杜笃死了。为保护帝弥托利不受叛徒的伏击而死。 他们虽没有找到尸体,但据多名目击者的发言,他们看到杜笃多处中弹,在掩护帝弥托利逃跑时掉进了枪战现场附近的河里。地上的血迹太多了,他绝对活不下去的。 当天,杜笃即被正式宣布死亡。 但英谷莉特相信杜笃还活着。他和帝弥托利在一起。她必须这么想。 她已经… 她不能再失去更多伙伴了。 “英谷莉特。” 有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她转过身来。 “古斯塔夫。” 英谷莉特点头致意。古斯塔夫是雅妮特的父亲,在达斯卡惨剧发生后,为实现某种自我惩罚,调任到了赛罗斯总部。法嘉斯的每个人都不买账,认为这是背叛,但他们从未真正宣之于口。爆炸发生后,古斯塔夫作为西提斯的部下加入了赛罗斯-法嘉斯家族,而他带领的小队多为法嘉斯的旧部。他的左侧脸颊严重烧伤,留下一道难看的疤痕,一直蜿蜒到脖子。虽然没有敌意,但每个人都保持着几分戒心。他们知道古斯塔夫是为偿还罪孽,但这并不是他抛妻弃子的理由。 “西提斯大人命令我协助捉拿罗纳特及其部下,你愿意同我的小队随行吗?”古斯塔夫的邀请却使英谷莉特皱起了眉头。 “你想私下带我去?”英谷莉特咀嚼了一番他的话语,然后问:“为什么?” “说实话,迈克朗的名单震惊到了所有人。”古斯塔夫微微蹙眉,“不仅囊括莱斯塔和法嘉斯,甚至还有赛罗斯总部的成员,且这份名单的不完整性也是必须考量的问题。”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英谷莉特交叉双臂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叛徒?” 古斯塔夫面色古怪地看着英谷莉特,似乎她问了一个令他失望的蠢问题。他盯着英谷莉特看了一会儿,再回答说:“英谷莉特,你对帝弥托利的忠诚是不容置疑的。六年前,同奋战中的我们一样,你也失去了爱人。你不会与践踏过你回忆和感情的人同流合污。” 英谷莉特的拳头紧紧攥起,但古斯塔夫仍在继续:“你绝不会背弃希尔凡和菲力克斯。你的背叛,就好比帝弥托利、希尔凡或菲力克斯的背叛,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英谷莉特盯着地板让步,“你说得对。只有当朋友背叛时,我才会一同倒戈。因为我无条件相信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英谷莉特直起身,点头说道:“好。古斯塔夫,我会随行。” “很好。”古斯塔夫向她点头,转过身说:“我们一小时后出发,请在那之前做好准备。” “了解。”英谷莉特答应着说道:“我得先跟哥哥打个招呼,之后停车场见。” “英谷莉特,谢谢你。” “请不要误会,古斯塔夫。”英谷莉特表情严肃地声明道:“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协助你。罗纳特犯下了重罪,我们有责任处罚他。而且,他和他的党羽越早被清剿,帝弥托利就越安全。” “我知道。”古斯塔夫肃穆地补充,“这就是为什么我坚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无论你现在的心绪如何。” “我的心情……” “你很挂念希尔凡和菲力克斯,但当任务来临时,你知道该做什么保障帝弥托利和家族的安全。” “当然了。”英谷莉特坚定地点头。 为了杜笃和小姐,她再不会倒下。 也再不会放开任何人的手了。 外传:血迹斑斑的白 “嘿,你打定主意了?”亚修转过身看向身旁的年轻人,他们正坐车去洛贝区。 亚修微笑地回答:“嗯。谢谢关心,卡斯帕尔。” 卡斯帕尔曾是阿德刺斯忒亚分部的一员,但他在轰炸事件后的一个月背叛了自己的家族。据说他无法苟同艾黛尔贾特的行事,轰炸加尔古.玛库的行动是卑劣的,一辈子也不会原谅。因他是弗雷斯贝尔古家族高层的儿子,许多人并不信任他,但他以自己出色的才能与坚忍不拔的毅力博得了他们的尊重。他被安排进卡多莉奴的队伍里,亚修知道这里有几分监视和观察的考量。 但其实没必要。卡斯帕尔可能是亚修见过的最真诚最勤恳的人了。 “如果你受不了,就留下来当后勤吧。”他们的队长坐在副驾驶位用坚定却关切的声音说着,透过后视镜看向亚修。 亚修摇了摇头,也从镜面盯着她的眼睛回答说:“没关系,卡多莉奴。我可以的。” 是他求卡多莉奴让自己参与作战的。卡多莉奴极为犹豫,但曾与他一同出过任务的卡斯帕尔为他极力担保。虽说卡斯帕尔是阿德刺斯忒亚的成员,但他处世格外大条,总喜欢随性插一脚其他分部惊险刺激的任务,因此也经常同亚修共事。卡多莉奴接受了卡斯帕尔的保证,现在他们聚在同一个团队,驱车前往洛贝区。 亚修低下头,喃喃自语道:“这是我应当做的事。” 卡斯帕尔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撞撞亚修的膝盖。亚修看向他,他冲他笑着,又转向卡多莉奴:“别担心,老大。我会照应他的。” 卡多莉奴翻翻眼睛说道:“卡斯帕尔,是你打头阵。要掩护也是他掩护你。” 卡斯帕尔咧嘴一笑:“说的对哦。” 亚修也忍不住笑了,胸口的钝痛减轻了一点儿。汽车停在洛贝区临界,卡多莉奴一行下车。当她检查他们的装备时,所有人排成一列,标配黑色防护甲和头盔,右胸有赛罗斯的标志。卡斯帕尔的头盔上还有蓝色斑点,与他的发色相同,亚修觉得挺好认的。卡多莉奴的护甲则是纯白,不另加防护,头发梳成干练的马尾辫。她身上唯一黑颜色的东西就是那副手套,从来不曾取下。亚修听说是为掩盖烧伤的痕迹,那天她从冒烟的加尔古.玛库下徒手扒开瓦砾,试图找寻蕾雅大人和搭档萨米亚,可现今这两人仍是下落不明。 亚修的防弹衣上有布雷达德的纹章,他稍早前听琉法斯这样解释:“你的养父可能背叛了我们,但没有人能质疑你对我侄子的忠诚。就我来看,你仍是他们中的一员,就这样。” 好在琉法斯很快就走开了,亚修差点没在他面前哭出来。如果一没忍住可真是会很尴尬,最后卡斯帕尔陪在他边上,搂着他静静听他哭完。 亚修这次舍弃了惯用的狙击步枪,改为Mini-30轻型步枪,人称“梅特勒”。虽是突击步枪的一种,但可装载瞄准镜,就算没有同等长度的射程,也能满足精密射击的需要,为卡斯帕尔的短管霰弹枪提供支援。其余的部队成员均配备突击步枪,卡多莉奴倒是一手符合萨米亚风格的冲锋枪(也有人说那就是萨米亚的配枪)一手大砍刀。 “能把那厮的脑袋弄下来。”亚修一看到这刀就浮现出某些脊背发凉的回忆。 “咱们的目标是围剿罗纳特及其附庸。他们背弃了我们的家人,他们要用项上人头偿还这种罪孽。”卡多莉奴高声呼喊,双眼中闪烁志在必得的豪情与怒火,“我们是赛罗斯的剑!我们削斩所有赛罗斯的敌人!” 卡多莉奴的部下众志昂扬,亚修感觉卡斯帕尔的手碰了他一下。他转头听他低声说:“我罩你。” 当他低语时,亚修渐渐露出笑容,“我也罩你。” “出发!”卡多莉奴身先士卒下令道。她的几个部下过来拍拍卡斯帕尔的肩膀,他默默点头,亚修紧随其后,保持着队形默默踏进洛贝区。 不久之后,他们就撞上了罗纳特的人。卡多莉奴的小队轻车熟路将他们干倒,亚修不得不闭上眼睛,一阵眩晕。他认识这些人。他与这些人一起长大。 为什么,罗纳特,为什么? 他们不过五分钟就逼近罗纳特跟前。亚修的思绪…回到他在洛贝家的时候…他曾与兄弟姐妹打打闹闹的日子。 “罗纳特。”卡多莉奴冲他喊,她的衣服被熟人的鲜血泡透了。血淋淋的砍刀直对罗纳特,宣告道:“有实证表明,你们叛逃弗雷斯贝尔古。你手下造成的伤亡也印证了这一点。滔天大罪,你将被处以死刑。” “我不躲不藏。我已经与受诅咒的赛罗斯划清界限了。”罗纳特举起他的枪,一把亚修记得在罗纳特教他如何持枪时用过的左轮手枪。“别以为我会接受你们所谓的惩罚,正义自在人心。” “罗纳特,请等等!”亚修摘下头盔冲向养父,卡斯帕尔在他打破卡多莉奴的防守队形前就把他拽了回去,他恳切地问道:“罗纳特,为什么?!为什么背叛我们?!” “亚修……”罗纳特看向他仅剩的儿子时,目光变得柔软,随后又决绝起来,勒令道:“回去吧,亚修。这与你无关。” “明明就与我有关!”亚修顶回去,泪水夺眶而出。 “你为什么背叛法嘉斯?为什么背叛帝弥托利?!为什么…为什么……” 亚修浑身的力气都被不知名的力量抽走了,他靠在卡斯帕尔手臂边,哑着嗓子怒吼道: “你为什么背叛我?!” 当老大的养子崩溃落泪时,罗纳特剩下的手下纷纷放下指着他的武器。罗纳特闭目,将头转向一边说:“抱歉,亚修。” 罗纳特的左轮手枪握得更紧了,他狠狠瞪着卡多莉奴:“我永远不能原谅杀死克里斯托夫的赛罗斯!” 卡多莉奴面不改色:“蓝贝尔.埃吉特.布雷达德死前曾与克里斯托夫密谈。” “间接证据!”罗纳特喊着,“蕾雅只靠捕风捉影的说辞处死了我儿子!” 罗纳特的手枪瞄准卡多莉奴叫道:“我要替我儿子报仇!” 卡多莉奴小队的所有人都将步枪对准罗纳特,而罗纳特残部的枪口也对向他们。卡多莉奴的手还垂在身旁,游刃有余的样子。 “罗纳特,那我呢?”亚修低声说,他轻轻的声音刺穿场上窒息的沉默。他抬起头,断断续续地质问着:“我不算你的儿子吗?我的兄弟姐妹不算你的孩子吗?和我们在一起,和我们在一起,不比为哥哥报仇更重要吗?” 泪水终于从罗纳特眼中落下,“亚修……” 无论罗纳特接下来打算说什么,都淹没在从天而降的炮火中了。当亚修因冲击力滚到他边上时,卡斯帕尔本能地用胸口护住他没有遮盖的头。卡多莉奴的手下在防弹衣的保护下迅速做出反应,其中一半朝上方的不明袭击者回击,另一半向罗纳特的残部开火。罗纳特的人几乎没有时间作出反应,在卡多莉奴小队的攻击下如死掉的苍蝇一般坠落,还在苦苦支撑的人也接二连三倒下。然而,另一枚炮弹从后方袭击,压制住了他们。 卡斯帕尔把他们两人压在投票站旁边的墙面上,能稍微躲避来自上方和后方炮火的奇袭。亚修蹲在地上,看着卡斯帕尔帮助分队扫清前后方的敌人。他的短管霰弹枪一进入射程,就放倒了三个人,那三人倒下后,亚修终于看清不速之客的面貌。 是关达尔,罗纳特忠心耿耿的得力助手。 当罗纳特的部下朝他们扫射时,卡斯帕尔不得不撤到附近一家商店的安全区。那枚子弹没有穿破他的脏器,可真是好幸运。 亚修则跟在卡斯帕尔身旁,盲目地朝罗纳特的手下还击,这时…… 一辆面包车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把罗纳特的大部分手下都放倒了。 “哎哟。”卡斯帕尔气喘吁吁地说。 面包车的门开了,一伙人下来,穿着同样的防弹衣,却带着布雷达德的标志。他们很快扫荡掉罗纳特的残余,而亚修的眼睛牢牢盯着其中一个人。 其中一个穿着深灰色蓝镶边软甲,没有带头盔,右臂标志着贾拉提雅的人…… 英谷莉特走向被汽车保险杠钉在墙上的关达尔,突击步枪的枪口顶在他的额头上。瞧着那人咯血的样子,她平静地宣告:“背叛赛罗斯、背叛法嘉斯、背叛布雷达德。滔天大罪,你将被除以极刑。” 她的眼睛冷冰冰的,“在永恒的火焰中拷打你的灵魂吧。” 英谷莉特按下扳机,枪声较往常而言格外响亮。她轻轻放下来复枪,关达尔的上半身瘫软在车盖上,似乎还没有意识到战斗已尘埃落定了。 他所有能想到的词句便是英谷莉特像个复仇天使一般站在那儿,他小时候从书里读到的,一个威严又美丽的正义使者。 英谷莉特转过身来,视线与亚修相接。她脸上的冷漠荡然无存,小跑向亚修,跪在他身侧,轻捧起他的脸颊问道:“亚修?你没事吧?” 亚修咽了咽唾沫,略微颤抖地回应:“没-没事。” 英谷莉特捏着亚修的脸,母性光辉四溢:“唉,亚修,你明明在哭。” “顺便一提,我挺好的。”卡斯帕尔躺在地上突然插话,又摘下头盔说:“谢谢关心,英谷莉特。” 亚修终于沉不下气笑了出来。 “罗纳特。”卡多莉奴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笑声,亚修转过身,看向罗纳特的方位。罗纳特低着头跪在地上,卡多莉奴就站在他面前,四周满是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卡多莉奴举起砍刀,冷冷地宣布:“背叛赛罗斯家族,滔天大罪,你将被处以极刑。” 亚修瞪大双眼,喊道:“爸爸!” 听见亚修的声音,罗纳特抬起头来哽咽着:“亚修——” 卡多莉奴的砍刀挥了下去。 亚修喘着气,视线突然被遮挡住了。英谷莉特抱着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胸前,低声说着:“别看。” 亚修只听着有东西砰地落地,眼泪跟着掉下来。他忍不住抽泣着,双臂环住英谷莉特的腰,徒劳地揪着她的防弹衣,卡斯帕尔似乎也从背后搭着他。两人任由亚修放肆地哭泣,为他逝去的父亲哭泣。 【Chapter 8 TBC】 第八章 :翠色奇迹(外传-下) 外传:笼中鸟的挽歌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希尔妲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她不知道自己位于何处,但这间房内刷着淡黄色的油漆,身下的床既温暖又舒适。希尔妲笑着向她打招呼:“瞌睡虫,早上好啊。” “我…还活着?”她问道,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还活着,如果这是一个临终前的幻梦,让希尔妲陪她度过这最后一刻也不坏。 “是啊。你还活着。”希尔妲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回答,嘴唇有些发颤地解释道:“菲力克斯昨晚把你抱来这里。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她泪流满面,弯下腰牢牢抱着她:“呼,莉斯。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 “我为什么还活着呢?”莉斯缇亚喃喃自语,当她拥住希尔妲时,泪水同样落下了。“我应该—他应该—我——!我杀了希尔凡!” “说什么呢!”希尔妲用力抓着莉斯缇亚喊着,“别说这种话!希尔凡没事!” “他,他还?”希尔妲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笑着点头,但莉斯缇亚哭得更响了。 即使希尔凡还活着,也无法改变她曾试图害死他的事实。 她们两人紧紧依偎,哭着不放手。 可能过去了几分钟。可能过去了半小时。又可能过去了一小时。当莉斯缇亚和希尔妲再没有力气折腾自己时,希尔妲躺倒在莉斯缇亚边上,胳膊还搂着她,一刻都不敢松手似的。她拍着莉斯缇亚的后背,把脸靠在她头顶上,莉斯缇亚的脸就这么埋进她的胸口。希尔妲低声向她说明着后续情况:“菲力克斯送你下车后,琉法斯.布雷达德联系了库罗德。莱斯塔称将会为你家的背叛行为负责。对外而言,你现在是莱斯塔的人质。你的父母和部下已经全都离开莱斯塔,投奔阿德刺斯忒亚了。如果他们想见你,得通过交涉。” “我明白了……”莉斯缇亚闭上眼睛小声说。这本身就是一种惩罚。没有了艾黛尔贾特的支持,她也便失去了参加药物实验的资格,她的父母或早或晚都会将她埋葬的。 “菲力克斯在他的汇报中提及了你叛逃的原因。”希尔妲接着说,令莉斯缇亚惊讶地睁大双眼。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说这个? 为了报复她? 希尔妲在莉斯缇亚身侧耳语,“库罗德答应了,他一定会让你去试药的。即使他不得不自己去偷,也会帮你想办法的。” 莉斯缇亚的眼睛又湿润了。 “莉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希尔妲抱着她,只是静静淌眼泪。“一切都会好的。” 不,不会的。 即使库罗德能让她去试药,即使库罗德确有这个能耐。 即使新药能治好她…… 她也无法挽回自己所做的一切。 菲力克斯会恨她一辈子。 她或许再也不能见希尔凡了。 而雅妮特……雅妮特永远不会原谅她。 外传:泪光中的一线生机 梅赛德斯好累了。她刚从医院探望希尔凡回来,她需要点时间……歇一歇。所以她一回孤儿院,便径直走向房间,坐在床边,单纯…发发呆。她赌气雅妮特没早点告诉她希尔凡的情况,但也理解她为什么这样做。如果她知道希尔凡生命垂危,倒在病床上,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现在看他笑着调戏漂亮的护士姐姐,确实能解几分痛苦。大家都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亚修虽然看起来哭过,但仍冲她笑,背后的英谷莉特安抚地搭着他的背;菲力克斯一如既往地沉默,眼睛却从未离开过希尔凡。雅妮特在希尔凡的协助下,甚至成功让他笑了一次。这就像个小聚会…只不过少了…… 梅赛德斯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慢慢地呼气,再次吸气,停顿几秒种,慢慢呼出来。 “梅赛德斯?”一声稚嫩的声音冲她喊道,她转身向门口走去。 “锥里尔,怎么了?”梅赛德斯细声问道,“我不在的时候出什么事了吗?” 锥里尔在爆炸发生时正外出执行任务,因此幸免于难。他本想加入西提斯的部队,但没有人愿意把一个孩子卷入如此血腥的战争,所以梅赛德斯把他接回来,协助孤儿院的工作。在保障孤儿院安稳的前提下参与家族事务是很操劳的,洛贝离总部相当远,又临近弗雷斯贝尔古的地盘。锥里尔的加入是一份相当大的助力,也能多少避免男孩沉溺于失去蕾雅大人的悲痛中。 “不,没出什么事。”锥里尔说着,又接道:“但外面有个人想跟你谈谈,要我联系家里吗?” 梅赛德斯不由揪起身下的床单,每个人都要处理昨夜留下的烂摊子,蒙受着极大压力。也许只是个想收养孩子的人呢,或是问问有关育儿方面的话题。 “不用了,锥里尔。告诉他我马上就来,让他在楼下等我,好吗?”梅赛德斯笑着说。 “好的。”锥里尔点点头,遵照梅赛德斯的指示离开了。她拿出藏在枕头下的一把袖珍手枪站了起来,撩开裙子把手枪别在大腿皮套上,将裙子捋平。那是一条朴素的米黄裙子,常搭配两侧有褶边的白色长袖衬衫和棕帽子。两年前,雅妮特偶然发现梅赛德斯坐在浴室地板上哭,将自己的一头长发全剪掉了。她死死抓着头发,真的伤到了自己。现在,她保持着短发,每两个月拜托锥里尔修剪一次。 梅赛德斯离开房间前,整顿了下呼吸。 其他小朋友都在游戏室里,大一点的孩子按照约定站在门边或窗前保护他们。锥里尔立于大门前,双手背在背后,衬衫下藏着一把袖珍手枪。 梅赛德斯只需挥挥手,锥里尔就会锁好大门,指挥孩子们躲进游戏室下的密道里,紧急通报家族。 那是他们定下的暗号,但还未曾实行过。梅赛德斯希望他们永远也用不上,但目前的形势有些蹊跷了。过去两年中,总有一个人大半夜站在街对面,他头发苍白,穿一身黑色的风衣,梅赛德斯透过窗户只能看到这些。他从来没有接近过孤儿院或采取什么行动,只是站在那,盯着孤儿院观察一两小时后就离开。 今天造访孤儿院的男人并不是那个每晚盯梢的。 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是他…… 梅赛德斯的呼吸顿了一拍,感觉热乎乎的液体在眼眶中酝酿着。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迅速揉了揉眼睛,然后睁大双眼,强颜欢笑地走向那个男人问:“你好。你想见我?” 那个皮肤黝黑,头发雪白的男人点头问:“你是梅赛德斯,对吧?” “是,我是。”梅赛德斯回答道,左手抓起裙子。 “请跟我来。”那人微微鞠了一躬。 “对不起,恐怕不行。”梅赛德斯后退一步,左手已微微抬起裙角。 “求你了。”那人不曾动摇,诚恳地盯着梅赛德斯。梅赛德斯咬紧下唇,看那男人再度鞠躬:“这很重要。求你了。” 她知道她不应该。这很可能是个陷阱。 但这个人如此诚恳,如此…悲伤…… 她不能…… 她转向锥里尔,右手放到左肩上,用食指和中指轻敲两次。锥里尔皱了皱眉,但还是点头。她冲锥里尔笑笑,默默传达谢意,又转向那个男人,点头说道:“好吧,不过只有一小时。” “感谢。”男人再度鞠躬,随后走向一辆轿车。梅赛德斯钻进车里,汽车带他们驶离了孤儿院。 这个暗号表明锥里尔要等两个小时。如果在那之后他没有得到与梅赛德斯的任何联络,就打电话给雅妮特,雅妮特可以轻松追踪她手机上的GPS。 一路上汽车安静地行驶着,但当他们经过阿里安罗德时,梅赛德斯猜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他们要去格雷曼,以前叫作达斯卡的地方,过去是属于达斯卡人的街区。现在几近放逐之地,四年前的清剿行动没让多少人留在那里。 当汽车停在一栋破旧的大楼前,梅赛德斯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那人关掉引擎说:“进里面。” 梅赛德斯只是静静看着他,于是他接着说:“请一定要去。” 梅赛德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希望…… 神啊…… 她希望…… 梅赛德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车的,车门为她打开,一个黑皮肤的年轻女孩站在门后。她走下来时,被她牢牢盯着,待梅赛德斯站定又跑上楼。停在楼梯顶端看着她,好像在等她。 她上楼梯时听不到阶梯吱嘎作响的声音,心跳震动的巨响淹没了一切。 一扇房间的门微微开着,她走了进去。 她的呼吸凝滞了。 她想掩住嘴把泪水吞进肚子里,但面颊已经先行湿润。 “梅赛德斯。” 她冲向床,在半路中跌倒。 跌进他怀里。 “神啊!呜,谢天谢地!”她惊叫着死死搂住他,“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很抱歉让你担心了。”他低声说,同样圈住她。 她说不出来别的话,只是牢牢相拥,在他肩头抽泣。房间内还有一人,是一个老人,朝他点头说:“我先走了,给你点隐私,杜笃。” “谢谢,我的朋友。”杜笃朝那个支着拐杖慢吞吞挪出房间的老人点了点头,小女孩在外面接应,扶着他出去。他关上了身后的门,让两人享受重聚时光。 好几分钟后,梅赛德斯终于镇定下来,向后动了动身子。她打量着杜笃,见他赤裸的胸口缠满绷带,满面疤痕,眼睛又不由自主酸起来。她把手放在他的脸颊边问道:“你……你没事吧?真的没事吗?” “没事。”杜笃点头,“还在恢复期,但力量大多回来,可以动了。” “所以你一直以来……” “真的很抱歉。”杜笃的眼中闪着柔情,解释道:“那天晚上……我们被伏击时,我掉进了河里。他们……达斯卡人在卡隆找到我,把我藏在这里疗伤。他们很警惕,认为此事应当保密。我才说服他们与你联系,对不起,不能更早了。” “杜笃,你活着…比什么都好。只要你活着,再等十年我都心甘情愿。”梅赛德斯眼角凝泪,低声说。 杜笃抓起她的手狠狠捏了一下,梅赛德斯笑了,他自己也咧开嘴。 “大家都还好吗?”杜笃轻轻把手放在膝上询问,“除了战争还在持续,他们探不到更多消息了。” 梅赛德斯紧握着她的手,“确实,我们还在抗争,且依现在的情况,战争在短时间内不会结束。” 她继续说道:“希尔凡昨天受伤了,但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虽然要留院观察,但医生说基本无碍。雅妮特和菲力克斯会陪上一段时间。亚修加入了英谷莉特的小队,计划今天晚些时候追捕法嘉斯的叛逃者。” “帝弥托利少爷呢?”杜笃问着,令梅赛德斯僵住了。 “他们……没告诉你?”梅赛德斯轻声说。 “告诉我什么?”杜笃紧握住她的手。 “帝弥托利……”梅赛德斯咽了咽唾沫,尽可能平和地说:“帝弥托利已经失踪两年了,化身成月光收割者夜夜巡猎。” 杜笃试图从床上爬起来,梅赛德斯喘着气说:“杜笃!” 他的腿刚一沾地,便僵直地倒在梅赛德斯怀中。梅赛德斯紧紧抓着杜笃恳求道:“求你了!杜笃!你还受着伤!” “我必须……去……”他痛苦地呻吟一声,身体已动不了了。 “我懂,我懂。”梅赛德斯抱住他,搂着他的头,“我们都想见到帝弥托利。杰拉尔特先生日夜都在找他。没有任何人放弃,我们都在找他,知道吗?” 梅赛德斯轻抚着他的手,安慰着:“所以,你现在需要休养,恢复体力。我们会带你去医院,让你接受妥善的治疗,一旦你恢复了……” 梅赛德斯把头靠在杜笃头边,闭上眼睛,感觉杜笃紧紧抱住了她。 “我们就一起去找帝弥托利。我们所有人。” 外传:小代价而已 有七只老鼠在到处乱跑。 七只老鼠,撕掉它们腿的时候都来不及尖叫。 它们现在叫了。它们总是在叫,但它们的尖叫声与死者所经历过的痛苦、所忍受着的痛苦、与他们永不停息的仇恨低语相比,压根算不上什么。 他打断了它们的腿,拿走了它们的电话。有些手机没设密码,很容易找到罪证。不然的话,他就得逼着那些老鼠解锁了。他已然驾轻就熟。 他研究出怎样在不直接杀死老鼠的情况下,最大限度折磨它们的好方法。 它们都是罪人。 他得来倒垃圾。 第一只老鼠,它撞到了墙上。 第二只老鼠,它淹死在墙角的鱼缸里。 第三只老鼠,它被扔出窗户。 第四只老鼠,它下颚撕裂叫也叫不出来。 第五只老鼠,它扭断了脖子。 第六只老鼠,它的头撞在门上,什么都没留下。 第七只老鼠… 第七只老鼠试图爬出窗外。他跟在后头,当他抓住那只老鼠的时候,它竟敢用窗户上的碎玻璃捅他。 他怒吼着。 他把老鼠的喉咙抠出来了。 他还把尸体丢出了窗外。 他好痛苦…… 很疼。 很疼。 很疼。 “废物。” “你那么没用,还怎么替我们报仇?” “你有在出力吗?” “起来!” 他的腿自顾自行动了。他都不知道要去哪里。 每一条街看起来都是一样的。 他以前来过这吗? “管这干嘛,帝弥托利?动起来!” “你凭什么磨磨蹭蹭的?还有好多人呢!” “杀了他们!” 他会的。 他答应过的。 他只是…… 他只要…… 他推开一扇门,跪了下来。 “谁在那儿?!” “有人来了!” “在他们杀了你之前杀了他们!” “帝弥托利?” 低语声散开了。 帝弥托利抬起头,他的视线好模糊。 他前面有人。 “女神在上。帝弥托利。” 他感到一双手搭在自己肩上。 这声音…… 听起来很熟悉…… 是…… “小姐?”他断断续续地轻声说。 就在那时,黑暗吞噬了他。 “帝弥托利。你该醒来啦。” 再睡一会儿。他好累。 “帝弥托利,你忘记你对我的承诺了吗?” 当然没有。他永远不会忘记他的誓言。他发过誓…… “帝弥托利,我要她的心脏。” 是的,没错。 “把她的心脏挖给我。” 帝弥托利睁开了眼睛。 或者,至少,他试图睁开双眼。 但他的一部分视野依旧是灰暗的。 令人不安。 他把头转向一边,瞳孔放大了。 齐肩绿色头发— 他很快爬起来伸出手。 紧紧地勒住脖子。 “停下来!帝弥托利!”一个女人抓住他的胳膊,想把他拉开,“他不是敌人!林哈尔特离开了阿德刺斯忒亚!” 帝弥托利的手松开了,那绿头发的男人摔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试图恢复呼吸。女人走到他身旁,揉着他的背,盯着帝弥托利。 他认识她。 玛丽安奴……她是库罗德的朋友。 是他昨晚见到的人吗? 帝弥托利举起手摸他的右边脸,感觉…… 绷带? “我……受伤了。”帝弥托利咕哝着回忆起发生过的事。 “就你的情况而言受伤已经是个很客气的说法了。”林哈尔特终于喘过气来,慢腾腾地说。他抬起头看着帝弥托利,“你浑身都是血。我们不得不做一个应急手术把那块玻璃从你眼睛里取出来。很抱歉,我们保不住它。” 林哈尔特在玛丽安奴的搀扶下拍了拍他那件灰白色的衬衫,随后继续说:“我们还花时间包扎了你所有的伤口,试着清创。你还能活着真出乎我的意料。” 帝弥托利把手按在右眼上,林哈尔特又说:“请不要碰,可能会加重。玛丽安奴和我都没有受过正规的医疗培训。你还挺走运,玛丽安奴学过急救,而我碰巧会点人体解剖学……理论上吧。” “我们要带你去看医生。”玛丽安奴走向他补充道。她举起手去摸他的肩膀,但当他瑟缩一下时,又停下来。 “我很好。”帝弥托利边下床边咆哮,脚尖已沾到了地板。 “你真的不好。”林哈尔特慢悠悠地说着,但当帝弥托利起床时,并没有去阻止。床单上沾满了干涸的血液,帝弥托利还穿着裤子,鞋子就靠在床边,他很快便穿上了。 “就听林哈尔特的吧。”玛丽安奴双手合十地乞求,看着他又掐了掐林哈尔特的脖子,朝玛丽安奴进房间时掉在门口的旧衬衫走去。她已经洗过了,但帝弥托利没有发现,只是快速地穿上。他浑身肌肉都痛个不停,但他已经习惯了。“我已经打电话给库罗德了。他在路上。求你了,帝弥托利,他可以带你去医院,我们再联系你的家—” “没必要。”帝弥托利撂下一句冷冰冰的话打断她。玛丽安奴只能看着他低声说:“我没有时间可浪费了。我必须……” “我必须……” 他感到一只冰凉的手紧攥着自己,点燃了他的决心。 “她的心,帝弥托利。给我她的心。” 他眯起眼睛冷冷地说:“我必须向死者祭上贡品。” 帝弥托利说完这番话就离开房间。玛丽安奴跟着他,而林哈尔特喊道:“你这样下去会死的。” 帝弥托利顿了一顿,但没有转过身来。 “我不在乎。” “我猜也是。如果我们想强留你,说不定还会被你杀掉。” 帝弥托利微微偏身,抓住林哈尔特丢给他的东西。 那是一瓶药。 “不止痛,只会让你麻木。”林哈尔特插着双臂告诫道:“我真的不在乎你死在哪,但不能是这里,玛丽安奴会难过的。” 帝弥托利把眼睛转向那个蓝头发的女人,她念着“帝弥托利,求你了”的时候,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让我们帮助你,等库罗德来。他会帮你的,我保证—” “莱斯塔已在战争中宣布保持中立。”帝弥托利提醒她,感觉一阵血气上涌,低吼着:“我不需要那个懦夫的帮助。从那……” “只有这样我才会满足。” “从那个叛徒那里。”帝弥托利走之前怒吼着,留下他们两人。 “帝弥托利!”玛丽安奴冲他跑去,但林哈尔特拽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 “别。”林哈尔特的警告声中带着些悲伤,“他现在的样子……我们说什么都没用。他可能会对你出手的。” “但是——” “不好意思,玛丽安奴。”林哈尔特懊恼地低声说,“我不够了解他,不敢让你去冒生命危险。你恨就恨吧,但对我来说,你的生命比他更重要。放他走,让库罗德来处理。” 玛丽安奴什么都没说,只是盯着地板看。 她与帝弥托利并不熟。只是认识他,跟他聊了一会儿天。但是…… 她知道林哈尔特说得对。 她的声音传不进帝弥托利耳里。 外传:红花铺就的未来 “有证据证实说,罗纳特是依照西提斯.赛罗斯的命令被处决的。我们还接到报告,里刚劫持了莉斯缇亚.冯.科迪利亚为人质,强迫科迪利亚回归莱斯塔。”修伯特站在一边,一手拿着个打开的文件夹,另一手背在身后。艾黛尔贾特保持沉默,盯着她的笔记本电脑,修伯特继续说:“月光收割者的新一起谋杀也被发现了。他在艾德蒙干掉了我们七个人,由此莱斯塔周边的情报来源已全部被切断了。我们虽试图打探更多信息,但里刚已在他的驻地进行了严密的封锁—” “到此为止吧,修伯特。”艾黛尔贾特合上笔记本电脑,打断了他的话。 “艾黛尔贾特大人?”修伯特从报告中抬起头看着艾黛尔贾特。 “能为我准备些茶水和点心吗?”艾黛尔贾特仰起身子问道,“我想休息一会儿。” “当然。”修伯特鞠躬,“我立刻去准备。” “谢谢你,修伯特。”艾黛尔贾特说着,目送修伯特离开。他一关上门,艾黛尔贾特便用双手捂住脸,深深叹了口气。紧闭着眼,不让泪水滴下来。 她很痛苦…… …也很沮丧… 现实与她预想中出了岔子。 贝雷丝大人不应当出现在那晚。她只是去喝茶,从不用晚饭,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那晚计划引爆炸弹,接到报告说贝雷丝大人正与赛罗斯共进晚餐之时,已经来不及中止作战了。 她最初的计划是轰炸加尔古.玛库,趁乱让科尔娜丽雅和她的部下挟持贝雷丝大人,将她带回安巴尔。以贝雷丝大人做人质,艾黛尔贾特本可以迫使法嘉斯屈从于她。他们的愚忠完全是大错特错,就算他们不投降,就算蕾雅活了下来宣战,只要保护住贝雷丝大人的安全,就能将帝弥托利拉拢到他们一边。帝弥托利的忠诚是对贝雷丝大人的,与蕾雅无关。任何人都能说得上来他们那年是怎么爱得死去活来的。如果帝弥托利倒戈,至少伏拉鲁达力乌斯、戈迪耶和贾拉提雅也会叛变,因为他们同样仅为布雷达德效忠。虽不是大多数,但许多法嘉斯成员忠于的也是帝弥托利,而不是赛罗斯。这点人,足以压制住法嘉斯。一旦她得到帝弥托利及其心腹的支持,里刚和他的支持者们便也别无选择,只能投靠。 艾黛尔贾特有自信能使贝雷丝大人支持她,或至少,保持中立,放弃她作为赛罗斯的权利。她又不是生来在道上的,蕾雅甚至都没有征求过她的意见就把她拟定为继承人。 她本打算征战芙朵拉的时候,让贝雷丝大人留在安巴尔,如果帝弥托利守规矩,就能陪着她。一旦弗雷斯贝尔古掌控住芙朵拉的一切,她就会允许帝弥托利带着他的人手和贝雷丝大人回归法嘉斯。 修伯特觉得正是这一步计划太冒险了。押在帝弥托利身上太危险、押在以贝雷丝做人质身上太危险,但艾黛尔贾特知道这行的通。这是她对他义弟应尽的义务。无论花多久时间,她都希望帝弥托利认同她的理想,她的愿景是为了改变芙朵拉的每一个人。她还希望,贝雷丝大人足以令帝弥托利心满意足,继续陪她在身边。他将不再被赛罗斯看门狗的责任所束缚,他可以自由自在地与所爱之人在一起。 然而现实并非如此。 贝雷丝大人在轰炸中身亡。科尔娜丽雅口风不够紧,泄露了她叔父和母亲在她不知情下搞出的屠杀真相。帝弥托利变成了一个野兽、一个连环杀手、一个在黑暗中潜行的怪物。 如果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的话,战争本应很快结束的。但如今已是第二年了,艾黛尔贾特依旧看不到战争结束的曙光。 帝弥托利是他亲爱的义弟,也是她曾经的第一个朋友。现在他在外边晃荡,狩猎、狩猎、渴望摘掉她的头。 都是她的错。是她的疏忽犯下的错。 有人敲门,艾黛尔贾特放下双手,迅速揉了揉眼睛调整呼吸。当她平静地吩咐“进来”时,又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修伯特端着一盘茶和饼干走进来。 艾黛尔贾特盯着电脑屏幕,盯着监控摄像头中帝弥托利模糊的脸,他显然从那场血腥屠杀中受伤了。 修伯特给她泡了佛手柑,柑橘的清香飘满整个屋子。 这是她的罪业。 她也许会后悔,但没有人能把时钟拨回去。 她所能做的只有向前迈进,达成野望。 即使这意味着要践踏无数老面孔的尸体。 即使这意味着…… 她的双手攥成拳头,凝视着帝弥托利的照片,眼中闪烁光火。 也许她所能给予的最大恩慈,就是让他与他所爱的女人再会了。 外传:带刺的玫瑰 库罗德讨厌这档子事。他讨厌这间房间的白墙壁。他讨厌听到一具不能正常移动的身体痛苦倒地的声音。 他讨厌听到坏消息。 “拜托,今天就够了。你不能太勉强自己。”芙莲一边祈求者,一边试图搀扶那个女人坐回轮椅上。 “再来一次。”那女人固执地说,一边抓住栏杆,一边把身体往上推,长长的绿色头发如面纱一般遮住了脸。她强迫自己用双腿走路,使劲时全身都在发抖。 两步。 她又摔倒了。 她摔倒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那么坚强。 库罗德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他敲了敲敞开的门,让芙莲和那个女人都转过头看着他。 “早上好,小姐们。”库罗德微笑着问候。 芙莲如释重负的模样让库罗德心里一揪。 “库罗德,早上好!”芙莲兴冲冲地打招呼,库罗德走进房间。 她低着头。 “我们去外边呼吸点新鲜空气吧?”库罗德没有对着芙莲说话,“要么来点茶?” 芙莲赶忙点头说:“我马上准备!” 芙莲轻快地走出房间去泡茶。说“呼吸新鲜空气”其实是尤为残酷的,因为他们只能把这个女人安置在两个房间,如果算上卧室旁边的小浴室,那也就只有三个。他跪在女人面前,轻轻把她的半根头发从脸上撩下来,塞在她耳朵后边(其实不大管用,因为绝大部分头发都散在前面)他轻轻招呼着:“早上好,小小姐。” 贝雷丝面无表情地(像个瓷娃娃,他记得帝弥托利曾这样形容)盯着他,回答道:“早上好。” “恕我失礼。”库罗德轻声细语,一只手放在贝雷丝背部,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腿,贝雷丝任由库罗德把她抬回轮椅上。 库罗德也习惯了沉默。 爆炸事件发生后的一周,杰拉尔特逮住他,将他带去了位于阿利尔的一座小型办公楼。他们进入地下室,发觉地板是假的,能通向秘密楼梯。显然,是帝弥托利的父亲下令建造的安全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它的存在。 在地堡里,他看到了据说一人幸存的西提斯,和据说已经死亡的芙莲。 他们把他带向另一个房间,他不知道到底是该紧张为好,还是放轻松为好。 床上面,被机器和电线围绕着的是贝雷丝。她的两只胳膊均严重烧伤,面色惨白,白的要命。库罗德都担心这是他看到她的最后一眼了。 他记得自己当时想着,“操,该来这里的人是帝弥托利,不是我。他应该在这里。帝弥托利你他妈去哪了?!” 但库罗德自始至终没有移开目光。他害怕自己的目光一旦移开,贝雷丝就会停止呼吸。西提斯开始向他慢慢道来情况。 他们一直在等贝雷丝到大堂,比平时晚了点开饭。赛罗斯的大部分安保都被屏退在外边。她来了之后,随蕾雅上了二楼。而西提斯和芙莲留下来同杰拉尔特与阿罗伊斯委派他可能明天就想不起来的任务。 那正是爆炸发生的时候。 四人安然无恙地逃过了爆炸,他们一直呆在门厅,但蕾雅和贝雷丝被留在里面。西提斯担心芙莲的安全,命令面色铁青的阿罗伊斯带她走。芙莲哭着执意留在现场,但实在是太危险了。 在阿罗伊斯把芙莲拖走后,赛罗斯的其他成员才纷纷赶到。只有阿罗伊斯、西提斯、杰拉尔特看见她离开,死讯很容易伪造。卡多莉奴伤心欲绝,徒手试图把燃烧着的瓦砾掀开,喊着当日同在宅内的蕾雅和萨米亚。 他们不得不制服住她,把她送去治疗。 再之后艾黛尔贾特发表了声明。 赛罗斯一片哗然。西提斯命令古斯塔夫率领主力部队与法嘉斯和莱斯塔合流,只有杰拉尔特及他最忠诚的部下留下来搜寻废墟。 一个小时后他们找到了蕾雅与贝雷丝。 她们都被埋在巨石下。蕾雅死于失血过多,西提斯看到蕾雅拖着失去知觉的侄女爬出来时留下的血痕。她的手指全是血,为从废墟深处逃出来抓断了。她死在贝雷丝身上,始终保护着她。 贝雷丝受了重伤,胳膊和腿都被烧伤了,但还有呼吸。杰拉尔特把她抱在怀中哭,西提斯则搂着他的表姐,泪水无声地流下。 西提斯知道蕾雅为什么那么做。 他们都是被她养大的。 保护家庭。 无论代价。 他命令将蕾雅的尸体当场火化,随后叫杰拉尔特去叫信得过的医生。杰拉尔特照做了,全心全意的信任他。 两个小时后他赶去菲尔迪亚,那里仍是他们的主阵地。在那里发出了芙莲与贝雷丝身亡,蕾雅失踪的声明。 这是他们所能采取的最佳行动。 贝雷丝伤得很重,但她依旧是赛罗斯的支系继承人。 如果说蕾雅至今仍下落不明,弗雷斯贝尔古便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去寻找。 西提斯谎称芙莲和贝雷丝的死亡,将所有目标聚集他身上,保护住她们。 库罗德可能会对西提斯的计划终身难忘。 当所有人都在为过去二十四小时内发生的事忙碌得团团转时,西提斯和杰拉尔特请了一位医生来看护贝雷丝,并把她转移至这个地堡。医生教会了芙莲所有贝雷丝的护理方式和技巧,挽救她的生命。从第一年到第二年半,他一直医治着她,无怨无悔。库罗德并不知道这名医生的名字,但听说他曾是布雷达德的私家医生,杰拉尔特过去因为蓝贝尔的缘故认识他。 自那晚以来,贝雷丝一整年都处于昏迷状态。 库罗德是在事件发生一周后得知整个秘密的,因为西提斯需要集中精力领导赛罗斯-法嘉斯家族,而杰拉尔特不得不花大量时间寻找在爆炸第二天失踪的帝弥托利。 他们需要一个能每天看着贝雷丝的人,如果可以的话,这个人还要足够了解芙朵拉,必要时能带着她和芙莲安全离开。 也就是库罗德了…… 他确信自己并不是首要人选。这该是帝弥托利的活。如果帝弥托利没有失踪,那么他绝对会顶替自己的位置的,日日夜夜盯着他的挚爱沉睡,像在翻拍什么黑童话版睡美人。 库罗德就是这么成为保守全芙朵拉最大秘密的人的。西提斯要求他的祖父宣布莱斯塔保持中立,他祖父不明就里,但库罗德知道为什么。如果他们战败了,如果弗雷斯贝尔古摧毁了赛罗斯-法嘉斯,莱斯塔并不会被真正波及到。艾黛尔贾特没有由头处决他们,因为他们未曾发起过进攻。库罗德得活下来,继续保障贝雷丝和芙莲的安全。 所以库罗德每天都会去看望贝雷丝。她又瘦小又苍白,几乎快死了。 再一年后,他坐在那边看见她睁开眼睛,让终于松下一口气的芙莲流下热泪。 他听医生说,贝雷丝虽然醒了,但她还需要唤醒自己的身体。她的身体经历了可怕的创伤,她的精神需要时间修复。昏迷中的一年足以令身体迅速老化。 她需要重新学习如何移动身体、如何说话、如何…… 那是库罗德一生中最糟糕的一年。 如果要实话实说,他快恨死帝弥托利了。 他恨帝弥托利不在这里。他干什么去了?去猎杀?去复仇? 去寻死? 他恨帝弥托利——每一天,他都得用杰拉尔特和西提斯的情报回答贝雷丝,一直一直告诉她,“我们还没找到帝弥托利,但我们知道他还活着。他会没事的。” 最初的几个月尚能承受,因为贝雷丝还在努力学习如何控制身体,如何摆出表情。 后边的几个月,库罗德就不得不用空空的情报每天面对她灰败的神色。 他确实恨帝弥托利不在这里,但与此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如果连库罗德都忍不住想以贝雷丝的名义为她而战,那么帝弥托利就更别提了。 也许两年间,他们能朝夕相处算件好事,可相对的,看到这样的贝雷丝也许会让帝弥托利崩溃,会把他击碎。 所以库罗德保持低调,只安排了几个手下看着帝弥托利。 过去的一年里,她有了极大进步。现在的她能基本控制肢体,流畅地说话,即使有时需要在开口前停顿一会儿。唯一的问题就是她的腿。除了烧伤,她的腿还被压在瓦砾下。蕾雅显然是把她搬出来的,但伤害已经造成了。医生说下地走路的可能性并不大。 但她依然坚持着。每一天,每一天早上,库罗德都看到她抓住床上的栏杆,与芙莲一起在附近徘徊。 “赛罗斯-法嘉斯家族夺回了洛贝区。”库罗德把她推进房间时告诉她。这是个单面有楼梯的简易客厅,芙莲已经在那边了,正往三个杯子中倒茶。库罗德把她推向自己这边,能清楚地看到芙莲和库罗德椅子中间的楼梯。库罗德坐到椅子上继续说:“他们计划在未来两天内控制马格德雷多。一旦成功,就有足够的立足点全面进攻安巴尔。” 芙莲坐在桌边,把一盘饼干推给贝雷丝。贝雷丝看也不看一眼,手指在杯子边缘划了划。芙莲的眼眶湿润了,她显然记得这是蕾雅在思考问题时会做的事。库罗德想知道这是不是贝雷丝在无意识下养成的习惯,或者是刻意模仿蕾雅的,但他什么都没问,还不是时候。所以他继续说,为贝雷丝可能的反应做好了心理准备,“昨天我接到玛丽安奴的电话,帝弥托利跟她在一起过。” 贝雷丝的手僵住了,芙莲睁大眼睛瞪着库罗德。库罗德强迫自己直直盯着贝雷丝看:“他受了重伤。玛丽安奴不得以做了某种手术……她说的不是很具体。但……他没事。至少目前为止。她说如果长此以往的话,就……” 库罗德没有说完,但他知道两个女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贝雷丝的眼睛转过来盯着他,库罗德揣测不出她的心情。打一开始,贝雷丝的面孔就很死板,但眼中总会闪过些情绪的暗示。他面前的贝雷丝就像一个谜,而他又没有解码纸。 这让他很害怕,坦言之,也很感兴趣。 但现在不是让他思考谜题的时候。他平静地继续说:“无论如何,当我赶到那时,帝弥托利已经走了。玛丽安奴尝试过,但留不住他。” 库罗德垂下眼睛,“对不起。” 他们三人都沉默下来。他低着头,眼睛却瞟着贝雷丝。她好像在瞧着眼前的什么东西,好像在跟一个他们看不见的人进行无声的交谈。 贝雷丝闭上眼睛,深呼吸。 “我知道。”贝雷丝喃喃自语,令库罗德和芙莲摸不着头脑。 贝雷丝睁开眼睛,坚定地看向库罗德,眼睛里闪烁着灼灼领袖气质的光芒: “带我去菲尔迪亚。” “贝雷丝!”芙莲立马跳了起来。 “你确定吗,小小姐?”库罗德问,把身子贴到她身上。 “是的。”贝雷丝看看她的手,宣布道:“是时候让我继承蕾雅的位子,成为这个家族的首领了。” 芙莲捂住嘴,什么都不说。库罗德知道她担忧贝雷丝的安全,也知道她除了赞同她的决定什么事都做不了。 “我很乐意陪你回狮子窝,但是……”库罗德咧着嘴偷偷摸摸地说道,“也许你该洗个澡,换身更能说明‘我是个坏蛋,别惹我’而不是‘我穿我表弟旧睡衣’的衣服?” 贝雷丝低头看了看她现在穿着的,印有粉红色卡通冰激凌图案的睡衣,轻声笑了出来。看向库罗德说道:“你说得对。” 贝雷丝对芙莲说,:“能帮我找身衣服么?” “当然!”芙莲兴高采烈地奔回她的房间,又转过身警告道:“库罗德,你想也不要想看一眼,否则我就亲自处决你。” 库罗德举手投降讪笑着,“别瞎想,我的芙莲宝贝。” 当返回房间时,贝雷丝已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库罗德靠在椅背上,抿了口茶水。 现在,终于。事情看起来有进展了。 他拿出另一部手机,一部连触摸屏都没有的老年机,输入了一个他烂熟于心的号码,随后编辑短信。 “SSB” 一等他得到了个“k”的回信(要命,他能不能,至少,打个大写啊?)便删除了信息记录,把手机放回外套里,静静啜着茶,等贝雷丝收拾好。 天咯。希望法嘉斯那群人看在他一直照顾着贝雷丝的份上别当场搞死他。赛罗斯估计也会跟法嘉斯一样震惊吧?哇,他们已经快为六年前的悲剧和帝弥托利的遭遇搞到神经衰弱了,突然告诉他们他们的野路子老大,贝雷丝大人(第二部 !*)再次死而复生哒哒登场——库罗德不被枪杀绝对三生有幸啊。 哎哟,他好歹应该先把这事跟西提斯说说不是吗。 不行,这样他就看不到众人欣喜若狂时西提斯的精彩表情了。 库罗德抓住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不怎么爱喝薰衣草,但似乎是贝雷丝喜欢的(玛丽安奴也很爱?)一年下来,他居然隐隐发现了妙处。 库罗德决定,再喝一杯。 被枪杀前能看一眼西提斯的表情也值了。 【Chapter 8 END】 作者的话: 2年 VS 5年:好吧,在我的设定里芙朵拉只是个城市,绝对比芙朵拉大陆小。面积大概只有一半,所以我觉得五年这个时间线跨度最好也缩短一半(迷之脑回路啊朋友们)而且站在医学角度来说贝雷丝昏迷时间越长恢复期也越长。以paro来说2年这个时间跨度也足以体现学院/战争线的改变。 CP向or友情向?:随你自由,每个角色之间都有丰富复杂的关系网。到底是cp向还是友情向都取决于你们。 英谷莉特、亚修、菲力克斯的部队都那么猛,为什么只有希尔凡队在用手枪?:因为希尔凡小队主要负责侦查,并没有像英谷莉特和亚修那样执行真正的打击任务,也不是像菲力克斯那样去报仇的。他们只有在确定有情况发生时才会上重武器,不然一被条子抓住就完蛋了。手枪可以在日常任务与侦查中随身携带,毕竟有许可证可以证明携带手枪只是自卫用途。如果真参与作战,克拉克将使用猎枪,而希尔凡、梅茨,和特里斯坦使用半自动步枪。梅茨使用的是狙击步枪,他们缺个狙击手。 