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M我看到的未来没有你 作者:随川 文案: Jacques 不是灵媒,却可以感知情绪,感受未来。 内容标签: 英美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JacquesSauniere,Dr.SpencerReid ┃ 配角:BAU众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短介绍 第1章 第 1 章 咯噔。 铁门从外面上了锁。 男孩从幽暗潮湿的木板床下缓慢的爬出来,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黑色的脑袋,湖蓝色的双眸浸满了泪水。 在确定外面暂时安全后,他爬了出来,早上母亲为自己挑选的袖扣早不知道掉落到哪里去了,父亲系上的领结也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细嫩的手臂上一道道的擦伤还渗着鲜血。 不敢离那扇铁门太近,男孩选了房间对角那个最阴暗的角落,蜷缩成一团,五岁的孩子就像是狂风暴雨中被遗忘在街角的小奶猫一般细声抽泣着。 房间内再无声响,唯有那个闪着红灯的闭路监控系统显示终端二十四小时为上层的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忠诚的记录着男孩的一切。 ** 那个俊美的黑发青年坐在BAU主管Aaron Hotch的办公室里已经一个多小时了,透明的玻璃窗清晰的将他一举一动显示给不远处的侧写员们,伴随着FBI技术科电脑专家Penelope Garcia的科普,众人适当的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感叹,当然,也只是两位女孩子的赞叹而已。 “所以,你的意思是,Jacques sauniere,一个24岁拥有美国绿卡的中法混血,”在组里充当幽默的大哥形象的Derek Morgan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怀好意的望向Reid,说“就已经拥有了4个博士学位和两个硕士学位?嘿,要不是他那头黑发,我都要怀疑这是不是Reid的兄弟了。还是说,这年头天才都是批量生产的了?” “事实上,”Reid拂去Morgan想要在自己头上作怪的手,认真的反驳,说“他,恩,我是指Jacques sauniere,其实只是获得了3个博士学位而已,数学,犯罪心理学以及法医学,他另外一个管理学还处于博士论文审批阶段,严格来说,还不是算是一个博士。” “那又怎样?” Garcia抱着平板继续念着那个男人神奇的一生,虽然,他的人生才过了24个年头,但是这份履历已经辉煌的让人挪不开眼。 “但是他传奇之处不在于他的学位,哦,你看,他竟然还是他们组里的神枪手担当,柔道黑带,通晓多国语言,叙利亚军事任务期间成功阻止一起刺杀大使恶性爆炸事件,哦,天啊,天啊,看这里,看这里,” Garcia激动的将平板一把塞进Emily的怀里,“他竟然还是一个大提琴演奏家!他还是人么!哦,不,我的意思是说,他,简直就像是神一样的存在!” “所以,这个像神的男人,为什么会坐在Hotch的办公室里?” Emily倒不是很感兴趣他的才华和。。好吧,美貌,比起这个,她倒是很感兴趣男人的目的。 JJ抱着一叠卷宗从门口回来,对聚在一起讨论的四个人打了声招呼,说“各位,我们有案子了。” Rossi跟在jj身后,在路过Reid的位子时,稍一抬头便透过那扇玻璃窗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Jacques?他怎么在这里?” “wo!所以Rossi你知道他?”Emilly惊讶的转过头问道。 “当然。”Rossi无视4双好奇的眼睛,随意的将自己的提包放在一张办公桌上,说“他是BAU的孩子,也可以理解为,他几乎是在fbi大楼里长大的,Giden几乎将他当做成自己的孩子。” 4人忽的有些沉默。Giden的不辞而别一直是BAU众人一个难以言说的苦痛,特别是对Reid来说,这感觉就如同当年被父亲抛弃一样难以接受,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直靠着摸索象棋的走法来排解内心的苦闷。 博士安静的垂下眼眸,明晃晃的灯光透过纤长的睫毛落下阴影。他站了起来,沉默地,跟着Rossi走进了分析室。 第2章 第 2 章 “各位,这位是Agent Sauniere ” Hotch侧过身,将背后的青年展现在队友前,介绍到:“从今日起,他将会是我们BAU一员了。” 众人不知说什么好,BAU向来是紧缺人手,但是很少有在老成员完备的情况下,突然之间插入新的成员。 “欢迎。”Rossi最先反应过来,站起来,伸出右手。 “好久不见,D□□id。” Jacques几乎没笑,如果硬生生将嘴扯开也算是一种笑容的话,那么他微笑着回握了Rossi的手,并格外给了一个深深的拥抱。 Rossi宠溺的笑着纠正他:“是Uncle D□□id,臭小子。” Hotch适时分开了还在拥抱的二人,将剩下的组员分别介绍给Jacques,Jacques一脸笑意的打着招呼,但轮到那个瘦弱的文质彬彬的还是像学生一样的探员时,Jacques却没等到对方伸出的手。 “Spencer Reid。” 他也许有点紧张,修长的手指不停摩擦着裤腿缝,眼睛想要盯着我,却又不停瞄向卷宗。 “哦,Dr.reid,我知道。”Jacques将手插进裤子口袋里,回答道,“我听Jason提起过。” “他,他提过我?”Reid猛然望向对方,又迟疑了,“哦,恩,我是说,我是说。。。” “Reid,Jacques后面会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你还有很长时间慢慢问。”Hotch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翻开了卷宗,“现在坐下,还有案子等着我们去解决。”说完,他朝着JJ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俄克拉荷马州的杜兰特,在过去三天时间里,发现三个女受害者在遭受折磨和性虐待后被硫酸弄瞎了眼睛。”JJ拿起桌上的遥控器,一张一张的将被害人的基本资料显示在大屏幕上,继续说, “Abby Elcott,第一位受害者,19岁,美术学生,遇害前正在参加一个高级绘画班,在失踪两天后被找到。第二位受害者,Beth Westerly,17岁,咖啡店员工,遇害前正在去有氧体操班的路上。” “都是低危类型遇害者。”Emilly盯着手中的照片说道。 Rossi补充到“女孩子们的相貌也相似。” “两个绑架地点相聚多远?” Morgan问道。 “5英里。”JJ调出一幅当地地图,标出两个巴士的地标,又接着讲到“两个抛尸地点一个在小巷里,一个在玉米地。” “所以他钉住她们的眼皮,然后弄瞎她们。”Rossi翻到尸检的那一页,沉思许久。 “也许是关于力量和控制,”Morgan说道,“他想让她们看着,炫耀自己的能力。” “或者也许是关于羞耻,嫌犯可能自己面貌上有损,弄瞎她们也许是为了让她们感受到无助,绝望,就像是他在他自己眼中的投射。”Reid说。 “就像是一场眼球摘除术。”Emily说,“只是没有手术刀而已,工具很特殊,硫酸,诶?这种是工厂用的浓硫酸还是实验室里的那种?有做过检测么?” JJ遗憾的摇了摇头,当地警方只是做了最为简单的检查,这样细小的点显然被他们遗漏了。 “Garcia,列出一份职业清单,我们要找到嫌犯是如何才能接触到硫酸。”Hotch合上卷宗,站了起来,说,“飞机三十分钟后起飞。” 众人点点头,三三两两的起身向外走去,准备出差的用物。 “也许现在,你可以和我讲一下为什么一个应该在医院里的人会出现在这里?”Rossi等人都走完了,整个会议室空了下来,才缓缓的问道。 “事实上,我身体恢复的证明在一个星期之前就递交给了管理层。”Jacques低下脑袋,闷闷的辩解,“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快的出现在这里,我想你可以去查看Agent Hotch的转交手续。D□□id。” “你应该叫我Uncle D□□id,臭小子。”Rossi笑着瞥了一眼脸色还是苍白的青年,却还是有些担忧,“没人比我更清楚你的天赋和善良,Jacques,我只是希望你清楚,无论出什么事,我永远都在你背后。” “当然。”青年轻轻的回应了一声,主动低下头,将自己毛茸茸的脑袋伸到Rossi宽厚的手掌下。 Rossi轻笑几声,用力揉了揉,就像是十八年前他将小男孩从那个阴冷的房间中抱出来时,做的第一个动作。 ** 侧写师永远是FBI最紧缺的人才,没有之一。所以局里的资源似乎永远都先以侧写师为先,看着眼前的专机,Jacques心里还是有些嫉妒,这里面的茶水间竟然还有一个装满各种类型酒的酒柜,哦,天啊,甚至还有一个咖啡机。 想当初在紧急事件反应组的时候,目之所向只有冷冰冰的枪械和黄绿色的甲板,想要喝一口温热的水都是奢侈。 不过还好,自己现在也算是BAU的一员了。 Jacques选了一个离组员有些距离又不疏远的座位坐了下来,靠在米白色真皮座椅上,拿起卷宗,翻看起来。 “被害者相貌相似,金发碧眼,且都是在巴士站不远处被绑架。”Emily翻着照片,指出一个关键,“但是,看这两张,女孩的衣服被换过,哦,新换的衣服看上去可不怎么样,款式已经过时很久了,emmm,有些地方颜色都退了,应该是旧衣服。” “有没有可能是嫌犯换的。”Rossi说,“毕竟硫酸可能将受害者原来的衣服腐蚀掉。” “不一定,硫酸甚至能将肉体化为泡沫,在他动手之前就应该知道这个道理,而且死去的受害者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那为什么还要多费工夫给她们换上干净的,额,旧衣服呢?”Reid回答道。 “Garcia,最近有什么相似的案件么?”Hotch问。 Jacques望向桌上的一个手提,里面那个有趣的红头发的女孩手不停的敲打着键盘,一个回车后回答道“事实上,两个月前,一个□□和一个离家出走的少女被人发现先奸后杀,眼睛被刀刺瞎。” “所以,他在学习,刀具变成了硫酸,用法的改变对他来说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Hotch停顿了一下,说。 Rossi放下手中的杯子,问靠在窗户边上怀抱着资料昏昏欲睡的黑发青年,“Jacques,你怎么想?” 众人的目光集聚在窗边的青年身上,或多或少的带上点审视的意味。 “恩。。。。哦,我觉得,”Jacques使劲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额头,带着沙哑的嗓音,说道“这感觉像是一种反常的,恩。。。性行为,化学部分,也就是,硫酸,加剧了被害者痛苦,同时也不断提高嫌犯的兴奋阈值。就像,就像那个。。。” 没等众人细细思考,Jacques迅速补充说道“Ed.Kemper,对,就像是Ed.Kemper,他。。。” “先在替代品上做实验,再去杀害自己真正愤怒的对象,那个著名的女学生杀手。”Reid接上Jacques停顿的点,解释完剩下的话。 “对,”Jacques定定的看了那个瘦弱的博士几秒,然后转头对着众人说“但是具体的我想先去看了尸体再做定论,毕竟这尸检报告实在太过粗糙了,可能遗漏了很多重要的信息。” “可以。”Hotch快速的下达了任务,他皱着眉,说,“Jacques,你和Reid去法医处,Rossi和我去抛尸处,JJ去见见家属,Morgan和Prentiss去绑架地点,随时保持联系。” ** 下了专机,Jacques拎着自己的行李,爬上早已在机场等候的雪佛兰,仅仅只有三秒的时间,Reid眼睁睁的看着专机上西装笔挺的青年像是烈日下的冰淇淋,融化在后座,好吧,没有西装笔挺,哪怕在Hotch办公室,他也能将笔挺的黑色西装穿出睡衣的韵味。 唯一的同伴已经在后座躺尸,光是大长腿就占了两个座位,而且一副拒绝讲话的样子,Reid没有办法,只好皱着眉头向来接机的地方警员简单介绍了自己,坐上了副驾驶座位。 “我说,你们真的是来自FBI的么?”Bob,那个来接机的警员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问道,“我的侄子,看起来都比你们要大,你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么?” 还没等Reid回答,就大声的宣告了答案,“他还窝在我姐姐的地下室吃方便面呢!” “额。。事实上,我。。。”Reid想要解释一下自己的年龄,只是话还没说完,Bob又打断了他。 “哦,天啊,你们一定要抓住那个该死的混蛋,你都不知道这几天镇上的人有多慌张!”Bob狠狠的锤了一下方向盘,快速转移了话题, “杜兰特是个好地方,她不应该被这样糟蹋!” “哦,对了,你们应该还没有尝过我们的蓝莓酒吧,那可是杜兰特的珍宝!”Bob空出右手,友好的锤了一下reid瘦弱的肩膀,说,“嘿,伙计,等我们把那个混蛋抓到手后我们再喝个痛快!不过,说真的,作为一个FBI,你是不是太瘦了一点,还有后座那个男孩,说真的,他成年了么?” 杜兰特的法医解剖室并不在警局,而是在镇上玛利亚医院的负一层,等Reid一行人到了医院门口,还没等车完全停下来,后座的Jacques就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所以这一路你就是在装睡么?Reid心中默默的想着,拿起自己的邮差包,看着走的飞快的青年,揉了揉自己被炮轰了一路的可怜的耳朵,跟了上去。 第3章 第 3 章 “女孩的颈部和胸部都有多处的刀捅伤。”法医将资料递给Reid,特别指出“还有生殖器。” “可能是挫败感引发了嫌犯强烈的愤怒,很明显属于过度的杀虐。”reid皱着眉头,翻了一页,又接着说道,“也可能是嫌犯的性无能和缺陷导致了。。。恩。。。Jacques,你还好么?” 汗水顺着青年苍白的脸庞滑落,黑色的发丝浸湿在冰冷的灯光下却发着柔和的光。 Jacques脱下一次性手套,抿了抿失去血色的嘴唇,对着reid说,“看这里,还有这里。” Reid顺着那根白皙的手指朝着的方向看过去,女孩子整个面庞都被硫酸腐蚀的看不清楚原来的模样,他稍稍俯下身,仔细的观察后,才明白Jacques 让他注意的地方。 虽然面部皮肤和肌肉都已经被硫酸化开纠缠在一起,但是细致的看看,还是可以发现女孩子的眼睛、嘴巴、鼻子这些地方尤其严重一点。 “为什么?”Reid喃喃的问。 原本散发着青春美好气息的脸庞,现在只是灰暗的成为了物证的一部分,被硫酸腐蚀的皮肤狰狞的向着Jacques怒吼着。这个窄小的空间似乎充斥着女孩子们挣扎时的厉声尖叫,Jacques用手揉了揉眼睛,沉默了一下,说,“被硫酸弄瞎的眼睛并不是嫌犯的作案特征,他不是面貌上受损,或者是羞耻感……” “是为了剥夺他们的五官,视觉,嗅觉,味觉……”Reid合上资料,担忧的看向青年,“不过,你真的没问题么?” “恩?”Jacques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又随即恢复了清亮,他随意的将手收插进口袋里,说,“哦,当然,我很好,走吧。” Reid望向青年背后被汗水浸透的白衬衫,心中却是满满是被拒绝的无措和疑问。 “D□□id,我想,嫌犯相貌不是开始猜想的那样有缺陷,应该是智商上或者别的的问题,但是能够激起路人的同情心和怜悯,所以他应该被很好的照料着。”Jacques坐回车里,手指不停的敲打着车门边框,继续说“照顾他的家庭应该还有一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女性,那个才是最终的目标,嫌犯内心疯狂的想要占有但是却……或者说,这段感情不能被当事人重视……” “所以,那几个女孩子就是实验对象和泄愤的方式。”Rossi环视这个偏僻的小巷,说“还有呢,Jacques,你感受到了什么?” 敲打着手指忽的停了下来,Jacques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汗水顺着脖颈白嫩的肌肤一直滑落进衬衣洁白的领口,消失不见。 “Rossi,我得不到她,我很生气,他们在我眼前亲热,他的手伸进她的裙子里,但是,但是我只能坐在一边,我,我,” “Jac,你看到了什么?”Rossi的疑问打断了Jacques内心熊熊燃烧怒火。 我……看到了什么? “一个……女孩。”Jacques睁开眼睛,那个栗色卷发的博士带着那把可笑的别在腰前的□□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他继续对着电话说,“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女孩,她。。。不是她,但是,却是她生命的延续,在她身上,我找到了替代,我,得到了解脱。” Reid坐回副驾驶座,看见后面的青年挂了电话,问道,“Bob,额,那个警员呢?” “不知道,我过来时车就没锁。” “额,好吧。”Reid打了电话,得知Bob只是去了一趟厕所,正在回来的路上。Reid松了一口气,又打电话给Hotch向他汇报了法医这边的情况。 Jacques看着博士挂了电话,转过头犹豫的看着自己,一幅满肚子的疑问想要询问但是紧张的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心中暗自发笑。 “所以,Dr.Reid,你认识Jason。”Jacques低下头,将自己的衬衣的衣袖往上折了折,先开口。 “嗯,”Reid手指一点点的绞着邮差包的带子,轻轻的回答,“Gideon带领着BAU办理了很多案子,他。。。” “他也带着你,一步一步学习办案,学习交流,学习成长。”Jacques看向后视镜里沉默的青年,说“就像是他以前对我的教导一样。” “我想你知道的,Dr.Reid,”Jacques想了很久,才缓缓说道,“对于他来说,你不仅仅是一个学生,还是一个……Emm,就像是,他的孩子。” “就像你一样。”Reid几乎将要把这句充满嫉妒的话讲出口了,但他还是忍住了,落寞的回答道:“可是他走了,他离开了。” “但是他一直都在默默的关注你。”Jacques说,“他不可能陪伴你一辈子,他也有他的苦衷,他也会有累的时候。而且,他也不能算是不告而别,不是么,Dr.Reid。” Reid想起那封信,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驾驶位置的车门忽的被人打开。 “嘿,你们有接到消息么?那个混蛋,就在刚刚,被抓住了!”Bob兴奋的坐回驾驶位上,说道。 整辆车随着他的进入,猛地向下一沉。Reid抬起头,在Jacques眼中看到自己满脸的讶异和疑惑。 第4章 第 4 章 “Hotch和Rossi在抛尸地点发现受害者穿着八十年代的衣服,认为嫌犯遭受的刺激很大可能来源于八十年代,由于某种他原本的生理缺陷,在日常外人的不断刺激下,被迫一遍一遍的重复拒绝,讽刺之类的伤害,从而导致强迫性恋爱,这也可以解释Jacques在受害者身上发现的嘴唇裂伤,还有硫酸对五官的剥夺。然后Garcia帮助我们确定了嫌犯的住址,Morgan和Prentiss离的最近,他们直接在现场抓住了他。”JJ一边收拾资料,一边向Reid解释他们错过的进展,“毕竟给你们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我们就……” “等等,现场?”Reid停下手里转动的笔,问道。 “是的,现场,那个混蛋抓了他的外甥女。” Emily走过来回答,“你还记得,哦,你当然记得,那个刺激源,就是嫌犯的哥哥的妻子。” “所以,我想,他们母女长得应该很像是吧?” “当然!”Morgan拍了拍Reid 的肩膀,庆幸的补充到,“还好去的及时,那个混蛋都已经给小姑娘贴好胶带了。” Reid沉默了一会,转过头,看见Jacques瘫在靠近警局门口的椅子上,还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迟疑的问Morgan,“我想问的是,那个女孩,她当时穿的是一条蓝色的裙子么?” “是啊。”Emily想了想,说“那是她妈妈的旧裙子修改过的,今天晚上是女孩的毕业舞会。唉,可惜发生这种事情。” “嘿,kid,发生什么事了么?” Morgan一脸严肃的将R的椅子转向自己,JJ和Emily也停下手里需要整理的文件,担忧的看向Reid。 “没有,恩,我想先确认一下。”Reid想了一会儿,慢吞吞的安慰道,“Morgan,这没有危险,我很好,很安全。” “我是问那小子。” Morgan转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被Rossi叫起来的一脸迷迷糊糊的青年,说。 “Jacques?他也还好。”Reid只不过头一次怀疑自己的听觉和记忆,他真的不确定是不是在Jacques和Rossi的通话中听到了那条蓝色的裙子。 侧写师能够凭借大量的理论和事实依据作为推测的基础,但是蓝裙子?Reid实在想不明白,难不成Jacques有一个水晶球可以看见未来么? BAU快速的收拾好了各自的行李,JJ留下了一些重要的文件作为案底,将必要的材料转交给警局的探长,就和队友们离开了杜兰特。 也不知道算是孽缘还是别的,Reid一上车就看见了后视镜里软绵绵躺着的Jacques,只是现在旁边还有一个Rossi,青年没办法占两个座位,只好委屈的将两条长腿蜷曲在车门的角落里,抱着自己那款黑色的多功能掌机,电子游戏的绚烂的灯光闪现在那张有些稚嫩的脸上,耳边都是枪击中人体的钝响。 Reid 忽的想起来,Jacques虽然已经在FBI任职多年,但本质上还是一个24岁的青年。 他还小。 ** “所以你能够预知未来?” Morgan庆幸早早将咖啡咽了下去,要不然喷在对面Hotch的脸上,那自己的报告可能要永远也通不过了。 不过,“哈哈哈哈哈哈,孩子,你是认真的么?” Morgan关掉手里的MP3,对着Emily说,“嘿,Prentiss,告诉我,你也听见了。” “我当然听见了。” Emily也是不可思议的样子,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Jacques。 Jacques保证自己都能看见Emily一根根细长下眼睫毛在空调的冷风中微微颤动,天啊,她的眼睛太大了吧? “所以,那条蓝裙子?恩?”Reid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知道答案,他瞬间联想到下午青年的推测。 “可以这么说。”Jacques还在使劲的按着PSP上的右键,仿佛他只是在说晚上吃什么夜宵一般的日常。 “其实,这不能算是预知。”Rossi从茶水间回来,轻轻抿了一口咖啡,说道,“应该是一种情感的共鸣。” “我听说在洛杉矶警局里有一个探员,”Hotch看了一眼Rossi,若有所思的讲到,“像他那样么?” “是的, Aaron 。”Rossi回答说,他踢了踢Jacques占了过道一大半位置的长腿,然后将手里的杯子放在青年的面前。 “所以,你没开玩笑?” Morgan忽的发问。 “是啊。”Jacques的角色血条走到了最后,不堪重负的倒在了地上。他赌气的将PSP扔在一边,双手抱起Rossi倒好的牛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像个别扭的孩子。JJ微笑着想。 Reid坐到Jacques的身边,拿起那个黑色的掌机,问道,“我可以么?” “我还以为你拒绝一切的现代科技。”Jacques说。 “当然不是。”Reid打开Jacques失败的那个界面,就当自己没看见众人脸上莫名的笑容,按了重新开始的按钮,又继续说,“事实上,游戏只是一个数学概率问题,你要做的只是统计,然后建立一个方程,将这些,这些指数带入,就可以再下一步。。。看,就像这样,特别是这个还只是单机游戏,很大程度减少了计算量。。。。。” Jacques呆呆的接回闪烁着游戏胜利字样的PSP,然后不可思议的看着博士头上蜷曲的栗色呆毛,无辜的眼睛,倒吸了一口气,问道,“所以,一分钟两万字,也是真的?” 然后,然后,Morgan就看着自家的kid在众人友好的微笑下,红着脸,点了点头。 交友,也算是孩子成长的成功的一步吧? Rossi和Hotch这样想到。 第5章 第 5 章 一个久远而苦涩的故事,从第一颗咖啡豆开始被烹煮时酝酿,当棕黑色的液体滴落在白瓷杯中达到顶峰,在与糖霜相碰撞时戛然而止。 咖啡的芳香与鲜血的甜腻如潮水般挤满鼻腔,每一个嗅觉神经忠实的向大脑皮质传达着女人绝望的气息。 他在痛苦的呻咛声中满意的放下手中的杯子,鲜血浸透了绣着繁复花纹的灰色地毯,女人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直到停止。 男人不满的踢了踢倒在地上的躯体,像一块油腻的肥肉。而女人再也没有动静。 “咔哒。”门被轻轻的关上,男人回过头来,最后看了一眼房屋,心中又有些遗憾。 “可惜了,她本可以坚持更久一点。” ** “弗吉尼亚州气候温和宜人,东部沿海地区冬季温度很少低于-9℃,夏季温度很少高于38℃。年平均降水量平均在813~1219毫米之间……”Jacques接过JJ递过来柔软的鹅黄色毛巾,用力试图三分钟内擦干还在滴水的头发,一边还默默的念着Google对弗州的介绍。 “所以这就是淋雨的理由?”Morgan噗的笑了一声,然后在Emily责怪的目光中讪讪的闭了嘴。 “嘿,Jacques,你不是说你租的房子就在后面那条街上么?”Reid转过身,问道“你说你一个小时之前出的家门,如果你没有额外再去别的地方,按照你的步伐大小和步速计算,你应该在45分钟之前可以到达这里,而这场雨是在二十分钟之前才下的。” “阿嚏!”Jacques揉了揉鼻子,沙哑着说“但是我找路就找了五十分钟。” “所以,你真的有三个博士学位么?”Morgan怀疑的问道。 “嘿!三分钟内记住纽约的地图并无差错的重画一副,也不能拯救我的方向感,不是么?”Jacques无语的反驳道。 “Jacques ,我想比起一幅匡提科的地图,你更需要这个。”Rossi从茶水间回来,递给Jacques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适量的□□可减轻肌肉疲劳,促进消化液分泌。它还会促进肾脏机能,有利尿作用,帮助体内将多余的钠离子排出体外。”Reid下意识的开始讲解,他看着Jacques认真注视着自己的湿漉漉的湖蓝色双眼,沉默了一下,说“我想你现在可能只是需要它的温度,快喝吧,暖和一下。” “哦,谢谢。”Jacques孩子气的耸了耸揉红的鼻尖,手中的咖啡的确让自己好过不少,虽然自己还是难以习惯咖啡的苦涩。 “不过我想,Jacques,你可能要到分析室里来喝了。”JJ挥了挥手中的文件,说道,“伙计们,我们有案子了。” ** “夏洛威尔镇,是的,我知道,就在我们眼皮底下。”JJ调出受害者的照片,继续说道,“前3周的时间里一共6名女性在家中被残忍杀害。” “3周内就连续6个受害者么?”Emily打开平板,摇了摇头。 “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前两个案件时间只隔八天,后面四个案件只有四天,事态升级很快。”Hotch皱紧了眉头,眼神越发严厉。 “我能看一下尸检报告么?”Jacques望向JJ。 “当然可以。” Jacques接过报告,翻了翻,说“致死原因,第一名受害者失血过多,后面几名,哦,同样。奇怪,刀伤,枪伤,同时出现。” “当地警员还在受害者家中发现不属于受害者唾液,但是系统中没有匹配的DNA。” Garcia补充说道,“在咖啡杯里。还有凶手的指纹。” “看来他毫无顾忌。”Morgan说。 “五分钟后出发。”Hotch站起来,又对Garcia说,“Garcia,找一下受害者有没有什么相同的地方,Emily和Jacques去最新的现场,Reid和Morgan去法医处看一下有什么新的发现,我和Rossi去警局。” “是的,sir.” “好的。” “恩。。。可是。。好吧。”Jacques默默的在Rossi的目光中将没讲完的话就这最后一口咖啡咽了下去。 “嘿,Jacques。” Garcia递过来一个漂亮的画满了粗狂的向日葵的保温杯。 “这是什么?”Jacques问道。 “可可。”Garcia说,“外面太冷了,我想你需要这个。我的小朋友。” “哦,当然。”Jacques觉得心中有点温暖,说,“谢谢你,不,我是说,太感谢你了,Garcia。” Jacques不仅拿着Garcia给的保温杯,头上还顶着JJ友情赞助的毛巾,就这么爬上了等候在门口的雪佛兰。 “我说,”Emily从驾驶座转过身,哭笑不得的看着Jacques的新造型,说,“你真的打算这样去现场么?我可不想被人说是姐姐带着未成年的弟弟来郊游了。” “哦,不会的,等我下车,我会把毛巾留在车里的。”Jacques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可可,皱了一下眉头,太过于甜腻了,比起可可,可能一杯白开水更好一点,毕竟以前感冒的时候妈妈就是这么强行将一杯热水灌下去,然后出一身汗就好了。 妈妈,我的妈妈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法国人,她可不会这么做的。。。 “嘿,Jacques,你没事吧?”Emily看着后座的男孩就这么呆呆的盯着可可一声不吭,有些担忧,说“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早点告诉我。” “哦,哦,当然。”Jacques说“不过我要先眯一会儿,hei, Prentiss,到了的时候能叫我一声么?” “当然。” 第6章 第 6 章 “看这里,嫌犯从后院进入,经过厨房,来到客厅,”Emily在客厅中心站定,打开还闪着绿灯的电视,说,“当时Ann应该在看电影,嗯,《一次别离》,好电影,但是她看得太入迷了,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 “她的头部没有受伤,她不是被打晕的。”Jacques艰难不让自己发出浓厚的鼻音,但是,看着Emily忍笑的样子,算了,他放弃了。 “所以,他是怎么?” “一把枪就够了。”Jacques向背靠着沙发的Emily打了声招呼“嘿,Emily。” Emily转过身,就看见Jacques双手合十向前,如同手持一把□□。 太黑了,她看不清楚来人的脸,路边清冷的灯光和电影闪烁的荧光照在黑黢黢的枪管上,她只能惊慌的求饶: “哦,Please,不要伤害我。” “彭!”Jacques吹了吹食指上虚无的烟,说“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受害者同时会有两种伤口。” “他将她打到在地,但是Ann没有死,她试图爬向门口。” 干涸的血迹重现了昨日女主人的挣扎和绝望。 “我还带了一把刀。”Jacques望向客厅那张摇椅,幽幽的说“我小心的避开了要害,一刀一刀划开她的静脉,鲜血如同我设想的那样涌了出来,在确定她没有力气喊人后,我。。” Emily顺着Jacques的目光看过去,继续说,“找到一个最佳观影位置,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欣赏我的杰作。” Jacques摇了摇头,说“不,这算不上是杰作。这是一个失败的作品。她,她结束的太快了,我很生气,她浪费了我的咖啡。” “咖啡?!”Emily似乎想起来什么,端起那个还残留咖啡渍的白瓷杯,闻了闻,说“Jacques,你觉得一个家里只有速溶咖啡的人会不会为一场电影专门去买咖啡豆回来自己煮。” “对于我来说,”Jacques耸了耸肩,说“他们都一样的难喝。” ** “OK,你们在现场发现的咖啡化验结果是苏门达腊‧曼特宁。” Garcia透过屏幕,看向还在一口一口抿着可可的Jacques,说 “但是我查过Ann Costar最近三个月的消费记录,她并没有购买过这种咖啡豆。我的天啊,这个咖啡豆可真是昂贵!这么一小罐可能就要我两个月的工资了吧?” “苏门达腊‧曼特宁,实际上是一种印度尼西亚稀少的阿拉比亚种咖啡豆,现在市面上销售的多来自多巴湖区,由bon□□ita合作的供应商提供,关键是当地的供应商必须为世界各大精品咖啡协会的认证成员。”Reid一边科普,一边瞄向Rossi,“我记得以前在Rossi家里见过一次。” “好吧,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这种咖啡豆非常名贵。”Hotch说“Garcia,试试看能不能顺着这条线继续查下去。我们现在掌握的消息并不多。” “好的,sir.” “Hotch,我和Reid在法医那里检查了前五名受害者的尸体。”Morgan皱着眉头,就像是两条毛毛虫在不停蠕动,“我们发现嫌犯的手法在不停进步,第一名受害者,他的第一枪打中了肺部,造成张力性气胸,几乎不超过三分钟,受害者死于窒息和失血。” “但是他还是划开了她大腿上的静脉,但是很可惜,血液凝固了。”Reid在桌子上排列出一张张照片,指向其中一张说“第二名受害者,第一枪射中胃部,消化液流向腹腔,在剧烈的疼痛和挣扎下,他没有办法在受害者活着的状态下放血,所以他干脆的打了第二枪。” “但是后面的几起,就顺利多了。”Rossi若有所思的拿起一张照片,女人金黄色的头发凝固在黑色的血液里,他说,“第一枪打在腹腔,避开重要的器官,减少血液的流逝,虽然还是有些挣扎,但是没关系,一切都在控制之下。” “他至少是一个很好的学生,进步非常快。”Emily说,“他非常准确的划开了Ann大腿上的大静脉,至少他拥有一定的解剖知识。而且对房子的构造和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 “而且还有对这种咖啡病态的痴迷。”Reid拿起物证课的报告说“他还带着自己的咖啡豆用受害者家中的咖啡机煮咖啡喝。” “就像在歌剧院看一场演出一样。”Jacques双手抵着下巴,疲惫的趴在桌子上,认真的说“一把椅子,一杯咖啡,一个流着血无力挣扎的女人,这是他的专属演出。” Rossi刚想要说些什么,就看见JJ快步走近房间,严肃的打开角落里的电视,说“各位,消息已经被媒体知道了,现在外面都是记者。” 嘈杂的滋滋声随着电视屏幕的亮起瞬间涌入Jacques的大脑,喜悦,兴奋慢慢的占据了所有的情感储备。 Jacques放下手中的杯子,扶着桌沿慢慢的站了起来,带着犹豫,对着众人说:“我想,我们得快点了,我觉得……” “觉得什么?”Rossi担忧递过去一张纸巾,缓缓的问道。 “那个嫌犯。”Jacques没有接过纸巾,白皙的手指划过桌上一张张恐惧的眼睛的照片,微笑的说,“就在今天晚上,也许就是他的告别演出了。” 第7章 第 7 章 “OK,我们…还剩下八名。”Morgan叹了一口气,说“受害者的外貌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但是根据条件,我们只能排除到这里了。话说,Jacques,你真的认为他会在今晚作案么?” “不知道。”Jacques趴在桌子上,冰冷的玻璃一点点冷却着快速运转的CPU,他已经保持着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快半个小时了。 “Morgan,我们现在有足够的人手将这些女孩都保护起来么?” Rossi担忧的看着门外越聚越多的媒体,JJ不断的打着电话,试图将消息传播控制在最低范围。 “不行。”Morgan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们现在有八名潜在的受害者,以及,”Hotch转身在白板上划去三个名字,说“三十八位疑犯。” Jacques望着白板上的女孩子们,视线又一次模糊起来,那种愉快,那种我的故事终于有了听众的兴奋感从心里某个角落弥漫开来。 “jac,你喜欢哪个女孩,如果是你的话?” Jason温柔的在耳边询问,Jacques明明知道这是一种幻觉,但是他还是不由自主沉思起来。 如果,如果是我。 多美的肉体啊,血液的芬芳,伴随着咖啡的香醇,哦,我还需要,美妙的歌喉,这样一个故事才能算是完整。 当她看着我的时候,当她求饶的时候,当她的鲜血弥漫在我的脚下的时候,我就知道,那才是最完美的。 最棒的是,今晚我还有我的观众。 Jacques仿佛感受到什么,他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那白板上最角落的一张照片,火红的头发,点点雀斑,但是,天啊,Jacques觉得自己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孩。 她是我的。 “是她。” “你确定?”Emily觉得这个可怜的男孩快要虚脱的晕过去,“不过,Jacques,你还好么?” “哦,当然,我还好。”Jacques将那张照片递给Hotch,再次肯定的重复到“就是她。” “你看到了?”hotch 接过照片,Garcia查过这个姑娘,事实上她正在和朋友外出旅行,按理说是不可能在家,而且这是八个中里测写最远的女孩。 “不,我没有看到。”Jacques很难描述这种感觉,他只是觉得脑袋疼的快要炸掉了。 “你知道的,没有足够的证据,我是不可能派人去那里的,”Hotch一脸严肃,说“毕竟我们这里的工作是测写嫌犯,而且,我们还有另外七个潜在受害者。” “我当然明白。”Jacques并不是第一次办案,他很快的接了下去,“所以我申请去走访潜在受害者,一个人。” Hotch没有答话,只是轻微的点了一下头。 Rossi拍了拍Jacques的肩膀,对着他认真的嘱咐道“不要淘气,好么?如果你抓到他了,必须记住,他是我们的嫌疑犯,不是玩具。” Jacques压下心中泛起的喜悦,忍着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一点,他冲着Rossi的眼睛点了点头。 “嘿,Jacques,你的咖啡!”Reid拿着咖啡刚从外面回来,就看见Jacques一个人匆匆的离开警局。 “taxi!” Jacques顶着细雨转进了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只是让这个城市看起来更加神秘和危险。 “嗨,兄弟,你从警局出来?那你应该知道那个杀手吧?”司机好奇的望了一眼后座的黑发青年,猛地压低了声音,“就是那个变态的嗜血狂魔!” “什么?抱歉,我不知道。”Jacques从口袋里掏出刚刚抄写下的纸条,递给司机,说“去,去这个地方!快点,一定要到门口!” “哦,好吧,好吧。” Jacques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就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在胸腔内乱跳,自己整个人几乎处于极度的兴奋状态。 他颤抖着右手,从外套内层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试了几次,才顺利拿出一颗白色小圆片,吞了下去。 车窗外快速掠过的光线停止在一栋棕黄色的别墅前面。 Jacques下了车,站在门口,望向那个亮着灯的房间,做一个深呼吸后,把腰后的□□拿出来做好警戒,左手点亮手机的界面,向Hotch报告后,缓慢的走向大门,就像势在必得的大猫一步一步的接近自己的猎物。 “不要,我求求你,让我走,不要!” “可是,我们的故事还没开始啊?”男人慢悠悠的拿起刀,走向瘫倒在地上的女孩,“你看见了么,我们的故事肯定会受欢迎的,外面那些媒体,都是为了我的故事而来!明天,我就会把带子寄给他们,到时候,到时候…” “到时候,他们就会在标题上写,弗吉尼亚最失败的作家,恩?这个标题不错吧?”Jacques一脚将男人放在一边的□□踢到门边,大声呵斥道“现在,Terry Nichols,放下你手中的刀!” “哦,天啊,快救救我!”女孩用尽全身力气呼喊,腹部的创口在不断的挣扎中越发狰狞,她要站不住了,呼声也微弱了下来。 “哇哦,今天的故事可真是精彩极了。”Terry一把将女孩的头发扯的更紧了, “不如这样,小家伙,你把枪放下,我把女孩还你。” 那把雪亮的匕首抵在女孩脆弱的脖子下,再往下,就是不断搏动着的颈动脉, “上帝啊,快把枪给他,求你了,快给他吧!”女孩快要不行了,腹部的伤口还没凝固,鲜血浸透了衣服,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 “我不应该提早回来的。”女孩痛苦的懊悔。 鲜血的浓厚的铁锈味和咖啡机“滴,滴,滴”的提示音不断刺激着Jacques的大脑。 他眯了眯眼睛,想,我应该吃两片止痛药的。 “碰!” 黑暗的一闪而过的花火,男人狰狞的笑容,女孩的痛苦的呜咽,一瞬间静止下来。 “做的好。” 他仿佛听见妈妈温柔的鼓励着他。 男人伴随着火光向后倒去,女孩凭着一口气挣脱约束,靠在沙发后面再也没力气动了。 Jacques将男人手中的匕首拿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副手铐将他扣住,丝毫没有去帮他处理肩膀上伤口的意味。 向Hotch报告后,也拨打了急救电话,Jacques也觉得没什么力气了。 他自顾自的去了厨房,用女孩的瓷杯倒了一杯咖啡,再拿出两片药来,咽了下去。 Jacques坐在沙发上端着杯子喝了一口,又细细抿了一下,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你们这么喜欢喝这玩意?又苦又涩还有一种怪怪的酸味。” 他站了起来,用脚轻轻碰了一下女孩的胳膊,问道:“嘿,你家里有糖么?” 女孩艰难的睁开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大男孩看了许久,发现男孩是认真的后,挣扎的用右手指了一个方向。 “哦,谢谢啦。” 第8章 第 8 章 警车,救护车,话筒,还有摄像机,即使是深夜了,人类进步的科技文明也能将黑暗点亮,如同白昼。 “Jacques,你没事吧?”Reid最先跑过来,却看见鹅黄色的灯光下,黑发青年端着咖啡杯皱着眉头,发着呆。 女孩的伤口做了简单的止血,躺在地毯上恶狠狠的盯着客厅的一个角落,那个男人,我的天啊,Terry Nichols,整个肩膀已经满是鲜血,连嘴唇都是灰白的。 “放心吧,他没事,还活着呢。”Jacques将自己手里的杯子递给Reid,像个孩子一样委屈着说,“这个咖啡一点都不好喝!” Reid默默接过杯子,忽的发现脚下触感有些不对,移开脚才发现沙发边至少扔了十来个牛奶糖的糖纸。 最后,Emily在客厅的最角落发现了一台摄像机,忠实的记录了整个犯罪现场,即使在嫌犯拒绝认罪的情况下,也有了最直接的证据。 快要凌晨了,BAU众人就在警局道了别,直接开车回家了。 “所以呢,你为什么还不回去?”Reid整理好东西出来看见Jacques还一直徘徊在警局门口,奇怪的问道。 “我在等出租车啊。” “你没车么?”Reid问道,忽的又想起什么来,说,“你不是说你家就在这附近么?” “我是说FBI大楼附近。” “但是这个警局就在FBI大楼前面这个街区啊。” Jacques无辜的回望着顶着一头卷毛的博士,认真的反驳,“但是对我来说,那就是一个新的世界了,你懂么?” “好吧,”Reid心里想,简直就像个孩子。 他打开伞,真诚的邀请说:“如果不介意,我送你回去,怎么样?额,我是说,我家也在这附近。” “哦,真的么?”Jacques揉了揉脑袋,迷迷糊糊的说,“当然,那,再好不过了。” 他的头发更乱了。Reid看着走在自己左边,比自己低半个头的青年,空气中隐隐约约还漂浮着牛奶的香气。 “Jacques。” “恩?” “下次最好不要一个人,你应该找个同伴,比如说Morgan,或者,或者,我也可以。” “但是Morgan需要帮助测写嫌犯,而且,Dr.Reid,我想问一下,上次的射击测试你通过了么?” “……”Reid庆幸现在是晚上,青年看不见自己沉默而窘迫的样子。 五分钟后,Reid停下了脚步,沉思了一会,问道:“Jacques,你家,是这个地址么?” “对啊,”Jacques看了一眼手机,肯定的说,“这就是房东给我发的地址,没错。” “所以,你是我楼上新搬来的那个租客?” “诶?哦,好像,是吧。” Reid看着青年甩了甩头发,黑色的发丝像是华国最柔美的绸缎,附在青年白皙的脸颊上。 “嘿,Dr.Reid,”Jacques突然想起什么来,笑的像个讨糖吃的孩子,他说“那么,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上班么?” Reid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那双清澈的蓝眼睛里满满都是祈求,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点点头,说:“当然。” ** 雨下着下着到了凌晨忽的就变大了,粗大的雨点哗啦啦的砸向地面,Jacques打开窗户,整个空中都是漂浮的尘埃和冰冷的雨滴。 现在才是凌晨五点,但是头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疼起来。Jacques将整瓶的药片倒在光滑的楠木桌面上,数了数,这个月消耗的很快,才只是月初,就只有一半的量了。 青年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将药片一个一个的放回瓶子里。 窗户没有关上,白纱窗帘被纷飞的雨水打湿,蜷缩在玻璃上如同落入土壤的白玫瑰花瓣。 Jacques像一只土拨鼠将自己藏在柔软的被子构成的洞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床头柜上的药瓶,最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吃了一片。 苦涩的滋味在舌尖和咽喉深处弥漫开来,Jacques听着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的清脆声响,大脑开始变得混混沌沌,眼前出现了重影。 “阿冬。”一个温柔的女声从远处飘来。Jacques想要转身去追寻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忽然被无限放大,他觉得四肢疲软,后枕部的胀痛一阵接着一阵,他眨了眨眼睛,也发现自己被人牢牢的抱在怀里。 “嘿,小家伙,”Jason不再是那幅严厉的样子,他笑的很温柔,他说,“没事了,你安全了。” 安全了? Jacques一怔,他转过头,看见空旷的草坪上停满了警车和救护车,人声嘈杂,不断有孩子从别墅里被抱出来,不断有人挣扎的逃脱。 枪声,咒骂声,孩子的啼哭声,尖锐的像一把锋利的剑刺向Jacques的大脑。 “不!” Jacques猛地一惊,眼前的景象变成了那个阴暗湿冷的房间里,他下意识的抬头,那个监视器的指示灯不断的冲着他闪烁着绿色的光芒。 一个小小的男孩端端正正的坐在简陋的木桌钱,稚嫩的双手捧着的是自己已经翻了一半的《精神分析引论》。 太热了,Jacques加快了呼吸的速率,忽然听见旁边的铁门“碰”的一声被人关上。他低下头,看着沉默而冷静的男孩,他又翻了一页,目光沉稳的看着泛黄纸上密密麻麻的注写,似乎一点也听不见外面的童声尖锐的叫喊和男人们恶毒的咒骂声。 又一个孩子离开了这里,又一个新的孩子离开了他的家庭,又是一天过去了。 第9章 第 9 章 “叮。” Rossi将微波炉里热好的牛奶拿出来,想了想,又加了三颗方糖,细心的用咖啡勺搅拌均匀后,端了出去。 “谢谢。”Jacques两个鼻子彻底堵住了,短短半个小时,他试过了Garcia的用力打喷嚏,Morgan的绕着办公室跑十圈,还有小博士提供的□□滴鼻,但是,说真的,还不如一杯Rossi热的牛奶奏效的快。 “太舒服了。”Jacques带着浓浓的鼻音赞叹了一番。 “你昨天看起来就不是很好。”Reid担忧看了一眼温度计,说“100.22华氏度,中度热了。” Emily问Jacques:“你今天该不会还是淋雨来的吧?” “没有。”Reid回答,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下,又解释道,“额,今天我和Jacques一起来的,他住在我家楼下。” “哦,原来Jacques就是你那个新搬来的住户?”Garcia右手抱着一大堆资料,左手端着一杯可可匆匆过来,又失望的说,“啊,小帅哥,你已经在喝牛奶了?” “给我吧,Garcia。”Jacques接过马克杯,说“我可以都喝完的。我需要他们,非常的需要。” “不如我帮你端过去?”跟在Garcia身后的JJ歉意的笑道,“有案子了。” “大下雨天的,难道他们就没有什么休息的日子么?”Jacques赌气的将牛奶一口喝完,想了想,又抱了一卷卫生纸,磨磨蹭蹭跟在了Rossi身后进了分析室。 “加州中央谷底海岸线边一对可怜的热恋小青年在自助游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三个黑色塑料袋。”Garcia叹了一口气,说,“哦,世界上总有让人扫兴的事情,天啊,都不知道那对小恋人会留下什么样的阴影!” JJ坐回了自己侧写师的位置,拿起IPAD,皱起了眉头,即使历经了这么多的磨难,现在的她仍无法直视那些残忍的照片。 “让我猜猜,恩….”Morgan皱了皱眉,说“尸块?” “哦,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多的海燕。”Rossi缓慢的切换了一张图片,说,“海燕不是只吃鱼的么?” “额,事实上,”Reid理了理耳边的头发,放大了图片中银白的鸟,说,“这种,我没看错的话,是银鸥,最普通的大西洋鸥类,大多分布于北半球,腐食性,主要以沿海边腐烂的垃圾和动物为食。” Garcia快要忍不住了,飞快的切换到法医材料那边,说:“经检测,这些,这些,恩,尸块,是属于两名女孩。24岁的Rosalind Thorpe和23岁的Allison Liu,她们都是加州大学圣克鲁兹分校的学生。” “但是,当地警方基于什么将其视为连环杀人案件?”Emily问道。 “是因为一年前,一名攀岩冒险家在加州峡谷中发现了两个黑色塑料,后一个月,一群出来野营的学生在相距峡谷不远的另一座山谷中也发现了两个黑色塑料袋。”Hotch缓缓讲到,他的目光随着屏幕的滑动越发的严厉。 “全是尸块?”Morgan已经知道了答案,心中不忍,还是默默的问了一句。 “是的。”Hotch站了起来,说,“因为两个案子都是由同一个法医经手,他将在垃圾袋里的DNA与一年前的做了对比,是同一个人的。剩下的资料我们在机上另做分析。” “DNA来源哪里?”Jacques揉了揉发红的鼻子,问道。 Hotch停下脚步,面带不忍,却又及其愤怒的镇定的说道:“是□□,他们在这几个垃圾袋中都检测到了同一个人的DNA。” ** “啧。”Jacques遗憾的将手中的一卷面巾纸从已经爆满的黑色旅行袋中拿出来,用已经变得迟钝的大脑思考该将它放到哪里去比较好。 “你已经带了四卷了啊!Jacques!”Morgan探过一个头,说道,“而且我想加州不会连一卷面巾纸也没得卖吧?” “但是我只有用这种面巾纸鼻子才不会痛啊。”Jacques无奈的坐在转椅上,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Rossi提着自己Maison Martin Margiela定制的黑色商务旅行包,轻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BAU组中除了Garcia这个电脑技术特派员需要一个办公室外,也就只有HOtch和Rossi拥有一个自己专属的办公场所了。 Hotch是BAU的组长,这当然可以理解。 但是Rossi? 当初Jacques知道自己又要和Uncle David一起共事,特别是知道Uncle David还拥有一个随自己装修的办公室后,就特别开心。 因为他对比了一下自己和Rossi的荣誉勋章,觉得自己能在FBI大楼里搞一个房间堆满海绵宝宝的梦想不远了! “你喜欢海绵宝宝?”Rossi听了Jacques所谓的“我有一个梦想”的发言后冷冷的问道。 “当然不是。”那时的Jacques还躺在医院的床上,四肢因为防止狂躁而被帮上了束缚带,看上去有一种堕落天使的美感,他虚弱的回答那个没有血缘关系却亲如父亲的意大利男人道,“我只是想,就是,一种想法而已。” Jacques脸色还苍白如纸,那双湖蓝色的双眸却闪着狡黠的光,说“你不觉得,这样特别好玩么?” “一点都不。”Rossi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露出一丝微笑,说,“话说回来,是什么给了你自信能够比肩我了,臭小子,恩?” “FBI授予的荣誉?” “那你更应该看一下,你那个,和荣誉等高的记过。” 反正总是这样那样,Jacques就坐到了Morgan前面的小格子里。 “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带面巾纸的理由么?”Rossi无语的望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问道。 “我想。”Jacques贴心的将Rossi真皮黑包的拉链拉上,递给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乖巧无辜的笑容,可怜的说道,“大概是吧。” Morgan拉着Reid走在最后面,扯着自己的嘴角,认真的说 “对!他就是这么笑了一下,Rossi就同意了!上帝啊,我从来不知道那个精致的意大利老男人怎么那么好说话……” Reid表示你对微笑的理解大概哪里出错了吧? “所以我想让你去试探一下Jacques。” Reid停下了脚步,奇怪的问道:“试探什么?” Morgan轻笑了一声,反问道:“Kid,你真的相信什么可以看到未来这种话么?情感共鸣?!嗯?”他收起嘴角那丝笑意,缓缓的说:“听着,Reid,我相信Rossi,他不会欺骗我们,但是这,这简直在挑战我的世界观!” “但是,Hotch知道在洛杉矶警局也有一个….” “好吧,好吧,他的能力是一方面,但是,更重要的是,”Morgan理了理自己的皮衣领口,压低了声音,说,“我不相信他。你难道不知道上头已经看我们很不爽了吗?或许,或许,这就是他们一个手段,就等着把BAU解散!” “可是…”Reid收紧了握着包带的手指,他想起雨水在Jacques乌黑的发丝上折射的光芒,他想起在闷热的法医室里男孩湿透的衬衣透露的瘦削的身躯,他想起早晨男孩嘴角的牛奶渍…哦,天啊。 但是,Morgan….. Reid直视着Morgan的双眼,认真的说:“会不会是你想的太多了,上次Strauss……可是,你看,我们现在不还是好好的。” Morgan叹了一口气,对着不明所以的Reid语重心长的说:“那是因为Emily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宁可自己辞职也要保住BAU,嘿,Kid,不是每一个人都是Emily。” Reid沉默了下来,他看着远处和Rossi笑嘻嘻的说话的Jacques,最终还是开口问道:“那你想让我确认什么呢?” “放松,Kid。”Morgan看向前方Rossi坏心的将Jacques的头发揉乱,旁边的Emily和JJ笑成一团的样子,也放松的搂住Reid,说,“我只是想确认他是无害的。” Reid忽的感受到自己肩膀上的手收紧,长久的沉默后,Reid听见Morgan疲惫的自言自语道:“毕竟我们已经失去的太多了。但是敌人,却不仅只来自于外部。” 第10章 第 10 章 “非常感谢你们的到来。” George Bush警长轻握了一下Hotch的手,说“房间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所有的相关资料都在桌上,白板在房间右边,还有什么需要的么?” “这样就可以了。”Hotch打开房门,点了点头。 “好吧,”Bush警长双手叉腰,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有需要, Sally Cooper警员一直在外面待命,她会提供你们需要的一切。” 站在Bush警长身边的一名红发女警,向Hotch点了点头示意。 但是她似乎不是很欢迎BAU的到来,虽然只是点头示意,但是她的嘴唇向下抿着,眼珠没有直视Hotch。 Jacques咳了几声,解开衬衫领口的第一颗扣子,试图让自己的打量不那么引人注意。 她的皮肤很白,即使离她约十步远,但是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她颧骨处几颗小巧的雀斑。她的瞳孔是浅棕色的,在微微白光下显得清冷而疏离。 “Jacques?”Hotch转过头,低声提醒了还留在原地的青年一声。 “哦,来了。”Jacques又瞥了一眼那个女警,才跟了上去。 ** Reid和JJ开车向发现尸块的地点赶过去,即使塑料袋已经全部转移到法医室,即使很大程度预测到那不会是第一案发现场,但是BAU向来的特点就是不会放过一点点蛛丝马迹。 当地警方只是在海滩的一角拉起了黄色警戒,JJ正在和驻守的警员交流信息,Reid眯着眼看着一片浪花拍打在灰黑色的岩石上,雪白的水花在烈日中只剩下可怜的泡沫消失在砂砾之中。 他将海风吹乱的发丝绕到耳后,心里还在回想着Morgan担忧的面色。 “这几天都在下雨,也只是今天出了太阳。”JJ看了一眼被海水冲刷干净的沙滩,说:“我们可能很难从这里找到什么了。” “也不是特别绝对。”Reid站在发现塑料袋的岩石上,顺着海潮望向远方,说“如果这里不是第一案发地点,也不是抛尸地点,那这些袋子很可能是被海浪冲到这里来的。” JJ顺着Reid的目光向远处望去,那是一块巨大的岩石突出岸崖外,形成了一座小小的悬崖,下面是海浪汹涌,远离居民区。 ** Hotch将受害者的详细信息一张张的贴在白板上,屏幕中的Garcia敲着键盘,试图尽早在已经确定的受害人信息之中找到相同之处。 “对不起,Sir。”Garcia回车之后,难过的抱歉,“除了都是女性,这次Rosalind Thorpe和Allison Liu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她们和上次发现的…受害人,并没有相同的地方,根据资料,她们很有可能并不认识。” “Jacques,有什么发现?”Hotch转过头问正在埋头于一堆资料中的男孩。 Jacques将上一次的法医资料拿出来,说“我发现无论上次,还是这一次,都缺少了一个很重要的器官——头颅。” 他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说道:“专挑女性,可能是他周围的刺激源来自于女性,头颅,是表现他内心强烈的欲望————无论是仇恨还是爱情,这名女性至少在他生命之中承担非常重要的角色,个人倾向于母亲。” Jacques将翻得乱七八糟的纸张推到一边,将上一次发现尸块的照片一一摆好,说“你看这里,尽管以及腐烂了,但是可以看出凶手非常的残忍,他甚至没有全部用刀,或者别的工具,肌肉顺着纹理裂开,但我更倾向于,除了必要的骨骼需要工具,他是用双手将这些女孩撕碎。而且是,恩,对着尸体,打了一、炮之后。” “那么他应该至少非常强壮。” “哦,并不需要很大的力气。”Jacques低头喝了一口牛奶,说“如果是已经碎、尸的基础上,一把小刀,那么撕开肌肉并不费力。我想,嫌犯至少有一定的医学基础。” Hotch接过Jacques递过来的一张照片,是发现塑料袋时的场景,阴沉沉的山谷低空挤满了乌鸦,乍一眼看去像是吸血鬼的狂欢。 “没有什么血。”Jacques放下手中的牛奶杯,缓慢的靠在椅背上,说“她已经死了,被切成碎块,事实上只需要一个密闭性好的房间,一个下水道,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任何人都能将这些肉块塞进袋子里,是个轻松的活计。” “但是女孩们是一起失踪的。他要如何一次性控制两名二十多岁的女孩,将他们一起杀害?” “一起?”Jacques笑了笑,说“对于自己喜欢的事情,总是慢慢来才让人印象深刻,回味悠长,不是么?” “对不起,打扰了。” Sally Cooper警员敲了敲开着的门,说“另一名女孩的父母已经到二号接待室,我想你们还要再需要一名探员。” “好的,我马上过去。”Hotch放下照片,点了点头。 Jacques点开手机,顺利的在联系人中找到了Garcia的名字。 “嘿,Garcia。” “哦,哦,我的小帅哥。”手提电脑亮着的屏幕忽的亮起来,Garcia笑的很亲切,她说:“额,其实你不需要给我打电话的,我就在这儿。” “哦,那就更好不过了。”Jacques挂掉电话,说:“可能,我能不能帮我找一下….” “哦,当然。说吧。” “他,我是说嫌犯,尸块还算新鲜,假设正当壮年….”Jacques想了想,说“找一下50年代到60年代加州离异案,母亲获得了男孩的抚养权,我想,这位母亲应该很快就再婚了,并且拥有多个孩子,他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或者最令人头痛的一个。他应该还通过什么手段接触到过医学知识,从小就体现出与普通人不一样的特质,比如残害小动物或者及其偏执的表现….那么我想,他少年的时候一定恶行累累但是系统中没有他的DNA,恩,那么他犯得罪行很小或者要不然隐藏的很好。” “或者也可能是当地警方没有录入,数据记录开始的并不是很早,像这种小的少年犯错可能只记录在纸质资料里。而且这个范围实在有点大,”Garcia看了下电脑筛选出来的结果,说“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Jacques…Jacques?” Jacques透过玻璃窗看到泪水从那位母亲的悲伤的布满红丝的眼睛中流下来,她试图表现的冷静镇定,但是女儿失踪突然被告知是被人杀害而且是碎尸,一系列的打击足够让这个可怜的母亲失去最后一丝理智。 “阿冬。”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幽幽的响起。 Jacques猛地转向右边,屏幕中的Garcia被吓了一跳,她惶恐不安的打了一声招呼,说:“嘿,Jacques,你,你还好么?” “哦,哦,当然。”Jacques勉强的笑了笑,说:“你知道的么,该死的流感病毒,我想我可能还要一杯热牛奶。” “是啊,感冒最难过了。”Garcia理解的点了点头,说:“我先下线了。帮我和我的巧克力王子问好!” 青年正准备起身的时候,掩着的门轻轻的被推开了,Reid挎着邮差包侧过身,让后面的JJ先走进来。 “Jacques?”JJ看着青年问,“这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Jacques望着Reid绅士的举动,目光闪了闪,说,“我想看一下警局里少年犯的纸质资料,Garcia说有一些年代比较久远的可能没有登记在数据库里。” JJ了然的点点头,说:“我去和Cooper警官说一声。” “我看不容易。”Jacques默默地说,那个女警员虽然没怎么多说话,但是Jacques从始至终感受到了一种拒绝。 “也许别人不容易。”Reid认真的回答,说:“但是JJ不一样。” “难说。”Jacques忽的想起什么来,转过头,好奇的问Reid,说“话说,Dr.Reid,冒昧的问一句,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第11章 第 11 章 “抱歉,”JJ空手而归,无奈的说,“显然Cooper警官将BAU当做是无所不能的团队。” “我….”Hotch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Jacques认认真真的就着手提电脑的屏幕理了理乱糟糟的黑发,狠狠的吸了一下堵住的鼻子,理了理刻着繁复花纹小巧的金黄色袖扣,从自己身边走出房间。 “wo!”Emily从接待室回来,就看见Jacques一路“风骚”的走位,“他是要干什么去?” “谁知道?”JJ说完却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留在门边。 事实证明,再冷漠的美人也逃不过Jacques迷人的蓝眼睛。中法混血让Jacques的外表少了几分侵略性,也不会有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深眼窝,湛蓝灵动的眸子,高挺的鼻梁,浅薄的粉红色的双唇,让人第一感觉便是干净,天真。但是他对着你微微笑起来的时候,冲着你说着些动人的赞美时,你又会觉得他是一个披着天使外壳的小恶魔,明明知道他是不怀好意的,但是当那双无辜而充满诱惑的眼睛望着你的时候,哪怕是生命,自己都会捧到他的面前。 “Jacques?”cooper 警官眨了眨眼睛,笑着问道,“那不是一个法国名字么?” “哦,介于我的母亲是个土生土长的法国人,”Jacques笑着靠在墙边,侧过身对着女警官甜甜的笑着,说,“当然,你也可以叫我,Jacob。” 最后一个发音,双唇暧昧的碰撞,属于男孩那种强烈的青春的气息洒在女警的耳边。 她克制着自己不要去看那双迷人的,闪着加州最耀眼的光芒的湖蓝色双眸,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伸手将自己的不存在的碎发挽到耳后,说:“那么,jacob,你需要点什么呢?” “一顿美好的晚餐,”Jacques注视着这个今天才见过第一面的女人,就像是看着自己的一生挚爱,缓缓的在她耳边补充到,“还有一点点资料而已。” “我现在相信他是Rossi的学生了。”Emily看着胜利而归的Jacques,不可思议的和JJ赞叹道。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显然Rossi和Morgan也在警局门口看完了整个经过,听着Emily的话,情史丰富的意大利男人义正言辞的拒绝承认。 Reid回避了Morgan的目光,贴心的将Jacques手里的箱子接过来,顺便将还在回望美人的Jacques带回房间。 结束了一场“美色交易”,Jacques快速的翻看着像山一般的资料,密密麻麻的文字使得头越发懵胀。 “我来吧。”Reid贴心的将剩下的资料接过去。 “的确。”Emily笑着说道,“这样会省下很多的时间。” 房间外的除了必要留守的警官,其他的人在结束测写后被 George Bush警长分派了出去。 “阿嚏!”Jacques控制不住自己,又撕下一张面巾纸,结果用力过大,将桌子上堆得纸箱扫落在地上。 Hotch抬头看了一眼一手捏着纸巾,一手捡箱子的Jacques,又撇了一眼无动于衷的Rossi,还是默默的将自己让Jacques去休息的话咽了下去。 “嘿,Hotch。”Reid停下飞快翻阅的手指,说,“我想我找到我们的嫌犯了。” 泛黄的纸上墨蓝色笔迹书写了一个又一个惨烈的案件,那个名叫Edmund Kemper的男孩最终记录停留在“在实施了对外祖母的谋杀后,考虑到他未成年,他的母亲结合当地警局将其送往 Atascadero State Hospital进行治疗。”一句话上。 Atascadero State Hospital,一所专门关押精神病罪犯的州立医院。 “那所医院管理非常严格,即使结束关押期限,也需要通过所有的测试才可能得到出院的通许。”Rossi沉思道,说,“不过这可以解释五年的空窗期了。” “Garcia,我们有了一个名字。”Morgan打通电话,说道。 “然后,我给你们一个地址。”Garcia飞快的敲到键盘,说“bingo,地址已经发送到你们手机上。不过这个人出院之后一直没有长期的落脚地,我只能给你们最近一次的租房地址。” Hotch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地址,然后抬起头对着已经准备好的组员们说:“出发。” ** “尽量活捉,Rossi认为这个家伙身上还有别的命案。”Hotch站在门口,轻声向后面的队友嘱咐。 “Morgan。现在!”Hotch点头示意。 “砰!” 紧闭的房门被狠狠踹开,十几平米的小房间一览无余,很可惜,嫌犯不在家。 “Hotch!”Emily掀开挂着的帘子,那后面是一个极其简陋的清洗池,一把还带有乌黑色血迹的线剪。 “怪不得我说一股难受的怪味。”Morgan捏了捏鼻子,嫌弃的说道。 “Reid和Jacques有回话么?”Hotch挂断留守在警局Rossi的电话,问道。 “没有。” “没有。” Hotch收回枪支,严肃向楼下走去,说:“也许他们正好遇到了我们要找的人。” “Edmund Kemper?”Reid将枪口对半跪在浴缸边手中拿刀的男人,命令道:“放下你手中的刀。” 一个将近三四十的女人浮在装满水的浴缸里,面部狰狞,一只满是青紫色淤痕的胳膊挂在外面, Jacques站在Reid的背后,也可以清晰的看见女人脸上每一条褶皱里停留的惊恐。 “哦,天啊,她可真丑。”Jacques想到。 “你们来的比我想象的要快一点。”男人转过身体,油腻腻的黑色发丝盖住了额头,杂乱的腮胡须使他看起来格外的疲惫和不修边幅。 “但是有什么用呢?”男人轻声问。 的确,女人的血缓缓的晕染了整个浴缸的水,甚至有些流到了地上。Jacques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看见了她的呼吸。 “她还剩一口气。” Edmund Kemper似乎察觉到Jacques的想法,回答。 “哦。”说不清楚是惋惜还是庆幸,Jacques只是撇了撇嘴,顺手从右手边的水池边上抽了一张面巾纸。 “放下,你手里的刀。”Reid紧了紧手中的枪,再次强调。 “当然。”Edmund Kemper微微的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随意的扔掉还在滴血的匕首。 才松了一口气的Reid猛然看见Edmund Kemper不知从哪里拿起了一只小巧的黑色□□对着女人的头顶。 “可是我不想回去了。” Edmund Kemper像一个委屈的孩子,对着两个FBI控诉:“那个医院里都是疯子!你们更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的!他们都是疯子!” “可你现在并不想死。”Jacques耸了耸肩,缓缓的说:“要不然就不会在这里等我们这么久。你在警局里做过清洁工?那一定和好多,好多的警察很熟悉了吧?这么大的案子也不会瞒过你的耳朵。” Jacques顿了顿,接着说:“发现三个塑料袋的时候,你就知道我们肯定会把以前的案子联系在一块,当你看见FBI的人走近门口的时候,你就知道,时间到了。你遛进警局,千方百计就是想把你的资料从密封的档案中拿出来,放在Cooper警员给我们的一堆青少年案件之中,然后绑了Clarnell·Kemper,你的妹妹,整整一个早上,就为了等我们么?哦,我想,等我们来的时候还顺便回顾了一下以前的女孩,恩?” Reid瞪大了眼睛,在Edmund Kemper背后,他看到散落在地上数十张女孩们被捆绑着惊恐挣扎的照片。 “哦,她们…”Edmund Kemper移开靠在扳机的右食指,左手蹭了蹭嘴角,怀念的说:“她们可真美丽。你应该看看的。恩?” Jacques不顾Reid的警告,向前走了一步,说:“只有她们么?” “当然不。”Edmund Kemper微微笑道,“一个快要死掉的女人,不知道多少的失踪少女,我想我们应该可以做一笔交易了吧?” 第12章 第 12 章 Jacques看着浴缸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呼吸的女人,沉思了了一会儿,又转过头看了一眼一直举着□□的Reid,才缓缓的对着Edmund Kemper确认:“你想找到你的母亲。” “她,根本不能算是一个母亲!” Edmund Kemper突然激动起来,大声的反驳道。 “但是你还是想找到她。”Reid忽的想起Jacques让Garcia查到的那些资料,他安静的讲着,像在描述一个美好的童话故事,“即使她对你一点都不好。每天像防备一只狼一样警戒着你,家里有这多的兄弟姐妹,但是你总是被忽视的那个,你用的吃的穿的永远只是兄弟剩下淘汰不要的。” “她,她还打我!把我关在阁楼里,你不知道,那里很黑,我很害怕。” Edmund Kemper语音颤抖着,使劲用□□顶了顶池中女人的头,“可是他们呢?他们却可以在楼下庆祝圣诞!我听见他们在笑!为什么他们可以这样对我!就好像我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Jacques默默的将手移到背后,缓缓的移向那个沉浸在自己悲惨童年的男人。 Reid紧张的盯着Edmund Kemper,咽了咽口水,紧接着开口说:“但是,那些女孩做错了什么?恩?” Jacques心中猛然一惊,他听见Reid提起那些女孩就知道这可能会将Edmund Kemper从自己的回忆中惊醒,果然,Kemper将□□收回对准了Reid,激动的大声的喊着:“去他妈的!那是她们自己找的!” 他神经质的大幅度的摇着手臂,泪水绷不住从眼眶中涌出,说:“我让你们找的人呢!恩?她在哪里!再三分钟…..” Kemper忽的停了下来,温柔的将女人湿漉漉的头从绯红色的水中提起,嘴里却恶狠狠的下最后通牒:“再三分钟,我就带着她最喜爱的小女儿,一起下地狱!” Jacques看着恍惚的男人,向Reid点了点头。 Reid举起自己的手机,点开导航那页,叫了一声:“Kemper,你看!你的妈妈….” Reid话音未落,就在Kemper转过头的那一刹那,Jacques猛地提起抬腿,“碰”的一声踢飞了Kemper右手的□□。 “咔嚓” Jacques右膝关节狠狠抵住Kemper的左胳膊,举起右手,握拳,一下一下,砸向他的左太阳穴。 干脆利落。 Reid看见Kemper倒在瓷砖上彻底晕了过去,才松了一口气。 Jacques将Kemper拷在水管上,又狠狠的踢了一脚,才慢悠悠的理了理有些散开来的领带,他走到浴缸边,问道:“这个女的还活着么?” Reid收回按在女人颈动脉的手指,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Jacques也没说什么,自顾自的坐在干净的瓷砖上,然后用脚将散落在地上的照片推到眼前,一一张张的翻看起来。 太阳快要落山了,Reid站在窗户边,可以隐隐约约的听见不远处的警笛声,他挂断手中的电话,转过头,看见绚烂的夕阳透过玻璃窗的折射映在Jacques身上。 静止的池水中死去的女人,蜷缩在一角带着泪水昏迷的罪犯,空气中影影绰绰漂浮的尘埃,白夜在穿着白衬衣的青年天使般的脸庞上落下隐晦的暗影,绵密而腥臭的血液气味刺激着Reid脆弱的鼻粘膜。 “我应该是疯了。”Reid想,无数的科学理论、定义都无法解释,所有脑海中浮现的文字都无法描述,现在内心汹涌着的那种强烈的情感,他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他没有办法将自己的眼睛从那个男孩身上移开半秒的时间。 ** 当Hotch 带着大部队赶来时,Kemper还没有醒过来。医院里的医生检查过后说:“我想他之前可能有服用过抑制…额,可能是精神方面的药物,还有大剂量的止痛药,在没有拿到确切药物之前,所有都有可能导致他的昏迷。还有,他的左额颞骨这边有一个血肿,他可能还需要做一次颅骨CT。” Morgan挑了挑眉,不远处的Reid手里挽着Jacques的西装外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顿了一下,微笑着回答医生到:“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他能够尽快苏醒,Bush警长需要他的供词之类的。” “当然,他要是醒了,医院会立刻通知他的。” “嘿,Kid。”Morgan走出医院大门,将手放在Reid的肩膀上。 Reid忽的惊醒,说:“Kemper怎么样了?还没醒么?” 他看着Morgan的脸,又说:“Garcia刚刚打电话来说,Kemper的母亲早在他入院的第二年旅游的时候在地震中失踪了,早就被政府列为失踪人口,所以Kemper一直没有找到她….但是Jacques说他的母亲已经死亡很久了….” “嘿,Kid,我不是问你这个。”Morgan站到Reid的左侧,看着人群中忙着交接的Hotch等人,缓缓的说:“我是指Jacques。哦…等一下,先听我讲。” 开朗的巧克力帅哥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有点不好意思,他说:“我看见那个院子里监控视频了,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还会在浴室里放监控,但是基于她家里有十几个摄像头,我想这也没有奇怪的….哦,好吧,我是想说,我很感动,可能你没发现,Jacques那个孩子,全程警备着,护着你。” “恩?”Reid回想了一下,怀疑的看着Morgan。 “是真的。”Morgan笑着说“我看到他的肌肉绷着,还有他站的位置….算了,你可能不会明白,就这样说吧,无论他以前是怎么样的,至少我现在可以他是无害的,至少我想我可以将我的后背交给他。” Reid笑了一下,怀里的西装散发着青年的独特的气味,亲切而神秘。 **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那个房子后面的院子里,而且还是精确到哪一棵树下面,埋着女孩的头颅?”Morgan端起咖啡杯,忍不住问了一句。 “从玄学的角度,我看见了。”Jacques从罐子了夹出一颗方糖放进杯子里,一边搅拌一边回答Morgan的问题,“从科学的角度….我想Dr.Reid很乐意回答你这个问题。嘿,你能稍微过去一点么?太挤了。” Morgan端着杯子轻轻笑了一声,走到茶水间的门口,看了一眼正在和Emily一起打牌的Kid,犹豫了很久,还是转过身,说“嘿,听着,Jacques….我很抱歉。” “哦?是为了什么?” “恩….”Morgan头一次感到无措,但是抬起头对着那一双戏谑的蔚蓝色的双眼,心中忽的一松,笑道“所有,我是指所有的事。我不该怀疑你的。” “这是正常的。”Jacques又放了一颗方糖,说“你不该为此感到抱歉。”他低头尝了尝,觉得差不多甜了,才放下糖罐,又接着说:“无论Rossi又或者是Hotch和你讲了什么,你的确需要自己再确定一遍,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相信的,不是么?” “Hotch和我讲的,和其他人一样。” 在Jacques诧异的目光下,Morgan笑着揉了揉男孩的头发,说“是我自己看见的。” 看见你为了找到Kemper母亲的线索一边翻着资料一边咳嗽的可怜样,看见监控视频里遇到罪犯你下意识的走在Reid的前面,看见你将所有女孩的尸骸拼凑完全Kemper只能全部认罪的如释重负,可能那时候,甚至不需要同伴的再次确认,就从心底隐隐知道,你和我们是一样的。 “随便吧。”Jacques捧着自己的杯子,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天马上就要亮了,专机在平流层向着匡提科一点点的接近,但是旅程还没有结束。 “嘿,你们谁拿走第一个格子里的方糖了么?”Reid端着杯子,疑惑的问道,“我上次才放了满满的一罐。” Morgan放下手里的杂志,看一了眼蜷缩在Rossi身边如同雏鸟一般安睡的Jacques,笑了一声,说“我可什么也没看见。” 第13章 第 13 章 “好孩子,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他在害怕…”黑发男孩软绵绵的充满天真的语调让伏在地上的男人颤抖了一下,男孩接着说,“他,他拿走了一个东西,小小的,银色的东西….” “乖孩子。”一双戴着手套的大手将男孩椅子中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瘦弱的后背,安抚的说道:“告诉我,那然后呢?” “唔….”男孩紧紧抓住男人的衬衫,他的头很疼,就像是千万根细针穿透了太阳穴,他说“有好多人过来,想让Black先生放开我,但是他抱得我太紧了,他在发抖。” 地上的男人身上全是电击后的焦痕,他呜咽着,双眼却全是对男孩的恐惧。 “为什么?”男孩想,“为什么那么害怕我呢?Jacob是个好孩子。” “好了,把他送回去吧。”男人将怀中的小东西放在另一个人手中,脱掉手套,还是忍不住拿出手帕厌恶的擦拭着手指,说:“他还太小了,不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让Black再过来看看他。” 男人将手帕扔在地上,嘱咐道:“哦,再带几本书过来,我们的小王子就喜欢看书。还有,把那些货收拾的快一点,新的地点再确认一遍,我不想让那些条子抓到我一点点的把柄。” 站在一旁如同凶恶的豺狼的大汉默默的将男人的话记在心上,然后像一只温顺的吉娃娃一般替男人打开门,目送男人离开。 “好了。”大汉从腰后拿出□□,对着地上的人说“亲爱的Einstein探员,现在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谈谈你把U盘放哪里去了。” ** 大提琴低沉厚重的音色随着微风逐渐在众人耳边逝去,一曲终了,Jacques从那张楠木椅子上站了起来,右手放在胸前,夸张的鞠了一躬。 众人非常给面子的鼓掌,Garcia还贴心的递给Jacques一杯香槟。 “哦,我不喝酒。”Jacques微笑着将杯子轻轻放在桌子上,然后拿起一杯白开水。 “说真的。”Emily惊奇的看着Jacques喝了一口白开水,说“即使我看了好几遍,我也不能够接受。这个,有味道么?”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还能喝得下去?”Emily不可置信的叫了出来。 “其实,在东方,那个神奇的国度,他们的传统医学认为开水是一种中性的物质,能够将体内的毒素都带走,提高自身的免疫能力。”Reid穿了一件格子衬衫,栗色的卷发被他挽在耳后,其实Jacques觉得Reid要是中分的发型也还不错。 不过他这种一本正经科普的样子还是太可爱了,忍不住让人用手指戳一下他的脸。 “哦,好吧。”Emily撇了撇嘴,说“但是我的人生不能接受这样的喝法,我习惯搞点茶叶或者别的什么。” “不过那个国家还是很令人向往的。”Rossi靠在沙发上,手边晃荡着红酒——特地从自己家里带来的珍贵收藏款,眯着眼缓缓的说:“我一直想要去那里看看,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刚刚你演奏的曲子是那首《丝路》,对吧”Morgan想了一下,问道。 “对。”Jacques又给自己到了一杯水,说“YOYO,Yoyo Ma.” “wo!”JJ和Garcia还有Emily相互对视了一下,惊讶的叫了一声,满满的戏谑。 巧克力帅哥觉得脸上有点发热,他甚至都看见Hotch千年冷漠脸都在微微笑了!他气急的反驳:“嘿!别着这么看着我好嘛!我也是有点艺术修养的人啊!” “但是Jacques离Ma的距离还差得远。”Rossi站了起来,看着Jacques说“我听过他的演奏会,那种琴声……” Rossi深沉的叹了一口气,眯着眼赞叹道:“在那种美妙的琴声里,你可以看见大海也能感受沙漠。Jacques,你的琴声,还少一种时间的沉淀。” Jacques看着Rossi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优雅的翻了一个白眼。 他举起手中的杯子,笑着大声说“太感谢各位帮我收拾房间,这里,我就以水代酒敬大家了!” “不用谢啦,小帅哥!” “我可是等着晚上那顿意大利大餐呢!”Morgan打趣道。 “当然~”Jacques放下杯子,说:“我们还有Rossi!” “我不会动一根手指头的!”Rossi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连忙否认,但是一个人都没理他。 ** “可是你昨天也没有喝很多的酒么?”Jacques贴心的递给Reid一杯牛奶,问道“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 Reid痛苦的迫使自己的脑袋离开桌子,楞了一会,眼神才没有那么迷茫。 没有说话,他接过杯子,温热的奶香味在鼻尖晕开。 Jacques看见小博士下巴上长出来的点点胡茬,心中忽的一颤,还没好好感受一下这个奇怪的悸动,就听见Garcia在背后“哒哒哒”的脚步声。 “哦,天啊。”Morgan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从外面推门进来,也许是昨天晚上太过于美好,他看见Garcia手中的PDA时,脑袋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痛起来。 “我的宝贝,认真的么?”Morgan叹了一口气,说“又有案子了是么?” “哦,我可怜的,又花心的巧克力王子,你昨天又没回家了吧?瞧瞧你的衣服。”Garcia扯了扯Morgan散落的领带,笑着说:“快点过来吧,我们又有案子了。” ** “田纳西州,查塔努加市一个卡车休息站的厕所里昨天发现一具不明尸体。”Garcia点开屏幕,继续说道:“在这前一天,阿拉巴马,伯明翰卡车休息站的厕所发现60岁的Claire Westchester的尸体。两名受害者都被…..” 可爱的女孩说不下去了,她现在特别怀念小猫咪的视频,哦,天啊,哪怕是一张照片也能安抚她受伤的心灵。 “被刺了很多次。”Hotch冷静的接过话,说“受害者的耳朵被割过,同样在厕所里摆出姿势。所以亚特兰大外勤办公室特别邀请我们帮助调查这一系列杀人案,具体资料已经上传到高速公路连环杀手资料库。” “两处抛尸地点相聚237.3千米。”Reid站起来,打开地图,沉思说道:“可能凶手认为跨越州界抛弃尸体警方就不会联合立案调查。而且,亚特兰大是国内最大的长途交通枢纽之一,境内有三条州际公路,国内像这样的地方并不多。” “虽然很明显,但我还是想说。”JJ放下手中的平板,说“我们的嫌犯很可能是卡车司机。” “高速公路连环凶杀案资料库没有破的案子就有上百件。”Emily语气带着点忧愁,说:“想找到他,就像大海捞针。” “但是联合这几次案件的时间来看。”Rossi接着说“这个凶手还在活动期,他还可能再次犯案。” “没错。”Hotch站了起来,严肃的宣布:“所以我们必须快一点,飞机在三十分钟后起飞。” Reid整理好自己专属的纸质资料,却看见Jacques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凝视着法医资料。 他走近看了一眼,是受害者的照片。 “嘿,你还好么?” Jacques缓缓的抬起头,疲惫的扶额靠在了椅背上,叹了一口气,说:“我觉得很奇怪。我看着这里….” Reid的目光随着那根白皙而修长的手指移到PDA显示的那张照片上,是受害者被人割去随意丢在地上的耳朵。 “他们都被割去左耳。”Jacques说:“从伤口看,非常粗糙。然后我感受到无比的愤怒…” Jacques不知道怎么讲,他费力的组织语言,然后说:“但是却非常迷茫。按照以往,我以为嫌犯是一个新手。然后,我看见了这张照片。” Reid皱着眉,Jacques已经滑向下一张照片,那是60岁的Claire Westchester被刺了7刀的胸膛和脖颈。 “法医上说致死原因是失血过多。但是致命的刀伤实在颈动脉这里。” “所以?” Jacques将图片放大,指着伤口,说:“这个伤口…” “很干净。” “对。”Jacques站了起来,忧心忡忡的看着Reid,说:“这种伤口应该出现在非常有经验的惯犯身上才对。” “你是说我们面对的是团伙作案?” “我不知道。”Jacques放下手中的PDA,说“但是这个伤口给我一种愉悦,解放的快感。这种快感和愤怒是连续的…这样连续的情感转变很有可能出自同一个人…我不知道。” 面对这样的Jacques,Reid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他的拇指不断摩擦着食指,他头一次觉得窄小的分析室变得空旷和静寂,空气中的沉默使Reid清晰的听到在胸膛里“砰砰砰”跳动的心脏。 “我应该抱一下他的。”Reid这样想着,然后不知道怎么,就轻轻抱住了男孩。 “我有点害怕。”男孩闷闷的在怀里说道。 “没事的。我在。”Reid说着,嘴角就扬起一个微笑。 “算了吧。”Jacques推开Reid的双手,坏坏的大声笑道:“你还是先把体测过了再说,Dr.Reid~” 博士遗憾的放下手臂,将双手插进裤子口袋,无奈的看着一秒恢复活力的男孩。 “我早就过了,Hotch很早就批准我参加外勤了。”面对Jacques的嘲笑,博士头一次想,自己是不是要去练一个Morgan那样的肌肉比较好。 第14章 第 14 章 “2009年的一份报告表明,过去30年,近500名连环杀人案的嫌犯都是长途卡车司机。”Reid坐在椅子靠手上,笔直的长腿一直跨过飞机窄小的过道,无意间碰到Jacques的鞋子。 Jacques不自在的移开右脚,没有坐像,软绵绵的靠在Rossi身上,翻看着法医资料。 JJ围观了整场小插曲,她瞄了一眼忽然安静下来的Reid,好心的接过话,说:“这些卡车司机差不多将路程上这段时间看做是自己的生活,每天的奔波,赶着日子交货,他们一定有着非常大的压力。” “受害者研究…我看看,”Emily点到下一页,说“前一具不明男尸像是流浪汉,后面的Claire Westchester却是一名退休的女教师。” “大部分时间居住在大学区的家中,婚姻美满,受人敬仰。”Morgan皱起眉,说“这说不通啊。” “的确,这种类型的杀人犯通常选取流浪汉,离家出走的少女,□□之类的高风险人物。”Reid补充道。 “那他是随机挑选受害者?”Rossi将靠在自己胳膊上的脑袋扒到一边,说“或者除了60多岁,还有什么相似的地方我们没有找到。” “也许年龄就是关键点。”Hotch说“嫌犯将他们当做替身,所以割去了他们的耳朵。” Jacques将手中的PDA放在桌子上,揉了揉眼睛。 “Jac,你怎么想?”Rossi忽的问道“除了尸体伤口表现出的不同情绪,你还有什么想法么?” “唔…”Jacques想了想,才说:“我觉得这个人是个神经病。” “其实联邦和各州监狱以及精神病犯罪研究机构统计数据表明,几乎所有的暴力犯罪都从虐待小动物开始,大约百分之七十的连环杀人凶手在精神方面或多或少异于常人。”Reid说完,看着Jacques戏谑的双眼,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Jacques翻开法医鉴定那页,说“这个一定是个惯犯,如果,我们只有一个嫌犯的话,我认为是一个,那么他一定有很多的经验了,我猜想他有过一个空窗期,可能表明他接受过治疗,药物和心理医生帮助了他,但是有一个契机,或许是他停药了,于是他重新开始了老本行。” “这不可能。”Emily反驳道,“如果他是一个惯犯,并且接受过治疗,那么他以前的案子很有可能被他的心理医生发现,法律不会让他一直逍遥在外。” “这个很简单。”Jacques说“如果是少年犯呢?就像Hotch说的那样,他一直选的都是60多岁的受害者,可能刺激源来自于父母那一辈,割去了他们的耳朵,非常强烈的个人情感投向。” “当然,这只是一个非常粗略的设想。”Jacques合上PDA的盖子,结束了话题。 “不管怎样,我们会抓住他的。”Hotch沉着的分配任务,说“到了以后,Jacques,你和Reid去找法医,MORgan和Emily去查塔努加,看一下案发地点有什么遗漏的信息,D□□id和我去警局,JJ,你去和家属——Claire Westchester的丈夫谈一谈,我们需要更多电脑上没有的信息。” ** “不明男尸的身份查出来了。”法医将资料递给Reid,说“Frank Myers,来自亚特兰大。根据牙医确认的身份。” “他好像这几年一直进出收留所。”Reid翻了一下,将手中的资料递给Jacques,俯身仔细看着男尸胸膛的刀伤,又问道“致死因查出来是什么了么?” “失血过多。”法医说“嫌犯切断了他的腹主动脉。伤口非常深,几乎移到致命。” “其他的伤口是死后造成的么?”Jacques问道“还有那个…左耳?” “全部是死后造成的。”法医走到尸体左侧,指着耳朵说“但是,很奇怪,这个伤口…” “很粗糙。”Reid接过法医的话,看了Jacques一眼。 “对。”法医意外的看了Reid一眼,转过身,拿出一个透明的证物保护袋子,说“我们还在伤口发现了这个。” Jacques接过袋子,里面装的是类似于粗麻绳一样的纤维,上面清晰可见已经凝结的乌黑色血液。 “他透过麻袋来刺受害者。”Reid想了想,皱起眉,说“施虐狂这种行为不太寻常,他们一般能从受害者的痛苦之中找到自己的乐趣,通畅也是刺激他们继续杀人的主要原因。” “不,他不一样。”Jacques将袋子还给法医,说“这个人身上有许多矛盾的点。他可以一刀致死,却手法及其粗劣的割去受害者的耳朵,但是选取抛尸地点,有很熟练。” “这一般会出现在杀人凶手形成的前期。” “所以他是想了很久,才动手?”Jacques了然的看了一眼Reid,撇了撇嘴,说“但是我总觉得不像,他更像是被人逼迫的,他动手的时候很犹豫,也许只是一时起意,但是动手以后,他只能按照这种模式完成自己的工作。” “你不觉得你这段话也是相顾矛盾的么?” “额,好像也是。”Jacques取下手套,苦恼的扒了扒头发,说“还是回去看看他们有什么发现吧。” “额,Jacques?” “怎么了?” Reid神清严肃的举起手机,说“我们又有一名受害者了。” ** “受害者Linda Calvary,在市区做房产销售经理。”Hotch向刚从法医处回来的两名组员补充信息,“Morgan和Emily离那里最近,他们已经赶过去了。” “Garcia有什么发现么?”Reid在路上就已经向Hotch汇报完了尸体伤口的异常,他取下挎包,问道。 “那个流浪汉,Frank Myers,以前是哈林顿县的一名公社辩护律师,然后那个,第三位受害者,Linda Calvary,几个月前才取得经理人的资格,她以前的职业是一名护士。”JJ喝了一口咖啡,说。 “让我猜猜,Frank Myers的一个案子有一名证人或者别的,有一名女士叫做Linda Calvary。”Jacques站起来给自己到了一杯水,猜到。 “哦,小天才,你还知道点什么?”JJ放下手中的杯子,感兴趣的问道。 “我猜,这可能涉及到一个冤假错案,被冤枉的人要回来报仇了。” JJ认同的点了点头,说“Rossi也是这么想的,Garcia还在查。” “如果真的是这样。”Reid说“那么凶手就不是随机杀人的。他有一份杀人名单。” “Morgan刚刚打电话来说,凶手可能已经结束这段迷惘的过程了。”Hotch过来,敲了敲门,说“受害者的伤口非常干净,而且没有找到类似的粗纤维。我们需要发布测写了。” 第15章 第 15 章 “嘿,Jacques,你怎么一个人在这?”Morgan推开门走进来,奇怪的看着男孩坐在转椅上严肃的转圈圈。 “哦,你们回来了?” “Hotch他们呢?”Emily问道。 “他们去做测写了。”Jacques双腿一登,停下来,头还是有点晕忽忽的难受。 “那你…” “哦,反正我知道的和Reid知道的差不多。我就在这里想,既然找到了第一名受害者和第三名受害者的关系,那么第一名,我是说那位老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Jacques迟疑道“毕竟JJ询问过他的丈夫后发现Claire Westchester就是一名普通的退休老师。” Emily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来,大胆的猜想说“会不会,我们的嫌犯是她曾经的一个学生?” Morgan觉得有道理,补充到:“JJ说Claire Westchester是一名特别关心学生的老师,如果我们的嫌犯是她的一个学生,那么她很有可能关注到这个孩子遭受虐待或者别的情况,然后把他报到相关机构。” “这就很可能是她,导致了凶手与原生家庭的分离。” “不对。”Morgan打断Emily的猜想,说“凶手那时候太年幼,不可能还记得所有人的名字。更别说当时的档案不是电子的,他不可能获取到这种信息。” “所以,”Emily瞪大了眼睛,说“他还有一个同伙。一个家长!”迅速说完Morgan的猜想,Emily打开电脑,正准备通知Garcia的时候,屏幕却自己亮了。 “嘿,Jacques,你让我查的有结果了。”Garcia愉快的声音瞬间响起,Emily转过头,看见Jacques脸上可恶的笑容。 “所以你早就猜到了?” “但是还需要Garcia的验证。”Jacques懒得站起来,就坐在椅子上慢吞吞的移到电脑前,问道“所以Garcia你查到了什么?” “Randy Martin,没有案底,稳定的工作,最近刚刚订婚,看起来是一名在普通不过的美国好公民,但是!”Garcia回车键后继续说道“有问题的是她的生母,看你们的电脑,伙计。” “Flora Martin。”Morgan只念了一个名字,就被后续的资料惊诧到,自己默默的又重头看一遍。 “怎么了?”Reid做完测写回来,发现分析室的气氛非常的严肃。 “看这里。”Jacques将自己的平板递给他,说“我想我们可能找到嫌犯了。” “Flora Martin,71岁,亚特兰大一个谷场主的女儿,根据记录,三十岁的时候搭顺风车的时候被卡车司机带到卡车休息室的厕所性侵,一年后在当地医院生下Randy Martin,但是由于杀害六名卡车司机和虐待儿童被关到当地的精神病院监狱。”Hotch念完平板上的资料,看向Rossi。 “所以母子重聚,儿子按照母亲所给的名单杀人。”Rossi说,“这样的模式不会轻易的停下来,这个杀人名单上还会有谁?或者说,这个杀人名单结束后会发生什么?” 答案再明显不过:Randy Martin要么成为母亲手中的一把刀继续替她杀人,要么自己开始杀人。 众人陷入一时的沉默。 Hotch挂掉电话,说“JJ和Jacques先去Randy Martin的家里,剩下的人去Flora Martin所在的监狱,他的老板说他没有上班,他很有可能去探望她的母亲了。” ** “安全!”Reid环顾四周,放下枪支,喊道。 Jacques随着后面的警员进入房子,与其说是房子,更像是一场飓风过后的灾难现场。 Reid忧心忡忡的收起枪/支,看着地上破碎的花瓶碎片,椅子的残肢,对着Jacques说:“激烈的打斗痕迹,Randy已经很愤怒了,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 “而且看样子,他已经抓住了我们下一个受害者。”Jacques随意的翻看着橱窗里的食物,说。 “Randy的未婚妻….”Reid有点责备自己,他应该早点想到的。 博士转过身,却看见Jacques呆立在厨房,满头的汗水,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 Reid快速的走过去,看见橱窗的深处堆满了一个个药瓶。 他越过Jacques,将里面的东西扫出来。Jacques甚至来不及阻止他,就听见博士温和的念着瓶子上的标签。 “利培酮、奥氮平、奎硫平…”Reid拿起最后一个瓶子,说“阿司匹林。” “哦,”Jacques一张口,却发现嗓子干涩的厉害,但是他还是继续说道,“看样子他的确存在精神方面的问题,额,不是么?” “哦,哦。”Reid沉默着,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两人的沉默被突然响起的铃声打破。 “额,Hotch。”Reid接起电话,回答道。 Jacques的头又开始疼了,面前的药瓶标签上的文字开始模糊、旋转,随着Reid应着电话的声音,太阳穴就开始狂跳一下,后脑勺也跟着发蒙。他想起那个响起的温柔的女声,他想起每个夜晚缠绕着自己的噩梦,他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他知道,Reid就在旁边,他应该表现的勇敢点,还有一个受害者没有找到,这个案子还没有完结,他应该勇敢点。 “Hotch说他们在监狱抓到Randy Martin,但是Randy Martin拒绝认罪。”Reid眼神还在手机屏幕上,对着Jacques说“Randy Martin的母亲的确是后面指挥的那个人,但是…” “但是她同样拒绝配合我们。”Jacques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不着痕迹的擦去冷汗,说“Randy Martin既然出现在监狱,那么极可能他的未婚妻可能还活着。” “但是我们不知道她在哪里。”Reid担忧的说。 Jacques挑了挑眉头,大胆的猜测:“Flora Martin杀了6个卡车司机,为什么停下了?” Reid回想了一下,资料上写的清清楚楚,Flora Martin再杀害六个卡车司机后逃逸了将近一个月,她本可以继续藏匿的,但是她收手了,警察在城外的一个谷场抓到了她。 “我想,”Jacques快步走向停在外面的警车,说“Flora Martin为什么专挑卡车司机?为什么再杀害六个卡车司机后停手?那第六个人会不会就是Randy的父亲,如果Randy杀人技巧来自母亲,那么总需要第一个受害者。” “你是说…”Reid不寒而栗,即使知道人性复杂,但是内心温柔善良的他总是希望人间美好,特别是在母亲这一个伟大的身份上。 “就是你想的那样。”Jacques将驾驶座的车门打开,示意Reid坐进去,自己坐到了副驾驶座的位置上。 Reid有点不习惯开车,他生疏的发动雪佛兰,就听见旁边的Jacques对着电话里的Garcia问道“嘿,美女,我想问一下Flora Martin长大的那个谷场在哪?” ** Hotch他们离谷场的距离更近,当Reid到了的时候,谷场外满满当当的停着警车,Morgan和Emily救出了即将崩溃的女人。 浅浅的一轮弯月在天际若隐若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女人还活着,一个悲剧有了一个还算美好的结局。 Reid还坐在驾驶位上,雪佛兰在冷风中渐渐冷却安静下来。他转过头,Jacques的下巴靠在车窗边沿,木讷的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亚麻的白色衬衫柔软的包裹着男孩纤细的腰肢,在清冷的夜色中隐隐的散发着温暖的气味。 Reid知道现在的他应该下车去找Morgan,或者打电话给hotch。但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他甚至忘记了在Randy那里看见有关精神分裂的药物时那种恐惧。 Jacques发着呆,他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在夜色中安静的微颤。 Reid突然想到,如果,自己是因为遗传几率而恐惧着疾病的发生,那么,Jacques又是在害怕什么? 第16章 第 16 章 “阿冬。” 盛夏的烈日透过白色飘窗照进房间,四面巨大的落地窗向外开着,热气源源不断的涌进来。 “阿冬。”她转过头,朝向自己的方向。 她的脸色苍白极了,Jacques看见两行清泪从她的脸颊滴落在柔软的被子上,他才发现女人纤细的手腕上重重叠叠尽是或青或紫的淤痕。 明明是那么触目惊心的伤痕,Jacques却觉得习以为常,他甚至不能感受到内心的波动。 他一步一步的走近,目光转向四周,这个房间被人撤去所有锐利的尖角,即使是光滑的床边扶手,都被人细心的绕上一圈又一圈厚实的纱布。 “阿冬,到妈妈这里来。”女人带着哭声轻轻的呼唤,“还疼么?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也不想的。过来,让妈妈抱抱,好么?” Jacques猛地停住,他觉得内心有个小人在剧烈的挣扎,昔日恶毒的咒骂和鞭打的疼痛一起涌上,然后他看见自己的身体飞快的跑出房间。 “砰!”房门被重重的锁上。 “阿冬…” 又来了。 Jacques厌烦的抿着嘴,令人头疼的哭声在耳边响起,久久不散。 ** “他这样多久了?”Emily站在Reid的位置上看着Jacques盯着一张纸发呆。 JJ瞄了一眼手表,说“10分25秒。” Rossi表示这些孩子就是闲的没事干了,他摇了摇头,带着自己的结案报告去找Hotch。 Reid站了起来,走向Jacques,担忧的说“嘿,Jacques…” “伙计们,十分钟前洛杉矶一辆城际公交遭受毒气袭击,目前为止已经有十人遇害。”Garcia匆匆的小跑着走到工作间,边喘气边说。 Hotch和Rossi从办公室里出来,面色严肃,显然他们也得到了消息。Hotch将一个黑色文件夹递给Reid,说“叙利亚前段时间曾遭受过□□袭击,这两者之间可能有什么关系。飞机立马起飞了,各位,打起精神。” Jacques艰难的缓过神来,就听见Reid翻动着文件夹,絮絮叨叨的说:“….东京地铁袭击事件,宗教极端分子带着塑料袋装的□□毒气,用伞尖刺破…” Jacques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Rossi将他宽厚的手掌放在他的肩膀,看着他,问道“你还好么?如果…你可以和Garcia留在这里。” “不需要。”Jacques尽量使自己看起来精神点,专注点,他看着不断翻动着资料的Reid,问道“毒气成分检验出来是什么了么?” “危险品紧急处理小组已经赶往现场。”Garcia点开PDA,遗憾的通知到“现在还没有检验报道。” “不要担心。”Morgan抱了一下胖女孩,安慰道“我们都会查出来的。” “哦,但是,”Garcia说,“我只是希望你们都平安回来。” Jacques乘着众人取行李的空档,想了又想,还是打算将抽屉里的装着白色药片的小袋子放到自己的西装口袋里。 一转身,猛然装上Reid小博士炯炯的小目光。 Jacques第一个反应转身看Rossi,却发现老男人还在和Hotch交谈,着实松了一口气。他紧张的揽着博士的脖子,干巴巴的说“怎么,Reid,你也需要我安慰一下么?” Reid瞄了一眼被Morgan安抚的Garcia,严肃的将Jacques的手臂放下,质问道:“那个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一双蓝眼睛里满是天真和无辜。 “不要和我装傻,Jacques。”Reid盯着男孩的西装,回道。 “好吧,好吧。”Jacques投降一般举起双手,说“那只是我感冒药,你知道的,我身体不是很好,而且匡提科最近老是下雨…” Reid不说话,还是审视一般盯着Jacques。 Jacques很难描述这种感觉,他厌烦同伴对自己的测写但是他又庆幸有人注意到他内心的不安。 Reid注视着那双湖蓝色的眼睛,他想起《魂断蓝桥》那首忧伤而空旷的苏格兰民歌《美丽的罗蒙湖畔》,他想起寄回的信件中母亲写的: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内心。 “Jacques,”Reid听见自己说:“我一直在这里,额,我是指,如果你需要。” “哦。”Jacques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开始发呆了,大概是Reid看着自己的双眼开始,他那么的专注,Jacques觉得自己快要沉浸在他美丽的温柔的棕色双眸之中。 他恍惚的回答说“当然。今晚怎么样?我是说,如果今天能够…能够结束…” “好啊。”Reid咧着嘴笑着回答。 Jacques觉得他可真傻,却又控制不住自己也傻笑起来。 Reid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一切都很好。男孩白皙的脸庞透着花瓣似的嫣红,一双明明像是冰冷湖水的双眸却好像有两簇火在烧,烧的他每个夜晚辗转反侧,但是当火渐远,才惊觉自己只是想要离的更近,把它抓的更牢。 “你说,他们还要这样傻笑多久?”JJ一脸八卦的捅了捅Emily。 “我可不知道。”Emily一脸坏笑的看着Hotch一脸严肃的走向两个小傻子,“大概现在不能再笑下去了。” ** “我的战士们,洛杉矶驻外办公室已确认有□□毒气。”Garcia透过屏幕向侧写师们传递最新的消息。 “□□毒气是挥发性最强的神经性毒剂。”Reid说,“几分钟就会出现症状,像是流眼泪,口鼻冒白沫,接下来很快就会痉挛,瘫痪,然后窒息死亡。” “最后一次被使用是在两年前叙利亚大马士革附近。”Jacques从茶水间出来说道,他手里还端着一个杯子。 但是Emily敢确定,被子里装的绝对只是水而已。 “最近收到消息主要针对美国一些大都市进行恐怖袭击。”JJ说。 Rossi接过Reid手中的资料,看了看,说:“二十年前对东京地铁进行恐怖袭击的宗教极端分子还很活跃,有没有可能…” “他们的组织有两个不同的名字,超过一千人的成员分布于全球各地,但是在美只有四人。”Reid觉得这种可能性比较低,他继续说道“他们的领导已在日本被宣判无期徒刑,而且他瘫痪在床,没有能力下达命令。” “那我们不能排除有人假借这个组织的名义进行恐怖袭击。”Hotch说。 “Garcia,我们目前能掌握多少伤亡人员的信息?”Jacques问道。 Garcia不断的打开一个又一个的窗口,说:“四名男性,五名女性,年龄在到之间,目前只有她们的身份。” “受害者选择没有限定,很随机。”Rossi沉思道。 “但是□□毒气这种很难控制,而且挥发速度很快,如果想要针对某人的话比较难以操作。”Jacques说完才发现自己抢了Reid的科普,他避免自己对上Reid的目光,别扭的转过头。 “但是附带伤害之中有嫌犯真正的目标。”Reid轻咳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 Hotch一眼扫过两人,才对组内的电脑专家说:“Garcia,查一下受害者的情况,还有,我需要你密切关注网上是否有人对此事宣布负责。” “好的,sir。” 第17章 第 17 章 “Aaron Hotch,你好。” “Natalie,恭喜你调任了。”Hotch笑着祝贺眼前有着棕色长发的干练的老朋友。 “这是Morgan探员,”Hotch微微侧过身,介绍到“哦,这是…” “Jacob。”女人拂过耳侧的秀发,眨了眨眼,说,“好久不见。” Jacques虽然知道在大都市碰到认识的人可能性很大,但是,如果是以前为了情报勾搭过但是任务结束后被自己无情爽约的老熟人,哦,天啊,还是算了吧! “嘿,Nat,额,好久不见。”Jacques在Morgan看好戏的目光中尴尬的打了招呼。 “放心,我也没想到在这种场合碰到你。”Natalie耸耸肩,说,“先把那个混蛋找到,我想我们会有足够的时间叙叙旧的。” “我想也是。”Hotch意味深长的拍拍Jacques的肩膀。 “好吧。现在是工作时间。”Natalie转身,替BAU的侧写员们开门,说“根据对受害者的毒物检测,确定是□□,但是一直找不到来源。” 众人的脚步来到一面大白板前,上面贴满了各种信息。 “290城际公交上午七点从红线车站发车,经过六站到隆根公园,然后,就在这里,出了车祸。”Natalie说。 Morgan想了想,问道:“那些与日本宗教极端分子有关人员怎么说?” “非常漂亮、官方的否认一切并表达了对恐怖主义的抵制。”Natalie无奈的说,“我们也找到了不在场的相关证明。” “那些受害者情况调查结果?”Hotch问道。 “我们查看了车站的监控录像。”Natalie回答,“所有人那时都还活着,并且都在车里,而且我们排查了尸体,也不存在自杀式袭击的情况。” 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可惜,她叹了一口气,说:“这些人几乎都是典型的美国好公民,根据现有的资料,他们几乎和恐怖袭击或者□□毒气没有一点关系。” “如果这里不能查出什么关系,”Hotch觉得有些棘手,毕竟这个驻外办公室与FBI的资料库相连,他说“那Garcia可能也查不出什么。” “Jacob。”Natalie突然轻轻的呼唤了一声。 Jacques猛地一怔,看向微笑着的女人,眼神充满了天真的迷茫。 “你就…没什么问题么?” “哦,哦。”Jacques摸摸下巴,看着那条被鲜明的红色标出来的公交线路,问道,“你们查看监控录像了么?” Morgan捏了捏小伙子的肩膀,说:“他们已经…” “哦,我是说,”Jacques说:“前面的六个站点的监控都查过了么?” Natalie迟疑了一下,看到旁边的技术人员疑惑的摇了摇头。 ** “…自制的延迟释放装置,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以等6周,□□毒气可以自动释放,也就是说我们可能需要排查一个半月之内登上过这个巴士的人。” “好的。”Hotch关掉电话,对着那头正在现场的Reid说,“Jacques已经在排查前六站的人,也许能有什么收获。” “如果释放装置是自制的,也许他,或者他们也可以自己制作□□毒气。”Morgan将咖啡递给JJ,说。 “事实上,很难。”Jacques捏了捏眉间,看完监控录像回来刚好听到Morgan不切实际的猜想,反驳道,“奥姆真理教当时投入将近三千万美金才制作出那个生产的装备,而且这个制作过程极其复杂,一旦出现微小的差错都可能出人命。” “那我们就可以排除普通人作案了。”Emily说,“那熟练的化学家,化学工厂、公司之类的呢?” Hotch直接打给自己的电脑专家,说:“Garcia,我可能需要你排查一下洛杉矶所有持有极端主义的化学家或者丰富化学知识背景的技术人员,特别是最近有极大压力源,比如离婚、亲人去世之类的。” “哦,好的。”Garcia在电话那头晃了晃手中毛绒绒的笔,答道,“我现在就查。” “在Garcia排查的时候,我想你们可能要过来看看这个。”Jacques替自己到了一杯清水,说道。 洛杉矶驻外办公室并不像匡提科总部BAU分析室那样一面墙就一个显示器,而是财大气粗的摆了四个,整整占据了整面墙,天知道Jacques看的时候多痛苦,他感觉两个眼球都要炸了。 “但是还好,我找到了一个人,总算没有白费功夫。”Jacques将画面停在巴士开车前的十分钟,并放大右上角一辆红色小轿车。 “这个人,”他转过身对着同伴们说,“在出事的巴士开车前就将车停在这里将近二十分钟,然后,”Jacques按下遥控,视频开始播放。 Reid和Rossi刚从现场回来,就看见视频上一个中年男性在巴士开车前一分钟从车上下来,回到一辆红色轿车上的过程。 “等等,”Reid眯着眼,突然示意Jacques停止播放,他挤到屏幕前,指着一个小小的,模糊不清的小黑块,问道:“这是什么?他在…等等,Jacques,把这里再放大一点,哦,他在用这个洗手…好像还在擦衣服。” “他为什么这么做?”Natalie问道。 Jacques看了一眼Reid,回答:“在接触过□□毒气后应该立刻用香皂洗手。” Hotch问:“这个人查出来了么?” Natalie打开手机,说:“我的人说这辆车是属于Charles Senarak的,他住在西咪谷市,供职于班宁药品供应公司。” Hotch正想说点什么,电话响了,是Garcia,他直接将手机开成免提模式,“说吧,Garcia,大家都在。” “嘿,我可是为你们带来一个巨大的,巨大的情报!”Garcia的确是BAU的小开心果,无论是她开朗的内心还是可贵的情报,总是能够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她说:“洛杉矶有非常多的化学家,但是!一个叫做Johann Geitman的人非常特别,特别到我一眼就看中了他!两个月前,由于在工作时间线上赌博被他的老东家霍尔德工业公司解雇,然后他极其愤怒的发了动态宣称他的公司会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后悔。” Rossi放下手中的笔,在Hotch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 还没等Hotch说话,Garcia飞快的接着补充:“但是我只是查到了他的邮箱地址,没有固定居住地点,并且他在两个星期之前就注销了手机号。” “好吧,你继续查。”Hotch看向Rossi,说:“D□□id,你和Jacques去查一下Charles Senarak,我们需要和他详细的谈一谈。” ** “我说过是因为我心情不好。”男人猛地将身体前倾,直勾勾的盯着那个自称是FBI的老男人,非常肯定的说到,“那天是我母亲去世两周年,我非常想念她,所以就一个人晚上出来开车逛逛。我开了一个晚上,实在是太累了就没有去上班,所以没有上那辆巴士。” 他又转向那个年轻的俊朗的小伙子,恳切的说道:“听着,我知道这件事情影响很恶劣,我很抱歉,但是我和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毒气,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Jacques只是看着他,嘴唇动也没动。 Rossi继续问道:“真的只是因为您的母亲么?或许有没有其他的原因?比如像是工作?或者婚姻之类的?” “没有。”Charles Senarak缓缓的呼了一口气,才说。 “好吧。”Rossi站了起来,友好的伸出手,说,“保持联系。如果你想起了什么异常的情况,欢迎你拨打我们的电话提供线索。” “当然。”Charles Senarak回握Rossi,然后Jacques就看见自己的Uncle D□□id眯了眯眼。 他们走出办公室,Rossi看向Jacques,伸出右手抚了抚Jacques西装上的褶皱,说:“我可以确定他和投放毒气事件无关,但是他说了谎,我觉得,说不上来,就是哪里不对劲。” Jacques抽了抽嘴角,将那个不安分的右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来,说:“看样子他出了不少的汗么,ewww,别擦在我衣服上可以么?D□□id?” “Uncle D□□id,谢谢。” “至少我们知道他的婚姻出了问题。”Jacques有点可惜的说道,“原本想问问他能不能倒着把那晚的事情再讲一遍来着,我真想看看他的表情。” Rossi无语的看着这个小孩,说:“可惜我们不是他的婚姻咨询师,你还是省省吧。” “不过,他就是有问题,而且他的问题还不小。”Jacques突然严肃的说道。 “怎么说?” “我们一开始就和他说是来调查□□毒气的,他为什么要对我们说谎?关于他婚姻那件事?”Jacques看向走廊里一名穿着蓝色职业装的金发女人,说“你看那边那个女的,金色头发那个,在我们谈话的时候至少在外面逗留了十多分钟并且频繁的看向Charles Senarak,最关键的是,那个女人的手上,看见了么?” “well,”Rossi压低了声音,说,“办公室恋情。” “光是看那个婚戒磨损的程度,他们的婚姻应该很久了。”Jacques边走边说,“Charles Senarak没有将戒指拿下来过,但是那个女人的戒指却戴在小指那里。” “她需要隐瞒自己的婚姻?婚外情?” “而且还不止这个。”Jacques停了下来,说“你看,妻子可是刚刚升职了呢。” 一整条走廊墙壁上挂满了优秀员工的照片和相关简介,Rossi顺着Jacques的目光毫不意外的看见了刚刚那个女强人的照片,相框还是崭新的。 “再平常不过的婚姻问题需要这么费劲的隐瞒FBI么?”Rossi打开电话,拨出一个号码,说“Garcia,在查Charles Senarak 这个人的同时我还需要你查一下他的妻子,谢谢。” Jacques按下电梯的按钮,乖乖的在Rossi身边站好。 Rossi挂了电话,和Jacques站在同一条线上,猛然发现自己堪堪知道小孩的肩膀高度,想想刚刚在办公室多少女人饿狼似得盯着小孩,短短十几分钟的谈话,Jacques面前的咖啡就已经被殷勤的女员工换了三遍。 难道现在的女人都喜欢美少年这款了么?一种沧桑忽然涌上心头,他缓缓的说:“没想到你已经这么大了,刚刚的推理很棒,即使没有依赖那种能力,你现在也能做的很好了。” 向来享受生活不在意年龄的老男人忽然感叹起时间流逝,Jacques反而没有觉得伤感啊悲愤啊什么的,他只是奇怪的看了Rossi一眼,也不想想前几天是谁一直怂恿大家一起去酒吧蹦迪… Rossi根本没在意Jacques,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一个老父亲,絮絮叨叨的说着,“你都24岁了,在我那个年纪,都不知道交过几任的女朋友了,即使是Jason,哦,他倒是比较纯情,但是和女孩子出去玩玩也是有过的啊。” 他恨铁不成钢的看着Jacques,说:“女孩子不行,那还有男孩子呢?我看Reid就不错。” Jacques猛地转头,发现Rossi小小的眼睛里满满的戏谑,慢了半拍,才低下头。 然后Rossi就看见向来没皮没脸的Jacob红了脸庞,也没来恶作剧时的理直气壮,乖巧的不说话。他压根没觉得Jacob也会害羞,继续说:“你看你以前,就光靠着这双眼睛,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姑娘,可是你倒好,光顾着她们手里的情报,任务一完,就把她们扔在脑后。简直比我还无情,还花心!” Rossi看着那双蔚蓝色的眼睛,故人的笑颜忽的浮现在脑海之中,他的语气淡了下去,说:“你啊,简直和你的母亲一模一样,从不把别人的感情当做一回事,天真的让人又爱又恨。她总说自己要享乐人间,随意留情,可是到最后还不是栽在你父亲手里。” Rossi想起老友最后一面,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抚着爱人的苍白的脸庞,一句话也没有,一滴泪也没留,他那时就该想到,女人内心的决绝。 他看了一眼已经24岁的Jacques,感叹道:“你知道么,就连死亡也无法让他们分离。” Jacques沉默着,他厌恶别人以这样一种赞美和感叹的方式提起自己的父母,但是他无法反驳Rossi。 因为无论Rossi还是Jason,又或者是别的叔叔阿姨,他们只是将自己当做是故人的遗孤而已。他们在自己身上倾注的所有感情和支持,只是为了那两个早已逝去的名字。 Jacques时常在想,他是谁呢?在FBI大楼那个小小的房间,只有一把大提琴和看不完卷宗陪伴的孩子,只是那对早逝的父母爱情的附属品而已。 第18章 第 18 章 “咖啡?” “不,谢谢。”Jacques揉了揉脸,黑色的发丝乱糟糟像个鸟窝,额前的碎发有些长了,低头的时候容易遮住眼睛。 Natalie放下手里的杯子,坐到Jacques旁边的椅子上,右手食指轻敲着桌子,极力的克制着自己不要去动他的头发。她咳了一声,说:“也许你需要一杯白兰地?” Jacques偏着头,似乎还沉浸在噩梦的恐惧之中,他眨眨眼,才慢慢的说道:“我已经,已经很久不喝酒了。” Natalie还想再问,就看见BAU的侧写师们结束测写回来,她强笑了一下,站了起来。 “Agent,我以为你应该听一下我们的测写。”Hotch严肃着脸,又对着Jacques说:“一个小时前,我们接到匿名报案,一个香港商人的度假小屋里有一具尸体,我们证实了他的身份是Johann Geitman,那个被辞退的霍尔德工业公司员工。” Jacques接过Reid手中的杯子,也不喝水了,眼睛亮闪闪的,带着推测即将被证实的激动,问道:“哦,所以?” Rossi有的时候不得不佩服年轻人的第六感,他接着说,“Garcia查到他又叛卖公司上世纪剩余的□□毒气的证据,但是可惜我们在那个小屋里没有找到他的电脑,极有可能是凶手拿走了。” JJ一脸神秘莫测的说:“我们…还发现了…” “二十五公里外那家汽油站经过了一辆红色轿车。”Jacques说道,“那辆车的驾驶座上的人是Charles Senarak。” “bingo。”Emily笑着捏了捏Jacques的小脸蛋。 男孩并没有什么反抗,反而还笑嘻嘻的向着Rossi挑了挑眉。 Rossi觉得…好吧,他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手痒痒。 Hotch说:“Jacques,我需要你再去找一次Senarak先生,他很有问题。” Reid刚想说自己可以陪着Jacques一起,就听见Hotch对着自己说:“Reid,我们还要排查Geitman下面的买家是谁,他才是本案的关键。” “我可以的。”Jacques眨了眨眼,Reid不知怎么瞬间就被安抚了,心里暖暖的全是Jacques蔚蓝色的温柔。 “不过,我还需要一个司机。”Jacques又对着Natalie说道,然后用缠绵的法语说,“Nat,可以么?” Natalie看了一眼曾经喜欢的男孩,点了点头,说:“当然,我会为你安排。” Jacques满意的放下杯子,离开房间。 他没发现背后的Reid复杂的深深看了一眼Natalie。 ** 当Jacques赶到目的地的时候却被告知Charles Senarak在二十分钟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但是他并不着急走,而是坐到Senarak夫人面前,端着一杯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所以,探员,你是在怀疑Charles?” Senarak夫人的手上已经没有婚戒的踪迹了,她的眼眶还红着。 Jacques慢吞吞的说:“他们怀疑,不是我。”他顿了顿,向后仰舒服的靠在椅背上,说:“Senarak夫人,我只是想知道每周五晚上和你一起去玫瑰旅馆的那个男人是谁。” “他可真神秘啊。”Jacques感叹了一声,说:“FBI的电脑天才在全美的资料库里都没找到这个人。不过,即使在这么模糊的监控里他帅气的样子照样迷倒了我们可爱的小天才。在帅气的情人和家庭之间作出选择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吧?” 女人抿着嘴,始终一副强硬的姿态。 Jacques眯着眼,心中忽的一动,问道:“他失踪多久了?” 女人终于正视这个年轻的漂亮的过分的探员,一颗豆大的眼泪从右脸颊滑落。 坚强女人的哭泣总是让人心碎。 Jacques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帕子,递给她,说:“两天前,我们在玫瑰旅馆大门前的监控里找到了你丈夫的身影…” “哦,天啊,我的上帝啊…”她不安的预感似乎得到了证实,泪水涌出来,冲花了精致的妆容。 “现在,我可以看一下您的手机了么?”Jacques站了起来,说,“如果可以,我还需要一些那个男人一些信息。” Garcia在女人的手机里翻到一则被删除的未知来源的短信,他想可能这是这个短信将愤怒的丈夫引向妻子的出轨的现场。 “介于Theo,那个女人的情人,已经失踪两天,我怀疑极可能遇害了。”Jacques一边和同伴们通话一边追踪着Charles的车,他继续说,“但是Senarak夫人说最近一两天有一个自称是Theo哥哥的人来到她的办公室找过他,可她同样说过,这段婚外情他们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如果不是那个短信,就连Charles都不会发现。所以…” “所以Theo的哥哥是怎么知道Senarak夫人这个人和她的办公室的?”Emily问道。 “bingo,Emily。”Jacques愉快的打了一个响指,说,“我总觉得Charles是无辜的,哦,我是说在□□毒气这件事情上。” “可能在Theo失踪这件事上就没这么无辜了。”JJ猜想。 “Jacques,你继续追踪Charles,我们这边会在Theo哥哥这条线上深入下去。”Hotch说。 就在Jacques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忽然听到博士轻轻的一句“注意安全,Jacques,我们等你回来。” 感觉是自己在傻想,Jacques严肃的又回忆一遍,然后开车的警员就看着这个俊美的FBI盯着移动的追踪点开始傻傻的笑起来。 雪佛兰已经在向城郊的公路疾驰一个半小时了,Jacques总觉得Charles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那辆老年的福特看起来快要散架了。 “哦,Agent,他停了。”警员慢慢的踩下刹车,说。 Jacques探出头,看见那辆玫红色的福特停在路边。 他向警员点了点头,掏出手/枪,打开车门,冲着那辆汽车喊道:“嘿!里面的人,将双手举出车窗,放在我看到的地方!” 但是车子并没有动静。 Jacques示意警员在后面待命向办公室报告,自己一边朝前慢慢移动,一边用足够大的声音喊道:“Charles?Charles Senarak?我知道你在里面。听着,我是FBI,来自BAU的侧写师。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是他,对么?那个男人,他才是罪魁祸首,他把一切都推到你的身上…” “不是我。”早上还是西装革履的男人这时候已是慌张的不行,他咽了咽口水,伸出双手到车窗外,说,“我的女儿Jolene,那个混蛋,他绑走了我的女儿!” “我们会安全的把她带回来的。”Jacques放缓了语调,说,“现在,用你的一只手打开车门,下车,我要确保你是无害的,好么?” 男人慌张的想要用右手从外面勾开车门,但都失败了,他处于极度的恐惧之中,哭着哀求:“快去救救我的女儿,那辆黑色的车,我没看见车牌,哦,天啊,快点!” Jacques走到车门边,打开车门,将崩溃的男人拽出车子,警员挂掉电话,将他铐上手铐。 “Jolene…她…” “我知道,我的队友们已经去找她了。” “那个混蛋让我去拿防毒面具和防护服,还有,还有,”男人脖子涨红,面部肌肉颤抖,他快要喘不上气来,说:“他还让我去拿那个死人的笔记本,上帝啊,我不知道那个人,sir,我到那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我们会查出来的。”Jacques打开副驾驶门,看见密封袋子的防毒面具,皱起眉头,打通Hotch的电话。 “Jacques?”Hotch那边也是乱糟糟的,他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说:“我们抓住了Theo的哥哥Mitchell,这对兄弟都是一个邪教组织领导的私生子,Emily在Jolene Senarak的学校找到了她,她很安全。具体的回来再说。” “好的。” ** 最后的最后,洛杉矶驻外办公室的技术人员追踪了Theo的手机信号,在玫瑰旅店向西一英里的沙漠发现了一个浅坟。 父亲涉嫌故意杀人罪被捕,母亲出轨暴露,一个家庭就这么支离破碎。唯一值得庆幸的是Hotch活捉了Mitchell,同时在他的车子里搜查到满满一箱子的□□毒气。 Jacques下了车,就看见BAU的各位站在门口三三两两的交谈着,只有Reid站在边缘的位置,傻里傻气的握着单肩包的带子,看着自己。 他默默深吸了一口气,走到Reid面前,若无其事的打了声招呼:“我回来了。” Reid看了看同伴们,他们还和洛杉矶驻外办公室的警员们交谈工作,食指不断的摩擦着拇指,他想要和Jacques讲,我很担心你,或者,或者别的什么,但是话语就像是棉花,堵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Jacques忽的抱住了Reid,他比博士还要矮一点,Reid一低头,就可以抵在男孩的头顶,鼻尖都是男孩的汗水的味道。 臭死了,但是Reid却默默的收紧了自己环在男孩腰间的双手。 第19章 第 19 章 案子结束后BAU众人得到了将近一周的休假,他们不约而同的打算在洛杉矶停留一个晚上再回去,除了Jacques。 “你真的不留下来么?”Reid将Jacques的PSP放到他的包里,问道,“Natalie探员说会带我们去一个很有趣的酒吧。” “我有一个很重要的约会。”Jacques穿上外套,看到Reid僵住的脸,鬼使神差的又加上一句,“哦,是一个长辈,他好不容易有个假期,想要见我一面。” “哦,是这样。”Reid松了一口气,说,“路上安全。” “洛杉矶晚上很乱,你也要注意安全。”Jacques轻轻抱住Reid,说“不过Nat会带着你们好好玩的,有什么问题尽管找她。” Reid还没好好感受一下这个温暖的小怀抱,就看见Jacques忽的抬起头思索着什么,然后像个小孩子一蹦一跳的脱离自己的胸膛,在一堆的文件里乱翻。 “找什么呢?” “恩…我的钱夹,刚刚还在这里来着…” Reid叹了一口气,帮忙找起来。 ** 晚上在群魔乱舞的酒吧里孤独的喝着酒,Reid只觉得在Jacques口里稳重的Natalie和眼前这个女人不是同一人。 虽然以前在匡提科也和同伴们去过酒吧,与不相识的人玩一些小游戏,和女孩子们开个小玩笑,看着Hotch他们跳跳舞,Reid也没觉得什么不习惯,反而还觉得很开心,很享受。 但是现在,哦,Morgan他们倒是没什么,可是Reid觉得重金属音乐还是不适合自己,特别是眼前这个Hotch和Jacques口中尽职精干的女人喝着烈酒还要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时候,格外的坐立难安。 Reid觉得简直太糟糕了,也许在Natalie眼中自己就像是抢走公主的恶龙一般不可饶恕。 “他为什么会抱你?”Natalie忽然开口。 Reid再一次的解释道:“他那时还怀疑有其他的□□毒气,他是在担心同伴,所有人。” “但是,你是不一样的。”Natalie又喝了一口酒,像是自言自语。 要不是这个对话已经重复了三五遍,Reid不能保证自己在震耳的音乐声中听到女人的怨念。 “你知道么?”Natalie明显喝醉了,她神情恍惚,摇晃着玻璃杯,里面的白兰地只有一口的量了,她说,“我第一次见到Jacques的时候,在哪来着?哦,呃,叙利亚。我还以为他是随行的家属呢,他太小了,刚成年的小伙子,能干什么呢?所有人都没给过他好脸色。” Reid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替Natalie换了一杯满满的酒。 “一个只有美色的少年,嘿,他是要勾引那些恐怖分子么?”Natalie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带着笑意,一点也不像一个年轻有为的探员,倒像是和故人一起怀念过往的老妪,她继续说,“但是后来,我们都知道了他的能力。” Natalie猛地向前,直勾勾的看着Reid,把Reid吓一跳,才满意的坐回位置。 “你肯定知道。”她撇了撇嘴,说,“以前我们都不相信,但是时间久了,见得多了,所有人心里多多少少都知道了。其实这也没什么,战争,就是这样,每天都有人死去,有的时候连尸体都找不到,谁会去在意这些。” 她嫉妒的看着远处舞池中欢乐的探员们,笑意隐去,有点伤感,说:“他啊,却是最在意的那个。可我们不能在他的面前提起这件事情。有一次一个长官,开玩笑么,你知道啊,就是一个小玩笑,结果Jacques什么话都没说就开始揍他,天啊,真的是把他摁在地上打,我看着都疼。你知道的,在军队冲突上级,额,打架,所有人都以为Jacques死定了。可是过了很久,我们却再也没见过那个长官,但是Jacques什么事情也没有,照样出任务,照样不说话。Jacques…” 她叹了一口气,说:“那个时候的他,冷漠,阴郁,从来不笑,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小组里有一个报丧冷脸小王子。” “是苏格兰传说里那个…”Reid皱起眉,他想起了传说中那个报丧女巫。 “哦,就是那个。”Natalie不停的喝着酒,想到什么就絮絮叨叨说什么,Reid就认真的听着,他渴望去了解Jacques所有的一切,没有被记录在资料里的一切。 她说:“后来,后来….” “发生了什么?”Reid轻轻的问道。 “我喜欢他。”Natalie喝的太多了,她抬头看着Reid,眼眶通红,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她只是在伤感的悲叹着,“我是真的爱他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喜欢在人群里寻找他,他在了,我就安心了。” “我知道。”Reid心里想。只要Jacques在,这个女人的眼神就没离开过Jacques的身上。 “可是,大家都喜欢他。”Natalie怨念的说,就像是自己的宝物被迫展现在众人面前,“Jacques不爱说话,不爱笑,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他这么默默的看着你,你就醉了。” “有一次,你知道么,我真的觉得他也爱我。”Natalie想了想,又灌下去一大口酒,说:“他抱着我,我听见枪声在耳边炸开,他把我从那里救出来,Jacob,天哪,我都能感受到他的胸膛里心脏的跳动,我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他蓝色的眼睛…我当时就想,我比他大四岁,那又怎么样,我爱他,他爱我,等到这边结束,我们就可以回去…” “大概一个星期之后,”Natalie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说,“Jacques找到我,说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一个隐藏的任务。现在任务完成了,他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Reid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前面的女人极力使自己看上去无所谓一点,但是她的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桌面,嘴唇颤抖。 结束那段感情并不是她所说的那样容易。 “我都不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所有的东西都旋转的,模糊的,我坐在帐篷里,哦,那个帐篷还是Jacques为我搭好的,你看,多搞笑啊…” Reid开始庆幸自己选了一个远离舞台的位置,因为Natalie哭了。 不是那种崩溃的嚎啕大哭,而是令人心疼的,隐忍而克制的流泪。Reid将一块帕子递给Natalie。 她接过帕子的一角,却不擦,奇怪的盯着Reid,说:“这,这个,是Jacques的吧?” “恩?”Reid才想起来是Jacques以前给自己的。 “他从没给过我什么。唯一一段美好的时光还是为了任务。”Natalie将拍子小心翼翼的叠好,在Reid着急的目光中放到自己的包里。 也许是手帕缓和了女人的悲伤,八卦的天性重新支配了Natalie,她用桌子上的餐纸擦了擦泪水,忽的问道:“你喜欢他么?” “BAU里所有人都…” “得了吧,你知道我在说什么。”Natalie翻了一个白眼。 “好吧。”Reid喝了一口酒,慎重的承认到,“我喜欢他。” “我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呢。”Natalie笑了笑,说:“大概人人都爱Jacques吧。” Reid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别人这么说Jacques。 Natalie想了想,问道:“你知道那个么?” “哪个?” “哦,你们这些走外勤的侧写师大概不是很了解,也许你们组里那个天天泡FBI内部论坛的小妞知道。”Natalie眨了眨眼,说道,“关于Jacques三大杀器…” Reid脑海中忽的浮现出男孩那双湖蓝色浸满温柔的双眼。 Natalie继续讲着:“没有人能够逃过,Jacques的预言,他的子弹,还有,他的双眼…” Reid忽的想起以前Garcia说过Jacques以前还是他们组里的神枪手担当,但是现在Reid只觉得有些挫败,他了解的Jacques实在太少了,他有些开始怀疑自己的感情,或者内心的悸动只是Jacques无意识的挑逗,上帝啊,看看那些女人吧。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太多的酒,Reid只觉得脑袋被重锤击过隐隐作痛。也许,他想,也许Jacques对自己的回应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呢? Natalie又在旁边说:“你确定Jacques真的喜欢你么?他以前可只是喜欢女孩子的啊。或许他只是无意识的展现他的友好,你误会了而已。” 她满意的看着Reid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副迷茫的样子,又说:“还好现在你们没有说开,及时打住也好避免了以后像我这样的误会,我听说Jacques还要在你们小组呆上一段时间,也许这样对你们更好,不是么?” 她站了起来,打理好自己身上的裙子,快速的为自己补好妆容,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离开了这个偏僻的小角落。 “嘿,kid。”Morgan好不容易才找到Reid,却看见小博士一脸生无可恋,他担心的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哦,不是。”Reid才反应过来对面已经换了一个人,他说,“我想我可能要先离开,我需要,需要安静的想想…” “这样也好,看看你那个脸色,要不,我送你吧?”Morgan将酒杯放下,笑着说,“你都不知道Jacques多担心你,还一定嘱咐我们要送你回去,他就怕你…” Morgan看着Reid难看的脸色,觉得恋爱中的人简直阴晴不定,前几个小时提起Jacques,Reid还会羞羞的脸红,现在怎么… “我已经27岁了,我能找到旅馆在哪。”Reid想了想,说,“Morgan,帮我告诉Jacques,明天我要去看我妈妈,可能不会和他一起去那个读书会了。” 第20章 第 20 章 被整齐妥帖的梳到后面的黑发里夹杂着那几根银丝格外显眼,背对着自己的那个男人虽然依旧高大挺拔,但不得不承认他已经老了。Jacques看见男人黑色挺括的柴斯特大衣上还有点点的水珠,他转头看向外面灰蒙蒙的雾天,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在那里站了多久。 Jacques拒绝了管家,自己将外套脱下来,随意的丢在椅子上。 他并没有像是对Reid说的那样回去匡提科,而是重新定了一张巴黎的机票。 “你没有去看她”男人转过身,声音中带着疲惫的沙哑。 “应该说,我从没有去看过她。”Jacques看着自己的教父,说,“Robert,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怀念她。” 男人叹了一口气,也坐了下来,自在的就像是在FBI那间只属于他的顶楼办公室一样,沉默的看着瘫在沙发上的男孩,审视的目光让Jacques浑身上下不舒服,他不自在的端端正正的坐好,像一个老牌讲究的法国贵族。 Robert Mueller轻笑一下,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硬是凑出一种和蔼的温柔,他像是哄一个顽皮的孩子,说到:“他们都说你像你的父亲,但是其实,除了这张脸,你完完全全就是另一个Louise,外表热情迷人,骨子里却离经叛道,冷漠狂傲。” Jacques沉默的喝着杯子里温水,男人眼里怀念的目光追忆的话语让他的头又痛起来。 “但是你父亲呢?”男人的笑带上一丝嘲弄,“外表冷漠,内心却温暖的像初春的阳光…” “所以你让我坐几个小时的飞机,就是让我来听你讲这些废话的么!”Jacques站了起来,男孩已经很高了,只是身材消瘦,那双令人着迷的温柔似水的双眸没了往日的笑意,只有浓浓的厌恶。 “当然不是。”Robert Mueller从容的给自己到了一杯伏特加,说“我老了,孩子,我只是想在我死后你可以安安稳稳的,不要再淘气了好么?就当是让我安心一点。” Jacques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记忆之中始终强势的男人忽的显出脆弱的样子,这让Jacques猝不及防。 “就像上次,你活生生让一个重要的嫌犯失血休克,中间这么长的时间,你甚至有闲心给那个女孩的纱布打一个蝴蝶结,也不愿意去给他做一点点的止血措施。”男人想起桌子上一叠又一叠的报告就咬牙切齿,他喝了一口酒,高浓度的酒精像是一团熊熊的火焰燃烧整个食道,他继续教训着,说,“你身上的处罚还少么!Jacob,局里为你安排的心理测试为什么不去?你知道只有通过测试你才有外勤的资格吧?还有,你右边裤脚里的那个是什么?” Jacques下意识将后退了一步。 旁边戒备的两个秘书接到男人示意的目光,粗暴的将Jacques按到沙发上,从他小腿那里摸出一把小巧的黑色手、枪。 Mueller拿起来颠了颠,说:“柯尔特M1911,你就是用这个抵着Clinton医生的脑袋让他给你开证明的么?好枪是好枪,就是,你从哪里弄来的?” Jacques整了整衣领,悲愤的从两个大汉手里抽出的自己的手,但是手腕已经红了。 难道现在的文职人员力气都这么大了么?! “在一个冬天的晚上,不知道是谁将一个篮子放在我家门口。”Jacques气急了,笑着的说,“我和它就这么相遇了。” “随便你编。”FBI的头子也不生气,笑呵呵的把枪递给一个秘书,说,“这个我就没收了。” “这不公平!”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男人无奈的笑笑,说:“我给你们放了一周的长假,开心么?这几天就留下来好好的休息一下。再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当然,我会的。你会留下的么?” “马上就走。”男人站了起来,揉了揉男孩的脑袋,就像是一个和蔼的父亲在安抚调皮的儿子,他遗憾的说“我会想念你的,Jacques。” Jacques脱离了“老父亲”的怀抱,双手插在口袋里,同样遗憾的看着Mueller,说:“我还以为你可以待久一点,真可惜…” 但Mueller只是看着Jacques欣慰的笑着。 “额,你不走么?” “哦,哦。” Mueller将大衣脱了下来交给秘书,说:“我当然要走,不过,是在看到你的检查之后。” “……”Jacques转过头,看见管家身后那扇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Clinton医生还穿着那件白大褂,那个被自己调戏过的小护士也来了,激动朝着自己挥手。 “去吧,孩子。” Mueller戏谑的眨了眨眼,说:“一个绅士可不能让美女久等。” ** “我们要去哪里?”Reid问忙着收拾行李的JJ。 “不知道,”JJ拿起包,说,“但是打断休假,还这么赶时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叮”Morgan一脸疲惫的从电梯门口出来,就看Emily端着两杯咖啡过来。 “给我的么?” “不,我要喝两杯。”Emily也是浓浓的黑眼圈,Morgan叹了一口气把手放下,跟着她后面走近办公室。 “嘿,Reid。”