薰衣草茶:把薰衣草茶自拟为贝雷丝最爱喝的茶,主要是因为eisneRiegan在她自己的文里是那么设定的我就抄过来了。玛丽安奴绝对喜欢薰衣草茶的,为了让她去白鹭杯我跟她开了好多次茶会了。薰衣草茶确实闻上去很香。 帝弥托利称号的备选名: 芙朵拉的独眼恶鬼 The One Eyed Demon of Fodlan 芙朵拉暗夜的野兽 The Beast of Fodlan’s Night eisneRiegan友情提供的:面条终结者 Murder Noodle (译:还好这些名字最终都落选了,我一个也不会翻) 译者的话: 1. 第二部 (Part 2)是原作中更换建模时的梗,避免有读者没反应过来。 2. 作为一篇长篇小说有些bug是难免的,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自动校正了一些人名和指代性错误。需要特意申明下的是这个BUG↓ 【达斯卡≠格雷曼。在地图上,达斯卡在最上角,与格雷曼隔海相望,这是两个地方。翻译过程中保留了这处错误。】 第九章 :翠色奇迹 Summary:二月血夜事件已过去两年了。芙朵拉三大势力的战争至今仍看不到尽头…… 正文: 她梦到一个男人的声音,絮絮说着她听不懂的话,但感觉是一个温暖柔和的梦。在梦里,她被那人温柔地抱着,仿佛她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石。 然后,暖意逐渐灼人了,可怕的熊熊烈焰包围着她。 烟。她闻到烟味。 人肉烧焦的味道。 但她仍被紧紧抱着…… 她看见蕾雅的面庞悲伤地对她微笑,轻抚着她的额头,听见她的低语:“再见,我的宝贝侄女。” 再然后,她站在菲尔迪亚的大露台上。皓月皎洁地照耀着,花儿在柔美的灯光下闪闪发亮,高处的紫藤花瓣如细雨点般散落。她在一片花雨下起舞。 和苏谛斯一起。 “你知道自己在哪吧?”和着一首儿时曾十分熟稔的乐声,苏谛斯问道。 “我……”她想说什么,却顿住了。 她想说。 她想说什么? “凝神。”苏谛斯轻声命令,她与她旋转着,重复道:“仔细凝神。” 凝神。 她得聚精会神。 最终苏谛斯消散了,一切又变得模模糊糊,她被抱在怀里,温暖而柔和,一个男人絮絮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又一次循环。 一个男人抱着他。蕾雅在保护她。苏谛斯跟她起舞。 一次又一次。 时间一趟又一趟地打摆子。 不,连时间都已不复存在了吧? “凝神。”苏谛斯每次都这么说。 还不行。 如此温柔。 好烫的火。 在寒冷美丽的夜晚披着月光起舞。 这…… “在梦里。”她终于想起那个词了,苏谛斯得到回答后,表情有一丝松动。 “是啊。你在梦里。”苏谛斯停下舞步对她说。 紫藤花早在秋季凋零了。 “我在做梦。”她回溯记忆。 “是哦。你在做梦。”苏谛斯有些恼怒地答应着。 “我……”她又想不起该说什么了。 苏谛斯伴随着白色的花瓣,被一阵凉风吹开了。她伸出手去抓住她,只徒劳地捏到一捧沙土。幽静的花瓣变红了。 亮晶晶的花卷成一团火。 菲尔迪亚在燃烧。 她动不了。 她为什么动不了? 她得动起来。 她得…… 有毯子盖在她身上,又软又舒服。她感觉有人捧着她,一手扶着她后背,一手抱着她膝盖。 她在颠簸,她什么都看不到。目力所及之处只有那条盖在她身上的蓝毯子。 接着她被抛出去。 毯子飘走了,余光中滑过一抹金发。 “帝弥托利?”她喊了一声,跌了下去。 她在坠落。 坠落。 一直坠落。 睁开双眼。 还是动不了。 有人牵着她的手。 还在梦境里边吗? 那是什么声音? 怎么那么亮? “啊!贝雷丝!” 有人在。 她认识她。 她记得她。 她叫什么来着? “芙莲。”苏谛斯出现在旁边,握住她的另一只手,盯着她说:“她叫芙莲。” 对。她的名字叫芙莲。 她是…某个人的…… “是表兄的。”苏谛斯说。 对。 表兄。 不是很准确,但就是那个意思。 还有人在。 她不认识他,但他看上去很和蔼。他瞪着她,仿佛见到了神迹。他是…… “一个医生。”苏谛斯说。 对。他像是个医生,正在检查她周围的仪器。 又一个人在。 他是…… “库罗德。”苏谛斯说。 对。库罗德。 库罗德人不错。 是吧? “对。”苏谛斯声音沙哑,“他超爱管闲事不是我们的菜,但他还不错。” 她醒来了,但动不了。 她醒来了,但说不出话。 他们的声音永远是模糊不清的杂音,不管她怎么去听,都难以理解。 她…怎么了……? “待你恢复足够的体力,我会解释给你听的。”苏谛斯低声说,手紧紧抓着她。 她觉得自己忘掉了什么至关重要的回忆。 但也别无选择,只能重头开始。 她的复健期对所有人来言都是艰难缓慢的。 进步很小,但她在好转。 言语是最困难的。 苏谛斯一直陪她在身边,一句一句提醒她该怎么说。 当她睡觉时,苏谛斯也跟着入眠。她们躺在柔软的蓝色毛毯上,她握住她的手。 “你还记得那件事吗?”苏谛斯会这么问。 “不记得了。”她会这么回答。 “我也是。”苏谛斯闷闷地说,“有点难过。不论当时发生了什么,那都是一件对我们意义重大的事。” 她懂的。 如果连苏谛斯都记不起来了,那段记忆便也彻底淫灭了。也许是一个梦,也许是一段回忆,发生在她们太稚嫩还不知什么是铭记的时候。 一段在鬼魂的祝福与拥抱下支离破碎的记忆。 那段支离破碎的记忆推动她恢复了意识。 她好想哭。 但哭不出来。她忘记怎么哭了。 自她清醒以后,她逐渐重新学习起一切。 芙莲和医生从未离开,帮助她、指导她。 她父亲有时候会留夜,让她想起小时候的日子。 西提斯也总和他一起来。 库罗德每天早上都会跟她通报最新资讯,还是苏谛斯想起他的名字来的呢。 白昼,她的头脑越发清晰。 黑夜,她的梦又朦朦胧胧。 有一天晚上,苏谛斯不在她的梦境里。 她却仍回归到那个露台,跟一个……似曾相识的人跳舞? 她觉得自己认识这个人。 但她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她头上罩着一层蓝色的面纱。一切都是含糊的靛蓝色。他们缓缓跳舞,音乐节拍很慢。 随后乐曲结束了,他们停在露台中间。她闭上眼,一对嘴唇亲吻着她的额头。 他小声说了什么。 她听不懂,但他环抱住自己的时候满溢着安全感。 就像她小时候生病爸爸的拥抱一样。 “对不起。”她低声对那个幽灵一样的舞伴说,“我……不记得你了。” 他吻了吻她的头顶,轻声说了些别的话。她听不懂,但似乎知道他在说什么。 没关系。她只需要记住…… 他会保护她的。即使只是在梦里。 医生说,人一旦苏醒过来就万事大吉了,他们只需全力以赴地帮助她恢复。 除了那双……瘫痪的腿。 医生又说,存在治愈的可能,但从一开始便不抱希望为好。 不。她一直在努力。 每天早上,都在努力。 她要变得更强。 她要…… 她要…… “你也知道力量并不是你需要的东西。”有天夜里,当芙莲已经入睡时,苏谛斯这么对她说。“你也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苏谛斯坐在床边,晃着腿。 她知道但她…… 她很孱弱。 苏谛斯转过身瞪着她:“你一点都不弱,你只是个胆小鬼。” 她盯着苏谛斯。 “苍生涂炭。即使是现在,他们还在打打杀杀,趁你坐在这里的时候,他们在因你而起的地狱中受难!”苏谛斯伸出双手,叫喊着:“我们的叔叔在外面,冒着生命危险保护我们!我们的伙伴在外面,为劈开一条活路而战!我们的爸爸在外面,找着…找着……” 苏谛斯抓住她的肩膀,“他一个人在外面,伤痕累累!” 苏谛斯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哭着说:“我想见他!” 她听见苏谛斯的哭喊:“我想待在他身边!”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她哭出来了。 次日清晨,库罗德告诉她帝弥托利曾与玛丽安奴短暂的会面过,他深受重伤,却依然选择一个人离开。 苏谛斯面色惨白地看着她。 站在她跟前低声说:“他马上会疯疯癫癫的死掉的。” 她明白。 将手搁在台子上低声说:“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她会的。 “不仅是为了他,更为了所有人。”苏谛斯严肃地忠告,“这场战争必须立刻结束。” 她能做到。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苏谛斯捏着她的手。 “只要与你同在,我们就所向披靡。” “我知道。”贝雷丝突然大声说了出来,睁开眼睛,坚定地看向库罗德,眼睛里闪烁着灼灼领袖气质的光芒: “带我去菲尔迪亚。” 库罗德同意了,但得是她更衣之后。芙莲过去帮她,但贝雷丝已经不再会尴尬了。她需要帮助,她也需要接受帮助。 她还有要紧事要处理。 芙莲花了些时间帮她挑衣服(“绝对是精彩亮相!你一定会又可爱又帅气!”)但贝雷丝很耐心。 她确实得有几分派头。 这才像个道上混的。 芙莲帮她穿上一件黑领的长裙,与袖口颜色一致映照淡金色的纽扣。其余布料绣着玫瑰暗纹。长裙内由紧身胸衣和短短的褶边裙打底,层层裙摆回护住她受伤的腿部只露出一双迫于伤势仍需透气的赤足。芙莲又把家族中人人都穿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 贝雷丝的头发在两年中长长了,上苏谛斯那般。由于没再修剪过层次,发型披散着也趋同于她——薄荷色的秀发在身后长短不一地飘扬。芙莲往她耳朵边戴了两个金色百合花样式的小发卡,正如蕾雅常喜欢的打扮那样。 很好。恰到好处模仿了蕾雅的特点。 芙莲试着把本该剪去的碎发梳到后头,用发绳将他们从脸颊边清开。这番打理其实没起到什么作用,几根短发依旧抚着她,而后背的长发依旧像苏谛斯那样落下来。最终芙莲只能退让,令它们如刘海点缀在一边。 库罗德看到她时,向她鞠躬招呼道:“贝雷丝大人。” 她不喜欢这个称呼,但这是为争取利益所必要的努力。 他们三个离开了地堡的庇护,库罗德将她抬进车里,默默驱车赶往菲尔迪亚,在总部门前停了下来。 芙莲最先下车,准备轮椅。据传已经死亡的芙莲.赛罗斯再度出现足以震慑到附近的所有人。库罗德把贝雷丝安稳地抱到轮椅上,芙莲又快速整整她的衣衫和头发,将她推进了大楼。库罗德跟在两人后边,拿她们当挡箭牌。 确实是个好主意,因为当西提斯和罗德利古、琉法斯一同来大厅迎接他们时,西提斯瞪着库罗德眼神看上去要杀人了。 “你在做什么?!”西提斯对库罗德怒吼,他立刻举手投降,看上去…并不怎么无辜的样子。 芙莲心虚地瞅着他爸爸,对库罗德爱莫能助。 “西提斯。”贝雷丝唤住了他。 也唤住了在场所有人。 她把手放在膝上,平静地说:“我很感谢你和库罗德的保护,但现在是该我继任家族领袖的时候了。” “贝雷丝…但是……”西提斯说不出话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她突然做下决定。 贝雷丝转头看向罗德利古吩咐道:“我想用办公室。罗德利古,请准备摄影机。” 罗德利古一动不动,跟在场所有人一样呆住了。 反倒是琉法斯率先反应过来吼道:“你们还在等什么?!派人去二十楼清场架摄像机!” 人们动起来,想去执行贝雷丝的命令,却往往撞在一起。 贝雷丝向琉法斯点头:“谢谢你。” 琉法斯鞠了一躬说道:“很高兴再见到您,贝雷丝大人。” 下午三点,一段视频被准时发送给了所有赛罗斯-法嘉斯、莱斯塔和弗雷斯贝尔古的正式成员。 录像显示本应死亡的贝雷丝.赛罗斯坐在某间办公室里。她身后是赛罗斯-法嘉斯的代理领导人西提斯.赛罗斯和莱斯塔分部的领袖库罗德.冯.里刚。 她盯着镜头淡淡说:“两年前,在艾黛尔贾特.冯.弗雷斯贝尔古的命令下,加尔古.玛库被所谓的弗雷斯贝尔古家族轰炸了。许多人在此事件中丧生,包括我亲爱的蕾雅.赛罗斯姑母。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曾请求西提斯.赛罗斯保守我重伤的秘密。” “而我现在出现在镜头中是为告诉你,我还活着,即使说……”贝雷丝居高临下地瞥着摄影机,“你失败了,艾黛尔贾特。” 她盯着镜头继续说,“你耍了卑劣的伎俩,最后也一事无成。现在,你躲在为你卖命的人之后,让他们四处血战,却独自龟缩安巴尔。” “艾黛尔贾特……”她抬起头露出挑衅的神色,“我已不再躲藏了。从今天起我将联合家人挑战你。你想终结赛罗斯?那就来找我。来亲自掐断我的脖子。” “我在菲尔迪亚等着你。” 视频录像到此结束,全芙朵拉陷入了狂乱。 下午四点,帝弥托利最亲密的盟友来到菲尔迪亚与贝雷丝相聚。英谷莉特哭着乞求她原谅自己,贝雷丝拥抱住她,安慰道这并不是她的错,没有人能预料到未来,她本就无能为力;雅妮特也边哭边扑向她;贝雷丝看见亚修,问他是否一切都好——亚修并没有强撑,眼角带泪,但知道贝雷丝还活着足以令他笑容高挂。雅妮特和英谷莉特抓起他的手,强行拉他加入这个集体抱抱;杜笃的身影令贝雷丝悲喜交加,他早在战争之初就被宣布死亡了,想到这点,就令她眼眶湿润。杜笃却带着温暖的微笑,迎接她的回归。随后,梅赛德斯抓住了杜笃,与贝雷丝紧紧相拥。菲力克斯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希尔凡裹在身上,强迫他也跟贝雷丝抱一抱。 每个人眼含热泪紧紧团聚在一起,瞧着彼此如出一辙的红红眼眶。 午夜十二点,一位不知名的人物潜入了赛罗斯-法嘉斯总部。这名男性袭击者将一名年轻的成员击昏,夺走了他的钥匙卡。 该袭击者探查过贝雷丝位于21楼的房间,确认房内空无一人后,回到电梯上了屋顶。 露台上,月光下,一个孤独的身影等待着。袭击者悄悄接近露台,遮住月亮的云层终于散开了,柔和的清光照亮凉亭间形单影只的人。蓝紫夹着白色的花瓣轻轻落到她身上,她耐心地等在里面,眼睛看向面前的男人——朝他伸出手来,脸上挂着温柔笑意,低声说: “帝弥托利,欢迎回家。” 【Chapter 9 END】 作者的话: 关于苏谛斯:以防大家看不明白,此paro里的苏谛斯非彼原作中的苏谛斯女神。她是“心理”印象的透射,代表贝雷丝所有压抑着的思绪和欲望。贝雷丝的情绪越压抑苏谛斯便越爆发。 西提斯和芙莲与贝雷丝之间的关系:之前说到西提斯是蕾雅的表亲,但西提斯和贝雷丝算不算呢?可能会有点疑惑。贝雷丝姑且把西提斯当作了叔叔,因为他和蕾雅的相处模式就像兄弟姐妹一般,芙莲则是她的表妹。这么设定比较便于理解。 关于艾黛尔贾特:好吧,我长话短说。艾黛尔贾特在原作中的任何一条线里都很果敢,她敢于反对芙朵拉的所有人,这与她这么做是否正确没有关系(我不想在这点上撕逼)不管我们双方的观点如何,不可否认的是,向整个世界宣战需要真正的勇气。相比之下,这篇paro里的艾黛尔贾特就可被视作懦弱了,她并没有提前宣战,而是用炸弹直接袭击对手。此篇小说中的艾黛尔贾特选择了在她看来流血最少的一种方式,如果事情全部按她当初设想的那般发展的话。 第十章 :青天仇报(上) Summary:战时拖得越久,对家族的伤害就越大。贝雷丝得尽快结束战争,哪怕需要执行这样铤而走险的计划。 作者的话:这一章的主视角仍是贝雷丝,但会穿插些以往放在外传里的故事。因为作为最终章就没有外传了。(译:Chapter 11为后日谈) 正文: 贝雷丝见到帝弥托利时心不由得揪紧。柔和的月光下,帝弥托利看起来就像只亡魂,在她身侧飘荡不定,惩罚她这些年来的怠惰。他的白衬衫脏兮兮的,连黑色的长裤都掩盖不住那血污,干掉的血液溅得满身都是。他的头发更长了,几乎垂过下巴,蓬乱、污垢和血迹与往昔散着自然光泽的金发简直是天壤之别。最糟糕的还属缠在他右眼上的绷带。雪白的棉条已污秽不堪,围着一圈干涸的凝血。 她一言不发,双唇却在颤抖,只朝帝弥托利伸出手来,掌心向上。帝弥托利一动不动,保持沉默。在她身后,苏谛斯正低低哭泣。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嘴巴微微张开,盯着她的脸。 对贝雷丝而言似乎是一个世纪的跨度,帝弥托利终于茫然地走向她,停在她身前,慢慢伸出手,那只情不自禁颤抖的手顿在离她只有一英寸的地方。只要贝雷丝稍稍动动手,他们就能碰在一起。 但她没有。 她不确定帝弥托利是否想握住她的手。 两年。他一个人在这漫长的时间中煎熬,夜出巡猎,将自己逼至极限,直到力不从心地倒下…… 两年。当她躲在安全屋里享受庇护和关怀时,他却被复仇的鬼魂缠绕着…… 如果帝弥托利在恨她,她也不奇怪。 如果帝弥托利要杀她,她也不奇怪。 即使贝雷丝可能没得选。但归根结底,这不就是弃他于不顾么? 帝弥托利的手向前探,无视贝雷丝的手还傻傻悬在空中,使她屏住了呼吸。他轻轻擦过她的脖子,一碰见那冰凉的指尖就全身冒起鸡皮疙瘩。 手指最后停在贝雷丝的面颊上,很冷,在发抖,却又很温柔。他的触碰是如此轻盈,好似在害怕任何一点外力的施加都会将她击碎。 一旦碰碎就会消失掉了…… “你是……”他的声音粗糙沙哑,似乎很久没开口说过话了。“...你是真的吗?” 听到这句话,贝雷丝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她轻轻捂住他的手,把它按在自己脸颊上。枕着冰冷的触碰,低声说:“是真的。帝弥托利,我就在这里。” 她抬起另一只手对着他的脸,暗骂着不中用的腿让她够不到他。帝弥托利双手紧握住她,语气局促又温柔,喃喃自语着:“温暖……你的手……好温暖……” 帝弥托利跪在她面前,夹杂着小小的喘息低语:“它们……一直都是那么温暖吗?” 贝雷丝任由帝弥托利的手牵着她,将轮椅推到跪着的男人面前。帝弥托利不理她,跪的很深,胸口都快压到膝盖了。贝雷丝松开脸颊边的手,俯身下去摸帝弥托利的脑袋,在这动作过程中,帝弥托利突然半路抱住她,将她尽快拉进怀里。帝弥托利的脸贴在她肩窝,猛吸了一口气,空着的手则拥住她的背。贝雷丝闭上眼睛闷闷地说:“很抱歉离开你。” 帝弥托利什么都没说,抓着她的手稍稍收紧了。她紧紧抱着他,低声说:“帝弥托利…我……” 电梯开门的动静打断她的话语。帝弥托利立刻站了起来,眼睛在适应陡然的亮光前身体便先朝门口猛扑过去。贝雷丝看不清来人是谁,因为帝弥托利把她挡在身后,好像在用自己的身体做盾牌。 “天呐。你看起来像摊垃圾。”贝雷丝听见库罗德异常高调的语气,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帝弥托利就冲到他跟前。 “库罗德!”帝弥托利愤怒地吼叫着抓住库罗德的衣领。 “噢哎——”当帝弥托利把他掼到地上时,库罗德没说完的话成了痛苦的呻吟。他勉强攀住帝弥托利扯着他脖子的手腕。 “你个叛徒!你个该死的叛徒!”帝弥托利擒住库罗德的脖颈,怒气冲冲地大喊。库罗德则试图把他的手挥开。 “住手!帝弥托利!”贝雷丝根本没想过自己在做什么,呼喊着从轮椅上摔下来。轮椅打滑了,将她掀在地上,不过她的叫声里更多的是恐慌,而不是切实的疼痛。 这一嗓子令帝弥托利当即停了下来,对取他性命一事突然丧失兴趣,奔向贝雷丝——围观全程的库罗德震惊不已(这他妈就是爱情的力量?)帝弥托利将她抱在怀里,有点太用力了,都不太舒服。但贝雷丝也趁机环住帝弥托利的头将他拉向自己,分神命令库罗德:“出去!告诉大家离这里远点!” 库罗德看起来还想再说些什么,比如指出某个狂躁的连环杀人犯正杵在她怀里。但是,当然,他会照办,因为贝雷丝用吓人的眼神瞪他着说“立刻!” 他挥着白旗迅速溜向电梯,看见帝弥托利大半边脸埋在贝雷丝的丰胸中用仅剩的一只眼瞪着他,如果说几秒种前的帝弥托利没有真正的杀意那玩笑可就开大了。库罗德站在电梯内冲贝雷丝摇摇手机,帝弥托利一吓,而贝雷丝心领神会地点头,目视电梯门关上。见怀中的人仍狠狠盯着紧闭的电梯门,她叹了口气。 “哇哇,真是开了个好头啊。”苏谛斯翘着二郎腿坐在轮椅边,事不关己地说道。 “风凉话就少说吧。”贝雷丝没好气地回嘴,她好累,没空搭理苏谛斯的笑话。帝弥托利转过头来,用能视物的那边困惑地看看她。贝雷丝只是又叹着气,挪动了下,调整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坐着。她将帝弥托利的头引向膝盖,让他转过身体仰面躺下。指尖拂过他的头发,苏谛斯对那凌乱的发结和干血皱了皱眉。帝弥托利在她的抚摸下渐渐放松下来,但贝雷丝知道,他依然蓄势待发准备向任何一个胆敢踏入花园的可怜人扑去。 “他骂库罗德是叛徒。”苏谛斯在一旁提醒她。 唔,说得对。 “帝弥托利……”她试着问,等待腿上男人的回应。他只是默默看着她,贝雷丝只能接着说:“你为什么把库罗德当叛徒?” 帝弥托利的呼吸顿住了,坐起身面对着她。他用双臂抱住她的腰,一边怒吼,一边揪着她的裙子。“莱斯塔分部宣布中立。他们背叛了我们。” “哦。从他的角度出发,莱斯塔的中立大概也属于一种背叛。”苏谛斯思索着,用讨论天气的口吻说道。 “帝弥托利……”贝雷丝不知道怎么接话。帝弥托利在这过去两年中过的很不好,贝雷丝仅知道一句定性的描述,库罗德和西提斯从不跟她多谈。 谢天谢地,帝弥托利缩缩身子,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几分钟后,贝雷丝谨慎地确认帝弥托利已在她的腿上陷入沉睡。 贝雷丝和苏谛斯都盯着睡在腿上的男人看了一会儿,复又转向对方。 “他一定很累了。”苏谛斯说。 “很明显。”贝雷丝面上波澜不惊,苏谛斯翻了翻眼睛。 即使帝弥托利感受不到她的触碰,苏谛斯依然轻抚着他的脸。“他这两年里肯定没睡过好觉。” 贝雷丝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她需要思考。 帝弥托利的健康状况令人堪忧。 不仅仅是身体,还有精神层面的。她听目击者称他会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话。 贝雷丝不确定这是不是跟苏谛斯的情况类似(“你难道把我当恶灵吗?!”)或者属于一种更为严重的精神病症状(“喂所以我就是一种不那么严重的精神疾病了咯?”) 这就意味着帝弥托利需要入院治疗,但……现阶段似乎不行。如果他面对库罗德反应都那么大,让陌生人接近他刺激他又会有什么后果? “我们得找些帝弥托利认识的人。”苏谛斯提醒她。 说的没错…… 贝雷丝小心着帝弥托利,从裙子口袋中掏出手机。他似乎睡得很沉,只在她挪动的时候抓紧了她的腰。库罗德很可能在等她的电话,贝雷丝按下了拨出,果然仅响了一次铃便接通了。那头的库罗德兴高采烈地问道:“小小姐,咱们那只凶恶不爽猫咋样了?” “睡着了。”贝雷丝简短地回答。 “哦,也难怪,要掐断一个人脖子可累人了。可怜的孩子。”库罗德嘀咕着,贝雷丝知道她在用玩笑掩饰自己的真情实感。 “大家都跟你在一起吗?”贝雷丝反问,不用管库罗德,他一个人且能蹦跶着呢。 “如果每个人说的是你爸爸、西提斯、芙莲宝贝、罗德利古和你可爱的小崽子们。是啊他们都在。”库罗德答道,贝雷丝听见话筒里有模糊的声音传来,很可能是抗议或谩骂。 “请打开免提。”贝雷丝说着,用空着的手再度抚摸起帝弥托利的头发。 “如你所愿,小小姐。”库罗德拿腔拿调地说,她听见一声奇怪的提示音,突然就被七嘴八舌的问题轰炸了。 “小姐!帝弥托利还好吗?!” “他真的想杀库罗德?!” “不能怪他。你也知道库罗德什么德行。” “喂!” “你还好吗?” “我们要不要—” “大家安静。”西提斯的嗓门很大,大家都立刻静下来。 “谢谢,西提斯。”贝雷丝回答道:“爸爸,我没事,帝弥托利没有伤害我。他看见库罗德,觉得他是个威胁,就发动了攻击。” “我?威胁?”库罗德听上去很生气,贝雷丝知道他又在加戏了。 “他似乎觉得莱斯塔的中立很不可信。”贝雷丝解释着,令杰拉尔特无奈地叹息。 “操,这就是‘我们VS他们’的应激反应吧?”能想象出他爸爸边说边皱眉的样子。 “不不不,是‘我VS除了我心爱的女人之外所有人’的应激反应。”库罗德拉长音调。 “但我们是跟小姐一边的!”