Morgan向Kid打了声招呼,带着歉意,说,“抱歉,我没联系上Jacques,他的手机一直不通,所以没有告诉他那个…读书会的事情。” Reid吃了一惊,忽的想到,如果Jacques按时赴约却没看见自己,他会不会傻傻的一直等着自己? Morgan看着Reid暗淡的脸色,两位女士的谴责的目光像是自己做了多么罪恶的事情。他也没办法啊,Morgan为自己辩解,“真的,我花费了整整一个美好的晚上一直在打他的手机,可是每次的通话都被转移了。我去他的公寓也找过了,没人在家。” “不可能,他说他要回来赴一个很重要的约会,回去的机票还是我帮他订的。”Reid反驳道。 “他在法国。”Hotch正好进来,解释众人的疑惑,说,“不过等会儿会在达拉斯和我们集合。” “他怎么…”Reid问道。 “你待会可以慢慢问他。”Hotch指了指众人手里的PDA,说,“飞机要起飞了,先看看资料,达拉斯一个小时之前发生了大规模狙击□□击事件。” “死了多少人?”JJ问道。 “不知道,目前确定死亡的一共有三人。”Garcia看着平板说。 “是恐怖袭击么?”Emily将喝完的一次性咖啡杯子扔进垃圾桶,问。 “如果是的话,那就实在是太频繁了。”Reid回想起近几年的资料,说,“波士顿马拉松事件,然后是伦敦砍人事件,还有,快到肯尼迪遇刺事件的周年了,我们可能也需要把国内恐怖主义考虑进去。” “我们需要把所有的因素都考虑进去。”Hotch按下关门的电梯按钮,对着门外的Garcia说,“我需要一份近年德克萨斯州动乱的列表,尽快,好么?” “哦,当然。”Garcia忧心的看着同伴们,说,“可是,还有,Rossi?” “他已经在飞机上等我们了。” 第21章 第 21 章 “这是你的证件?”JJ惊奇的看着Reid面前那个小本本,问道,“那这个是谁的?” “恩?”Reid将证件放回包里,却看见自己的包大大咧咧的敞开着,一个相同的小本子悬在外沿。 Reid打开一看,里面规整的贴着Jacques的证件照。 JJ装着什么也没看见,将杯子放回桌子上,坐回自己的位置。 Reid慌忙的将两个本子塞到包里,手指又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品,不用拿出来,他就知道这是Jacques的布鲁斯口琴。 他想起匡提科下雨的夜晚,Jacques就挤在自己的身边,断断续续的吹着不知名法国小调。 温暖的鹅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脸颊,心里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满足和柔暖。 “承认吧,你很想他。”Reid心里想着,挫败的叹了一口气。 Hotch挂了电话,说:“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已有五人确认死亡,第六名受害者还活着,但还在手术。” “一共十二枪,每枪间隔0.8秒,整个事件发生在10秒之内。”Rossi虽然已经恢复了特别督察的冷静沉着,但是生理上还是极其疲惫,他沙哑着分析到,“没有目击证人,受害者各不相同,类型不一,这和恐怖袭击相似。” “当地警方说最近收到很多威胁的信件和电话。”Emily看着自己的PDA说,“并且枪击发生在12点27分。” “肯尼迪事件是在12点30分。”Reid迅速补充道,“地点也相近。” “也许有人在50多年后想要向世人传递什么讯息。”Morgan推测。 “这个事情影响很大。”Hotch皱着眉说,“全国媒体都在盯着这里。JJ,到时候你先去和当地主要媒体交涉,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 JJ点了点头。 “Rossi和我去警局,看看他们掌握了什么消息。Emily还有Morgan去医院询问一下受伤的人,也许能为我们提供什么。”Hotch顿了顿,转过头,看着Reid,说,“Reid,你去现场,Jacques会在那里等你。” ** “你好,你是Dr.Reid?我是Agent Megan。” “哦,你好。”Reid被德克萨斯的烈日晃了晃眼,他从包里取出自己的墨镜带上,问道,“额,我想问一下Agent sauniere在哪里?” 女探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我是第一批到现场的探员,但是很可惜,我没有看见过来自BAU的探员。” Reid迟疑了一下,说:“他的证件在我这里,你们可能…” “哦,天啊。”Megan想起来的确是有一个帅哥说自己是FBI,但是被自己的下属当做是凑热闹的青年给驱赶走了。 “要不然,你打下电话问问看?”女探员只能尴尬的建议。 “但愿能接通吧。”Reid打开手机,拨出熟悉的号码。 “Reid?” “你在哪里?”Reid忙问道,“我现在在现场,你在哪里?” “你后面。” Reid转过身,看见亮黄色的警戒线后面Jacques正向着自己挥手,看起来这几天的假期他休息的很好。但不知道怎的,Reid想起那几天自己的迷茫和不知所措,竟然有点小生气。 “我证件…” “这里。” Jacques拿到小本本,第一个反应却是把它打开,在Agent Megan 面前晃了晃,脸上的笑容明亮且无辜,动作却极其嚣张,在确定对方仔仔细细看过了之后才满意的放回西装裤的口袋。 “幼稚。”女探员暗暗的翻了一个白眼。 “你的衣服怎么这么脏?”Reid发现Jacques身上那件高档白衬衫蹭满了灰色的粉末,像是干掉的油漆。 Jacques拍了拍,还是脏的,也没在意,向着乱糟糟的现场走去,说:“我刚刚大概的看了一下。现场比较简单,一把大口径的高性能□□,拥挤的人群,200码外射击..” 明晃晃的阳光实在让人睁不开眼睛,他顺手的将墨镜从Reid脸上拿下来,戴在自己脸上,看向繁忙的物证组,说:“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准确率,这个家伙绝对是一个门外汉,我是说,在狙击这方面。” “你是怎么…”女探员双手叉腰,疑惑。 “而且,我觉得这边还有一些打偏的子弹。”Jacques笑着对Agent Megan说,“去找找,最好做一下化验,还有,弹道测试结果出来了么?” “额,报告说可以确定枪手是从高处射击,从北面广场开的枪。”女探员念完了手机的报告,看着Jacques。 “那就没错了。”Jacques看向又拿出一副墨镜的Reid,说,“我想我已经找到了狙击手藏身的地方了。” ** 距离枪击地点北面不远一处的大楼,大约是正在装修的缘故,都没什么人,空旷极了,更不要说安保。Reid跟在Jacques后面畅通无阻的来到一层住户房中。 这也是正在装修的一户人家,地上随意摆放着用完或者用了一半的油漆桶,墙面上刚刚涂完的浅灰色油漆还没完全干,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不过Reid也算是知道Jacques身上那些灰色的粉末是哪里来的了。 “看这里。”Jacques大步跨过油漆刷和塑料布,将一个橙色的工具式手脚架从南面的墙移开,Reid看见两面巨大的落地窗。 但是一面窗户上有一个规则的圆圈空洞。 Jacques将手指在边缘摸了摸,说:“很光滑。” “他可以装作装修工人,将枪、支装在供给工具或者工具箱别的什么里,这里没有安保,畅通无阻。”Reid说,“更何况12点27分这个时间工人都去吃午饭和午休时间了…这样的话,我想他需要提前来了解这个地方。” Jacques拿出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对着Reid说:“Rossi说子弹分析出来了,Hotch让我们回去。” “好。” “嘿,Reid。”快步走在前面的Jacques忽的转过身来,面色迟疑,说:“我很抱歉,那天…” “哦,哦。”Reid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在乎一点,他说,“其实我那天刚好有事,也没能去成。” Jacques看着Reid从自己身边经过,觉得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但是却又说不上来,他追了上去,随意的将手臂放在Reid的肩膀上,说:“那我们下次再约吧,怎么样?我知道有一家泰国菜…” “哦,我不是很喜欢那种口味。”Reid看着Jacques这种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心中更加烦躁,他将近粗鲁的拂去Jacques的手臂,说,“我有点小洁癖,抱歉。” Jacques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只是傻傻的看着突然陌生的小博士。 Reid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他知道这段时间自己有点不对劲,特别是在感受到自己对待Jacques的态度和别人不一样的时候,在隐隐感受到内心不满足的时候,在Agent Natalie告诉自己那么多关于Jacques的事情的时候。 毫无疑问,Jacques是个受人欢迎的小伙子,特别是对那些女孩子来说。空闲的时候Reid甚至会想象Jacques高中或者大学时有多少个女孩子为他着迷。 他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我算是什么呢?就像是高中那些同学嘲笑的那样,我就是一个只会死读书的傻子而已。 Reid楞楞的坐到驾驶座上,看着Jacques沉默的绑安全带,他知道Jacques从来不开车,他知道Jacques不喜欢咖啡… 还有什么呢?Reid回想起Natalie诉说着她和Jacques的往昔岁月时的那种挑衅嘲讽的眼神,只觉得心中更是苦涩,也许Jacques对自己的态度就像对普通同事那样呢?看看他对那些女孩子时的神情,也许,也许只是自己多想了。 孤寂太久的灵魂哪怕只是遇到一点点的火星也能温暖的落下泪来。 Reid使劲眨了眨眼睛,转动钥匙,雪佛兰发出刺耳的鸣响。 车内一片沉默。 心中小小的萌动在不确定与自卑的暴风雪中溃不成军。 第22章 第 22 章 “根据对凹面和凹槽的分析,子弹是从点308口径的半自动□□中发出,和三个月前德克萨斯州刺杀黑人议员所用枪支一样,目击人声称凶手是南方雅利安人的首领。而且,”Rossi指了指白板上一个白人中年男性的照片,继续补充到,“我们第二位受害者曾经是一位战地记者,也牵涉到这个案件中,他起诉这个首领谋杀黑人议员。” “但是这个首领声称他并不知道这件事,他辩词中写着他在事件发生之前就已经离开组织了。”Hotch说。 “我们也许应该和他聊一聊。”Jacques脱下外套,丢在椅子上,说。 “Emily和Morgan结束医院询问之后就已经去过了,但是Morgan认为他虽然态度不怎么样,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说谎。”JJ喝了一口咖啡,将一张4A纸递给Reid说,“这是法医初步尸检结果,还有…” JJ似是不忍心,她轻轻的说:“那个第六位受害者,手术失败了。” Jacques凑到Reid的旁边,看了一下纸上的内容,对着Hotch说:“这和我们在现场得到的信息不符合。” Reid觉得Jacques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脖颈,痒痒的,却又很舒服。 他受不了,干脆换了一个位置,直接将纸塞到Jacques的手里。 Jacques没在意,继续和Hotch说:“我们在现场判断他应该是一个新手,但是从致死原因来看,每一枪,准确的击中了受害者的脖子、心脏、大脑等要害,第六位受害者之所以还有抢救的机会,是因为他是身体结构异常,心脏右边异位。” “一个神枪手为什么假装新手?”Rossi食指不断摩擦着下巴,猜测着,“是为了应付法医么?所以…”他站了起来,盯着白板上一张张受害者的面孔,说:“他的射击是有预谋的,死者并不是随机选择的,他有目标。” 众人沉默下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离一开始推测的恐怖袭击方向完全不一样了。 “探员们。”Agent Gegan敲了敲门,带来一个坏消息,“第二次枪击,在一个加油站,目击者没看见枪手。” Hotch将手里的咖啡杯放下,看向众人,说:“Jacques,你和…” Rossi适时用眼神阻止Hotch,说:“我和Jacques一起去看看,Reid还是留下帮忙查看受害者背景吧。” “也好。” Jacques迟疑的站了起来,Reid好像没听见的样子,不停的翻动着桌子的资料。 ** “目击者说他们至少听到七声枪响,三人中弹。”Agent Megan一起跟着Rossi和Jacques来到第二场枪击现场,她说。 “我认为我们要调查的不是一起恐怖袭击。”Rossi神色严肃,说,“刚刚过来的时候我们路过了一家大型的购物中心。” “什么意思?” “恐怖分子想要的是一种恐慌和畏惧的效果,那么人更多的购物中心会是更好的选择。”Jacques体贴的解释着。 大概有什么烦心的事情,这个英俊的探员眉头紧皱,Megan假装随意的又瞄了一下他,那双美丽的蓝眼睛此时此刻正在专注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一名女性受害者,血肉模糊的头颅在他的目光下仿佛就是一个艺术品。女探员忍不住蹲了下来,选了一个离他稍近一点的地方,和他一起观察。 Jacques接过物证组的手套,小心翼翼的拿起女受害着手里的手机,屏幕全碎了,中间还有一个黑魆魆的洞。他对着Rossi说:“他如果是一个想要隐藏自己技术的神枪手,为什么在准确击中这个女人之后,还要去射击她的手机呢?如果这两场是同一个人,我是说,上一次除了故意射偏的子弹,他可没有这样干过。” “不知道这个手机的芯片有没有被损坏。”Rossi戴好手套,接过手机看了看,觉得可能性比较低,他说,“如果他有预定的目标,也许我们需要将这三个人和前面的受害者做一个背景交叉对比。” “我以为你将Reid留下来就是为了这件事。”Jacques站起来,头有点晕,但他还是绅士的将Agent Megan扶了起来。 “哦,当然。”Rossi点了点头,装作没看见女探员绯红的脸庞,他问Jacques,“那嫌犯会从哪里射击?” “应该是那里。”Jacques脱下手套,眯着眼,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公路对面停满了车的便利店。 女探员直觉反驳道:“这条公路车流量一直很多,如果嫌犯是从那里射击,他就必须精确时间在车流量和加油泵之间准确击中三名受害者和…一个手机?” “还要从一个隐蔽的地方。”Rossi补充。 Jacques头还是有点昏眩,早上在飞机上也没吃什么东西,脆弱的胃也开始隐隐像是火灼烧一般疼痛,阳光像是一把把利剑刺向眼睛,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Jacques想要把墨镜带上,然后迟钝的发现自己那副不知道什么交给Reid了。 Rossi让Agent megan 留在这里尽量快的完结物证收集和去看一下对面便利店有没有监控录像,他预感嫌犯的目标不止一个。最好还是先回办公室,看看Reid和Garcia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上车。”Rossi转动钥匙,冲着还在发呆的Jacques喊道。 Jacques脑子里满是小博士,一会儿是Reid拒绝自己冰冷的样子,一会儿是以前下雨的夜晚安抚着自己睡觉的笑脸。 他好像隐隐感受到什么,但是内心却拒绝去承认。 “Jacob。”Rossi转动方向盘,突然说起从前,“Spencer是个好孩子,Jason找到他的时候,他除了读书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说,恩…” Jacques大概知道Rossi要和自己讲的是什么了,毕竟和自己同事的是一群富有经验眼神毒辣的侧写师。但是他还是静静的听着。 “有的时候,我是说,你的一些处事方式很容易给他一种误会。”Rossi觉得自己简直为了这两孩子操碎了心,他说,“他对待感情很认真。你知道么?” “我知道。”Jacques心里默默的回答,他忽的想起来曾经有次自己开玩笑问小博士有没有谈过恋爱,Reid认真严肃的回答自己从未有过,但是他温柔的焦糖色的眼眸里充满了羞涩和期待。 “我知道你不会在BAU待很久,”Rossi说,“所以如果你没有这个意思,就不要给他太过…我是说,那种超出同事和朋友的亲密。不要像对待那些女孩子一样,玩弄一些暧昧。” “不是的。”Jacques心想,“Reid是不一样的。” 但是怎么不一样?Jacques又说不上来。 ** “从受害者背景来看,每一个人都很无聊..哦,抱歉,我是说,恩…寻常。”Garcia紧张的补充,“抱歉,大家,我没找到什么寻仇的可能性。” “先这样,Garcia,你做的很好了。”Hotch挂掉电话,注视着白板上的照片,一团沉郁凝聚在他的眉间。 “他是一个经验老道的枪手。”Reid忽的发声,“就像Jacques说的,必须对时机的把握要非常精确。” Morgan和JJ点了点头,但还是想不出Reid要说些什么。 “如果我们代入场景,”Reid继续推测,“第一声枪响没人会动。” “因为他们在找声音的来源。”Emily知道小博士的想法了,她说。 “对。第二枪后人们需要0.1到0.15秒才会意识到自己有生命危险。”Reid说,“再过0.7秒才会做出身体反应。但这时候第三枪已经射出。” “所以他的目标是第三名受害者。”Hotch快速的找到那个受害者的照片,说,“三号死者之后所有人都有机会逃脱,这个风险太大。” “Alice Emerson,44岁,社工,已婚,有个12岁的儿子。”JJ翻出资料,说,“她丈夫并没有提供什么消息,只是说Emerson是一个善良的好妻子好母亲。” “她过去八年一直在妇女保护中心工作,这个工作并不轻松。”Morgan挑了挑眉,说道。 “JJ,去看一下她的老板能提供什么消息。”Hotch冷静的分配任务,“Emily还有Morgan去和她丈夫谈谈。Reid,这些是Jacques他们那边刚传来的资料,他们认为两边的受害者背景有交叉点。” “好的。”Reid眼神暗了暗,接过资料翻看起来。 临时提供的办公室很小,小到JJ他们一离开,Reid就感受到Hotch迟疑而担忧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他抬起头,就看见向来果断坚毅的组长露出不忍心的神情。 “Reid,”Hotch踌躇着开口,说,“你知道Jacques在进组之前待过好几个FBI专查小组么?” “我知道。”在Jacques进组没几天,Garcia就按捺不住拉着自己偷偷看了Jacques以前的资料。 “他的晋升之路远不同其他人。”Hotch想起在接手Jacques这个组员时自己接到过的电话,他继续和Reid说,“Jacques的目标是FBI高层管理,BAU只是弥补他年龄缺陷的一个手段,我甚至都不能确定他什么时候会离开我们。” “……”Reid从没想过这些。 Hotch心绪复杂,从一个领导的角度他当然不提倡办公室恋情,尤其一方还悬而不决的情况下;从朋友或者长辈的角度,他很开心Spencer能够去开始恋情,去体会书本和数据中没有的爱情滋味,但是他更不想这孩子受伤。 Spencer很认真,当然也不是说Jacques不好,只是Hotch觉得他们并不合适。 “我希望在一切还没明了的时候,你能够好好想想。”Hotch叹息。 第23章 第 23 章 Garcia从还没有损坏的手机储存卡中找到有关妇女保护中心消息,剩下的事情就非常容易了,至少对于FBI来说。 “收容所说向他们求救的女人会按照约定至少隐姓埋名两个月,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她们闭门不出且紧闭门窗。志愿者会给他们送食物和必要生活用品。”Reid穿好防弹衣,坐在车后座,说。 侧写师们整合收集来的资料,才发现事实上嫌犯一共两个。Eve的丈夫,私人军火公司的副总裁,典型的自恋施虐狂,在发现向来服从自己的妻子通过这个组织逃走之后雇佣了一个杀手,从参与这件事情的每个人几乎都没逃过狙击手的子弹,剩下的只有Eve和她的志愿者了。 雪佛兰飞奔在公路上,Hotch不停的加大油门,希望能在凶手之前找到Eve。 “按照Garcia说的那样,Eve已经离开她丈夫已经六周了。”Morgan坐在副驾驶座,问道,“凶手总不能不吃不喝等上两周吧?” Jacques再次检查自己的配枪,头也不抬的回答道:“一个优秀的狙击手可以不吃不喝的等上72小时,并且注意力完全在目标身上。幻想整合,这是必要的心理训练。” “但是Eve不可以。”Morgan说,“六周封闭室内活动正常人可受不了,她也许会需要一些新鲜空气。” “这就是凶手等待的时机。”Hotch感觉时间更加紧迫。 Reid看着身旁的Jacques,想起来之前JJ拉住自己,对着自己说,“Spencer,你不需要为这种感情有什么负担。这是正常的。” JJ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她说:“为什么不去问问他呢?一个确切的答案好比像现在这样好吧?” ** “FBI!”Morgan踢开门,却发现楼下的客厅空无一人。 JJ和Hotch去往Jacques指向的那栋视野最佳的大楼,希望可以找到凶手。 Reid戒备着,配枪已经拉开保险栓,他的双臂肌肉紧绷,一步一步走向二楼。 “Eve?”Reid站在楼梯口,看见白色飘窗外站着一个穿着灰色花裙的中年女性,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了。 他神色着急,毕竟狙击手随时有可能射击,Reid将配枪放回,直接伸手将迷茫的Eve拉回房间内。但是女人却剧烈挣扎起来,她甚至可能没听见Reid说了什么,她只知道一个陌生人冲进自己的保护所,女人大叫着,脸上写满了拒绝。 “我是FBI。”Reid将证件拿出来,语气缓和,说,“先进来好么?外面有个狙击手,女士,你现在很不安全。” “什么狙击手?”Eve往后退了一步,神色防备,她的眉毛上挑,眼睑内缩,像是承受着极大的恐惧,极力的反驳着说,“我看见那个新闻了!他们说的是恐怖袭击!对!就是恐怖袭击!”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突然一股力量将她拉进房内。Eve没有站稳,跌倒在柔软的地毯上。 “Reid!” 博士还没来得及转过头,就听见Jacques的一声大喊,青年纵然暴起将自己推到一边。 剧烈的枪声炸响在耳边,装着鲜花的琉璃瓶的碎片深深轧进墙壁之中。 Reid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快要停止跳动,所有的声音都在离自己远去,直到紧贴着自己的胸膛猛烈的起伏,属于Jacques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脖子上,运转世界秩序的巨大附满铁锈的齿轮才开始吱呀吱呀的动起来。 Morgan匆匆跑过来,刚将窗帘拉上,就听见Hotch在呼叫机中剧烈的喘息:“呼…嫌犯已经抓到了,但是,呼……刚刚那一枪,你们没事吧?恩?” Morgan转过头,Eve一脸呆滞的看着四分五裂的玻璃花瓶还没缓过神来,一脸呆滞。至于还有两位,Morgan轻轻笑了一声,对着呼叫机说:“没事,Eve很安全,但是她的志愿者没有和她在一起。” “Emily在她自己家里找到她了。待会儿汇合再说。”Hotch心中终于放下一块大石,关了呼叫机。 一切都结束了。 Jacques紧紧的怀抱着Reid,靠在他厚实的胸膛之上。他眼神恍惚,看到Reid身边那个小红点时的恐惧痛苦,还没消去,他将脸颊附在Reid的左胸,并着双眼,听着那颗心脏一声声,强劲有力的跳动,双手渐渐收紧。 Reid的脑袋撞在地板上,还隐隐作痛,但是不知怎么,他很开心。 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摩挲着Jacques的脑袋,右手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青年的颤抖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直受惊的猫咪。 Jacques觉得有一股平静柔和的暖流缓缓流进自己的胸膛,他看着Reid,眼眶湿润。 Reid很少看见这样的Jacques,虽然青年平时总会装着无辜,装弱小来撒娇,但哪有现在这样,就像是一只被外力强迫拨开的珠蚌脆弱无助,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窒息那般的艰难。 火红的夕阳洒在房间里,暖洋洋的,安静祥和。Reid迟疑片刻,心脏跳动的飞快,像是被注射了十支肾上腺素。他深吸一口气,稍稍抬头,轻轻啄了一下那个青年的浅薄苍白的双唇。 Jacques只觉得“哄”的一声,整张脸都在发烫,就好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他缓慢的,将唇轻贴在博士的双唇上。 一双湛蓝色的猫眼写满了紧张和期待,被这样的眼睛凝望着,整个心脏都在颤抖。 Reid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爱神丘比特的箭击中。也不知怎么想的,他右手猛地揽住Jacques的脖子进一步缩短彼此的距离,修长的手指伸进青年的黑发里,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他不断加深亲吻。 气息湿湿热热的交换,就像是两个迟疑不定的灵魂在亲吻中找到了命运的彼此。 微风吹进房间,像火似得的夕阳照在Jacques的侧脸,天真,充满□□。 恍惚中,Jacques模模糊糊的想起来,曾经有那么一天,对了,那天也有这样艳丽如火的晚霞,优雅的法国女人穿着庄严的黑色礼裙,头顶礼帽的黑色纱带垂了下来遮住了她哭红的双眼。 丧夫的女人呆滞的坐在空旷的教堂,甚至没注意到年幼的儿子,她自顾自的拉着大提琴,多条旋律相互限制、相互追随,反反复复,缠缠绵绵。 是帕赫贝尔的D大调卡农。 第24章 第 24 章 “什么,是爱情?” 当Jacques懒洋洋的躺在自己意大利定制的真皮沙发随意的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Rossi要不是坚信自己听觉能力还是正常的,他还以为Jacques在问他晚饭吃什么。 说起来,这小子已经在这里躺了怎么着也有个三五天了吧?虽说是要去完成他那份迟到许久的心理测试向Aaron请了假,但是BAU里谁还看不出来这小子在躲人。 Rossi挑了挑眉,想起今天去上班的时候,Dr.Reid一脸惶恐不安,不停的追着自己问Jacques怎么样了Jacques睡得好么今天又下暴雨了Jacques…… Jacques,有没有提起过我? 哪怕是面对成千上百个暴徒都无动于衷的David Rossi都觉得心虚,他无法回答Reid。 这要他怎么讲?难道照实说,哦,不好意思,在你们激、吻过后即将确定关系的时候Jacques抛弃了你跑到我家闭门不出并且期间一句话都没有提及你和那天发生所有的事情么? 天啊,看看Aaron黑着的脸吧! Rossi觉得Jacques要是再不给大家----特别是Reid,一个交代,很有可能在Mueller动作之前就被Aaron踢出BAU了。 他将装着清水的玻璃杯放在茶几上,毫不客气的将Jacques怀中的柔软的米白色的手工刺绣抱枕扔到另一边的摇椅上,命令道:“快起来,然后把你的药吃了。” “我怎么觉得我今天吃过药了?” “那是昨天的事,孩子。” Jacques不情愿的坐了起来,像是没有睡醒,歪歪扭扭的靠在沙发扶手上,每一个动作就像是要了他的命,缓慢的如同被人按了暂停键。 “别倒在我的沙发上,要不然我就把你扔到Reid的门口。” Rossi看着一脸迷糊的Jacques,咬牙切齿的提醒,他可没忘这小子毁了自己多少的好东西。 “看,一点都没撒。”Jacques一饮而尽,举起杯子,晃了晃。 吃完药,他直接向后一躺,抽出另一个抱枕,蜷缩着,活像一只颓废的黑猫。 “如果是Jason,你觉得他会怎么说?”Jacques还是没有忘记这个问题,他想起那个和蔼的小老头,问道, “恩……关于爱情什么的。” “我不知道。”Rossi打开水龙头,冲刷着杯子,说“恩,或许……” Rossi想了想,然后夸张的歪下嘴角,放低语调,模仿着老友思考的样子,说“爱情,是两性之间欲罢不能、具有排他性的情感状态,是由人的动物性和社会性综合产生的目标单一的需求。” Jacques听了,笑了笑,他看着窗外,眼神暗了暗,已经很晚了,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Jacob,”Rossi擦干净手上的水,坐在青年一边的沙发上,安慰着说,“不要这样。” 他沉默了一会,斟酌着开口,“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整天,哦,我是说,除了破案、上课、训练之类的,其余时间都在勾搭美女上了。那时候我坚信,爱情,就是在物质基础上的一种奢侈的精神享受。当我每天在不同女孩的床上醒过来,我就觉得自己完成了一场探险,美妙的肉、体就是对我的奖励。” “有的时候,我也会多愁善感,就会思考,和你现在一样,不断的想,人生到底是什么呢?我人生的意义又在哪里?走走停停,我曾经拥有这么多却最后一切都不属于我,难道我要这么一个人孤独终老下去了么?”Rossi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一瓶红酒,他的手轻轻晃着酒杯,浓烈的葡萄醇香和法国午后阳光的味道弥漫开来。 他看着Jacques,继续说道,“但是一个人活着,最有趣的地方难道不就是在于未知吗?我想哪怕是你,也无法得知未来的每一步走向吧?” 年过半百的作家笑着,看着孩子若有所思的还带着稚嫩的脸庞,饮下一口酒,杯中之物的刺激将他的回忆带回三十多年前。 那时候Louise刚转到自己的部门,她就像一只欢快的金丝雀,当她笑起来,就像是阿尔卑斯山的雪融在了她的眼眸,就像是叶嫩花初时吹来的春风。 不得不承认,她几乎迷倒了FBI所有二十以上的男人,包括他。 但是相处之后,Rossi可悲的发现,比起恋人,他和Louise更适合当个好兄弟,一起浪酒吧,一起唱歌,他帮她把关汉子,她就为他选美女。 这对组合,风风火火,疯疯癫癫,势要一网打尽FBI及其周边所有的帅哥美女,尝完匡提科酒吧所有的美酒。 Rossi看着那双蔚蓝色的双眸,心中微微发苦,记忆如同昨日历历在目,故人却早已逝去,连他们的孩子也开始畅想爱情了。 时光啊时光。 他又给自己到了满满一杯,感叹道:“你应该像的母亲学习,去大胆的尝试,去恨,去爱。听着,我不能保证你和Spencer会……” Rossi顿住了,他费力的思考了一下,才说:“一直好下去?算了,反正是这个意思,两个人在一起总是会有磨合,你应该勇敢一点,至少先跨出这一步。” Rossi站了起来,又说:“Jacques你都24岁了,有时候我都不敢相信,你可以毫无顾忌的装可爱什么的来获取资料什么来帮助破案,但是,却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Jacques将头埋在靠枕下,他发誓他绝对看见了Rossi眼中鄙夷的目光。 “话说,你肯定还是个处吧?”Rossi哈哈的笑着,拿着酒杯,也不管小孩是什么反应,自顾自的走了。 ** Reid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Jacques了,自从那次案子结束回到匡提科之后。 确切的来说应该是整整6天零5个小时32分钟。 Reid又瞄了一眼手表,叹了一口气,将结案报告仔细的放进档案袋,然后又开始发起呆来。 照理说没有案子的BAU也是非常忙碌的。 JJ和Garcia会忙着挑选案子,还要和当地一些警局进行沟通;Garcia有时候作为电脑专家会为别的小组提供技术援助,当然,还有其他一些事情…… Reid将头转向另一边,Morgan的位置空着,哦,JJ昨天提起过,Morgan作为本年度的体测教练今天要去观察探员的训练,感谢上帝,自己已经满了外勤时间不用再去那个该死的体测了; Emily一直在打电话,似乎是国际刑警那边需要她的一些人脉,但是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不断的拨动着她的刘海,眉头凝成一团一直没有放松过。 Hotch一直呆在办公室,整个BAU都知道他有处理不完的文件。 至于Rossi,Reid猛地惊醒,早上见面的时候忘记问他昨天Jacques有没有睡好,毕竟昨夜下了很大的雨。 其实一开始Reid也不知道Jacques是害怕下雨的,他倒是见过很多害怕打雷啊闪电之类的人,下雨有什么呢?Reid想不明白,就是雾蒙蒙的潮湿的空气,哗啦啦的下雨声而已。 可是每一次,每一次雨声稍稍大一点,Jacques就会准时的敲着自家的门。 “嘿,Reid,我可以在你家睡一个晚上么?”Jacques小心翼翼的问,“额,我是说,我家……哦,好像漏水了,我能在你的地板上过一夜么?” 他每次都有不同的借口,可即使两人都知道这是假的,Reid还是就这么打开房门,将堆满书本的客厅,如同自己孤寂的内心,展现在这双蓝眼睛前。 他,从某种程度来说,甚至渴望Jacques,这个认识不过一年的同事或者朋友,走进自己的所有地。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Reid开始期盼下雨天。 然后不知道怎么,BAU最强大的大脑也想不起来最初那个迷蒙蒙的雨夜发生了什么,印象开始的地方,是Jacques坐在一堆的书本里,嘟嘟囔囔的,就着鹅黄色的灯光,念着泛黄纸张上的诗句。 Reid记得很清楚,那本书的名字叫做《沉默的经典》,里面包含了许许多多不知名的来自各个国家的诗文,是一个咖啡馆的女主人送给自己的。但是带回来之后,只看过一遍,就被自己放在哪个角落里了,然后又有了更多有趣的书压住了它。 也不知道Jacques是怎么翻出来的。 Reid还记得那时候雨声已经很大了,也有点冷,Jacques还有点低烧,软绵绵的在一堆书中缩成一团,自己就拿出了小时候Diana织给自己的羊绒毯给他盖上。 毯子上还钩嵌着冒着鼻涕泡的小花猫。 Jacques就这裹着小毯子,眯着眼,慢悠悠的,用软绵绵的法语一句一句的念着诗句。 Reid眼睛盯着书本,耳朵听着旁边的男声,心里跟着念。 “我们诗人放任自己……” 沉迷于这些无休止的的印象。 “在沉默中,虚构着只是事件的预兆。” 直到世界, “直到世界,” 反映了… “灵魂最深处的需要。” 灵魂最深处的需要。 第25章 第 25 章 Jacques听见窗外的雨声哗啦啦的响着,汗水顺着发丝浸湿了枕头。 “滴答、滴答…….” 雨声突然小了,Jacques觉得有点冷,手臂和脖颈的皮肤泛起小小的鸡皮疙瘩,他不自觉屏住气,将鹅黄色的羽绒被将自己团团包裹着,周围黑暗的几乎堕入地狱,寒风从每个细小的缝隙中瘙痒着皮肤上每个敏感的触感神经。 “呼…….” Jacques猛地睁开眼,却看见一条巨大的如同城堡般的鲸鱼,缓慢的,拨开似海水般沉重的空气,从自己的头顶飞向远处的一座灯塔。 他愣了愣,深蓝色的绸制睡衣还带着Rossi家中独特的精油的芳香,脚底下冰冷的泥土却提醒着他此时站在一座陌生的东方城市,华灯初上,街两边的小吃店外堆满了香气四溢的食物,嘈杂的人群来来往往推动着他前进。 他被动的茫然的向前移动,真实的梦境让人恍惚。 Jacques极力的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他甚至还可以听得见那令人心烦的雨声,但是不可抗力的,总是有很多的人撞到他,左边的肩膀,又或者踩到自己的脚。 很疼。 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抬头时意外的看见Mueller像个西部牛仔一样举着一大杯的啤酒坐在街边的酒屋外的椅子上和一群人聊天,他眯着眼,在那群人中看见了Hotch、JJ、还有Emily…… 他们像是在庆祝,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Jacques松了一口气,他费力的推开人群,但是怎么也接近不了那里。 又有人撞到了他的肩膀。 他转头,看见Reid穿着那件格子衬衫站在街的另一边冲着自己打招呼,博士笑着,焦糖色的双眸弯成新月。 “嘿,Reid!” Jacques心砰砰砰的跳着,用力的挥着手。 “我在这里!”他大声呼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Reid离自己越来越近,一步一步,直径穿过Jacques的身体,坐到Rossi的对面,加入了谈话。 “Reid!” Jacques使出最大的力气,又喊了一声。 整座城市像是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声音,开始剧烈的震动。 Jacques看着周围的人群惊恐的哭喊,灯光暗淡下来,街边的小店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再怎么也找不到Reid了。 城市开始轰隆隆的倒塌,远处的鲸鱼痛苦的在阴沉的天空翻滚。 “滴答、滴答……” 几滴雨落在Jacques的额头。 突如其来的强烈的失重感让他有种恶心的感觉,他剧烈的喘息着,平复下像是翻滚的胃液,眼前恢复了平静。 这里是一座小木屋。 Jacques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气息,周围太安静了,他本能的想要拿出在腰后的□□,却发现自己还是那身睡衣。 他不敢打开灯,只能依着洒落的月光辨别周围的东西。 鸟雀的画集、四处堆着的信件和书本、还没下完的国际象棋……Jacques停住了,像是本能,他感受到离自己不远的地上躺着一具尸体。 那个倒地的男人手中还紧紧的握着一把漆黑的手、枪。 Jacques局促的缩了缩脚拇指,他认得那把枪。 恍惚中,Jacques 看见那个男人忙乱的拿起枪却被另一颗子弹击中,背对着自己倒在地上,木屋中的硝烟味还没散去,鲜血弥漫到脚下,浸湿了地板。 Jacques甚至不想去看那张僵硬的脸,甜腻的血腥味和硝烟的硫磺味像是一把重锤不断敲打着他的太阳穴,他颤抖着手摸到一把椅子,缓缓的抚着靠手坐了下来,沉默着。 许久许久之后,他恍惚的听见鸟雀扑棱扑棱从屋顶飞过的声音,太阳出来了。 眼泪从他的脸上滑落,“嘀嗒、嘀嗒......”,像是傍晚那场令人心烦的雨。 ** 夜已很深了,确切的说,再过一个半小时,太阳就会从东边那条地平线上升起。 Reid坐在车里,迟缓年迈的桑塔纳终于安静下来,透过车窗,可以清晰的看见木屋里FBI的同事们忙碌的身影。 Reid摸了摸胸口,大衣内的信件像是一块炙热的钢铁,烧的他心烦意乱,他的食指不可控的敲打着方向盘,他不想下车。 但他终还是下了车,他已经27岁了,他在BAU已经这么多个年头了,他经手了那么多个连环杀人案,正如Giden期盼的那样,他已经成长了。 Reid站在门口停顿了很久,推开门,所有人都转过头,表情凝重带着哀伤。 地上躺着一个人,被法医的白布盖住了面孔。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谁。 Reid的嘴唇颤抖,胸膛剧烈的起伏,所有的思想准备和自我安慰连带着神志离自己远去,他想要哭,却看见Garcia的眼泪落了下来。Reid深吸了一口气,甚至不等Hotch开口,就转身离开了这座压抑的小木屋。 Hotch抿着嘴角,BAU的教父就这么被人杀害,当他接到电话的时候甚至还以为是一个恶作剧。 在加入BAU的时候,Hotch就做好了与罪恶做一辈子斗争的准备,他甚至愿意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但更多的时候,比失去生命更加残酷的是,永远的失去战友,失去师友,失去亲人。 所有美好的事物不断的离开,你面对的,你接触的,你思考的,永远是这世界上最黑暗的一面。 时间并不会磨平所有的伤痕,你只能在这条艰难的道路上独身前进。 男人侧脸坚毅的线条在小木屋中鹅黄色的灯光下柔和了许多,他蹲下身,沉稳着,小心翼翼的将Jason的已经柔软的手放进白布里。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和思绪,站了起来,对着战友们点了点头。 侧写师们目送着法医带着人将Giden带走,他们收起哀伤,眼神警戒严肃,大脑飞快的转动,就像是面对以前无数个案件。 亲人已逝,但战争从未结束。 ** “嫌犯穿十号的靴子,宽鞋底,也可能是橡胶靴。”当地的警长带着Hotch和Rossi在小木屋边察看,报告仅有的线索。 “是谁报的案?”Hotch问。 警长皱起鼻子,塌着嘴角,像是想起奇怪的事情。 Hotch和Rossi彼此对望一眼,又同时看向警长。 警长整理了一下思路,才说:“事实上,我们已经有一个嫌犯。但是......” “但是什么?”Rossi问道。 “格拉夫苹果园离这里一英里之外,三点一刻的时候报警说听到枪声。”警长说着,但是他的表情开始变得奇怪,“我们在规定的出警时间到达出事地点,除了尸体,还发现一个......恩,很奇怪的人,在里面,穿着睡衣,大概二十来岁,一个英俊的小伙子。” 他歪这头,思考着用手比了比,说:“大概这么高,黑发,蓝眼睛,还光着脚。” Rossi想起在房间里消失怎么也联系不上的一个人,心中忽地腾起不好的预感,问:“他叫什么名字?”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他没说过任何一句话。”警长想了想,觉得这样说有点不对,改口说,“除了告诉我们受害者的名字,还有尽快让我们联系FBI和你们,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一直保持沉默。” “D□□id,你认识?”Hotch看着Rossi的眉毛都要拧到一起了,问完,他忽地想起Jacques,但是理智告诉他,那个男孩应该还在FBI大楼里进行他落下的心理测试才对。 Rossi越想越觉得不对,他以为Jacques终于想明白去找Reid坦白心意了,可是这样,他就会和Reid一起赶过来了。 Rossi心中腾起一丝愧疚,他想起Jacques总是疲倦的样子,还有一直没过的测试,担忧越来越重。 “我得去看看。”Rossi拿出口袋里的车钥匙,对着Hotch说。 “带上Reid。”Hotch想了想,轻轻的提了一句。他们出来的时候,年轻的探员还没缓过神来,孤独的站在房内,盯着那盘还没下完的国际象棋发呆。 Reid需要来自一个像Giden一般的长辈的安慰。 Rossi理解的点了点头。 第26章 第 26 章 “我开始弄不明白了,我想我要重新开始寻找,寻找在大学里那种信念......”Reid默默地讲着,合上从小木屋带出来的小本子,那一页还贴着Sarah的照片。 “你还记得他给你写的信?”Rossi开着车,问道。 Reid低下了头。 Rossi叹了一口气,说:“失去Jason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想的。Reid,听我说,有的时候你会躲进围墙,把我们都屏蔽起来,这是正常的。但是,不是现在。” 雪弗兰拐进警局,稳稳的停在大门口,Rossi拔下车钥匙,说:“我们需要你。Jason需要你。” Reid沉默了一会,他将黑色的牛皮本仔细的放回包里,点了点头。 罗诺克位处于气候温和的维吉尼亚州,也许是因为这里拥有全美著名的文科大学罗诺克大学,当地的人们总是态度温和谦逊。 至少一路走来,几乎每个人神色温和,很少看见不良少年少女或者街头暴力分子, Rossi走进警局,就看见不少美丽的女警员们激动着谈论什么,眼神时不时的瞄向审讯室。 气氛和谐且怪异。 “你好,你们是来自BAU的探员吧?”一个壮硕的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走过来,他选择其中看起来较为可靠的一个探员,友好的伸出手。 Rossi自然的回握,向来人展示一下自己的证件,说:“想必你是Vincent警长,Andrew向我们介绍过你。” “噢,我现在可还不是警长。”Vincent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说:“升职报告昨天才递上去。Andrew总是喜欢开玩笑。” Reid看向审讯室,就在进来后短短的五分钟时间里,就有三个女警员端着咖啡杯进去了,却无一例外的失望着出来。 “那个奇怪的人就在那里。”Vincent看到Reid的目光,解释到“自从他被关进来,我们的女孩子们就没有消停过。” 他无奈的摆了摆手,说:“如果Andrew在现场和你们讲过,那你们就直接过去吧。那个小伙子到现在就没讲过一句话,不知道在画什么,用了好几张纸了。” Rossi点了点头,抬脚走向审讯室。 Reid推开门,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懒洋洋的瘫在椅子上,半个身体伏在桌面,黑色的发丝散落在玻璃桌面上,白嫩的脸颊被压的变了形,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看不清青年眼里的思绪。 这么冷的天气,他甚至只穿着一件蓝色的睡衣,Reid深吸一口气,走到Jacques的旁边,才发现他还光着脚,套着一双鹅黄色的小兔子拖鞋,也不知道是哪个女警员友情提供的。 “你怎么会在这?”Rossi捏了捏眉心,觉得万分疲惫,他拉出一把椅子,招呼着Reid坐下来。 Jacques停下手里的笔,呆呆的抬头,脸颊上还带着几道明显的压痕。 他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几张纸递给Reid。 这个是......Reid想了想,又看了看后面几张,才确定。 “这是尼尔森沙鸥。”Reid说,“身形和一般鸟雀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是它们天生怯懦,有一点很特殊,如果他们遇到危险,不会跟着本能飞离威胁,而是步行逃走。” Rossi接过纸张,上面的线条扭曲混乱,也不知道Reid是怎么看出来的。他问Jacques:“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Jason还一直和你联系?” Jacques的左手不停的转动着笔,就像是指尖上的舞蹈,他沉默着,像是在组织语言。 过了很久,Jacques放下手里的笔,说:“我做了很多的梦......” 他的声音沙哑,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又过了很久,继续说:“等我醒过来,我就在那里了。” 青年的神色迷茫,明晃晃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似乎可以看见他胳膊上树立起的微小的汗毛。Reid脱下大衣,轻轻的盖在青年的双肩上。 Jacques将自己套进大衣里,像是一只土拨鼠,温暖让他重新获得了力量,他继续说:“我没看见凶手,我醒过来的时候Jason......” 他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一个词,说:“受害者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就坐在那里。” “那这个呢?”Rossi举起手里的画,问。 “这个,应该问你。”Jacques说,“你们有去看现场么?他被击中至少四枪,也许是凶手的第一枪打穿了他的惯用手,Jason的子弹都打在门窗上,但是,他最后一枪,打的是离那扇门至少五十步远的挂在客厅角落里那副画。” “画?”Rossi仔细端详着纸上难以辨别的线条,他想起小木屋里满是鸟类的科普书籍和画册,他想起Reid说的那个鸟的名字,尼尔森沙鸥。 心中默念了几遍,向来优雅的意大利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失去冷静,他猛地站了起来,椅子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记忆如同潮水袭来。 1978年,弗吉尼亚州,罗诺克县,塞勒姆。那一年每三个月都会有一个女人被杀害,二十多岁,深棕色头发,先是被勒死,然后抛尸墓园,只是特别的是,凶手会在女人的手里放上一只小小的棕色鸟雀。 Rossi还清晰的记得,这个案件并没有了结,就在Louise和Jason快要找到关键的线索的时候,凶手突然停止作案,间隔时间越久,手里掌握的信息越少,这个案子也变成了悬案。 甚至没有找到最后一个失踪的女孩。 Jacques裹着Reid的大衣,熟悉的味道让他充满了安全感,让他昏昏欲睡。 Rossi眯了眯眼睛,他要去一个地方,一个最初的地方。他有预感,Jason的死亡与其密切相连。 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子,递给Reid,嘱咐道:“我需要去打一个电话,让他把药吃了先。尽快,我们马上就走。” “那Jacques怎么办?” “他还没通过心理测试,你忘了?”Rossi低着头按着号码,说,“就让他在这里呆着吧,至少他在这里很安全。” ** “按照这些线索,Garcia发现一名身份不明的五十多岁的女子在塞勒姆外的一个小浅坑里被发现。死因不明,没有任何暴力倾向。”Hotch在电话里对着Rossi说,“也没发现任何鸟禽。” “鸟,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么?”Morgan问。 “按照以前的资料,这个案件的凶手对棕色的小型鸟雀有着特殊的迷恋,特别是......尼尔森沙鸥。”Rossi顿了顿,他看见Reid翻开来Giden以前的笔记,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可能的思路和线索,那只特别的鸟的名字下被用红色的口红划了一道。 那是Louise做的标志。 “为什么Giden突然开始查以前的案子了?”Hotch问道。 JJ翻开桌子上的一份报纸,回答:“可能,他在国家日报上看到一则新闻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标题里出现的同一片森林和同样的作案手法引起了他的注意。”Hotch挑了挑眉,说道。 “但是作案特征没有了。”Morgan补充。 Rossi接过以前的报告,一边看一边回答,“所以他开车去了罗诺克,他要确保这不是一个巧合。” “这也许不是一个巧合。”Reid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张纸,上面画满了复杂的线条,并用简短的法语详细的做了标注。 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个年轻女人的画像。 他猜想着说:“二十多年前,这个女人也差不多二十多岁。”Reid将画像递给Rossi,指着一个简短的法语单词,说:“棕色头发。也许嫌犯停止杀戮是因为他找到了他想要的,并把她关了起来。” “但是女人的最近的死亡使他陷入了混乱,也许他想要重新再找一个替代品。”Hotch说。 “如果按照他以前的作法,他很有可能不断的杀害,直到找到一个满意的人。”Hotch拿起电话,说,“ D□□id,我们过去和你汇合。” 他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悄悄的拦下JJ,顿了顿,才说:“留下来,陪陪Garcia。” JJ回头看了看眼角还红着的姑娘,理解的点了点头。 ** Rossi捏着纸张的一角,他还记得当时的警方因为这个女孩子有离家出走的前例,怎么也不肯将她列入失踪人口里,她的母亲没有办法只能找到BAU,苦苦的哀求。 但是联邦调查局没有权限。无奈之下,Jason只好收下了那个女孩的照片,而Louise回来后则是画了这张画。 “Louise?”Reid回想起Jacques的资料,问,“是......他的母亲?” Rossi找了几张废纸,掸去椅子上的灰尘,坐了下来,才说:“Louise sauniere,是啊,Jacques的母亲。” 他的脸上流露出怀念的神色,说:“来自法国的小公主,小金丝雀。但是她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Reid坐在旁边静静的听着。 “她的父亲,sauniere公爵,想要她嫁给一个不认识的大亨,然后这个姑娘奋起反抗,就像是小说的情节一样,她脱离了那个家族,甚至改了国籍。”Rossi想起那个女孩嘴角不知觉的就上扬起来。 “那后来呢?”Reid问。 “具体发生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Rossi说,“她在这里也没有呆很久,就被上级调走了。后来我听说她遇到了真爱,打算离职。再往后面,我们失去了联系,很多人都说Jac的父亲意外去世,Louise自杀了,Jac被局里秘密的转移去了不知名的小岛。我再一次看见他,就是他来BAU报道的那一次了。” 沉闷的房间里弥漫着无言的沉默,空气就这么安静下来,Reid盯着桌子上那张画像,他想起Jacques画的鸟雀。 相似的杂乱的线条,粗狂的笔触,像是内心苦闷的宣泄。 第27章 第 27 章 “当我和前面那位解释的时候还没有完成详细的检查。”年迈的法医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说,“但是现在我有足够的时间。” 法医俯下身,掀开白布的一角,说:“检查发现,这个女人的骨盆和股骨之间的韧带撕裂了,就好像脱臼过很多次。” Emily看见女人的手满是老茧。 “就像是狗一样在地上爬行。”法医不忍的说,他揭开小腿处的白布,全是伤痕。 “您以前有见过这些特征么?”Emily带着手套,摩擦着女人左边内踝的一个蝴蝶纹身,大概时间太久了,线条有些模糊。 “当然。”法医从桌子上最后一个抽屉里取出一叠文件,说,“很多年前,那是我接手的第一个案件。” Emily接过档案,大略的翻了翻,皱起眉头,心想:“三个女人。她可能就是Rossi说的没有找到的那个第四个女孩。” ** “Josie Behdart,在去图书馆失踪了,四个小时前,家里人一直联系不上她,才报的案。”Garcia打通Rossi的电话,紧张的报道。 “让我猜猜,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棕色头发。”Rossi说。 “是的。” Rossi神色难看的挂掉电话。 “怎么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在Reid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Rossi只是笑了笑,说:“是我们的案件有新的发现了。夫人,我想问一下,前几天Giden探员有向你询问过什么吗?” “当然。”老太太说,“他问我,我的女儿脚上是不是有一个蝴蝶纹身。” Reid想起Emily传回来的尸检报告,叹了一口气。 “谢谢您,夫人。”Rossi穿上大衣,说,“如果有什么最新消息我们会和您联系的。” “谢谢你们了。”老太太轻轻的拍了拍Reid的手臂,说,“孩子,帮我向那个探员问好。” “当然。”Reid看着老太太一无所知的笑容,心中充满了苦涩。 ** “Josie Behdart,23岁,当地单身女性,在去往图书馆的路上失踪,警员在一个电话亭旁边的垃圾桶里找到她的电话。”JJ说,“没有监控录像。” “等等。”Morgan接过JJ手中的报告,说,“这上面写的,前面几名受害者都是在以这个图书馆为中心一公里的地方失踪的。” “很明确的安全区。”Emily说,“从1978年就没有变过,这个地方应该对他来说有什么独特之处。” “Giden,”Reid哽了一下,才继续说,“他,如果他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直觉才来到这个地方,也许他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 “但是却被嫌犯先发现了。”Rossi说。 “在哪里?”Hotch问道,“在哪里发现Giden?除了本地住处,他还可能去过哪里?” “小镇上的餐馆。”Reid猛地抬头,说。 “那Rossi,你和Reid……”Hotch正说着,发现手机嗡嗡嗡的在裤子口袋里震动,他点头示意了一下,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接通电话。 Rossi掏出车钥匙,正准备发动,却看见Hotch一脸严肃的向这边跑来。 “怎么了?” “Jacques,”Hotch打开车门,做到车后座,神色紧迫,快速的说道,“先去这个地址。” Rossi将地址输进GPS,显示的是镇子外的一家农场。 “是Jacques。”Hotch平复了一下气息,说,“他骗取了警局网络的安全密码,偷走了Andrew警长的车钥匙。那边的人说他去这个地方了。Reid,看这个。” Reid接过PDA,看了一会,说:“Donnie Mallick,是Gietie Mallick的侄子,同时是那家农场的继承人。 ”他皱着眉,手指不停滑动,说:“恩……这里,Gietie Mallick,是60年代一家鸟类观察俱乐部的会员。” Rossi默默的听着,不断的踩着油门。 Reid又说:“他可能就是我们的嫌犯,上面的发票显示他一直在购买鸟食,并且,他的名下还有一把高性能步枪。” Hotch将腰后的手、枪拿出来准备好,说:“让Garcia通知Morgan还有Emily去警局叫支援,JJ去核对现场的子弹和Donnie Mallick的枪支。” Reid通知Garcia后挂了电话,忽的问道:“Jacques他是一个人么?” “据说是一个女警员一直在帮他,警局那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Hotch抿着嘴,说,“而且现在还联系不上他们,Jacques应该会比我们要快。” 窗外的树木飞快向后掠过,太阳已经下山了,天空阴沉的可怕。 “快要下雨了。”Reid想。 ** 等Hotch一行人赶到的时候,被Jacques偷来的警车大开着门停在农场门口,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Rossi和Reid掏出手、枪,警戒着向里面走去。 这里简直就是鸟雀的乐园。Rossi厌恶的将脚边的稻草又像是干枯的杂草一类的东西踢到一边,四周还放着好几个盒子,走近一看,全是扭曲着的虫子。 Reid心中着急,走的更快,通道上满是散落的小树枝和破碎的瓦罐,再往前面,就是掩着的一扇破旧的木门。 女人的哭泣声夹杂着痛苦的呻、吟从门背后隐隐传来。 Hotch屏住呼吸,举手示意Reid和Rossi做好警戒,他紧了紧手中的枪支,大声喊道:“FBI!” 里面的人挣扎的更响了,但是没有人回答。 Hotch向后退了一步,狠狠的踹向木门。 “哄” 门塌了,但是里面只有一个被绑着的女人,棕色的头发,是Josie Behdart。 Rossi上前将她口里的布条拿出来,才听见她喘着说:“那里,那里有个女警察,枪,快去,快去救她。” Reid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墙角倒着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员,大概就是帮着Jacques开车的那位。 然而这个警员被人打晕过去了,不能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Reid脸色更难看了,Jacques不见了,连带着Donnie Mallick,可是唯一有点神志的Josie说完那些话似乎就是她的极限了,她翻着白眼,随时都像是要晕过去。 “我和你去后院看看。”Hotch打完电话,拍了拍Reid的肩膀。 其实Jacques什么事也没有。 在Reid和Rossi走后,他坐在那间寒冷的审讯室里坐了很久,久到外面的警员都已经换了一批。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白纸上自己写满的法语,这已经是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线索了,但是不够,要抓到那个混蛋,他还需要一个强大的数据库,和一台电脑。 其实有的时候,自己裹着的那件大衣总会提醒着他,你应该相信自己的队友,相信Reid,相信Rossi,他们会抓到那个混蛋,他们会给Jason报仇。 但是不行啊,Jacques太清楚FBI的做法,太清楚法院将会做出的裁决。 他不能让那个混蛋在监狱里度过余生,这样未免太过仁慈。 门开了,Jacques抬起头,又是这个女人。她微笑着,看得出她又补了妆容,娇艳鲜红的双唇如同甜腻的鲜血。 Jacques无意识的冲着她眨了眨眼,那个女人双颊通红,呼吸促快,她已经来了很多次了,即使同班的朋友早已下班,但是她不想,哪怕十分钟,她也想多看看那个青年。 她觉得自己一见钟情了,哪怕对方对此一无所知,但是她相信她会和那个俊美的青年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一对。 也许没想到Jacques能够回应,她惊喜的将一杯浓香的咖啡放在桌子上,推到青年的面前。 Jacques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神,他丝毫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调动自己的面部肌肉,嘴角下抿,浓密而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一个懵懂天真的孩子又或是个惑魅的堕落天使。 “我能做些什么呢?”女警员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激动和迫不及待,哦,这样不行,你会吓到他的,沉稳一点,慢慢来。 Jacques关上审讯室的门,一步一步走到女警员的面前,青年的手掌微凉,像是捧着一块珍宝一样抚摸着女警员的双颊,眼神专注,干净透彻。 她几乎听不见青年在耳边的私语,她觉得空气稀薄,鼻尖都是青年的气息。她咬了咬下唇,想了一会,然后点点头。 后面的事情简直不要太顺利,等到Jacques坐着Andrew警长的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城,警局的人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大本营出了内贼。 Jacques将Donnie Mallick堵个正着,可惜身边没有配枪,他被Donnie Mallick用步枪指着打晕了女警,然后一步一步按照嫌犯的意愿退到了后院。 那里堆满了巨大而破旧的木箱,角角落落里时不时的传来幼鸟稚嫩的叫声。 Donnie Mallick的眼神透着一股不屑和凶狠劲,Jacques站在寒风里,看着那把步枪,总有种又回到叙利亚的错觉。 他默默的瞄了一眼距离,然后不着痕迹的向前一步。 许是风有点大了,农场里的雀鸟叫的更欢了,一声比一声尖锐。 Donnie Mallick举着枪的手有点累了,说实话上了年纪,哪里还有壮年时的精力。他偏偏头,正打算给对面那个不知好歹的小伙子一枪。 忽的,一只棕色的小鸟扑啦啦的飞过,他放松了戒备,余光随着小鸟转移到天空的一角。 Jacques猛地跨步向前,弯腰,死死压住Donnie Mallick步枪的枪管,瞬间将枪口上抬,用劲全力将他抵在水泥墙上。 Donnie Mallick还在挣扎,但是他的右肘被狠狠的压住,腹部也被踹了好几脚。剧烈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 Jacques的右膝关节抵着Mallick的腹部和左手,他空出一只手将其握着步枪的手指使劲向外折,“咔嚓、咔嚓……”Mallick尖叫着,他整个右手皮肤苍白,手指失去骨骼的支撑,软绵绵的像是被撕碎的布条。 步枪掉落在地上,连带着Mallick笨重的身体。 Jacques松了一口气,他面无表情的拿起枪支,黑黝黝的枪口对着蜷缩在地上的男人。 其实就这样也可以的,他已经失去了活动的力量,手指和腹部的疼痛都已经让他说不话,浑身颤抖,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危险了。 Jacques听见汽车发动机的鸣响,越来越近。 也许是吃了药,又或许是寒风凛冽,Jacques觉得身体在被另一个灵魂支配着。他厌恶的看着呻、吟着的Mallick,就像FBI射击教程指导的那样,举、枪,瞄准,直线,掰动扳机。 “砰!” ** 等Reid找到Jacques的时候,他抱着那把步枪,坐在一个大木箱上,晃动着双腿,看着倒在地上哗哗流着血的男人,迷迷糊糊的发着呆。 Reid跑过去,仔细端详,发现青年好好地没有受什么伤害,最大的伤也不过是在打斗中不小心撞到木箱角上额头青了一块。 Reid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小心的握住了他的手,才发现这个人整个身体都是冰冷的。 Jacques咬着下嘴唇,他不再像是在审讯室里那样的疲惫和茫然,更像是一个不小心打碎花瓶的无辜而委屈的孩子。他冲着Reid眨了眨眼,然后将步枪随意的扔在地上,双手拦住Reid的腰,乖乖的把头靠在他的胸前。 Reid轻轻的拍着Jacques的后背,才发现他还穿着那件大衣,脚上鹅黄色的拖鞋沾满了泥水。 也不知道怎么,也许是黑夜让人更加的脆弱,苦苦忍耐了一天的眼泪就这么落下来,Reid感觉自己的肩膀湿透了,他叹了一口气,将怀里的青年紧紧的抱住,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农场外传来的警笛声,他听见Hotch大声的喊着救护车的声音,他听见Andrew警长气急败坏的咒骂,但是现在他什么也不敢去多想,Reid只是觉得哪怕五秒钟,或者只有一秒钟,就这么抱着他就好。 这一天,他已经失去很多了。 第28章 第 28 章 Rossi看着Donnie Mallic被抬上救护车,心情复杂。 “他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小。”Hotch皱着眉头接过Emily递的湿巾擦拭着手指上的鲜血,说,“除去指关节骨折不说,Jacques那一枪打中了他的胃,虽然避开大血管,但是消化液已经在整个腹腔弥漫开了,就算活下来,后遗症也会让他生不如死。” 说实话,Rossi根本不关心Mallic后半辈子有多痛苦,如果换做是他,Rossi觉得自己会把那颗子弹准确的打在他的脑袋上。 “Jacques呢?” “当然。”Hotch转过头,看着那对还在拥抱着的私语的恋人,知道Rossi关心什么,他说,“这是一个非常标准的自我防卫,我想,Jacques除了要解释关于盗窃安全密码和Andrew警长车钥匙这两件事外,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Rossi低声笑了一下,他示意Hotch看自己的右边,那是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女警员在接受询问。 Hotch顿了顿,夜色很深了,但他还是清楚的看见这个女警员每说完一句话都要看向Jacques,她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又好像了解所有的一切,即使Reid和Jacques的手紧紧的十指相握,她的眼神照样充满了爱慕和痴迷。 十分钟后,Andrew警长过来,没好气的对着Hotch说:“你们可以走了,我的警员承担下所有的事情,那个小子不需要留在这里了。” Hotch诚恳的点了点头,一脸的认真。 Andrew警长气的整张脸都在扭曲,他恶狠狠的说:“这当然还是看在那个胖女孩的面子上,要不是她帮我们改了密码还升级了系统,你们,别管是不是FBI来的,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哼!” “可以走了么?”JJ看着Andrew警长气冲冲的离开,担忧的问道。 “当然可以了。”Hotch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一转头,才发现除了JJ之外很多人都不见了。 “他们人呢?”他问。 “额……”JJ不好意思的说,“Jacques刚刚说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游乐场,那里的摩天轮很漂亮,还是Giden和Sarah初次约会的地方,额,所以……” Hotch疲惫的捏了捏鼻梁,他接过JJ手里的咖啡,了然的点了点头,说:“谢谢你等我,我们也去吧。” “当然。”JJ挥了挥手中的车钥匙,说。 罗诺克的雨似乎也带着一点十八世纪古文化的诗情画意的温柔。 Reid一直没舍得将和Jacques握着的手松开,他的食指无意识的摩擦着Jacques的手背,但是青年没有察觉,从坐到摩天轮里开始,他就一直愣愣的看着落在窗上的雨滴。 “你还好么?”Reid将他大衣最上面的扣子系上,但还是觉得Jacques的脸色苍白,手指冰冷。 “当然。” Reid转过头,他们的位置已经到达最顶端了,但是可惜下着雨,没能看见Jacques说的漫天繁星。 有的时候,在等着空位或者看着Jacques一点点的吃冰淇淋的时候,他有种时空错乱的恍惚感,他在想,很多年以前,年轻的Giden是不是也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小心翼翼的牵着Sarah的手,满心期盼的来到这里,看着她笑,看着她闹。 他忽的想,当摩天轮的位置达到顶点,在那样璀璨的星光下,Giden会对Sarah说些什么呢? Jacques还是闷闷不乐的窝在大衣里,发着呆,就好像二十分钟之前不是他利落的给了Donnie Mallic一枪,就好像刚刚坐进来的时候不是他握住了自己的手。 Reid觉得好像有个棉花堵在自己的喉咙里,他想起脑海里漂浮着无数个有关摩天轮的科普知识和笑话,闪过电影和书本里无数个经典而充满诗意的表白的话语,但是却怎么也讲不出口。 “Jacques。”他听见他自己说。 “恩?” “我,我有话对你说。”Reid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说什么呢?你应该像Morgan说的那样直接表达爱意,或者像Emily推荐的先做好铺垫。 Jacques转过身,他盯着博士温柔的双眸,认真的说道,“不,我先说。” “诶?” Jacques眼眸满是自己的倒影,干净透彻,他扶着自己的肩膀,说:“你知道么,你,应该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 “像这样。”Jacques凑过去,亲了Reid的双唇,就像是蜻蜓点水。 Reid愣了愣,忽的回握住Jacques松开的手,他不可思议的说:“我还,我还以为……哦,天啊。” 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骨节分明的手指不断抚摸着Jacques的脸颊,他恨不得将旁边的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那天,你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我还以为……”Reid忽的停下来,平复呼吸,严肃的问道,“Jacques,你,是我想的那样么?哦,不,我是说,我是男的,你也是男的,而且……而且,我想你得知道,我的母亲……” Reid觉得自己应该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他希望Jacques爱着的不是只有工作中的自己。他想告诉Jacques,又害怕把他吓走,只能支支吾吾的说:“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得那种疾病……” Jacques注视着眼前这个温柔内心坚强的男人,听着他默默的例举着自己的缺点。他有点想笑,哪有人在告白的时候说这些的啊?幸好Morgan不在,要不然他可以笑上整整一年。 Jacques握住Reid的手腕,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手掌下紧张到绷起的肌肉还有暴起的青筋。 Reid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又说的太多了。 Jacques懒洋洋的倒在Reid的怀里,含糊的说:“Reid,你知道么?从我六岁到十六岁几乎都在FBI的大楼里长大,我看着那些熟悉的人笑着和你说再见,走出那扇大门却再也没有回来。有的时候,我就问Jason,我问他后悔吗?” 后悔么?你那么聪明,你懂得怎样去更加舒适的生活,但是却要舍弃这样的安逸,投入到一场永不可能结束的战争。 总有一天,你会失去挚爱,你会失去战友,你会失去生命,即使这样,你还要这样的走下去吗? 这个世界把你搞得狼狈不堪,你还会爱着这让你失望透顶的世界么? Reid轻轻的拍着Jacques的胳膊,像是抚摸着一只猫,他明白Jacques的意思,所以才无法回答。 “他说他不后悔。”Jacques舒服的哼了几声,他抬起头,看见Reid脸上的微笑,接着说,“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但是我也不后悔。” Jacques起身,端端正正的坐好,他握着Reid的手,像是一个庄严的宣誓:“Spenser Reid,我这个人,虽然有时看起开朗,但其实生来淡漠,惰与交流,有时候固执疏离,拥有的不比别人多,可是我想把我整个灵魂都给你,连同他的怪癖,如果你还愿意,愿意……” “我愿意。”Reid甚至等不到Jacques说完,他用双臂紧紧的将青年拥在怀里。 ** 一周之后,Reid参加了Giden的葬礼,就像是FBI以前很多的前辈那样,Giden的葬礼庄严沉重。 在BAU的队伍里,听着Giden儿子的讲话,他有种真实的荒诞感,Giden的一生就在那张纸上被简单的概括。 Reid的食指摩擦着大拇指,Jacques昨天在礼堂陪了Giden整整一夜,今天没有来。他一向不参加这种仪式,他甚至连宣布测写的时候都不愿意参加。 Reid跟随着朋友们,弯腰在Giden的墓碑前献上一束白桔梗,他张开双臂,轻轻的拥抱了一下Giden的儿子,结束了这场告别仪式。 他已经接受了,接受Giden的死亡,而不是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Giden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旅行。 就像Jacques说的那样,Giden的逝去不该是自己前进的枷锁,而更应该是一种力量。 “Reid,”Morgan走过来,拍了拍Boy的肩膀,轻声的提醒到,“你十二点钟方向,你认识那个人么?” Reid瞄了一眼,仔细的搜索了一下,说:“那个应该是Robert Mueller局长,但是我对他的认识也仅限于报纸和新闻而已。” “可是他盯着你很久了。”Emily凑过来说,“没想到他也会来,我一直以为Rossi说他认识Robert Mueller是开玩笑的。” “那他为什么会看我?”Reid说,“Rossi呢?” “在那。”Morgan抬抬下巴,Reid和Emily望去,却发现本应该在酒店里休息的Jacques却出现在这里,或者更准确点来说,和Rossi一起出现在Mueller局长团团的保镖团里。 “他们是什么关系?”Emily问。 Reid摇了摇头,Jacques甚至没和自己说过要过来。 “嘿,Reid,Jacques他是不是在叫你?”Morgan提醒到。 Reid这才发现和Jacques站在一起的一群人都在看着自己,Jacques还穿着昨天自己为他挑选的黑色西装,看起来精神挺拔,一点都不像是早上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旁边的Rossi和蔼的笑着,至于那位Mueller局长,也说不上来为什么,Reid总觉得他看着自己的样子像是一个挑刺的买主,他的眼神里带着不满和抗拒。 Jacques又一次挥了挥手。 Reid忽然觉得口干舌燥,额头冒出细小的汗珠。 短短的十几步路,像是银河那么漫长。 “话说,你真的不知道?”Morgan瞄了一眼Emily,问道。 “知道什么?”Emily走向Garcia,低声说,“知道内部一直有个八卦,说Jacques是Mueller局长的私生子么?” 第29章 第 29 章 “这就是你在电话里和我说的人么?” Mueller嫌弃的看着长得像一根竹竿的男人慢吞吞的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东张西望,显得他唯唯诺诺,像个小姑娘。 Jacques瞪了Mueller一眼了,没好气的说:“嘿!别这样。”他看着Spencer向自己越走越近,脸上就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傻里傻气的。”Mueller心想,他调整一下嘴角的幅度,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亲切和蔼一点,等着眼前的这个据说有三个博士学位的棕褐色卷毛天才介绍他自己。 “你好,Mr. Mueller。”Reid瞄了一眼Jacques,青年微微笑着,很大程度上舒缓了Reid心中焦躁的紧张感,他的手摩擦着裤腿缝,接着说:“恩,我是,Spencer Reid,是……” “是我的男朋友。”Jacques等了半天,感觉这两个人之间气氛走向十分诡异,他朝天空犯了一个白眼,不耐烦的说,“你们也许不需要握手了吧?我是说……”他转向Mueller,说:“你不喜欢和人接触。”他又和Reid说:“你小洁癖。你们还是干脆就样搁着安全的距离打招呼就好了。” “Jacob,能不能稍微成熟点?” Mueller埋怨到,就像个和蔼而不失严厉的父亲,他歉疚的对着Reid说:“真是见笑了,我是Robert Mueller,久仰大名,Dr.Reid。” Reid微笑着,他感到有些奇怪,其实一开始他就想询问Jacques了,但是Jacques的注意力时不时被身边的讲着Giden年轻时的小趣事的Rossi吸引走,Reid瞄了一眼围着Rossi身边的女士们,又觉得自己想错了。 Jacques觉得和这两人待在一起一点也没意思,他干脆跑去Rossi那里,女士们温婉的语调和娇美的面孔最起码能让他的困倦好过一点。 “他就是这样,有的时候我都怀疑他是Rossi的私生子了。” Mueller开着玩笑,他看着被女士们包围着的两个人,对着Reid说,“但其实他更像他的母亲。” Reid转过头,看着这个满脸怀念的男人,或许是猜想到他要说些什么,Reid踌躇许久,打断Mueller的话语,说:“先生,Jacques其实和我相处一段时间了,我自以为对他很了解,但其实不是的。” 就像他从来不说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童年,他好像就没有过去。Reid对Jacques的了解,从某一程度来讲只限于此时此刻的Jacques而已。 但是时间越久,Reid从内心深处迫切的想要了解更多关于他的过去,全面的,深刻的,而不是依照Rossi,或是Jacques前女友们提供的只言片语的信息拼凑出的假象。 Reid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想要更了解他,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Mueller犹豫的举起手,顿了一会,还是轻轻的落在Reid的肩膀,说:“那么我很期待。Jacques有个伴了,我也能放心点。至少对他的妈妈有所交代。” “他和资料上写的不一样。” Mueller心想。 “以一个什么身份呢?”Reid问道,眼神认真。 Mueller笑了一下,说:“以Jacob教父的身份。”他感受到手下的肩膀的肌肉缓缓的松下来,年轻的博士也不再质疑的看着自己,他转过头,以一种,Mueller许久未见的那种,那种温柔似水的眼神看着不远处和女孩子们交谈的教子。 他叹了一口气,办公桌上还有许久堆积的文件需要处理,大大小小的会议也需要他的参与,还要防备着可能随时出现的各种意外,他已经很累了,不再有以前那个可以连续三天埋头工作也不累倦的精力。迟早有一天他会老去,或者就像Giden一样突然的离开,那时候Jacques该怎么办 他内心的担忧始终未能散去,并不是他怀疑什么,而是在他的这个年纪,已经经历的太多,看的太多,失去的也太多了。 “我得走了。” Mueller向Reid告别,围着他的助手们已经为他整理好大衣还有汽车。 Reid看着沉浸在交谈中的Jacques,讶异的问道:“您不和他打个招呼么?我是说,您……哦,不,如果Jacques……” “他不会的。” Mueller将一个黑色的礼盒交给Reid,说:“如果我和他告别,这小子反而还会傲娇的不行,还不如我悄悄的走,留着他生闷气好了。” 他指了指礼盒,说:“这是给他的道歉的礼物,就和他说,真是抱歉上次当众扒了他的衣服。”话还没说完,大约是想起那时候Jacques难得一见的气鼓鼓的样子,Mueller觉得心中的阴霾消散一些,忍不住低声笑起来,转身走了,留下一个莫名的Reid。 Spencer觉得自己要是直接问Jacques当众被人扒衣服是怎么回事……他假想了一下,emmmm,还是算了算了。 ** Jacques一转头才发现原本说要聊聊天认识认识彼此的两个人只剩下一个可怜Spencer,他怒气冲冲的回到酒店,将自己埋在一堆羽绒被里,闷声不响。 “可是他还给你留了礼物。”Reid从挎包里掏出那个盒子,坐在团子旁边,说。 被子绕成的球裂开一条缝。 “如果你不想看的话,我可以把它寄回去。”Reid摇了摇盒子,就像是在诱惑小猪开门的大灰狼,他炫耀着说,“Mr.Mueller走的时候给了我他的联系方式还有一个地址。” “呵,也可能是他众多秘书之一的电话而已。”Jacques闷闷的说。 “哦,好吧。”Reid无所谓的撇了撇嘴,他向后仰去,让自己摔在柔软的床上,舒服的眯起了眼。他问:“那你到底要不要?” “当然!”Jacques挣开被子,从Reid手中夺过盒子,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随意的撒落在眼角,让人忍不住再去揉一揉。 “嘿!”Jacques抗议。 Reid投降似的举起双手,在Jacques悲愤的眼神中情商在这一刻达到高峰,成功的转移了话题,问道:“里面是什么?” “嗯…..”Jacques摇了摇盒子,并没听见晃动的声音,他用手指颠了颠,并不是太重,黑色的礼盒完全避光,在阳光中折射出绸缎的亮泽,但这个银色亚光的蝴蝶结就打的很随意了,歪歪扭扭的,像极了Mueller的风格。 “完全猜不到是什么。”Jacques直接放弃挣扎,想要直接打开看,想了想,又忽的说:“你知道么?哦,我是说,拥有三个博士学位的Dr.Reid,作为FBI公认的人形百科全书,你知道,这里是什么东西吗?” “嘿,Jacob。”Reid支起头,他好像听懂了Jacques话里话外的意思,“噗”的一声笑出来,说:“不会吧?你该不会还记得那次知识竞赛输给我的事情吧?这都过去多久了?!” “那只是一个无聊的比赛好嘛!我根本,完全,没放在心上!”Jacques嘟囔着,也学着Reid躺了下来。 那个比赛无聊而且非常随意,随意到Garcia加上Google 就是裁判,Morgan和JJ作为出题人,Emily则是观察员防止选手作弊,虽然只有两位参赛选手。 规则?规则就是谁答得对答得快,谁就得一分,谁先得到一百分,谁就能获得“百科全书”的荣誉称号。 想当然,Rossi和Hotch拒绝参加。Rossi说这可能会毁了他的品味,而Hotch,他需要去参加他儿子的家长会。 裁判来的时候还带着一只猫和一袋子的小饼干,所以这个比赛能严肃到哪里去?而且题目还是Morgan和Emily在网上花了五秒钟下载的,青少年百科知识竞赛,还是十年前的版本。 压根没有悬念,Dr.Reid以清晰的记忆力和强大的知识储备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地位,再一次让BAU众人巩固了“Reid,就是百科全书”的坚定信仰。 所有人都很满意比赛结果,除了Jacques。 失败来的太过迅速,Jacques那时候连着好几天闷闷不乐,后来才好点。Reid以为他早就忘记了,没想到青年一直记着。 “好吧,你完全没放在心上。”Reid摸了摸Jacques的头发,哄着。 Jacques拍掉他的手,将盒子塞进Reid的怀里,说:“所以里面是什么东西?” “Jacob,你知道FBI学院邀请我去上一堂课的出场费是多少么?”Reid接过了盒子,眼睛向下弯,满是笑意。 “请你去讲那些高深的,笑不出来的笑话吗?”Jacques也忍不住笑起来,他想起上次那个Reid讲换灯泡,Emily嫌弃的表情,然后越想越好笑,干脆“哈哈哈”直接在床上打起滚来。 “嘿!那是一个很完美的笑话好嘛!”Reid不满的反驳,他半坐起来,靠在床头,两条大长腿交叠,仔细的翻看着盒子。 “哦,得了吧。”Jacques翻了一个白眼,说:“就和‘勃列日涅夫在波兰’一样么?” Reid沉思了一会,竟然也低声笑了起来,先是克制的抖动着肩膀,然后在Jacques诧异的目光下,“哈哈哈”的歪歪倒在Jacques的肩膀上。 “好吧,也许你会和Mueller相处的很好,我是说,你们至少,在这个方面。” “不,恩……”Reid又笑了一会,严肃,至少他揉了揉脸想让自己看上去认真一点但是并没有什么用,说,“我的笑话至少比这个要高雅一点,Jacob,你要听么,我是说……” 然后Jacques那天哪里都没去,甚至连西装都没脱,就这懒懒散散的躺在床上,看着Reid的眼睛,听他兴高采烈的讲着只有他才听得懂的笑话。 虽然每讲完一个笑话,他都会认真和Jacques解释笑点在哪里,为什么好笑,有的时候,讲着讲着,就变成了一个哲学课或者是历史课。 他们的电话设置成了免打扰,Reid细心的在门口也放了牌子,就像是Hotch默许的那样,这一天是特殊的,BAU不受理任何案件。 结果到最后,天都黑了,Jacques也没能知道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他太困了,昨天熬了一夜,今天早上因为Mueller的电话还要挣扎着起来。 药也没有带来,精神要比平时疲倦的多。 Jacques昏昏沉沉的埋在松软的枕头上,强忍着睡意对着Reid说:“把那个盒子打开,我想看看……” Reid拍了拍Jacques的后背,在被子里翻了翻,才找到那个盒子。 “Jacob,这里面是……”他松开俏丽的蝴蝶结,打开盖子,才发现Jacques已经沉沉的睡去。 盒子垫着一块洁白的手帕,上面则是放着一把黑色的□□。 Reid取出枪支,他认得这把枪----柯尔特M1911。 Jacques几乎将它看做成身体的一部分,哪怕是在自己家里打地铺,也要把这把枪放在枕头底下。 他曾经将这个当做烦恼向JJ倾诉过,但是JJ却安慰自己说那是因为Jacques经历过战争,哦,对了,她是怎么说的? “这种创伤也许一辈子都愈合不了,但是Spencer,你不一样。”JJ鼓励着说,“你没发现么,在你身边,Jacques是完全放松的,他的身体语言在说,他很相信你。而你要做的,是给他足够的时间。” ** 许是太放松了,当Jacques醒来的时候,一夜无梦,只觉得神清气爽。 Reid放下手中的书本,他已经洗漱过了,事实上,BAU其他的人一大早就起来在大厅里聚了一次,吃了早饭,商议好离开的时间,就各自活动去了。 Giden的逝去像是一个警钟,BAU的众人纷纷抓紧和亲友们相聚的时刻,尤其是Hotch,恨不得二十四小时七天的时间黏在Jack的身上。 Reid回到房间的时候,Jacques还在睡觉,他轻轻的躺在青年的身边,书本纸张的清香和舒缓节律的呼吸声,让他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去他的精神分裂,Reid心想,我要和他好好的在一起,就这样,过完一生。 第30章 第 30 章 “滴答、滴答……” “你听到了什么?孩子。” 小小的Jacques侧着耳朵,想了一会儿,软软的说:“下雨了,先生。它滴在我的头上。” “对,下雨了。”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放慢了语调,他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柔和一点,“孩子,你可以睁开眼睛了,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有一个人,他躺在地上,好像睡着了。” 有一个人,他躺在地上,好像睡着了。 朦朦胧胧的雾天带来的不仅是压抑的焦躁感,因为湿度太大却还没到凝成小雨滴的程度,整个空气都是潮湿的,皮肤的毛孔被空气中的尘埃堵塞,Jacques松了松领口,他觉得自己无法出汗也无法呼吸了,整个胸腔闷沉沉的难受。 他还穿着Giden葬礼时的那套西装,脚上却套着一双鹅黄色的小兔子拖鞋。 视线很模糊,Jacques只能一步一步的移动,他突然立住了,前方的空气波动着,慢慢的显现出一个孩童的身影。 “有一个人,他躺在地上,好像睡着了。” 稚嫩的童音像是被程序设定好的一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 “有一个人,他躺在地上,好像睡着了。” 没由来的恐惧像是疯狂生长的藤蔓一点点钳住Jacques的心脏,他屏住呼吸,大脑嘶吼着“快跑快跑”可是身体却呆立不能动弹。 男孩前面的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Jacques强忍着逃跑的欲望,向前一步。那个人,更准确点来说,是一个皮肤苍白的消瘦的男人,关节突出,肌肉萎缩,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就仿佛死了。 不,他真的死了,没有胸廓的起伏,没有呼吸,他真的死了。 这个认知吓了Jacques一跳,他恍惚着向后踉跄了一下,剧烈的喘息着,小男孩睁着眼睛呆滞的望着空气,嘴里还在不停的重复那句话。 “有一个人,他躺在地上,好像睡着了。” Jacques受不了了,他突然觉得后背的肩胛骨像是被一个硬物顶着,可是转身又是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背后隐隐的疼痛像是一把细小的锯子缓慢的从肩胛骨延伸到大脑,Jacques觉得身体像是被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所有力气都被抽干了,四肢软绵绵的,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知觉向后倒去。 “呼——” 强烈的失重感让他回到现实,他汗淋漓的从床上醒过来,窗外的天蒙蒙亮,Reid的胳膊还抱着自己的腰,睡得正香,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好梦,嘴角还扬着微笑。 他拿起床头柜上帕子擦了擦汗,凌晨的匡提科格外安宁,他的呼吸随着Reid胸廓舒缓的起伏而放慢了节奏。 自从Giden的葬礼之后,哪怕并不是下雨天,Jacques也会到Reid的公寓里来过夜,但默契的是,两个人都将亲密的范围限于亲吻和抚摸,最甜蜜的不过是在床上相拥入睡。 但更多的是Reid先哄着Jacques睡去,然后他还要看一会书才会关灯,留下Jacques从自己公寓带来的小夜灯。 Jacques缓缓的靠在床头,右手在被子摸索了一下,果不其然从两人之间的空隙中巴拉出一本书。 《约翰史密斯的告白》,Jacques记得这个名字,Reid曾经兴高采烈的和自己讨论过这本书,他还记得Reid给自己念过书上的一句话。 Jacques没打开书,他有点记不清了,说实话,Jacques对这些并不是特别的感兴趣。但是Reid不一样,那是真的喜爱,最近睡前都要拿出来翻看。 书本一个角像是被重物压歪了,里面的书页被人□□过的样子,有的向外折有的向内折。 Jacques有点心虚,背后的疼痛表明他就是那个作俑者。 卧室里的鹅黄色的夜灯一直亮着,Reid大概是看书又看到了很晚。 Jacques没多少的睡意,他拿起床边柜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想了想,又吃了一片阿司匹林,才觉得有些安心。 ** “你至少应该告诉我的,Jacques。” “告诉你什么?”Jacques看着Reid ,边走出电梯,问,“把刚刚才睡下的你叫醒,告诉你我做噩梦了,然后我们两个人靠在一起什么也不做等闹钟响么?” “至少,至少我可以安慰一下你。”Reid闷闷的说。 Jacques“哼”的笑了一声,说:“那可别了,我已经24岁了,上帝,又不是4岁。” Reid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他将包放在桌子上,默不作声的去了茶水间。 他很早就想问了,关于Jacques每天吃的药,关于他的心理测评报告,关于他每天的噩梦,可是无论Reid怎么从旁敲击,Jacques总是默默的转移话题或者干脆像刚刚那样避而不谈。 Reid觉得自己和Jacques隔着一道厚厚的城墙。 Morgan觉得两人的气氛有些不对,他靠在Jacques的桌旁边,说:“怎么了?同居生活出现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忙么?” “如果你的笑再真诚一点,我或许会考虑考虑。”Jacques打了一个哈欠,眼睛酸涩,他用力的揉了揉,发现自己更想睡了。 “好吧,或许这方面我的经验有些不足,但是,话说回来,”Morgan抿着笑,对着Jacques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我觉得你这个格子衬衫好像和你以前的风格,emmm,不大一样啊。” “哦,天呐。”Jacques瞄了一眼从茶水间端着杯子回来的Reid,无力的用手扶额,今天早上和Reid两个人都不知道在忙什么,自己竟然穿着Reid的衣服出来了。 怪不得觉得领口、袖口,哪哪都有点大。 “Morgan,快告诉我,这看起来没什么奇怪的地方。”Jacques趴在桌上痛苦的叫道。 “什么奇怪的地方?”Reid将杯子放在Jacques的桌上,说,“快喝吧,我给你泡了一杯牛奶。” Morgan没回答Reid,他可不相信小博士没看出来,他揉了揉Jacques的脑袋,毫不例外得到Reid的注视,悻悻然的放下手,对着Reid说:“Boy,我想你也需要一杯牛奶了,每天的□□让你的黑眼圈更重了。” “他乳糖不耐症。”Jacques喝了一口牛奶,说。 Morgan和Reid吃惊的看着Jacques,他并不记得自己说过,Morgan则是觉得自己失败,这么久了也没发现Reid有这个问题。 “干什么这么看着我。”Jacques抬起头,一脸迷茫。 “怎么了,都围在这里?”JJ和Emily从外面走过来,大约是天气有些热了,女士们脱去沉重的大衣,开始穿的清凉一点了,至少JJ穿的那件米色风衣就很有味道,显得她更加知性美丽,Jacques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Reid注意到Jacques的目光,叹了一口气。 “嘿,Jacques,今天换风格了?”Emily一眼就看出来Jacques的格子衬衣,她冲JJ挤眉弄眼的,两位女士都默契的笑起来。 “怎么,不好看么?”Jacques到不觉得难堪了,站起来,还大大方方的转了一个圈。 像极了一只搔首弄姿的孔雀。 “Reid,”Garcia捧着一叠资料走进来,将最上面的一封信交给Reid,说,“这里有你的信,额,抱歉大家,很抱歉打扰你们美好的早上,但是,我们有案子了。” “你没什么好抱歉的,Garcia。”JJ将Garcia怀中的资料分担了一点,走向分析室,说,“该道歉的不是你,是他们。” Jacques端起杯子跟了上去,可他的眼睛时不时的瞄向那份洁白的信封。 Dr.Maeve Donovan,他看见上面寄件人的名字。 Reid冲着他晃了晃,然后就把信装进包里,理也不理他走了。 谁稀罕啊。 Jacques闷闷的走在他后面。 ** “这个案子在新墨西哥州,虽然天有点热了,但是我,恩,建议你们带上厚点的衣服。”Garcia瞄了一眼Jacques的衬衣,说,“这个案子会让你们打冷颤的。” Jacques毫不意外的看见在座的沉稳的特别督察探员们都低声笑起来。 好气哟,但是脸上还是要保持微笑。 “Tony Anden,今早发现被不明人士遗弃在当地的汽车旅馆,”Garcia在Jacques愤怒的目光中耸了耸肩,她打开屏幕,说,“但是他的右腿不见了,现在正在手术,不过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屏幕上又出现第二个男人的照片,Garcia遗憾的说:“这是第一名受害者,Richard Miller,他就没有Tony那么幸运了,尸体被人发现在州边境的华雷斯。” “华雷斯?”Rossi想了一下,对着Morgan说,“那不是叛毒集团的前线么?” “是的,”Morgan问,“Garcia ,受害者和毒品有联系么?” “没有。” Jacques直接翻到最后的伤情诊断,想了一会,说:“Tony Anden这里有静脉注射和外科手术缝合的痕迹,但是他的残肢出现了坏疽,这就很奇怪了。” “怎么说?”Hotch问道。 Reid看了一眼Jacques,接过话,“截肢的目的是切除坏死的组织以保护健康的肢体,这是最基本的原则,但是Tony的残瓣被缝合的太紧了,血液不能流通,才导致坏疽。” Emily说:“所以嫌犯是医生的可能性就不是很大了,毕竟这是最为基础的知识。” “那会是什么?”JJ问。 Rossi叹了一口气,将PDA放在桌上,暗哑着声音回答:“很多的可能,黑市做器官买卖的医生,黑帮斗争,甚至无关毒品却也可能和他的交易相关。” Hotch理了理桌上的资料,对着还在沉思的组员说:“飞机三十分钟后起飞。我们需要当地更多的资料分析” Jacques又是最后一个离开分析室的人,等他晃晃荡荡的走到办公桌边,就看见Reid拿着他的包在等他了。 “恩,Spencer,”Jacques鼻子皱起来,他摸了摸后颈,斟酌着怎么开口。 Reid笑了一下,将信封拿出来,在Jacques眼前晃了晃,说:“这个?” Jacques矜持的点点头,满不在乎,可心里恨不得马上抢过来,天呐,他当然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Maeve Donovan,一看就知道是个女人的名字。 “这可是隐私,Jacques。”Reid仔细将信封放回包里,得意的笑着说。 第31章 第 31 章 “至少他不是因为钱。”Emily从监狱里回来,当地的警探为BAU联系上一个在黑市做器官买卖被关进监狱的医生,从他看着尸检照片嫌弃的表情里,Emily看出了这个嫌犯的目的最起码不是为了交易。 Hotch皱了一些眉头,就在刚刚Garcia打了电话说器官共享网络设置非常严密,即使是她,也不能随意的调动资料。 已经不需要再往这个方面探查了。 他转身问正闷闷不乐的看着Tony伤口照片的Jacques,说“Reid回来了么?” Jacques抬起头,看到Hotch后面的正准备敲门的人,冷淡的用下巴指了指。 Reid和JJ从法医室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从医院回来的Rossi和Morgan。 “Tony,那个可怜的孩子想起来我们的嫌犯有一辆采血车,”Rossi对着Hotch说,“我想这就是他获得受害者资料的方式。” “我让Garcia查查看当地正投入使用的采血车。”Hotch说,“Reid有什么发现?” “我们去看了Richard Miller的尸体,”Reid喝了一口咖啡,对着队友们说,“我觉得嫌犯不像是为了钱或者别的什么,而更像是科学家对待试验品的方式,看这里。” JJ贴心的将他们送法医室带回来的照片投影到幕布上,截肢的关节腔可以清晰的看见一个规则的差不多5毫米直径的圆洞。 Morgan疑惑道:“这是什么?” 大家的目光注视着Reid,等待他的讲解。 Reid说:“这个嫌犯,我想,他研究的终点并不是在于截肢,而是在于断肢重接术。” “把一个人的肢体重新接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呵,这可够疯狂的。”Emily摇摇头,这个世界她觉得好像就没有正常过。 “探员们,”警长敲了敲门,所有人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他说,“玛利亚医院似乎出现了第三名受害人。” Jacques站了起来,主动对Hotch说:“我去吧。” “我陪你去。”Reid说完,才发现大家都含笑的看着自己,他还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Jacques却哼了一声自顾自的走掉了。 ** “Jacob,有什么发现么?”Reid推开门进来,就看见青年整个人都要趴在尸体上面了。 Jacques猛地直起腰,忽的眼前的仪器变得模糊不清,感觉全身的血液向下涌,大脑有点缺氧,他向后踉跄了一步才堪堪站稳。 Reid吓了一跳,他快跑着过去,小心的环着Jacques,追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没事。”Jacques觉得自己好点了,他偏了偏头,使劲的揉着左边的眼睛,说,“医院监控有拍到什么吗?” “那个嫌犯把他放在一个街区之外的拐角,让他一个人,恩,带着不属于他的那条腿,走到医院。”Reid拿出一个物证袋,里面装着一张纸条,递给Jacques,说“嫌犯还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建议应该给他,哦,我是说,这个可怜的男人,注射高剂量的环孢毒素。” “环孢毒素?这不合理。” “是的,这个人已经出现了坏疽和败血症,这种抗生素一点用也没有。”Reid看着Jacques还在使劲的眨眼睛,他担忧的问,“Jacob,你的药带过来了么?” “哦,当然,当然。”Jacques楞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就跑到自己身上,他努力的笑笑,说,“额,在包里,我当然记得带过来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Reid知道他没带,每一次Jacques说谎,就开始不自觉的重复,然后笑的特别,特别,恩,Reid不知道怎么说,但是他瞧见这种笑,就会心软。每一次。 Reid沉默着不说话,他想,Jacques要开始转移话题了。 “哦,看这里。”青年放下揉眼睛的手,弯下腰,指着截面,对着博士说,“他将这个男人截肢,缝合,然后又拆开缝线,接上另一个人的右腿。哦,还有,这次他留下一个东西。” Reid眯着眼,用镊子从无菌盘里夹起一个白色的塑料的圆柱体,“外科植入物?”他问。 Jacques点了点头,猜想:“就像Emily说的那样,他想要把一个人的腿接到另一个人的身上。那这个就是铰链之类的东西。” “但是我们,哦,我是说,即使没有医学知识背景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Reid觉得太过荒诞,“这种手法简直粗暴,即使这样链接,没有血管没有神经,还有排斥反应,断肢存活几率几乎为零。” Jacques耸了耸肩,说:“所以他才会一次又一次尝试。直到成功,至少他认为的成功。” Reid明白Jacques的意思,叹了一口气,深深感到无力感,他打通Hotch的电话对他说:“也许我们可以给出侧写了。” “你去吧,”Jacques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对着Reid说,“我,恩,我把这个植入物送到物证组让他们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来源。” “好吧。注意安全。”Reid还在思考着案子,没注意Jacques,他低着头往外走。 Jacques看着Reid走远,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他软软的靠在椅背上,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的头实在疼的厉害,他需要再休息一会。 ** “那基本就是一个高密度集合物,”Jacques看着手里的平板,对着电话那头的Reid说,“是为了腿部的活动而设计的,外膜则是由无机物和有机物混合制成的树脂,大概是为了避免排异反应。” “让我猜猜,”Reid举着电话,看着垃圾桶旁边的第四位截肢死去的女人,说“这个树脂可降解,对吗?” “当然。”Jacques点点头,他说,“一个医学知识少的可怜却又懂一些切割肢体方面的技能……” “殡葬师。”Reid叫了出来,却听见Jacques隔着电话得意的笑声。 “啊哈,我已经想到了,JJ和Morgan已经去当地的殡葬馆,你那边怎么样?” 做完侧写之后大约一个小时,巡警报告说在城镇中心的一个小巷里发现一具尸体,其中一条大腿上有着新鲜缝合的痕迹。 在Hotch的授意下,Reid和Rossi立马赶了过去,刚好和从物证分析室回来的Jacques错过。 Reid用肩膀夹着手机,蹲了下来,Rossi的手电筒照在女人的左腿上,他说:“新发现的受害者和前面不一样,这次是左腿,皮肤颜色不一样,大概还有一个受害者,伤口没有坏疽,很新鲜,法医初步判断是失血而死。” “只有一个尸体么?” “是的。” Jacques站起来,仔细的盯着白板上的照片,他忽然问:“Reid,嫌犯没有像以前那样把她送到医院或者丢的更远一点,而是直接抛弃在城市的垃圾桶里。他为什么这么匆忙?” Reid和Rossi同样想到这个问题,间隔时间的缩短也说明他们的嫌犯快要结束他的实验,那么这两个女人极有可能就是最后的验证。 “但是他是怎么挑选受害者的?”Rossi对着Reid说,“这里一定有一个标准在这里,他有一辆采血车,但是Garcia说受害者的血型各不相同,不会是交叉配血这么简单的实验,他一定有自己的筛选标准来捕获猎物。” Reid忽的想到有一个人可以帮忙,他匆匆的和Jacques说了再见挂了电话,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拨出一个号码,“恩,非常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您,Dr.Maeve Donovan,我是Spencer Reid,我想有些事情需要您的帮助。” 另一头,Garcia并没有从JJ提供的殡葬人员名单那里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即使和前面Tony提供的采血车使用者进行对比,结果并不让人满意。 “更糟糕的是,如果他有自己的设备,我们很有可能找不到他了,”Emily捧着咖啡杯说。 “我们到底漏了什么?”Jacques和Hotch对视一眼,觉得需要从头理过才行。 Reid强大的记忆力做这个一直很有效率,可是偏偏他的电话一直在通话中。 Jacques打算自己来。 “首先,”他将Tony的照片放在桌子上,思考着说,“Tony说嫌犯有一辆采血车,车辆应该是一种绑架手段又或者是选择的方式。” “什么选择?”Emily问。 Jacques解释说:“如果他想要实验成功,那么最终的结果是一条或者两条健康的腿移植到需要它的人身上,这个人对嫌犯来说很重要,那么挑选的人或者她的腿就要符合嫌犯的要求。” “为什么不可能是他自己需要呢?” “他追求完美,所以他才做了这么多的实验,就是为了最后一次的万无一失。”Jacques使劲揉了揉眼睛,室内强烈的灯光让他有些晕眩。 Hotch点了点头,他觉得Jacques说的没错,“一个缺失一条腿的男人很少会有这种完美的情结。”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JJ和Morgan从殡葬馆回来,刚好听到最后的讨论,JJ坐了下来,问道。 Jacques喝了一口水,含糊着说:“妻子?孩子?”他想了想,说:“如果男性受害者转向女性受害者的改变是因为嫌犯觉得实验完善,他留下那个女人是为了最后的重接术,那么我倾向于是一个成年女性。” “所以我们要找一个妻子被截肢的殡葬人员?”Morgan问。 Jacques想了想,觉得还少了什么,他猜想:“也许不一定是截肢,让我想想,其实有很多疾病很可能表现为肢体的残缺,或者肢体萎缩。但是症状和截肢没什么两样。但是这可能涉及到专业的遗传学或者医学知识,我们需要专业的人员。” Hotch直接拨通了Garcia的电话,时间不等人,他直接将已有的线索报给她,希望能查到一点什么。 Jacques觉得答案就在嘴边,可是这该死的头痛让他集中不了注意力,明明分析室里很安静,偶尔也只有翻动纸张的声音,可他却能听见“滴答、滴答”的水声。 其他人对着这个声音毫无察觉,Jacques觉得脑袋都快要炸开来,他放缓了呼吸,强忍着晕眩站了起来,趁着大家不注意端着杯子去了茶水间。 Hotch还在等Garcia的结果。 可惜的是,Garcia即使缩小了范围,符合侧写的人也有上百个。 “如果是妻子因为水痘而致使肢体畸形的呢?Garcia!”Reid急匆匆的从外面赶来,冲着电话喊道。 Garcia楞了一下,忙敲起键盘。 “哦,天啊,”Garcia不可思议的看着最后的结果,屏幕上单单显示了一个人的资料,“John Nielsen,两个月前从殡仪馆退休,他的妻子Linda Nielsen因为水痘右小腿残疾。” Hotch果断下令,“我们得去找他谈谈。叫上Rossi和Jacques,我们现在就出发。” “Rossi在外面的车上。”Reid说,他四处看看,问道,“Jacques在哪?” Emily也奇怪,说:“刚刚还在这里。” “Reid,你留下来和Jacques一起,”Hotch套上西装外套,示意其他队员跟上,打算先走一步。 Reid想了想,还是将拆开的信封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来放进包里,然后才拨打Jacques的手机。 等了好一会,才听见熟悉的铃声从最边上的座位那里传过来。Reid挂掉电话,发现Jacques的包还在房间里。 那个桌角还残留一小滩水迹,不停的滴在地板上。 也许是去接水了。Reid想。 正想问警员茶水间在哪,就看见Jacques自个晃悠悠的从走廊另一端过来。 “Jacob,Hotch他们已经去嫌犯家了,我们要赶……”Reid猛然发现Jacques整个人汗淋漓的,整个衬衣都像是湿透了,青年的脸色苍白,眼神迷茫呆滞。 Reid上前扶住他的肩膀,才发现青年整个软绵绵的,浑身发软,脚步虚浮四肢无力。 “jac,你还好么?” Jacques不好,他的脑袋里面像是有把锯子,柔软的脑组织就像是被人□□踩在脚下的树枝,青涩的汁液飞溅出来,辛辣的汗水顺着一缕缕的发丝滑进眼睛里,痛楚和绝望让他的视野模糊。 他深吸了一口气,他不能在这里倒下来。 Jacques扶着墙壁,几乎一步一个踉跄,长长的走廊就像是永远走不完一般,强烈夺目的白炽光让他视野模糊,Jacques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梦魇。 直到一双温暖的手扶着了他,就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Jacques觉得自己安全了。 他坐在椅子上,分析室的灯光被Reid调成昏黄的夜灯模式,Jacques哆嗦着捧着杯子艰难的喝了一口水,看着Reid从他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熟悉的瓶子。 “Jacob,你知道的,这药……”Reid想说,这个药吃的太多太频繁,引起的副作用很大,他还想说Jac为什么不和我好好聊聊你的病呢? 他想问的想说的太多了,可他一和那双充满期待的眸子对视,所有的话都说不上来,Reid从瓶子里倒出两片白色的药片,递给眼巴巴等着的青年。 就像是强大的心理暗示,一吃下药,哪怕知道这个药片还只是停留在胃里没有进入血液循环,Jacques也放松下来,他擦了擦汗,沙哑着声音,对Reid说:“你怎么回来了?是有什么线索了么?” “我们可能找到嫌犯了,Hotch他们先去了。” Jacques想了很久,似乎才明白Reid的意思,他呆呆的点了点头,轻轻的说:“要不你先去找他们,我,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Hotch那里还需要你的帮助。” “也行。”Reid思考了一下,将自己的外套盖在Jac的身上,对他说:“你睡一会吧,待会药性上来了。” “知道了,去吧。” Jacques笑着看Reid冲自己挥手离开,他正要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才发现Reid的手机还在外套口袋里。 他把手机拿出来,结果屏幕自动亮了。 Jacques没点开它,Reid的手机将短信的内容屏蔽了,他只看到一个姓名。 Maeve Donovan。 大脑好像瞬间死机,又像是过了很久,Jacques才放下手机。 他觉得自己还需要两片药。 第32章 第 32 章 从新墨西哥州回来之后整整一周,Jacques都是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没有案件的时候就趴在桌子上发呆。 但是他却和Emily解释他是在放空自我。 “在东方佛教里,这叫禅修。”Jacques不知道怎么翻译专业的词汇,就说,“让你的灵魂和精神集中,锻炼集中力和开发智慧。” Emily表示不相信,她看着Reid。 Reid点了点头,说:“其实在佛教的境界层次中,禅分为八大等级,称为四禅八定,四禅八定都是三界之内□□及无□□的天境,天的寿命虽长,却未解脱生死,所以佛教只是把禅定当作修持的一种方法,而非修持的目的。” 一大段的絮叨和听不懂的名词成功消散了所有人的兴趣,Jacques无奈的说:“好吧,其实我就是在发呆。” “Jac,其实你也可以看看书,”Reid将包里的书本放在他的桌子上,推荐,“柯南道尔,怎么样?” “不怎么样。”Jacques冷淡的撇过头,甚至Reid一过来,他就站了起来,转身走了。 Reid无措的站在那里,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JJ温柔的询问Reid。 Reid觉得自己要是知道,也不会这样了,他困恼的笑了笑,说:“都快一周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Jac突然拒绝和我讲话,而且,最近他又搬到Rossi家里去了。” “哇哦,”JJ一开始以为只是恋爱中的小打小闹,她没想到Jac连家都搬走了。 JJ拍了拍Reid的肩膀,就像是一位温柔的姐姐,她带着Reid走到楼层走廊的安静无人拐角,开口:“Jac虽然有时候孩子气,但他不会是无理取闹的人,Reid,好好想想,你有做什么让他不开心的事么?” 当然没有啊,Reid很早就开始一遍遍的反思自己,但是他没有觉得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对JJ说:“那天,我们还在新墨西哥,Jacques的头痛病又犯了,而且他忘记带药,回来之后我向他埋怨了一下。” 在JJ质疑的目光中,Reid无奈的说:“那甚至都算不上埋怨,我只是和他讲希望他能对自己的病放点心上,如果他不愿意和我讲关于他的病情,至少把药随身带上,让我放心,JJ,这有什么不对么?” JJ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事实上,BAU里所有人也都很关心Jacques,他们也想知道更为详细的一切,但是和Reid一样,他们等自己的伙伴主动分担,而不是……没人比侧写师们更注重隐私了。 她安慰Reid,说:“这没什么问题,然后呢?” “什么然后?”Reid不明白,“后来他就不理我了。” “不对,”JJ冷静的分析,“JAc回来后一天还是和你一起走的,那天晚上,我们说要去酒吧,但是Jacques说他不能喝酒,所以你们就先回家了。” “然后Jacques就从我的公寓搬走了,天哪,我当然记得!”Reid记得自己洗完澡出来,Jacques突然变得极其冷淡,他们原本准备了一场电影,但是Jacques非说要回去睡,电影也没看成。 “哦,不是吧?”JJ可怜的看着苦恼的Reid,说,“晚上?他就这么走了?” “是的。”Reid说,“后来我打电话给,哦,恩,一个朋友,可她说这是正常的,就像是恋人之间的小矛盾,第二天自己就会好的,所以……” “所以你没追上去问明白,也没放在心上。”JJ眯起眼睛,女人的第六感觉得小博士有所隐瞒,她直接问,“Reid,那个朋友是女孩子么?” “恩,”Reid叹了一口气,说,“你还记得Garcia给我的信件么?就是她寄来的。” “可是你当时还说是你的一个读者!” “哦,是的。Maeve是遗传学博士,新墨西哥那个案件我就是咨询她之后才想到嫌犯……” JJ忽然理解Jacques,她甚至没等Reid说完,就打断说:“所以在那之后你们一直联系?我想这些你没和Jacques讲过吧?” JJ洋娃娃似的大眼睛盯着Reid,在这样直白的目光下,Reid有点心虚,他辩解道:“Jacques从不和我讲他的事,所以我想,哦,为什么我不能有点隐私呢?而且Maeve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读书伙伴,我们几乎所有的话题都能聊上很久,她甚至可以接上我还没说出来的话,我感觉终于有个能懂我的人了,JJ,你能明白我的感受么?” JJ看着Reid明明很伤心却还硬要装着不在乎的表情,一时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插手这对小恋人之间的矛盾。 她想了想,觉得男孩子们可能更方便交谈,她决定把这艰难的任务交给经验丰富的Morgan。 ** Jacques并不是完全赌气离开,而是他拜托Garcia查的人终于有了结果。 “全都在这里了。”Garcia将一个厚实的档案袋交个Jacques,作为查找的人,她知道这里面所有的信息,她很少见的严肃着脸,认真的问,“Jacques,你真的只是作为研究么?我是说,你让我找的,实在是太,太……” 原谅她不高的文化素养吧,Garcia实在找不到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内心的惶恐和对资料袋中人的厌恶。 “别担心,”Jacques安慰着抱了抱这个女孩,然后从背后拿出一个礼盒,递给一脸惊喜的Garcia。 “哦,我的小天使,这是给我的么?”Garcia迫不及待的想要拆开了,精美包装的鹅黄色长方形礼盒一瞬间转移走她的注意力,“可我的生日还没到啊,这里面是什么?恩?我能拆开看看么?” “当然。”Jacques笑道,“收到礼物最喜悦的时刻不就是这个时候么?快拆开看看,我想你会喜欢的。” Garcia不舍的将精致的蝴蝶结取下来,打开盒子,里面装的是一个长长的圆珠笔,浅黄色的,关键点在于,Garcia捂住笑的裂开的嘴角,哦,天啊,那支笔上边是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小猫咪!上帝啊,这个小家伙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Garcia心柔软成水,她小心翼翼的用食指碰了碰猫咪,压抑住内心的狂喜,不自觉就压低了声音,说:“哦,天啊,Jac,这是给我的么?哦,不行不行,你得在告诉我一遍,这是,给Penelope Garcia的!” “当然,这是给Penelope Garcia的。”Jacques很开心自己没选错礼物,他说,“谢谢你,Garcia,帮我查这些,还有,恩,我想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哦,”Garcia握着笔,有点担忧的看着俊美的青年,她小心翼翼的说,“我,我可不能保证,你知道的,我,好吧,我只能说尽量,尽量,好么?” “非常感谢,Garcia。” Jacques告别女孩,贴心的将门轻轻关上,给Garcia和她的毛绒小猫咪留下独处的空间。 他拿着档案袋去了分析室,没有案件的时候这个房间基本没有什么人,而且足够安静和隐秘。Jacques将档案袋里的资料拿出来,第一页就是一个男人穿着灰色狱服的半身照。 Black Jafferson,耶鲁大学神经系统科学硕士学位及认知心理学博士学位。 Jacques冷笑一声,翻到后面,Garcia非常细致的将其研究发表的论文都打印出来订册放在档案袋里,Jacques只是匆匆的浏览一番男人定下的罪名,剩余的精力全部放在论文上。 可惜里面涉及的专业词汇太多,数据罗列的不是非常清楚,Jacques看的很慢也很困难。 如果在平时,他第一时间就会向Reid求助,但是现在不行。 痛苦来源于自身,心病只能自医。 ** 十九年前,匡提科。 “你为什么总是不肯承认,他是有问题的!” Louise对着电话那头怒吼,说实在的,自从成为母亲之后,她已经很少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了。 “可是JAc才只有五岁,你就要把他送到FBI那里去么?” Aidan不忍心,试图再劝劝妻子,他缓和了语气,说,“或许我们再等等?他太小了。而且你知道FBI那些人他们平时都是面对的是什么!” “我懂你的意思,可他们是专业的,Aidan。” Louise叹了一口气,说,“而且我不能再欺骗自己了,我需要一个答案。” Louise已然带着哭腔,美丽的蓝眼睛望着车里后视镜透亮的玻璃,却看到深深的绝望。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上帝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们心爱的孩子。 Jacques不像别的小男孩一样爱跑爱跳,他很安静,安静到你给他一本书,他就能乖乖的坐上一天。 一开始,Louise还觉得高兴,她第一次当母亲,只是觉得儿子格外的乖巧,没有同事口中的各式各样的小问题。 可然后,事情就开始不对了。 那段时间,Jacques每天晚上都会哭着醒过来,含含糊糊的说自己做了噩梦,但是他却记不得梦的内容,一岁的孩子连句子都说不完整,只是一味的哭闹。Aidan认为这是孩子寻求父母注意的手段,但她知道不是的。 可她能做的也不过抱着他轻声的安慰而已。 没能得到帮助,Jacques日益消沉,从那之后,他再也没和自己说过有关噩梦的事情,每天除了练琴就只是看书。 从最简单的字母书到寓言故事,然后各种的科普书籍,到专业的心理学分析和其他厚厚的书籍。 他看了许多的书,关于时间,关于弗洛伊德,甚至有些书名深奥的连Louise也看不懂,但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却能认认真真的看完。 Aidan一直不太注意,他太忙了,FBI有着太多太多的事情,更别说他最近还在和Robert竞争一个组长的位置。 “如果我能够当选,那样最起码我的简历会好看很多,明年的副局长的位置高层也许会优先考虑我。” Aidan说。 Louise爱着这个男人,自然全力的支持着他,但是她也有自己的事业,也很忙,自从被调离BAU,她一直在白领犯罪组里,新的坏境还没有完全适应,像山一样的文件和数据就让她忙的晕头转向。 所以Jacques三四岁的时候他们就聘请了一位全职保姆在家里照看他。 Louise就这么淡忘了Jacques的噩梦。 直到那天,保姆说Jacques最近半年每天晚上都要很晚才睡,白天昏昏沉沉,她担心Jacques有什么心事,她忧心的卷着围裙,对Louise说:“我想问他,但是夫人,您知道的,Jac不喜欢和别人说话。” 她看了看四周,犹豫了很久,提起几天前的一件事,她说:“您还记得三天前我不小心把您那对香槟杯打碎了么?” “是的,怎么了?” “其实在此之前,JAc提醒过我。”保姆眼中带着惊恐,她尽可能的压低了声音,说,“在我打碎杯子的一天前,夫人。您不要打断我,还有,JAc,他还提醒我要多关心关心我的小女儿,他说匡提科虽然有着美国中心的警署还有FBI,但是犯罪无处不在。” Louise沉下脸,她想起昨天保姆说她的小女儿被人绑走,还是她出面拜托警局加强巡视才及时救回来的。 “上帝啊,我从没有和JAc提起过我的小女儿,夫人。”事情超出这个可怜女人的认知,她颤抖的声音说,“我照顾JAc已经四年的时间了,但是,但是……” Louise感受到她的惶恐,其实她的内心同样充满了震惊。 她忽然想起Jacques一岁的时候每天做的噩梦,她倾向于是一种特殊的心理暗示。和保姆不同,Louise直接找到FBI心理调解的专家,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 但是Aidan不愿意,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小男孩性格安静了一点,至于那些奇怪的事情,只是巧合而已。妻子太过于敏感了。 “不过你这么坚持,亲爱的,至少等我过来好么?” Aidan结束会议,按下电梯,说,“我想如果父母都在,Jacques可能会安心点。” “当然。”Louise把车停下,通过宽阔的走廊,来到一个教室门口。 这里是大提琴教室,Jacques每天都会在这里上两个小时的课。 “Mrs. Sauniere?”年轻的助教打开门,惊讶的看着一身西装的女士,他奇怪的说,“一个小时之前,您不是派人把JAc接走了么?” 第33章 第 33 章 这是一座很美丽的建筑,从某一角度来说,比起酒店,Rossi更倾向于称之为艺术品。 木头雕刻的人头像,铜的或者玻璃做的瓶子,高大的承梁柱,光滑的洁白大理石地板,让这个空间处处透露着历史的神秘的高贵感,处处都是那么幽雅,静谧。 他坐在大厅角落黑色的真皮沙发上,百年传承的意大利Pietro高定显得他内敛奢华,精致小巧的袖扣在璀璨的灯光下若隐若现,Rossi缓缓的举起酒杯,短短的五分钟,就有不下六个女人向自己发出邀请,但他只是友好的笑了笑。 相比之下,旁边的Reid就显得拘束多了,他不停的整理着自己的领结,又低头查看袖扣,时不时还要看看手机。 耳朵里的对讲机耳麦里队友们沉稳的呼吸声提醒着Reid这个酒店里里外外布满了警局的人,但是他做不到十足的冷静,他又抬头看向左边的角落,那里是酒店提供的让客人休息的茶座,Jacques在那里,更不要说他对面那个女人手里握着触发开关的按钮————这个酒店不知道那个地方安装着黑市上最昂贵的□□,也是威力最强的□□。 谁也没想到这个女人会选择这种方式去杀害她名单上最后一个人。 即使人来人往,但旷阔的占地面积和奇异的空间分割,让无论身处哪个角落的警察和BAU的成员都能清楚的观察到大厅茶座里交谈的那对男女。 那个女人长着一张柔弱而决绝的脸,她穿着朴素而优雅的白绸长裙,就像一枝开在密林深处的野百合。如果不是Garcia传来的确凿的证据,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将连环凶手的称号联想到她的身上。 “Ann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女人的眼神恍惚而安静,她微微笑着,话中却充满了回忆的苦涩,她说,“我比她要大5岁,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十三四岁的时候总是不听爸爸妈妈的话,但是却听我的话,我说什么,她就会去做什么。” Jacques侧了侧身体,只安静的听着。为了让女人安心,他没有带耳麦,只是在身上装了窃听装置。 女人名叫Carol Burnett,她的妹妹Ann Burnett 四年前在当地医院ICU死于败血症引起的呼吸衰竭,自那之后,她的家庭像是遭受到了诅咒,父亲母亲相隔一年连续死于事故,这个世上便只有一个她了。 Carol的面前放着两杯红酒,但是她的双手不停的摆弄着手机,絮絮叨叨的说:“我告诉她很希望能和她上同一所大学,Ann就认真学习,每一天都看书到很晚;我又担心她变成书呆子,让她多交交朋友,她就回去参加各种的兴趣社。你知道么?Jacques,我见过那几个男孩子,我,我还以为他们是朋友,我很高心,哦,天哪……” Jacques拿出帕子,轻轻的擦去Carol的眼泪。 女人愣愣的注视着青年干净的双眼,她勉强的笑了笑,稳住哭腔,说:“我还请了假,特地去给Ann买了裙子,在她走之前,和她说,玩的开心一点。上帝啊,我们之间最后的一句话, Ann走之前听到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玩的开心一点!” Carol脖颈的青筋暴起,双臂的肌肉紧绷着,Jacques看见她眼中的愤怒和哀伤,他伸出手,温柔的覆盖在女人纤细的手上。 Carol叹了一口气,忽的冷静下来,她盯着青年骨骼分明的手掌,笑了笑,反握住那只手,Jacques感觉她的手指不安分的轻刮着自己的手心。 “我知道你是FBI的警探,可真是奇怪,”她偏了偏头,抿着嘴,倒像是个天真疑惑的孩子,问,“警局里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只有你偏偏盯着我不放?” Jacques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他的余光看见Rossi快要按不住Reid了,但是Carol的力气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很多。 他挫败的说:“不是只有我,是整个BAU,我们都感觉你不太对。一个无辜的知情人不应该有那种眼神,说起来,更像是,像是复仇者达成目标的那种愉悦。” Carol不开心的反驳,说:“我还没有完成,Jacques,你知道的,那个名单上还有最后一个人。” “可他不在这里了,你就算把整个酒店炸成废墟,你的复仇也完成不了。”Jacques冷静替女人分析,又劝解说,“为什么不交给我们呢?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和手段将那个混蛋送入监狱一辈子也出不来。” “可我只想他死啊,Jacques。”Carol握着青年冰凉的手指,站了起来,她仿佛听见大厅埋伏着的警探急促的呼吸,得意的笑着,亲密的坐在Jacques的腿上。 Carol凝视着Jacques的脸庞,缓缓的喝下一杯红酒,迟疑了一下,又端起Jacques的那杯,一饮而尽。 Rossi猛地拉住快要暴走的Reid,那个女人手里还握着手机,他们不能冒险。 “等等,Reid,”Rossi轻轻的说,“给Jacques一点时间。” Reid没说话,他肌肉紧绷着,一言不发的注视着Jacques。 Carol在Jacques的耳边呵呵的笑着,这时候的她又比较像连续杀害六个男人的罪犯了,她俯下身,鼻腔喷出的气息洒在Jacques敏感的脖颈,她说:“抱抱我,Jacques。” Jacques僵硬的搂着女人的腰肢,他觉得Reid尖锐的目光要把自己的后背戳出两个洞了。 但Carol的心情的确愉快不少,她甚至叹息,说:“如果能早一点让我遇见你就好了,我的Jacques。”她故意将自己柔软的胸脯贴向青年,脸颊亲密的贴在Jacques的脸上。 Jacques本能的向后倒,他想要拉开彼此的距离。 Carol挥了挥手中的手机,显示屏上是□□的控制按钮,Jacques顿住了,他不知道Hotch带来的拆弹小组有没有拆除□□,大厅里人来人往,就是没有他要等的信号。 Jacques只好顺从而乖巧的坐在位置上,他感觉Carol稍稍低下头,鼻尖萦绕着女人干净的柠檬香气,他觉得Reid快要冲过来了。 就像是炫耀,Carol直勾勾的看着Jacques背后一角的男人,吻在Jacques的唇上,步步递进,狂热而迫切,如同狮子标记着自己的领地。 Reid惊呆了,整个BAU惊呆了,大厅里所有埋伏着的警员也惊呆了。 大厅里不明所以的男人纷纷向着Jacques投去羡慕的目光,女人们则是愤怒的瞪着Carol,就和博士一样。 Jacques像是想起什么,他喘息着,但是没有拒绝,甚至在女人金黄色的长卷发撒落下来的时候,悄悄握住她捧着自己脸纤细的手腕。 一滴苦涩的泪水落在Jacques的脸上,Carol停下了亲吻,她凝视着男人,微笑着,就像是青涩的,红着脸和妹妹讨论爱情的陈旧时光里那个姑娘。 Jacques忽的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Carol的时候,她坐在接待室,惶恐的向自己诉说着恐惧和后怕,没人怀疑一个在连环车祸中逃过一劫的女孩,警长感到歉意甚至亲自护送她回家。 Garcia的资料里显示那辆车里一共有两个人,她的上司,一个年轻有为的富二代,被飞来的玻璃穿透了脖颈,当场死亡,而Carol身受重伤,被及时抢救回来,但也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月。 没人觉得不对,保险公司甚至付出了巨额赔偿。 直到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富有的年轻人死去,他们的父母使用财富和权利请来FBI,上级直接将任务交给了BAU。 Carol被请到警局,然后被警长送走。 后来的事情更加简单了,Garcia没说话,直接将当年的法院记录传真到警局。 上面的记录比Carol痛苦的记忆还要清楚深刻,每一个字都将他们带回四年前那个盛大的宴会,体验宴会之后的丑陋。 六个精力旺盛、狂妄自大的年轻人,一个天真无知的少女,满是鲜血和□□的床单,即使是这样,这些罪犯还是在父母的帮助下逃过一劫。 漫长的时间带走了纷纷扰扰的流言,巨额的财富重新给六个年轻人塑造了新的身份。 JJ和Emily没能看下去,她们的眼睛红着,沉默的出了分析室。 Jacques和Hotch看完了Ann的医疗记录,每个数据都重现着那个刚刚成年的女孩是怎样挣扎着活了下来,最后又呼吸衰竭而死。 Jacques拿着那份档案去见了Carol第二面。 两个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公寓的窗外 ,昏暗了的暮天之中,不知打哪飞起了一群鸽子,像是雪白的光点,时远时近盲目的盘旋,它们一圈一圈的飞着,飞的很快,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等到那群鸽子消失或者不知道降落在哪里,他们的目光也缓缓的降落,落在对方的脸上,久久的凝视。 “真奇怪,”Jacques听见女人开口,她说,“我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 她疑惑的眯起眼,说:“但是我可以很确定,我没见过这样的夕阳,没见过这样的鸽子,哦,你是见过的,”Carol低下头看着两人中间相隔的桌面上摆放着的医疗证明,悲伤的说,“这个我也见过。” Jacques没有说话。 Carol看着青年的温柔的蓝眼睛,自嘲的笑了笑,就像是对情人的呢喃,她说:“你知道么?探员,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也常常透过窗户看着天空,那时候的天空总是阴沉沉的,我不敢睡觉,一闭眼脑海里全是Ann的哭声,她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她说,姐姐啊,姐姐啊,救救我,救救我。”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的声音不再充满悲伤和恐惧,而是疲惫的平淡、沉闷,她说:“我渐渐的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他们说我病了,要送我去另外一家医院。但是我不同意,然后就是,做不完的测验和问卷,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找我聊天。” “你通过了。”Jacques艰难的开口,他看着女人的卷发在余晖中闪着耀眼的金光,她的妆容美丽精致,眼睛里闪着动人的光芒,他转过头,Carol的房间还摆放着跑步机,墙上挂着日历,鲜红色的油笔标出未来每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她所展现的充满了希望和活力。 可是Jacques却觉得,真正的Carol在Ann死去的那一刻一同死去了。 “我当然通过了。”Carol笑着说,“我很健康,他们为什么不让我离开呢?” Jacques没答话,BAU手里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没有理由逮捕她。手机嗡嗡嗡的震动,Hotch催着他归队,他站了起来,将那份档案推到Carol的一侧。 “如果这个能让你感受到真实,”Jacques说,“留着它吧。” “谢谢。”Carol笑着,轻轻的拥抱了一下青年,她迷恋的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找到归宿,表情安详而愉悦。 ** Carol还是没有按下那个按钮,Jacques将她的手机交给Hotch,像是一个漫长的马拉松结尾,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法医宣布了Carol的死亡,将白布盖上,带走了。 Jacques疲惫的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他的双手还残留着那个女人的体温和柠檬香气,他还能感受到Carol抚摸着自己的脸,然后亲吻着自己的额头,眼睛,和嘴角。 那样悲伤的亲吻,就像是一场诀别。 Jacques反应过来,那两杯红酒中有一杯是Carol替自己准备的,但是最后,她后悔了。 按着自己预想,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么多那么浓烈的痛苦,期待,仇恨,就这么迅速、简单、轻而易举的被死亡化而为零了。 Jacques第一次后悔答应Giden,他想喝酒,他想要大醉一场然后忘记所有的事情。 Reid匆匆跑过来,看着一脸疲倦的Jacques,俯下身,猛地一把将他拉起来。Jacques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握的生疼,起来的时候没注意踉跄了一下,甚至没站稳,就被Reid几乎拖着向酒店里面走去。 Reid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走的飞快,Jacques试图掰开他钳住自己的手,没能成功。 不知道转过多少的回廊,Reid猛然拉开走廊边的一扇门,将Jacques推了进去,他听见“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 Jacques被拉到浴室,他坐在浴缸的边缘,看着怒气冲冲的博士忍着脾气一点点的打湿洁白的毛巾,捧着自己的脸,认真的擦拭。 一下一下,温柔的,沉默的。 Reid修长的食指按了按青年被擦的嫣红的双唇,心中的怒火忽的消了下去,压抑的欲望鲜明而深刻,血液沸腾着,他凝视着Jacques湖蓝色的双眼,在那里清楚的看见自己眼睛里的红丝。 他低下头,就在快要覆盖那双唇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了。 Reid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看着Jacques眼中拒绝,大脑忽的冷静下来,脸色变得难看。 失落中夹杂着愤怒。 Jacques深吸了一口气,说:“Maeve Donovan。” 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桶寒冷彻骨的冰水从头倒下,Reid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他想要解释,又听见Jacques冷冷的念着:“爱是命中注定,我们无法独自找到人生真谛,需要和爱的人一起。” Reid的记忆忽的被带回那本书上,每一个字符都印象深刻,他甚至能够背诵出下面所有的章节。他看着Jacques平静的双眼,又想起来Maeve的那份礼物,那个不曾见过面的友人在给自己的书上也曾写着这句话作为赠言。 Reid清楚Maeve说的是Jacques和自己。 但是想要解释的欲望变成了隐私被侵犯的悲哀。 他问:“为什么?” Jacques低着头,沉默着,没回答。 Reid转身走了,Jacques又听见“咔哒”的一声,门被轻轻的关上。 他仍坐在阴影里,湿润的毛巾留下的水珠从脸颊滑落。 Jacques想,Carol终于获得了自己的解脱,那自己呢? 他又想喝酒了,他迫切的需要大醉一场。 第34章 第 34 章 “Jacques不和我们一起回去么?”等到飞机起飞了,JJ也没看见Jacques,她看着一脸满不在乎的Reid,叹了一口气,只好问Hotch。 Hotch说:“他还要在这里在呆两天。” “那刚好后面就是周末。”Morgan调试着自己的耳机,说,“等他回来,我可要好好问问他。” “恩?问什么?”Emily好奇的问。 “他前几天送给Garcia一支小猫的笔,我可要问问他是不是打算要抢我的Babygirl了。”Morgan笑着说。 Emily翻了个白眼,简直不想理他。 “所以,嘿,Emily,”Morgan问,“你假期准备干什么去?没事的话和我一起去海边吧?我刚刚在那里买了一个度假别墅。” “现在,海边?”Emily摇了摇头,说,“还是等天气在热一点的时候吧,JJ,你呢?” “哦,别提了,Henry 的幼儿园有一大堆的事情,我还得陪我母亲去医院完成这个季度的体检,”JJ叹了一口气,说,“我的行程可是满满当当的了。” Rossi假期倒是没安排什么事情,如果不是客厅堆满了Jacques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还准备请几个老友到家里来做客的,但是看着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沉默的看着窗外的Reid,又想着现在还在酒店里躺着的那个小混蛋,心里感到深深的无奈。 两个小心翼翼试探彼此的初尝爱恋滋味的孩子,还没能体会到爱情的甜蜜,就已开始认识到隐藏在这背后的危险了。 Reid不知道Jacques要留下。 他想起Carol,想起在耀眼而柔和的水晶灯下,女人白嫩纤细的臂膀环绕着青年的脖颈,她的眼睛却是在看着自己。 很奇怪的,但是Reid就是知道,仿佛是一种可笑的默契,他们隔着Jacques遥遥相望,看见彼此眼中的不悦和嫉妒。 Reid揉了揉太阳穴,大约是没有休息好,大脑有些发胀,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头疼过了,即使是熬夜或者用脑过度,脑袋也只是晕乎乎的难受而已。 他有点不舒服,Carol让他想起Natalie,那个探员,那个知道Jacques很多事情,和他度过艰难时刻的另一个女人。 即使后来Jacques主动当着自己的面打电话给了Natalie,澄清了所有Natalie和自己讲的模糊不清暧昧的事情,可是Reid总觉得自己不开心。 当然,不开心只是很笼统的感念,稍稍具体来说就是内心的无力感,就是当自己抱着Jacques,当自己亲吻Jacques,和他十指相扣的时候,Reid觉得很虚幻,他当然深爱着Jacques,可是有的时候Reid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他。 Reid从包里拿出那本书,是Maeve送给自己的礼物,当做自己帮她找到偷窥者的谢礼。自己虽然和这位朋友从没有见过面,但是Reid觉得他们之间是存在默契的,就好像奇妙的缘分让他们在这个宏大的世界中遇见第二个自己。 他们是好友,是知己,却不会是恋人。 Reid笑了起来,他又不可抑制的想起了Jacques。 Jacques总是搞不明白文学上的一些事情,无论是莎士比亚还是柯南道尔,他总觉得无谓的过多的描述是文学家的矫揉做作,除了专业书或者论文,他很少看书。他的地理很棒但方向感为零,手握两三幅地图也走不出一个小小的巷子。他了解汽车精细的构造甚至可以帮Rossi修好一辆跑车,却从不肯自己开车。 Reid自从十四岁学会开车后,就以为这项技能再无用武之地,直到遇上Jacques这个小无赖。 他叹了一口气,原本这个假期他想着带Jacques去拉斯维加斯看Diana,但是这次又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希望Diana不要生自己的气。 ** Jacques推开沉重的铁栅栏门,是一片小树林,天气很好,星星点点的阳光在一条小路上跳跃。 四处静悄悄的,Jacques听见自己的脚步,随后又听见了轻缓如自己脚步一般的风琴声。这片小树林后是一片墓地,看样子还有一场葬礼。 Burnett一家都埋葬在这里,Jacques同样在Ann的不远处为Carol挑选了一块地方。 这个女人已经没有什么亲戚了,即使是有,一听说是报纸上那个连续杀害了五个人的女疯子,怎么也不肯露面。 Jacques就接手了Carol身后所有的事情,昨天整整一天都在她的公寓处理Carol的遗物。 他路过一棵枫树,高高的树枝顶端还残留着几片顽强的红叶子,就像是熄灭的火把顶端闪着的几个火星子,沿着小道,出了小树林,和结束仪式那一大家人错开,Jacques终于到了Carol的墓碑,和别人没什么不同,灰色而冰冷。 他把大提琴从琴盒里拿出来,他原来那把还放在Reid的公寓里,这是他从镇子上的乐器店重新买的。 微风在初春宁静的光线中扬起泥土的味道,悠远凝重的大提琴声响了起来。 Jacques只是安静的看着Carol的名字,手指在琴弦上飞扬,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拉什么曲子,也许是很多乐章的一个片段,也许是在哪里听过的不知名的小调。乌鸦从远方传来的难听的叫声,他又想起那个昏黄色的夕阳下漫天盘旋的安静的鸽群,想起那个夜晚酒店炫目的灯光下Carol眼中含着的泪水。 “我常常做着同一个梦。”Carol看着手里酒杯里醇香的红酒,说,“你知道的,梦见Ann,后来梦做得久了,我倒是希望能迟一点醒过来。” “你知道思诺思么?”她问。 Jacques知道,酒石酸唑吡坦,一种白色的长方形的药片,他有满满的一盒,在Reid床底下的小盒子里。 Carol笑了笑,即使青年没回答,但她似乎知道答案了,她说:“我自己停药了。每天每夜的睡不着,我听见很多人的声音,最多的是Ann,她让我救她,可是我救不了她。然后我就想,那姐姐替你报仇吧。” “但是完完全全醒过来的时候,我也会觉得自己很自私。”她说,“你看啊,有时候,我看着蓝天和大地,只不过利用他们来确定我的位置,我爱着她,爱着你,只不过找个人来实现我的爱欲,我替Ann报仇,也许只是想发泄内心的仇恨罢了。” “我口口声声的说那么爱她,去替她报仇,说不定只是想要掩盖自私的内心。可是人总是会杀完的,事情结束之后呢?我又要去找个借□□下来,可我已经没有什么理由了,每每一想到后半生也许会在监狱或者像监狱一样的这里度过,”Carol说,“那我还不如早点死去的好。” Jacques看着女人哀伤的眼睛,她似乎已经沉迷在自己的故事中了,她逃不开内心的结锁,监狱或者监狱之外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分别。 她还是喝了一早准备好的酒,女人猛然松了一口气,仿佛死亡是对她的奖励,Carol笑着,是发自内心的放松和愉悦,她低下头,看着那双迷人的宝蓝色双眸,劝到:“我看着你,就像看见另外一个自己,Jacques,和我一起走吧。” Jacques想起Reid,他摇了摇头。 Carol像是预料到了这个答案,她低声的笑着,俯下身,一个湿湿热热的吻落在Jacques的唇上。 低沉的大提琴声在寂寥的墓地上空回旋,在带着寒意的春风中蔓延,直到飘摇溶解进深远巨大的天空。 Jacques没有带花,他其实考虑过Carol喜欢的白色桔梗花,但是最后还是取消了订单。他将这把只拉过一曲的大提琴轻轻的靠在灰色的石砖上。 他说:“Carol,对不起,但是我和你是不一样的。我要走了,不会再过来看你了,再见,Carol,再见。” 阳光还是这样的明媚,Jacques低着头走在过来的那条小道上,忽的发现路边大片大片的开着点点的蓝色或者紫色或者粉红色的野花。 奇怪,过来的时候都没有发现。 手机就在这时候开始震动的。 Jacques接起电话,他叹了一口气,是Hotch,大概是又有案子了。 第35章 第 35 章 “亲爱的Reid, 很高心告诉你,上周我去一个大学交流会的时候参观了你上次为我推荐的路易斯维尔见证的纪念碑,说实话,很震撼。它让我想起了Mark Gibbard 在他的书中所说的‘他给我的,正是我所需要的鼓励……无论你在俗世或隐居,可在你的内心开拓一道爱与喜乐的活泉。’。只是很遗憾又很庆幸你没在这里。 不知道你是否收到了我的礼物,那里面有我对你的爱情的祝福。 期待你的回信。 Maeve Donovan” Reid将信纸按照原来的痕迹折好,重新放进信封里。他弯腰打开抽屉,一眼就看见了那本《约翰史密斯的告白》。 他叹了一口气,将书拿出来,放到包里。 “Reid,快点,飞机要起飞了。”Morgan收拾自己的东西,提醒到。 “哦,我好了,走吧。”Reid将包挎好,看了看四周,问道,“Emily呢?她还没有来么?” “哦,我在这里!”Emily急匆匆的从消防通道口出来,气喘吁吁的,看样子是跑楼梯赶过来的。 Morgan笑着打趣,说:“看样子假期过的很美好么?Agent 。” “嘿,别这样,”Emily实在没心情开玩笑,她靠着墙平复了一下呼吸,对Reid说,“快,给我一杯咖啡,我感觉自己要死了。” “要不还是喝水吧?”Reid犹豫的劝到,“虽然它短暂的消除你的疲劳兴奋你的神经,但是时间过长剂量过多会引起耐受……” “Reid,Reid!”Emily抓狂的打断博士的絮叨,直接自己去了茶水间,一边走还一边小声抱怨,“也不知道以前是谁天天捧着杯子围着咖啡机转的?Garcia说BAU一半的预算都花在你的杯子里了。” Morgan哈哈哈哈的笑着,大力的拍了拍Boy的肩膀,贴心的解围,对着泡咖啡的人说:“你可要快点了,飞机要起飞了,他们可都在等了。”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Emily拿起自己的包,一手小心翼翼的举着纸杯,跟着队友后面进了电梯。 ** “路易斯安那州拉斐特教区,10岁的Sammy Keyes浑身是血的出现在他的小学,当警察赶到他家,发现其父母Charlie Keyes和Alicen Keyes失踪了,根据现场的血迹他们判断起码有一个受了很严重的伤害。”Hotch皱着眉头将一叠资料递给错过Garcia“前情提要”的Emily。 Emily翻了一下,问:“emmm,我不明白,这个案子,为什么找我们?恩,我是说,如果那个孩子浑身是血,那么他极有可能目睹了一切……” Reid没说话,将报告最后一行指给Emily看。 “哦,好吧。”Emily挑了挑眉,说,“自闭症。” “让他告诉我们事情的经过绝非易事。”Hotch说,“这也是当地警方向我们寻求帮助的原因。” Rossi问:“有人提出赎金要求么?这也可能是一场绑架。” “抱歉,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Garcia忽然出现在电脑屏幕,她对着侧写师们说,“不过血液检测结果出来了,现场血迹和Charlie Keyes 符合。所以,恩,我想先可以假设受伤的是他。” “门框上的那个弹壳可能是射中他那个子弹留下的。”JJ放大了现场传来的照片,想了想,又把它缩小,放在桌子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张照片。 “现场很混乱,毫无条理性,这根本没有先前设计过。”Rossi说,“而且时间也不对,一般都不会选择在早上上学之前。” “房子里有少什么东西么?Garcia。”Hotch问。 “恩……哦,没有,sir,”Garcia说,“这家人经营着一家乐器店,但是这几年经济不景气,房屋抵押金是这家人正常运转的唯一经济来源。” “那劫匪应该先做好功课。”Rossi说完,忽的又问,“Reid,绑架首要动机是什么?” “金钱。”Reid说。 “那么也许嫌犯的目标只是Keyes夫妇。”Hotch看了一眼Reid,说,“具体还得等到了再说。Jacques应该已经到那里了,我们待会直接过去和他汇合。” ** Jacques下了车,没急着直接进去,他站在房屋的院子之外。 春天的风还是有点寒冷,但小区里光秃秃的白蜡树枝头上已经有着点点的嫩绿了,受害者的房屋有着个棕红色的屋顶,在一片密密的灰色房群之中显得尤为温暖明媚。 “Agent?” 警长小声的催促,Jacques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在他的身后走近房屋。 Jacques戴好蓝色的一次性手套,只是轻轻一推,房门就向内打开了,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他环顾四周,靠近门的地毯被大量的黑色血液浸透,他沿着血迹,来到几步远的一台黑色古老的立式钢琴,光滑的漆面上鲜明的印着一个血手印。 他停住了,看着过道尽头那个小小的厨房,静静的思考着。 大约着两三分钟,Jacques叹了一口气,向着楼上走去。 他随意的打开一扇门,小小的房间墙壁被粉刷成紫蓝色的,桌子上地上摆满了画纸,床角那里还有一个装着柔软的海绵玩具的小篓子。 Jacques知道这些东西,它们专门是为自闭症孩子专业治疗时用的,价格昂贵。 他站了起来,刚好看见深蓝色的被子上放着一个木制的火车头。 他隔着手套,也能触摸到这个玩具光滑的手感,可以看出打造这个玩具的人小心仔细和对这个孩子的爱。 Jacques想了想,又拿上几幅画,看过其他的房间后下楼。 几位物证组的警员还在忙着取证,Jacques小心的绕过撒落在地上的东西,轻轻的询问警长:“那个孩子呢?哦,我是说,那个叫Sammy的孩子,他在哪里?” “我们的人把他留在警局了,Agent。”警长说。 “可以送我过去么?”Jacques把画纸卷起来,说,“实在太感谢了。” “当然,Agent。”警长大步向外走,他问,“Agent Hotch 他们已经在警局了,你这边有什么发现么?” “哦,”Jacques想了想,说,“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房间虽然很乱但是那些贵重的物品都还在,嫌犯可能的目标只有Keyes夫妇。而且我认为他们应该互相认识。” “哦?” Jacques坐上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说:“门锁没有破坏,而且他没有带走Sammy,在有十岁目击者的情况下带走Keyes夫妇,因为他知道这个孩子不能指认他。即使不认识,那嫌犯应该也了解这个家庭。” ** 要不是一开始知道Sammy患有自闭症,Reid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文静秀气的男孩子罢了。 “Sammy,嗨,”Reid微微笑着,蹲在孩子一边,尽量放慢语调,说,“我是Dr.Spencer Reid。能告诉我,你在画什么吗?” Rossi跟在Reid的身后,看见桌子上散落的画笔和一张张画满了奇怪线条的画纸,小男孩像是没听见Reid的话,只顾自的画着。 Reid缓慢的坐在案桌上,与小男孩平视,他想要安慰他,只刚一伸手,小男孩便吓得直往后仰,尖声叫起来,浑身颤抖。 Reid猛然一顿,无措的收回手,他不敢乱动了,周围的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只过了一会,Sammy就自己停了下来,平复了呼吸,又开始画画。 “很可能他目睹了父母被劫持过度刺激从而导致了自我封闭。”Rossi轻声说,“也许我们应该把他的心理老师叫过来,或者别的什么熟悉的亲属,至少让他……emm,不那么紧张。我去打电话给Garcia。” Reid点了点头,看着Rossi走出去关上门,他又转过头看着沉浸在画中的Sammy。 小小的男孩子安静的低着头不说话,Reid叹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点,他问:“Sammy,我们想帮你找到你的爸爸妈妈,是…….”Reid指了指画纸上五颜六色的线条,问:“是‘L’带走了你的爸爸妈妈吗?” Sammy停下涂画,他清澈的双眼没有悲伤和焦虑,男孩缓缓的举起画笔,在空中描画着“L”的性状。 “会不会是Sammy认识的姓名里有L的人?”Rossi打完电话回来,轻轻的问道。 “不会。”Jacques推开门走了进来。 Reid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瞬间僵硬了后背,但他立马反应过来偷看隐私的又不是他,该道歉的是Jacques才对,转过头,看着青年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 Jacques从包里拿出一叠的画纸。Rossi接过来放在桌子上,同样是一些杂乱无章的线条。 Reid不自在的咳了几声,才问:“这是他的画吗?” “是。”Jacques将包里的火车头玩具轻轻的放在Sammy的手里,小男孩像是瞬间得到了安慰,左手握着玩具,显得没那么紧张了,但是右手还在画着“L”。 Jacques半蹲下来,拿起一张画纸,指着上面奇怪的图案,说:“Keyes夫妇很早就开始对Sammy进行自闭症治疗干预,我看了Sammy房间里一些东西,比如这个画册,他现在应该是处于学习泛化巩固的阶段。” “所以?”Rossi问。 Reid知道了Jacques想说什么,他向Rossi解释说:“这个阶段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对高功能孩子的社交训练,这些图片,其实就是Sammy的语言,他知道是谁带走了他的父母,哦,天哪,他一直试图在和我们交流!” “那L是什么?”Rossi问。 Jacques飞快的翻着那本小册子,终于看见了熟悉的图案,他将那页翻放在桌面上,轻声说:“Sammy或许懂的一些文字,但是那不是他最熟悉的方式,L不是字母,Rossi,它是一个图案。” “下午三点。”Rossi皱着眉头,将小册子拿了起来,每一页上面都画着一个标着时间的钟表,上学,放学,练琴,吃饭,洗澡,无一疏漏,这更像是一个精心安排的日程本。 “自闭症的孩子有一些是可以进行有逻辑的思考,可以识别出其他人看不见的模式。不断的重复会在人的大脑形成固定的模式,等到这些模式重现可以使得大脑重获平静。就像这个严格的日程表一样”Reid在一旁说,“Sammy的父母通过不断的重复和固定的时间表来和自己的儿子沟通,这也可以解释Sammy在父母被绑走后还可以一个人走路到学校,看这里,七点四十五分是上学的时间。” 而下午三点,是Sammy在乐器店里的时间,他要在那里待到下午六点关门的时间。 Jacques看了Reid一眼,Reid懂了他的意思,点点头,他将手腕上的手表时间调到下午三点,时针和分针刚好形成一个标准的直角,看上去就和字母L一样。 Reid将表给Sammy看,温柔的问道:“Sammy,Sammy,看,快要下午三点了,你该去哪了?” 男孩缓慢的放下手中的画笔,手指描述着Reid表上指针的形状。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该去,商店,了。” Sammy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Jacques目光随着他移动,自己也跟着站了起来。 男孩走到门口,迟疑的停了下来,这不是他熟悉的地方,外面是个陌生的世界,他就像一只可怜的迷失方向的小熊,呆呆的站在门口。 Jacques走了过去,伸出自己的手,停在空中。 Reid刚想说Sammy不能接受别人的触碰,就看见小男孩疑惑的抬起头,与青年安静的对视。 Rossi冲Reid摇了摇头,让他先不要说话。 Sammy像是在思考,过了好一会,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右手放在Jacques的手心上。 骨骼分明的大手轻轻的牵着稚嫩的小手,青年带着Sammy向外走去。 Rossi叹了一口气,对Reid说:“你打个电话给Emily和JJ,就说我们带着Sammy过去,尽量让店里的警员少一点。我去打电话给Hotch和Morgan,问一下他们监控录像那里有什么进展。” Reid点点头,他的目光一直在青年身上,他轻轻的跟了上去,就像是一个守护者寸步不离的守卫着自己的宝藏。 第36章 第 36 章 “银行这边的监控录像显示Alicen是一个人过来取钱,没有受伤,也没有向柜员求救。”Hotch在电话里说,“银行接待她的员工回忆说她神情很慌张,说要取走账面上所有的钱,但是这不符合规定,她被拒绝了。” “她已经从账户里取走了一万美金,没什么还要过来取钱?”JJ问。 Hotch看着桌子上开着外放的手机,想了想,说:“也许凶手不满足,他想要更多的钱。Alicen一直和柜员说这不够,她需要再多一点的钱,我想可能嫌犯指定了一个具体的价格,他给这对夫妇开出一个价格。” “Charlie没有和她在一起,也许他还活着。”Morgan询问了一下外面巡逻的保安,进来对Hotch说。 Hotch点了点头。 Rossi觉得没这么乐观,他对着开着外放的电话说:“可是如果凶手一旦拿到他想要的钱,那么Keyes夫妇就对他没有利用价值,处境不会安全。” Hotch觉得手上的线索少得可怜,这个地区因为石油泄漏经济每况愈下,大部分的企业都面临着破产的危险,更何况以打渔为生的渔夫,每个家庭都承担着巨额的债务。就像Garcia说的,不缺钱的人才是稀有物种了。 他冷静一会,问:“那个孩子呢?有没有什么消息?” JJ转过头,Jacques和Sammy并排坐在一架电子琴面前,也不知道问出来什么,她沉默着摇了摇头。 Hotch没等到回答,只好说:“我们现在回来,一个小时后在警局和你们汇合,我们需要先发布侧写。” Rossi挂了电话,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对着Reid说:“你和Jacques先和孩子呆一起,我和JJ去警局发布侧写,待会Emily会把这个孩子的姑姑带到这里来。” “我们已经到了。”Emily从外面走进来,将身后的一个中年女人介绍给队友,说,“这是Lizzy,Lizzy Keyes,Sammy的姑姑。” “你好,D□□id Rossi,FBI。”Rossi说,“那是Dr. Spencer Reid和Agent Sauniere 。” Lizzy只是淡淡和探员们打了个招呼,她轻轻的走到Sammy的身边,小心翼翼的说:“嗨,Sammy,你还记得我么?我是Aunt Lizzy啊。” 男孩没理会她,自顾自的弹着电子琴,他反而奇怪Jacques怎么停了下来,好奇的看了一眼他。 Lizzy慢慢的红了眼睛,她走到柜台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沉默着不说话。 Rossi抬抬下巴,示意Jacques看看Lizzy,然后和Emily离开店铺,他们还要赶着去警局和Hotch汇合给出侧写。 Jacques看着Rossi和Emily走出大门,他稍稍的侧过身,低下头,和Sammy平视,慢慢的说:“Sammy,我知道你能听的懂我在说什么,对吗?” Sammy没有反应,Jacques继续说:“我要去帮你找你的爸爸妈妈了,让这个叔叔陪你,好吗?” “Jac!”Reid吃惊的看着Jacques,慌张的压低声音提醒他,“刚刚在警局,我……” Jacques轻轻的拉起Sammy的手,握着男孩的手指缓缓的轻柔的碰了一下Reid的手背,出乎意料的是,Sammy没有反抗也没有大叫,他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Jacques。 Jacques笑着,更像是一种鼓励,他放开了双手,离开了椅子。 Sammy没有动,他的视线从Jacques的身上移到Reid的脸上。 Reid看看Jacques,又看看Sammy,小心的坐在男孩的旁边,他试探着说:“嘿,Sammy,你刚才在弹什么?能教我怎么弹吗?” Sammy像是听懂了,他转向琴键,伸出手弹了一小段又停了下来。 Jacques在Reid 的背后戳了戳,Reid才反应过来男孩是在等他。他连忙把手指一个琴键一个琴键对齐,小心的跟着Sammy弹奏起来,只是速度要更慢一点。 等Reid弹完了,Sammy又开始演奏下一段。 Jacques微笑着,松了一口气。他走到落寞的Lizzy身边,坐在她的旁边,从Reid的包里拿出那个记着时间表的小册子。 Lizzy接过来随意翻动着,上面不仅有着严格的日程,还有各种各样物品和熟人的名字,看的出来,Keyes夫妇细心的为Sammy准备好了一切。 翻着翻着,她忽然停了下来,不可思议的看着画着自己头像的那一页。 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Lizzy直起背,看着那边专心于电子琴的侄子,带着哭腔,对着Jacques说:“Charlie和Sammy提起过我,我,我还以为,哦,天哪,我以为他要和我断绝所有的关系。” “Lizzy,他是你弟弟。”Jacques说,“这世界上最不能断绝的,就只有血缘关系了。” “可是,自从那次大吵之后,他几乎再也没和我联系过。” “emm,介意我问一下你们为什么会大吵一架么?”Jacques问。 Lizzy叹了一口气,那也是她最痛苦的回忆,但是她还是试着平静而简短的说:“最先怀疑Sammy有自闭症的人,是我。” 她顿了一下,食指摩擦着小册子,过了好一会,才说:“可是Charlie不相信,然后,哦,我们大吵了一架,我搬了出去。” “你……是怎么知道的?” Lizzy低声的笑了一下,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很白痴的问题,她说:“Sammy很特别,当时周围的人都有怀疑,我就去做了一些调查,但是Charlie怎么也不肯相信,或者他不愿意去相信。” Jacques看着这个女人通红的眼睛,有些恍惚,店铺里舒缓的古典音乐把他的记忆又带回那个下着雨的夜晚。 那个原本应该是充满团聚欢乐的夜晚。 Jacques就和平常一样吃过晚饭窝在客厅的摇椅上看书。 然后,一阵激烈的争吵从厨房一直延伸到他的小角落。他记得,Louise抱着他,不断的有冰冷的液体掉落在他的脸上,他抬起头,看见Louise通红的眼睛。 “我不可能让我的儿子去那个地方!” Aidan刚从国外出差回来,他的腰间甚至还别着枪,他对着妻子说,“Jac只是安静了点,Louise,是你想太多了。” “那,”Louise顾忌着孩子在,她压低了声音,说,“那些事情,你怎么解释?Aidan,你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看他的吗?!那些老师甚至再说JAc是个……哦,上帝啊,不管怎样,我需要一个答案!” “这个答案也不会是从那些专门审讯杀人犯的心理专家口里得到的!Jacques是我的儿子,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的男孩了!” “上帝啊,你怎么就那么固执!你不让我去找他们,那找谁?巫师吗!” 冰冷的灯光照在Jacques的脸上,他有点分不清楚是谁在讲话,他使劲的眨了眨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他看见Reid担忧的看着自己。 Jacques摇了摇,说:“我没事。” Reid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Lizzy说:“Charlie不愿相信你,是因为他是Sammy的父亲。” Jacques抬起头,注视着认真讲解的Reid。 Reid接着说:“他在害怕,在知道自己的孩子很可能会有一个异常艰难的未来的时候,他很惶恐,惶恐到,拒绝承认真相。” “所以,他是爱着自己的儿子的?”Jacques听见自己问。 “当然。”Reid说。 Jacques脑子有些混沌,他看着Reid坚定的表情,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哽咽的哭出声音。 Reid像是想起什么,他及时的开口说:“我刚刚发现,Sammy弹奏的是一个乐章片段,他不断的重复演奏,就像是这家店里的背景音乐,也许这个就是嫌犯进来的时候Sammy听到的声音。” “哦,哦,是么?”Jacques咳了几声,才说,“调监控吧。” “我也这样想的。” ** 最后还是在Garcia的帮助下BAU确定了嫌犯,是Keyes夫妇店里的送货员,他原本是一个渔夫,但是由于石油泄漏,不得已破产离婚了,两个孩子都被判给了妻子,房子和渔船也即将被拍卖,他将一无所有。 马上就是法院最后的期限了,他选择了Sammy的家庭,他知道这个自闭症的孩子,也知道他的父母为他存了一笔钱,不多不少,刚好可以挽救他即将崩溃的命运。 Hotch打算兵分两路,Morgan和Emily去他家里,自己、JJ、还有Rossi去渔船。 Reid和Jacques带着Sammy去警局汇合。 幸好的是Alicen Keyes还活着,不幸的是Charlie Keyes失血过多已经永远的离开了。 Jacques叹息着,轻轻的松开握着Sammy的手,男孩疑惑的看着Jacques,又看看紧紧抱着自己的女人。Jacques冲着男孩微微笑着,抬了抬下巴,就像鼓励一般,Sammy迟疑的轻轻的环住了那个女人。 Alicen忍了一天的恐惧和惶恐终于找到了泄口,她发声大哭,泪水一点点浸透了Sammy的肩膀的衣服。男孩不安的动了动,却再也没挣扎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最后走的时候,Alicen赶了过来,递给Jacques一张卷起来的画纸,她没有说什么,Jacques却在她通红的眼睛和疲倦的面孔中看到了激动和谢意,他向着站在妈妈后面的Sammy挥了挥手,像是回应,男孩也举起了手。 汽车开走了,天色也暗下来,路的尽头亮着鹅黄色的路灯,Alicen牵着不再抗拒自己接触的儿子的小手,一步一步的朝着家里方向走去。 Lizzy在那里等他们回家。 ** “这个画的是什么啊?”Morgan将自己的包放在飞机的行李架上,看见桌子上摊开的画纸,问道。 Emily凑过来,看了一眼,也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对她来讲完全是一团杂乱无章的线条,她看不懂。 Morgan看看Rossi,Rossi撇了撇嘴,没回答。 JJ已经睡了。 Jacques一脸我知道我不说的样子让人牙痒痒。 Reid,Reid去茶水间给某个无赖泡牛奶去了。 Morgan只好将目光转向Hotch。 Hotch难得的笑了笑,他说:“这上面画了两个小人,在手牵手。” “哦~” 众人了解的笑了笑,把刚从茶水间里出来的博士看的一脸莫名其妙。 “怎么了?”Reid不解的把杯子放在Jacques面前问道。 “没啊没啊。”Morgan忙说,他又觉得哪里不对,他问Hotch,“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Hotch翻了一页摊在膝盖上的报告,说:“不知道,也许,我是一个父亲?” Morgan无话可讲,带上耳机准备睡一觉。 Jacques小心的将画纸卷好,放进包里。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偷偷的看了一眼认真看书的博士,他侧脸柔和的线条在飞机内鹅黄色的灯光下像是十五世纪画师笔下温柔的绘写,JAcques犹豫了一下,开口说:“Reid,有一件事,我想……” “恩?” “抱歉,”Jacques悄悄的深吸一口气,说,“我是说,对不起,那天我没问过你,就翻了那本书。” Reid放下手中的书本,他看着Jacques,看着青年的脸在自己的注视下慢慢的升起一团绯红。他忽的笑起来,又怕吵到别人,只能无声的裂开嘴角。 Jacques看着他笑,自己也不自主的笑起来,两人眼睛弯弯的,在彼此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Reid摸了摸Jacques的头,将他的脑袋揽到自己的怀里,鼻尖满是青年柔柔的清香,心中不知道怎么,暖洋洋的。 Jacques歪歪的靠在Reid的怀里,看着窗外宁静的天空,忽的想要是匡提科永远不到那该多好,他一点也不想结束这场旅程。 “Jacques。”Reid说。 “恩?” Reid修长的手指穿过Jacques黑色的头发,看着发丝垂落,额前的头发已经快要遮住眼睛了。他说:“回去剪头发吧?” “好啊,要不你给我剪?”Jacques开玩笑的说。 “可以啊。” Jacques转过身,怀疑的看着一本正经的博士,说:“别逗了,你会剪头发?” “书本教你一切。这个本质其实是数学……” “哦,得了吧。”Jacques不可置信的说,“你总不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归纳成数学,然后……哦,上帝,你别告诉我下午你弹琴……” Reid咧着嘴无声的笑着,看起来得意极了。 “那大提琴呢?这你也会吗?” “那我可能需要一个人来教我了。” “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你愿意吗?” Jacques迟疑了一下,说:“哎,我的大腿有点酸,好像肌肉用力过度了。” Reid笑了一下,说:“我刚好还会泰式按摩,今晚要不要来体验一下,就当……我的学费了。” “既然你这么强烈的要求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先答应吧。” 第37章 第 37 章 “Spencer,这里有你的信。”Jacques打开门发现地上躺着个白色的信封,他弯腰捡起来看了看,没有署名,也没有地址电话之类的标记,他又想起那个Spencer所谓的知音,冷笑一声,将信封摔在准备拿围巾的博士怀里。 Reid无奈的将手里的围巾给Jacques戴好,随手把门关上,说:“别这样,Jacob,我以为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已经有了共识……” “什么共识?别瞎说,我怎么不知道?”Jacques登登登的下了楼梯,把Reid扔在身后。 Reid追了过去,等两人到了大门口才发现外面哗啦啦的还在下着大雨。 “算了,我去拿伞。”Jacques翻着自己包,又说,“刚好我的感冒药好像……哦,没带,你放哪了?” “在你那个所谓的智能药盒里面,说真的Jacques,这个玩意一点用都没有,它甚至还没有我的大脑记得住你的药物分配。” “Reid,不要拿你的大脑和我的药盒比,阿嚏!好嘛?它只是一个被人设定好程序的盒子而已。”Jacques还在包里翻来翻去,头也不抬的说。 “既然只是个盒子,为什么还要买回家?”Reid想起那个古怪的白色盒子就头痛,他的公寓里面已经有了两个扫地机器人、四个VR眼镜、也许哪个角落里还躺着一个小型的无人机……还有Jacques的PSP,Reid随时随地都能从各个角落里找出一个来。 说实在的,Reid都害怕自己的高科技恐惧症会突然一天猛烈爆发然后将Jacques连带着他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扔出去。 “所以,你还不上去拿吗?要不还是我去吧?”Reid无奈的说。 “不!”Jacques终于从包里掏出一把钥匙,如释重负的说,“好了,我找到它了,阿嚏!” 等到Jacques磨磨蹭蹭把东西都拿下来,Reid看了看手表,离上班的时间只有三十分钟了。 “三十分钟?那我们还可以再慢一点。”Jacques不喜欢雨水打湿自己的衣服那种黏答答的感觉,一个劲的往Reid的怀里躲。 Reid被他拱的烦了,干脆用自己的大衣将青年整个儿都裹住,两个人像是连体婴儿一般缓慢的向前移动。 “哦,对了,这个信封不是给我的。”Reid忽的想起来,疑惑的问,“是不是你的?Jacob?” “你说什么?!阿嚏!”Jacques狠狠的吸了一下鼻子,闷闷的说,“Spencer,我觉得有点透不过来气,阿嚏!” Reid忙把大衣拉开一个角,Jacques立刻感受到了凛冽的寒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点打在自己的头上,他又伸手将Reid的衣服向自己拉的更紧了一点。 “再忍一下,马上就到了。” “好吧,阿嚏!” 两人几乎一步一个踉跄,赶着最后五分钟坐到了分析室里。 Morgan看着Jacques的短削的黑发忍不住哈哈哈的笑,“Jacques,你昨天是被河狸给啃了么?看你那个头发!这栋楼的女孩子们可要哭死了!” Reid面色不快的将一杯热水放在Jacques面前,替还在发抖的青年回答Morgan,“事实上,这个结合了今年全美最流行的男性十大发型最鲜明的特点,而且,最重要的是,Morgan,我动手之前让你看过我的设计稿了,你说很完美,我才下手的!”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很有品味的朋友啊。”Jacques抬眼看着一脸尬笑的Morgan,缓缓的说,“我还以为是Rossi呢。”他问Reid:“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事实上,我也很想知道。”Rossi笑着说,他端着杯子从外面进来,他的身后跟着穿着米白色的针织衫的JJ还有围着厚实的灰色披肩的Garcia ,看样子大幅度的降温让爱美的女士们也举手投降了。 “人到齐了么,我们可以开始了吗?”Hotch还是一丝不苟的穿着黑色西装,面无笑容,他看了看在座的组员,立刻发现少了一个人,“Emily还没来吗?” 正说着,Emily还穿着单薄的黑色西装外套匆忙推门进来,也许是跑的太匆忙了,她的发丝被雨打湿散在肩膀,衣服下摆还有几个小泥点。 “你是淋雨过来的么?”Morgan连忙站起来,去茶水间到了一杯热咖啡给她。 Emily接过咖啡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青白的脸庞恢复了一点红润,看着大家担心的眼神,笑了笑,说:“额,只是路又堵了,你们知道的,一个月总有几周……” “好了,既然没事,Garcia,我们开始吧。”Hotch示意Garcia可以开始了。 Garcia将照片调出来,放大,说:“同一晚上,哦,就是昨天晚上,华府两户人家着火,家人全部遇难。” “那可奇怪了,”Morgan说,“早上的新闻还没有播出来么?我好像没看见这条新闻。” “是的,大家都在讨论这几天大幅度的降温,”Garcia说,“我只在网上看到了一篇报道。更奇怪的是,其中一户人家,Ron和Lauren Cosenza ,还有他们十岁的儿子在主卧遇害,全部前额中枪。枪是那位父亲的。” “先杀人后自杀?”JJ问。 Reid皱着眉,看了一眼后面的法医尸检记录,说:“Kerry和Frank Fagan同样死于自家主卧,死因……是疑似煤气泄漏。” “那可需要大量的煤气才行。”Rossi觉得不可思议,通常美国中等以上的住宅区普遍会安装各式各样的传感器和警报器,不可能对这样程度的泄漏毫无反应,他又问,“两个家庭之间有什么联系么?” “没有,”Garcia说,“除了来自于同一个州,都是火灾。” “这可真的很奇怪。”JJ看着报告,说,“房屋失火本就很少,更何况就在几个英里之外,同一个小时之内,还有另外一场火灾。” “如果这确是杀人案件,那么嫌犯高度积极,并且极有组织性。”这让Emily想起什么来,她叹了一口气,说,“我想,可能嫌犯不止一个人。” “先去现场看看。”Hotch严肃的理了理手上的资料,站了起来,快要走的时候,对着Reid说:“Jacques睡着了,去看看,如果他不舒服就让他留下来。” Reid转过头,才发现Jacques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满脸通红。明明刚刚出门的时候还只是打喷嚏而已,Reid叹了一口气,他轻轻摇了摇青年的肩膀,但才一靠近就可以感受到他身上高于常人的温度。 Jacques觉得大脑迷迷糊糊的,整个人像是被架在活火山烘烤一般,每块肌肉酸疼不已,像是烈日下化成水的冰淇淋,可又过一会,Jacques开始觉得寒冷,骨骼不自主的微微颤动,外面呼啸的寒风像是吹进FBI高密度的墙壁,渗进自己每个细胞里。 他强撑着睁开眼,对着Reid说:“哦,我想Hotch说的对,咳咳,Spencer,我……” “哦,让这个可怜的男孩呆在这吧,”Garcia从JJ那里拿来一个厚实的毛毯,轻轻的盖在Jacques的身上,对着Reid说,“我会照顾好他的。” “那好吧。”Reid不放心的摸了摸Jacques的额头,温度并没有降下来多少,他抚摸着Jacques的后背,轻轻柔柔的,Jacques支撑不住又睡了过去。 Reid走到外面,交代Garcia,说:“他的包里还有一点抗生素,待会让他吃了,我抽屉里还有一点核黄素和镁,如果他头痛,就给他一点。” “哦,好吧。”Garcia拍了拍担忧的Reid的肩膀,安慰的说,“我知道,我会的。” “对了,还有,”Reid觉得要交代的事情太多了,他又说,“如果他的头痛很厉害,我的抽屉里还有一瓶阿司匹林,但是不能给他多吃,最重要的是……” “他不能喝酒。”Garcia翻了一白眼,说,“Reid,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做蛋酒给他喝的。快去吧,Hotch他们在等你了。” “好吧。谢谢你,Garcia。” “不需要,Jacob 也是我的朋友,不是吗?” Garcia送走了大部队,回到分析室,发现本该睡着的Jacques软软的靠着转椅,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报告。 “Jacques,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Garcia学着Reid严厉的表情,将他手里的资料抽走,说。 “别这样,咳咳,”Jacques沙哑着说,“我现在一点也不困了,咳咳,也睡不着,给我吧,让我看看。” “emmm,那好吧。” Garcia看着Jacques清澈的蓝眼睛和坚定的留在空中的手,又把资料放到他的手里,她说,“你的抗生素吃了么?Reid说你包里……” “恩恩。”Jacques看着报告点了点头。 “那我把……哦,这些照片,贴起来。”Garcia将一叠现场传来打印出来的照片按照顺序仔细的贴在墙壁上。 “这有点奇怪。”Jacques偏了偏头,说。 “怎么了?” Jacques又翻到前面Cosenza一家人生前的医疗报告,说:“这两家人没有任何的,咳咳,精神方便的疾病,光看这些资料,咳咳,他们身体健康,美满幸福,也没有财政方面的困难。” “哦,那是为了什么?”Garcia打开电脑,说,“或许真的是一个巧合?” “我看不像,咳咳,”Jacques说,“考虑到火灾发生的时间和两家人的作息习惯,和之后,咳咳,发现的尸体的地方,咳咳,咳咳……”他拍了拍胸膛,试着平息咳嗽,可是两个肺好像同时被凛冽的寒流击倒了,Jacques感觉很难受,嗓子也很痒。 Garcia站起来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看着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下去,咳嗽才没这么剧烈了。 Jacques说:“恩,哦,Lauren Cosenza会在那个时候在楼下辅导她儿子写作业,Ron还没下班,Fagan一家虽然没有,咳咳,固定的时间安排,他们,经常去旅行,但是昨天晚上……” “哦,这里,他们应该有个晚宴要去参加。”Garcia想了想,说,“但是这也可能,emm,可能嫌犯是随机下手?” Jacques按了按太阳穴,眯着眼睛,想了想,的确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性,但是直觉告诉他不是,而且,他问Garcia:“这两家人真的没有任何联系吗?我总觉得……” “哦,你说的对。”Garcia的电脑屏幕不断的缩小范围,对话框不断的跳出又自己消失,最后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对话框,她对Jacques说,“两家人中都有人当过足球教练。Kerry Fagan 是她教子所在队伍的足球教练。” “两户人家都有人来自欧洲并且担任过足球教练?”Jacques忽的想到,说,“他们也许曾经彼此认识,Garcia!” “恩?” “我们应该,咳咳,查查他们之间的电话号码,邮箱,恩,之类的东西。” “哦,哦。对,我怎么把这个忘记了?!”Garcia加快了手里的动作,调出两家人的记录,但是还要加上手机的通话量,单把这些号码选出来就要很久了,还要相互对比…….Garcia说:“我的系统可能受不了这么大的工作量,可能要一会的时间。” “你应该让Hotch升级一下装备。”Jacques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睛说。 “我当然也想的,”Garcia气愤的打开另一台电脑,说,“但是上次购买PDA已经额外花费掉一部分预算了,Hotch让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好吧。” “你去哪?”Garcia看着Jacques揉着眼睛晃晃荡荡的站了起来,真怕这个男孩一头栽倒在地上。 Jacques扯了扯毛毯,想了一会,说:“哦,水喝完了,咳咳,我想再去倒一点。” Garcia看着他慢悠悠的走出门,然而才过了没一会,又折了回来。 “我忘记我的杯子了。”Jacques傻傻的笑着,又说,“你知道,恩,Reid把我的药放在哪个抽屉了吗?我担心,咳咳,随便乱翻他的抽屉,到时候,咳咳,他又要生我的气了。” “你翻过?”Garcia叹着气走站了起来。 Jacques无辜的睁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Garcia辩解道:“当然没有,我一向最注重隐私了。” “我想也是。” Garcia看着Jacques吃了两片阿司匹林,放回药瓶把抽屉关好,又陪着他去茶水间倒热水。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外出的人都已经坐在椅子上分析手里头的消息了。 Reid坐在Jacques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厚厚一叠的打印纸,他站起来扶着Jacques坐下来,才对Garcia说:“我把你调出来的通话记录都打印出来了。” “哦,谢谢,”Garcia坐回电脑面前,说,“我想你肯定发现了什么,对吧?” “他们之间的确没有联系过彼此,但是,”Reid说,“这之间有一个共同的号码。” “把它给我,亲爱的,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Byron Delaney ,号码的主人,他的妻子去年去世,孩子们已经长大并不在美国,但是不出所料的是,他是一个英国人,和前面家庭的其中两个人一样,来自同一片大陆。 “地址已经发到你们手机里了。” Morgan站了起来,拿起外套,说:“我和Emily一起去。” Hotch点了点头。 Reid侧过身,伸出手摸了摸还趴在桌子上的青年的额头,温度的确比走的时候低了一点,他问:“药吃了么?” Jacques点了点头。 Reid叹了一口气,他觉得Jacques的抵抗力实在有点弱,每一次气温下降或者天气稍有变化,更别说流感什么的,Jacques总是BAU里面,或者没有意外的话,是这栋FBI大楼里第一个倒下的人。 可让他去医院做个检查吧?这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Reid又想叹气了,他将大衣里的信封取出来递给Jacques,说:“这也许是给你的,如果Maeve要给我寄信的话,她会写好名字的。” “哦,Maeve,真是亲切啊。Dr.Reid。”Jacques孩子气的嘟着嘴,脸颊鼓鼓的,Reid笑了笑,忍不住戳了一下。 “嘿!手!”Jacques瞪了他一眼,拆信封的手一不小心使劲过了头,一个卡片飞了出来。 “这是什么?”Garcia捡起来,却发现白色的卡片上并没有什么文字,只有一个像是手绘的图案。 Jacques接过来,是一个四叶草的性状,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砰!”门被人大力的推开撞到墙上,JJ过来着急的说:“Morgan和Emily遇到袭击,没有受伤,Emily击中了对方的一个人。” Hotch猛地站了起来,快步的向外走去。 Reid和Jacques也站了起来,Jacques将毛毯放回椅子上,准备穿自己的外套。 “Jacques,要不然你还是先留在……”Reid 和Garcia不赞同的看着他。 Jacques摇了摇头,他要亲眼看自己的队友们完好无埙才能放下心来。 第38章 第 38 章 “Aaron在受害者的脚趾间发现了注射的痕迹,我估计嫌犯是要他伪装成心脏病突发而死。”Rossi对刚赶过来的Jacques说,“而且,这个房子很奇怪,就和我在Fagan的家里看见过的一样……” Jacques也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地方,他绕着这个客厅转了一圈,说:“装甲玻璃,咳咳,前门还有六道重锁……” Hotch走了过来,把一个黑色的小箱子打开放在地毯上。 Jacques探头看了看,说:“两万现金,咳咳,哦,勃朗宁M1911,好枪。” Rossi拍掉Jacques去摸手、枪的乱动的手,他感觉不太对,说:“他这是要逃命?你看,还有护照。” Hotch想起Morgan说袭击他们的人还配备了突击□□,步伐像是在军队里受过训练,他和Rossi有着同样的预感,他说:“六名死者有三名来自欧洲,无论他们参与了什么事情或涉及到什么,应该不是发生在美国的土地上。” “Garcia有发现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么?”Morgan走进来问。 Jacques说:“Byron Delaney的手机已经被Reid拿回去给她了,结果还没出来,不过看手机里的呼叫记录,他曾经打电话给过前面一户人家,只有几秒钟的时间。” “那甚至不够说完一句话。”Emily裹着警方提供的毯子,说,“但是还是太迟了。” “如果是他提醒了前面的两户人家,那么是谁提醒他的?”Rossi问。 Hotch摇了摇头,说:“也可能是当面,没通过电话。先回去,我们需要好好理理。Morgan,照片传给Reid了吗?” “传了。” “什么照片?”Jacques问。 Emily跺了跺脚,感觉冻得麻木的双脚恢复了一点知觉,她回答Jacques:“那个被击毙的,应该还只是个孩子,他的手腕上有个纹身,但是被子弹击中了,看不清楚。” Jacques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Emily有些泛青的嘴唇,他把自己的大衣脱了下来递给她,说:“你没看天气预报吗?这几天温度都很低,而且待会可能还要再下一场雨。穿上吧,嘿,别这样看我啊,我里面穿了好几件的保暖衣服。” Emily实在冻得不行了,小毯子并没有多少保温,也只是犹豫了一会,接过了大衣,穿上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谢谢。”她说。 ** Reid还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对着电脑上的照片试图画出一个完整的纹身图案,JJ将Byron Delaney的照片贴在白板上,一回头发现大家都回来了。 “Garcia呢?”Hotch问。 JJ回答说:“她去找那个……哦,回来了。”她朝着Hotch背后的门口看去。Garcia拿着自己的小包快步的向着这边走过来。 “快!猜猜我找到了什么!”Garcia喘着粗气,激动的看着大家,还不等人回答,紧接着自己回答,“那个记者,就是在网上发布那个文章但是后来莫名其妙被删掉的那个,我去找他……” “Garcia,去之前你应该先问过我们,这也太……”Hotch不赞同的说。 “危险?好吧,sir,先听我说完好么?”Garcia快速的说,“他告诉我要跟着钱去查,然后我发现那家报纸受一家跨国集团控制,然后我又去查这家集团,发现这个集团,非常大,业务非常的,广泛!听这个,它经营石油、高新科技、海上、航空、陆地运输,更重要的是,这个集团下属所有的公司都和同一家公司有着雇佣关系————CWS。” Hotch问:“是那个清水安保公司?他们是私人反间谍公司,不受日内瓦公约约束。” “让我猜猜,”Rossi说,“我们其中三个受害者都是这个公司的员工?” “Bingo!”Garcia说,“但是是曾经,时间是七年前。” 敏感的数字让Emily内心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清晰,她低下了头咬着指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Garcia举起Reid刚刚画好的纹身图案,眯着眼睛,问:“诶?我是不是刚刚才看过这个?” Reid看了一眼捧着热水一脸迷糊的Jacques,他猛地站了起来,走到Jacques的位置上,他的那张桌子上还放着那张信封里掉出来的白色卡片。 JJ将这张卡片翻过来,赫然就是Reid草稿纸上那个一模一样的纹身。 Emily瞪大了眼睛,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还是一脸懵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Jacques,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人,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人。 她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Morgan从门外走过来,说:“CWS的人过来说是要见BAU的人。” Hotch点了点头,对着Reid示意了一下,就和Morgan出去了。 Reid深吸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Rossi,Rossi对他说:“我们去分析室。” ** “所以,你们觉得这个,咳咳,和我有关?”Jacques不可思议的看着神情紧张的各位,喊道。 Reid将卡片和草稿一起放在他的面前,一模一样的图案似乎就能说明一切。 但是Jacques还是那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完全没有明白自己处于怎样的危险之中,他还是坚持自己的那一副说辞“我不知道,我对这个完全没有记忆。” Emily的手心里都是汗水,她眯着眼睛看着因为咳嗽脸色苍白的Jacques,她终于知道八年前是谁给了自己那份至关重要的侧写,心心念念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可是却是这么的令人绝望。 “你真的没有记忆吗?”Emily盯着那双漂亮的眸子问道,“如果像Garcia说的,那应该是在七八年前的事情,你再想想,恩?” “Emily,咳咳,你不要这么着急。”Jacques耸了耸肩,说,“七八年前,咳咳,我还在叙利亚,能和CWS有什么关系?对了,你不要再咬你的指甲了。” Reid转过头,看见Emily慌张的将手放进大衣里,恩?那是Jacques的衣服吧? JJ叹了一口气,她也去过战场,那也是她不愿提起的最痛苦的记忆之一,她安慰的拍了拍Jacques的肩膀。 Hotch结束了和CWS来人的谈话,越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了。 他和Morgan从绝密会议室里出来,呆在茶水间想了想后续的事情应该怎么进行,才来到分析室。 “Jacques,你有想起什么吗?”他问。 “没有,咳咳,”Jacques无辜的说,“如果我能得到更多的提示,也许……” Morgan 笑了笑,将一张纸递给他,说:“诺,你要的提示。” Hotch对大家说:“CWS的人听说,我们正在调查他们意外去世员工的案子,过来给了我们这些。”他停止了讲话,走过去将分析室的门关上,顿了顿,才说:“他们几年前有一个任务是去追捕逃脱的爱尔兰共和军头目,他还有个别名,叫Ian Doyle。他们一个小队成功完成了任务,但是这个月关押他的监狱传来消息说Doyle越狱了。” “他的目标是曾经抓捕他的人?”JJ问。 Emily突然觉得冷,她打了个寒战。 “不对啊,”Jacques说,“如果是抓捕他们的人,那为什么前面的两个人全部家人都死了?” “所以还包括他们的家人?”Morgan试探着说。 Emily又不自觉的咬起指甲来。 Garcia打开电脑,输入这个名字,才发现这个人已经全国通缉,她说:“除非这个人插了一双翅膀,才可能从这个到处都是他通缉头像的特区逃走。” “也许他只是想着报仇而已。”Hotch说,“Emily,你曾经是国际刑警,你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有点耳熟。但是,恩,我不是很清楚。”Emily缓缓的说,她的手指摩擦着大衣袖口缜密的针线,说,“也许我可以问一下我以前的同事。” Morgan说:“我还是再去前面的现场再看看,会不会有别的发现。” “恩。和Emily一起去,她可能比较有经验。”Hotch双手叉腰看着JJ贴在白板上Doyle的照片叹了一口气,BAU很少遇到这种知道嫌犯但是却抓不到甚至不能确定受害者的案子。 说起受害者,他转过身对着Jacques说:“虽然不知道你曾经和这个有什么关系,但你还是不要随便一个人行动,Jacques,在这个案子没有结束之前,你得和我们一起。” “好。”Jacques点点头,一幅乖巧的样子。 ** “……现在所有曾经参与抓捕他的国际刑警和探员都有可能是他的目标……” Jacques坐在分析室里的转椅透过干净的玻璃窗看向挤满了人的大厅,现在已经有五个机构派遣代表过来了,人数还在不断的增加着。 Hotch站在人群的前面认真的发布侧写,经过他和Rossi的商量,BAU还是决定将这个当做成一般的案子处理,从Doyle越狱后的第一步开始分析他的思路和想法,目的是在他之前先找到潜在的受害者。 介于自己也是可能的受害者之一,Jacques的行动范围被控制在BAU队员五十步之内。 他现在去倒个水,Reid也要寸步不离的跟在后面。 Jacques烦躁的揉了揉头发,Reid给他剪了头发之后,Jacques老是觉得不大习惯,更不要说额前还有一小搓往后面翘起来,关键是,Morgan说Reid以前因为剪过这样的发型被Hotch笑过,所以现在完全是拿他来出气的。 Jacques撇撇嘴,伸手揉了揉眼睛,大概是今天气温忽降,再加上有些感冒,头又开始疼起来了。他想了想,端着杯子走出分析室,他记得Garcia把那瓶阿司匹林放在了……恩,他弯腰拉开Reid左边的抽屉,果不其然看见熟悉的小瓶子。 Jacques满意的倒了两颗药,余光却扫到Emily悄悄溜走的背影。 “奇怪了。”他想,“Hotch的侧写还没讲完啊。” 顺手把药瓶放进口袋,脚步却不由自主的追了上去,看着电梯一直下到了地下一层的停车场。 他回头看了看还在认真听的Reid,犹豫了一会,他想起很多恶俗剧情里队员瞒着其他人单挑大反派最后悲惨的挂掉的情节,有些担心,如果Emily有事情瞒着大家……这也说得通,最起码Jacques总没见过她这么慌张的一天,她的大拇指指甲都快被她啃光了,而且,Hotch说过她曾经当过国际刑警…… Jacques按下电梯的按钮,他要追回Emily。 第39章 第 39 章 Jacques睁不开眼睛,手指也动不了,他觉得嗓子里有一根巨大的羽毛不断刺激着自己咳嗽反射神经,他想要咳嗽,但是嘴唇动不了。 庆幸的是,他没能追上Emily,那些人只是绑了他一个人,看着Emily的车子消失在街角。 Jacques脑子晕乎乎的,但也意识到如果这些人没有立即像打死Kerry他们一样在他的额头给他一枪的话,自己这里还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所以不幸的一点是,Jacques真的想不起来任何关于Doyle和那个四叶草纹身的事情,他没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Jacques觉得自己的背后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硌着他的后背,疼的厉害,而且,不知道他们是打晕他的还是注射或是吸入麻醉,导致Jacques大脑还能勉强的思考,但是肌肉处于完全松弛的状态。 这样,头痛就更加难熬了。 Jacques僵硬着不敢动弹,也许连身体都受不住这样的痛苦,大量的肾上腺素在血液疯狂的攻击着每个细胞,冷汗一层一层的出,Jacques恍惚着,他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了,他的身体像是被烈火烘烤着,每一块皮肤在散发着焦灼的蛋白质的恶臭。 他想起裤子口袋里还有一小瓶的阿司匹林,可是那已经没什么用了,Jacques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需要□□,他需要杜冷丁,需要吗啡。 “算了算了。”他迷迷糊糊的想。 ** “嘿,我说,哦,你们也许得过来看看这个。”Garcia拿着CWS提供的名单,说,“这个表格,有些不对,看,这里,看到这一块了,他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会不会是格式错误?”JJ问。 Garcia摇了摇头,说:“这个是电子表格的程序模板,不会有这种错误的,我认为,这里还少了一个名字。” “如果这样,按照前面四个名字来看,应该也是LR为首字母的名字。”Morgan说。 会不会?Reid屏住呼吸,他的脑子瞬间闪过一句话,他猛地站了起来,对着Hotch说:“Lauren Reynold!Lauren Reynold已经去世了!那天,17天前,我,我听见Emily对着手机说过这句话!我问他这个人是谁,她糊弄过去了,我,哦,天哪,我甚至没多想!” Hotch立即掏出手机给Emily打电话,铃声在办公大厅里响起来,但是那边一直处于无人接通的状态,他顺着铃声走向自己队员的办公桌,拉开抽屉,不意外的看见那部闪着自己名字的手机,还有,Hotch挂掉电话,拿起抽屉里东西放在众人面前。 “Emily的警徽和配枪?”Morgan低沉的声音让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升起不详的阴影。 “也许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Rossi说。 Garcia问:“那她为什么要走呢?哦,我是说,离开这里,在这里她不是更安全吗?我们像一家人一样,我们会保护她!” “也许这也是她为什么要走的原因。”JJ偏过头,说。 Rossi叹了一口气,他告诉Garcia,“Doyle会杀害他们的家人,Emily没有结婚,在这里没有近亲,我们就是她的家人,她逃跑,是为了保护我们。” 但这个解释并没有安抚道Garcia,她红了眼睛,低着头,沉默着。 Reid忽然问Rossi,“那Jacques呢?他为什么会收到那个卡片?他对这个完全没有记忆……” Rossi也不能解答这个问题,他说:“在Jacques来BAU之前,我见过他一面,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 Reid呆滞着,猛然瞪大了眼睛,他看着Rossi,嘴唇抖了抖,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Rossi继续说:“他在前面那个组里受了很严重的伤,甚至……”他指了指大脑,然后说:“他的记忆可能会出现一些混乱。” “所以他的药里面一直有维生素B12吗?”Reid的食指不断的摩擦着拇指,他强装镇定,说,“是什么原因?” “我不知道。这还是我无意间发现他的主治医师是Clinton,他是国际上颅脑外科方面最杰出的人才。”Rossi摇了摇头,说,“如果查看他所有的详细的记录,是需要Mueller的通行码。你应该和Garcia查过才对。” “是的。”Garcia愣愣的点了点头,FBI的数据库里只留存了Jacques大概的经历,Reid说这些东西纯属幌子,漏洞百出。 Reid下意识的想要在人群里寻找Jacques,但是怎么也看不见他。 博士有些慌乱,他推开Garcia快步走到分析室,没有人,只有Jacques的手机放在桌子上。 “会不会,会不会他去倒水了?”Garcia问。 JJ走到Jacques的位置上,青年的包还放在他的椅子上,没有警徽,也没有他的配枪。 Morgan叫住了去茶水间的Reid,指了指他自己的桌子,一个熟悉的杯子放在那里。 “这是Jacques的。”Garcia说。 Reid深吸了一口气,杯子里面的水还似乎还带着青年的温度,他瞧了一眼被拉开的抽屉,里面的药瓶不见了。 “Garcia,你有把药瓶拿走吗?”他问。 Garcia凑过来看,说:“哦,前面Jacques说他头痛,我给他两片,但是后来又放回去了。”她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一脸严肃的Reid。 Hotch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会不会去什么地方没告诉你?你手机里有他的短信或者没接到的电话吗?” “没有。”Reid回忆说,“在发布侧写的时候我还往分析室那边看了看,Jacques坐在椅子上转来转去,我就再也没去想他了……我……明明和他说过不要乱走……” Morgan 站在这个位置,刚好看见有人推门出去,他说:“Jacques,他会不会到你这边拿药的时候看见Emily走出去……” JJ 点点头,说:“他觉得奇怪,因为侧写还没结束,所以他跟了上去。” Hotch立刻对Garcia说:“调监控录像,等等,Emily应该会开车走,Garcia,记得在调一份车库的监控。” “哦,哦,好的,我马上去!” Rossi轻轻的捏了捏紧绷着的Reid的肩膀,说:“他会没事的,Reid……” 只是说着说着,他自己也沉默下来。 Hotch迟疑了一会,他问JJ:“你能不能……我是说,也许中情局的朋友能够给我们一点帮助,JJ。” JJ点了点头,她看着红着眼角的Reid说:“但是我不能确定……” “没关系,去吧,Strauss在度假,我全权负责这件事情。” ** 一方蓝天,一个安静的小院,一团扑面而来的柔和的风,风中仿佛从来就有的那个女人轻轻的呼唤,她说:“阿冬,阿冬……” Jacques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叫他,虽然不是自己的名字,但是就是有那种感觉,这个名字是属于自己的。 他想要回应,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他想要离开这个太过于安静的院落,然而两条腿却没有一点力气。 天空离他越来越近了,浓郁的蔚蓝色简直就像一片深不见底的大海,Jacques压抑的简直无法呼吸,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忽然猛地一个激灵,他醒了过来。 真实意义上的,醒了过来。 然后,他看见了Emily。 被绑在一把椅子上的Emily。 “Jacques。”Emily还穿着他那件灰色的大衣,可是领口被人扯开了,衣服凌乱,她着急的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问,“Jacques,快醒醒,Jacques!” Jacques的视线终于聚焦,他的大脑像是负荷太大被迫重启过一样,反应稍有迟钝但还是比较清楚了,他抬头,这里大概像是一个巨大的仓库,他们没有捆绑自己,而是把他扔在冰冷的石砖地板上。Jacques尝试着站起来,可惜四肢软弱无力,他甚至不能靠着墙壁做起来。腹部和大脑像是遭受过强烈的撞击隐隐作痛,Jacques使劲眨了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觉得好点一些了,他冲着Emily点了点头。 Emily松了一口气,她问:“Jacques,听着,你也许对这件事情或者Doyle这个名字没有任何的记忆,这是可能的。” Jacques疑惑的看着她。 Emily继续说:“你还记得联合特遣队吗?JTF-12分队?” “没有。”Jacques一开口,冰冷的空气顺着咽喉使劲的冲进湿润的肺脏,Jacques缓缓的呼气,好像这样似乎能够减轻咳嗽对大脑的冲击。 一把黑黝黝的□□顶住了Emily的后脑,Jacques看见一个陌生而危险的男人亲密的抚着Emily的脸,对她说:“看来人都齐了,宝贝。” 他带着爱尔兰那边浓重的口音,举着□□的那只手的手腕内侧是一个黑色的四叶草图案,Jacques颤抖了一下,他想起那张卡片,想起Morgan给他的那张纸上的资料。 他就是Doyle,也是那个逃脱的爱尔兰共和军头目。 Emily是参与抓捕任务的一员。 这个现在无比明确的事实让Jacques 绷紧了肌肉,汗水从额头流了下来,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了,Reid早上打理好的发型早就散乱下来,黑色的发丝垂到眼角,Jacques看着Doyle的手顺着Emily白皙的脖颈一路下滑,一直停在锁骨那个刚印上去的纹身上。 Emily抗拒的偏过头。 Doyle低声笑了一下,他放下手中的枪,举起一旁桌子上的红酒杯,甚至悠闲的在Jacques和Emily之间的空地上度起了步子,他说:“我一直很奇怪,宝贝,你是怎么知道我还有一个孩子的?” “是你告诉我的,不是吗?”Emily冷静的说。 “不,不是。”Doyle喝光杯子的红酒,弯下腰,使劲的捏着Emily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蜷缩在一角的Jacques,说,“在那之前,你就知道了。宝贝,你知道吗?朝鲜太安静了,安静到足以让我想清楚很早以前看不清楚的事情。” 他嘴角的冷笑逐渐放大,太阳穴一鼓一鼓,脖颈上的青筋向外暴起,Doyle一点点的失去冷静,但他依旧沉稳而冷静的问:“为什么突然去接近Jones?那时候他对你来说只是一个管家的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Emily闷哼了一声,她没有说话。 他使劲抓住Emily的头发向后扯,Emily被迫着注视苍白着脸的Jacques,Doyle在她的耳边像是恶魔一样低语,他说:“不说话?恩?没关系,我会让他开口说话的。” “等等,Ian,等等!”Emily慌张的想要挣脱皮绳,她惊慌的大叫,“他不知道!Ian! 放开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Doyle松开手,大步的走向蜷缩着的青年,他冷笑了一声,突然右腿向前暴起强力的击中Jacques的腹部,一下接着一下,他就是一个痛失爱子愤怒的老狮子,他根本听不见曾经爱过的女人在身后的厉声尖叫,脚下的青年没有痛哭没有呻咛,对于现在的他来讲简直是最好的发泄怒火的沙袋。 ** “Ian Doyle 是个非常自负的疯子,他高度自控但是一旦事态失控,他就会变得极其危险。”Clyde Easter 是七年前那个联合特遣组-12分队的队长,此时此刻的他坐在BAU准备的大厅里看着一堆堆的资料叹息着说。 “现在的重点是,”Hotch说,“他会把Emily带去哪里?你认识他吗?这个Jeremy ?” Clyde接过Garcia递过来的纸张,点了点头,说:“当然,他是我们其中的一员,担任着联络员的角色,甚至……他是第一个遇害的。” “就是他将你们的名单卖给了Doyle。”Rossi说,“Garcia,我们电脑专家发现在他名下有一大笔不明来源的巨额资金。” Clyde双手揉了揉脸,他呼了一口气,的确,这个小组除了他这个组织调配的组长之外就是Jeremy拥有队员们最多信息的一个人了。 Reid颓废的放下手里的纸质资料,他的心跳很快,呼吸急促,大脑缺氧一般无法思考,他满脑子都是Jacques的身影。 “Jacques。”他说,又像是一声低低的叹息。 Morgan担忧的看着他,奇怪的问道:“Reid,你刚刚在说什么?Jacques怎么了?” “对!Jacques!”Reid激动的站了起来,他问JJ,“你能在把那份名单和CWS的那份一起调出来吗?” “当然。” 大屏幕上中情局提供的名单和CWS的左右分占,Reid对大家说:“CWS把Emily的那个化名给划掉了,但中情局的保留着她的名字,可是,”Reid指了指两张表格,说:“这两个上面都没有Jacques的名字,哪怕只是一个化名都没有。” JJ对照了一下,Garcia在白板上的照片已经将每个化名和真实的身份归结在一起了,那上面的确没有Jacques的名字。 但是有着四叶草图案的卡片摆在桌子的最中央,谁都无法忽略。 Clyde皱着眉说:“我不认识你们所说的那个人,我甚至没和他见过面,但是,我记得Jeremy曾经拿过来一份侧写,那份侧写是我们任务顺利进行下去的关键,如果……” “是对什么的侧写?”Hotch问。 Clyde无奈的说:“那次我们的思路已经走到了尽头,Emily虽然和Doyle成为了男女朋友,但是她始终无法更近一步,而且Doyle的助手一直在怀疑她的身份,我们就这么僵持在那里。上级原本打算放弃这项任务的,但是有一个人对我说他也许能够帮到我们。” “那个人是谁?”Rossi问。 “抱歉,我不能说。”Clyde摇了摇头,就像每个探员曾经对着他们的国旗起誓一样他也忠诚于自己的誓言,他继续说,“我们将手上所有关于Doyle的侧写和资料总和一起交给了Jeremy,一架直升飞机过来接走他的,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等Jeremy回来的时候,把那个文件夹还给我,他只是告诉我说那边的人要求他隐去被侧写者的名字口述给那个人听,然后那个人告诉他侧写结果。”Clyde知道的很少,但是他把他知道的都讲给BAU的人了。 “这个人就是Jacques。”Reid肯定的说,“Jeremy 知道Jacques的存在,所以他给Doyle的名单中比中情局的多了一个人,虽然没有名字,但是Doyle找的到。” “等等,”Rossi忽然问道,“我想知道Jacques给你们的侧写结果是什么?” Clyde沉默着,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听见那个结果时的惊讶,他缓缓的对着BAU的众人说:“Jeremy告诉我,那边给出的侧写是Doyle有个亲生的孩子,他在观察Emily,他希望Emily不仅仅是女朋友,更希望……希望她是一个母亲。” Hotch缓缓的叹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Rossi,在彼此的眼中看到的肯定的意味,他们都想起前面两个案子中灭门的悲剧,想起那个前额中枪的十岁孩子,Doyle杀死了他,就像曾经自己失去过的那样夺了走了别人的珍宝。 Reid也想到了这些,他问Clyde,说:“Doyle他有孩子吗?” “有。”Clyde点点头,说,“其实我们当时很怀疑这个结果,但是Emily传来消息说那个别墅只有一个孩子,但是是管家的孩子。” “作为四处被通缉的对象,为保护自己的孩子,Doyle这种做法也是合情合理。”Morgan说。 Clyde也点点头,说:“所以我们打算让Emily接近这个孩子,从而接近Doyle。再后来,就像是这位女士拿来的中情局档案中记录的一样,我们抓获了Doyle,把他送到了监狱。” “Garcia…..”Hotch转过身对着埋头于电脑的姑娘开口。 Garcia点点头,她知道自己要查找什么,手指不断敲到着键盘,一串串的代码不停的输入,屏幕上的对话框也不断的跳跃出来。 最终,Garcia找到了那个清秀的男孩,并找到了数十张照片。 男孩和他的保姆被人绑着,胶带封住嘴巴,蜷缩在墙角,照片另一侧是一把黑黢黢的□□。 “Declan Jones ,领养者是……哦,是他的保姆,八年前定居波士顿,但是七年前就上报失踪,尸体仍未找到。”Garcia快速的念完屏幕上的资料,眼巴巴的看着Morgan他们。 Reid凑近,他指着拿着枪的那只手,说:“这个指甲,嘿,Morgan,你过来看,这是Emily的手!” Morgan看着那个被啃的光秃秃的指甲,点了点头,他对着Garcia说:“这个,BabyGirl,你能确定一下这个地方吗?如果Doyle的目的是为了给他的孩子复仇,那么这个孩子最后的地方也可能是他要带Emily去的地方。” ** “我找到她了!”Morgan快速跑到Emily躺的地方,蹲下身体,不敢碰她,他颤抖的手,对着对话机大喊,“她在南部地下室!快派急救人员过来!” Morgan呼吸不稳,一根木棍戳在Emily的腹部,鲜血缓慢的从她的身后蔓延出来。Morgan轻轻的,拂去她脸上的灰尘,却发现她脸上全是冰冷的汗水。 “Prentiss,”Morgan听见自己说,“我在这儿,坚持住,好吗?坚持住。” Emily恍惚的睁开眼,她太困了,她想要握着Morgan的手,却发现自己没有一点的力气,她努力的张开嘴,声带却发不出声音。 “你想说什么?”Morgan轻轻的握住她冰冷的手,俯下身,听见Emily细微的呢喃。 她说:“Jacques,快去救他,Jacques……” 等他再想问的时候,Emily已经闭上眼睛了,她实在太累了。 第40章 第 40 章 “你去Emily那里吧,我在这里等他。”Reid对Hotch和JJ说。 Emily没有家人在这里,只有BAU,Hotch和JJ点点头,他们要去Emily那边,还有别的事情。这个案子并没有完结。 Reid将Jacques盖过的那个毛毯轻轻的放在Garcia的膝盖上,Garcia的眼睛早已哭的通红,她坐在长椅的一角靠着医院冰冷的墙壁,两个朋友在抢救室里还没出来,生死未卜,这个爱笑的姑娘连眼睛都不敢眨,就害怕那么一个瞬间,她就要失去两个家人了。 Reid倒是出人意料的冷静,在那个角落里找到Jacques的时候,他甚至第一个反应阻止了JJ的触碰。 Reid深吸了几口气,瞪大了眼睛,颤着伸出自己的右手,触摸着Jacques满是鲜血的脖颈,虽然很微弱,但是皮肤底下的确有着缓缓的搏动。 忽的一下,全身的力气都被无形的恐惧给抽光了,Reid瘫坐在Jacques的身边,直直的看着青年紧闭着的双眼,他不敢碰他,甚至不敢大声的呼喊他的名字,不敢去看他的伤口,晕黄的灯光下他只是将Jacques被汗水打湿粘在眼角的一缕缕的黑发轻轻的拨开,然后对着JJ说,又像是对自己的解释:“他,他可能骨折了,最好不要碰他,也许造成第二次伤害。” JJ愣愣的看着红着眼眶沉着的安排抢救的Reid,那个记忆中腼腆的大男孩在这一刻成长为了一个可靠的男人,他跟在急救人员的后面,注视着担架上昏迷的爱人,目光冷静的让人害怕。 仓库里的后续当地警方和FBI涉外部门还有那些机构的代表过来接管并进一步跟进,Hotch和JJ将文件交给了他们,Doyle逃走了,案子并没有完结,但是已经不需要BAU的帮助了。 