雅妮特不服气,众人也纷纷附和。 “够了。”西提斯再度出声,让大家都安静下来。他的下一句话是对着贝雷丝说的:“你怎么想。他……没事吧?” “说实话?”贝雷丝低头看看帝弥托利,坦白道:“不,我觉得他有事。需要请医生,甚至是神经科医生。但也不能带他上医院,就他目前的样子而言……可能会对医生和护士大发雷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也许让他跟我们的家庭医生在一起会好点?”琉法斯平静地建议道。 “应该行得通。阿比自帝弥托利幼时就在职了,也粗通些脑科学。”罗德利古若有所思地补充。 “他还是个聪明和忠实的人。”他爸爸说,“过去几年一直对你的秘密守口如瓶。” “哦,那个医生叫阿比。”苏谛斯漫不经心地说。 那个照顾并指导她的医生并没有做过自我介绍(又或许是在贝雷丝还听不懂话的时候做了自我介绍)但贝雷丝觉得他确实是个能令人情绪平和放下心防的存在。 “请联系他过来。五楼有个诊所,对吧?”贝雷丝问。 “是的,但我们没有相应的设备来检查大——” “哦!我们有核磁共振仪!他可以用这个耶!”雅妮特叽叽喳喳,大家都陷入诡异的沉默。 “为什么我们会有核磁共振仪?”琉法斯万分惊讶地问。 “呃…因为…我…买了一个?”雅妮特支支吾吾地回答。 贝雷丝听见她的朋友们一致叹息,雅妮特一时兴起乱买东西的毛病又来了。库罗德在后边咯咯笑,罗德利古无奈地说:“谢谢你,雅妮特。总之我们现在能在楼里做核磁共振了,杰拉尔特,可以帮忙联系阿比吗?” “好。”杰拉尔特回答。 “接下来,贝雷丝大人,我们需要谈谈下一步的行动。”罗德利古话锋一转,“我很担心帝弥托利,大家都很担心。但我们不能忽视更迫在眉睫的问题。” “艾黛尔贾特就放一边。”菲力克斯用冷冰冰的低吼打断了他话,“我们得先搞明白那头山猪会不会对自己或他人造成威胁。” “我赞成。”琉法斯分析道,“帝弥托利依然是我们的王牌之一。他作为月光收割者的战绩不言自明。如果我们能让帝弥托利出战,将有更大的胜机。” “帝弥托利少爷在过去两年一直超负荷地消耗自己。”英谷莉特提醒众人,“我们真的还能把他逼得更紧吗?” “帝弥托利少爷需要的是休息!”雅妮特赞同英谷莉特的意见,她的声音哽咽起来,“少爷这些年已经够受的了。” 菲力克斯直截了当地补充:“如果山猪状态不好,上了战场也是累赘。” 琉法斯不服气:“我侄子就算状况不好也比我们部队的绝大多数人强。” “帝弥托利少爷。”杜笃掷地有声,这个素来沉默的人一开口便博得了全场所有人的注意,“帝弥托利少爷只会做他想做的事,无论我们意见如何。” “说得对。”希尔凡符合,“抱歉,英谷莉特,我觉得杜笃说的有道理。一旦帝弥托利钻牛角尖,我们说什么都很难改变他的想法。” “我们可以支持他!”亚修建议,“我是说……即使帝弥托利少爷不听我们的,我们至少可以站在他身边。无论他想加入作战还是静养,我们都能做他坚实的后盾。” 梅赛德斯淡淡地说:“现阶段还没有掌握任何情报,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太操之过急了。先停一停等医生的诊断结果怎么样?” 杰拉尔特借此插了一句:“医生已经在路上了,十分钟后到。” “我护送他到诊所。”英谷莉特立即发言。 “我来吧。”杰拉尔特说着:“孩子,无意冒犯。但阿比不认识你,他对陌生人可不那么信任。” “明白了。”英谷莉特有些落寞地回答。 讨论暂告一段落,贝雷丝最后开口:“我觉得两手准备都要做。医生给帝弥托利检查时,我在旁陪护。在这段时间内,你们分别以帝弥托利出战和退避两种情况做好计划。” 每个人都一口应下,除了她父亲和…… “库罗德。”贝雷丝唤道。 “嗯哼?小小姐?”库罗德兴致缺缺地应声,都懒得装一装。 “在我挂电话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贝雷丝耐心地询问,感觉自己像个班主任老师,在哄他的问题学生积极发言。 库罗德哼哼唧唧了一会儿,终于回答说:“有一点吧。希尔妲证实古罗斯塔尔一派已回归莱斯塔。” “你现在才说?!” “你知道这回事多久了?!” “库罗德!” “好了。”这一次是贝雷丝令大伙鸦雀无声。她叹了口气,揉了揉鼻梁虚弱地说:“是个好消息。这又是你兴趣使然搞的小动作?” “哎是我干的嘛?”库罗德嗲嗲地反问,然后回答说:“咳,也许我跟希尔妲商量过,但是嘛,古罗斯塔尔又怎是我们能轻易打败拖进联盟的对手。也许希尔妲跟洛镰兹说叛逃一事你没有责任,说服你父亲好处大大的——这样?” “扯淡。”她听见菲力克斯的嘘声。 “我希望撤下洛镰兹父亲的职务,改由洛镰兹接替古罗斯塔尔家族领袖的职位。”贝雷丝看了看苏谛斯,苏谛斯朝她默默点头,贝雷丝继续说道:“洛镰兹的父亲不会被处死,但将从家族中除名。如果他想重新获得职衔,就必须在这场战争中表现出对家族的忠诚。其余跟着古罗斯塔尔叛逃的人既往不咎,但我认为他们应当积极参与作战,向家庭证明自己的价值。” “什么作战?”库罗德好奇地问。 贝雷丝的嘴角勾出一抹笑,回答说:“晚些时候告诉你,与赛罗斯-法嘉斯的作战并行开展。对了,久仰你战术天才的大名。别让我失望,库罗德。” 库罗德敷衍地说:“小小姐,仅仅因为我通了幽浮2和战场女武神4的白金奖杯不代表我就是个天才了啊。” “库罗德,给我好好干。两个行动都要在明晚前准备万全,我们将夹击弗雷斯贝尔古。”贝雷丝做下结语,众人听令。 “爸爸,我们诊所见。”贝雷丝补了一句,听见父亲不怎么情愿的响应,叹息着挂断了电话。 她真的不想叫醒帝弥托利。他绝对需要多睡一会儿,但确认他身体健康(逃亡了两年的人能有多健康)是目前的当务之急。 “帝弥托利?”她轻轻唤着,推推帝弥托利。 帝弥托利猛然睁开双眼,迅速坐起身,就像贝雷丝抽了他一鞭子似的。贝雷丝立刻抓住她的手,温柔地说:“没事。没事的。我们很安全。” 帝弥托利依然在四处寻找可能的任何危险。没有找到,他才略微放松了一下,转向贝雷丝。他的眼中有些委屈,低语着:“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睡着的。” “没关系,你睡下了才好。”贝雷丝接话,用大拇指搓着帝弥托利的指节。身体上的接触似乎能令他平静下来,于是贝雷丝又拉着帝弥托利的另一只手说道:“我让阿比医生看看你,他大概五分钟后到诊所。” 帝弥托利听见这话皱起眉头说:“我很好。” “你不好。”苏谛斯交叉着双臂狠狠反驳。 “那就好,但我想再确认一下。”贝雷丝用轻柔的声音安抚,“好不好?帝弥托利,就让我安个心。” “我很好,好到可以保护你,挖出她的心。”帝弥托利不悦地咕噜着。 “谁的心?”贝雷丝苦着脸问道。 “那个女人的……”帝弥托利不耐烦地回道,贝雷丝猜他指的是艾黛尔贾特。“我发誓,会把她的心脏献给你。” “都说了我们更喜欢吃心形巧克力啊!”苏谛斯吼着。 “苏谛斯,消停会儿。”贝雷丝反过来凶她的幻想朋友,令后者有苦说不出。她把注意力放回帝弥托利身上,说道:“帝弥托利,我并不要她的心。我……我只希望这场战争尽早结束。如果这意味着她的死亡,那就这样吧。但我并不是……很想要她的心脏。” 帝弥托利似乎被她的话搞糊涂了:“你明明说过——” 他停下来,盯着地板喃喃自语:“哦。不是你。是我脑子里那个听上去像你的声音。” “帝弥托利。”贝雷丝摸摸帝弥托利的脸,他回头看着她。拇指在面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我很在意你听到的声音。我们诊所能做核磁共振,我想请阿比医生检查你的大脑。” “来看看我是不是疯了?”帝弥托利并没有在开玩笑。 “你才没有。”贝雷丝斟酌着词句,“幻听有很多种可能,我比较担心是因为——” 贝雷丝甚至不敢大声说出来。她叹了口气,小声说:“帝弥托利,求你了?就当为了我?” 帝弥托利定定看了她几秒钟,随后点了点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答应说:“如果是为了小姐的话。” “谢谢,帝弥托利。”贝雷丝答应着,看向身旁的轮椅,无奈地转头对他说:“帝弥托利,能帮我坐轮椅吗?” 帝弥托利瞳孔放大,点点头:“当然。” “谢谢啊—!”当帝弥托利的一只手捧住她的膝盖一只手托着她的背时,贝雷丝惊讶地把话咽了下去。 她的意思其实是让帝弥托利把轮椅推过来,这样她就好挪进去,而不是被直接抱到上面。 “还不错还不错。”苏谛斯笑着说。 贝雷斯双颊发红瞪着她。当她安全地坐上轮椅时,帝弥托利把她推进电梯。他用抢来的钥匙卡(希望那个被抢的人没事)使电梯降到五楼。 当他们抵达那时,阿比医生已经就位了。他看着容貌大变的帝弥托利皱皱眉,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用贝雷丝熟悉的柔和语气打招呼:“帝弥托利,晚上好。很高兴再见到你。” 帝弥托利只朝他冷淡地点头,医生泰然处之。他遵从着阿比的所有指示,但贝雷丝依旧观察到些事实: 第一:帝弥托利的眼睛几乎全程盯着她,好像害怕一移开目光自己就会消失不见。 第二:医生一有突然的动作,他就下意识躲开。阿比似乎早就注意到了这点,做什么都轻手轻脚的。 第三:帝弥托利的身体上到处都是枪伤、刀伤、瘀伤。大多都是旧伤疤,但医生对着那些覆上去的面色严峻,不得不花长时间处理。不是什么好事。 第四:帝弥托利上背部有个纹身。他的形状就像颗爆裂的星云或是什么别的东西。贝雷丝无法恰当的描述,但墨水的颜色就跟帝弥托利的眼睛一样。 第五:帝弥托利的右眼不见了。 医生提起眼部创伤的时候苏谛斯忍不住哭了。帝弥托利一派轻松满不在乎的模样令她哭得更凶了。 体检结束后,医生又帮帝弥托利做了核磁共振检查。太好了,他居然知道怎么用。没过多久,医生就到隔壁房间研究检查结果,在等待期间,他建议帝弥托利去浴室洗个澡。帝弥托利很不情愿,这样他就见不到贝雷丝了。最终双方各退一步:帝弥托利洗澡时,浴室门一直敞着。 贝雷丝不得不把趴在她身上全程视奸的苏谛斯扯下去。贝雷丝也想讨教讨教这种仅存在于人想象中的技术(“喂!”)如果跟苏谛斯一样,她就不用顾虑太多了。 医生回来的时候帝弥托利还在洗澡,他没有浪费一分一秒,开始汇报检查结果。帝弥托利都不在,贝雷丝忍不住问:“这不该说给他听听看吗?” “小姐,从他的表现来看是不会对这种事感兴趣的。”医生叹息着补充:“他可以一边洗澡一边听。” “好吧,继续说。”贝雷丝朝医生点头。 “他健康得出奇。”医生一言以蔽之。 “他什么?”苏谛斯在贝雷丝发问的同时大声喊道:“你逗我吧?!” 医生肯定地说道:“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但作为布雷达德的两代家庭医师,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帝弥托利的家人总有强壮的体魄,极高的免疫力和抵抗力。有些伤口即使没有清干净,也不会感染。我已经全部清过创了,淋浴也有帮助。唯一令人担心的是他有点营养不良。现在还不严重,但我建议你给他吃好点。无需强迫他进食,他的身体还不能适应,少食多餐,循序渐进。” 贝雷丝对这条指示点点头。 “至于核磁共振的结果……”医生也并不绕圈子,“他的大脑很正常,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太好了。”贝雷丝大松一口气。至少帝弥托利没得脑瘤什么的。 “这意味着他听到的声音要么是真的鬼,要么是……”医生无奈,“我不该在没有任何依据的情况下随意猜测。目前只能建议帝弥托利去看心理医生。” 贝雷丝沉默,明白这是上上之策。然而,以芙朵拉目前的形势,难保找来的精神科医生不会转头把情报卖给弗雷斯贝尔古。 “感谢您的建议。”贝雷丝说着,正好帝弥托利关掉了喷头。医生点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神情,似乎也明白贝雷丝的处境。 他毕竟是属于布雷达德的医生。 “如果可以的话,我就先行离开了。”医生说着,贝雷丝默许。他又停顿了一会儿,试着开口:“我可以……给杰拉尔特寄一份我认识的精神病医生名单。也许家里人可以……选个值得信任的?” “真的帮大忙了,谢谢您。”贝雷丝点头回答。 “小姐,保重。”医生看了一眼开着的门,小声说:“也谢谢你……关心他。” 贝雷丝哽住,只是点点头。医生毫不介意,临走前冲她微微一笑。等阿比一走,帝弥托利就踏出浴室,似乎卡着点似的。 贝雷丝招呼着走过来的帝弥托利。医生取下了他眼睛上的脏绷带,换上一个简单的黑色眼罩。他还穿着条新洗的休闲裤,配上皮鞋和柔软的长袖衬衫,一身黑色。头发湿漉漉的,但很干净。 “小姐,您怎么看?”帝弥托利一边问,一边从房间一端把凳子拖到她身边。贝雷丝歪着头,他坐在她身边,“我听到的声音,到底是鬼魂还是幻觉?” “幻觉。”贝雷丝即答。 帝弥托利扬起眉毛问道:“凭什么那么肯定它们是幻觉?” “唔,首先,我也被你当成鬼了。”贝雷丝的回答令帝弥托利轻轻笑了笑。 “啊,是啊。一语中的。”帝弥托利附和着,脸上露出悲伤的笑容。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帝弥托利终于问道:“苏谛斯……也是您的幻觉吧?” “我一直看得到。”贝雷丝坦白,“从我小时候起就陪着我了,她从未离开。我只是……不再告诉别人我还能看到她。” “从那次手术醒来后我便开始听到他们的声音。”帝弥托利说着,贝雷丝本能地抓住他的手,“我把这件事告诉医生,他们做了些检查,却什么也查不到。最终断定是我创伤应激的一部分,不久后就会消失的。” 帝弥托利的声音越来越低,继续道:“他们一般很安静。但当我无所事事或准备休息时,就开始对我低语。” “这就是你每晚出去乱逛的原因。”贝雷丝想明白了。 “是啊。他们总是……”帝弥托利伤感地笑笑,“很吵。趁我夜晚独自一人的时候。” “此时此刻,他们还在对你窃窃私语吗?”贝雷丝急切地问,试图将忧虑深埋在心里。 “嗯,他们在说话,但是……”帝弥托利闭上眼睛,贝雷丝感觉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只要我专注于您,专注于这一刻,他们的声音就会被压制。” “那我们得永远在一起才行。”贝雷丝严肃地回答。 帝弥托利笑着睁开眼睛,用满溢柔情的眼神盯着贝雷丝:“说的……对。” 贝雷丝看着帝弥托利隐去笑容,严肃地说:“小姐,但我需要您明白一件事。您认识的帝弥托利已经死了,现在您看到的只是一具空壳。” “空壳?”贝雷丝重复说。 “我将为您献上生命。只要您希望……不论是谁我都会杀了他。在您的意志下,多惊世骇俗的事我都能做。”帝弥托利郑重其事,眼睛中闪烁着既恐怖又诱人的疯狂。他将前额抵着贝雷丝絮絮低语:“帝弥托利已经死了,悔恨没能与您相伴到最后。而我,作为他的躯壳……生来就是要为他失去的每一个人复仇。现在…现在您在这里,这场战争将满足死者对鲜血的渴望……我的性命听您号令,任由您随性驱使。您是我的女王,我是您的奴仆。这壳中所剩下的一切都该归属于您:我的肉体、我的血液、我的心脏、我磬其所有的灵魂。” 这…… 贝雷丝真的无话可说。 她转向苏谛斯求助。 苏谛斯结结巴巴着:“我-我-我怎么知道!” 好吧。静下来思考。 想想看。 对,仔细想。 开动脑筋。 “集中注意力!”苏谛斯命令道, 没错。集中。 贝雷丝深思帝弥托利的发言。 就在那时灵光一闪。 “那些声音……你说他们想要复仇。”贝雷丝亮起眼睛严肃地发问。 “是的。”帝弥托利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坐回去。 “他们要复仇。要是亚兰德尔死了……你觉得那些声音会就此罢休吗?”贝雷丝问道。 帝弥托利对这个问题迷茫地眨眨眼,回答道:“大概吧。他们想要他的头颅高悬。待我砍掉他的头,他们或许就会安静下来。” “好吧,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杀了他来验查成效。”贝雷丝毫无自觉地用谈天气般的语气说着,紧紧握住帝弥托利的手,就像她之前承诺的那样: “帝弥托利,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你绝对会如愿以偿的。” “这不仅仅是我的愿望。这是法嘉斯,整个家族的愿望。”帝弥托利提醒她,“我们从不轻易原谅或饶恕他人。一切背叛我们的、一切伤害我们的、一切横阻我们的,都必将在永恒的火焰中受折磨。这是我们家族的行事风格。” “我知道。”贝雷丝点头。 这家人对叛徒可不怎么宽厚。 【Chapter 10 TBC】 作者的话: 库罗德的白金奖杯:(译:奖杯指PS系列的成就系统,白金奖杯就是全成就)幽浮2(XCOM2)是最难拿到白金的SRPG之一(译:SRPG=战棋类角色扮演游戏)库罗德八成在吹牛(我没拿到这个奖杯,我也不是那么抖m)不过战场女武神4(Valkyria Chronicles 4)我是白金了(译:我也白金了哟)喜欢SRPG的应该去玩玩看(除了Revolution-苍蓝革命那一部不是SRPG) 第十章 :青天仇报(中) 正文: 在那之后帝弥托利成功睡上了一个小时。歪在木凳上显然不舒坦,但帝弥托利破天荒地安详。贝雷丝便再不忍心叫醒他,折腾他去房里睡。他们在诊所中并排窝着,杰拉尔特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形。对此他只是叹叹气,说大家都准备好议案了。一听见她父亲的声音,帝弥托利立刻机警地醒了过来。 他们走向会议室,帝弥托利推着她的轮椅(本来是杰拉尔特要推的,但帝弥托利手更快)在这段路途中…嗯,有些尴尬。她父亲向帝弥托利复述了他错过的一切,包括莱斯塔的中立是为保护贝雷丝的安全,是赛罗斯-法嘉斯留下的后路。 当他们一到达会议室,他们的伙伴看起来都想跟帝弥托利谈谈抱抱,贝雷丝却摇头。如果帝弥托利跟从小认识的医生待在一起都如此心神不宁,把他丢进人堆中场面可能会更难看。似乎每个人都接到她那无声的命令一下子散开,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试图通过挥手和微笑引起帝弥托利的注意。 把话往轻了说,帝弥托利单单是无视他们。 西提斯觉得还是不要太在意这种团体逗猫的气氛比较好,他转而汇报起制定好的计划,并用芙朵拉市的地图和各种蓝红士兵小人辅助说明。 “以卡多莉奴带头做第一波冲锋,我们有自信在亚兰德尔和黑弗灵的增援到达之前,她的部队能占领马格德雷多近50%的领地。”西提斯边说边把写着卡多莉奴名字的蓝色小兵放到马格德雷多中间,又以五个红色小兵代表亚兰德尔,三个红色小兵代表黑弗灵,将他们其中的半成兵力推至马格德雷多。 “当敌方增援出现时,我们可以派出古斯塔夫和希尔凡率领的二三梯队。”西提斯把名为古斯塔夫和英谷莉特的蓝兵推向亚兰德尔的两个红兵,名为希尔凡和菲力克斯的蓝兵对抗黑弗灵的全部士兵。 “一旦我们的主力增援出动,帝弥托利去协助卡多莉奴打倒马格德雷多的头领。”西提斯将帝弥托利小兵放到中间,接着说,“待马格德雷多彻底沦陷,援兵应该就会撤退。” 贝雷丝看了看芙朵拉地图,上面红色和蓝色的部分默默象征每个地区的所属势力和综合力量。然后她转过头注视着库罗德。 库罗德的手指在桌边轻敲了一会儿提出发言:“莱斯塔将同时接管密尔丁、阿密多、弗琉慕地区。” 除了贝雷丝,其余人都以不同程度惊愕的目光盯着库罗德。 “哦操,这破孩子疯了。”琉法斯揉着眼睛嘀咕道。 “即使莱斯塔分部的叛逃者回归,我部对这三个地区的控制力仍远不及弗雷斯贝尔古,你并没有那么多兵力去一夜征服所有地方。”西提斯摸着鼻子,强装镇定,“我们也不可能现在就把你的人从法嘉斯放出来。” “是啊。仅有莱斯塔分部的成员,那确实不可能。”库罗德把他的手插在西装外套里,眼睛一直盯着贝雷丝。他站起身,朝莱斯塔那边的地图走去,带着一直藏在紧握的拳头中的东西。他把拳头置于古罗斯塔尔其上,又往地图东侧移。张开拳头,一枚金币正好落于帕迈拉城中心。库罗德的嘴角大大翘起,说道:“但帕迈拉的加入将使之成为可能。” 贝雷丝瞥了一眼金币,又盯着库罗德看。库罗德说道:“不,我来真的。” “帕迈拉由一个神龙不见尾的人物统治,那个人被称作国王。”贝雷丝点着头回忆道。 “没错。” 贝雷丝叹了口气,用一种老师询问她的笨学生是不是忘在试卷上写名字的口气问道:“库罗德……你该不会恰巧是那位帕迈拉城的国王吧?” 库罗德笑着回道:“我更喜欢暗影国王这个称号,听起来酷多了不是吗。” “什。这。操。”她父亲半信半疑地说着。 菲力克斯立刻站起来,用手枪对准库罗德的头。英谷莉特和杜笃朝贝雷丝与帝弥托利的方向走去,双手紧握住枪柄,尚未指着库罗德。 “菲力克斯!”雅妮特喊着要冲到菲力克斯身边,但梅赛德斯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回原地。 “哇哇哇!大家都冷静点!”希尔凡也站了起来,举着双手说。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里刚老头的孙子是帕迈拉城的暗影国王。”琉法斯拿出自己的手枪敲着桌子回想着,“好吧,妈的。难怪我们当年查不出你的身份。这些年来你一直在监视我们?” “还是先不要妄下定论比较好。”库罗德漫不经心地说,好像他不是那个脑袋随时有可能被炸掉的人一样。 “库罗德。”帝弥托利的声音让大家都愣住了。他的眼睛瞪着库罗德,却依旧站在贝雷丝身后,用出人意料的平和语气问道:“如果你真的是帕迈拉的暗影国王,而且一直在愚弄我们。请给我一个好理由说明我现在为什么不该把你的心脏挖出来。” “好吧,首先,你想得到我的心并不一定得用挖的方式。”库罗德随口一答,对贝雷丝眨了眨眼补充道:“你也一样,小小姐。” 帝弥托利朝库罗德迈了一步,库罗德立马后退,正色说:“我不想与你为敌。我真的姓里刚。碰巧我还得空接管了帕迈拉的……嗯,我想是黑社会吧。” “一派胡言。”菲力克斯怒视着库罗德咆哮着。 “菲力克斯,把枪放下。”罗德利古平静简单地命令道。 “老头子闭嘴。”菲力克斯顶回去,继续全神贯注地盯着库罗德。 “出动帕迈拉的援军不会没有代价。”贝雷丝出声,所有人都看向她。她的头冲库罗德歪了歪,问他说:“帕迈拉的暗影国王,你想要什么回报?” “联盟。”库罗德严肃地回答,“我们之间的独家联盟。” 贝雷丝看向西提斯,回忆说:“自涅梅西斯以来,赛罗斯再没有与其他组织结盟过。” 西提斯皱眉,嘴角也往下一拉,“是的,我们家族曾与一个由涅梅西斯此等卑劣之人领导的组织结盟。后来他背叛了我们,几乎将赛罗斯的血脉根绝。自那时起,我们就再不与外界交往了。” 库罗德把手放在地图中帕迈拉的位置说道:“真是赛罗斯家的耻辱。”他的眼睛是在对贝雷丝说话,“以前的联盟是在陌生人之间建立的,但我们不是陌生人。不是吗?小小姐,我想我们是朋友。” 库罗德瞥了帝弥托利一眼,又说:“或至少,我觉得你是我朋友。” 他牢牢盯着贝雷丝接着说:“我们组织之间的联盟是双赢。” 贝雷丝轻轻拍打轮椅扶手上的手肘,右手托着下巴说:“依我看,对我们家的好处更大。帕迈拉幅员比芙朵拉更辽阔,有情报说,许多商业行动都有利可图。与你结盟意味着更多的贸易机会。” 库罗德带着孩子气的微笑承认:“是啊,但我也对家族长期以来的合作伙伴与某些高层人士间不可告人的阴谋感兴趣。” “我懂了。”贝雷丝轻哼,盯着库罗德审视好几分钟。苏谛斯靠在她身上,在她耳边低语,但贝雷丝的眼睛从未离开库罗德。最后,她点头接受了苏谛斯的建议,并下令道:“与你的帕迈拉部队一同协助我们结束这场战争。且战争一结束便放弃你的莱斯塔领导权。” 贝雷丝挑起眉,在库罗德开口之前补充道:“等那之后我们再来谈谈结盟吧。” 库罗德凝视了贝雷丝一会儿,随后笑起来。