已经是凌晨了,天的边际微微的亮着光芒,雨变得小了,风也缓和了下来,街道上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呼啸着的急救车飞速的穿越这个宁静的城市,BAU的两辆雪佛兰沉默的紧跟在后面,护送着自己的家人。 ** Reid站在抢救室的门外,,长长的通道像是无尽的黑洞,他甚至害怕低下头,害怕看见洁白干净的大理石地砖上从Jacques身上滴落的鲜血,Reid目光平视着紧闭的大门,肌肉紧绷着,新一天的太阳快要升起来,一夜没有闭眼,但是他感受不到任何的疲倦,他的大脑很清醒,他甚至想到如果他没有权限替Jacques签署这些医疗文件应该怎么办?又或者需不需要联系Mueller局长,他不知道Jacques还有什么亲人…… Reid想起年幼时母亲抱着自己读着昆德拉的生命不可承受之轻,他不明白总是在问什么是轻什么是重,Diana就说那是死神秤砣上的重量,等到人死去的时候,死神就会将他的生命放在秤砣上,另一边就是这个人在尘世间寻寻觅觅的一种重量。 是那种你愿意为之生也愿意为之死,愿意为之累,愿意在他的眼眸中耗尽自己的生命的重量。 那也是上帝对你的心魂的测量,是心魂被确定的重量。 一段生命之轻威胁着生命全面之重,灵魂的深处隐隐渗透出惶恐来。Reid看着那扇门,仿佛对着暗黑的时光隧道,年幼时对着父亲走后空荡荡的房间时和送走Diana时那种无以名状的恐惧和空寂呼啸着汹涌而来。他想,多么可笑啊,轻轻重重,死神的砝码总是平衡在一个诡异的准星上。 如果真的有上帝的存在,那他能过听见我的心声吗?也许就连上帝也找不到我的心魂,Reid想,我的一切,都在那个青年湖蓝色的双眸里。 JJ从Emily那里过来的时候,那扇门还没有打开,Reid还是笔直的站在原来的地方,甚至没有移动过,Garcia哭的累了,眯着眼睛强撑着等着。 她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们那个被商量好的结果,但Hotch已经去准备相关文件了,这个秘密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 她在拐角的地方停顿了很久,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走了过去。 Reid像是有所预感转过身,看见JJ眼睛的那一个瞬间,他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他难过的低下头,Garcia已经开始小声的抽泣了,JJ抱着她,不停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希望这能够安慰到她。 Reid没有眼泪,他不能哭,Emily已经离开了,但是Jacques还在里面。 “他需要我。”Reid想,我应该坚强点。 Rossi和Morgan 从通道的那一头赶了过来,他们还有一个家人在生死的边缘挣扎。 Rossi走到Reid身边,他张口想要安慰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Morgan坐在Garcia的身边,紧紧的搂住他的女孩,一轮新的朝阳从他们背后升起,橙黄色炙热的光芒撒在每个人的身上,雨终于停了。 门开了。 所有人站了起来齐齐的看着走出来满脸疲惫的医生,他对着奋斗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探员们说:“那个孩子,我不能保证,但是他现在还活着,在ECU,如果情况稳定的话,再准备进行第二次择期手术。”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医生脱掉头上的无菌帽,对着他们问:“你们谁是负责人?我需要和那个孩子的家人谈谈,最好是能够在他的风险书上签字的家属,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询问。” Reid使劲眨了眨眼睛,才没让泪水留下来,他努力的使自己看上去镇定一些,说:“有什么事情可以问我,但是签字的话……” JJ上前一步说:“Reid,去吧,签字这些事情我们会搞定的。” 医生看了看这个胡子拉碴满眼通红的高高瘦瘦的男人,点了点头,他带着Reid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一边走一边问:“你知道他最近有在吃什么药物吗?我们手术室检测出他的凝血功能异常,准确点来说他的凝血酶要比正常人低了至少一倍。” “他有在服用阿司匹林。”Reid说,“我可以把他的药品清单罗列出来,如果您需要。” “所有的?” “是的,所有的。” 医生怀疑的看了一下他,想了想,才说:“好吧,现在他的情况是这样的……” Rossi看着Reid和医生走远,他疲惫的松了一口气,Jacques死里逃生,Mueller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他需要好好想想说辞。 从睚眦必报的程度来说,Mueller不比Doyle好到哪里去。 ** 那一天的晴朗并没有维持很久,当天下午,一股寒流席卷了匡提科,天空又开始下起雨来。 但并不是狂风大雨,而是令人烦躁的、Jacques最讨厌的那种淅淅沥沥的小雨点,整个世界潮湿极了,每一次呼吸都好像往两个肺脏中带入大量的尘埃和水汽。 Reid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来到ECU的门外。,这里已经围着很多的人了,他们的家人就和Jacques一样躺在这扇门的背后与死神搏斗。 ICU每天有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但是急症的重症监护室没有,Reid在自己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和其他心忧的家属一样,隔着一道厚厚的墙壁,陪伴着自己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的爱人。 但是今天不一样,Reid刚坐下来没多久,一片阴影笼罩了他的视线。他抬起头,是一张严肃而普通的面孔,他记得这张脸,在Giden的葬礼上,在Mueller的身边。 “他在楼上的会议室等您,Mr.Reid。”男人说着,掏出自己的证件。 Reid站了起来,点点头。 他跟在这个秘书的身后走近电梯,看着数字一跳一跳直到最顶层。门开了,直接是一个空旷的会议室。 Mueller坐在圆形红木的会议桌的首位,似乎不知道Jacques正躺在ECU一样,甚至嘴角上扬了一下,示意Reid坐下来。 Reid将自己的挎包放在桌子上,挑了一个离他两个位置远的椅子僵硬的坐下,他看见桌子上整齐的放着一叠的文件,那是Jacques的手术风险告知书。 Mueller已经签过名字了。 “我以为他只是你的教子。”Reid说。 Mueller瞄了一眼自己的签字,回答:“十三岁之前是,十三岁之后我就是他的监护人了。”他顿了顿,说:“但是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Dr.Reid,他能有一个像你这样的男朋友,我很开心。” Reid生硬的笑了笑,他开心不起来。 Mueller站了起来,说:“我知道Jacob没有生命危险就安心了,其他的随他去吧,这点小伤还没有他在叙利亚时候的严重。这个案子我已经和你们的组长还有D□□id联系过了,剩下的事情我这边也会帮着处理,你们不必太过担心。” Reid楞了一下,说:“我以为这个案子在三天之前就已经结束了,还有剩下的什么?” Mueller听到这个转过身特地看了他一眼,才说:“关于爱尔兰共和军剩下潜逃的人员,你不需要知道。我这次特的过来,第一,是将这些所有的签好字的手续给你,”他指了指桌子上的文件,又说:“第二个,是Jacques的过去的一些事情。” Reid迟疑着接过一个小巧的银色U盘,他看向这个严肃正经的男人,他不明白。 “Jacob不可能和你说这些事情的,但是我想你需要这些,或者你也可以选择不看这些而是直接问他。”Mueller说着,已经穿好了大衣,他拒绝了秘书的帮忙,拿起自己的公文包,最后对着Reid说,“我给你这些是因为希望你们彼此能够有个平等的了解,而不是要求你去可怜他,Dr.Reid,如果你的智商真的有187,那么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Reid站了起来,Mueller甚至没有等他的回答,直接关上了电梯的门。 第41章 第 41 章 “……打算扼住我的喉咙。我被迫动手自卫,结果就一刀捅进了他的心脏。说到底,我动不动手都是一样,因为苍天有眼,绝不会让他那只罪恶的手挑到□□之外的任何东西……” Jacques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见Reid音调没有任何起伏、毫无波澜的念着一个听上去像是生死抉择的片段,他努力的聚焦着视线,终于室内亮着的昏黄的灯光下看清了书面上的名字。 《血字的研究》,柯南道尔著。 “Reid,虽然我不知道Jacques喜欢什么书,但是,这个,我觉得不会很适合他……”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但是Jacques脸上还戴着面罩式氧气罩,看不清她的面孔。 “好吧,也许下次我试试看Steffen Robinson 的管理学与人力资源新分析框架那本书,Jacques的博士论文一直都没有通过审核……” “Reid,哦,Reid!” “怎么了?我是说我下次会……” “Reid!哦,我是说,他醒了!Jacques!他醒过来了!” Reid猛地放下手中的书本,一眼就看见青年干净明亮的那双蓝眼睛含着笑看着自己,一眨一眨的,让人……他克制住自己想要拥抱他,亲吻他的举动,他深深呼吸了几次,忍不住嘴角上扬,双手在他的脸上隔着空气触摸。 “哦,你醒了?额,不对,我是说,天哪,我在讲什么……医生说过你会这个时间段醒过来的,哦,我要不要去叫他……” Jacques眼睛弯弯的,他眨了眨眼睛,示意Reid将自己的氧气罩拿开。 “哦,不行,Jacob,他们说你的氧饱和度还不够正常值,你得再戴几天等数值最起码正常了之后才能取掉。”Reid拘束的摸了摸Jacques的脑袋,因为要缝合伤口,他的头发全被剃光了,半个脑袋都是白色的纱布,另一边是刚生长出来的点点黑色头发,摸上去有些刺痛。 “嘿,Jacob。”JJ凑了过来,看见男孩精神的朝自己眨巴着眼睛,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他恢复的不错。 BAU已经“失去”了一位战友,不能再承受第二次失去的痛苦。 更不要说Reid,这个自己看着一步一步被迫成熟起来的大男孩,JJ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已经遭受了太多的磨难,上帝欠这个男孩一个完美幸福的结局。 JJ没有多呆就走了,她的家里还有孩子丈夫等着她。这几天Jacques从监护室转出到普通病房之后,BAU总是在下班之后一两个人陪着Reid过来这边坐一会,和昏迷的Jacques说说话。 明天大家知道Jacques醒过来了,一定都会过来看他的。 Reid目送JJ离开,他将门轻轻的关上,又坐回了原来那个位置。Jacques还不能乱动,只能在Reid的帮助稍微的歪一下头,方便两人的目光交流。 Reid看着Jacques没有难受的样子,稍稍的放下心来,他轻轻的握住Jacques的右手,对他说:“Mueller过来看过你了,知道你没有什么危险,就走了。” Jacques眨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Reid又说:“Hotch和Rossi他们也都每天轮着过来看你,Garcia给你买了很多的花,她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都买了一些,还好Rossi会一点插花,我都不知道他还会这个……” “Morgan 给你带了一顶西部牛仔的帽子,说是送你的出院礼物……” Reid说一句,Jacques就乖巧的眨巴着眼睛,说到最后,几乎每个人都过了一遍,Reid甚至说到一楼信息科的女孩子们集资在亚马逊为Jacques购买了一个热水壶,以后他就可以不用专门去用咖啡机烧水喝了。 “你只要倒满水,按下按钮,就可以了,”Reid说,“我试过了,很方便,而且它还有保温的功能……” Jacques微微的点头。 “哦,对了,Natalie给你打了很多的电话,还有一些号码我不知道是谁的……” Jacques又眨了眨眼睛,他轻轻的咳了几声,心电监护仪上的心率快了一会,又慢慢的将到正常,他看着Reid,好像在用眼神说:那你呢? Reid沉默下来,他不知道怎么说,却一点点的红了眼睛,他试图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但是没有成功,他想过许多,想,如果Jacques醒过来了,我要怎么办?对他大声的吼叫,用力的摇晃着他,大声的宣泄着自己内心的惶恐? 但是没有,Reid只是轻轻的将脸放在Jacques的手心里,几乎哽咽的,是质问也是哀求,他说:“Jacques,我怎么办?如果你死了那我怎么办?” “你看,我12岁进入加州理工,16岁得到数学博士学位,17岁得到化学博士学位,21岁得到工程学博士学位,我学习社会学,我学习心理学,我每分钟能够阅读两万字而且过目不忘,他们都觉得我无所不知。”Reid说,“可是我不知道,不知道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我看着那扇门,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无论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甚至忘记Diana,忘记Giden的话。” “所以,Jacob,不要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我,为了我,”Reid坚定的看着爱人的眼眸,说,“你必须做这样的事情,为了我,好好的活下去。” Jacques不敢看Reid的亮闪闪的眼睛,他垂下眼眸,鼻尖酸酸的,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的时间,Reid感觉自己的手被紧紧的握住,他抬起头,Jacques看着自己,他脸颊上的伤口被泪水打湿了,呈现出可笑的粉红色,青年的嘴唇在氧气罩里一张一合。 Reid忍不住将脸埋在青年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上,肩膀耸动着,胸膛剧烈的起伏,隐忍着的悲痛化作泪水一滴滴的打湿了床单。 Jacques在对他说:对不起。我爱你。 ** Emily的葬礼在Jacques醒过来的三天之后,天空阴沉沉的,Reid看着泥土一点点的将Emily的一生掩埋在冰冷的地下。 他手中暗暗的握紧了一个胸针,那是自己从医院出来的时候,Jacques给他的。 Jacques还不能下床,他的腹部受到剧烈的撞击,内脏不同程度的受损,尤其肾脏和胃最为严重,而且他的凝血酶一直偏低,医生要求他绝对卧床一周的时间。他无法参加Emily的葬礼,就让Reid从他自己的床下保险柜里拿出这个胸针替代他的出席。 他说:“这是我的妈妈给我的,说是从外祖父那里传承下来,这个胸针,是家族的徽章,也是另一个我。” Reid的手指摩擦着胸针镶嵌着的蓝色宝石,冰凉的触感让他回到现实。 葬礼结束了。 凭空而来的风一浪一浪的掀动着地上斑斓的落叶,“真奇怪啊。”Reid想,“明明是春天了,哪里来的枯黄的叶子?” 脱落下和旋卷起的落叶之间,他看见JJ红着的眼睛,看见大家凝重的表情,他像是一个清醒的旁观者,目睹着如同梦境一般的现实,他害怕这样的感觉,就像是那个漆黑的晚上自己守着呼吸微弱的Jacques却什么也不能做的无力感。 Emily Prentiss ,不应该只是一个墓碑上冰冷的名字,勇敢和正直不能就这么简单的概括这个女人的一生。 JJ走了过来,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像极了带着光芒的天使,Reid轻轻的抱着她,感觉有眼泪从自己的眼睛里流出来了。 “Spencer……”JJ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试图让这个流泪的男孩冷静一下,可是她知道Spencer现在最不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冷静。 她叹了一口气,在不远的地方Morgan红着眼眶抱着痛哭着的Garcia,Rossi一个人默默的站在树下,Hotch皱着眉头在打电话,BAU所有的人都笼罩在失去战友的阴影里。 “对不起,”Reid深吸了一口气,他离开JJ的怀抱,微微低下头,说,“我不该这样的,我,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JJ,对不起。” “没关系的,Spencer,”JJ从包里拿出一个手帕递给他,轻轻的说,“在我这里,你不需要去表现的冷静、勇敢……我都理解。” Reid迟疑着点了点头,他深吸了一口气,接过那面帕子,米白色绸面,右下角绣着和Jacques给的胸针相同的图案。 JJ看着Spencer注视着的图案,那是用天蓝色和细细的银线绣成的鸢尾花。 “这是,Jacques的。”Reid说,他觉得很可笑,Emily也说BAU就是她的家庭,但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这个家却无法保证她的安全。 从某一角度,Reid是在埋怨着自己的,明明事情的真相就在自己的眼前了,自己却没有留意过她,是自己的失误导致了家人的离去。 这样的情绪尤其是在看着Jacques在病床上虚弱的冲着自己笑的时候越发的膨胀。 “很多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没有,没有那种自己想象的那样了解身边的人,像Emily,像是Jacques ,我不知道他的家庭,不知道他的过去,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我总是要从别人那里知道,JJ,这种感觉糟透了。” “Spencer,你不需要去知道那么多的东西,如果有一天Jacques想要告诉你了,他就会告诉你的。Spencer,你是爱他,不是去掌控他。”JJ说。 Reid觉得自己可能没有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他叹了一口气,将手上的帕子小心的叠好还给JJ,说:“我没有想要掌控他,我……好吧,我,爱他,所以才想要了解他多一点。” JJ这几天难得的笑了笑,她轻轻的握住了Spencer拿着手帕的那只手,说:“你知道吗?Spencer,Jacques也和我说过同样的话。” Reid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他不知道。 JJ说:“你知道他最近在看路易斯维尔吗?Spencer,他和我说他没办法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有一个这样心心相印的知音,他想要了解你,他想要在你和他说那些让他头痛的文学的时候,能够接上你的话。Jacques买了很多的书,如果你想看的话,它们放在Rossi的办公室里。” “可,可是……”Reid说不出话来,他以为当Jacques看着Maeve寄给他的信对他说没关系的时候,是真的没有关系了。 JJ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为什么不去直接问他呢?Spencer?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样,但是如果是你,Jacques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葬礼结束之后,Reid拒绝了Morgan说要送他的一程,他握着那个小小的胸针,慢慢的,沿着长满野草和粉蓝色小花的小道一直走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他路过Jacques最喜欢的意大利冰淇淋店,路过曾和大家一起聚会的中餐馆,路过古老破旧的投币电话亭,他终于来到Jacques的病房门前。 Reid犹豫了很久,他看着门上的“安静”的贴纸,听见里面传来的“滴滴滴”节律的心电监护仪的声音,还是推开了门。 Jacques睡着了,安详而美好,像个无意间掉落在人间的天使。 Reid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把手里的胸针和那个U盘放在柜子上,然后就这么安静的,看着Jacques的睫毛一颤一颤。 “醒了?”Reid说。 Jacques睁开眼,蓝色的双眸就像是阳光下一汪温柔的湖水,他没说话,只是这样注视着自己,Reid不自觉的放松下绷紧的肌肉,慢慢的扬起嘴角,就觉得昏暗的天空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爱情是什么?爱情是,即使我们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但是彼此相容,风风雨雨,我到你的面前,只一眼,我就属于你。 第42章 第 42 章 “所以他给了你这个?”Jacques在Reid的帮助半坐了起来,他靠着柔软的靠垫,看着手里小小的银色U盘。 “他说通过这个我可以了解你更多一些事情。”Reid看着挂在支架上的静脉泵,问,“Jacob,你是不是又把这个调快了?我记得走的时候不是这个速度。” “Emmmm……”Jacques无辜的笑了笑,否认,“我没有,不是我,我不知道。” Reid摇了摇头,走过去把速度调回原来的位置,但是50ml的针管里面的吗啡已经快要见底了。 “那你看过这个了吗?”Jacques问。 Reid坐回椅子,说:“没有,Jacob,我觉得,如果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事情,是你亲自告诉我,而不是别人。” “那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Jacques将U盘放回柜子上,手上的输液管被他牵动,在空中直晃。 Reid叹了一口气,弯下腰理了理床上床下的输液管道,又小心的掀开被子看了看Jacques腹部的创口没有渗血,才放心的坐回椅子。 “不要忙了,他们都会弄好的。”Jacques笑着说,“毕竟这些钱可不是白花的。” “Mr.Mueller付的钱吗?” “当然不是。”Jacques吃惊的问,“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就不能有点额外的收入吗?还是只准许你有稿费去买乱七八糟的书?”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单纯的问问。”Reid说。 “好吧。”Jacques神情变得认真了许多,他看着Reid,说,“既然你想知道我的事情,我也想知道你的事情,不如这样,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认真回答我,然后我回答你的问题,怎么样?” Reid无奈的说:“Jacob,这不是一个游戏。” “那你想不想玩?” “你先还是我先?”Reid问。 “当然我先。”Jacques说完,又顿了一下,也许这几天长时间的卧床和麻醉剂让他的大脑一下子没转过来,明明有很多的问题,怎么一下子话到了嘴边,就说不出来了? Reid见他半天没反应,挑了挑眉,说:“还是我先来吧。” “好吧,你想问什么?” Reid又拿起U盘,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文件?” “机密文件,回答完毕。” “jacob!”Reid现在最不想看见就是对方脸上这种得意的笑了,他扶额,说,“如果你这样我也可以这样敷衍你的问题。” “好吧好吧。”Jacques想了想,似乎再组织语言,过了好一会,他才说:“你还记得Rossi曾经说过我可以感受到其他人一点情绪,有时候可以预知到一些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吗?然后我说那叫情感共鸣什么的。” Reid点了点头,这毕竟是突破他无神论的重大事件,他甚至能过回想起当时Morgan惊讶的表情。 “其实我就是可以预知,情感共鸣啊感受情绪其实是一样的,是预知带来的……emmm,效果吧?我也不知道。”Jacques说,“很小的时候,我就有这个能力了,但是总是毫无征兆的,就像做梦,或者,Emmm……像是上帝突然在你脑袋里播放了一段模模糊糊的VCR,而且都不是好的事情,它让我失去了很多珍爱的东西,我很害怕,也很厌恶。” “再后来,Mueller对我说,我应该学着去控制它而不是被它控制,所以他让我去了叙利亚。”那真是一段噩梦般的生活,现在回想起来的Jacques都不由自主的感受到寒冷,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在那里有很多的机会让我去练习,去学着了解它,控制它,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个U盘里应该就是当时的备份文件。” “或许当时Doyle就是你练习的其中一个。”Reid皱着眉,问,“那为什……”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Dr.Reid 。”Jacques笑着看着他,说,“我想起我要问的问题了。” “好吧,你问。” “你为什么害怕我吃的那些药?利培酮、奥氮平、奎硫平…”Jacques掰着手指头数着。 Reid哽了一下,觉得胸膛中有一只有力的大手狠狠的缓慢的握紧了自己的心脏,他的食指慢慢的摩擦的着裤腿缝。 “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Jacques心疼的看着博士刷的一下苍白的脸,说。 “不,不,Jacques,我要告诉你,我,我需要想一想,怎么说。”Reid摇了摇头,坚定的说。 “好吧。”Jacques慢慢的移到旁边一点,拍了拍床上空出的空间,说,“要不要上床来慢慢想?” “可是现在还是白天……” “那又怎么样?”Jacques不在乎的说,“没人会来管我们的,而且,我想要离你近一点。” Reid没办法拒绝这样的邀请,他把自己的手机放在柜子上,轻轻的绕过Jacques的输液管,躺到床上,搂住了自己的青年。 “我的母亲,”Reid说,“Diana,我的母亲她……” Jacques静静的听着,也许是房间里太过于安静了,也许是Emily的葬礼让这个男人心中建筑起的城墙一点点的破败下来,柔软的心一颤一颤的向着Jacques展示自己的无助而孤独的伤口。 Jacques没有再问他别的问题,Reid还是止不住的说了下去,他说Diana,也讲起他的父亲,也说高中的时候被人嘲笑时心里的恐惧和无助。 “那时候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立刻离开那里。”Reid甚至没有鼻子酸酸的委屈的感觉,当他说起这些悲痛的往事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没有很大的情绪起伏,现在的他可以很平静的诉说着一切。 “我,我不能想象,”Jacques回忆了一下自己的高中时期,然后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上过高中。 “哦,没事的,Jacques,”Reid笑了笑,说,“我想,你高中的时候肯定是那种全校的女孩子都疯狂迷恋追随的风云人物吧?” “Emmm….事实上,我没有上过学,”Jacques说,“小的时候,是私教,再大一点,我一直在FBI里自学,再然后,emmm,我的那些学位也是在家里自学或者网上私教……” Reid原本还想再问Jacques关于他父母的事情,但是这个时候,门开了,是医生过来给Jacques换药。 Reid叹了一口气,也许下次吧,他想。 “所以我什么时候可以恢复?”Jacques问医生。 Reid下床,重新坐回椅子上,同样疑惑的看着医生。 医生摇了摇头,说:“第二次手术很完美,但是后续治疗也得跟上,要是完全恢复至少还得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果肾脏不能很好的恢复的话,是有大几率造成第二次破裂,再加上您凝血功能数值一直不稳定,极有可能发生内出血的情况。” 他看了看移动电脑上的数据,又说:“还有关于你的颅脑外伤,从片子上来看我们建议您再做个仔细检查,不过这就需要询问您这方面的主治医生了。” “看样子我还得在这里呆很久。”Jacques总结。 “可以这么说。”医生将换好的纱布放进医疗垃圾筐里,整理好剩下的工具,又嘱咐道,“病人身体还很虚弱,我还是建议不要太大情绪起伏和活动,最好让他躺着,定时翻身就可以了。” Reid楞了一下,才发现医生是在对着自己说话,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味,他涨红了脸,一下子不知道怎么答话,他能说什么?他又不是禽兽!Jacques这样躺在病床上,自己还能对他做些什么吗? 医生不管他怎么想,自己推车走了,Reid转过身,果不其然看着Jacques憋着笑的样子。 “诶,别走啊,我还想再和你躺一会呢!”Jacques看着Reid通红的脸,忍着笑说。 Reid拿起大衣和钱包,说:“我去买点晚饭,待会回来。” “好吧。” ** 这几天因为住院,也许是病痛太过难熬又或者是有了依靠的人,Jacques总是显得特别脆弱,安全感很低,每天晚上几乎都是大汗淋漓的从噩梦中惊醒,Reid也很担心他,除了上班,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围着Jacques。 有一天,Reid刚刚结束一个案子回来,因为Emily的离开,大家都很沉郁,BAU所有人都打不起什么精神,Reid只想快点到Jacques身边去。 结果到了医院,才发现Jacques床边围了一圈的人,说是术后感染,早上开始就一直高烧不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嘴里一直在嘟囔着什么。Reid握住了他的双手,附耳听了很久也没听出来是什么,他才想起来Jacques接受过军事反审讯训练,即使昏迷精神脆弱的情况下,也不会真正的说什么,只是一些没有意义的□□。 高烧一直到深夜才慢慢的退下去,Reid拧干了温热的毛巾,一点点的擦干净他背后的冷汗,给他换上了新的衣服,看着Jacques安安稳稳的睡过去了,才松了一口气。 他不能再去JJ家里了,Reid想,Jacques需要我。 从那天之后,Reid就搬到Jacques的病房里,反正这里空间足够大,有浴室,有小厨房,有陪护睡的隔间,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房。 可是Jacques还是喜欢和Reid挤在一张床上。 “我不知道,我想也许我有肌肤饥渴症?”Jacques说。 Reid一下一下轻轻的抚摸着Jacques的后背,看着窗外蒙蒙亮起的天空,低声说:“其实一美分面积的皮肤下就有25米长的神经纤维和1000个神经末梢,因此皮肤可以传递大量的信息。” “所以你在告诉我什么?”Jacques想了想,说,“你会在今天下班回来的时候给我把家里的PSP带过来?” “不是。”Reid干脆的摇了摇头,说。 “如果是我的手机,我也能接受……哦 ,Spencer,我听见你手机响了。” Reid空出一只手,从柜子那里拿过手机,打开盖子,奇怪的说:“是Hotch。” “这么早?”Jacques转过头,看见天空边际还只是微微泛白。 Reid还是起了身,他皱着眉头,接起电话。 Jacques撇了撇嘴,不管几点,Reid都要去工作了。 第43章 第 43 章 Reid曾对Jacques说起过匡提科现只有480位居民,但是由于周边布满了类似于海军陆战队基地、FBI学院及实验室、海军犯罪调查局等等美国军方或政府要所,以至于匡提科每年消耗的资源占比一直在全美的前十名。Jacques想起每次上班时和Reid要挤过密不透风的人群和鸣叫着的车辆,还有时不时从头顶掠过的直升飞机,突然其实现在能安安静静的躺在这个医院里修养还是挺庆幸的一件事情。 这个医院位于匡提科的中心,就像是车水马龙喧闹的市区里一块被人遗忘的天堂,安静极了。从窗户向外望去,天空那么深而且那么大,透明的蓝色上漂浮着柔软的白云,就像是Garcia杯子里化开来的棉花糖,和从FBI大楼的小格子窗户看到的风景一点都不一样。 晚春的阳光温温和和随着微风斑斓的撒在病室内光亮的大理石地板上的时候,窗外的层层叠叠柏树的叶子也跟着沙沙沙的响起。 Jacques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玻璃上星星点点的阳光,叹了一口气,将视线又转回自己捧着的书本上,但是他知道,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兴趣读下去了。 平静无所事事的生活固然很好,但是过的久了,不免有些烦躁,反而更加想念在前线奋斗的战友们了。 “噔……噔……”窗外传来微弱却动人的钟声,Jacques 猛地转头盯着紧闭着的门,他还听见一个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像极了Reid那双帆布鞋摩擦着大理石的声音。 Jacques迅速的将手中的书本合上塞在枕头底下,一回头,发现Reid已经推门进来了。天气已经转暖了很久了,但是他还是穿着他的老气的三件套,围着一条古怪的紫色围巾,脚上还穿着黑色帆布鞋,不过袜子终于穿对了。 “你今天怎么穿了一双一样的袜子?”Jacques问。 Reid低头看了一眼,挑了挑眉,说:“没有啊,它们是不一样的,只不过都是黑色的罢了,谁让你柜子里都是黑色的袜子?” “好吧。”Jacques看着他把挎包放在靠近窗户的小沙发上,然后仔细的将外套和围巾挂在衣架上,又拍了拍上面的褶皱,才坐回自己病床边的椅子上。 “说吧,刚刚在藏什么东西呢?”Reid看着Jacques的眼睛问道,又紧接着补充,“我看的出来,不要试图撒谎……也不要试图蒙混过关。” Jacques收起嘴角的笑,同样认真的看着博士的清澈的双眼,郑重的保证,“我可没有,我刚刚就是,就是在床上等你,我没有做别的什么啊。” Reid放松了挺着的脊背,缓缓的靠在天鹅绒的椅背上,分析:“我刚进来的时候你的脸色很慌张,被子下沿不是往常那样放下而是折在床上,你的枕头有一头翘了起来,你在下面放了什么东西?” Jacques无语的看着他,说:“你已经下班了,Dr.Reid。” “你也可以叫我Dr.Joseph Bell,Jacques。”Reid伸手将Jacques压在枕头后面的东西抽了出来,原来是一本棕色的书,《恐怖谷》,柯南道尔著。 “哇哦。”Reid轻轻的感叹了一声,挑起眉毛,他抬眼看Jacques。 Jacques则是得意的看着他。 Reid“哼”了一声,捏着书脊翻了一个面,轻薄的苹果手机不堪重力的吸引准确的掉落在Reid骨节分明的大手上。 Jacques尴尬的笑了笑,他默默的按了一下床头的呼叫铃,只三秒的时间,Reid看见病房的门被一个甜美的金发碧眼的护士女孩推开。 “嘿,Jacques,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吗?”Amy甜甜的笑着,两个弯弯的月牙似的双眸闪着动人的光芒。 Reid默不作声的将手机递给Jacques,他见过太多这样痴迷的目光,也见过太多这样看着Jacques的女孩儿。 “嘿,Amy!”Jacques将手机还给护士,介绍说,“这是Amy,是今天管我的美丽可爱的小天使。Amy,这是Dr.Reid,是我的男朋友。” Amy捂着嘴呵呵的笑着,也没反驳Jacques的赞美,也没惊讶Reid的存在,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Jacques的眼睛,从他的手中接过自己的手机,问:“你不需要它了么?亲爱的Jacques?” “当然。他不需要这个。”Reid站了起来,沉下脸,说。 Amy这才看了看他,耸了耸肩,说:“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们半个小时之后换药的时候再见吧。” “拜,我的……”Jacques还没说完,Reid不客气的将门关上了。 “你需要的是休息,Jacques。”Reid皱着眉,不说Amy,也不说手机,却讲起自己的担忧来,“你现在还需要吗啡来镇痛,这足以表明你的身体还没恢复,我很担心,Jacques,我……” “好吧好吧。”Jacques最看不得Reid这幅表情,他承诺说,“我会好好休息的,我的医生都说再过一周,我就可以出院了。” “他还没和我说过。” “也许待会他回来找你的。”Jacques舒坦的伸了一个懒腰,身上的创口基本都愈合了,黏腻的纱布也不需要在贴着了,清清爽爽,他摸了摸头顶,缝合的针线差不多都被头皮组织吸收,只剩下小小的凸起一直沿到额前,不过Morgan说以后头发长出来可以把这个疤痕给盖住。 Reid将Jacques多动的手从头顶拿下来,说:“那也只是让你在家里再修养而已,Hotch不可能让你这么快归队。” “如果是手续上有问题的话,我可以解决。”Jacques说。 Reid无奈的解释:“不是手续,Jacques,大家是在担心你的身体。哦,对了,这是Garcia让我转交给你的。”Reid从包里拿出一个正正方方的大保鲜盒,打开盖子,里面满满当当的装着小巧的五颜六色的巧克力坚果饼干。 Jacques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放在膝盖上,捏起一块小熊样的饼干,它的眼睛是两颗蓝色的圆形巧克力。他舍不得吃,又放回了盒子,将盖子合上,递给Reid,慎重的交待:“放到冰箱里去,我要明天一个人慢慢的吃。” “好吧,不过你最好先尝一块,Garcia让我明天过去和她说你的评价。”Reid说。 “哦,哦,那再过一会儿吧,我刚吃完药,喉咙里还有那种怪怪的味道。”Jacques嫌弃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 Reid拉开抽屉,原本想要抽一张面巾纸的,结果却发现纸巾盒子底下还藏着一个PSP,他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Jacques擦了擦嘴角的水渍,问他:“你们今天……” Reid听见“今天”两字,想起一天的奔波,才觉得有些疲惫,他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捏了捏鼻梁,说:“今天Garcia接到一个案子,说是一个施工队在施工的时候发现很多白骨……” ** 一周以后,Jacques在出院通知书上签好自己的名字,和这段时间一直照顾自己的护士小姐们一个个拥抱告别之后,才在Reid的扶持下慢慢的走出医院的大门。 Reid还想把他直接抱出去的,但是Jacques坚定的拒绝了这个有损他男性尊严的建议。 “Hotch他们已经在家里了,Rossi做了你最喜欢的那个意大利风味的手工冰淇淋。”Reid俯身为Jacques系好安全带,发动了他年老的沃尔沃,又接着交代说,“但是你不能吃的太多了,就一杯。” “为什么?”Jacques不满的嘟囔着,“Rossi很难得做这个的。” “大概,我想,你脆弱的胃粘膜不允许吧。”Reid缓缓的踩下刹车,前面又堵车了,等到家估计也得要半个小时。他想了想,对Jacques说:“要不先打个电话给Hotch,说我们可能会比预计晚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让他们不要着急。” “好吧。”Jacques伸手摸了摸口袋,空荡荡的,这才恍然大悟的说,“我的手机不在我这里啊!这段时间,我好像一直没看见过它!” “哦,在家里呢,你拿我的吧。”Reid跟着前面的BMW缓缓的向前移动,说。 Jacques从他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直板手机,他翻开盖子,手里按着键盘上的号码,一边嫌弃的说:“诺基亚都停产了吧,你为什么就不用我给你买的那款苹果呢?你看看,这个屏幕……诶?” “怎么了?” “哦,Hotch给你打电话来了,我接了?” “恩。” Reid听着Jacques神色严肃的嗯了几声,挂了电话,他问:“什么事?” Jacques遗憾的说:“他让你去BAU,我们有案子了。他们在那里等你。” Reid没说什么,他空出一只手,安慰的握了握Jacques的手,只是淡淡的说:“我先送你回去。” “嗯。” Jacques没让Reid送他上楼,他下了车,站在公寓大楼的门口,看着蓝色的沃尔沃缓缓的消失在路口尽头,才转身进去。 大约是上班的时候,大楼内的大厅里没有几个人,空荡荡的,只有从楼梯口吹来的暖洋洋的风。 这样一来,一直注视着自己的那个穿着棕黑色沙滩裤戴着一副黑色墨镜的男人就显得格外扎眼了。 “Jacques sauniere?”他走过来,问。 Jacques疑惑的看着他,绷紧了腿部的肌肉,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问:“我们认识?” “不认识。”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的花花绿绿的汽车旅馆宣传单,皱着眉头从中挑拣出其中一张递给Jacques,说,“但是你可能认识这个人,Mueller局长让我过来接你。” Jacques看着宣传背景中密密麻麻的乱码,想了想,才识别出其中的意思和男人的身份,他冷笑了一声,点了点头。 “如果可以,我们现在就出发吧。”男人又仔细的将那一叠的单子放回口袋,说,“我的队友在那里等着了。” Jacques点了点头,他将行李寄托在大厅里的管理处,跟着男人出了门。 破破烂烂的吉普里面却很干净整洁。Jacques的手指碰了碰车门顺滑的弧度凸起,心想,这辆车绝对被他们改动过了,发动机的声音听起来就不对,车身材质也换克拉斯科防弹材料。Jacques还看见了卫星通话装置和中央泄压调气装置,后者能过保证在地面爆炸后这辆车仍然能够驶出危险区域。 不知道这个男人所属什么部门,但绝对是Mueller手中的利器。 Jacques坐在车后座,他看见外面的高楼大厦飞快的甩在身后,路边渐渐的出现了稀稀落落的柏树和独栋房屋,再久一点,连行人也看不见了,风夹杂着黄色的飞沙打在车窗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车子稳稳的停了下来,男人下了车,替Jacques打开车门,说:“我就送你到这里,后面我的队友会带着你过去。” Jacques从车里下来,立刻眯起眼睛,皮肤感受到一阵阵的热浪,脚下的金黄色的砂砾传递着地心的温度,他转过身,看见一辆刷着褐绿色的直升飞机停在离车不远处的地方,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年轻男人背着FAL自动□□,看着自己。 Jacques朝着他点了点头,也没有问什么,就直接上去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架NH90军用直升飞机将Jacques带到沙漠深处的一个据点,才停了下来。 Jacques从年轻的男人手中接过一副墨镜带上,才觉得眼睛好受了一点。他问:“你们抓到他之后就一直把他关在这里?” “不是。”他回答,“我们转交给Mueller局长派遣过来的团队,他们询问过后才又送回到我们的手里。”他将Jacques带到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门前,说:“我们后面的任务就是在这里看守他,直到您出院。” “所以我现在可以接管他了?”Jacques想了想,问,“无论……”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的任务就是把他给您。”男人眨了眨眼,他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Jacques这才扬起嘴角,他点了点头,刚要走进去,又想到什么,他退回到男人的面前,笑了笑。 男人会意,将腰后的东西放在Jacques的手里,他说:“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我们还是想请您弄得干净一点,毕竟这些东西要打扫起来还是很费工夫的。” “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们掏这笔钱。”Jacques满意的掂了掂手上的黑色的管状物,Kember公司生产的“沙漠勇士”M1911,美国特种作战司令下属海军特遣部队专用。他向着男人眨了眨眼,微微笑着,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进去。 第44章 第 44 章 “这是特别督察探员Andi Swan ,她是国内人口叛卖专案组的负责人。”Hotch推开门分析室的门,将身后的穿着黑色西装的金发中年女人介绍给在座的大家,他对着Andi说:“Agent Morgan 和Agent Rossi去了案发地点,这位是Agent Jareau 和Dr.Reid,Garcia,我想你们应该认识了。” “当然。”Andi点了点头,她朝着在座的探员们笑了笑,紧接着目光就被白板上的照片吸引了过去。 “所以你对这个作案人有什么了解吗?”JJ问。 Andi转过身,说:“这些年一直有个犯罪组织在全国各地绑架年轻人,我们追查了他们将近三年的时间,但是总是落后一步。我接到通知说你们这边发现死者,年龄在十八岁到二十四岁之间,我怀疑和他们有关。” Reid点了点头,说:“Paige Hawley 和Jake Wattey。” Andi嗯了一声,接着又说:“这是首次发现能够确认身份的尸体,关键是,我们发现他们只在大城市里做交易而且不会再同一个地方呆上两天的时间,接下去要找到他们只能等着他们自己出现。” “什么类型的交易?”Reid皱着眉问。 Andi回头看着荒郊野外报废的车辆后备箱里惨、死的年轻女孩,叹了一口气,说:“人□□易,他们在一个地方,让顾客对受害者们做任何他们想要做的事情……欸……” Reid看着Andi疲惫的样子,转过头和JJ对视了一下,在她的眼中看见了同情和担忧,还有压力,毕竟这种交易一般来讲数量巨大,犯罪团伙组织严密,谨慎有序,如果Andi追查那么多年没有什么结果,那么这是一次非常珍贵的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好机会,但是同样,如果错过了,就可能再也没机会了。 “最近我们曾派人打入到他们的内部。”Andi对着Hotch说。 Hotch皱起眉头,他制止了Reid的询问,说:“这种组织一向对客户的隐私保护的很严密,你们,你的探员是在假扮他们的目标?” Reid问:“所以,你们已经侧写出他们的目标团体了?” “是的。”Andi说,“他们一般是寻找一些压力过大,寻求刺激的年轻人,然后将他们关押很长的一段时间,等到他们驯服的时候,再开始进行交易。” “那为什么要杀害他们呢?”JJ问,“如果是人□□易的话……” “事实上,我们认为他们的顾客购买的不是人,而是……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些……”,她说着说着,慢慢的停了下来,她咬了咬下嘴唇,有些为难的问Hotch,说:“我听说Jacques被调派你们的部门了?” Reid转过头盯着她,皱起眉,严肃的问:“他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Reid。” Hotch淡淡的阻止了博士,他侧过身,帮助Andi挡住Reid探询的目光,他说:“Agent Sauniere在修病假,Andi,你……” Andi摇了摇头,她喝了一口咖啡,说:“我原以为他已经修好病假开始上班了……”她想了想,又说:“我还是希望……Hotch,他在我组里的时候跟过这个案子,就是他给出的受害者侧写,我认为……” Hotch冷静的点了点,他看了一眼JJ还有Reid,才对Andi说:“如果必要,我会考虑这件事情的。” ** Jacques坐在一张简易的蓝色塑料椅子上,右腿搭在左腿的膝盖上,一点一点的,Reid给他系好的鞋带也跟着晃动。 这个帐篷很大,但是里面空荡荡的,Jacques环顾了一下,又将目光转到眼前被手铐反锁着、蜷缩在帐篷一角的男人身上。 他倒是没有那天的精神气儿了,干枯而苍老,像个折翅的苍鹰,缩在悬崖岩石的缝隙里,等着狂风或是暴雨将它的尸体打落。 Doyle微微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坐着的人了之后,他甚至在嘴角扯开一个笑容,低声的说:“你终于来了。” Jacques的食指转动着手、枪,没答话。 “一个人?”Doyle又说,他蹭着帐篷的一根金属支架想要支起身,但是手臂软绵绵的,挣扎了几下,又倒了下去。 忽的,他开始咳嗽了起来,越来越剧烈,Jacques将椅子向后移了一下,担心从他嘴里喷出来的血沫子溅到自己的裤腿上。 等Doyle安静了下来,Jacques才开口说:“就我一个人。” Doyle沉默着看着这个年轻英俊的青年,他看起来精神多了,不像是那天一样脸色病态的通红,也不像是护着那个女人时候的激烈和勇猛。 他安静的垂着眼,看着自己,眼睛很大,蓝色的瞳孔倒影着自己嘴角的血丝,倒显得不屑和凌厉,眼尾走势稍稍下移,偏又给他减少一份狠戾,多了些许的天真。Doyle艰难的笑了笑,他的胸骨已经骨裂了,每次呼吸都带着尖锐的疼痛,他问:“她是怎么死的?” Jacques平静的说:“失血过多,休克。” Doyle低下头,没过多久,他竟然又开始笑了起来,他看着Jacques站了起来,手上那支枪黑魆魆的枪口对着自己的腹部,他坦然的向后倒去,靠着帐篷坚韧的支架,缓缓的说:“这么着急?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么?” Jacques放下举起的手臂,歪着头看着他。 Doyle说:“你老师还和我夸奖你,说,哦,说你是他最了不起的学生,是他最成功的作品。” 带着浓浓的爱尔兰口音的话语像是夏天傍晚闷热的雷声在Jacques脑海中回响,他看着Doyle浅灰色的瞳孔,似乎又听见令人厌烦的雨声。 “滴答……滴答……” Jacques微微的摇了摇头,视线集中在男人的左下腹,他举起枪。 Doyle笑了笑说:“你和她说,我爱过她的。” “砰!” Jacques厌恶的擦了擦飞溅到自己脸上的血点,他掀开门帘,将手中的滚烫的枪支还给一直守在门外的那个男人手中,戴好墨镜离开了。 他还要赶回去换身衣服。 男人看着直升机盘旋着一直到半空中,朝着过来的方向,忽的不见。他撇了撇嘴,对着对讲机说任务已经完成。 收到离开的答复后,男人原本就可以离开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掀开了门帘,走了进去。 Doyle还没死去,不过也差不多了。男人愣在门口,脚步甚至没在往前跨越一步,他摘掉墨镜,看见鲜红色的血液从地上那个曾经爱尔兰共和军头目的腹部巨大的创口里汩汩的流出,伴随着黄绿色的消化液,和内脏的碎片。 那个子弹打穿了他的胃,却避开了致命的腹主动脉。他会死去,但是不是立刻,而是等着消化液缓慢的将腹部的肠胃、肝脏、肾等等内脏逐渐的腐蚀,或者,细小的血管中的血液流尽的那一刻。 男人又退回到帐篷的外面,他还得再等一会。 ** Jacques重新将自己的证件挂在胸口的时候,叹了一口气,他是想着早点回来,但是没想到是刚出院的第一天。 他推开分析室的门,Reid还埋头在一堆的档案卷中间,其他的人都不在。 “Jacques?”Reid抬起头,奇怪的问,“怎么换衣服了?” “哦,”Jacques看了一眼自己干干净净的黑色西装,说,“上班么,总得正式一点。” Reid又看了他一眼,把疑问压在心底,才将话题转到案情上来,说:“Morgan 和Rossi去法医室了还没回来,不过传来消息说受害者们可能做过药物堕胎,Hotch,JJ,还有Agent Swan 他们赶去一个探员家里,说是失踪了。” “失踪?”Jacques拉开椅子,坐在Reid的身边,说,“是Andi下属的探员?” “对。” Jacques听了摇摇头,说:“他们还是打算派遣卧底渗透那个组织么?我总感觉那个领头的已经不正常了,这样渗透……可能很危险。” “不正常?”Reid抬起头,说,“哪方面?” “精神上的。”Jacques说,“我离组的时候在我的报告中提到过这件事情,但是没有证据,只是一个隐晦的感觉。再后面,我发现那些潜在的受害者再也没有出现过,无论什么方式。Reid,那些购买的人是不会这么脏了自己的手的,那个组织帮助他们处理受害……也许对他们来说,就是货物。Reid,我认为他们并不是在拍卖人口,即使他们的初衷是这样的。” “你提交了报告之后还在关注吗?” Reid皱着眉问他,“你在私下跟进这个案子?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 “危险?”Jacques脸上又露出那种难以言表的冷笑,他缓缓的站了起来,推开椅子,发出刺耳尖锐的声响,低声而有力的说,“Reid,我也曾经是个受害者,只不过我的运气比较好,所以还能站在这里听你说话。” Reid无措的放下手中的纸张,喃喃的说:“对不起……” “不,不……”Jacques缓缓的摇了摇头,他叹了一口气,Reid目光中踌躇、惊讶和心疼让他的大脑冷静了下来,他迟疑的上前一步,轻轻的怀抱着爱人,忽的就变得口笨舌拙,只能说:“是我对不起,Reid,我没想……” Reid松开环着Jacques的手,静静的看着他。 Jacques不想直视他的目光,低下头,像个怯懦的逃兵,他问:“你有那个……失踪的探员,详细点的资料吗?” Reid说:“在Garcia那里。” Jacques点点头,站起来离开了分析室。 Garcia刚刚挂掉Hotch的电话,就听见自己的门吱吖一声被人推开。她转过头,看见Jacques手里拿着两个咖啡杯。 “哦,天啊,我的上帝!你怎么来了?”Garcia激动的抱住Jacques,还轻轻的蹦了蹦。 Jacques淡淡的笑着一边高高举起手里的杯子,一边说:“因为我太想你了啊,我的公主殿下。” “哦,算了吧,”Garcia嫌弃的放开他,坐回自己的位置,说,“你的心里可只有小博士一个人,还有,只有Morgan才能叫我公主,你这样,他可是会吃醋的。” “好吧好吧。”Jacques将杯子放在她的面前,靠着她的桌子,说,“我不和他抢,但是,Garcia,你必须得知道,我的爱不比Morgan的少。还有,谢谢你的小饼干。它们很棒。” “你喜欢就好。”Garcia笑眯眯的捧起咖啡杯,又有些遗憾的说,“原本我都打算给你做个草莓戚风,我连东西都买好了,结果……”她耸了耸肩,无奈的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不停跳跃的光点。 “我就是为了这个案子来的。”Jacques喝了一口温水,说,“那个失踪的探员,我能知道她详细一点信息吗?” “当然。”Garcia打开最后面的对话框,那是一个黑发的年轻女人。 “Renee Matlin ?” “你知道她?”Garcia惊讶的看着变了脸色的Jacques,说,“她已经卧底快要一年的时间了。” “我离开的时候她才进来没多久,”Jacques说,“但是Andi 最喜欢用像她这样奋力向上、充满斗劲的人,她得到这次任务也不是特别奇怪的事情。但是……” Jacques站直了身体,但是手指不停的转动着装满温水的咖啡杯,他想了想,说:“Renee经验不多,她不可能得到太多的信任,深入不了那个组织。” Garcia点点头,她其实不大懂Jacques在嘀咕什么,她的注意力一直在屏幕上闪着的黄色的光点上,那是四十二个分布极广的加油站,她得筛选出侧写师们需要的那个。 Jacques俯身看了看,大概知道Garcia在烦恼什么,他指了指露出一个角的照片,说:“这是现场拍到的吗?” Garcia点点头,说:“这辆车意外冲下斜坡,司机当场死亡,救护人员就是在他的后备箱里找到那些年轻人的尸体的。我得找到他加过油的那个加油站,哦,上帝啊,可是我手里没有其他任何的条件了,Jacques。” “可是这从没有难倒过你,Garcia。”Jacques安慰着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又说,“我觉得,呃,看这里,你说,这四十二个加油站不会刚巧都在售卖这种难吃的芝士三明治和克雷蒙咖啡吧?” Garcia一愣,她放大照片上驾驶座下的东西,恍然大悟。“哦,上帝,Jacques!你真是,真是,天哪,我不知道怎么说了,我要找到它了,我终于要找到它了!”Garcia说着,手指不停的敲着键盘,输入一条又一条的指令,全神贯注的看着屏幕上的信息。 Jacques看着她重新燃烧起来的斗志,笑了笑,退出了Garcia的战场。 ** “我翻看了这些材料,”Reid将手中的一叠档案推到Andi的面前,说,“Agent Matlin 做了很多的工作,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周末参加了俱乐部结果三天之内消失的人,包括上午发现的死者。” “那她为什么不上报?”JJ问。 Andi看了一眼走进分析室的Jacques,才回过头说,“Renee是个完美主义者,她肯定是想收集更多的证据。” “Andi。”Jacques向他打了声招呼。 Andi只是笑了笑,她想要拥抱一下自己以前的队友,但是又放下了手,她垂下眼,看着自己鞋子上掉了漆的地方,说:“对不起,Jacques,我没有听你的,我……我还是同意了他们……” “你不应该对我说抱歉。”Jacques走上前,轻轻的抱了一下这个向来坚强的曾经上司,说,“在你的位置,同意这个计划再正常不过了,你不应该自责的。” “但是……” Reid上前轻轻的拉开他们两个,对着女探员说:“我认为Jacques说的对,你现在应该把精力放在案子上。如果按照我的分析,和他们的标准,还有六十三个人被绑架了。” Hotch把Reid放在桌子上的档案翻开来,里面都是一些年轻人,男男女女,眼神里都带着像火一般的叛逆和青春的放纵。 他说:“全美多得是这样的孩子,他们为什么全国流窜,而不是集中在某个地方,比如港口城市?” Jacques说:“那通常是国际人贩子,国内的话,就没这多的要求了。” Andi深吸了一口气,神色严肃了起来,她接上Jacques的话,说:“而且他们移动起来快速有效,通常不会再同一个地点停留太久。” JJ将车祸中丧命的司机的照片放在大家眼前,说:“可是他们已经失去了司机,他们要怎么转移这么多的人?” Hotch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正准备说自己的猜想的时候,Rossi和Morgan推开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Garcia。 在外蹦波了一天的他们两个看起来却精神极了,Jacques嫌弃的往Reid的位置移了一下,他闻到Morgan身上不断传来的酸臭的汗水味。 Morgan瞥了他一眼,对着Hotch说:“我们去了Garcia发来的加油站地址,发现这个小子在加油的时候还用附近的公用电话亭给三公里之外的一个药店打了电话。” “他们甚至没用一次性电话,就是为了掩盖路线,但是,”Rossi将自己的外套搭在椅子上,说,“这也说明,他们没在长途旅行,那些孩子就是在附近被杀害的。” “他们是怎么交易的?”HOtch问Andi,“现金,还是网络转账?” “现金。”Andi说,“他们很谨慎,安全永远都是他们考虑的第一要素。” “不一定。”Jacques说,“现在,他们只是失去了一个司机,但是没有暴露藏匿的地点。” “而且他们极有可能还预约好了顾客。”JJ将白板上Garcia说的那个加油站用红笔标了出来,说,“钱重要,还是安全重要?” Hotch突然想起,他转过头问Jacques,说:“我刚刚调出你做完的那份报告,上面说你觉得这个组织的领导者不正常?” Jacques楞了一下,他想了想,说:“是的,但是这只是一种很模糊的感觉,你知道……” “不,我想听你说。”Hotch坚定的看着他,说。 Jacques叹了一口气,看着视线全集中在自己身上的队友们,说:“那时候Andi才只是怀疑有这么一个组织存在。我跟着她一起去查看了那些受害者……” Andi点点头,她也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 Jacques继续说:“那些年轻人,无论男女,都没有被束缚的痕迹。但是奇怪的是,他们的肩膀,后背,或者是胳膊等等一些地方有很多的淤青、挫伤,当时的法医报告里也说明了他们在生前极可能的被人殴打过。” Rossi点点头,他看向Morgan,他们去了法医室,得到了同样的结论。 Jacques喝了一口温水,说:“然后我申请为那些受害者统一再次检查血样……” “你没和我说过这件事情……”Andi惊讶的看着他。 Jacques挠了挠头上还有些扎手的短发,不好意思的说:“其实也只是我的猜想……” Morgan问:“你发现了什么?” “一个男孩,他被注射了西地那非,相当高的浓度。”Jacques说。 Reid解释说:“西地那非,通常用于治疗ED,兴奋神经……” Rossi对Hotch说:“今天的那个男孩身上也有,女孩子曾经用过米非司酮。” “药物堕、胎。”Reid说。 Garcia轻轻的呼了一声,觉得下面的内容可能就不是单纯的人口买卖了。 Hotch严肃的说:“原本只是简单的绑架和贩卖,一步步的演变成了暴力、性侵,折磨……” “所以我认为这个领导者……Emmmm,性格中肯定又不稳定的成分。”Jacques说,“而且,还可能不止这些,Hotch,他们有不正常的顾客,有年轻的货物,他们极有可能……” “变成一场秀吗?”Garcia 不安的问他。 但是众人都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的确,亲眼看着年轻富有活力的□□被折磨,对于某些有着特殊爱好的人来说是一场极其宏大的感官享受,同样对于这个组织的领导者来讲,也极大的提升了货物的升值空间。 这是一个令人作呕的双赢。 第45章 第 45 章 最后还是Reid想起从受害者消失时所在俱乐部入手, Garcia试着查找了俱乐部的管理层,才发现其中一人在那个加油站不远的地方拥有一个废弃的加工厂。 Andi去向上级申请支援,Hotc则是带着BAU先过去,毕竟晚一秒钟,那个消失的探员就可能多一倍的风险。 “你就在这里呆着,Jacques。”Reid看着坐在转椅上转来转去的Jacques,说,“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回去。” “我又不是4岁的小孩子,Spencer,你不用这么紧张好嘛?”Jacques缩在转椅里,歪着头,盯着手里的PSP说,“我不会偷偷跟过去的。” “那我先走了。” Jacques抬起头,一直注视着穿着防弹背心的Reid跟在Morgan一行人的身后出了大门,松了一口气,随手将PSP放在自己的桌面上,站了起来,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晃晃荡荡的,站到了Hotch办公室的门口。 手里细小的铁丝微凉的触感不断提醒着Jacques,如果现在不进去,那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但是现在进去,虽然过后可以消除监控录像,但是……Jacques还是有些心虚,倒不是说他不敢,而是面对Hotch,总有些怵得慌。 Hotch不像是以前任何一个接触过的领导者,他全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小时六十分钟仿佛都是那样一丝不苟的严肃古板,板着一张冷脸,喜怒不形于色,即使面对再大的危险,也能不受心绪的影响冷静的做出最佳的抉择。 这样的人,仿佛就是装在机器躯壳里被设定好的最完美的程序。 但是Hotch又和冰冷的机器不一样,他有血有肉,是BAU最为坚强的盾牌,他内心里最柔和最温暖的那面都是给了自己的队友和家人。 Jacques想了想,还是打算将自己的疑问深藏在心里。 如果Emily真的没有死,那么Hotch 选择隐瞒那只可能是关乎生死那样严重,自己就更不应该随意的去破坏她的生活。如果,如果……最坏的结果,不也就是这样了吗? Jacques放下手,转过身,缓缓的走下楼梯,随手将口袋里的细铁丝扔进拐角的垃圾桶里。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拉开抽屉,里面还是那本Garcia交到他手里的档案袋。 Doyle死了,即使他还活着,Jacques也不认为他可以说出Black的下落。 他那样的人…… Jacques叹了一口气,将档案袋放了回去,一切早就应该结束的。 ** 夜已经深了,喧喧闹闹的FBI大楼沉浸了下来,远远的望去如同一个荒塚。 雪佛兰刺耳的轰鸣声渐渐的在耳边远去,Reid甩开身后的队友们,先一步来到BAU的门口,远远的看着那个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的青年的背影,心中急切想要拥抱他的欲望被突然之间涌现的迟疑和胆怯给熄灭,他的手指扣着门的把手,却迟迟没有推开门。 Reid隔着玻璃门,看着Jacques安静的睡颜,他似乎就能看见Rossi口中那个蜷缩在铁栏门之后惊慌失措的小男孩。他默默的凝视,隔着咫尺的距离,却像是隔着浩瀚的时间长河。Reid放下手,转过身,疲惫的靠着外面的墙壁。 他想起在那个废弃的工厂,跟在Morgan和Rossi的身后,从一个个坚固漆黑的栅栏外经过时,看见的那一双双冷漠而无助的眼睛,就如同一朵朵枯萎的桔梗花。63个潜在受害者,却只存活了7个人,Reid甚至不敢深思,剩下的人去了哪里,那些鲜活着的生命在哪个寂静的角落消散,无人知晓。 Rossi停了下来,对着Reid说:“我见到他第一面就是在这样的地方。” Reid回过神来,透过铁栏看见里面漆黑而简陋的隔间,楞了一下。Rossi叹了一口气,说:“那时候我们认为只是一个简单的人口买卖组织,结果越查越深,涉及到的人越来越多,已经不是BAU能够解决的了。” Reid没有说话,远处的抓捕行动很顺利,头目已经落网,他甚至听见Hotch对着对讲机说结束的声音,但是目光却没离开那个黑暗的角落。Rossi还在说:“有很多的小组一起行动,我们盯着他们足足三个月的时间,甚至牺牲了三名探员,结果最后却意外的从一个无线电里获取了他们最后的位置。” Reid看着他,目光深沉而悲哀。Rossi微微的点头,像是一种无声的印证。他转身继续向前走着,不断的有人从两人之间的牢房里被救了出来,却没有一个人是感动的笑着的哭着,他们冷漠而绝望,眼眸中没有对未来任何的期待。 Rossi说:“那是Jacques从看守他的人那里偷来的收音机发出来的。可笑的是,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甚至都还不知道他就是Louise的孩子。等我们回去对比了系统里的信息,才知道那已经是他被绑走的第二年了。” “没有人……” Reid疑惑的看着Rossi,问。 Rossi明白Reid的疑问,他淡淡的摇了摇头,说:“他的父母一直在找他,原本是以为仇家作案,的确,他们也曾打过电话提出了很多的要求,但是后来就突然之间失去了联系,没有电话、没有信件,就好像从美国领土消失了一样,再后来,专案组就解散了。” 这个世界上每天每一分钟都在上演着比电影和小说更为精彩的故事,但是不一定每个故事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结局。莎士比亚的诗情和柯南道尔的推理在残酷的现实之中无所作为,Reid想起Jacques懒洋洋的和着自己说再见的样子,他甚至不知道那样坚强的背后是不是曾浸满了泪水。 “有些时候,我甚至是敬佩Jacques的。”Rossi从里面将大门打开,清冷的月光洒在他沧桑的皱纹上,紧紧缩成一团的眉头缓缓的舒展开来,他说,“Reid,我很开心,他能够遇见你。我期待有一天,能在一个庄严的仪式上,送去我的祝福。” “Spencer。Spencer?”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断了Reid的思考,他抬起头,Jacques疑惑的看着他,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桌子边的压痕。 “你回来了?”Jacques打了一个哈欠,声音还带着刚刚睡醒的沙哑,他问,“怎么样了?” “一网打尽”Reid回答他,“那个首领装成受害者的样子,但是被Hotch发现击毙了。但是,但是我们没有找到所有的人……” “可以了,Reid,你们已经尽力了。”Jacques无喜无怨的说,他靠着门,稍稍抬着头,看着博士紧紧抿着的双唇,说,“你知道吗,有一次……” 他还没说完,就被Reid紧紧的抱住了,博士的下巴抵着他的脖颈,Jacques感受他的呼吸、呼吸的气流和声音碰触到敏感的肌肤时的瘙痒。 Jacques无措的轻轻的拍着博士的后背,像是安慰。 “叮。” 电梯的门开了,BAU众人惊讶的看着在门口相拥的两个人,随之变成了一脸“我懂的”的坏笑。 Jacques坦然的接受着所有的打趣,他甚至还自得的抬手摸了摸博士棕褐色的卷毛。 Hotch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推开门,从两人身边经过的时候,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Jacques,等一下我们需要聊一聊。” 等人都走完了,Reid才松开自己的双手,他理了理Jacques的衣领,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 Jacques倒是一脸遗憾的样子,他又主动抱住了Reid,甚至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像只撒娇的波斯猫。 “Hotch还在等你。”Reid提醒他。 Jacques不解的皱起眉,说:“他找我有什么事?心理测试大家不是全都通过了么?” Reid替他打开门,提起一件事:“前段时间,Hotch说局里可能面临着重大的调配。” Jacques停下脚步,他微微偏着头,问:“他们把你调去哪里了?” “可能是FBI学院,他们那里缺少讲师。” “好吧。”Jacques点点头,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说,“等我。” “嗯。” ** “坐。”Hotch抬头看了一眼消瘦许多的青年,说。 Jacques拉开椅子,款款的坐了下来,眼睛瞄着Hotch背后整齐的档案袋,嘴里问,“什么事?” Hotch将一份文件移到Jacques的面前,抬了抬下巴,示意打开,说:“刚刚有人给了我这个。” “嗯哼?”Jacques捏着纸张的一角,漫不经心的翻来翻去,问:“我知道这里写的什么,我以为他死了,这个案件就应该结束了。” Hotch手指敲了敲桌面,红木发出沉稳的声响,他说:“Jacques,在抓捕中无意射杀和私刑虐待致死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这份文件,只有三个人知道,我们不是想要要挟你什么,这是担忧。” Jacques无所谓的摊了摊手,说:“我很好。” “不,你不好。”Hotch将他手中的纸张抽走,认真的宣告,“你可能知道BAU将面临重新调配,其他人都已经定下来了,除了你。” “所以他打算把我调到哪里去?”Jacques问。 Hotch微微摇头,说:“不去任何地方。他希望你能够在后面三个月的时间里接受他指派的心理辅导。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被撤职了?”Jacques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表情毫无波澜的人,猛地压低了声音质问。 Hotch摇了摇头,他沉稳的解释:“不是撤职,但是你的配枪和警徽我需要收走代为保留。”他的右手轻轻握拳,敲了敲了桌面,示意Jacques交出东西。 Jacques深呼吸了几下,他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以前虽然过分了一点,Mueller也只是罚了几天禁闭,睡一觉就什么事也没有了,这次却…… “那我什么时候……”Jacques心烦意乱的问。 “等你通过测试。”Hotch淡淡的回答,他像是看穿了青年心中所想,又紧接着说,“是我们特派的顾问,不是原来那个痴迷你的心理师。Jacques,不要试图糊弄过关。” “好吧。”Jacques从西装外套内侧口袋里摸出自己的证件,又从腰后面拿出一把手、枪,放在Hotch整洁的桌面上。 “还有。”Hotch指了指Jacques的右腿。 “这不是发配的,这是私人……” “不要解释这么多。”Hotch说,“我接受到的指令是所有的枪支。” Jacques狠狠的盯着Hotch足足三分钟,发现自己真的毫无回转的空间之后,才挫败的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肌肉舒展开来,他迟缓的低下腰,将武器上交。 “还有别的事吗?”Jacques干巴巴的问,眼角耷拉下来,目光里满是不满。 Hotch将桌面上的东西仔细的放进一个空的档案袋里,贴上标签,头也不抬的说:“Rossi要请我们吃饭,庆祝你今天出院。” Jacques翻了一个白眼,“砰”的一声摔了门走了,十足的孩子气。 Hotch无奈的看着他离开,摇了摇头,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 等到Reid和Jacques从闹哄哄的酒店里回到公寓的时候,已是凌晨。 Jacques疲倦的趴在窗户的边缘,安静的凝视着微微亮起的天际。 Reid将床上的书理了理,堆在柜子上,从后面环住了青年的纤细的腰肢。他觉得Jacques又瘦了许多。 “别,有点痒。”Jacques轻轻的拍了拍Reid的不安分的手。 Reid没有松开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他的脸紧紧的贴在青年的背上,鼻尖都是那种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 “Reid。”Jacques突然问,“你觉得我心里变态吗?” “怎么突然这样问?” “我不知道。”Jacques叹了一口气,他转过身,绕到博士的怀里,说,“Mueller和Hotch停了我的职,让我去接受心理辅导。” Reid听了,淡淡的弯起嘴角,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但是,他想了想,还是说:“心理辅导并不是代表心理变态,Jacques,你有一个心理学博士学位,你还不懂这个吗?” “当然不是。”Jacques烦躁的呼了一口气,说。 Reid抚摸着他脖颈上细嫩的肌肤,凑过去,低声的劝导:“我们都接受过这种辅导和测试,没什么好担心的,Jacques。” Jacques皱着眉头推开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的人,厌烦的说:“我当然知道,但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特别的,诶,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对了,Rossi做的冰淇淋呢?” Reid叹了一口气,瞄了一眼自己瞬间空荡荡的怀抱,又看着奔着冰箱去的青年,认命的起身跟在他的后面去了厨房。 新的一秒又有个新的故事开始,Reid微笑着擦去Jacques嘴角的甜腻的冰淇淋,心想,每个故事都有每个故事自己惊心动魄的情节和华丽的修饰,这让他们独特让他们鲜活,而自己,早就过了那个像孩子一般满足于或是只注重于结局的阶段,从复杂的情节曲折去看生命艰巨的处境,以享隆重与壮美,尘世间的事情,更多的是可以删减却不可删减的,这样而言,结局却无关紧要了。 Reid想,正是这样艰巨的处境才成就了现在的Jacques和现在的自己,故事没有结局,前方的路没有尽头,但是只要现在,他能在我身边,就很好了。 第46章 第 46 章 “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愤怒吗?” “不是。我没什么好生气的。” “Jacques,你的队友在他的手中死去,你应该……” “恨他吗?的确,从某一种角度我是恨他的,但是我想我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Dr.Lewis,如果你怀疑是分裂情感性精神病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你前面一任已经帮你排除这个选项了。” “不,不是。”Dr.Lewis轻轻的摇了摇头,她说,“Jacques,我不是想要给你下诊断。而且,你不需要这么防备,我是来帮助你的,Jacques。” “……”Jacques歪歪的靠在咨询室里柔软的布艺沙发上,整整一天呆在这里几乎没有休息的询问,让他看上去疲惫极了。Jacques轻轻的阖着眼,低着头保持沉默。 然而沉默就已经是一种默认的拒绝。Dr.Lewis有些为难的说:“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对我坦诚一些,探员,你也有心理学的博士学位,虽然是犯罪心理学,但是你应该知道,如果我不能了解到你真实的想法,那么我们很难达到共识。” 黑人女教授站了起来,离开谈话区,将手中的本子和笔轻轻的放在办公桌上,然后转过身平静的看着窝在沙发中的英俊的探员。 她的话并没有什么错,任何一个接管Jacques的人,即使是国内外知名的业界专家,都会为这样的抗拒而感到棘手和头疼。 更何况,Jacques本身就是一位心理学博士,他再了解其中的问题不过,这同样也是他为什么能够在明知自己心里不正常的状态下这么多次顺利的通过局里的测试,事实上,只要他想,在外人眼中他永远都是那个迷人、勇敢而善良的FBI探员。 Dr.Lewis叹了一口气,眉头紧皱着,在自己接手之前,就已经有两个人落败在对方的手里。Lewis认识,他们都是国际上颇有盛名的人才,但是这更加加重了肩上的重担。 她想了想,说:“我可能还要再想想后面要怎么样进行下去,Jacques,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下次的时间我会发到你的手机上的。” 这已经是第三个辅导师了,Jacques叹了一口气,他抵着头,眨巴着眼睛,抿着下唇,不停的拨弄着袖扣,美丽的鸢尾花在金色之中永恒的绽放着。他不是不想好好的接受辅导,他也想去控制并不平稳的心态,但是…… 但是他没有办法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惶恐和不安向一个陌生人倾诉。 他站了起来,捡起团在沙发一角的西装外套,说:“既然这样,我就先离开了,再见,Dr.Lewis。” Dr.Lewis笑着说,“祝你的旅程愉快。” 自从BAU被强制解散之后,大家却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没有道别,也没有安慰,就好像只是把这个当做了一场还未知期限的假期。 Jacques站在FBI大楼门口,看见停在不远处的熟悉的沃尔沃旁站着的Reid。他快步走了过去,外面阳光灿烂也同样闪眼,Jacques微微眯着眼,才看见博士手中还拿着一张信纸。 “是她?”Jacques问。 Reid双手一颤,轻薄的纸张晃悠悠的从指缝中掉落在地上。Jacques弯下腰,捡起来重新放回博士的手里,淡淡的说:“不要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她。我这边好了,走吧。” Reid将信纸折好放回裤子口袋里,看着Jacques坐到副驾驶座绑好安全带,才低着头发动了汽车。 “怎么样?”他问。 Jacques轻轻的摇了摇头,他支着下巴,看着车窗外飞快后退的胡桃树和点点盛开的小野花,没有说话。 Reid叹了一口气,心中知道今天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他劝到:“或许下次你可以试着去相信一下他们,Jacques。你总不能永远像对待局里测试那样,自己想多休息一会不去上班,就故意挂掉,自己想早点结束就马上结束。” Jacques无法反驳,他像个恶作剧被发现的小孩子,耷拉着脑袋,背着Reid,一言不发的看着车窗外。 Reid苦口良心的劝着:“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头痛了?我早上起来的时候看见你公寓的门开着,大提琴就扔在地上。Jacques,为什么不试试呢,Mueller也很担心你,况且,如果你的头痛只是精神方面引起的问题,你也不需要去找止痛药了。” 最后一句倒是提醒了Jacques另外一件事情,他转过头,问:“上次你说可以找到那个TEV,到底有没有?” Reid说:“Maeve说她那边可以申请到小剂量的TEV-48125,但是,Jacques,我看过那片报道,虽然四项独立进行的临床二期实验很成功,但是这种多肽受体阻断剂的治愈率只有百分之十五。他们甚至不能保证这种痛觉神经抑制剂对你的三叉神经系统有什么副作用!”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Reid稳稳在红灯前停下,偏过头对Jacques说,“在这个药还只是处于临床研究阶段的时候,我不想你去涉险。” “好吧。”Jacques无所谓的点点头。 Reid怀疑的看着他,直到后面的车不断的按着喇叭催促时,才回过神来,继续向前开。 “Morgan还在查那个和Doyle接头的军火商吗?”Jacques看着手机里Garcia不断传来的讯息,问Reid,“Hotch不是说Doyle在抓捕的过程中被流弹击中死了吗?他怎么还在……” “他是在查Doyle的孩子。”Reid说,“Emily……Emily走了,他想要确认她一直保护的孩子是安全的。Morgan虽然不说,但是他的心里一直没有办法放下。” Jacques微微的点头,忽的问:“那你呢?” “我?”Reid愣一下,看着青年蓝色双眸中认真而严肃的担忧时,微微的笑了起来,他空出手轻轻的揉了揉Jacques头顶已经稍长的黑发,说,“我当然很伤心,但是,我不能一直这样的伤心下去。Jacques,这里还有其他的人。” “那个遗传学女博士?” “Jacques!”Reid无奈的喊着他的名字,看着青年直白的埋怨,心中竟然有些别扭的甜蜜,嘴里还是在抱怨着,又像是辩解,“你怎么就不明白,我……我,Jacques,我最近是在向 Maeve询问偏头痛的事情,她说最近有研究是说这个可能和基因的敏感性有关。我想,她可能会对你的问题有些帮助。” Jacques不觉得她能有什么帮助的地方,他的头靠着玻璃窗,沉默着,前方巨大的夕阳正在下沉,火红的光芒扑面而来,阳光在Reid清秀的脸上投下车刷的阴影,也许这辆车太过于年老了,车窗并不能完全合上,清凉的晚风从缝隙中吹来,博士栗色的发丝也随着舞动。 Reid将额前的碎发别向耳后,他转过头,问:“所以今天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Jacques,你不能总是拿一个问题来回答我的问题。”Reid说,“你已经接受咨询两个星期了,中间还不断的换人,我觉得这个不利于你辅导稳固和连续性。” “那也没什么不好。Spencer,你应该相信我的,如果我有什么问题,我会第一时间让你知道。”Jacques 说着就点了点头,“我保证,第一时间。” Reid瞥了他一眼,换了个话题,“好吧,你得记住你现在说的话。还有,你真的不用准备什么行李吗?我们可能要在拉斯维加斯待上一周的时间,对了,Dr.Lewis是知道这件事的吧?” “当然。”Jacques打开手机,点开最新那条短信,说,“我们得快一点了,要不然可能赶不上Diana的探视时间了。” “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算好时间了。”Reid说。 ** “你确定你要给你母亲送本书?”Jacques看着Reid停下车后从包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包装精美的礼物,问。 Reid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他点了点头,看见远远走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穿着米白色职业装的女人,对着Jacques说:“那是照顾Diana的医生,Mrs.Jacen,她会带我们去找Diana。” Jacques忙低下头理了理自己的领结,轻轻拂去外套上微小的褶皱,觉得一切都完美了之后,才弯腰从车后座Reid的旅行包里拿出自己的礼物。 “Dr.Reid,好久不见,这是你电话中说的Jacques吧?” Mrs.Jacen笑眯眯的,红色的大卷发在门廊耀白的炽光和黑夜点点繁星下闪着温暖的光芒。 “是的。”Reid微微点头,他换了一个手拿礼物,问,“她,Diana,在哪?” “老样子,她在大厅里看书。和我走吧。” Mrs.Jacen向着那个蓝眼睛的俊美的青年点了点头,然后微微侧过身体,让Reid走在自己的身边,她对博士说,“你每天的来信让她很开心,她几乎整天都在说你的事情,和任何愿意听她说话的人,病友、医生、护士、甚至其他清洁人员。” “是么?”Reid淡淡的回答,Jacques却看见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和如同新月一般弯弯的眼眸。 他很开心。Jacques不知怎的就突然这样想到。其实这趟过来探视Diana,Reid一直装着无所谓,甚至在Jacques挑选礼物的时候,他也只是说“买本书就好了,Diana是十五世纪文学教授,她喜欢这些。” “所以你每次去看她都送书么?”Jacques盘腿坐在自己公寓柔软的意大利手工编织羊毛地毯上,看着身边的Reid慢慢的扯着鹅黄色的丝带两头向外拉,原本缠绕在一起的丝带最后形成了一个精致的双层蝴蝶结,颤颤巍巍的,如同一朵美丽而硕大的月季花,停留在米白色的包装的左上角。 他想了想,还是刷新了一遍网页,五颜六色的宝石和发着莹莹温润的白光的珍珠占据了整个Ipad屏幕,Jacques还是觉得应该为那位女士挑选一个饰品。 Reid停了下来,他看着不远处依靠在摇椅上合着眼休息的母亲,右脚慢慢的向后移了一步。 Mrs.Jacen轻轻的说:“根据我们的疗程,Dr.Reid,我想你应该知道,药物只能控制她最严重的病症,所以有些时候对于她来说日子是很难熬过去的。但是在那些时间里,她一直在看你写来的信件。” Jacques看着Reid一直默默的注视着那个闭着眼睛的女人,却一直不上前,也不说话,他的睫毛微微颤着。路上的喜悦渐渐的如同浪潮从他的脸上退去,只剩下胆怯、不安、愧疚,像砂石一样湿漉漉的裸露在空气之中。 那就是Spencer的母亲吗?Jacques微微眯着眼睛观察着她。Diana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同,不像是Reid焦糖栗色的卷发,她的发色要更加浅一些,如同一汪柔和银白色的月光,但是她的五官有些相似,比起Reid,更加精致一些,也多了一丝女性的柔美。 “Spencer?”Jacques轻轻的将手放在他的肩上,询问。 Reid转过身,双眸里满是让人看不懂的紧张,Jacques偏过头,用下巴示意他往回看。 原本眯着眼睛休息的Diana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她似乎没有察觉到一行人在背后的踌躇,她只是平静的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上点点闪烁的星星。 “我,我们要不然还是,还是下次……”Reid看着Jacques眼睛,小心的扯扯青年的袖扣,轻轻的,如同自言自语的说。 Jacques坚定的摇了摇头。 Reid叹了一口气,他的手被Jacques握了起来,被冰冻着的双脚也随着Jacques的前行而缓缓的移动,他就像是一个依赖着青年的孩童,一点一点的,别扭的,走到了Diana的面前。 “Spencer。”Diana平静的点了点头,然后打量着站在自己儿子身边与其右手紧握的青年,说,“你是Jacques。” “是的,女士。”Jacques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蓝色的双眸里装满了好奇和坦然。 空气一下安静了下来,Reid不知道说些什么,Mrs.Jacen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大厅里只有些许的病人在椅子上看书,他捏了捏Jacques的手,才察觉到青年虽然微笑着,但是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了。 Diana不知怎的,就慢慢笑了起来,她一点也不像是被疾病折磨着只能依靠药物稳定的病人,而是在授课之后享受着自己悠闲时光的一位温文尔雅的教授,事实上,她的确是一位十五世纪文学教授。 她轻轻的抬起下巴指了指在她对面放着的沙发,说:“坐。还有,叫我Diana吧,Jacques,哦,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Jacques坐了下来,Reid也紧挨着坐了下来,脊背僵硬的挺直,拿着礼物的手拘束的放在膝盖上,博士甚至没有松开握着青年的左手。 “Reid。”Jacques用膝盖碰了碰博士的腿,示意他把礼物拿出来。 Diana沉稳的接过礼盒,她松开蝴蝶结,拆开包装纸,里面是一本Margery Kempe,是自己最喜欢的作家。 她说:“Margery Kempe。” “对,她是你最喜欢的。”Reid忙说。 “但是这本书只是她次要的作品。”Diana陈述事实。 Reid低下了头。Jacques安慰着捏了捏他的手,然后松开,把自己准备的礼物从身后拿了出来,放在Diana的前面小桌子上,说:“我也给您准备了礼物,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的,希望你能不要介意。” Diana放下手中的书,迟疑的拿起那个更为精美的正正方方的深蓝色的小盒子,手指腹的皮肤接触到盒子的表面,能感受到天鹅绒的柔软。 盒子外面并没有更多的包装,Diana直接打开,里面是一个羽毛性状的胸针,立体细密的镶嵌着亮闪闪的精钻,羽毛与光影的交错,令人炫目,微镶熠熠钻饰,恰如其分地铺成细密的轮廓,尊贵中蕴含优雅,华美中不乏灵动。 Diana没有立即拿出来,她只是轻轻的触摸了一下,感叹道:“阿尔戈斯的紫血中立着一只羽毛像花朵般艳丽、尾巴像船帆一样展开的鸟。” Jacques不明所意,他疑惑的侧头看着Reid。 博士接着母亲的话,也是对青年解释,说:“罗马诗人奥维德的《变形记》中赫拉将看守宙斯情人的阿尔戈斯杀害,然后取下他的一只眼睛装点在爱鸟的羽毛上,那只鸟就变成了孔雀。Diana说的就是叙拉古诗人摩斯科斯在《欧罗巴》中的一个画面,赫尔墨斯脚下躺着阿尔戈斯,阿尔戈斯的血中立着一只鸟。” Jacques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认真乖巧的样子让Diana不禁微微笑了起来,她说:“我很喜欢,Jacques,谢谢你的礼物,也许下次这里再举办舞会的时候我就可以拿它来搭配我的裙子了。” Jacques松了一口气,说:“您喜欢真是太好了!其实我看到这个的时候就能想起您来,虽然我们之间从未见过面,但是,我想,Spencer的母亲,就应该是这样的,就像是赫拉的孔雀,世间的凤,雍容包容世界,是美丽与智慧的至高结合。” Diana笑着眯了眼睛,她轻轻招呼着俊美的青年坐在自己椅子边上,这样她就可以握着青年的手,而不是隔着遥远的一个桌子的距离。 Reid怀疑Jacques买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个珠宝背后的故事,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胸针很漂亮而已。并且可以肯定Jacques没有听懂自己说的那些话。 可是无法反驳的事实是,Diana似乎更加喜欢Jacques的礼物,几句话之后,她甚至将胸针取了出来,让Jacques现在就为她带上。 “怎么样?”她问。 Jacques看着Diana期待的目光,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他轻轻的将Diana的碎发挽向耳后,赞叹道:“我从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士!” Diana则是笑眯眯的拍了拍Jacques的手背,说:“Jacob,你嘴可真甜,一点不像Spencer,哎,我真希望……” “Diana,Spencer他很好……” “ohh……孩子,不要为他说话,我知道他的德行……” Reid坐在对面看着笑着说着悄悄话的两人,心里无语的想难道他们就觉得自己听不见吗?可是下一秒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扬起了嘴角,天很晚了,自己还没吃饭,但是胸膛里总是感觉像是燃烧着一团温暖的火焰。 很好,一切都很好。 他站起来,弯着腰,认命的将桌子上的纸张和散落的丝带收起来,然后拿着它们去大厅另外一侧的垃圾桶。然后拐去Mrs.Jacen的办公室,他还有一些问题需要咨询她。 等他回来的时候,就看见Jacques整个人都快要缩在Diana的怀里去了,青年合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鹅黄色的灯光下在苍白的脸庞上投下乌黑的阴影。 Diana轻轻的拍打着青年的单薄的后背,如同哄着孩子入睡的母亲。她抬起头,看着站在灯光下挺拔的儿子,轻轻的说:“他太累了,我让他先睡一会。” Reid点点头,他轻轻的坐在Jacques的旁边,看着母亲的温柔的面庞,想起小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缩在她的怀抱里,听她轻轻的念着古老的诗歌。 “Spencer。”Diana说,“他是个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Reid的视线从Jacques毛茸茸的黑色脑袋上缓缓的移到母亲深沉的眸子,他没有说话,也不像是刚刚到的时候那般紧张不安了,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他看着母亲,安静的等待着自己的审判。 “我祝福你们。”Diana说。 第47章 第 47 章 “为什么?”Jacques痛苦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眼睛耷拉下来,整个身体依靠在Reid身上,含含糊糊的埋怨说,“我太困了,Spencer,你怎么可以这样……Diana……” 疗养院的大门已经被关上了,就连安保室也只是静悄悄的亮着一盏鹅黄色的小灯。Reid将Jacques的安全带系好,说:“我们得离开了,Jacques,太晚了,Diana需要休息,你也要休息。” “可是我想睡觉。” “我们回去再睡,好不好?”Reid亲了一下Jacques的额头,哄到,“这里离你家只有15分钟的车程,很快的,我保证。” 即使是深夜了,但是拉斯维加斯似乎才刚刚开始自己的狂欢。Reid开着自己租来的吉普,从各式各样的玛莎拉蒂、卡宴、法拉利等等豪车之中路过,街上各色人群熙熙囔囔,大酒店和赌场的绚烂的灯光缤纷夺目,这个灯火辉煌的不夜之城用自己最为华丽的姿态吸引着来自全球各地的游客。 而Reid只想快点回去,身边的青年显然已经困得不行了。 然而Jacques并没有在按照Reid所说的那样在15分钟后躺到在自家的床上。他一脸困倦的趴在车窗,强撑着眼看着Reid不停的翻动着自己脱下的西装外套的口袋,然后一脸挫败的将衣服放回车里,说:“没有,Jacques,衣服里没有钥匙,你再想想,你出门的时候到底放哪儿了?” “我困了。” “Jacques!”Reid叹了一口气,不停的张望着四周,这里显然是安保严密的高级社区,光是进来那个一脸正气的保安就盯着Jacques的脸和身份证明看了足足五分钟的时间,他可不想再因为没带钥匙这种低级的借口被人给赶出去。Reid盯着睡眼朦胧的青年,气馁的说,“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有带钥匙?上帝啊,我应该再检查一下的!Jacques,你再想想,啊?这里难道就没有什么指纹锁之类的东西吗?” “也许有?不过我不知道。算了,要不然我爬上去吧?”Jacques嘟囔着说。 Reid转过身,向后退了一步,仰起头看着隔着广阔花园的那栋奢华的别墅以及周围高大的围墙,又看了看亮着红色光的摄像头和警报器,扶额说:“算了,我们先去旅馆住一个晚上好了。你有带换洗的衣服吗?哦,对了,你什么都没带……” “旅馆?”Jacques听到这个,总算睁开了眼睛,他偏着头,看着坐回驾驶位上的博士,嫌弃的说,“我不去旅馆。” “那去哪里?”Reid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说,“这里可是拉斯维加斯,没有提前预约,我都不能保证有没有旅馆能够收留我们。” Jacques想了想,说:“去Wynn。我打个电话。” Reid手中发动汽车的动作忽的停了下来,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座全美都富有盛名的花园式酒店,但记忆最深刻倒不是它昂贵的收费,而是他曾经因为算牌被这家酒店下榻的赌场记上了黑名单,终身不得进入。 “走吧,Spencer,我好想睡觉啊。”Jacques嘟嘟囔囔的说着,松开了通话结束但还亮着屏幕的手机,头已经偏到一侧顶着车窗,眼睛已经合上了,缓缓的放慢了呼吸。 他又睡着了。 “好吧,我们去那里。”Reid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想了想,说。 **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能随意进去。”端端正正的穿着棕红色小马甲的门童挡在Reid的面前,嘴角生硬的向两边扯开,露出难以言尽的嘲讽般礼貌而冰冷的笑容。 Reid楞了一下,他顺着门童的目光低下头,看到自己脚上那双被Jacques嫌弃很久的黑色帆布鞋,还有斜跨着的棕黄色牛皮邮差包,又看了看巨大的玻璃门后流光溢彩的水晶灯和光亮的白色大理石地板的酒店大厅,无奈的笑了笑,说:“额,我是来入住的。我们……” “哈?是么?”门童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同伴,惊讶的反问。他们低声笑了很久,在Reid的耳朵全红透了,才慢悠悠的说:“小子,我想你还没成年吧?知道这里一个房间一个晚上得要多少钱吗?你现在离开,我就当做什么也没看见,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Jacques从后面走过来,站在Reid 和门童中间,微微低着头,宽而大的欧式双眼皮眯起,内眼角尖锐而向下延伸,平日里温柔似水的眸子此时更像是广阔冰原上孤独而狠戾的头狼,门童猛然一滞,动物的本能让他绷紧了肌肉,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他颤巍巍的盯着青年的双眼,咽了一下口水,说:“不,先生,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那都不重要了。”Jacques微微笑了起来,双眸又像是春日里融化开来的蔚蓝湖水,仿佛之前的冰冷只是幻觉。 只一瞬间,门童就已然感觉自己穿在里面的白色职工衬衫被汗渗透了,他看着俊美的青年牵起那个瘦削的男人的右手,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大堂。 “没事吧?”同伴等到两人走远了,才敢凑上前询问。 门童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才恍惚着回答:“我,我没事……” “那人是谁啊?”同伴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呼了一口气,说,“吓死了,我都准备叫保安了。” 门童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看着一辆辆的豪车在深夜之中悄无声息的滑入,光鲜亮丽的女士们被美丽的宝石点缀着,优雅的环着身边西装革履的男士的胳膊,轻轻柔柔的笑着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大门口人群来来往往,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刚刚一场小小的闹剧。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快速的心跳,走向下一辆停在门口的车辆。 “Mr. Sauniere,都已经准备好了,请这边来。”穿着挺拔的黑色竖纹正装打着深蓝色领带的中年男人从另一头的过道微微笑着走向Jacques,他伸出右手,想要和Jacques握手,却在Jacques冰冷的注视下缩回了手。 “直接带我们过去。”Jacques说。 Reid和Jacques肩并着肩,跟着男人的身后,避开了醉醺醺的人群,走过种满巨大的热带树林的丛林式花园小径,坐上一辆黑色的加长版卡宴,绕过一个小型的人工瀑布,直线行驶了大概十来分钟的时间,才安稳的停在一个奢华的私人别墅围墙前,他看着男人从西装外套内侧的口袋取出通行卡,又将自己的右手拇指放在门口的感应器上,围栏才缓缓向上升起。车子静静的滑进门内,Reid看着花园路边亮着的天鹅造型的路灯和白色柔光下悄无声息绽放的白色玫瑰花丛,觉得按照这样的车速要开到别墅门口还得五六分钟的时间。 一路上,男人不停的想要说些什么,但是Jacques总是那幅冷漠阴沉的表情,看着车窗外,Reid就看见男人脸上的微笑一点点就要挂不住了。其实Jacques并没有什么不开心,也许门童的阻挡和轻蔑的确让他不愉快了,但是Reid知道Jacques有太多的手段去处理,这点事情他还不足以放在心上。 Jacques这么冷淡,更多的是因为自己活生生将他从Diana的怀中摇醒,不同意他再睡下去。 车子停了下来,车门外有一个穿着米白色衣裙的女仆弯腰替Reid开了门。 Reid笑着道谢,然后拒绝了男人的好意,弯下腰将眯着眼打着瞌睡的Jacques抱了出来,他压低声音,问道:“房间在哪儿?” “这边请,先生。”另一个看起来要年老一点的女仆从大厅一侧慢慢的走了过来,她奇怪的看了一眼Reid,然后注意力全在他怀中的熟睡的青年身上了。 Reid将青年朝着自己搂了搂,侧过身体,挡住了女仆探究的视线。 女仆一直将Reid带上二楼,拐过一个大圆角,直径穿过像是休闲室的小厅,才恭敬的打开一扇门。她没有停留在门外,而是自己先行进去,替Reid将床上米白色羊绒的华夫格毯子连着轻柔的羽绒被掀开,看着他将青年轻轻的放在柔软的床上,又俯下身将被子给Jacques盖好,才缓缓的鞠了一躬,离开了房间。 Reid看着Jacques松开皱着的眉头,脑袋蹭了蹭灰色的枕头,沉沉的睡去,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他环顾四周,才发现这个房间几乎都是极简而冰冷的灰白色调,像极了Jacques在自己楼下的公寓。他轻轻的推开床一侧的小门,里面是宽阔的洗漱室,地面不像是外面鳞次栉比犹如鱼的骨骼的深褐色实木地板,而是大面积的铺上米白色带着细小不规则散开浅浅的褐黄色花纹的大理石砖。 Reid走了进去,洁白的洗漱池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洗浴用品,全都是Jacques惯用的牌子。 这里简直就是Jacques豪华版的公寓,只不过地点转移到了寸土寸金的拉斯维加斯Wynn酒店之内,扩大到700平方米的的占地面积,以及多了数十个佣人……而已吧。 Reid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初次来到王子盛大的舞会的灰姑娘一样,虽然自己的王子早早的抛弃了自己进入了梦乡。 他走出洗漱间,又推开另外一扇门,这个房间比洗浴室更大,周围墙壁做了向后凹陷的设计,两扇柜门紧紧的闭着,最中央则是摆放着一个米白色的矮小的沙发,最后面则是放着一个楠木的桌子。光滑的桌面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黑色遥控器。 Reid想了想,按下“on”的按钮。随之,三面墙的柜门同时向两边无声息的划开,展现出里面摆放着的衬衣、西装、浴袍……等等衣服。另一个则是放满了皮鞋,几乎都是同一款式,同样的黑色。 Reid取下一件衣服,不出所料是Jacques的尺码,但是没有商标也没有吊牌。 “Spencer?”Jacques揉着眼睛,靠在换衣间的门口,含糊着的问道,“你干什么呢?” “Jacques,”Reid把衣服放了回去,走出换衣间,坐在离床不远处的沙发上,问,“这是你家?我看见……” “只是一个落脚的地方而已。”Jacques解释说。 “哦,那,那好吧。”Reid回答,脸上却没有太多的意外,他只是感叹,“我知道你很有钱,只是,只是,不知道,是这么有钱。” “如果你把买书的钱攒起来,我想你会和我一样的。”Jacques微微眯着眼睛,对着换衣间的镜子一边解领带,一边吐槽,“我觉得你客厅里的书都能办一座图书馆了,上次Morgan还说他要是投资失败了,就偷偷去你那里偷书然后放在亚马逊里卖。” “……”Reid无语的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Jacques软绵绵的手指不停的绕着领带,却怎么也解不开。他挫败的放下手,转过身,对着一脸看好戏的Reid说:“你就不能来帮帮我吗?非要我求你。” “Jacques,你这还不算求人。” “那你来不来?” Reid挑了挑眉,施施然来到Jacques的面前,他靠的极近,距离小到Jacques可以在宁静而狭小的空间里听见自己和他呼吸的声音和胸膛的起伏,距离近到只要Jacques微微一点脚或者是Reid一低头,两人的双唇就能准确无误的亲上。 困倦和劳累伴随着眼前之人炙热的气息一下子远去,Jacques双眸之中只有博士那双深情而透彻的棕色眸子,那里面有着自己的倒影。 “Spencer……”Jacques听见自己的低喃。 Reid轻轻将自己修长的食指搭在Jacques没有血色显得苍白的双唇上,等青年安静下来,他继续低着头,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解起被青年绕成一团的领带。 拥有187的智商、三个博士学位、强大的记忆力和计算能力的博士不仅仅只是解开了系在青年洁白衣领之下的领带,指骨分明的手指慢慢下移,解开了一颗颗光滑圆润的衣扣,露出青年精瘦而苍白的胸膛。 “Jacques。”Reid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手里的还带着青年温热的衬衣掉落在光滑的地板之上,金色小巧的袖扣与大理石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然而这都无法移开Reid的目光,他小心翼翼的伸出右手,轻轻的从青年肩峰,胸骨角一直向下滑动,苍白的皮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疤痕,有新有旧,像是丑陋的吸血虫牢牢的附在天使的躯壳之上。 “别这样,Spencer。”Jacques说,他随意的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米白色的浴袍想要盖住自己身上的疤痕,正要穿,却被Reid拦住了。 博士低声说,如同自责,“那么长的时间,我都没有注意到……Jacques,对不起……” 他敏感的指腹顺着Jacques胸骨角那条深深褐色的疤痕一直滑到左边锁骨中线第五六肋骨的位置,他停了下来,隔着皮肤和肌肉,感受到里面那颗温热跳动的心脏。Reid想,在医院里有这么的机会可以替JAcques清洁身体却因为自己工作太忙失去了,在家里他就躺在自己身边入睡,而自己却只会捧着书给他讲深奥的古世纪文学。 在确定关系之后,Reid的确偷偷的在网络上和书本上查找过两个男人的处理方式,甚至细致的罗列出数百条的注意事项,但是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先前还在学院里的时候,书本上的语句总是将这些事情描绘的狂热而执迷,但是自己内心总是无法赞同,那个时候他不明白也不理解人们对于床笫之间的执着,甚至有时会认为,柏拉图式的爱情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但是面对Jacques,以前所坚持的信念总是一条条的被打破,先前的认知完完全全有了不同的转变,Reid觉得自己变了,变得膨胀,焦虑,变得漂浮。更重要的是,他变得不知足,面对Jacques,他总是想要更多。 Reid抚摸着那条疤痕,轻轻的俯下身,温热的双唇在接触到肌肤的刹那,Reid明显的感觉到怀中的人猛地一颤。他并没有就此止住,而是顺着疤痕,密密麻麻,温柔而热情,直至纤细而敏感的脖颈,直至他浅薄的双唇。 就像是情感密码无声的交流,空气中溢满了情爱与欲望合二为一的气息。Reid的左手紧紧的搂着Jacques的腰肢,右手揉着青年的黑发,手指触动头皮敏感的神经。 Jacques胁迫着微微向后仰去,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呼吸在不停的加深不停的变得急促,脑袋晕乎乎的,整个世界都像是失去了重力的束缚,漂浮在半空之中。 谁都不知道这场令人销魂令人难忘的亲吻是什么时候结束的。Jacques的印象最后只停留在Reid在自己耳边沙哑的低语。 他说:“去床上。” 第48章 第 48 章 Reid将放在Jacques额头上的手拿开,手背上带着炙热的温度和青年深长的呼吸,他轻轻的下了床,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白色浴袍穿上,刚刚系好带子,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Reid绕过房间的小客厅,打开门,是两位未曾见过的女仆。 “先生,早餐。”两个年轻的金发女仆手里端着两张案桌,上面摆着橙汁、温水、香肠、培根、烤过的小番茄、蘑菇、焗蛋、面包……精美的白瓷盘边缘浮雕着两朵绽放着的鸢尾花就像Jacques衬衣袖扣上的花纹。 “ohh,emmm……先放在这边吧。”Reid忙过去接过一个小桌子,将早餐放在床边的长桌上,说。 女仆放下桌子,并没有急着走,其中一人上前轻轻的对着Reid说:“Alicia女士嘱咐说Mr. Sauniere平常的药物都放在床边的小柜子里,如果有什么特殊需要,请用床边的呼叫铃。” Reid脑海中浮现昨晚头发中带有银丝的那位较为年老的女士,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女仆安静的退了出去,Reid轻轻的将门关上,走到床边的小柜子前,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五颜六色的小药瓶,他拿出一个,瓶身上面用深蓝色的墨水端端正正的写着法语的药名和一次性服用的剂量,最后面小小的标记着开瓶和失效的日期。 Reid想了想,还是挑出了一种消炎药和退热剂让Jacques服用下去。药物起效并没有这么快,他也没有叫醒青年,而是重新回到床上,轻轻柔柔的搂抱着他,伴着透过透明帷帐的薄而明亮的光线,静静的翻看着随身带来的书籍。 等Jacques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橙红色的夕阳影影绰绰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青年迷茫的眼眸中。Reid按下呼叫铃,让厨房再送一份晚餐过来。 “没力气……没胃口……”Jacques半个头埋在被子里蹭着Reid的胸膛,侧着脸软绵绵的抗拒,声音还有些沙哑。 Reid将倒满果汁的玻璃杯放在Jacques的唇边,劝说:“那先喝点果汁,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你都没有吃过东西。” “不。”Jacques转了一个身,奈何全身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肌肉和结缔组织像是氢气气球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中般的无力,一动太阳穴就一抽一抽的痛,挥之不去的眩晕感以及难以言说的部位的酸胀都让他软绵绵的瘫倒在博士怀中,Reid宽大的浴袍被黑色的脑袋蹭开,露出层层叠叠的暗红色吻痕,他的肩头甚至还留着一个明晃晃的牙印。Jacques看着那个清晰的齿痕,脑海里不可抑制的回现昨日的场景,心跳逐渐加快,呼吸变得深长。 Reid忽的感觉怀中的人安静了下来,他低头一看,Jacques的耳朵通红着,整张脸都快埋进被子里去了。他轻轻的笑出了声,将杯子顺手放在一边的柜子上,左手向下将青年整个儿捞了上来,他□□的胸膛上还留有昨天的印痕,Reid呼吸一滞,他不可控的低下了头,轻轻的吻上了昨夜□□相对时留下的玫红色的痕迹上。 Jacques实在没什么力气反抗,现在的博士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更多的快感,就像一头不知道满足的野兽。他轻轻的□□了一声,双手抚摸着博士的脸颊,细嫩的皮肤摩擦着新长出来胡渣。Reid爱极了这样的耳鬓厮磨和肌肤相依,他轻轻的笑着,带动着胸膛的震动,愉悦一层层的递进,Jacques表情兴奋而紧张,他仿佛听见不远处拉斯维加斯的天空飞过去一架巨大的飞机,发动机不断的轰鸣、喧嚣,那声音在所有房间内刚性物体表面流传、聚集、碰撞、冲天而起再四散飞扬……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如同连体儿一般亲密,恨不得如同融化的冰淇淋一般彼此交融。Reid的耳边回响起小学时校园高楼上的晨钟,一下一下,清朗悦耳,白昼之光就从那个高耸的阁楼里升腾、扩散。呼啦啦的鸽群在金碧辉煌的烟尘中期期艾艾的哼咏,歌声交织着遥远的钟声,一遍遍的回荡在脑海里久久不散。 等两人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暗了下来,站在窗边可以远远的眺望到边际亮闪的星星。Jacques出了一身的冷汗,洗了一个澡,才觉得自己舒服了很多。 “我们真的要去看那个秀吗?”Jacques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衬衫穿上,说。 Reid从背后搂抱住青年的腰,看着镜子里的两人,说:“那可是大卫科波菲尔,Jacques,我想去。” “哦,上帝,不要这么看着我!”Jacques转过身用手掌遮挡住博士无辜而渴求的棕色眼眸,卷翘的睫毛不停瘙痒的敏感的手掌心,Reid轻轻的笑了起来,握着青年纤细的手腕放下,劝到:“去吧,嗯?我已经买好票了,再说,你不是很喜欢我的小魔术吗?还记得吗?上次那个扑克牌……” “Ohhh……呃,好吧,好吧……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魔术那么感兴趣。”Jacques撇开博士的束缚,对着镜子扣着衣服上的衣扣,嘟囔着。 Reid将自己的头发挽到耳后,轻轻的把青年转向自己,他微微低下头,接过Jacques手里的扣子缓慢而仔细的一一扣上。 他又说:“其实明天中午……呃,我是说,这里还有一场动漫艺术展,他们会……” “不,我不会去这种……恩,聚集大量中二少年的场所,Spencer。”Jacques果断的拒绝。 “可是那里还会有一场星球大战的音乐会,Jacques。”Reid小声的补充。 “Spencer,我喜欢打游戏也不意味着我喜欢着这些东西。”Jacques将扣好的衬衫塞进西装裤里,镜子里又是一个俊朗迷人的贵族绅士了,他侧过身,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对小巧的金色袖扣,正准备扣上时,发现博士还木木的呆在那里。 “你还不换衣服?你该不会打算就穿着浴袍出去吧?”Jacques抬头问他。 Reid倒不是很在意,说:“我马上,一分钟就够了,我可不像你……” “什么?我怎么啦?啊?”Jacques瞪大了眼睛,圆溜溜的,像是一只炸毛了猫咪。 Reid及时住了嘴,掩饰说:“没什么没什么。” “哼。”Jacques想了想,又说,“不如穿我的衣服吧,反正尺寸也差不多。” “可是我比你高3公分。” Reid阐述事实,说,“而且我的体重也要比你重0.5千克,这样推测我的尺码……” “没关系,Spencer。”Jacques忍着气,打断博士的絮叨,说,“如果尺码不对我可以让人送新的过来,反正今天,哦,不是,是接下来这一周你都得穿,我,准备的衣服!” “你真的就这么看不惯我的衬衣吗?它们都是美国的老牌子了,质地柔软坚韧,陪伴了我整整三年零六个月的时间。” “所以你已经三年都没更新过你的衣柜了吗?”Jacques不可思议的说,“那刚好,今天干脆去购物吧,乘这个机会,把你的帆布鞋也换了。” Reid无奈的看着Jacques突然高涨的兴致,嘴角微微上扬,说:“好吧,都听你的。” Jacques扬着脑袋得意的笑着,忽的踮起脚,狠狠的在博士脸上亲了一口,在Reid加深这个吻之前又从他的臂膀中溜走,去了另一个大柜子那里为博士挑选衣裤。 “不过,如果我换了,你也得换吧?”Reid眯着眼睛,支着下巴看着整个人都要扑到柜子里去的青年,说,“虽然你的衣服每个季度都在换新,但是,你看,这些款式从来没有变过。Jacques,你所有的袜子都是统一的羊绒黑袜,永远的白衬衫,黑色西装套装,黑色皮鞋……” 青年唯一一条活泼一点的围巾还是自己亲手织的带着小猫图案的鹅黄色围巾。但是令人沮丧的是,Jacques说这个一点都不配他的西装,所以一次都没有围过。 Jacques想了想,转过身对着博士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好啊。” ** 虽然言语上毫不留情的拒绝了Reid,Jacques还是悄悄的让Alicia订了两张贵宾席的座位,结果Alicia回复说那里全都是站票。 Jacques强忍着鼻腔里满是人群狂欢后的汗臭和酒精的刺鼻的味道,木木的挨着Reid陪他看完了整整长达两个小时的音乐会。走出大厅的时候,Reid兴奋的像个孩子,叽叽喳喳的不断说着天行者说着汉·索洛,直到坐回车里被Jacques灌了一大口的冰水才逐渐安静下来。 “Jacques,我很开心你能陪我过来。”Reid笑眯眯的说。 “等等,你,只有,开心吗?”Jacques直起脊背,盯着他亮晶晶的双眼,不可思议的反问他,自己甚至还给他准备了那个据说是全球限量的玩偶,结果现在只有一句轻描淡写的“开心”?Jacques接着问:“你难道没有什么……惊讶?惊喜?Emmm……之类的么?” “Jacques,我是一名专业的侧写师。”Reid无辜的耸了耸肩膀说,“我能看的出来你做了什么。比如……哦,比如,昨天你看魔术的时候拿着手机离场,IPAD的搜索记录,没有工作天天赖床的你今天早上却一个人出去晨跑……” “好吧,好吧。”Jacques泄气的靠在微笑着的博士怀里。 “接来下我们去哪?”Reid问。 “不知道。赌钱?” “哦,不行,我被这里所有的赌场都记过黑名单。” “那又怎样?”Jacques不在乎的说,“走,我们就去赌场!” 后来的七天的时间里,他们抛弃了之前所有的不愉快和工作琐事,就像是初来乍到被这个繁华的城市迷了眼的游客,无忧无虑,如同在极乐之境,纸醉金迷,挥霍无度。Jacques眼神总是亮闪闪的,他穿着Reid为他挑选的印着一个红色爱心的短袖脚踩着人字拖,拉着Reid去看火烈鸟,去游科莫湖,去凯撒宫广场的地狱餐厅,Jacques才发现Reid竟然不喜欢传统的麦芽醋而是偏爱稀奇古怪的咖喱芒果酱。Jacques将从小接受的贵族礼仪抛到脑后,和Reid捧着满满一盒的约克郡麦粉炸鱼争着抢着吃的不亦乐乎。 常常玩着荡着,就被偶遇的人们拉倒各式各样的酒吧里,Jacques不能喝酒,Reid就从酒保那里单点了一杯柠檬水给他。也许是气氛太过于激烈或者暧昧,也许是吉他和爵士鼓的合奏恰到好处的悦耳,又或者只是Jacques长着一张脸天真而魅惑的脸庞和一身独特的气质,哪怕只是穿着印着简单字母的白色短袖拿着一杯最便宜的柠檬水,他的身边总是围满了一层又一层漂亮的女孩子。 很多次,Reid从厕所里出来,还能看见几个穿着名贵西装梳着大背头的男士笑眯眯的伏在Jacques的耳边低语,而Jacques也总是毫不在意的样子淡淡的回应。 但是就是这样冷漠的神色和疏离的眼神,总能够激起男士们挑战的激情和骚动的渴望。 Reid直直走上去,牵起Jacques的手,也不管有没有人围观,轻轻的吻在青年的嘴角,然后微微抬起头,像是宣布主权和领土的雄狮直视着窥探所有物的敌人。 “他们没什么的,就是过来聊会天,Spencer,你不用这样。”Jacques说。 Reid从Jacques手中取走装着柠檬水的蓝色玻璃杯,瘦削的胳膊上的肌肉紧绷着,在迷离的灯光下看起来格外的有力量,他说:“好吧,不过下次要跟着我的安排走。” “Spencer,我要和你说实话,我不喜欢看书,也不喜欢去动漫展。” “我知道。” 接下去的日子,除去两人都爱的美食探索, Reid拉着Jacques去看各种各样的魔术秀和烟花秀,瑰丽与奢华,罪恶与放纵,他握着Jacques的手,凑在青年的耳边不断为他解释各种情节和魔术原理,等到Jacques看的不耐烦了,就笑呵呵的凑上去亲亲他的脸颊,青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璀璨的灯光印在Jacques的脸上,青年认真的仰着头安静的遥望着天空,水润的眼眸透着湖水般透彻的蓝色,远处的霓虹在他的脸上留下明明暗暗的光影,Reid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舞台上的烟花特效到了最为激动人心的时候,人群忽的喧闹起来,尖叫声此起彼伏,数十个巨大的花火在漆黑的夜幕中轰轰烈烈的绽放,Reid再也看不到任何的人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他环抱着Jacques,心脏砰砰砰的在胸膛中乱跳,他低下头,吻着爱人的双唇。 “Spencer……”Jacques忽的用力的推了推Reid,说,“手机在响。” “不会的,Jacques,你听错了,我们请假了,不会有人来找我们的。”Reid含含糊糊的说。 “可是……”Jacques按住Reid乱动的毛茸茸的脑袋,伸手探进自己宽大的沙滩裤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拖出自己的手机。 屏幕不断的闪烁着刺目的光,Reid看着Jacques皱起了眉头,他接过手机,上面是Morgan 的名字。 烟花还在天空燃烧着,灿烂灼人的光芒与手机刺耳的铃声交相呼应,他们四目相对,同时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凝重的神色。 第49章 第 49 章 “Morgan,不可能是Doyle,Hotch说过他已经死了,那颗子弹从他的脑袋穿过去,他不可能还活着!”Jacques拉住穿着防弹背心一脸肃穆向外走的Morgan,大声的说着。 “那也许不是Doyle呢?”Morgan停下来,皱着眉头反驳道,“Jacques,我观察那个孩子已经三天了,Emily给他换了身份甚至发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现在和普通的每天上下学的美国孩子没有任何区别,没有人能够找的到他,但是……” “你不是也找到他了吗?” “那是因为Garcia和我一个个把她的接头人排除……听着,我在观察他的同时发现还有一伙人也在监视他,我不能确定他们是好是坏,但是我派遣的探员回话说他今天没有回家,那个孩子有危险,我得去救他。” 在接到Morgan的电话之后,他和Reid找到一个朋友,坐着他的私人飞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BAU,Morgan却告诉他们说是因为那个孩子,那个被Emily假装杀死然后秘密转移的孩子,失踪了六个小时。 六个小时,再没有排除所有危险的可能性的时候,Morgan 的紧张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是Jacques看着Morgan脸上的急切,心里觉得他的执念太深了,Morgan 现在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完全关于孩子的安危,而是迫切的想要寻求一个方式来替Emily报仇或者来宣泄自己内心的苦闷,也许自己不应该射出那一颗子弹,而是将它留给Morgan。 “Jacques,也许他说的是对的。”Reid从Garcia的电脑室里回来,将一个Pad放在青年的手里,点开一个监控视频,那里面模模糊糊的可以看清楚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停在一栋独栋房子转角的地方,车子后视镜反射出一个带着黑色墨镜的男人的面孔。Jacques抬头看了一眼在面前不停渡着步子的Morgan,伸出食指将播放速度提快到四倍,飞速前进的画面几乎没有变动过位置的车辆提醒着Jacques,这里面的确有些问题。 “Garcia有查到这辆车吗?”Jacques问。 Reid遗憾的摇了摇头。他将Pad关掉,问Morgan:“Hotch怎么说?” “他马上回来。”Morgan说,“但是他说,如果有任何意外的情况,我可以做决定。” Jacques背靠着办公桌,左手拿着PAD,右手支着下巴,他低着头思考着。 就在三人陷入沉默的时候,Garcia穿着高跟鞋登登登的冲了进来,她双唇颤抖着,眼巴巴的看着Morgan,颤巍巍的说:“那两个探员……Derek,他们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然后,然后,房子所有的灯全关了,摄像被掐断……他们,他们会不会……” “Jacques!”Morgan深吸了一口气,冲着Jacques低吼,“我们没时间了。” Jacques站直了身体,点了点头,对着大家说:“好吧,我去申请支援。” Morgan意外的看了他一眼,Jacques无奈的对他说:“你以为只要这样赶过去就可以了吗?Morgan ,局里每一次行动都得经过上级批准,但是现在HOtch在巴基斯坦,Strauss不在局里,总得有人为这次行动负责。” Morgan沉默的低下了头,过了许久,他缓缓的松了一口气,抬起头认真的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说:“谢谢。” “不需要。”Jacques摇了摇头,随后又问,“Rossi和JJ呢?” “他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Morgan回答。 Reid点点头,他搂了搂Jacques,说:“我和他们去那个孩子家里看看,你就在这里和Garcia一起。” “去吧。” Jacques看着电梯门关上,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退散,他皱起眉头,看着电梯门上自己的倒影,想了很久,才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这个行动并不是如同Morgan想的那么简单, Doyle已经抓捕归案甚至被击毙,从流程来讲这个案子早就已经完结,Morgan的搜捕、对那个孩子的监视很有可能被误认为是一场私人恩怨。为了私人恩怨动用政府资金、没有上报国土安全局完成手续、甚至可能还要加上两个探员的死亡……电话还未接通,Jacques低着头,左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皱着眉头不断试想着事情结束之后的可能性。 “Jacob ?”电话那头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 “是的,William。”Jacques扯开一个笑容,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当然,你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想起我来,说吧,小家伙,我能帮你什么?” 等到Jacques挂断电话,才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被身后安静的站着的Garcia吓了一跳。她显然被这个阵势吓坏了,双手紧紧的抱着Pad,神色慌张。 “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了?”Jacques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点,他轻轻的搂着女孩朝分析室走去,一边宽慰她。 “自从小组被裁员之后,Hotch就被派遣到巴基斯坦,Reid去了学院,而你,你也走了,组里只剩下我们几个人,但是还有源源不断的案子,Derek还要盯着那个孩子,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Garcia坐到分析室的转椅上,捧着Jacques倒来的温水,愣愣的说着,她停顿了一下,低头喝了一口水,温暖的液体慢慢的从她干涸的食管滑下,Garcia呼了一口气,嘴角慢慢上扬,她怀念的说:“我好久都没喝到这个奇怪的饮料了,Derek总是没日没夜的喝咖啡,整个BAU都是苦苦的味道。” “我也很想你们,Garcia。”Jacques将桌子上的档案翻开来,上面都是个人的资料,每张照片都看起来凶神恶煞,和叙利亚的恐怖分子没什么区别。 “这些是Derek让我查的军火商,有些是Doyle的朋友,有些是他的敌人。”Garcia解释说。 Jacques拿起厚厚一叠的文书,上面的照片有些是证件照,有些模糊的偷拍。Doyle已经死了,但是和他接触过的人,他的合作朋友,他的竞争者,他的死敌都还活着。 但是这些亡命之徒,比起活命,更加看重利益。 Jacques静静的看着上面的文字,心中总觉得不对。 谁知道Doyle有一个孩子?谁有这个能力找到这个孩子? 再者说,Doyle已经死了,他们把这个孩子绑走或者杀死,又能威胁到谁呢? “Garcia,我能在看一遍那个监控录像吗?”Jacques说,“我需要所有的方位的。” “哦,好的。”Garcia猛地站了起来,转椅被她的力量向后滑去,“砰”的一声撞到玻璃门上,Garcia尴尬的收回视线,转过头对着Jacques说,“我现在就去调出来。” ** Rossi接到Jacques电话的时候,Reid正确定了一名女性探员的死亡,食指和中指在冰冷的脖颈上没有感受到一丁点的动脉搏动,鲜血已经在她的额头凝成了黑色的块状物,整个房间的电源被掐断了,黑魆魆的,只能透过朦胧的月光和手电筒判断位置。 Reid站了起来,对着Rossi轻轻的摇了摇头。他拿起餐桌上的手电筒,走向楼道旁的一个房间。 “我又看了一遍监控录像,那个带着墨镜的男人是Richard Eille,他是一个军火走私犯,和Doyle有过过节,并且在国内已经待了四个星期了。”Jacques在电话那头说。 Rossi点点头,说:“还有别的什么吗?” “没有。”Jacques说,“这就是我们能查出来全部信息了。你那边怎么样?我打Reid的手机没人接听。” “他在检查房间。那个保姆生前用的东西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 “生前?” Rossi叹了一口气,看着躺在地上的没有呼吸的探员,说:“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Morgan派遣的那两个探员已经遇害,小口径手、枪,全部正中额头,那个保姆胸部两枪,腹部三枪,被人塞进衣柜里,失血过多。” Reid遗憾的从房间里出来,那是最后一个未检查的地方了,但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这个房间正如同千千万万个中产阶级美国家庭一样普通。他走向Rossi,三具尸体已经被警员们安置在担架上,摆放在客厅里等待车辆将他们拉去法医室。 Reid在旁边蹲了下来,拉开白布的一个小角,近距离的看着保姆没有闭上的眼睛透露出的惊恐已经面部肌肉奇怪的扭曲,轻轻的说:“要迅速的将两名配枪的探员制服并一枪毙命,然后再花费一段时间将保姆塞进衣柜里,Rossi,我们的嫌犯也许有两个人,而且还和保姆有过私人恩怨。” “也许还是一男一女,扮成过来接班的探员,取得他们的信任。”Rossi转过头,看着被人掐断的摄像头,说,“分工合作,快速有效,Reid,他们很专业。” “这听起来不像是Richard Eille能完成的事情。”Jacques听见他们的讨论,又看了看Garcia电脑屏幕上的资料,说,“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宅男,我看了他的一些……Emmm,事情,他所做的交易都不是特别大,数量很少,而且间隔时间很长,最短一次也长达半年时间。比起利益,他首先考虑的是安全,胆子很小。” “你们怎么确定是他的?”Rossi问。 “我在监控录像截取到一张照片,Garcia通过他脖颈上的疤痕确定的。”Jacques说,“大概是二十几年前,在贝尔法斯特,Doyle刺伤的。不过,Rossi……” “怎么了?” Jacques的食指不断的在文档上下滑,停留在一个熟悉的签名上,他迟疑的说:“Richard Eille后来的记录和Doyle没有一点关系,但是追踪他的交易的是另外一个人。” “是谁?” “Emily。” 在说完这个名字之后,三个人明显沉默了下来,过了很久,Jacques才将手机挂断。他继续翻看着Doyle死敌的资料,挑出女性,将它们叠成一叠,放在旁边。 Garcia将分析室的门推开,满脸胡茬的Hotch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进来。Jacques抬起头,看着他皱着眉头将Richard Eille的照片和档案仔细的翻看,等所有的资料都翻看完,他停了下来,抬头问:“Morgan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Rossi认为嫌犯是一男一女,他们假扮接班的探员杀害了房子里的三个人,并且从绑走了那个孩子。JJ和Morgan还在走访周围的邻居,但是Declan,那个孩子,和他的保姆生活一直很低调,没什么交际,所以有用的消息很少。”Jacques回答。 Hotch点点头,他又站了起来,走到Jacques的旁边,伸手拦过青年整理出来的一叠文卷,上面都是黑色长发、大眼睛的女性,三四十岁,眼神里都透露出坚毅和自信。 “熟悉吧?”Jacques问。 Hotch叹了一口气,他点点头,每个人都像是Emily的翻版,又或者可以说Emily是她们样貌、性格特点的聚集体。 Doyle就是一个偏执的疯子,他热爱这样类型的女性,于是就像是搜集娃娃一样祸害了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在遇见Emily之前,光是有记录现在还存活着的女人就有 58个。 “而且还不包括那些没有记录的人。”Jacques按着太阳穴苦恼的说,“你看,保姆通常在孩子身边扮演着一个照顾者、或是母亲的一个角色,如果这个人对她有着不一样的仇恨的话,会不会就是那个孩子的母亲,或者和这个身份相关……而且,如果真的是两个人的话,这个女性很可能就是主导者。” “Declan的母亲是谁?” “我不知道。”Jacques摇了摇头,说,“这份资料是不完整的,但是Garcia也只能查到这里了,Hotch,我需要更多一点信息。”他疲惫的靠在椅背上,双手不停的按着太阳穴,眉头紧紧的皱着。 Hotch知道有一个人手里会有,他犹豫的看着手机,想了想还是打算先打电话给JJ。正准备要离开的时候,Hotch转过身,对着Jacques低声说:“我已经接到上级的通知,他们已经批准了我们这次的行动。” Jacques喝了一口温水,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说:“那不是很好么?” Hotch直直的盯着青年的眼睛,说:“但是他们并没有批准你的复职,Jacques,你的证件和配枪我还不能还你。但是,无论如何,谢谢。” “不,不,”Jacques没明白Hotch的意思,他讶异的站了起来,对着Hotch说,“你是不是听错了?!我接受那个该死的辅导已经足足……哦,也许我得重新打个电话。” Hotch说:“Jacques,不需要,William议员就是这么和我说的。乖乖的呆在这里,我们这都是为了……” “为了我的安全。”Jacques臭着一张脸重新坐回位置上,无奈的冲着他挥了挥手,说,“算了,你先去忙吧,待会Reid他们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 光洁褐色的桌面上整整齐齐的立着六个白色圆形药片,Reid回来的时候,就看见Jacques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两手的食指相对使力,夹着一个药片,试图让它和前面六个一样安安稳稳的站立在桌面上。Reid无奈的揉了揉青年的脑袋,将药片一个个放回了瓶子里,又将盖子紧紧的拧好,才在Jacques的身边坐了下来。 “怎么样?”Jacques问。 从后面走进来的JJ摇了摇头,她说:“我们去了学校,校长说今天食堂的饭菜出现了问题,很多的孩子上吐下泻,包括Declan,他们将孩子们送去了医院,通知了家长。” “但是那个保姆显然没有接到这通电话。”Morgan跟着Rossi走进来,接过JJ未说完的话,说,“法医还不能做出具体死亡的时间,但是可以确定那两个探员和保姆在学校食物中毒之前就已经遇害,他们很可能就是在医院里乘乱绑走了Declan。” Jacques点点头,他看了一眼Garcia,示意她将那些筛选出来的照片投影到屏幕上,说:“我和Garcia按照原来的想法去查了孩子的亲生母亲,上面这些女人都和Doyle有过长达半年时间的关系,并且和Richard Eille有过联系,一共四十五位。” “但是这不能说明Declan的母亲就在这里。”Rossi说,“有没有对Doyle有着巨大的仇恨,比如杀害亲友……emmm,之类的。” Jacques无奈的说:“全都是,Doyle仗着自己的权势和金钱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且我还不能保证这就是所有的结果。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记录在案。” “但是最了解Doyle的人都已经死了,就连Doyle他自己都……”Morgan沮丧的说,他看了看沉默的队友们,心中感到万分无力。 “不,还有一个人。”JJ打断Morgan的话,站直了身体,她转过头,正视前方的分析室的大门,说。 Jacques疑惑的随着她的目光,朝那个方向看去,随后感受到身边博士立刻僵直的肌肉,大家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所有人都没说话,表情震惊不可置信。 站在门口的Hotch侧开身子,他的后面站着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女人,她似乎很冷,拘束的将衣服紧了紧。 “哦,天啊,我的天啊……”Garcia低声呢喃,两行清泪从她的脸颊滑落。 Morgan想起了什么,立刻偏过头盯着Hotch,Hotch坚定的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大家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他们嘴角上扬着,想要问些什么,可是疑问太多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Garcia甚至不敢拥抱失而复得的朋友,她张开双臂,又迟疑的放下。 倒是Emily上前一步,紧紧的抱住了她,Garcia呜呜的哭泣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寒冷的雨夜,她的下巴抵着Emily的脖颈,喃喃的说:“你还……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Jacques木木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这一场喜极而泣的感人团圆的场景,全身的神经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大脑一下子罢了工。Emily真的回了来,就像自己猜测的那样只是假死,她甚至还穿着自己那件大衣,就这么笑眯眯的,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那样,拥抱着,安慰着大家。 “Jacques。”Reid轻轻碰了碰青年的手心,担忧的看着他。 Jacques生硬的扯出一个微笑,他推了推Reid,说:“去吧,Emily在等你。” Reid回过头,看见被众人包围的Emily一脸笑的看着自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轻轻的抱住了她。 Jacques平静的看着他们,将双手插进裤子口袋,心想,真奇怪啊,明明是那么感人的场景,为什么自己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第50章 第 50 章 “……Emily……哦不,不,应该是Agent Prentiss,她回来之后给我们提供了很多有用的线索,我们根据这些信息,成功地在飞机起飞之前找到了他们,救出了Declan。” “所以按照你的描述,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结局,” Dr.Lewis轻轻的放低了声音,她看着手里的资料,继续问着软软的半卧在沙发上的Jacques,说,“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呢?是因为Agent Prentiss突然的回来让你感受到了欺骗,是么?Jacques。” Jacques半垂着眼眸,目光迷离,他看着Dr.Lewis微微抿着的嘴角,脑海里却满是Dr.Lewis的音响里传来的水滴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节律而清脆的声响让他的太阳穴隐隐胀痛,但又给了他一种诡异的安全感,他低下头,轻轻的揉着两边的太阳穴,想了很久,才慢慢的开口说:“不是,不是这样的。” “哦?那是因为什么?” “我不知道。”Jacques低声呢喃着,似乎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身上的转变,他只能斟酌着语言,说,“我好像,好像,被自己的情绪吓到了,我从来,从来都没有过这样强烈的冲动,我变得好像不像是自己了。” “你在害怕?” “我不知道。” “Jacques,强烈的情绪对你来说不好么?我是说,喜怒哀乐本来就是一个社会人正常的情绪体验,为什么要克制它?” “因为它是不正常的。” “Jacques。” Dr.Lewis轻轻的放低了音调,滴答的水声逐渐消退,室内终于恢复了宁静,她说,“你也许可以试着去感受一些强烈的感情波动,放开压抑自己的桎梏,Jacques,表达自己的情感并不是一件错误的事情,它是人类正常的需求。” 她说完之后,就看见Jacques随着水滴声音的消失眉头逐渐舒展开来,青年没有回应,他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向后倒去,蜷缩在沙发一角,似乎进入了梦乡。Dr.Lewis站了起来,拿着记录的录音笔和手册走了出去,轻轻的关上了门。 “怎么样?”Reid看见Dr.Lewis出来,忙放下手中的书,从待客椅上起来,走上前询问。 Dr.Lewis走到自己的办公室,示意Dr.Reid坐了下来,才慢慢的点了点头,说:“你提供的方法是有效果的,Jacques对水滴声的反应很大,我已经试着用这种声音连续做了四次的辅导,至少他的防备心理比之前缓解太多了。