摇摇头问道:“小小姐,说真的吗?我向你倾诉真心,你却再抛给我个‘也许’?” 贝雷丝耸肩说:“想想看,这是对你企图吞并赛罗斯的惩罚。” “什么?!” 这绝对又引起众怒了。库罗德眨眨眼,笑着离开桌边几步。望向贝雷丝的眼神中满溢着欢欣,咧着嘴问:“你凭什么断定我打算这么做?” “在我回归之前,你早已打好算盘了吧?”贝雷丝并没有正面回答库罗德的问题,将自己的思考大声说了出来。“蕾雅姑妈绝不会认同联盟,西提斯叔叔也很难说服。这意味着,如果你想取得家族的生意和人脉,要么亲自领导赛罗斯,要么把控住一个能与你友好相处的领袖。” 贝雷丝在苏谛斯的支持下问道:“你就是这么计划的,不是吗?接管赛罗斯。艾黛尔贾特许诺了你什么好处?” 帝弥托利看起来已准备好向他扑过去,他立即回答说:“我跟她可不一样。强行发动战争只会浪费资源和生命……” 库罗德解释着,“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是无意义的。我是一个极有耐心的人,如果大多数成员都赞成结盟,即使是赛罗斯首领也不能对这些支系说不。” “明白了。团结支持联盟的盟友,向领头施压,迫使其接受你的提议。”贝雷丝沉思着,弯唇一笑说:“听起来确实很像你。” “我更喜欢团队合作这个词,不过,中心主旨就是这个意思啦。”库罗德朝贝雷丝灿烂一笑。 “那我就姑且相信你了,库罗德。”贝雷丝向菲力克斯点点头,后者极不情愿地放下枪。 “感谢您的垂怜,小小姐。”库罗德向她鞠躬。 “但条件不容让步。帮助我们打赢战争,并在战后放弃你作为莱斯塔接班人的权利。这之后我们将探讨那个联盟。” “如您所愿,小小姐。”库罗德接受了条件,再鞠一躬。 苏谛斯的嘴边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贝雷丝继续说:“在这场作战中,我将只划给你古罗斯塔尔及其亲信的兵力。” 库罗德对这句话眨了眨眼,抬起头困惑地问道:“嗯?” “率领他们与帕迈拉一同走向胜利。”贝雷丝命令着,随即补充:“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古罗斯塔尔及其追随者在这场战斗中的表现,他们在家族中的去留取决于你的诚实评价。” “你能信任我在没有莱斯塔分部的情况下一夜占领三个地区我是很高兴啦,但是,我也很好奇。”库罗德揉了揉后脑勺,兴致高昂地问道:“与此同时,莱斯塔分部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使贝雷丝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说道:“哥纳利尔、艾德蒙和达夫纳尔将同古斯塔夫等人一同汇成第二三梯队。” 她转身向父亲说:“爸爸协助卡多莉奴干掉马格德雷多的头头。” “一旦亚兰德尔和黑弗灵派出增援部队,希尔凡和菲力克斯将从加尔古.玛库转移至黑弗灵地区总部,而帝弥托利和英谷莉特将从西方教会转移至亚兰德尔总部。”贝雷丝紧握裙边织物宣布: “今晚,我们就干掉艾黛尔贾特的伯父,福特哈尔特.冯.亚兰德尔。” 所有人都被贝雷丝的大胆计划所震惊,但没有人提出异议。作战计划被重新修改,加入了莱斯塔分部和库罗德所提供的力量。帝弥托利在会议后半程表现得极为安静,但他的血液一刻不停地鼓噪着。 今晚,他会杀了亚兰德尔。今晚,他会为他们报仇。 会议一直持续到午饭时间。库罗德先行离开做战前准备,罗德利古也陪同着协调莱斯塔分部事宜。会议结束时,每个人都知道了自己的任务所在,较先前更为平静。帝弥托利跟着被芙莲推着走的贝雷丝来到11楼军械库,在那里,雅妮特为他挑选了一套合适的作战服。黑色的紧身衣上,雅妮特特地在右胸前追加了一道蓝色的十字。西装后绣着布雷达德的标志。当雅妮特为他取装备时,他发觉贝雷丝在指挥着芙莲做什么。芙莲抱着他的头盔,不知用意。帝弥托利在装备上选择了大部分成员会在行动中用到的AK-47,便于装备、易于换弹。准备完备,是时候与英谷莉特前往西方教会,贝雷丝跟着他走到人们等候着的停车场。 看见在电梯附近等候的琉法斯令他大吃一惊。琉法斯向帝弥托利递出一个手提箱,当帝弥托利无动于衷只盯着它看时,他叹了叹气,打开箱子,向帝弥托利展示其中的东西:一把浅金色的定制款IMI Romat*。 他记得它。 “阿莱德巴尔。”帝弥托利低声唤出他父亲悉心维护的爱枪名字。 “我哥哥总对这种破玩意儿报以莫名其妙的热情。”琉法斯不屑一顾地说着,帝弥托利能听出他叔叔试图隐藏起来的对这把枪的钟爱。他慢慢从手提箱中拿出定制的来复枪,捧着它,就像呵护一颗珍贵的宝石,而不是杀人的武器。琉法斯合上手提箱说:“我想是时候交给你了。” 他看起来欲言又止,最终把手放在帝弥托利的肩膀上,恶狠狠地说:“侄子,代我向亚兰德尔问好。” 帝弥托利紧握着阿莱德巴尔,回答道:“我会的,叔叔。” 琉法斯点点头,向贝雷丝鞠躬后退到一边。杜笃、英谷莉特和亚修正在面包车边等待去往西方教会,但帝弥托利并未着急,转身面向贝雷丝。他跪在她面前说道:“我要斩下亚兰德尔的头颅。” “他随你处置,帝弥托利。”贝雷丝握住帝弥托利的一只手说,“但要向我保证你会平安回来的。答应我,无论会发生什么。” “我永远会回到您身边。”帝弥托利全心全意地发誓,“无论如何。” 贝雷丝点点头,拿着芙莲递给她的头盔和其他东西。她没有立刻给他戴上头盔,反是先轻轻摘下了他的眼罩。帝弥托利愣住,贝雷丝的动作却没有停顿,很快将一个新的眼罩轻柔地替换上去。在确保整备妥帖后,贝雷丝将头盔戴在帝弥托利头上。帝弥托利摸了摸眼罩,感觉有某种符号嵌在外部。贝雷丝的手再次握住帝弥托利,“芙莲在上面绣了一个符号,据说是赛罗斯从前的象征。尽管符号的名称已经失传,但大家都知道它所代表的含义。” “火焰的象征。”帝弥托利了然,家族中每个人都知道这个无名的符号。 这个象征只在赛罗斯家族传达一种讯息的时候使用。 “所有违逆我们的人都必将在永恒的火焰中受难。”贝雷丝念诵着,帝弥托利听见她的声音,感觉一阵寒意爬上脊梁。她把手挑在帝弥托利的下巴上,命令道:“把所有阻碍你的东西都烧了,帝弥托利.亚历山大.布雷达德。” “谨遵我王后的吩咐。”帝弥托利低声说,牵起贝雷丝的手,吻了吻她的指节。 他随后站起,朝面包车走去。杜笃为他打开车门,他坐进车,发觉父亲的部队已全部归他管辖,此外还有个仅仅面熟的人。 帝弥托利朝卡斯帕尔扬扬眉,卡斯帕尔笑着对他说:“亚修要求我调到你们队去。希望没关系,帝弥托利?” 帝弥托利瞥了一眼已骑上摩托车的亚修,然后回答:“如果亚修信任你,我自然也会信任。” “太好了!”卡斯帕尔兴高采烈的样子令坐在另一边的英谷莉特摇摇头。杜笃发动引擎,去往西方教会的途中,众人安静下来。 西方教会并不是一个地区,而是真正的教堂。位于芙朵拉西部,受赛罗斯的管控。但赛罗斯并没有实际用它做什么事,顶多在些时候洗洗消化不掉的钱。芙朵拉东面的东方教会也大抵如此。面包车停在教堂一边,帝弥托利和英谷莉特部队中的每个人都戴上耳机,等待着行动信号。 雅妮特为部队通信设置了三种频率:家族频道囊括了参与作战的所有人,包括密尔丁、阿密多、弗琉慕那边,可以相互通信和交流。作战频道仅限于攻袭马格德雷多的部队,供亚兰德尔和黑弗灵方面军交换信息。而英谷莉特的部队是唯一获取所有权限的。 现在,众人都在家族频道上听卡多莉奴的战前动员,他们将于太阳落山时发起第一轮攻势。 “我们是赛罗斯的剑!奉贝雷丝.赛罗斯大人之命,我们誓要攻下马格德雷多!我们削斩所有赛罗斯的敌人!” 几分钟后,库罗德不着调的声音宣布:“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即将开展‘三合一行动-是的-我坚持-要叫这个名字-闭嘴-洛镰兹’。作战名不是我想的,这次真不是我,是我亲爱的,希尔妲。好了记住,整个作战的效能都将凭靠各位的努力,所以履行职责、秀出你的风采,尽量不要死。噢!别不小心误伤自己人哦,这会让你的评级报告上有个哭脸。” 多数人都吃不消这种风格的公告,但帝弥托利还是能听到些许笑声。 一旦确定卡多莉奴的部队已成功推进马格德雷多的百分之三十,英谷莉特向亚修致意,他同卡斯帕尔一起离开,最终在有利位置设置点位。卡斯帕尔可能对他不在战场中心有些懊恼,但亚修需要强有力的助手,除去英谷莉特和帝弥托利,卡斯帕尔是他最信任的后卫。 “已确认亚兰德尔和黑弗灵地区派出增援。第二三梯队即将出动。”雅妮特的声音响起,“布雷达德、贾拉提雅、弗拉鲁达力乌斯、戈迪耶,你们准备好了吗。” “戈迪耶和弗拉鲁达力乌斯收到。”希尔凡代菲力克斯的小队回答。 英谷莉特朝帝弥托利点点头,于是他回答说:“布雷达德和贾拉提雅收到。” 杜笃发动引擎,驱车前往亚兰德尔的宅邸,那里也是弗雷斯贝尔古家族的活动基地。 “改为作战频道。”帝弥托利吩咐,所有人切换频率。一等队员全部效验过身份,帝弥托利就大声喊道:“听令。我们来了,亚兰德尔。” “残敌数量在我们的预算之内。我已确认了三十名人员,但没看到亚兰德尔本人。”亚修的声音越来越阴沉,补充道:“虽没有见到亚兰德尔,但我发现了罗威。需要清理掉吗?” “暂时待命。”帝弥托利回答,随后转向他和英谷莉特的部队训令道:“那座大厦里的每个人都是我们家族的敌人。” “不要犹豫、不要怜悯、不要给任何人留后路。罗威及其党羽背叛了我们,亚兰德尔和他的部下密谋了六年前的惨剧。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将受到审判,而我们法嘉斯,是以她的名义贯彻裁决之人。”帝弥托利紧握住阿莱德巴尔下令:“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明白,少爷!”所有人齐声应答,耳麦中也传来亚修和卡斯帕尔的声音。 杜笃将车一油门开进豪宅,转动方向盘,控制车头直面向没有出口的那一面。 “干掉他。”帝弥托利下令,随着亚修的枪声,面包车车门也一并打开。 “确认击杀。”亚修平静地汇报,“提供掩护。” 帝弥托利和英谷莉特的部队分头行动,帝弥托利一等往右,英谷莉特一等向左。在跟随小队展开行动前,他们互望了一眼。杜笃从驾驶座下来,立刻站在帝弥托利右边,与其他队员一样手持突击步枪。 帝弥托利将AK-47设置为手动,带领小队从左侧进入大楼,射杀所有来人。英谷莉特逼近右侧后门,亚修把所有想从二楼窗户逃生的人都干掉了,尸体层层叠叠,很难看到罗威的尸体。 其中一人在帝弥托利进入宅邸时试图用刀具攻击,他轻易地用步枪挑开,把枪口摁在那个蠢货胸口连开两枪。当他跪下倒地时,帝弥托利又一枪正中眉心。 亚兰德尔的人自楼梯顶冲他们开火,但杜笃与三个手下迅速架起防弹盾牌。所有成员下蹲,四名护盾手举起护盾,保护后方免受从上而来的枪林弹雨。 “闪光。”帝弥托利拍了拍左边一人的肩膀下令,那人立刻掏出枚闪光手榴弹,拉开保险扔到最前。整个大厦爆发出耀眼的闪光,对面的敌人根本睁不开眼。 “现在!”帝弥托利一声令下,四个持盾的人放下盾牌,快速抢占楼梯,不停向前方开枪。一旦他们占领地形,便把未受重伤或侥幸逃脱的敌人全部剿灭。而英谷莉特的小队则静谧地从后方潜入,顺势干掉每一个留在一楼的幸存者。 随着英谷莉特扫荡一楼的全部房间,亚修负责清理外围。帝弥托利的小队挨个清查每个房间,直到他们到达亚兰德尔的办公室。 门一打开,亚兰德尔就开火了,但子弹只擦到杜笃的盾牌,帝弥托利自盾牌和门框的缝隙间射击。最终亚兰德尔的肩膀被命中,发出惊叫。杜笃撤到一旁,让帝弥托利进入办公室,并向其他队员快速点头,命令他们继续清理其他敌人。 帝弥托利摘下头盔,将AK-47收了起来。他拿出父亲的定制步枪,瞄准亚兰德尔。亚兰德尔一只手摁在血流不止的肩膀上,怒视着帝弥托利嘲讽道:“所以,赛罗斯的走狗来执行主人的命令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亚兰德尔恶毒地咒骂,目不转睛地盯着帝弥托利寻衅着。“那就来吧,侄子,处决我。” 帝弥托利向前迈了一步,朝亚兰德尔的左膝开枪。 “凯迪雅。” 亚兰德尔跪地,痛苦地嘶叫。帝弥托利继续向前,朝另一个膝盖开枪。 “维克多。” 帝弥托利再跨一步,用手抓着他的肩膀开火,子弹的冲击力将亚兰德尔往后推。 “多诺万。” 帝弥托利一直来到亚兰德尔跟前,朝亚兰德尔的手臂开枪,他彻底倒在地上。 “古廉。” 他俯下身对准亚兰德尔的胸壁射击,说道: “我的父亲。” 亚兰德尔的眼睛里已彻底丧失斗志,帝弥托利可以看到他眼泪落下时的惧意。 帝弥托利提着阿莱德巴尔,逛到亚兰德尔的办公桌。他能听到亚兰德尔沉重的呼吸、缓缓淌血,可死神的咆哮声还要求更多。 这还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 折磨他! 帝弥托利心里叫他们闭嘴,打开抽屉,抽出一瓶谷类酒。人尽皆知亚兰德尔酷爱烈酒,他走回亚兰德尔跟前,打开瓶子。 酒精倒在亚兰德尔身上,从头开始,一直浇到大腿。他边撒边说着:“福特哈尔特.冯.亚兰德尔。” 帝弥托利把空瓶子扔到一边,看都不看它碎裂的模样。从作战衣的口袋中掏出一个火柴盒,继续说: “由于背叛赛罗斯家族,协助艾黛尔贾特.冯.弗雷斯贝尔古,暗杀蓝贝尔.艾吉尔.布雷达德,并致凯迪雅、维克多、多诺万和古廉身亡。” 他取出一根火柴棍接着说: “滔天大罪。你将被处以死刑。” “停……求你了……” 帝弥托利猛地把火柴头往盒边一划。 “依我的王后,贝雷丝.赛罗斯大人的吩咐。” “帝弥特—拜—” 他将燃烧起来的火柴扔向亚兰德尔,冷冷地抹下结语: “在永恒的火焰中拷打你的灵魂吧。” 火焰蔓延至亚兰德尔的全身,他发出惨叫。 同时帝弥托利聆听着死者欢呼雀跃的声音。 他呆站在那里,仿佛长出了根。看着亚兰德尔扭曲着尖叫着,最终又渐渐停歇。 然而,他依然一动不动,倾听着死者的低语。 直到最后一个声音唤完他“少爷”。 窃窃私语停止了。帝弥托利转向门口,才发现杜笃至始至终安静地陪着他。他朝杜笃点了点头,把目光移向门口的一人:“怎么了?” “我们……”那人试着开口,却好像找不到合适的词来用,只得干脆说:“少爷,您亲自去看看比较好。” 帝弥托利看向杜笃,他只是摇摇头,也不清楚状况。反正无事可做,帝弥托利跟随那人走到楼梯尽头,在最后一扇房间前,所有人都挤在一起。 “帝弥托利少爷……”一位年长的队员脸上带着痛苦的神情。帝弥托利记得他是父亲最年长的手下之一,看着自己长大。众人见帝弥托利前来,都纷纷让开。 他走进房间。 亡灵们开始尖叫。 贝雷丝最先收到亚兰德尔的死亡报告。当亚兰德尔增援部队的残余迅速投降时,死亡也在其中蔓延。仅短短几分钟,卡多莉奴便处决了马格德雷多的头领,来自黑弗灵的增援撤回大本营。希尔凡和菲力克斯的小组占领黑弗灵总部后,设法通过虎钳攻阵与朱迪斯.达夫纳尔一同清剿黑弗灵部队的残余。 战损方面受创轻微,只有几例轻伤。总的来说,法嘉斯方面作战非常成功。 五分钟后,库罗德方面作战也传来捷报。帕迈拉与莱斯塔部队没有遭受任何损失,其成功极大层面归功于莉斯缇亚的远程支援。她入侵了所有地区的网络,暴露出敌方的要害。这给所有听到消息的人,尤其是雅妮特留下一抹苦涩的味道。是的,莉斯缇亚也曾导致希尔凡的两名队员死亡,连他自己都险些丧命。 但一场胜利终究是一场胜利,这才是他们应当关注的。 所以回到现在,贝雷丝和芙莲、梅赛德斯、雅妮特、琉法斯与罗德利古一同等待车队返回停车场。亚修最先到达,似乎全速驾驶以求尽快回归,他连摩托车都没下,就摘下头盔喊道:“先生!琉法斯先生!” “怎么?!”琉法斯大声回喊,无法掩饰声音中的忧虑。“帝弥托利还好吗?!” 贝雷丝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且无法平静下来。 帝弥托利还好吗? 这方面的情报没有在亚伦德尔的行动中汇报过,也许是刻意不报避免影响士气。 “唔,请尽量保持冷静。”就在帝弥托利和英谷莉特开车进入停车场时,亚修迅速回道。 琉法斯不理睬亚修,就朝那辆停下来的面包车冲过去。他没等发动机彻底熄火便拉开门,“帝弥托利!” “叔叔。”帝弥托利的声音从车内传来,听上去……很平静。 太平静了。 琉法斯在打开的车门前僵住。 “琉法斯?”罗德利古开始为他担心,往面包车处走去,但在琉法斯叫喊时停了下来。 “你个贱人!” 当琉法斯砸进车内,贝雷丝听见一声女人的尖叫。他迅速从里头出来,拖着一个女人的头发,把她粗暴地摔倒在地。 罗德利古的呼吸停住了,将信将疑地说:“帕特丽西雅。” 贝雷丝静静地看那女人爬起来,坐在地板上哭。她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有些脏,但其他都完好。除去琉法斯把她丢到地上时可能造成的手臂擦伤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余外伤。她一头浅棕色的长发,眼睛的颜色跟艾黛尔贾特一模一样。 “她的妈妈。”苏谛斯低声说,意识到哭泣着的女人是谁。 帕特丽西雅.冯.亚兰德尔在哭,她环顾四周,眼睛几乎立即集中到贝雷丝身上。 “求求您,求求您。宽恕我,贝雷丝大人。”帕特丽西雅一边乞求,一边朝贝雷丝爬去。帝弥托利没等她接近,就已站在贝雷丝面前,阿莱德巴尔的枪口压在帕特丽西雅的前额上。 “离她远点。”帝弥托利咆哮着,使劲用他的步枪枪口将帕特丽西雅顶开。 帕特丽西雅再次摔倒在地上,痛哭起来,“求你了,帝弥托利。求你了,你要相信我。我哥哥逼我这么做的,他说要是我不帮他他也会杀了我。我不想的,我爱你的父亲,我爱你。” “该死的骗子!”琉法斯尖叫着掏出手枪瞄准帕特丽西雅。帕特丽西雅在琉法斯面前萎缩起来,举起手遮住她的脸。琉法斯的手在颤抖,从嗓子眼挤出怒吼,“你他妈闭上臭嘴!你当我们傻吗?!如果你的混蛋哥哥逼你,你大可告诉我们所有人!你本可以跟蓝贝尔说的!” 琉法斯上前一步,逼帕特丽西雅迅速后退,“我弟弟爱你!帝弥托利爱你!你他妈倒做了什么?!跟那个该死的亚兰德尔一起…去…去…去…去他妈的!” 琉法斯的拳头猛击面包车侧面,把枪砸在地上冲向她,恶狠狠地扯住她的肩膀哭喊着:“你杀了他!你杀了我弟弟!” 琉法斯举起手大叫,“你这该死的一块—” “够了。”贝雷丝的声音令众人屏息。贝雷丝默默盯着琉法斯,直到他终于放开帕特丽西雅。她倒在地上,可怜地呜咽。贝雷丝看向帝弥托利,他只是不带感情地注视帕特丽西雅与自己的叔叔。她把轮椅移向他,牵住他的手。帝弥托利呼吸一滞,低头看着她,紧握住那只手。悲伤哀切的眼神令贝雷丝心脏作痛。 她转向帕特丽西雅宣布:“帕特丽西雅.冯.亚兰德尔。你与你的兄弟及科尔娜丽雅合谋,致蓝贝尔.艾吉尔.布雷达德及那天所在现场的所有人死亡,被判有罪。” 她又看着帝弥托利,继续说:“但你的命运将由布雷达德家族决定。” 帝弥托利听到这句话,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的手在贝雷丝手中发颤。贝雷丝将帝弥托利的手拉进,顺势令他跪下。她的手摸着他的脸,低声说:“无论你做什么选择,走什么样的路,我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她弯下身对他耳语:“帝弥托利,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而不是问鬼魂该怎么做。” 贝雷丝探身吻了吻帝弥托利的前额。帝弥托利紧抓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攀住她的轮椅扶手,低俯身体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做了几次深呼吸。 随后他站了起来。 他走向帕特丽西雅,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帕特丽西雅站在原地,抓住帝弥托利的胳膊絮絮碎语:“帝弥托利,谢谢你,哦,谢谢你。很抱歉我一直留你一个人,我向你发誓,我再不会—” 帝弥托利捏住她的下巴,制止住她接下来要讲的话。力度渐渐加大,帕特丽西雅不适地呜咽着。他的眼睛很冰冷,话语又极温和,轻声细语道:“妈妈,别再说谎。” 帝弥托利看向叔叔,点了点头。琉法斯从地上抓起他的手枪,帝弥托利的手从帕特丽西雅处移开。 他亲吻帕特丽西雅的面颊,接着低声说:“妈妈,再见。” 帝弥托利转过身,回向贝雷丝身旁,帕特丽西雅乞求着:“帝弥托利,求你了,求—” 枪声回荡在停车场。帕特丽西雅的尸体怦然倒地,血从她后脑勺的弹孔处泊泊涌出来。 琉法斯放下枪,苦涩地喃喃自语:“在永恒的火焰中拷打灵魂吧,婊子。” 帝弥托利于贝雷丝跟前停了下来,把手放在她轮椅的推手上,用微弱而破碎的声音问道:“我可以吗?” 贝雷丝点头,芙莲走到一边,让帝弥托利接替过轮椅。没有人多说一句话,他把她推到电梯前;没有人跟随着他,他拿着卡片按下二十一楼的按钮。 他们一路沉默,直到二十一楼。即使他把她推回房间里,帝弥托利也一言不发。他将轮椅停在贝雷丝床边,脱下作战衣,任它们落到地上。只穿着战斗靴、黑色长袖衬衫和作战裤坐在贝雷丝面前,将头枕在她的膝盖边。她握住他的手放在膝头,另一空余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耐心等待着帝弥托利下一步动作。 “我杀了亚兰德尔。”帝弥托利小声说着,紧握住贝雷丝的手,一点都不痛。不管帝弥托利有多强壮,他对待贝雷丝总是很小心。 “我杀了他,大家都欢呼起来。”帝弥托利继续坦白,“但他们不曾离开。即使现在,即使亚兰德尔死了,即使她死了,我……” “即使如此,我还是能听到。即使如此,他们还是要求更多祭品。”泪水从他眼中滚落,帝弥托利抬起头来哀求贝雷丝,“还有多少……我还得杀多少人才能满足他们?” 贝雷丝轻轻摸摸帝弥托利的脸颊,向他靠过去。“帝弥托利,他们永远不会知足,你对此心知肚明。六年前策划惨案的祸首已经死了,你还能献上谁?他们凭什么要求更多?他们说只是因为你在听。你越喂,他们越饿。只要你一日听从他们的话语,他们就会向你讨取更多。” “那我该怎么办?”帝弥托利捂住她的手,把它压在自己脸上,“求您了,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停下来?” “别听了。”贝雷丝轻轻说,额头贴在帝弥托利面前,“别再听从那些声音了。别为逝者而活,为你的信仰而活……” “活着,帝弥托利。”她略微强迫帝弥托利看着自己,低声道:“不为死者,不为任何人,更不为我……为你自己活着。” “为了我自己?”帝弥托利机械地重复。他悲哀地笑笑,随后说:“我只是一具空壳。如果不是为了死者……如果不是为了你……那我活着还能为了什么?” “帝弥托利,你才不是空壳。”贝雷丝双手抱着帝弥托利的脸,温和地说:“帝弥托利……空壳是不会感知到你目前所受的痛苦的。” “如果你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活,那就去找吧。”贝雷丝搂住帝弥托利的肩膀拉着他,下巴靠在帝弥托利肩窝处,让他冲着自己。正如她方才所说的那样:“不一定要今天找到,也不一定是明天找到。帝弥托利,你可以慢慢来,想找多久就找多久。如果答案看上去是如此的遥远,那就小步走。做你今天想做的事,得到你一直想要却不敢奢求的东西。无论花多长时间,无论度日如何艰难,我向你保证,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贝雷丝闭上眼睛说着:“我不是赛罗斯的首领,我是我自己。我是贝雷丝,是你的盟友,你的伙伴……” “……你的……”贝雷丝停了下来,不知怎么继续为好。 帝弥托利轻碰了她一下,好让自己瞧见她的脸。他把她的几簇碎发撩开,轻抚她的脸颊沉声说:“我的……” “帝弥托利。”当他们的脸慢慢缩窄彼此之间的距离时,贝雷丝唤了一声。 “我……”帝弥托利用犹犹豫豫的声音问道,“您愿意听我自私的心愿吗?从那晚起一直留在我心中的愿望。” “你甚至还可以更自私点呢。”贝雷丝柔柔地说,脸上露出甘美的微笑。她不确定帝弥托利是转移话题,还是在切实按照她的小步走。 “我希望永远留在您身边。我希望留下来,而不借口说自己只是一具空壳。”帝弥托利把头靠在她的额头上,鼻子已然相碰。“我希望把您抱在怀里。我希望……我希望吻您。在那个夜晚,在浪涛声中,我全心全意地想亲吻您。” “这些想法,这些愿望,都是我的,都是我一个人的。”帝弥托利低声说,他的嘴唇离她的嘴唇只有几英寸远,“不是死者的,不是他人的,只是我自己的。” “您愿意……”帝弥托利局促了一下,问道:“我可以吗?” 贝雷丝没有用言语回应他。取而代之,她缩小了两人间的距离,轻斜着头,用嘴唇浅浅于他的唇瓣上落下一吻。帝弥托利的手扶着她的腰,她的手托着帝弥托利的面颊。 他们的初吻温柔而神圣,但当这一吻过后,贝雷丝忍不住抓住帝弥托利的后颈。 他们的第二个吻热情而猛烈。帝弥托利将她按在轮椅上加深它,贝雷丝晕乎乎地呻吟着,帝弥托利稍稍退后了一些问道:“这样行吗?” “天呐,行。”贝雷丝低声说,帝弥托利再一次衔住她的嘴唇,都没让她把话说完。 他们的第三个吻跟第二个吻一样热烈,但却加上了初吻的温柔。帝弥托利紧紧攀着她的腰,贝雷丝被进一步压在轮椅上,很不舒服。她轻轻挪开身子,小声道:“床。” 帝弥托利抿了抿嘴,但依旧顺从地把贝雷丝抱在怀里轻柔地放上床榻。贝雷丝把手环在他的脖颈后,将他拉过来。帝弥托利的膝盖抵在贝雷丝双腿之间,当他们的唇齿再度相碰,他的手又放回她的腰侧。他们一次又一次接吻,停了一会儿,在第八次或第十二次接吻之间(贝雷丝又没算)帝弥托利倒在她身旁,面面相觑,隔着几英寸。贝雷丝的手探在帝弥托利脸上,用拇指摸着他。帝弥托利闭上眼睛低语:“我能和您睡觉吗?” 贝雷丝的手僵住了。 过了一会儿,帝弥托利的眼睛瞪圆了,面颊染成可爱的粉红色,结结巴巴地说:“那不是——我是说——我很想——但我现在不——我是说——” 贝雷丝咯咯笑着,深情揉着帝弥托利的头发。她飞快啄了一口帝弥托利的嘴唇,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好。我很乐意跟你睡在一起。” 帝弥托利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搂着贝雷丝。贝雷丝也拥着帝弥托利,闭上眼睛。当她感觉帝弥托利放松下来的时候,忍不住取笑道:“当然你想换一种‘睡’法我也是会答应的。” 帝弥托利呻吟着把脸埋进贝雷丝的发冠上,恍惚地说:“请不要捉弄我。” “我没有。”贝雷丝一边揉着帝弥托利的背一边正色,“好吧,我确实在逗你。但我也是……认真的。当你准备好了,如果你真的想……” 她的话到此为止,知道帝弥托利已明白意思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但以后、将来、也许…… 也许哦。 【Chapter 10 TBC】 作者的话: 为什么古斯塔夫不在贝雷丝的议会中?:在游戏中,古斯塔夫是法嘉斯的专属骑士,或多或少也算个军队指挥官。(贝雷丝担任战略家)但在这个AU中,古斯塔夫仍然在前线(又名骑士)他并没有凭自己的意志回归法嘉斯,而是由于赛罗斯-法嘉斯的整合被吸收进来的。他在议会的戏份也被移交给了罗德利古和琉法斯,这两个人物比他更了解法嘉斯,而西提斯比他更熟悉赛罗斯。 译者的话: IMI Romat:前身为以色列军事工业(IMI)生产的乌兹冲锋枪,但冲锋枪的火力和射程远无法和步枪相比,所以同年又采用了FN FAL作制式步枪,并命名为רומ"ט(即Romat,自动装填步枪的缩写)功能看作上位版AK-47就好了。 第十章 :青天仇报(中下) 正文: 贝雷丝听见开门的动静转醒,芙莲走了进来,“贝雷丝,早上好!每个人都—呀!” 帝弥托利也被闹腾醒了,贝雷丝硬生生支开眼睛,懒懒打了个哈欠。 “最好是有什么急事儿。”苏谛斯向来不喜人打扰清梦,坏脾气地抱怨着。贝雷丝推着床坐起身,瞧见芙莲立于门边,双手盖住脸颊灿烂地傻笑。在她身后,全部作战与会者都表情各异、色彩缤纷地盯着他们看。 希尔凡和库罗德笑得歇斯底里;亚修基本凝视地板,偶尔怯生生地向内瞟一眼;梅赛德斯的一只手搁在面颊上冲他们微笑。雅妮特激动得浑身发抖,一面扯着菲力克斯的袖子一面露出狂喜之色。而另一头的菲力克斯,则是生无可恋的神态。杜笃和英谷莉特都朝他俩摆出笑脸……但看上去快哭了? 琉法斯闪着眼睛用手捂住嘴,罗德利古表情温婉、面露笑意。西提斯捏着鼻梁,无可奈何地仰天长叹。 她父亲无声地冲她扬眉,贝雷丝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会吧?那么快?你们俩现在就开始了?” “唔。”帝弥托利被众人盯着看,脸红得像西红柿。贝雷丝把手覆在他手上,似乎令他镇定了点。 “早啊,芙莲。”贝雷丝朝她笑容满面的表妹点点头,然后挑着眼睛对其余人说,“大家早上好。” 众人体面问候,自动无视希尔凡的“我敢打赌不如昨晚好”和库罗德的“小小姐呀绝对是最美好的早晨噢”。除了英谷莉特,她锤了锤希尔凡脑壳,又怒视着库罗德。 “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贝雷丝问道。 “我们该在早餐时讨论下一步的行动。”西提斯严肃发话,“弗雷斯贝尔古绝对会报复回来,事实上我们已经探到了他们的动向。” “好吧。”贝雷丝揉了揉眼睛,苏谛斯呻吟着把脸埋在枕头里。“让我先换身衣服吧。餐厅见?还是会议室吃饭?” “会议室更方便。”西提斯点着头回答。 “贝雷丝,我来帮你梳妆!”芙莲过于热情地走进房间。 “我们也来帮忙!”雅妮特把梅赛德斯拽进去。 英谷莉特结巴地走进来,脸上泛起淡淡红晕。“嗯,我也要留下来,我有责任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守护小姐。” 希尔凡和库罗德也各找借口闯进房间。 “那我们就帮帮我们亲爱的帝弥托利好朋友呗?”库罗德太得意忘形,实在很没有诚意。 “说得好我亲爱的库罗德好朋友!绝妙的主意!”希尔凡用戏剧腔附和。帝弥托利从床上起来试图迅速溜出房间,但希尔凡和库罗德一人一边架住了他的双臂。 “好嘞帝弥托利!让我们去你房间准备早餐吧!”希尔凡雀跃地闹着,库罗德向他比了个大拇指。 帝弥托利一路被拖着走,眼睛紧紧盯着贝雷丝发出求救讯号。但贝雷丝只冲他笑笑,挥手致意。 帝弥托利没有发怒。甚至没有口出恶言。 他似乎是在有意无意地尝试迈出一小步。 当帝弥托利被拉出房间,亚修带着笑容跟在他们后边,回房间前,杜笃朝贝雷丝鞠躬。杰拉尔特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喃喃自语:“我得来一杯。” 远处希尔凡大着舌头兴高采烈的声音模糊传来:“所以,帝弥托利,能否劳烦您开开尊口,好让我们知道打赌谁赢了呢?” “希尔凡!”帝弥托利生不如死地甩上门,令希尔凡和库罗德大笑起来。 菲力克斯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白痴。一群白痴。” 但罗德利古发现他的儿子依旧朝帝弥托利的房间走去,他戏谑地挑眉,目视菲力克斯一言不发地进入房内,轻笑出声。 西提斯叹了口气,也跟着说:“我要喝点。” “酒吧已经开门了。”琉法斯暗示,肩上搭着杰拉尔特的胳膊。 “都听到音乐啰。”杰拉尔特说着,推搡琉法斯跟他一起走向电梯,西提斯紧随其后。 “才几点啊!”罗德利古一边跟着一边摇头教育,可能还在哀叹自己是贝雷丝协会中唯一一个有担当的成年人。 英谷莉特一关上门,其他三个女人就立即趴到贝雷丝的床上。 “嗯哼……?”雅妮特笑着问。 “贝雷丝,你必须一五一十地跟我们说明白了!”芙莲喊道。 “芙莲大人!雅妮特!”英谷莉特教训道,“贝雷丝大人并没有责任告诉你们任何事情。” “没错。”梅赛德斯微笑点头,英谷莉特松了口气。她拍拍手说道:“不需要知道全程!只要一点小细节就好。” 英谷莉特绝望掩面。 “那么,小姐?他吻你之前说了我爱你吗?”雅妮特大胆地问。 “哎,但是压抑着的情绪爆发时的意外之吻也很妙!”芙莲捧脸补充。 “噫芙莲大人!”梅赛德斯咯咯笑着。 苏谛斯咧嘴笑了笑说:“看来你不交代出点啥她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贝雷丝完全意识到了这一点。就算是英谷莉特也在感兴趣,虽然她装的很好。贝雷丝松口道:“好吧。” 四个人满怀期待地看着她,贝雷丝继续说:“但要在我洗漱过后。” 这句话似乎带着魔力,因为贝雷丝被迅速带走、飞快整备,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芙莲和英谷莉特在浴室帮她,梅赛德斯和雅妮特则为她准备衣服。准备其实用词太过正式,她们只是拿来一件白色短裙,上边洒满了淡红和淡粉色的小花,到贝雷丝膝盖长度。又有一条柔软的桃红色披肩用于盖住她的腿。她们相互合作,梳理头发,将贝雷丝的长发编成简单的辫子。 即便衣着朴素,但仍显得又漂亮又优雅。 然后就到四个女人急切催促她守约的时候了。苏谛斯在她身后呛笑,贝雷丝叹息,感觉面前排了四只等她丢骨头的小狗。 “我们接吻了。”贝雷丝直言不讳。 雅妮特和芙莲尖叫起来。英谷莉特也喊了,但还记得用咳嗽声掩盖。梅赛德斯只是捧着脸说:“哇。” 雅妮特和芙莲探身向前,雅妮特发问:“然后呢然后呢?他是不是像呵护全世界最重要的珍宝一样吻你?” “还是像对待沙漠中仅剩的一点水那样吻你?”芙莲接着雅妮特之后问。 贝雷丝看看耸肩的苏谛斯,听不懂芙莲这形容。 也许是在问这个吻够不够热辣? 贝雷丝曲起左臂,右肘搁在轮椅扶手上,头微微偏向一边。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我想两种都有吧?” “天呐!”梅赛德斯拍手叫道,“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不止亲了一次?” 此时贝雷丝点头,雅妮特和芙莲欣喜若狂,英谷莉特的脸颊漫成柔和的粉色,好奇地问:“小姐,除了接吻之外,你们俩还做了别的事吗?” 当雅妮特和芙莲红着脸冒着星星眼等待贝雷丝作答时,她被英谷莉特的问题哽住了。 “唉,希尔凡终究带坏了英谷莉特。”苏谛斯啧啧评论。 “不,我们只接了吻。”贝雷丝回答,苏谛斯向她扬眉,她只能继续交代:“还在一起睡了。” 雅妮特和芙莲又叫唤了一声,英谷莉特脸红的像发烧。梅赛德斯轻笑着说:“小姐指的估计就是正常睡觉吧?” 贝雷丝点头,看雅妮特和芙莲的脸拉下来,就连英谷莉特也略显失望。雅妮特向梅赛德斯问道:“梅戚,你怎么知道?” “好吧,如果他们不止睡了一觉,衣服穿的就会比昨天少对吧?”梅赛德斯说着耸肩一笑,“而帝弥托利只脱了作战外衣。” “对哦!”雅妮特看着被丢在地上的紧身衣思索,“应该带回军械库检查一下。” 她转头继续问贝雷丝:“先不管这个,睡觉的时候他是不是一直把你抱在怀里?” “或是在睡着前冲你的耳边甜言蜜语?”芙莲晕乎乎地问。 “帝弥托利少爷更像是那种会发誓守护你呵护你的类型,而不是说情话。”英谷莉特若有所思,终于放弃了她好似凌驾于一切七情六欲之上的伪装。 梅赛德斯笑笑:“不过爱抱抱这点说的有道理。” 谢天谢地,门突然开了,将贝雷丝从承认(或否认)任何问题的苦海中解救出来。众人瞬间收声,转身望向门外。帝弥托利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注意到房内的所有女人都盯着他看。雅妮特和芙莲笑得格外灿烂,梅赛德斯甜甜翘起嘴角,英谷莉特朝他微微咧嘴。 帝弥托利感觉自己好像一脚踏入了什么阴谋之中。 其余人留在外面热闹地看戏。 “哇帝弥托利。不会吧?怎么这样?门都不敲就……”希尔凡清清嗓子,模仿帝弥托利彬彬有礼的表情和语气说:“小姐,抱歉打扰了。” 库罗德笑笑,对希尔凡说:“显然帝弥托利和小小姐已经到了没必要敲门的那个阶段……”他的笑容变得贱兮兮,补充道:“随便进。” 帝弥托利翻起眼睛凝望天花板,似乎在呼唤什么神秘力量。除去贝雷丝,女孩子们都咯咯笑起来。她叹着气,直接对帝弥托利说:“我们走吧?” “好。”帝弥托利点头朝她走去。当经过贝雷丝身侧时,他们的手碰在一起,令雅妮特和芙莲春心萌动地窃窃私语。帝弥托利冲她微笑,最后握起轮椅的扶手,将她推出房间。 当她的朋友们在后边七嘴八舌时,贝雷丝很安静,不想打破这轻松活跃的气氛。她听着亚修询问帝弥托利有没有读过那本他昨晚刚补完的骑士小说,雅妮特和梅赛德斯探讨着网上找到的烘焙新配方邀请帝弥托利去喝茶,就连库罗德也找帝弥托利八卦洛镰兹的新发型。 帝弥托利不得不回答:“库罗德,我还没见过两年后的洛镰兹。”让气氛有些尴尬,但库罗德极快精神一震,贴出他和希尔妲偷拍的照片。(贝雷丝想,希尔妲昨天参加的是法嘉斯方面作战,她怎么给洛镰兹拍照片的可真是个谜) 一直到会议室前,每个人都同帝弥托利聊了几句,希尔凡甚至有办法让他轻笑出声。贝雷丝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注意到,帝弥托利的手有时会碰她几下。不确定是为让她减少颠簸,还是以此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当他的手停留的时间更久时,她会轻轻拍拍它,似乎有助于帝弥托利放松。 在会议室中,她挑起眉,看到两位本不属于此次会议的人员。 “伙计们早上好啊!”卡斯帕尔神采奕奕地打招呼,随后继续狼吞虎咽他的培根炒鸡蛋。在他身旁,林哈尔特撑着下巴假寐。 “早上好,卡斯帕尔。”亚修冲他打招呼,坐在他另一边。 帝弥托利将贝雷丝推到桌头在她左侧坐下,右侧是她的爸爸。库罗德紧挨帝弥托利落座,其余人也依次找到位子,或看看卡斯帕尔,或望向桌子另一端的贝雷丝。 “林哈尔特似乎有消息带给我们。”西提斯拿起餐具说明,这似乎是开饭的讯号。 而贝雷丝暂时不理她的早餐,转向熟睡中的林哈尔特。她对他仅是耳闻,林哈尔特的领区在地域上较赛罗斯太远,在家族中也无甚实权。卡斯帕尔摇着林哈尔特说:“嘿,林哈尔特,醒醒醒醒。” “啊。”林哈尔特疲倦地叹气,撑开双眼。他慢慢坐直身体,哼了一会儿,转过身看着帝弥托利,一字一顿地说:“哦,你还活着。太好了。” 帝弥托利点头回应:“多亏了你和玛丽安奴。” 林哈尔特轻蔑地挥挥手,“哈,没什么。我只是不想看你死在玛丽安奴的收容所。他们那的床铺一级棒。” “等会儿,你跑到玛丽安奴那边去了?”库罗德说完开始沉思,“有意思,玛丽安奴并没有说你投奔至莱斯塔。” “我确实没有。”林哈尔特耸肩应答,“我只是逃跑了,无家可归。玛丽安奴的流浪汉收容所就是我的避风港。” 他喃喃自语着:“我不想跟任何流血事件扯上关系。” “既然如此,你为何而来?”贝雷丝茫然地看着林哈尔特问道。 “我想提供条有价值的情报来交换……嗯,这家人喜欢把它称之为你的恩惠对吧?”林哈尔特盯着贝雷丝回答。 “我的恩惠?”贝雷丝重复了一遍,林哈尔特点点头。 “正如家族中的老规矩,任何拒绝或无视赛罗斯头领号令的人都会被视作叛徒。一旦你赢下这场战争,法嘉斯便会‘清理门户’。”林哈尔特在继续往下说前瞥了一眼库罗德,“不过莱斯塔分部显然是在赛罗斯的命令下保持中立的对吧?” “对,没错。”贝雷丝点头。 “那玛丽安奴就安全了,她一直是库罗德.冯.里刚的盟友。”林哈尔特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了。他看看希尔凡再调高音量:“我想用这条情报换取您的赦免。赦免我和……” “莉斯缇亚.冯.科迪利亚。” 林哈尔特的一番话让雅妮特坐直了,而菲力克斯握着他的叉子,握得那样紧,都让它弯了弯。 “原来如此。”贝雷丝的胳膊肘搁在椅子扶手上。她不清楚林哈尔特与莉斯缇亚间的关系,但她能看出这个绿发男人对她的安全是真的上心。她微微歪头,指关节点在面颊上说:“莉斯缇亚.冯.科迪利亚目前是哥纳利尔家族的人质,因为她叛逃弗雷斯贝尔古并导致戈迪耶长子迈克朗在内的三名家族成员死亡。” 希尔凡的眼睛暗了暗,一言不发。 “无论你拥有何种情报,有自信拿来换你跟她的性命,就证明它价值万千。”贝雷丝又补充道:“加之,你曾救过帝弥托利……” 贝雷丝展出右手,帝弥托利立刻牵过,轻轻地握着。“我会因你的善行宽恕你的。” “哦?”林哈尔特略感诧异。 “但只有你,林哈尔特。”贝雷丝强调,“所以你掌握的情报将决定莉斯缇亚的命运。” 林哈尔特轻哼一声点头:“很公平。” 他微微鞠了一躬说道:“感谢您的垂怜,贝雷丝大人。” “那你有什么情报要告诉我们?”贝雷丝问着,所有人,甚至卡斯帕尔都停下餐具盯着林哈尔特看。 那么多人的视线似乎令林哈尔特有些不自在,但他的声音很沉静。“我与汉尼曼教授私交不错。他是负责治疗莉斯缇亚所患疾病的首席医学研究者。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概念,汉尼曼教授同时也是……嗯,那个家族的支持者。阿德刺斯忒亚,现在的弗雷斯贝尔古一直在资助他的研究项目。作为回报,我们会收到药学领域最新进展的非官方报告,甚至是原型样本。” “汉尼曼教授很喜欢我,不介意我探听些消息。所以我注意到在过去三年里,捐款数额越来越大。”林哈尔特接着说,“我理所应当的好奇,四处调查,最终找到了一份可能用于人体实验的受试者名单。” “当然,莉斯缇亚的大名在上面。但还有一个悬而未决的人物令我相当吃惊。”众人也确实被林哈尔特接下来所说的话震惊到了,“艾黛尔贾特.冯.弗雷斯贝尔古的名字被划去了。” 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消化林哈尔特方才所说的话。 帝弥托利出乎意料地最先开口:“你说她的名字被划掉了是什么意思?” 林哈尔特冷淡地回答:“据我所知,她的疾病已到末期,没有任何治疗价值。” “那就意味着……”雅妮特喃喃说。 “艾黛尔贾特.冯.弗雷斯贝尔古快死了。”罗德利古大声说出了所有人心中所想。 “没错。”林哈尔特点头,“从汉尼曼教授的研究成果来看。他推测疾病晚期的患者最多可以活五年,艾黛尔贾特在四年前已被确诊。也就是说,如果汉尼曼教授的假设正确,她只剩下一年可活。” “这……”亚修低声揣测,“她悍然发动战争是因为……” “她死不死无所谓。”菲力克斯低头瞪着盘子说。 “菲力克斯说得对。”英谷莉特的语气很沉静,但眼睛里燃烧着被压抑的怒火,“无论什么原因,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请不要误会。”林哈尔特在其他人还未来得及发表意见前拖长音调说,“我并不是在为艾黛尔贾特求情。她能为自己的行动负责,我也并不认为她会容忍他人向自己施舍怜悯。我的情报价值远不在此。” “哦?”这挑起了贝雷丝的兴趣。 “赛罗斯家族中两人得了相同的绝症,这不奇怪吗?”林哈尔特的声音激昂起来,继续说:“太巧了,对不对?所以我私下调查了莉斯缇亚与艾黛尔贾特的共同点。” “她们唯一的交集源自赛罗斯家族的共同祖先。”林哈尔特的话令西提斯瞪大眼睛,每个人只能由他继续说,“因为我的家族也与赛罗斯有血缘关系,所以我请汉尼曼教授做了检查。” “我的结果与莉斯缇亚和艾黛尔贾特一样呈阳性。”他面挂微笑揭开答案。 “什么?”卡斯帕尔立即跳起来,令他皱了皱眉。 “卡斯帕尔别插嘴。”林哈尔特极不满地斥责道:“我才刚讲到高潮呢。” “见鬼吧!你说你也快死了?”卡斯帕尔抓起林哈尔特的双臂忧心忡忡地喊道。 “什么?不。”林哈尔特叹气,拍了拍他的手,“我只携带基因,很幸运吧。卡斯帕尔,我不会有事的。我虽不患病,但我未来所生的任何一个孩子要么同样成为基因的携带者,要么发病。” “哦谢天谢地。”卡斯帕尔松了口气坐回椅子上,亚修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无论如何。”林哈尔特轻松解除了卡斯帕尔的恐慌接着说,“三个不同的人,三个不同的赛罗斯祖先,却都带有致病基因,无论是携带状态还是患病状态。这意味着……” “任何有赛罗斯血统的人都有可能得了这种病,他们却还对此一无所知。”雅妮特瞪大眼睛说出结论。帝弥托利紧捏住贝雷丝的手。 林哈尔特冲雅妮特点头,微微一笑:“说得对。” “所以,贝雷丝大人?”林哈尔特一边哈欠一边歪着头说:“您难道不觉得赛罗斯家族潜在的基因缺陷算是个能做交易的宝贵筹码吗?” 贝雷丝默默盯了林哈尔特一会儿,点头说:“的确。这条情报意义重大。” “我会赦免莉斯缇亚.冯.科迪利亚。”贝雷丝向众人宣布,发觉雅妮特和菲力克斯的神色十分复杂,“然而,对她的宽容是有限度的。” 林哈尔特叹气,咕哝着:“我就知道啦。” “莉斯缇亚.冯.科迪利亚将接受家族审判。”贝雷丝瞥着库罗德,“并将在库罗德.冯.里刚的监视下度过余生。” 此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西提斯忍不住磕磕巴巴说道:“贝雷丝,库罗德在这场战争之后会回到帕迈拉。你的意思是—” 贝雷丝点头,“作为我们未来与帕迈拉暗影国王结盟的第一步,莉斯缇亚.冯.科迪利亚将作为人才引进帕迈拉,体现我们的诚意。” 库罗德眨眨眼睛小声说:“妈耶,我没想到。” “唔。”林哈尔特盯着库罗德看了一会儿叹气,“她已经很手下留情了。” 库罗德朝他转转眼睛,随后看向贝雷丝微微鞠躬,“小小姐,感谢您的慷慨之心。” “如果可以的话,林哈尔特,我希望你与卡斯帕尔先行离开。”贝雷斯说,“我和我的部下们还有更多事务要讨论。” 林哈尔特在接话前先打了个哈欠,“我也差不多该找地方躺躺了。” 他站起来,在贝雷丝面前鞠躬,慢吞吞地说:“再次感谢您,贝雷丝大人。” 贝雷丝只朝他点了点头,林哈尔特离开,卡斯帕尔断断续续地喊:“他——嘿,我还没吃完呢——” 亚修和英谷莉特无奈摇头,贝雷丝宽容地说:“卡斯帕尔,把东西带去吃。” “真的吗?”卡斯帕尔一边站起来一边咧嘴笑着,抓起盘子道:“小姐,谢谢!” “喂!林哈尔特!等等我!”卡斯帕尔扯着嗓子追他,林哈尔特叹了口气,却乖乖在门口停了下来。等卡斯帕尔接近,便打开门走出房间,卡斯帕尔跟在后头顺手关门。 大门一关,贝雷丝就朝西提斯问:“那么,弗雷斯贝尔古的下一步动向是?” 希尔凡不等西提斯回答插话道:“我们难道要无视赛罗斯家族中的遗传病吗?” “没错,暂且不论。”贝雷丝点头,牢牢抓住帝弥托利轻声说:“我知道你们都在为我担心,但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我们没有时间去探查那种只具可能性的疾病,必须优先夺回芙朵拉。” “但!” “贝雷丝说得对。”西提斯打断希尔凡,“林哈尔特所说的疾病疗法尚在实验中。因此,即使我们发现家族中有任何人患病也无能为力。我们必须集中精力对付目前更急迫的问题。” “没错,这场战争越早收尾,我们越能集中资源支持汉尼曼博士的研究。”贝雷丝的补充又得到西提斯的赞同。 希尔凡侧眼看看帝弥托利,他冲着他严肃点头。希尔凡只得叹气让步, “了解。” “希尔凡,谢谢你的关心。”芙莲温和地笑着,希尔凡也试图反馈一个微笑。 但这幅安心的笑容没什么说服力就是了。 贝雷丝开动餐点,边吃边问:“那么,说回弗雷斯贝尔古的下一步行动吧?” 她餐具的叮当声令众人也重拾刀叉,西提斯向他们说明:“我们在弗雷斯贝尔古的探子说,大部分成员都已撤退至古隆达兹区。” “不奇怪。”库罗德喝着茶回道,“古隆达兹将是下一个关键战场。” “是的,但是,他们似乎没有为西部地区做任何防备。”西提斯眯起眼睛思索,“所有弗雷斯贝尔古的知名高层人员都朝向古隆达兹齐聚。” “古隆达兹是工业区。”英谷莉特皱眉,“晚间只有大小建筑物像骷髅一样杵在那里。” 罗德利古接话,“这就是问题所在,还有情报说,艾黛尔贾特已下达命令,要求古隆达兹的所有建筑物今夜空置。” “她邀请我们在古隆达兹决斗。”希尔凡反应过来。 “就像……最终之战?”亚修睁大眼睛问道。 “很可能。”菲力克斯说道,“古隆达兹是完美的战场。有足够多的建筑物用于隐匿、布陷阱。他们还有个优势,就是古隆达兹迄今仍处于弗雷斯贝尔古的控制之下,他们更了解地形,能够充分应战。” “问题便是,我们是否接受艾黛尔贾特的挑战?”罗德利古问道。 西提斯警示众人:“如果我们避战,盘踞在古隆达兹的人手可以轻而易举地攻陷周边。” “我们也许可以在密尔丁边界设置防御?”雅妮特弱弱地建议说,“我的意思是……另两个区可能会沦陷,但只要保住密尔丁,他们就无法进攻莱斯塔。” “只限于今晚。”琉法斯直击痛点,“我们或许能保住密尔丁一时,但明天呢?后天呢?如果不向前推进,便会陷入僵局。” “保持密尔丁的防守,部队从东面绕行如何?”梅赛德斯没什么自信地建议道。 英谷莉特提出反对:“是一种战略。但由于弗雷斯贝尔古的主力都集结于古隆达兹,他们能在保持阵地的情况下轻松粉碎我们任何后备支援。” 菲力克斯阴沉地总结道:“如果我们想向前推进,就必须先攻占古隆达兹。” 库罗德也用严肃的口气说:“但就算对我的人来说,进攻古隆达兹也是一场硬仗。” 要不是事态实在太严峻,大家绝对会调侃库罗德这幅假正经的模样的。 这之后,众人陷入沉默,早餐都放在一边。 苏谛斯坐在贝雷丝和她父亲中间,一边晃着腿,一边分析:“如果我们接受艾黛尔贾特的挑战,向古隆达兹进军,伤亡是不可避免的。” 她转头盯着贝雷丝:“在此之前,我们没有蒙受损失仅是因为奇袭。而这一次,艾黛尔贾特占优。” “每个人都活着出来算是个奇迹了。”苏谛斯心情低落地说。 贝雷丝听了这话,条件反射地捏捏帝弥托利的手。帝弥托利的大拇指轻抚她的手指,好像知道她内心的煎熬。贝雷丝抬头看帝弥托利,他眼中闪着决心……以及温驯。 贝雷丝当即意识到帝弥托利会盲从她的每一条命令。无论她说什么,无论尽早赢得战争的代价会不会是自己的生命。 “啊。”苏谛斯呻吟着双手埋面,“老天哟,我们或许身患绝症的事实肯定让他准备好随时冲出去咬人了!” 贝雷丝看向苏谛斯,发觉她爸爸正盯着她看。 她现在觉出异样了,爸爸一直没说话。杜笃不说话不奇怪,他向来支持帝弥托利的决议,但她爸爸…… 爸爸正表情空白地盯着自己。 他在等她做决定。 她会做出决定,随后众人无条件地服从。 因为她是一家之主…… 因为他们信任她…… 因为他们确信自己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出最好的选择…… 但是……她真的可以吗? 她应该下令进军古隆达兹吗?为拼微薄的胜机命令他们去赴死? 她应该下令防守密尔丁,等待转折点吗? 等着艾黛尔贾特自然死亡? 苏谛斯沉默地凝视着她爸爸。 然后突然说道…… “如果,我们并不是赛罗斯家族的领袖呢?”苏谛斯转过身,对贝雷丝发问。贝雷丝侧过脸,皱了皱眉。苏谛斯探身说:“我们是赛罗斯头领,但这并不是我们的全部,对吧?” 苏谛斯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你还记得我们从前是谁吗?我们从前是什么样子?” 我们从前是……啊。 没错。 贝雷丝看向父亲,脸上露出与苏谛斯如出一辙的笑容。 她爸爸冲她的傻笑扬起眉毛,未置一词。 “能行。”苏谛斯把手放在贝雷丝肩上,低声说,“我们能做到。” “我们并不向古隆达兹进军。”贝雷丝突然说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她身上,“今夜在亚兰德尔与密尔丁设置防御阵型,他们不进攻,我们不开火。赛罗斯-法嘉斯将与莱斯塔保卫亚兰德尔,而帕迈拉和古罗斯塔尔部队坐镇密尔丁。” “今晚,我们将卡死艾黛尔贾特。”贝雷丝笑着补充,“今晚,我要去安巴尔听歌剧。” 这席话使房内一片混乱。只有琉法斯、西提斯和菲力克斯还坐在椅子上。七嘴八舌,贝雷丝听不清任何一个人的发言。 她只知道帝弥托利握住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安静。”贝雷丝的命令强迫大家停止讨论。她说,“我知道这相当冒险,但我心意已决。” “可是,贝雷丝大人。安巴尔是弗雷斯贝尔古的核心。”罗德利古试图劝解,“您的安全—” “帝弥托利会保护我的。”在罗德利古看向帝弥托利前贝雷丝问道,“对不对?” 帝弥托利的眼睛被激情和几乎令人感到不安的狂热蒙上阴影,他回答说:“我会杀了任何胆敢指向您的人。” “那就这么决定了。”贝雷丝转身面向会议厅中的其余成员,“帝弥托利陪我看歌剧。杜笃和英谷莉特一如既往担任保镖,菲力克斯和希尔凡在附近观察情况。亚修留在高位,与卡斯帕尔一起纵览全局。雅妮特,你现在能帮我定两张票吗?” “嗯……好啊,当然可以。”雅妮特回答,眼睛瞟了一圈众人,似乎在等谁提出反对。 “芙莲和梅赛德斯可以帮我打扮得体面些。”贝雷丝没有给任何人发言机会,转向库罗德:“库罗德,请让洛镰兹帮帝弥托利整备今晚的着装。” 帝弥托利皱皱眉,明显有些勉强——贝雷丝没漏过库罗德对此格外欢欣的脸。她又对西提斯说,“叔叔,请帮忙联系我们插在弗雷斯贝尔古的人,到时接头。” “小姐,这样做真的明智吗?”罗德利古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贝雷丝点头,“既然他是我们的人,就应当听从赛罗斯的命令。” “为检验他是否值得信任。”西提斯深思熟虑着。 “也有一个只能交给他的任务。”贝雷丝补充道,“如果他暴露了,就让他撤退。” 众人闻言安静了下来。 “而……后续计划依然照旧……?” “照旧。”贝雷丝立即回答。 “逃不过艾黛尔贾特的耳目。”罗德利古蹙眉,“她甚至可能亲自来。” 苏谛斯勾着她的肩膀,贝雷丝正如她的神情一般微笑,“正合我意。” “我今晚……就是去见艾黛尔贾特的。” 【Chapter 10 TBC】 第十章 :青天仇报(下) 正文: 贝雷丝一锤定音,会议结束,大家各开始战前准备。罗德利古与库罗德前去迪亚多拉将作战计划广而告之,其中库罗德很快带着洛镰兹回来了。 苏谛斯好笑地看着梅赛德斯、芙莲和雅妮特认真策划贝雷丝的赴宴着装。(“你一定得比艾黛尔贾特更好看更帅气!”“也许我们该去请教请教洛镰兹?”)洛镰兹看了一眼帝弥托利(脸上愈发流露出嫌弃的神情)就走了,命令他们等在房里。 帝弥托利和库罗德就这么呆着,等待洛镰兹……不晓得他到底想给帝弥托利穿什么。 “谢谢你。”帝弥托利的声音微不可闻,但库罗德仍听见了,只是不确定是否属于他的错觉。帝弥托利不看他,继续说:“谢谢你这些年来一直保护着她。” 库罗德沉默地盯着他看,无法掩饰声音中的苦涩说道:“本该是你。”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刺耳了,“如果你没变的跟混蛋一样,当时一定是你。” 帝弥托利沉默,听着库罗德说:“你要知道,你不仅仅是离开了她。你还离开了我们。” 闭上眼睛,帝弥托利仍旧一言不发。库罗德深吸一口气,“帝弥托利,你他妈。我们需要你。我们正在打一场艰苦的战斗,你是我们的中坚力量,你却—” 库罗德停下来调整呼吸,声音变得平静,继续说:“我不会问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不会问你为什么这样做,我也不会否认,我很高兴你能回到我们身边,但……” 库罗德转过头盯着帝弥托利,“别再这样了。就……别再离开我们了。” 帝弥托利睁开眼睛默默点头,库罗德摇摇脑袋。一片寂静,直到帝弥托利轻柔的语调刺破这沉默。“话说,下一个要走的人不是你吗?” 库罗德的眉头因他这番不吉利的话抽了一下,帝弥托利重新措辞道:“你之后就要回帕迈拉了吧?” 库罗德咧开嘴,拍拍帝弥托利的背。“是呀,我确实得让那帮小子知道谁是他们的老大。你昨晚应该来的,他们以为头头是纳戴尔!纳戴尔!” 帝弥托利噗嗤一笑,库罗德继续说:“但别以为你能就此摆脱掉我。只有保持定期沟通,家族间的联盟才会起作用。此外,所有结盟的细则都要安排清楚。而且……” 库罗德的笑容不怀好意起来,补充道:“我依然对你和小小姐间蒸蒸日上的情谊饱含兴趣,绝对不会错过的。” 帝弥托利的脸颊微微泛红低声喝道:“库罗德!” 库罗德无情地嘲笑帝弥托利,冲他背上猛拍。这笑声似乎召唤回了洛镰兹,他突然出现,在库罗德的笑声中唉声叹气。似乎极度痛苦地递给帝弥托利要穿的衣服,“换上它。我还带了人打理你的……” “……头发。” 两个人非常肯定洛镰兹原本要说的话会比这难听很多。 帝弥托利接过衣服,发现是谁站在洛镰兹后边时僵住了。 “闭嘴,山猪。”菲力克斯双臂交叉怒视着帝弥托利,先发制人地封口。帝弥托利觉得还是不要贸然惹他生气为好,尤其他还要来打理自己的头发。于是他乖乖地装聋作哑,换上洛镰兹拿来的西装。是一套简单的燕尾服,配着笨重的腰带和黑袖扣。帝弥托利搞不懂洛镰兹是怎么知道他鞋子的尺码的,因为那双牛皮鞋完美匹配他。这套西装唯一跳眼的部分在于洛镰兹亲自给他戴上的蓝色方巾,衬着他的蓝眼睛更加明亮。一旦洛镰兹对帝弥托利的打扮放行,菲力克斯就让他坐到椅子上,用一条平平无奇的黑色带子将头发扎成小马尾。并不怎么符合洛镰兹的预期,帝弥托利的头发太长了,也不“顺”,却又没到能梳大背头的地步。大部分碎发都趴在他脸上,还不对称,全翘在右侧。最后的效果嘛…… “车祸。”洛镰兹嗤之以鼻。 “帅气。”同一时刻库罗德耸肩说。 洛镰兹狠狠瞪向库罗德,后者只是笑着说:“小小姐肯定会喜欢的。” 他揉了揉鼻梁,“这不是贝雷丝大人喜不喜欢的事,这一点都不—” 帝弥托利站起身走出房间以行动打断洛镰兹的话。他叫道:“等等!帝弥托利少爷!” 帝弥托利懒得答应,径直离开房间。洛镰兹转过身,看向他们三人中最了解帝弥托利的那个人。菲力克斯盯着库罗德,架起胳膊,“他说小姐喜欢,山猪就喜欢小姐喜欢。” 于是洛镰兹转而怒视库罗德。库罗德举手投降开解道:“嘿我咋知道这句话是开关啊?” 洛镰兹和菲力克斯一点不想搭理他。洛镰兹叹气,最终摇着头放弃:“这人估计已经去那了。” “可能吧。”库罗德笑着附和。 菲力克斯赏了每人一记眼刀,随后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帝弥托利来到贝雷丝的房间,她已经准备完毕,一望见她,帝弥托利仿佛万物皆空。她穿着件美人鱼式的无袖晚礼服,心形开领紧贴在胸前露出深深的沟壑。裙身大部分是黑色,往下渐渐化成蓝色,帝弥托利愣了一会儿才发现这蓝色与他的围巾颜色相同。白色手套一直遮盖到小臂,又裹了一条毛皮披肩,雪雪白垂下的末端为黑色。她的头发被三根金色的发卡夹成玫瑰花髻,没有一丝疏漏,每根发尾都装饰着蓝白色的宝石,颇像紫藤花开。但最吸引帝弥托利眼球的是那件饰物,就戴在她脖子上,置于胸前。一根银色的项链,好像有…… 是布雷达德的纹章。 帝弥托利走向贝雷丝,全神贯注地盯着项链。他跪在她面前,轻轻抚摸那个垂饰。贝雷丝笑着描摹帝弥托利眼罩上的符号,低声对他说:“就像你带着我的符号,我也会带上你的。” 帝弥托利拉过她的手吻了吻指节,念道:“谢谢您。” 贝雷丝笑笑,身体前倾,用唇吮住帝弥托利的嘴。 他们身后有几声惊呼,但没空在意。 一行人刚走出电梯来到停车场,便撞见一个本以为身亡的人。 “唷。”萨米亚点头致意。 “你还活着?”希尔凡盯着萨米亚叫道。亚修和卡斯帕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失踪两年的人突然出现,大家都觉得她已经死了。 萨米亚一如既往穿着夹克和皮裤,看上去神采奕奕。右手抱着头盔,另一只手拿着文件夹。 “抱歉失联了。”萨米亚用一贯冷淡的语气开口,将文件递给贝雷丝。“这是赔礼。” 贝雷丝打开文件夹。在她身后,苏谛斯目瞪口呆,大张下巴。她翻动卷页,直到看完最后一眼,抬起眼睛问萨米亚:“几分准确性?” “我并不会谦虚,99%-100%”萨米亚回答。 贝雷丝把文件合上放在腿上,又问道:“你这些年去哪了?从面部来看毫无伤痕,不像是在两年前受过致命伤的人。” 萨米亚含糊地回答:“我一直游离在外,观察记录。” “你现在回来是为了?”贝雷丝歪着头。 “我已经得到了能安身立命的筹码。”萨米亚仍说的不明不白,但眼睛盯着贝雷丝膝上的文件夹。她显然笃定这份文件中的信息能让她获得贝雷丝的宽恕。 如果里边的情报无误,贝雷丝确实会这么做。 她思索着,拍拍膝上的文件夹问道:“你确信这些情报是从一个叫马尔特利兹的警官那流出来的?” 梅赛德斯滞住呼吸,盯着贝雷丝腿上的文件夹。 “是的,他几乎于艾黛尔贾特展开计划的同时卧底,情报正确性已得到上级确认。”萨米尔点头,又接着说:“你们好像更习惯叫他‘死神骑士’?” “不会吧。”卡斯帕尔瞪大眼睛,“死神骑士是便衣警察?” “没错。”萨米亚告诉他们,“他现在又回归部队,你们再也不会在芙朵拉见到他了。” “我明白了。”贝雷丝朝萨米亚点头说:“谢谢你,萨米亚,很具参考价值。请至二十楼向西提斯接受下一项任务。” “收到,大人。”萨米亚鞠躬朝电梯走去。 梅赛德斯看向贝雷丝问:“小姐,我可以跟萨米亚待一会儿么?” 贝雷丝不知道梅赛德斯突然怎么了,但她看上去如此的认真,满怀期待,令贝雷丝说不出不。她许可道,“去吧。” “谢谢!”梅赛德斯迅速鞠了个躬,跑去追萨米亚。 “对不起!”梅赛德斯向萨米亚喊道,萨米亚停下来面对她。梅赛德斯的双手放在胸前,问道:“马尔特利兹警官……是不是叫……艾米尔?” “对,的确是这个名字。”萨米亚肯定。 “他还好吧?他……还好吗?”梅赛德斯轻声问道。 萨米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还是回答道:“他是个好警官,就是有点太严肃了。功绩堪称楷模,据说明年有望竞选警长。” “那-那就太好了。”梅赛德斯如释重负,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泪从眼角落下。 自与芙莲和雅妮特道别,他们就坐着一辆黑色轿车前往安巴尔。杜笃开车,英谷莉特在副驾,贝雷丝和帝弥托利坐在后排。卡斯帕尔与亚修一队、菲力克斯与一队一前一后驾驶着摩托车。 当他们途经洛贝区时,贝雷丝终于问出她一直酝酿着的问题:“你觉得林哈尔特说得对不对?” 帝弥托利转过头看着贝雷丝,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贝雷丝再问:“即使我宽恕她,她也不会接受么?” 帝弥托利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当他终于开口时,却说出了贝雷丝意料之外的话。 “艾黛尔贾特曾有十个兄弟姐妹。”他告诉她。 “曾?”贝雷丝微微侧头重复了一遍。 “我不清楚具体细节,但据我所知,他们都是同父异母的孩子。艾黛尔贾特是—”帝弥托利停下了,语气变得有些冰冷,继续说:“……她是帕特丽西雅.冯.亚兰德尔的独生女。其他孩子基本比她大,已在家族中活动,但是……” 帝弥托利开始回忆,“在我六岁左右的时候,弗雷斯贝尔古接到一项任务。她所有的哥哥姐姐都因某种缘故参加了作战,随后发生了事故。他们遭到两个敌对家族的袭击,阿鲁比聶和布里基特,无一人生还。” “阿德刺斯忒亚的高层人士以此为由,批判艾黛尔贾特的父亲无力引导分部,剥夺了他大部分的行政权。帕特丽西雅也与其离婚,并获得了艾黛尔贾特的监护权。离开阿德刺斯忒亚的她在我父亲的许可下来到法嘉斯。”帝弥托利偏过头,默默望着窗外。“我就是这样遇见艾黛尔贾特的。” 贝雷丝知道帝弥托利没说出口的话。 正在那段时间里,帕特丽西雅引诱帝弥托利的父亲娶了她。 “一年后,我们听说艾黛尔贾特仅剩的亲人,一对双胞胎女儿死于车祸。”帝弥托利眯起眼睛仔细回想,“每个人都怀疑其中有鬼,但毫无证据。艾黛尔贾特是唯一的生还者,她必须回到安巴尔,成为正式的继承人。” “那之后……”帝弥托利停了停,继续说,“……我再见到她就是两年前了,正是我遇见您的前两周。” “在整场事件中,赛罗斯家族……”帝弥托利闭目摇摇头,然后睁开眼睛纠正道:“蕾雅大人一根手指都没抬。她什么也不做,让阿德刺斯忒亚自行处理。” “父亲去世时,她也做了同样的事。她让我叔叔为不必要的报复征战达斯卡。”帝弥托利转过头看着贝雷丝,“在某些方面,艾黛尔贾特跟我很像。我们的亲人被夺走了,却没得到赛罗斯的一点帮助。我想我们唯一的区别就是,我憎恨凶手,而她憎恨坐视不管的赛罗斯。” “如果……”帝弥托利往下瞥,“如果当时有所不同。如果你选择了她并支持她的事业,我必会带着荣耀保卫赛罗斯。到了那个时候,即使您那么仁慈……” 帝弥托利闭上眼直言,“我会战斗到底。我不会接受任何怜悯,即使来自于您。” 贝雷丝的手牵住他,把前额靠在他的手上。帝弥托利睁开眼继续说,“我想她也会那么做的。艾黛尔贾特……就是艾黛尔贾特。” 贝雷丝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我绝对会选你的。” 帝弥托利瞪大眼睛看着她,她摸着他的脸颊,低声道:“选择你是我自己所做的第一个选择。如果要选,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你。” “帝弥托利,永远是你。” “贝雷丝……”帝弥托利哑着嗓子,俯身上前,温柔地包住贝雷丝的嘴唇。贝雷丝的手压在他肩上,感觉帝弥托利搂住了她的腰,当他们的舌头进一步亲密接触时,贝雷丝的头微微倾斜。 然后有人大声清了清嗓子。 他们极快分开,看向帝弥托利一侧的车门。门敞着,希尔凡靠在上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在他身后,菲力克斯拎着贝雷丝的轮椅把手,带着无可奈何地厌恶神情盯着他们。英谷莉特咯咯笑,转过头看他们俩。当她捂住嘴时,杜笃也浮现出一丝笑意。 “很抱歉打扰了,但我们到咯。”希尔凡雀跃地说。 帝弥托利红着脸叹气,音量好像蚊子叫:“是啊。希尔凡,我们知道。” 希尔凡从门边让开,让帝弥托利出去。贝雷丝赶忙挪向外边,帝弥托利将她抬出来,轻放到轮椅上。菲力克斯走开了,换帝弥托利执掌轮椅,希尔凡斜身向他轻声细语,用只有他和贝雷丝才能听到的音量说:“一街区开外,亚修就位。” 希尔凡又对帝弥托利眨眨眼说:“玩得开心点,别整出我都不会犯的事儿。” “那可没几件。”菲力克斯面无表情地动动眼睛。 贝雷丝轻笑,看希尔凡和菲力克斯驱车离开。而杜笃将车钥匙交给了门童,与英谷莉特一左一右护送帝弥托利将贝雷丝推入剧院。 安巴尔的歌剧院是一座巨型建筑,有个通往二楼的豪华阶梯。整个大厅用红色和金色装饰,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城堡。大厅中央,一位留着红色长发,扎着低矮马尾,穿着一身华服的年轻人向他们鞠躬致意:“贝雷丝大人,欢迎您光临安巴尔引以为傲的歌剧院。” “艾吉尔先生,很高兴见到您。”贝雷丝应声。 “叫我费尔迪南特就好。”费尔迪南特直起身微笑着回道。他又向帝弥托利打招呼:“帝弥托利,很荣幸再见到您。” “费尔迪南特。”帝弥托利简单致意。 费尔迪南特不介意帝弥托利的注意力迅速回到贝雷丝身上,礼貌地说:“请允许我送您到包厢。” “请带路。”贝雷丝点头。 费尔迪南特微笑着走向楼梯,突然停下来,转过头看贝雷丝,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当他看到帝弥托利抱着贝雷丝时,又无话了。 “我们在这里等待,小姐、帝弥托利少爷。”英谷莉特说着,杜笃收起轮椅。 “谢谢你们。”贝雷丝说着,帝弥托利眯起眼睛审视费尔迪南特。 费尔迪南特知道这是警告他不要多嘴,只管把他们带去包厢。于是他朝帝弥托利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帝弥托利抱着贝雷丝跟着他,贝雷丝的一只手搁在膝盖上,另一只手轻轻搂住他的肩膀。当临近包厢时,费尔迪南特欣喜地说:“贝雷丝大人,希望您享受今晚的表演。演出剧目是米特尔弗兰克歌剧院最负盛名的‘涅槃那与红皇帝’。” “我知道那本书,小时候经常读。” “是吗,太好了!”费尔迪南特兴致高涨地喊,“您绝对喜欢的,多萝西娅饰演的涅槃那无可挑剔。” “我很期待。”贝雷丝微微一笑,也被费尔迪南特的好心情渲染了。 “啊,我们到了。”费尔迪南特退到一边,以便帝弥托利入内。包厢正对舞台,视野清晰。帝弥托利走向前方的四个座位。在左起第二把椅子处轻轻放下贝雷丝,跪在她身前帮助她调到舒服的姿势。 贝雷丝轻抚帝弥托利的手,低声说:“谢谢。” 帝弥托利握住她的手亲吻了一下,随后松开。他站起来,坐在贝雷丝左手边。费尔迪南特依旧站在他们身后,双手背在身后,等待贝雷丝的指示。 他并没有等太久,贝雷丝发话:“那么,费尔迪南特。告诉我,你为什么背叛艾黛尔贾特?” 费尔迪南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艾黛尔贾特一上台便处决了我父亲。” 贝雷丝盯着血红色的幕帘问:“这是出于报复?” “不。”费尔迪南特当即回答,苦笑着,“我父亲是个人渣,没有他世界会更美好。他是当年合伙夺走弗雷斯贝尔古统治权的人之一,艾黛尔贾特下令处决他们一点不奇怪。” “那为什么还要背叛她?”贝雷斯又问,“听上去她帮了你个大忙。” “我不赞成她发动战争的动机。”费尔迪南特坦言,“战争,我可以说服自己有其正当性。但轰炸加尔古.玛库有违道德。如果爆炸根绝了赛罗斯,她就能轻松上位。但……我无法忍受这种卑劣的行为。” “所以你当了叛徒?”贝雷丝反问,将胳膊肘搁在扶手边,“不觉得有些虚伪吗?” “是啊,是的。”费尔迪南特大方承认,又微笑补充道:“但您现在记住我了,不是吗?” 贝雷丝这才转过头看着费尔迪南特,他继续说:“一切落幕后,我希望您记得。我,费尔迪南特.冯.艾吉尔,是如何为您效忠的。是时候决定阿德刺斯忒亚分部的命运了。” “哼……”贝雷丝轻笑,“我会考虑的。” 她望回舞台说:“杜笃有个名单,稍后给你。里面写着对艾黛尔贾特不满意的人。” 贝雷丝沉思着:“我想阿德刺斯忒亚的下一任领导应该是个能把他们团聚在一起,并于今夜为我打下手的人,你说呢?” 费尔迪南特志得意满,热情地回应:“绝对!贝雷丝大人,我,费尔迪南特.冯.艾吉尔,会向您证明,我配得上这样的任务!” “那你最好去忙活吧。”贝雷丝微微侧身注视着费尔迪南特,“别让我失望,费尔迪南特.冯.艾吉尔。” “遵命,贝雷丝大人!”费尔迪南特迅速鞠了一躬,随后轻快地离开。贝雷丝肯定,如果不是碍于场面,他绝对会连蹦带跳的。 贝雷丝松了口气,瘫在椅子上。一感到帝弥托利的手轻轻握住她,便问:“有魄力不?” “很有派头。”帝弥托利点点头,补充道:“有蕾雅大人的神韵。” “我是想模仿她。”贝雷丝羞涩一笑。 帝弥托利微笑着回答说:“您方才的表现堪称完美,表现得既像一位正统领导人,又不全似蕾雅大人。” “好事情,对吧?”贝雷丝问道,“我的意思是,我压根不懂怎么管理家庭,但我很能装。” “这样就好了。”帝弥托利展开笑颜,“我们可以一起学。” “学治家?”贝雷丝笑问,“怎么,布雷达德先生。如果我不够了解你的话,就会以为你在向我求婚了。” 帝弥托利脸颊微红,却不卑不亢回答说:“小姐,我想现在向您求婚还为时过早。起码一年以后。” 贝雷丝听了这话,微微张嘴愣住了。随后她看到帝弥托利孩子气的笑容,跟着笑道:“天啊!你在开玩笑!哇!你语气太正经我差点都被骗过去了。” 帝弥托利终于笑出声来,贝雷丝靠到他身上,两人肩并肩依偎。帝弥托利小声说:“其实我是认真的。正如您需要时间来学习如何成为一家之主,我也需要时间去寻找理想的生活方式。如果您会在我追寻答案时陪着我,我自然也会站在您身边,是您教会了我如何立身于这世上。” 贝雷丝盯着帝弥托利的侧脸,嘴角露出一个微笑而平和的微笑,“好啊。” 帝弥托利纠缠着她的手指,低声说:“我们将携手并进。” 他们慢慢靠近,嘴唇只隔了几分寸。 演出开始了。 他们顿了一顿,互相笑看一眼。贝雷丝压低声音:“等一会儿?” “等一会儿。”帝弥托利点头,他们靠在椅背上观看演出。 贝雷丝记得这个故事。涅槃那在祭拜光明女祭司的路途中,救了三位旅行者。三位旅行者也要去修道院求道,便决定同行。涅槃那从而得知那三位旅行者分别是红皇帝、蓝国王和绿谋士。当他们到达修道院后,三人分别与光明女祭司会面,并请求涅槃那去他们的国家游历。最终涅槃那选择接受红皇帝的邀请,回归帝国。涅槃那与红皇帝的关系愈来愈密切,红皇帝透露,她正在策划一场革命,反叛光明女祭司。据她所说,光明女祭司一直在欺瞒世界的真相,还利用她的权威迫使所有国家服从她的统治。涅槃那相信了她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一同对光明女祭司宣战。在荣耀的约束下,蓝国王拿起武器保护光明女祭司不受红皇帝与涅槃那的侵害。 正值红皇帝对涅槃那推心置腹的那一幕,贝雷丝听到耳边一个声音:“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帝弥托利一动不动,贝雷丝平静地说:“当然,艾黛尔贾特。位子是留给你的。” 艾黛尔贾特坐下前礼貌地答谢,修伯特仍站在她后边。 “听说您来安巴尔看歌剧,吓了我一跳。”艾黛尔贾特直白地说,她一直盯着台上的红皇帝,红皇帝说明着光明女祭司的阴谋,握住了涅槃那的手。 贝雷丝瞥了艾黛尔贾特一眼。年轻的女人着一身红装,依旧白色衬衣打底。她的头发在两侧编出发髻,瞧上去优雅又凶悍,与那个把全芙朵拉卷入战争的女人相配。 “我没来过,你曾说会欢迎我的。”贝雷丝回答,看着涅槃那退开红皇帝,不愿意相信她所说的话。 “确实如此。”艾黛尔贾特盯了她一会儿,然后说:“既然您料到我会来,我能问问您接下来的计划吗?” “艾黛尔贾特,我很好奇。”贝雷丝终于转过身面对艾黛尔贾特,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背叛家人?为什么赛罗斯家族必须灭门?” “情报。”艾黛尔贾特沉思着,脸上露出怅然的微笑,“一直到现在,在走下一步前,你还是会尽可能收集更多的情报。” 她闭上眼睛说:“好吧,我会再宠你一回的。” “赛罗斯家族极为腐败。”艾黛尔贾特睁开眼,贝雷丝听得清楚,她就是那么认为的。“他们站在顶端统治着我们。我们被奴役,我们一生都只为供奉他们。我们能得到什么?我们出生入死能换来什么?我们为他们干活,我们为他们而死,他们就这么高高在上躲在堡垒里。” “你的计划是为改变这一点?”当红皇帝唱着歌跪下时,贝雷丝问道:“这样你就赢了?你杀光我和我的家人,之后呢?” “我将创造一个功绩高于一切的家族。”艾黛尔贾特当即回答,正好涅槃那登台歌唱,声部改为二重奏。“你的崛起是源于你的成就,而领导权将颁给最有资质的人。” “我们死后,谁来当首领,你吗?”贝雷丝问着,涅槃那站到红皇帝面前。 “对我的继承者来说,是的。”艾黛尔贾特回答,“我的继承人会选择他们的继承人,以此类推。” “我认为……”贝雷丝看着舞台,涅槃那正朝红皇帝伸出手,“你的想法很有价值。合格的家族领袖不应凭靠血统和身世上位,那些有战果的人理应得到奖励和承认。” “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的。”艾黛尔贾特脸上浮出一丝微笑。 贝雷丝眼看红皇帝握住涅槃那的手,继续说:“但是……” 她看向她,“恐怕再不能如你所愿了,艾黛尔贾特。” “为什么?!”艾黛尔贾特高声说,一时间失去冷静。她看见帝弥托利在贝雷丝身旁一动,但很快平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再问道:“能允许我问问是为什么吗?” “因为你。”贝雷丝回答,目光注视舞台,红皇帝与涅槃那同蓝国王战斗时开始了新的合唱,军队的声涛也加入进来。“因为你发动了战争。” 蓝国王出现在舞台上,截断了他们的声音,唱起了自己的独唱。贝雷丝接着她的话头继续说:“如果你告诉我你的理想,如果你愿意跟我和帝弥托利谈谈……” 蓝国王将长矛对准红皇帝,他的独唱即将行至尾声,身后的军队微弱地附和着。“一旦我成为领袖,我们便能齐心实现你的愿望。” “到那时已经太晚了。蕾雅只有在山穷水尽时才会选择退位。”红皇帝高举斧头,艾黛尔贾特苦涩地说。 “对谁而言?对哪个人而言?”当红皇帝和蓝国王各自落下武器,他们的军队彼此冲锋陷阵时,贝雷丝看向艾黛尔贾特问道:“是对你自己而言?” 蓝国王和红皇帝的军队在舞台上打作一团,艾黛尔贾特瞪大眼睛看着她。“与莉斯缇亚的疾病相同,对吧?一种绝症,除了那还未经过人体实验的试验药物外别无可医……” “你怎么知道?”艾黛尔贾特问着,贝雷丝的注意力转回两军的械斗,完全不看她。 “我们有自己的路子。”贝雷丝含混过去。红皇帝与蓝国王在舞台中央刀刃相撞,而涅槃那在舞台边缘斩过蓝色骑士,慢慢向红皇帝走去。 “你发动战争是由于你时日无多。”贝雷丝若有所思,语气中没有半分笑意,“你自认为别无选择,因为你从未试着信任你的伙伴。不信任我,甚至不信任那些亲近你的人。” 艾黛尔贾特瞥了帝弥托利一眼,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涅槃那的战斗中,涅槃那正支援红皇帝对抗蓝国王。贝雷丝继续说:“最后,我们到了这幅境地,仅因为相信别人对你来说实在太冒险了。” “所以这教会了我们什么道理呢?”艾黛尔贾特问,她看着蓝国王落败。 “这场战争已经夺去了太多生命,摧毁了太多生命。我们的家族并不宽容。”贝雷丝说道,背景中蓝国王跪地,唱着一首苦痛悲歌。 贝雷丝转头,撩开头发,“他们要见血。他们想为过去两年的痛苦和牺牲讨个说法。” 蓝国王的歌声达到最高音,贝雷丝的手动得太快了,所有人都反应不及。只一秒过后,艾黛尔贾特从座位上摔了下来。 “艾黛尔——”修伯特的喊声被掐断了,帝弥托利朝他扑来,一只手紧捏着他的嘴,另一只手牢牢扼住他的脖子。 红皇帝的斧头高举过头顶,蓝国王唱着歌,修伯特在帝弥托利的手下飞速滚动喉结。 斧头落下,蓝国王的歌声戛然而止,贝雷丝听见修伯特脖颈折断的脆响。 贝雷丝瞥了一眼地板上的艾黛尔基特,血从她头部的伤口中流了出来,贝雷丝紫藤色的蓝白发夹钉于其上。她摘掉发髻上的其他发卡,让头发披落下来。帝弥托利放下修伯特的尸体,走向艾黛尔贾特,伸手去探那根锐器,却被贝雷丝轻轻握住手。 “别管了。”贝雷丝说道,帝弥托利转过声看向她,“就作为我的饯别礼吧。” “如您所愿。”贝雷丝把手放回膝盖,帝弥托利应着,闭上艾黛尔贾特的眼睛,轻声说:“再见,艾尔。” 贝雷丝一言不发,让帝弥托利缓冲对义姐的哀念。她看着红皇帝与涅槃那跟最后的恶棍战斗,这个邪恶之徒,光明女祭司,利用蓝国王的忠诚保护自己。当她看着帝弥托利站起来时说道,“帝弥托利,我想走了。这出戏没意思。” “好的,小姐。”帝弥托利点点头,轻轻把她抱进怀里,他们走出包厢,回到歌剧院一楼。 “你知道吗,这部歌剧背后的故事有四个版本,差异甚大。”帝弥托利正走在走廊间,贝雷丝漫不经心地问。 “我不知道,小姐。”帝弥托利好奇地回答。 “我看的那本书就是红皇帝的版本。”贝雷丝看着苏谛斯走在他们旁边,解释道:“爸爸说还有另外三个版本,他一直在找,但市面上早不流通了。只有《涅槃那与红皇帝》一直在发行。真搞不懂另外三本为什么会失传。” 他们走下楼梯,一直在旁边等待的杜笃和英谷莉特迅速朝他们走去。贝雷丝揽着帝弥托利的脖子被带下楼梯,冲杜笃点头,而英谷莉特则跟在他们后边,听着贝雷丝继续说:“爸爸后来又找到了一本,我更喜欢那个,读了一遍又一遍。” 她和苏谛斯经常会在空无一人的家中演。 “是这样吗?”帝弥托利答应着,旁边的手下鞠躬,为他们打开歌剧院的大门。在身后,杜笃给费尔迪南特、库罗德和琉法斯群发了条信息。 “她死了,后勤。” “是《涅槃那与蓝国王》。”贝雷丝回忆着,令帝弥托利茫然眨眨眼。 “蓝国王?那个保护恶棍的傻瓜?”帝弥托利吃惊地问。 他们来到轿车前,贝雷丝点头,英谷莉特开了车门。帝弥托利把贝雷丝放入车内,却一动不能动,因为贝雷丝一直搂着他的脖子,滔滔不绝着: “书中,涅槃那选择了他,而不是红皇帝。没有了涅槃那的指引,红皇帝与光明女祭司的立场倒置了。” 英谷莉特坐在副驾驶看着后视镜,观察帝弥托利的窘境,捂住嘴来掩饰偷笑。帝弥托利见希尔凡在一边窗户,做着他看不懂的手势,尽管苏谛斯笑看热闹,贝雷丝也不甩希尔凡一眼,继续说:“被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邪恶蛊惑,红皇帝开始对他国宣战,统一大陆,掀开一场血腥的战争。涅槃那试图阻止红皇帝,却被杀害了。” 帝弥托利对这急转直下的剧情万分诧异,盯着贝雷斯接着往下说:“失去了涅槃那,蓝国王也被打败了,但因骑士的英勇牺牲逃过了死刑。” 他再瞥窗户边的动静,惊觉希尔凡把菲力克斯都拽来了,瞳孔不自觉放大。希尔凡看着帝弥托利,指指交叉双臂愤恨凝视着他的菲力克斯,把他抱在怀里,就像帝弥托利对待贝雷丝一样。这下就连贝雷丝也没法假装没看到,挑起眉毛看着两人,而苏谛斯在她身边歇斯底里地笑起来。希尔凡继续抱着菲力克斯下蹲,好像他和菲力克斯坐在一起。菲力克斯依然交叉双臂,狠狠瞪着帝弥托利。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帝弥托利早死一千次了。希尔凡看了看帝弥托利,冲贝雷丝点头,再冲帝弥托利点头。 帝弥托利只是看着。 杜笃收好轮椅(帝弥托利忘记这事儿了)坐进驾驶位,侧过身对英谷莉特使了个眼色。英谷莉特仅是笑着摇摇头,杜笃似乎就领悟了什么。 贝雷丝无奈地笑着。菲力克斯的目光转向贝雷丝,希尔凡还在对帝弥托利不遗余力地做动作。贝雷丝叹气,身体靠到帝弥托利耳边,低声说:“他的意思是,我想坐在你腿上。” “哦。”帝弥托利说了一句,随后沉默了几秒钟,脸腾腾腾地涨红起来,“哦!” 帝弥托利晕头转向对贝雷丝说:“您-您愿意……我是说……” 苏谛斯慈爱地长叹一声,不停摇头。贝雷丝扬起眉,稍稍戏弄起他:“我不放手是有原因的。” “哦。”帝弥托利耳根子都红了,却也忍不住笑,手托住贝雷丝的后背和膝盖,抱着她。等自己坐好后,轻轻将她放在膝上。 希尔凡欢呼着把菲利克斯丢到地上,菲力克斯爬起,希尔凡冲向摩托车逃跑,菲力克斯紧追其后。 帝弥托利伸出手关上后座门,杜笃启动引擎。 他们开车走了,谁都不想等菲力克斯和希尔凡,在第二个十字路口左转时,亚修的摩托车队加入了他们,卡斯帕尔坐在亚修身后欢快地挥手。 帝弥托利搂着贝雷丝,双方默不作声。她的头靠在他肩上,闭起眼睛,苏谛斯已然熟睡,头枕在帝弥托利的另一边。 她朦朦胧胧地听帝弥托利问:“之后呢?” “嗯?”她哼着。 “那本有关蓝国王的书。蓝国王逃跑后发生了什么?” “哦。”她平静地复述了所有她记得的东西,“蓝国王悲痛欲绝。当涅槃那死里苏生时,他已堕落成一个怪物,屠杀眼前的一切。涅槃那遇见那些幸存的骑士,一同陪伴着那个怪物。保护他、爱他。花了好久好久,因为涅槃那的爱与骑士们坚定不移的忠诚,怪物回想起自己是蓝国王。他们夺回了蓝国王的祖国,举兵剑指红皇帝。” 她长舒一口气,帝弥托利紧紧拥住她,将脸埋在她头顶。“但蓝国王无法释怀自己作为怪物时的暴行,许诺奉献终生建设国土来赎罪。涅槃那应许与他同在,再次引导他。最终击败红皇帝时,蓝国王向她伸出了手,红皇帝决意自刎。蓝国王悲痛红皇帝的死,却继续前进。在他爱戴与爱戴他的领土上,与身旁的涅槃那永在。” 她睁开眼,看着轿车飞驰在芙朵拉,低声说:“真是个美好的故事。一个陷落与复仇的故事,一个救赎与新生的故事……小时候,我最爱蓝国王那颗温柔善良的心。当他破碎成怪物,我为之落泪。当涅槃那回归,我为之雀跃。我相信蓝国王一直都在。” “救赎和新生。”她抬起头,望着帝弥托利,把手放在他的脸颊上,带着炽热的愿景低声说:“可惜,歌剧中没有这样演。” 帝弥托利闭上眼睛,贴着她的手,贝雷丝的头亲吻他的颈窝,接着说:“如果换一个故事,那位国王的结局将大有不同的。” 【Chapter 10 END】 作者的话: 以防有读者好奇这四版书: 《涅槃那与红皇帝》(在版,已改编为歌剧) 《涅槃那与蓝国王》(停版,其后改编为歌剧) 《涅槃那与绿谋士》(停版) 《涅槃那与白圣贤》(停版) 关于紫藤花: 我喜欢话语,准确来说是hanakotoba(日语中花语的罗马音)花在日语与英语中各有不同的含义,在这个小说中代表以下意思↓ “接受”(通常指接纳纯粹的情感) “温柔”/“善良” “陶醉于爱情”/“如此炽热的爱”/“心醉神迷的爱情” “我永远都不会放手” “信仰”/“忠诚” 第十一章 :后日谈 作者的话:如果剧终没有后日谈就算不上火纹(AU)了是吧? 全文: 帝弥托利花了三年时间才从失去父亲和密友的那一天中走出来。三年来,雅妮特请的心理医生一直在与他座谈,使他能够镇定地面对过去的亡魂...... 直至今日,帝弥托利也不相信自己能够完全康复,他将一辈子伴随死者的低语。他依旧能听见他们的声音。有时,他们向他说话。有时,他们向他咒骂。帝弥托利学着平静以对。过去的三年也许不足以彻底治愈他,但也取得了相当成效,让糟糕的日子一天天减少,甚至变得有些渺远。 最坏的情况也有家人及伙伴的关怀与陪伴护他无恙。即使状态不佳,即使他们的声音无法传到他耳边,她温暖的双手也定能触及到他,这双柔软的手使他紧紧握住现实。她是指引他走出黑暗的希望之光,是自己在漆黑一片令人窒息的海洋中航行的灯塔。 现在,他们又来到此地,站在紫藤花瓣如细雨飘洒、初次起舞的露台下。花园一如平常美丽,但胜不过他的心上人着鱼尾裙,披白色长袍的模样。纯白色的胸衣被背部的蓝丝带束起,作出层层叠叠的样式。她的头顶盘着个发髻,扎成发辫的长发扬在她身后,工工整整的。脸颊两侧都戴着紫藤花模样的金饰,这些小夹子固定住她的蓝色透明面纱。面纱一直垂到她腰部,后脚踝的上方一英寸。 “我现在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妻,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帝弥托利轻轻掀开面纱,小心着她耳迹的紫藤发卡。他的爱人美丽而端庄地笑着致意,一见这幅笑容,便有喜极而泣的冲动。 他的眼睛里只有她,没看到许多在场成员已经在抹泪了。不过,阿罗伊斯嚎啕大哭的声音还是有传进耳朵。 他拉着她的手往前倾。她的头微微歪向一边,唇与唇之间相遇。如此轻柔甜蜜的吻,充满了宽厚与无可忽视的爱。帝弥托利害怕这只是一个梦,然而无论他有无跌回地狱,那双温暖的手都是真实的。 她是真实的。 当他们慢慢分开时,亲友在周围欢呼起来。帝弥托利把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低声说:“感谢您拯救了我无数次。” 他的爱人轻轻笑了,抬起左手搁在他脸颊上。当她小声说着“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他不自觉蹭了蹭那携着暖意的手。 她朝他靠去,他搂着她的腰。她咯咯笑起来,“迪玛,我爱你。” 这句话令帝弥托利的心砰砰作响,他闭上眼,情不自禁地再度俯身含住她的唇,赌上自己的一切低语道:“亲爱的,我也爱你。现在,乃至将来。” 20XX年8月底,艾黛尔贾特.冯.弗雷斯贝尔古及她的亲信修伯特.冯.贝斯特拉在安巴尔最负盛名的歌剧院中遇害。官员们怀疑,这一谋杀是由赛罗斯-法嘉斯家族的帝弥托利.亚历山大.布雷达德在家族头目兼绯闻中的情人贝雷丝.赛罗斯的命令下执行的。不过,由于当日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都出现了莫名却意料之中的故障,所有工作人员都声称没有目击到任何可疑的情形,因此无法收集证据起诉这宗案件。随着主脑与高层人士的相继死亡,弗雷斯贝尔古家族向赛罗斯-法嘉斯家族投降。贝雷丝.赛罗斯宽恕了他们,并允许他们以新支系艾吉尔分部的名义回归家族,以纪念前阿德刺斯忒亚分部的新领袖菲尔迪南特.冯.艾吉尔。 为表彰法嘉斯分部的忠诚,贝雷丝.赛罗斯将赛罗斯家族更名为法嘉罗斯家族,新总部也移至菲尔迪亚区。三年后,她嫁给了帝弥托利.亚历山大.布雷达德,并随他的姓氏与其一并执政,成为家族的共同首领。在他们的统治下,法嘉罗斯家族内部斗争极为稀少,发展愈发繁荣昌盛。他们下台以后,长子蓝贝尔.杰拉尔特.布雷达德取而代之。自其卸任,警方安设在附近的监控也失去价值,因为所有的记录都显示他们只是一对恩爱的夫妻,经常在晚上跳舞。 法嘉罗斯家族与帕迈拉的暗影国王结盟,又名库罗德.冯.里刚,曾是莱斯塔分部的领袖。在他们的联合下,芙朵拉与帕迈拉之间的非法货品运输量暴增,且安全措施严密,警方难以破解。帕迈拉曾出力剿灭斯灵市的帮派团伙,使法嘉罗斯的领土扩大至斯灵。之后法嘉罗斯投桃报李,为库罗德.冯.里刚向摩尔菲斯城的扩张提供援助。随库罗德.冯.里刚的长子与贝雷丝.布雷达德与帝弥托利.亚历山大.布雷达德的长女结合,该联盟关系近一步巩固。有证据证实,库罗德.冯.里刚经常因各种缘由访问芙朵拉,大部分都是所谓的私人会面。众所周知,直到他去世,他都是贝雷丝.布雷达德与其丈夫帝弥托利.亚历山大.布雷达德的亲密挚友。 在贝雷丝.赛罗斯(后更名为贝雷丝.布雷达德)的领导下,法嘉罗斯的行动更为隐秘,几乎不可能追踪或取证。以下是目前已知的家族成员信息摘要。 帝弥托利.亚历山大.布雷达德依然列于家族中的核心位置。菲力克斯.雨果.伏拉鲁达力乌斯与亚修.洛贝是活跃于前线,最值得信赖的人物。亚修.洛贝的兄弟不久后接管了洛贝区,而菲力克斯.雨果.伏拉鲁达力乌斯在罗德利古.亚希尔.伏拉鲁达力乌斯退休后将伏拉鲁达力乌斯移交给了希尔凡.乔瑟.戈迪耶。希尔凡.乔瑟.戈迪耶又接管父亲的领区,靠情色行业日进斗金。英谷莉特.布兰多尔.贾拉提雅依然担任贝雷丝.布雷达德的保镖,终身未婚,是布雷达德氏孩子们最亲昵的阿姨。梅赛德斯.冯.马尔特利兹身先士卒开发荒芜的格雷曼区,并在杜笃.莫利纳洛的支持下启动多项援助方案,来接济幸存的达斯卡土著。同时,杜笃.莫利纳洛仍肩负保卫帝弥托利.亚历山大.布雷达德的职责。雅妮特.方提努.多米尼克全权接手菲尔迪亚总部等多处设施的管理,给家族带来巨大利润。传闻她还走私各项物资供家族使用,但目前还没有找到实证。 原赛罗斯家族的幸存者西提斯.赛罗斯和芙莲.赛罗斯支持贝雷丝.布雷达德的统治,但在她和她的丈夫帝弥托利.亚历山大.布雷达德下台后便音讯全无。 因库罗德.冯.里刚以暗影国王的身份重返帕迈拉,莱斯塔分部的领导权移交给了洛廉兹.海尔曼.古罗斯塔尔与霍尔茨.厄斯特里.哥纳利尔。伊古纳兹.维克特凭地下艺术品交易在家族中名声赫赫。据传,他家中的地下室摆满了著名的失传画作,如伦勃朗.范.瑞恩的《阿利尔海上风暴》,以及佚名画家的神话创作,《救国之王与他的爱人》。在战争期间叛逃至法嘉罗斯的蕾欧妮.皮聂利是继杰拉尔特.罗伊斯.艾斯纳与阿罗伊斯.兰贾尔特之后的二把手——随他的女儿及女婿下台,杰拉尔特便也退居幕后。蕾欧妮.皮聂利空闲之余经常在芙朵拉的大小酒吧被证人目击。玛莉安奴.冯.艾德蒙持续活跃,在艾德蒙区运营着流浪汉收容所。与梅赛德斯.冯.马尔特利兹的孤儿院情况相似,她收容所中的许多常客成为了家族中的忠实成员。希尔妲.范伦汀.哥纳利尔,霍尔茨.厄斯特里.哥纳利尔的妹妹,后来与莉斯缇亚.冯.科迪利亚一同搬去帕迈拉,加入库罗德.冯.里刚的团队。在帕迈拉与芙朵拉相继出现的精致时装仿冒品极有可能出自她手,但没有相关证据证实。莉斯缇亚.冯.科迪利亚在宣布与家族合作的汉尼曼.冯.艾萨教授指示下接受了一项绝症实验治疗。目前疾病已被治愈,但大病过后的她身体十分孱弱。莉斯缇亚.冯.科迪利亚终身未曾踏回芙朵拉,最终在亲人及朋友的簇拥下于帕迈拉长眠。拉斐尔.克里斯汀也携他的祖父及妹妹移居帕迈拉,并担任库罗德.冯.里刚的保镖。 艾吉尔分部花了很长时间才从两年战争的阴影中恢复过来。菲尔迪南特.冯.艾吉尔推行了许多改革及方针,缓和了他们与法嘉罗斯家族的关系,为艾吉尔分部下属的地区带来可观利润。多洛缇雅.雅尔诺尔德的演艺事业一飞冲天,带领米特尔弗兰克歌剧院进行了为期三年的世界巡演。归国后,多洛缇雅.雅尔诺尔德和她的密友玛努艾拉.卡扎古蓝达以《涅槃那与红皇帝》为参照,创作了一部全新歌剧。这部新剧由传说故事改编,号称“苍月下的救国之王”。分析得出,剧中许多元素可能都基于停版的《涅槃那与蓝国王》一书,以及两年战争中的实际事件。贝尔娜提塔.冯.瓦力受菲尔迪南特.冯.艾吉尔举荐,在贝雷丝.布雷达德宣布处决她父亲之后接管了瓦力区。她在家中与世隔绝,只通过网络管辖事务。佩托拉.马克聂阿利作为阿德刺斯忒亚一直把持着的人质被送回布里吉特城的马克聂阿利家族。她在贝雷丝.布雷达德的示意下恢复自由身,致力调和马克聂阿利家族与法嘉罗斯家族的良好关系。林哈尔特.冯.黑弗灵并未回归艾吉尔分部,监视者证实他已定居艾德蒙,经常访问玛莉安奴.冯.艾德蒙。并在莉斯缇亚.冯.科迪莉亚接受实验期间频繁来往于汉尼曼.冯.艾萨教授。目前仍不明他是否属于现役成员。卡斯帕尔.冯.贝尔谷里斯正式加入法嘉罗斯总部,并与最忠实于布雷达德的亚修.洛贝成为搭档。各种各样的调查都围绕两人的珍视之人展开,他们称其为伯爵夫人。之后才发现是他们一起收养的流浪猫。这只猫的全名叫作有超长胡须的格雷莱.冯.贝尔谷里斯.洛贝伯爵夫人。它的候选名还有吞金枪鱼罐头的厨房抽屉统治者。这是迄今为止,警方掌握到的最不必要也最无用的信息。 前赛罗斯家族的心腹依然活跃于法嘉罗斯家族。古斯塔夫.冯.普罗尼斯拉夫仍负责家族总部的安保。古斯塔夫.冯.普罗尼斯拉夫退休后的余生都在辅导布雷达德氏的孩子们,并在布雷达德统治期间与亲人和解。杰拉尔特.罗伊斯.艾斯纳退休后在老家安度晚年,同女儿和女婿住得很近。一个名叫锥里尔的孤儿在布雷达德统治后期登上前线,人们经常看到他和亚修.洛贝的部队一同作战,或在梅赛德斯.冯.马尔特利兹的孤儿院中帮忙。只得知卡多莉奴代号的蕾雅支持者同样留在法嘉罗斯,警方怀疑此人是萨米亚.聂芙兰特警官投敌的主因。 (摘自T.索隆警官的00XX号报告) 《The Lost Heir of Seiros》完 作者的话: 我并没有使用平常外传的标题形式,事实上在初稿中我把这两个片段命名为“S支援:帝弥托利.亚历山大.布雷达德”和“杂记”。最终还是删掉了,因为会显得帝弥托利这部分很潦草,不够正式。 杂谈是官方报告的形式,所以我不得不一直一直提醒自己要写每个人的中间名。感谢阿德刺斯忒亚的贵族全是冯,而法嘉斯和莱斯塔你们的中间名就,他妈,很日狗了。我也有中间名,但多不过你们(表彰希尔凡,他的中间名超好记)我估计等我写下一篇小说的时候这些中间名又全都忘光光了。忍不住给亚修和卡斯帕尔加了只猫,只是因为我觉得这样超可爱。此外我还试图将其他角色的cp感控制在最低限度(我真的努力过了)所以请随意配对......除了英谷莉特吧。我觉得她依然爱着古廉(这就是为什么苍月章她和亚修的骑士双杰结局是我最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