看样子以前,或者在他性格还没有形成的时候有人通过这个手段对他做过一些,emmm,我还不确定的,一些心理暗示。” “事实上,我发现Jacques,我不知道这样说是不是准确,Dr.Lewis,我认为在很多时候,Jacques看似自愿做出的选择很有可能取决于他,就像您说的那样,心理暗示……在这种暗示里,他的选择可能更加符合这种评价体系,或者在这种评价体系里具有更高的价值。”Reid说完,一脸忐忑的看着Dr.Lewis,实际上他似乎也不是很明白这种太过于专业的知识,他只有一个心理学士学位,自然比不上已是业界领头人的Dr.Lewis。 “Dr.Reid,你说的没错。” Dr.Lewis严肃的点了点头,她说,“我发现在Jacques的最初的接受到的教育里,他真实的喜怒哀乐都是不被允许的,一些看似本能的反应也可能只是他的一种具有自我保护性的表演,如果按照Mueller局长一开始设想的那样要将他所有的崩溃的点,或者说是触发点,一一消除,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并且在学术界还没有这种先例。” Reid理解的点点头,如果真的那样做了,即使百分百的成功,那么Jacques也不会是Jacques了。幼年Jacques接受过的教育根深蒂固的影响着他的成长,这种畸形的教育方式和令人不解的心理暗示也许在他成长某个阶段动摇过,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在Jacques身上策划这一切的人最终还是获得了成功。 Reid叹了一口气,Jacques没有办法去见Emily,也许更多的是因为自己对自己接受到的理念产生了动摇,处于迷茫恐惧的阶段,而棘手的是,Reid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去帮助青年迈出这关键的一步。 Dr.Lewis说:“我不能再和你说太多的事情,但是有一点,我想我必须告诉你,Jacques 他很早就通过了我的测试,并且上级不允许再让我延迟时间,也许明天,我就会在Jacques的报告书上签字,这也意味着……” “意味着,他可以复职了。”Reid皱起了眉头,说实话,他并不想Jacques这么快回到工作岗位上,按照他不稳定的心理状态,迟早一天会出事情,但是也不可能永远将他桎梏在辅导室里接受没完没了的咨询。 Reid还是站了起来,礼貌的向Dr.Lewis点了点头,说:“我去看看他,Jacques也该醒过来了。” ** Reid将Jacques的黑色西装外套挽在左手臂上,右手搂着无精打采的Jacques,一步一步慢慢的向外走着,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探员们都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们。 “好了,放开我吧,我能走。”Jacques一脸怏怏的挣脱开Reid的手臂,低声说。 Reid担心的看着他好一会,看的青年僵硬的侧过脸去,才说:“好吧。” 等到坐回车里,Jacques又闭上了眼睛,他似乎还是没有彻底的醒过来,一副困倦而冰冷的样子,头靠着Reid特意加在副驾驶座上的软枕,沉默的看着车前窗外向后飞驰的道路。 Reid想了想,还是说:“明天,明天Emily说要请客吃饭,她发现一个很棒的意大利餐馆……” “我不想去。” “别这样,Jacques。”Reid无奈的劝说,“上次Rossi亲自下厨做意大利面你也没去。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到你了,大家都很想你。” “我不想去。” “Jacques,你……” “够了!Spencer Reid!”Jacques忽的转过头,压低声音吼了起来,Reid怔怔的看着他,青年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看不懂的惶恐,在吼完之后,Jacques像是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他又缩回那个车背和车窗形成的夹角之间,嘟囔着说:“对不起,Spencer,对不起。” Reid转回头,他看着前方,轻轻的踩下刹车,将沃尔沃停靠在路边,等发动机彻底的安静了下来,轰鸣声渐停,他才缓缓的开口,说:“Jacques,如果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没有。”Jacques说完,又摇了摇头,低声说,“我没有。” Reid沉默了下来,他看着青年的眼睛,耀眼的阳光在厚厚的车前窗几经折射在两人目光之间激起飞舞的尘埃,恍惚中那双清澈的蓝眼睛里似乎含满了泪水,恍惚之中拼命向着自己呐喊着救救我,但是现实里Jacques脸上却是一片默然和抗拒,仿佛这样的拒绝就能保护好自己隐藏在最后一层尊严下的脆弱。 良久之后,Jacques才喃喃的说:“Spencer,带我去一个地方吧。”他伸手将Reid放在车后座的邮差包提到前面,从里面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将刻在脑海里的地址写了上去。 Reid接过纸条,扫了一眼,上面的地址是一个距离FBI办公大楼不远的高档小区,那里几乎都是FBI高层的住所。他看了一眼沉默的Jacques,还是转动钥匙,发动了汽车。 十几分钟之后,蓝色的沃尔沃在一栋鹅黄色的别墅门前停了下来,低矮的白色的栅栏被一把沉重而锈色斑斑的铁锁拷住,被红色白色玫瑰遮掩住的门牌上隐隐约约显露着一个特殊的名字,Aidan Liu。 Reid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这个曾经屡破奇案的长辈的所有资料,和BAU侧重的对犯罪心理描写不同,Aidan Liu更加擅长对于经济犯罪的侦查,他在大学时期就参与编写过FBI学院人手一册的《经济犯罪立案侦查阶段指引》,最出名的那篇论文《刑罚根据论与微观经济学——分析基础与分析范式》甚至打破了这个领域最为先进的理论,并且极大的促进了实际破案率的增长,他的照片至今还挂在优秀毕业生的展示墙上,每个入学的新生都会在引导助教的带领下在那张黑白照片前发出一声声的赞叹。 有些人是因为他曾取得的成就和做出的贡献,有些人是因为他英俊而迷人的脸庞,更多的人是因为他的英年早逝。 Jacques摇下车窗,没人打理的房子花草繁茂的更像是野生的丛林,栅栏白色的油漆在风吹雨打中斑驳不堪,一团团的绿叶和一簇簇的血红或是雪白的花挣扎着从小小的间隙探出围栏,在小小一方自由的空气中飘展或是燃烧。他想起年幼的时候自己总是窝在客厅的摇椅上看书,父亲就会连同摇椅整个的一起搬到屋外的走廊里,稍一偏头,就可以看见璀璨的阳光下,在茂密的玫瑰花丛中,母亲白皙的脖颈和散落的金色长发。 但其实更多的时候,修剪花枝是父亲的事情,母亲总是坐在花前或是藤下拉着大提琴,深浅不一绵延漫展的琴音伴随着嘁嘁嚓嚓的虫鸣和新鲜稚嫩的绿叶汁水的味道在空气中流动开来。 那几乎是回忆中最为光明祥和的时刻。 Jacques安静的别过头,他的视线停留在Reid温柔的双眸,他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一个词语。Reid安静的伸出手,他想要攥住那个放在青年膝盖上白皙的手掌,和他十指相握,但是青年粉红的指尖微微触动,有些犹豫的向后躲避。宽大的手掌保持着指尖碰指尖的距离,下一秒,上前将其抓住,将蜷缩的手钻开,展开,十指交叉紧紧的相握。两只手心里的汗水像是交流着不可言传的秘密,就好像世间上的话并不都是能过说出口的,或者并不都是为了说的。 Jacques凝望着Reid的脸庞许久,忽的开口说:“走吧。” “不进去看看么?” Jacques捏了捏博士手指上粗大的骨节,目光从他的脸庞向下移至握着的手,点了点头,说:“不了,不需要了。” ** 第二天Jacques还是跟着Reid去了Emily说的那家意大利餐厅。 Jacques几乎第一眼就爱上了这里,建筑的布局线条简洁明朗,交错的黑白两色,对比鲜明的同时融洽相存,在繁华的街头独独辟出一方清净之地。 Jacques走近大门,目光停留在门廊的一幅黑白照片上,灰色底面上在半空飞舞的猫咪、水花、桌椅和保持着起跳姿势的西装革履的男人,让这幅照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悬空效果,如同漂浮在空气之中的尘埃。 Reid停在Jacques身边,看了一眼画,张口解释说:“哦,这幅画是1948年由摄影师Philippe Hal□□an完成的超现实主义作品。” Jacques淡淡的嗯了一声,Reid眨了眨眼睛,微微侧向青年,继续说:“1948年,Jacques,你知道吗,那个时候快门速度和闪光灯是同步的,它们有一个限制值, 1/125秒,也就是说要非常精准的把握那个点才能使所有,哦,当然,我是指画面上所有的物品,甚至包括那三只猫,停留在空中,然后被摄像头捕捉到。他和助手,对了,还有那个画面中的男人,一共实验了六个小时,三只猫咪被扔了200多次,才得到了这个伟大的作品……” “伟大?” “当然!”Reid起了劲儿,他兴奋的眨巴着眼睛,微微低下头,试图更靠近Jacques的耳朵,刚要开口解释,就听见一个清朗的女声在身边响起。 “Reid,不如我们吃完饭你回家再和Jacques慢慢解释?”Emily戏谑的笑着说,“大家都在里面等着你们。” “哦,那,那好吧。”Reid遗憾的止住科普的欲望,转过头对着Jacques说,“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Jacques轻轻的嗯了一声,却没有移动双脚,他抬起头,看着Emily的透露出紧张的双眼,目光下移,视线移到纤细的锁骨上曾经渗出鲜血的纹身的位置,到那个被Doyle活生生捅进一根木棍的腹部,最后停留在她交叉握在腹前的双手手指的残次不齐的指甲盖上。 “Reid,要不,要不然你先进去。”Emily微微笑着对博士说,“我有些话,想要和Jacques说。” “好。”Reid点点头,他回望了一眼沉默的青年,在等到他肯定的眼神之后,才放心的跟着一旁等候的服务员进去。 空荡荡的门廊只剩下沉默的两个人,中央空调吹着舒缓的冷风,Emily踌躇良久,才缓缓的开口,她说:“对不起。” Jacques摇了摇头,他说:“你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而且,我想你回来以后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个词了吧?” 青年的答话让Emily松了一口气,她紧绷着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心中的石头安安稳稳的落了地,她笑了笑,说:“没什么,这本来就是我欠他们的。其实,Jacques,我还想和你说,谢谢。” Jacques轻轻的摇了摇头,Emily忙说:“真的,我真的想要感谢你,Jacques,如果不是你最先做出的预判和侧写我们不可能那么及时的找到Declan,而且,没有William议员的保证和手续,我想整个BAU可能都会面对国会特别委员会的检查和质询……” “Emily。”Jacques说,“我现在还是BAU的一员,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而且,关于你的离开,其实早些时候,我就猜想到你可能还活着,只是没有和任何人讲过。” Emily不解的看着他。 Jacques耸了耸肩,毫不在意的解释道:“我不敢见你,是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去处理自己的感情,尤其,尤其是那些……我不知道怎么讲,或者用什么方式去描述它们,我甚至不知道这种情感是不是真实的。也许Dr.Lewis说的对,我是在害怕,所以是我欠你一句道歉,让你担心了这么久。” “不。”Emily看着平静述说着的Jacques,心中讶异极了,脸上却极为镇定,她轻轻的拥抱着青年,就像是回来第一天拥抱着哭泣的Garcia,她认真的说,“是我对不起你。” “嘿,我们非要这样互相没完没了的道歉吗?”Jacques挣脱开她的怀抱,无语的说。 “啧,好吧。”Emily遗憾的松开双臂,她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青年,说,“但是,你真是和Reid越来越像了。” “什么?” “非要在这么感人的时候说些破坏气氛的话。”Emily眼睛弯弯的,嘴角上扬,轻松的打趣着说,“算了,算了,走吧,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呢。” Jacques点点头,他跟在她的后面拐了几个弯,目光一直在周围颇具有设计感的墙壁上,这个餐厅不像是传统装饰的意大利餐厅,装修风格上更偏向于酒吧式的休闲。 整个餐厅都是开放式的,走了很久,Jacques隐隐听见熟人的声音,抬头望去,在黑白相间的方格瓷砖镂空隔断后是一张长长的黑桌,桌子两边已经三三两两的坐着BAU众人连同他们的亲属,正在低声交谈。唯独Reid站在挂满奇怪画作的墙壁前,低着头向怀中的教子,JJ的儿子Henry,解释着墙上挂着的艺术作品,但是显然,比起伟大的创作,那个小男孩更感兴趣桌子上摆放着可爱的曲奇饼干,并不停的扭动着小身体表达着不满,可惜自己的教父完全没有接受到这一信息,仍然沉浸在自己的科普中无法自拔。 Emily在隔断停下了脚步,她忽的转过身,问Jacques,“所以,你刚刚和我讲的,emmm,那些,算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吗?” Jacques好笑的看着她眨眼睛,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于是也跟着严肃的点了点头。 Emily了然的松了一口气,转身走了进去。 众人抬起头看见他们,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他们招呼着迟来的两人入座,然后又接着和身边的人讨论着刚才被打断的谈话。 Jacques坐在角落的一个空位上,因为其他的人都是带着自己的家属来的,Emily和Morgan谈论着自己不感兴趣的话题,Rossi看样子又去厨房和主厨研究食谱了,他只好安安稳稳的坐在位置上,支着下巴,看着还没有尽兴一脸严肃的对着Henry讲着二十世纪波普漫画艺术发展的Dr.Reid,由衷的期望他能早点注意到自己。 第51章 第 51 章 Jacques皱着眉将手上的电话挂断,眼睛盯着楠木桌上玻璃碗里化了一半的冰淇淋,脑海里还想着刚才电话中的问题和自己的解答,修长白皙的手指不停的转动着银色汤匙。 Reid看着他挂了电话,放下手中的钢笔,从Jacques新买来的那块颇具有东亚风情的黄麻地毯上起身,绕过堆叠成一座座小山的书籍,来到餐厅,将厚厚一叠的A4打印纸放在青年的面前,然后拉开一把高脚椅坐到他的面前。 “怎么了?”Reid问。 Jacques一怔,视线转移到博士担忧的脸上,缓缓的摇了摇头,他将手里的汤匙放进花瓣似的玻璃碗中,慢慢的搅拌着固液交融的香草冰淇淋,说:“没什么,就是LSA的电话测试。” LSA,八维领导力测评系统,是FBI在中层管理岗位领导力需求标准选择实施的一套基于个性、认知和胜任力的人才选拔方案。 Reid倒不是很惊讶,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前几天Jacques已经完成了第一步的线上测评和第二阶段前两轮的电话测试,既然最后一个项目已经结束,后面只要静候上级给出对他的能力评估报告就好。 “你改好了?”Jacques停下手里的动作,拿起桌面上一叠的纸张,随意的翻了翻,却没看见熟悉的蓝色墨水痕迹,疑惑的说,“或者说,你该不会还没开始看吧?” Reid移开被Jacques弄得不成形的冰淇淋,让它离Jacques的新买来的银色笔记本电脑远一些,然后才用桌上的餐纸擦了擦手,说:“没什么可以改的,至少这个版本我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那可真是太好了。”Jacques松了一口气,将论文放下,说,“如果你都看不出来什么问题,那他们就更不可能找到漏洞。诶,你说,我怎么没有早点想到你呢?这个论文都快要把我逼疯了,我想想啊,Emmm,8次,至少8次,那个老头至少让我改了8次……” “6次。”Reid纠正他,说,“你太夸张了,而且,你的导师只是希望你能过做的更好一点,上次他还评语里写……” “哦,不,Spencer,不要再讲关于他的事了。”Jacques下拉着嘴角,双手撑着下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博士,哀求着说,“我脑袋都快炸了好么?!” “好吧。”Reid无奈的止住话。 Jacques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宽松的亚麻家居服领子下垂着,露出青年白皙的胸膛,Reid收回自己的视线,跨过桌面用食指戳了戳那个毛茸茸的脑袋,等青年一脸无辜的抬起头,他才慢慢的提醒说:“你不觉得这房间里少了点什么吗?” “什么?”Jacques疑惑的环顾四周,房间角角落落都堆满了Reid不知打哪买回来的书,以前客厅还可以躺下来休息的米白色布艺沙发上现在摆满了Reid研究Giden经手过的案件需要的相关地图,只是他通常做完地理测写后就把它们丢在一旁,还一脸正经对着自己说“我是专门放在这个位置的,这样它们看起来会更有条理一点。”。 按照他的说法,整个公寓虽然看起来处于无序之中,但是无序里透露着有序的法则,智商低于187的人是不会看明白的。 所以当Reid这么问的时候,Jacques一下子还真的没有看出来缺了什么东西。 “所以是少了什么?”Jacques不明白,又问了一遍。 Reid叹了一口气,离开餐厅的木桌,走到卧室,弯下腰,伏在地面伸手从床底下捞出久违了的扫地机器人,然后回到Jacques的面前,认真的说:“它在我们床下至少三个小时了,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自主寻找电源充电,你看,看这里,指示灯都没亮。” “也有可能是你的书把它的路给挡着了啊。”Jacques认真的分析,说,“emmm,你可能不知道,这个Irobot的最新款,说明书上写着它的清洁率至少达到百分之八十九,而且难道你没发现……” “我看过最新的报道,上面说这种清洁机器人同一款批次清洁率可能相差大于百分之六十三点二,而且,”Reid将可怜的扫地机器人在它主人面前毫不留情的直接翻转过来,打开盖子,指着满是尘埃的尾部出风口,说,“高速旋转吹风机通过产生负压来吸收灰尘,你知道它在工作的时候会产生多大的分贝吗?” “emmm……多少?”Jacques小心翼翼的问。 “三十五到七十二分贝。”Reid严肃的说,“而联邦对生活环境噪音的定义是不超过四十五分贝。” Jacques站起来,从Reid手里拿回自己的机器人,敷衍道:“那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你拿着它准备……” “放到楼下去。” Reid无语的再次提醒到:“你的公寓里已经有三个了,而且都是从这里拿下去的。” “有什么关系?”Jacques绕过Reid,右手放在了门把手上,正准备开门的时候忽的又说,“待会帮我下去拿一个快递吧?Spencer?” “天呐,你又买了什么?!” “扫地机器人啊!”Jacques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刚刚打电话的时候这玩意没声音了,我还以为它坏了呢,然后又重新下单买了一个。诶,你说巧不巧,那家店就在街口,老板说不需要走物流,让他儿子直接给我们送过来。” Reid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无力的用手扶着额头,看着故意装着可爱眨巴眼睛的Jacques,沉默着不说话。 “就是得麻烦你去楼下拿,那个小伙子不能直接进来。”Jacques笑嘻嘻的说完,开了门就走了,就好像知道Reid肯定会答应自己的请求一样。 心里虽是百个不情愿,但是Reid还是打算去的,只是,不是立刻,他站在门口,双手叉腰,一动不动的看着半掩的大门,瞄了一眼腕表,心里默默的计时。 在数到十的时候,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了,Jacques探进来半个身体,不好意思的看着还在原地的博士。 Reid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他,Jacques才松了一口气,笑嘻嘻的接过钥匙,“砰”的一声又将门关上了。 显然易见,高科技工具在Spencer Reid 公寓中的存活概率和Reid的想法并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和Jacques点开亚马逊页面的次数呈严格的正比。当博士深刻的意识到这一残酷的事实的时候,命令Jacques将淘汰的电子产品转移到他自己的公寓里已经来不及了,看似安宁的同居生活之下,其实处处都是高科技产品之间物竞天择的丛林生存法则,这个法则唯一的标准就是他们主人,Jacques,的喜爱。 有的时候,Reid甚至不知道摆在洗漱池上的一模一样的电动剃须刀已经被Jacques不动声色的换了三次。但总的来说,至少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在Garcia、Emily还有JJ聊起最新的手机啊或者是笔记本电脑之类的东西的时候,自己也能说上几句话了。 “奇怪,你以前可是……”Emily讶异的转过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Reid,说,“Garcia还说你为了她节省了一个PDA的预算呢!” “哦,人么,总是需要成长的嘛。”Reid微微笑着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身又坐回了自己位置上,拿出手机,留下一个“你再问我也不会开口”的背影给BAU三位八卦的美女。 “噢噢!”Garcia忽然想到了什么,怪叫起来,头上两个小小的发髻头饰垂下来蓝紫的流苏晃晃荡荡,她滴溜溜的转动眼珠,压低了声音,戏谑的说,“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JJ和Emily好笑的看着她一脸“快来问我我就告诉你”得意的小表情,十分给面子的求道:“怎么回事?Garcia。快点告诉我们!不要卖关子!” “当然是Jacques啦!”Garcia爽快的回答说,“你没发现自从Jacques彻底搬到Reid的公寓之后,Reid就对这些东西就……就特别懂了么?哦,上帝啊,他现在可是真正的全能天才了啊!” “至少在体能上他还不是。你忘记上次他体测没过的事情了吗?”Emily挑了挑眉,吐槽到。 JJ说:“但是现在他也不需要了,Hotch说只要Spencer外勤时间足够,他就不用去接受局里的体测了。” 她话刚说完,就看见Hotch手里拿着一个棕黄色的档案袋和Jacques 从办公室里出来,冲着她严肃的点了点头。JJ收起笑容,对着两位女士说:“我们有案子了。” “诶?”Garcia问,“但是,但是我没接到……” “Garcia ,”Hotch已经下楼,快步的走向分析室,说,“资料是直接发送到我这里的,叫大家集合。” “哦,哦,好的,Sir,我马上!” ** “今天下午一点左右,发生了一起抢劫校车的案件。”Hotch快速的说道,他示意在座的队友看自己手里的PDA,那里有更为详细的信息,“目前只知道车上有二十四位学生,一位司机和一个监督员,GPS设备被关掉了,最后一次可查询到的位置信息是在两个小时之前,交通部门根据校车行驶路线追查但是没有发现任何交通事故和校车相关线索。”他顿了顿,又接着说:“这次是多部门联合行动,地面搜查队已经开始地毯式查找,刚才Strauss已经上报寻求直升机支援,我们需要先将它当做大规模绑架案处理。” “有试过和车上的乘客取得任何联系吗?”Rossi皱着眉头问。 Hotch摇了摇头,说:“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回应。但是在前两站下车的学生已经确认安全了。” Reid的视线从Jacques手上的PDA转移到Hotch的肃穆的脸上,对他说:“通常校车上会加有,恩,大概八十加仑的柴油燃料,每加一次油都可以让它行驶大概五百五十英里,也许它还在失联地点两百英里之内。” Hotch点点头,将Reid的这一猜想飞快的记录在手中的PDA里,他关掉屏幕,催促道:“指挥部设立在中央高中,我们需要在十五分钟之内到达那里,校车上的学生的家长会在那里等我们。” 他转过头对着Jacques说:“你和Reid去校车失联地点看一下,也许还有什么当地警方遗漏的信息。” Jacques点点头,说:“好的。” 身边的Reid却迟迟没有回应,Jacques侧过身体,疑惑的看向他,博士正呆滞的盯着手里的诺基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Spencer?”Jacques轻轻喊了一声。 Reid心中一颤,他抬起头惊讶的看着Jacques的透彻的蓝眼睛,手指却下意识的将手机盖上,这才反应过来周围的人已经起身准备出发了,而Hotch和Jacques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 “Hotch让我们去现场看一下。”Jacques提醒他。 “哦,好的。”Reid忙回答,他将手机飞快的放回口袋里,才对Jacques说,“我马上去开车。” Jacques看着博士急匆匆的消失在门口,才对Hotch说:“你刚才的建议,这件案子结束之后我会仔细考虑的,但是,我想,emmm,还是先不急吧。” Hotch将目光从Reid的背影中收回来,他看着青年湛蓝的双眸,犹豫了一会,开口提醒他,说:“你,你最好还是和Reid商量一下,他虽然有些偏执,但是在大事上从未失分寸。” “我知道。”Jacques淡淡的回答。 ** 一辆承载着二十四名学生的校车突然失踪引起的轰动远远超出了Jacques的想象,他的指尖连续在屏幕上向左滑动了十五六次,才看完了目前所有的新闻报道,但这还是警方不断向媒体施压的结果。 Garcia挂掉电话,对着车内的队友说:“当地警局在第二个车站半英里的地方发现了一个背包,那里面全部是孩子们的手机。” “关掉GPS,丢掉手机,他们可能事先就计划好了一切。”JJ说。 Reid手握着方向盘,转过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JJ,不解的问:“那他们的筛选的条件是什么?哦,我是说在这条路上一共会经过七辆校车,为什么是这辆?它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特不特别我不知道,但是我想问的是,”Jacques食指停留在一个老太太的证件照上,问道,“一个校车难道不是只需要一个司机就够了么?这个监督员是怎么回事?” JJ正要回答,手机嗡嗡嗡的震动起来,她点开绿色的通话按钮,说:“Morgan,我开了外放。” “Kevin查了那个司机的档案,Roy Webster,有个地方很奇怪,这三年校方记录他和学生有过很多的争吵,但是并没有采取任何正式的处罚。”Morgan说。 Jacques想了一下,才将Kevin这个名字和前段时间去聚会时那个坐在Garcia身边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的脸对上,他想了想,说:“所以那个监督员是过来监视司机的吗?” “难说。”Emily坐在Morgan的旁边,看着自己手里的PDA,回答,“十来岁的孩子正处于叛逆的时候,司机可能只是发了一点脾气,所以校方才没有采取对他的处罚。” “但也可能是他对多年受气的报复。”Rossi转过头对着Emily说,“还是先快点去学校吧,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那里的人总是清楚的。” 的确,在没有足够多、足够详细的信息,判断总是会被无数的可能性打乱方向,这样的猜测很大一部分只会干扰自己的思绪。众人讨论了一段时间之后并没有得到很大的进展,才挂了电话。Jacques合上PDA的保护盖,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脑袋向后仰,抵在车背上,才感觉头部的胀痛好过一些。 Reid先将Garcia和JJ送到中央高中,才继续开着车顺着校车的行驶路线来到那个失联地点。 博士拔了钥匙,下了车,环顾四周,叹了一口气。这里是高速公路最为偏僻的路段,周围什么建筑也没有,更别说目击者了。 不过对于劫犯来说,确实是个容易得手的好地方。 Jacques跟着Reid的身后,用手挡着刺眼的阳光,眯着眼睛盯着被人抛弃在路边的一辆黑色的丰田,说:“1976年……” 他还只是开了一个头,Reid自然的将话接了过去,说:“对,Chowchilla校车被劫一案中劫犯用汽车故障作为幌子来吸引校车司机的注意,还好司机反应及时,没有人员伤亡。” Jacques走到丰田那里,从一旁的警员手中接过蓝色的手套,隔着塑料薄膜手套打开车门,里面看起来要比外面破旧很多,但是很干净。 “已经查过这辆车了。”警员对着Reid说,“是附近车辆租赁市场的车,用的是□□,现金交易,车里也没有发现劫犯留下来的头发或者其他能够检测DNA的东西。” “Spencer,”Jacques拿出口袋里疯狂震动的手机,点开屏幕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对着站在警员旁边环顾四周的博士,说,“Hotch说Garcia找到校车隐藏的GPS信号,地址已经发到你的手机上,我们需要赶快过去。” Reid点点头,他跟着Jacques钻进车里,绑好安全带,手机打开时看到的却不是Garcia发来的地址,上面还是和Maeve聊天的短信页面,最后一条短信是她在二十分钟之前发送的,只有短短的几个字。 “他们发现了司机的尸体。”Jacques没有注意到Reid的异常,一边说着最新进展,一边全神贯注的看着Rossi给他发过来的照片和法医初步检查报告,喃喃自语,“第一枪在右腿,第二枪在胸骨左边第六肋,伤口口径小但是内部空腔效应很明显,估计是0.45acp平头弹种……” 他说着说着,忍不住用手指顶着太阳穴使劲的揉了揉,脖子左右动了动,后枕部一侧搏动的胀痛才有些缓解了。Jacques眨了眨眼睛,准备侧过身去拿放在后车座的邮差包时才发现雪佛兰竟然还停在原地,驾驶位上的Reid右手虽然放在方向盘上,但是注意力全集中在左手的手机屏幕上。 “Spencer?Spencer!” “啊?”第二声的时候Reid才反应过来,他慌张的看了一眼Jacques,又急忙低下头转动车钥匙。发动机的轰鸣声传来,车身开始抖动,Reid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看Garcia传来的地址,他又掏出手机来。 Jacques看着他额头冒出的汗水,心中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但是现在还在办案,二十五个生命还没脱离危险,他又活生生将到了嘴边的问题咽了下去。 Reid也没有坦白的意向,手指不断的敲打着方向盘,夏天干燥的热风从未有关紧的车窗缝隙中呼呼的打在他的脸上,心中无端的冒出几分烦躁。 Jacques从包里掏出自己的药,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向Reid要矿泉水,自己一仰头,吞咽了下去。咽喉里渐渐的蔓延出些许的苦涩,Jacques瞥了一眼专心于开车的Reid,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低着头继续看着手里的法医报告。 第52章 第 52 章 “这里只有十四个学生,”Reid从谷仓后面的小房间出来,对站在外面树荫下的Jacques说。 “那个老太太呢?”Jacques眯着眼问。 “不在这里。”Reid双手叉腰,回答道,他靠着Jacques站在树荫之下,透过叶子缝隙撒落的阳光还是灼热而闪耀的让人睁不开眼,他想了想,从包里翻出一个墨镜递给Jacques。 Jacques摇了摇头,他偏过头,看着远处的警员带着被解救出来的孩子们朝着警车和救护车的方向走去,他们显然吓坏了,一个个要么默默的哭泣要么低着头沉默不语,空旷的谷场只有汽车的轰鸣声和警犬的叫声此起彼伏。他说:“我去看看他们。” 还没等Reid回话,自顾自的走了,Reid叹了一口气,他将墨镜放回了包里,转身朝着JJ走去,她和Morgan正在探查被劫犯留下来的校车,不知道有什么发现。 被劫犯剩下的孩子们都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被吓坏了,在车里休息了一下,做了简单的检查之后,三三两两的被警员们用车接送到学校去了。等Jacques走到那里的时候,只有一个穿着枣红色开衫的女孩子坐在简易的收缩小椅子上,双手握着一瓶矿泉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嗨。”Jacques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的打了一个招呼。 女孩子微微的抬起头,她眯着眼睛,只看见一个英俊的男人背对着金灿灿的阳光冲着自己温柔的笑着,即使内心仍有些惶恐,但还是羞涩的回应了青年。 Jacques伸手从旁边提来一个椅子,坐在她的身边,说:“我是Jacques sauniere,你也可以叫我Jacob,我是FBI,过来帮助你们的。” “Jacques?你是法国人?”女孩子忍不住向前靠近青年,眨巴着眼睛,怯怯的问道。 “不是,我是中法混血,我的母亲是法国人。”Jacques笑着回答,他问,“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Alice。” “很好,Alice。”Jacques像是鼓励一般,赞许的点点头,他轻轻的问道,“能告诉我在校车上发生了什么吗?” 女孩子像是被吓了一跳,她又缩回去了,抿着嘴,摇了摇头。 Jacques想了想,缓缓的开口说:“Alice,你们还有十个同学在他们手里,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更重要的是,你已经安全了,你看,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的。不要害怕,好吗?” Alice愣愣的看着青年向自己伸出的双手,白皙的手心上有着厚厚的茧和一些小小的伤疤,但是却能给人强烈的安全感。她怯生生的看着那双鼓励自己温柔的蓝眼睛,屏住呼吸,问道:“我,我可以握着你的手吗?” “哦,哦,当然。”Jacques微笑着,主动伸手将女孩子柔弱纤小的手握住,稍稍的用力,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我,哦,不,是Mr. Webster,他突然把车停了下来,然后问外面的人是不是车子没油了还是什么别的……”Alice轻轻的说,“我看见车门开了……” Jacques适时的打断她,说:“Alice,等一下,我们试着把眼睛闭起来好么?当在回忆一些重要的细节的时候这个很重要。对,就是这样,很好,然后,放松,放松,不要怕,我在这里。” 女孩听话的闭上眼睛,Jacques看见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滴在地面激起一圈的尘埃。Alice紧紧的握着青年的手,绷着肌肉,肩膀向后缩,整个人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Jacques忍不住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才逐渐的放松下来。 她是个坚强的孩子,即使自己还是有些恐惧,但从未中断过回忆。她听着Jacques的引导,试图将脑海中闪现的画面细致的描述出来。 Hotch双手叉腰,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Jacques细声细语的安慰着女孩,他想了想,转身对站在身边的Rossi说:“我看有些不对,如果是儿童叛卖团伙,无论有多大的风险他们都不可能留下一个人,更别说超过半数的个孩子。” “或者他们只是为了那十个学生来的?”Rossi眯着眼说,“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Garcia和Kevin查了一下,和其他十来岁的孩子没什么区别。”Hotch说,“天天将自己私人信息发布在网上,任何能够上网的人都可能对他们了如指掌。” “那个监督校车的老太太呢?”Rossi问。 Hotch缓慢的摇了摇头,说:“JJ和Morgan在车上第一排的位置上发现一大滩的血,这么大的失血量估计……” Rossi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他们不需要司机了,那么很快也不需要她了。” 那边的Jacques已经结束了谈话,他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轻轻的打在小姑娘的双肩,然后搂着她护送到等候已久的警员那里。 “你不能和我一起回去吗?”Alice恋恋不舍的松开和青年相握的手,看着他的蓝眼睛,问道。 Jacques摇了摇头,他摸了摸女孩儿金黄色的头发,说:“我得去找你的同学们了,他们还在等着我们。” “那好吧。”Alice眨巴着哭红的双眼,然后失落的低下头,说,“那我可不可以留下这个?Jacques?” Jacques看着被女孩儿攥的紧紧的手帕,说:“当然,Alice,你当然可以留下它。好了,去吧,你的爸爸妈妈已经在学校等你了。” 他看着女孩钻进车里,隔着车窗冲着自己挥手,一直等着警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才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向自己的队友。 ** “所以目前手里的线索就只有,emmm,两名白人青年,带着防毒面具,手持枪械,”JJ靠着指挥部大厅的办公桌,看着众人,总结道,“还是太少了。” “那分组呢?”Emily问,“Alice说劫犯将他们分组,然后带上项圈,排成队进行挑选……这是为了什么?” Reid眯着眼看着屏幕投影出来的孩子们的照片和信息,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其中的不同之处,他们和被劫犯放出来的孩子并没有一些特殊的地方。 “Jacques,”Hotch问端着纸杯喝水的青年,说,“除了这些,Alice还有提到别的什么东西吗?” “没了。”Jacques摇了摇头。 一筹莫展的众人一时间僵在这里。 Rossi走到窗户那里将窗帘拉了起来,把耀眼的闪光灯和吵闹的记者隔离在外。搜查队和直升飞机并没有找到什么,反而这么大的阵势将JJ刚刚安抚好的媒体又折腾了起来,他们吵吵闹闹的像是丧尸围城,恨不得将话筒伸到家长和警员的鼻子底下。 Jacques忽的站了起来,他绕过站在面前的Emily和Morgan,走到Reid的身边,对他说:“你,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让你帮我打过的一个电子游戏?就是你说很无聊的那个?” Reid一愣,他眯着眼睛看着Jacques,想了想,然后说:“是那个枪击游戏吗?” “对!就是那个!”Jacques转过身,对着Rossi说,“D□□id,我也让你帮我玩过,就是每个人可以挑选五个队员,互相攻击,谁剩下的人最多谁就获胜。” Rossi迟疑的点了点头,他的脑海里还有些印象,只是不是特别清晰了。 但是Reid记得。他直起身体,对着一脸困惑的众人,解释说:“那个游戏名字叫做《战神》,是一款枪击游戏。在游戏开始的时候,它会让你挑选一个交通工具,地铁、火车……或者,或者是巴士。每一个人可以从中选取五个队员,分别是上尉、中尉、两名战士,还有一个小兵。” “如果真的是你猜想的那样,那么,” Emily问,“那项圈呢?项圈怎么解释?” Jacques回答说:“那是为了不让的队员走错方向,里面可以设置一定的电流,或者,或者,别的什么的。” Morgan看着屏幕上一张张孩子的笑脸和下面相对应的信息,将Reid说的那些身份和他们一一相对,Jacques说的没错,那两个混蛋也许是真的想要玩一个真人版本的枪击游戏。 不过,他转过身问Jacques,说:“他怎么指挥这些孩子?如果这个项圈可以作为惩罚方式,但是他们怎么下达命令?通过广播吗?” “不,不是。”Reid说,“广播声音传达的范围太大了,这个游戏的目的是尽可能的多杀害对方的队员,他们应该给孩子们带了耳机,通过一个电波频道来下达命令。” Hotch点点头,他对Garcia说:“这种频道能不能搜到?还有,Kevin,找一下附近废弃的工厂、荒地……或者别的旷阔的建筑,他们将谷场当做一个中转站的话,也许范围可能远远大于两英里了。” “好的,sir。”Garcia和Kevin同时回答,说完两人又互相看了一眼,眼里满是温和的笑意。 Jacques下意识的看向Reid,他站在一个安静的角落,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诺基亚,皱着眉头。 Hotch对JJ说:“去查一下那个游戏公司,看看有没有可能找的到他们用户的信息。” “好的。”JJ点点头,说。 Morgan说:“那我和Emily再去找那些孩子聊一会,看看能有什么发现。” “去吧。”Hotch说。 Rossi瞄了一眼看着一脸紧张的看着手机屏幕的博士,又看了看注视Reid后背的Jacques,叹了一口气,他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走到Jacques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青年的右手背,示意他放开手里捏着的那个变了形的空纸杯,Jacques猛地惊醒,看到是Rossi,才放松下来,勉强的笑了笑,然后随意的将纸杯扔进垃圾桶。 Rossi 开口问道:“你打算离开了吗?” “没有。”Jacques目光还在Reid的身上,他回答Rossi说,“至少不是现在,我让Hotch把报道时间向后延迟了。” “那也是迟早的事情。”Rossi的目光随着青年的注视转移到博士身上,他顿了顿,说,“你和他讲过了吗?” Jacques摇了摇头,说:“Spencer知道我参加LSA,但是他不知道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还没和他讲。” Rossi看着他,眼里满是担忧,他动了动嘴唇,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浅浅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Jacques的笑容慢慢融化,一动不动,凝望着Reid,就如同他凝望着手机屏幕一样。 ** “我们发现了那个极低频的脉冲信号,Garcia黑了他们的电脑,和一个叫bill的男孩取得了联系。”Kevin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将一张黑白的卫星地图放在桌子上,对着众人说,“这是那个信号播散的大概范围,我们只能找到这里了。” “谢谢你,Kevin。”Hotch冲着他点了点头,Kevin看着Hotch威严的面庞瑟缩了一下,连忙摆手,向后退出了大厅。 “应该是这里。”Reid指着照片角落灰白色的一块说,“这一块都是70年代的建筑,但是这里,这个废弃的造纸厂是最合适的地方。” Hotch点点头,Morgan利落的起身,和Emily肩并着肩一起出了大门。Jacques检查了一下配枪,也跟着上了车。 Reid看着Jacques那辆车飞快的消失在黑夜深处,他叹了一口气,跟着Hotch他们上了另外一辆雪佛兰。 抓捕的行动很成功,多亏了把车开得快要飞起来的Morgan,Jacques他们在劫犯准备灭口的时候救下了那群孩子,只是其中一个劫犯在偷偷举起手中的枪对准Morgan的时候,被一旁的Jacques一枪击中了胸膛,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这两个劫犯其实是父母离异的亲生兄弟,中央高中曾经的学生。就像是后来BAU给出的侧写那样,艰难的成长环境让这对兄弟通过游戏相依为命,但是前段时间由于在游戏中过多的暴力行为,他们被客服强制下线,这个事情直接点燃了他们的怒火,谋划出这起真人枪击游戏事件。 Jacques看着那个盖着白布的担架从自己身边走过,腰后的枪管炙热的如同火红的煤炭灼烧着自己的皮肤,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就是这只手按下了扳机,子弹从枪管里射出,穿透了劫犯的肋骨和心脏。 自己的脸上还有从他胸膛里飞溅出来的鲜血。 Reid握着手机,一脸着急的快步走到Jacques的面前,他看着那双雾蒙蒙的蓝眼睛,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Jacques 眨了眨眼,他盯着博士手里屏幕还亮着的诺基亚,轻轻的问:“你要先走了吗?” Reid为难的点了点头,他说:“Jacques,我回来再和你解释,好么?她现在很危险,她在等我。” Jacques沉默的点了点头。 Reid松了一口气,他上前轻轻的抱了一下青年,又急匆匆的跟着回警局的车走了。 Emily走过来,担忧的看着Jacques,他问:“你还好吗?” “恩?”Jacques迷茫的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说,“哦,我还好。” “你……” Jacques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对Rossi说:“Emily,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吧,好么?” “好吧。”Emilyi无奈的说,他将救护车上的一块灰色的毯子搭在Jacques的肩上,握了握他冰冷的双手,嘱咐道,“至少多穿一点,这里晚上还是很冷的。” Jacques拉了拉肩头上的毛毯,笑着点了点头。 等Emily走后,他想了想,将肩上的毯子拿下来放回救护车里,Jacques压制不住咽喉中的瘙痒,轻轻咳嗽了几声,使劲的揉了揉耳朵,觉得四周警车的轰鸣和人们大声的喊叫幻化成了脑海中嗡嗡嗡的鸣响,他厌恶的皱着眉头,避开人群,坐进了一辆正准备起步的警车里。 “FBI,带我去市区。”他亮了一下自己的证件,对着坐在驾驶位置上的年轻警员淡淡的吩咐到。 第53章 第 53 章 凭空而来的风吹动Jacques额前的黑发,他缓慢的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面前背对着的那个男孩,他穿着亚麻的圆领短袖,一动不动的跪坐在地上,不远处落地窗上每一块玻璃都是耀眼而柔和的水雾,阳光透过窗户平整的斜铺在地板上,在男孩乌黑的头发上形成一个亮闪闪的光圈。 Jacques屏住呼吸,慢慢走上前,他想看看男孩长什么模样,然而在看到他的脸庞之前,被男孩身体遮挡住的人先入眼帘。 是那个女人,她苍白着脸,闭着眼睛,以一个小婴儿的姿势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Jacques向前探着身体,凑近一看,才发现她似乎已经没有呼吸了。有些怅然若失的松了一口气,Jacques想要将手放在男孩小小的肩膀上时整个空间猛烈的震动了起来,他有些站不平稳,左摇右晃,也找不到固定的把手之类的东西,恍惚之中,Jacques听到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呼叫声。 “Agent?Agent!?Agent!” Jacques猛地一颤,真正的睁开眼睛,车里那个警员一脸奇怪的盯着自己。在看见青年醒过来后,警员拔下钥匙,说:“我们已经到地方了,Agent。” “哦,好的,谢谢。”Jacques沙哑着说,他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揉了揉脸,正准备下车的时候,那个警员又叫住了他:“Agent,如果,额,我是说如果你不舒服的话,警局里的医生……” “不用了,谢谢。”Jacques微微笑着拒绝了年轻警员的建议,他下了车,轻轻的关上了门。 夜已经很深了,警局里除了从造纸厂护送学生回来的警车和几个等着孩子回来的家长,其他地方静悄悄的,外面的街道上的店铺都已经关了门,只有一两个路过的夜归人好奇的冲着警局里面张望,明晃晃的月光从漆黑的空中撒落下来,映在水泥地上,Jacques叹了一口气,心中无端升起几分烦躁。 ** 等Hotch他们一行人回到警局的时候,大厅里只剩下值班的两三个警员在打着瞌睡。JJ轻轻的将BAU整理的所有的资料放在警长办公桌上,Emily从外面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提回来一大袋子的咖啡,放在桌子上,轻轻的招呼着大家。 Kevin已经累得不行了,坐在电脑面前,支着额头连话也说不来,安静的看着在一旁早已睡得打呼噜的Garcia 。 “回去吧,Kevin,回去好好睡一觉。”Morgan轻轻的对他说,“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哦,哦,你们回来了?”Kevin 压低了声音问道。他重新戴上眼镜,看了看Garcia,然后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有车,我可以送她回去。” “那好吧。”Morgan耸了耸肩,说,“顺便和她说,我们明后两天休假,不用过来了,好好在家休息。” “真的么?”Kevin止不住的开心的笑了起来,又怕太大声惊动了睡着的女孩,猛然压低了嗓音,说,“哦,我会告诉她的,那我们……我们就先走了?” “去吧。”Morgan说。 Hotch挂了电话,从外面快步进来,他拦住半搂着Garcia的Kevin,问道:“Kevin,等一下!在我们之前,Jacques有没有回来过?” “怎么了?” Rossi手里还端着咖啡,走过来,问道。其他人也是一脸不解的看着紧紧的皱着眉头的Hotch,Garcia也迷迷糊糊的看着他。 Kevin心中一紧,他松开搂着Garcia的手,有些紧张的回答说:“他,emm,Jacques是回来过,让我帮他……但是他又很快就走了。” “什么?Jacques回来了?我怎么不知道?”Garcia问。 Kevin无奈的回答:“你睡了,我们不想吵醒你,所以……” “Aaron,发生什么事了?”Rossi偏过脸看着Hotch问。 Hotch环视了一下自己组员脸上疲惫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说:“刚刚Reid给我打电话,说他联系不上Jacques了,问我有没有见过他。” Morgan松了一口气,说:“也可能Jacques有别的什么事情先走了,或者,在周围迷路了,或者……手机不知道放在哪里忘记了,嘿,你们也知道他总是这样……” Hotch皱着眉头想了想,犹豫的点了点头,这的确可能发生在Jacques的身上,况且Reid也不是特别着急的样子,于是简单的对着那头的Reid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他环顾着身边队友脸上的疲倦和劳累,尤其是Garcia,她都快睁不开的眼睛了。他淡淡的吩咐说:“你们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路上小心。” ** Jacques从Kevin那里找到了Maeve的信息,又回原来的公寓保险柜里取出一个沉重的墨绿的旅行袋,坐上了一个出租车。 “去哪?”司机问。 Jacques从裤子口袋翻出纸条,递给司机,说:“去这里。” “哦,好吧。”司机奇怪的瞥了一眼车后座俊美的青年和他脚下的旅行包,嘟囔着说,“这地可真够远的。” 等Jacques下了车,才发现这里是一片将近荒芜的郊区,只剩下几个高高矮矮的大楼立在漆黑的深夜之中,如同一群沉默的狼群。这样,显得那个开着明晃晃的大灯的房间更加的引人注目了。Jacques想了想,他背上包,选了一个视线清楚的制高点,安置好了自己的宝贝。 透过瞄准镜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一个黑色长发的女人背对着落地窗冲着被绑在椅子上的女人喊着什么,也许是情绪太激动了,她握着手枪的那只手不停的挥舞着。Jacques屏住呼吸,瞄准镜的下角扫进了一双熟悉的黑色布洛克雕花皮鞋,那是自己在拉斯维加斯买过来送给Reid的。 Jacques轻轻的擦去额头上的虚汗,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睛,又重新回到瞄准镜,寒冷的夜风吹动他的衬衣,脊背上的皮肤骤然遇冷冒出点点的鸡皮疙瘩。但是Jacques仿佛一无所知,他趴在地上,全神贯注的看着对面楼层里的那三个人。 紧张的注视着Diane的Reid忽的停了下来,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朝着落地窗外望去,再对面楼顶上瞄到一个小小的黑影,这种被注视着的感觉熟悉而亲切,他想了想,忽然开口叫住了又哭又笑的Diane,说:“Diane,Diane!我看了你那篇论文。” 黑发女人渐渐的停了下来,眼里满是怀疑和惊喜,她慢慢的离开被绑在椅子上的Maeve,走到Reid的面前,小心翼翼的问:“你看了我的论文?” “对,我看了,”Reid忙说,“我觉得这篇论文水平很高,堪比Jonas Salk,你知道吗,我已经把它寄到国家卫生研究所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将Diane引向玻璃窗的位置,他估摸了一下,觉得差不多了,又说:“我们还可以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Diane警觉的问道,她的手指还扣在扳机上,似乎下一秒就要用力按下去。 “这交易……”Reid还没说完,猛地将帮着Maeve的那张椅子使劲的拉到一边,两个人狠狠的摔倒在地板上,接着便是一声重物在耳边炸开的巨响和Diane尖锐而短促的嘶喊,外面守着的警员随即破门而入。等Reid爬起来才看见Diane右手臂肩峰处炸开了一个小洞,鲜血哗啦啦的向外流,紧跟着来的救护人员两三个人一起将忍不住翻滚的Diane压在地上为她止血。 Reid避开零碎的玻璃碎块,走到窗户前,对面高楼顶层的那个黑影已经不见了。 “Dr.Reid ,你一开始可没有和我讲过你叫了狙击手。”警长走过来严肃的说。 Reid沉稳的说道:“他是我们的人,警长,手续方面我会搞定的。” “那就好。” ** Reid叹了一口气挂了电话,坐在对面一脸困倦的值班警员看了一眼电脑显示屏,然后对他说:“可以了,先生,您现在可以走了。只不过到时候作为重要证人,法院会按照程序传唤你,请及时查看邮箱。” “好的,谢谢。”博士站了起来,跨上黄绿色的邮差包,走出大门。那里有个齐刘海棕黑色长发的姑娘手里拿着两杯咖啡在等着他了。 Maeve将其中一杯递到Reid手里,轻轻的说一声:“谢谢。” Reid接过咖啡,目光凝聚在她的脸上,星光和灯火时而在她的肩头隐没时而在她的双眸中闪现,千山万水的距离此时只有一个手臂的遥远,Reid看着她,寥落的星光和灯火,淡退的夜色,浮涌的晨曦和千里万里的虚空在他的脑海中喧喧嚣嚣的重叠,有种真实的荒诞的感觉。 两个人端着咖啡,相对无言的站在警局门外,看着彼此,目光新奇和怀念,像是许久不见的老友在机场相遇那一霎那的羞涩和踌躇。 忽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微微笑了起来。 “我从没想过,我们,emmm,是以这种方式,见第一面。”Reid说。 Maeve摇了摇头,说:“可你要走了。” Reid点点头,说:“我要去找Jacques。” “哦,这样。”Maeve犹豫的看着博士的棕色眼眸,用手轻轻的将垂发挽到耳后,她踌躇的着开口说,“其实,其实我……” “我知道。”Reid坦然的看着她的眼睛,说,“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也很疑惑,Maeve,我看着你的来信,每一个语句都让我有种心动的感觉,哪怕只是一个无聊的双关都可以让我笑很久。我甚至回想,要是没有Jacques,也许……” “那是为什么呢?”Maeve喃喃的问道。 Reid想了想,说:“因为我爱他,Maeve,世界上那么多的人,我偏偏遇到了他,就像是魔咒一样,从此之后眼里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上帝从我的胸膛里取走了一根肋骨,又在我的胃里塞进了千百只蝴蝶,我想我可能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Maeve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即使那个青年不在这里,只是脑海中的想象,博士也不可自制的笑了起来,眼眸中满满都是温柔而简单的快乐。她突然意识到Reid也许和自己会是最好的精神伴侣,相互给予对方所需要的精神的自由和思想的勇气,但是对于爱情来说,他从来没有属于过自己,哪怕是一开始帮助自己找到偷窥狂或者今天赶过来从偏执的研究生Diane手下救出自己,都无关爱情。 也许更加残酷的是,他做出的选择是出于一个FBI的本能。 Maeve低下头,看着手里渐渐冰凉的咖啡,就如同博士所说的那样,心中也许曾经有过那种热烈而短暂的冲动,但时间久了就会明白那只是无关爱情的误会而已,是荷尔蒙和孤独作祟。 “我知道。”Maeve甚至不敢抬头看博士,轻轻的说,“去吧,你去找他。” 在Reid要离开的时候,Maeve忽然又叫住了他,迟疑的问道:“那,那一枪,是他,对吗?” Reid点点头,没有说话。 一辆黑色的福特急匆匆的停在警局门口,下来一男一女,他们快步的从自己身边经过,直径的走向Maeve。Reid停了下来,看着门口三人激动的抱在了一起,才反应过来那是她的父母。 Maeve轻轻的拍着母亲的背,安抚着,一遍遍的说我没事我没事,眼睛却直直的看着博士远去的背影。她以为自己终于能够碰上相伴一生的人了,结果只是一个在生命之中稍纵即逝的路人,他带着他的故事猝不及防的闯入自己的生命中,也带着自己的故事坦然的远去。 她怅然若失的叹了一口气,心中却没有多少悲伤,就是空荡荡的让人难受。 ** 白天和黑夜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蜂飞蝶舞和深远辽阔的虫鸣在深夜之中沉寂下去,鹅黄色别墅前的玫瑰花园喧嚣又静寂,鼻尖浮动着熟悉的若有若无的幽香,当风吹过的时候,才能看见茂密的叶子底下耀眼而稚嫩的花骨朵。 “我打不通你的电话。”Reid下了车,看着站在花园门口的青年,心中松了一口气,说。 Jacques转过身,看了一眼他,淡淡的说:“不知道,好像没电了。” Reid看了一眼微微亮起的天际下鹅黄色的别墅和朦胧雾气之中娇艳的红色白色的玫瑰,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也许是站的时间太长了,Jacques一动,双脚就有些密密麻麻的针刺样疼痛感和酥麻的感觉,他慢慢的移动到白色栅栏前的长椅上,扶着Reid的一只胳膊,慢慢的坐了下来。 “她怎么样了?”Jacques问道。 Reid紧挨着青年也坐了下来,他看着蓝色沃尔沃车身上两人的倒影,说:“没什么事,你那颗子弹很及时,刚好射中Diane的右臂,还避开了重要的血管,医院那里说只要三周她就可以出庭审判了。” “我不是在问她,Spencer。” “哦,你是说,Maeve?”Reid半搂着Jacques,问道。 青年点了点头。 “她很好,我走的时候她的父母也赶过来了。”Reid说完,低下头轻轻的吻了一下青年的额头。他看着青年疲惫的面孔和额头上被发丝遮盖住的伤疤,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内心的疑问,说,“你的枪呢?” Jacques用手指敲了敲了椅子的靠手。 Reid明白过来,轻轻的弯下腰,果然在椅子底下看见一把狙击、枪,墨绿色的皮袋拉链没有拉上,只露出一个黑魆魆的枪管冲着外面。 Jacques看着Reid惊讶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睛亮闪闪的,如同一个安静的小天使。 Reid没忍住低下头,在他的嘴角落下一个浅吻。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Jacques问他。 Reid摇了摇头,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于是说:“也许我们是心有灵犀?对了,你怎么会跟着过来?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回家。” Jacques说:“你说她有危险,可是我担心你。然后我去找Kevin让他帮我查了一下叫Maeve的女遗传学家,能够帮忙弄到我那个新型止痛药的人全美都没有几个,找到她实在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然后我就接着查了一下她身边的人……事情就很明显了。话说,那个,Diane,真的是自杀倾向型人格?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获得Maeve的认同?因为自己一篇没有通过的论文?” “对,是这样的。”Reid缓缓的说,“很早之前,我帮Maeve申请了一个关于她未婚夫的人身安全保护令,但是没想到其实偷窥狂是Diane,她的学生。对了,你的外套呢?” “什么外套?” “你该不会又不知道丢在哪里了吧?”Reid无奈的说,“算了,反正你定的下一季度的衣服也要送过来了。” “我没丢!”Jacques小声的反驳,“我和你讲,是因为……” 这个夜晚实在太过艰难而又漫长,Reid低着头,下巴抵在Jacques的头顶上,听他絮絮叨叨的讲着自己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有的时候说的稍稍快一些,Jacques就会用法语代替英语接着说下去,Reid只是安静的听着,看着橙红色的朝阳一点点的洒落在青年白皙的手指、胳膊还有脸庞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Jacques的软软的音调低了下去,然后彻底的安静了下来。Reid轻轻的将他抱回到车车后座,拿出后备箱里那块毛茸茸的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睡着的Jacques就像是软萌的小天使,Reid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轻轻的用手指隔着空气描绘着青年的眼睛、鼻子、嘴唇…… 他们之间还有很多的问题没有解答,比如Maeve,比如LSA,比如Jacques的偏头痛和迟迟不愿面对的心理问题,比如微小却不可忽略的精神分裂症的遗传概率…… 但是都没什么,Reid想,只要你在这里,就很好了。 第54章 第 54 章 “Reid,那天晚上你应该早点通知我的。”Hotch看着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一个接着一个向上跳的时候,对着旁边有些心不在焉的博士轻轻的说,“如果从我这里走,也许更加的符合程序。” “但是作为FBI高级特工,”Reid回想了一下局里的规定和司法部的政策细则,肯定的说,“我有这个权利帮助地方警局抓捕劫犯。“但是他又看了看Hotch眼神中透露出的无奈,才缓缓的解释说:“我也想提早和你说的,但是,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原本只是以为是她前未婚夫回来了,没想到是她的学生想要杀了她,等我破解出她短信里的密码赶到她的公寓的时候,她已经被绑走了。” 说着,Reid回想着那时候的惊险,现在还是心有余悸,他叹息着说道:“还好当时Jacques在,要不然……” 说起Jacques,又戳中了Hotch的担忧,他问Reid,说:“对了,他怎么样了?他向我要了半天的病假。” “昨天晚上原本只是有些热,凌晨的时候才发的高烧。”Reid又皱起了眉头,他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边沿上的细致的纹路,说,“不过我出来的时候已经退的差不多了。” “叮”BAU的楼层已经到了,电梯门缓缓的向两边移开。 Hotch放下了心,点了点头,说:“那就好,对了,你得将那天晚上发生事情的经过和我再说一遍,我得记录下来,再给你补审批证明的时候需要用。要不然现在就开始说吧,我记得住。” Reid “嗯”了一声,就直接从自己接到Maeve的第一条短信开始缓缓的讲起。 也许和高智商的人说话就是简洁明了一些,Hotch一边走一边安静的听着,Reid说的那些都只是自己报告中所需要的关键,一些细节末枝已经被他自动的省略了。 就在Reid的叙述快要结束的时候,Hotch听见身后传来他的轻声感叹,又像是自言自语:“我简直不敢相信如果有一天Jacques这样被人绑在椅子上,脑袋顶着一把手、枪,也许,也许我的大脑会直接崩溃,无法思考,然后变成这个世界上最笨的人……” 他停了下来,想了一会,认真的对着忧愁的博士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Reid,这只是你自己毫无意义的猜想,你知道这种事情是根本不可能会发生的。” “我知道,”Reid看着Hotch的沉稳的脸,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呢?万一有一天……” “有一天怎么了?”从外面走来的Rossi奇怪的看着站在门口却不进去的两个人,问。 “没什么,David,”Hotch转过来对着Rossi说,“只是Reid的一种,奇怪的假设。” Rossi迟疑的看了看两个人,脸上平平淡淡一脸坦然的样子,也不是想让他加入谈话的意思,只好耸了耸肩,绕过Reid走进了大厅,直奔自己的办公室而去。 Hotch看着他走远了,才说:“万一有这么一天,我们也会把他安全的救出来的,Reid,你应该相信我们,相信你自己,更应该相信Jacques。” 他的声音很低,音色几乎没有变化,吐出的一连串的字句倒是有一种让人定心的语调。 Reid看着Hotch沉默了许久,也许是平时他的可靠,或是他那种平淡而沉稳的语气,从昨夜开始焦躁的内心真的有所舒缓,他点了点头,轻声说:“对,你说的对。” ** 正在休病假的Jacques原以为自己可以下午继续在BAU的大厅悠闲的睡到下班为止,结果中午Garcia打来电话说有案子了。 Jacques有些为难,他右手拿着一把两叶刀抵着一个肥硕的蜗牛,眼睛盯着白色瓷盘边缘上巴洛克繁复的花纹,左手捏着手机,想了想,还是说:“如果没人来接我,我也许得迟个五十分钟到,哦,Garcia,别叫了,淡定一下好么……打车?你知道在下班高峰时期从这里打车过去要多久吗?最短也得两个小时!” Hotch 在旁边听了一会,接过Garcia手中的电话,说:“如果三十分钟之后我没有在飞机上看见你,我就直接告诉Reid你没有告诉他的那件事情,Jacques,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嘿!那可是……”Jacques气愤的丢下手里的刀具,扔掉餐巾,说,“那我何必瞒着他这么多天!我就是等着自己……算了,我过去,马上!” “嗯。” Hotch挂了电话,还给了Garcia,又淡淡的嘱咐了一句:“不要告诉Reid。” “可是我也不知道……”Garcia愣愣的看着Hotch那张威严的面孔,小心翼翼的说,“是什么事情啊……” “我是说,不要告诉Reid有这么一件事情Jacques还没有告诉他,”Hotch皱着眉头说,“如果他知道了,会猜出来的。” “那好吧。”Garcia轻声的保证。 Hotch安心的点了点头,走出了分析室的大门。 二十五分钟之后,Emily抬手将自己的行李包放到行李架上,看了一眼手表和Reid身边空着的位置,摇了摇头,说:“看来Jacques赶不上我们了。” Reid斜着眼朝她望望,也没说什么话,嘴角微微扬着,目光又回到了卷宗上。 看上去很有自信么?Emily挑了挑眉,坐到了对面的Morgan身边,结果刚刚没看几行字,Jacques就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精致的西装外套被粗鲁的攥在手里,平日里衣领上一丝不苟的扣上的第一颗纽扣像是被人大力的扯开,露出脖颈后面衣领内侧淡淡金色的描边,一缕黑发被汗水打湿,蜿蜒而潮湿的敷贴在面颊。 “二十七分钟零三十秒。”Hotch看着手腕上银表,平静的宣告Jacques的成绩,然后将他的PDA放在桌面上,示意他坐好。 Reid站起来,让Jacques入了座,将自己面前那杯水移到他的面前,可是青年还是不停的喘着粗气,一脸不悦的盯着对面无动于衷的Hotch。 “所以有时候不使劲逼迫一下自己,怎么会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潜力呢?”Rossi一脸笑意的看着气鼓鼓的青年,开着玩笑说。 “不过这次你可是破了纪录,这个案子完了可得庆祝一下。”Morgan笑着说。 “什么纪录?”Jacques警觉看向Morgan,眯着眼问道。 Morgan一下子说不上话来,窘迫的咳了几声,说:“emmm……” “所以你真的是从家里一直跑过来的么?”JJ问,毕竟Reid那个公寓到FBI大楼虽然挺近的,但是到机场的距离就比较远了…… “怎么可能!”Jacques生气的说,“我先去了BAU,结果Garcia告诉我你们已经出发了,我又赶快跑到这里来,还好赶上了。” “你一直跑着来的?”Emily不相信,虽然是FBI内部的专用机场,但光是从BAU开车到机场就需要十二分钟的时间。 Jacques迟疑的看了一下身边安静的Reid,才小心翼翼的说:“哦,那到不是,是,哦,是有人好心载了我一车来着。” “谁?”Reid问道,“Faustian?Jewett?Consuela?哦,她可是个文静的小姑娘,不会把车飚的那么快的,还有谁?emmm,那个信息科的Dennichers?” Jacques有些得意的笑着说:“都不是!是Betty,那天她还请我们大家吃了Gelato,感觉还不错。”他的思绪又回到那个扎着高高马尾辫的女孩子手里那一大袋子的冰淇淋上面,似乎舌尖上还留有古老意大利手工雪糕绵延松软的口感,又带着怀念的口吻感叹道:“这种美好的经历再多几遍就好了。” “但不是现在。”JJ看了一眼Reid瘪下去的嘴角和眯起的眼睛,及时打断了Jacques的遐想,指了指他面前的PDA说,“我们还有案子。” “哦,我知道,”Jacques耸了耸肩,说,“我这么快的过来可不就是为了它么?让我看看……” Reid 叹了一口气,手指不断的滑动着PDA的屏幕,他盯着上面黑色的符号,心里却在想,Jacques就是这样,身边永远环绕着数不清出的男男女女,可爱的,傲慢的,秀丽的,艳美的……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想他这样的人,本就应该是被这样爱慕的目光包围,理所应当的享受着所有人的赞美。 他微微侧过头,瞥了一眼认真看着卷宗的Jacques,又迅速的将目光转移回到自己崭新的PDA上面,心想,可他爱的是我,每天晚上他睡、在我的身边,躺在我的、床上,盖着我的被子。 即使许久之后,容颜苍老,年华不再,牵着他的手陪伴他到最后的人只有自己。 光是这样想着,心中便渐渐泛起丝丝的甜蜜,可等美好的想象过去,又多了些无法言说的惶恐来。 Jacques支着下巴,看完了整个资料,有些困惑的说:“一个DJ,一个护士,一个被捅了31刀,一个40刀,而且涉及到八种不同的凶器,左撇子,右撇子,伤口有浅有深,我们是要寻找一个凶杀团伙吗?” “目前是这样认为的。”Hotch说,“而且那个DJ的表、手机和电脑不见了,Helen Haywood,那个护士,根据邻居的描述,她家里一些首饰、一台电脑和一个百合相框不见了,所以还不能排除连环凶杀盗窃案。” “波特兰的帮派问题很严重么?”Jacques问道。 Reid摇了摇头,说:“很少,这更像是急需用钱的一伙绝望之徒。” “也是。”Jacques又看了一眼资料里被盗物品名单列表,都是一些可典当的东西,既平常又值钱,但是……他想了想,又说:“如果是专门冲着钱来的,为什么要杀人呢?而且还捅了这么多刀,这个Jay 和Helen之间有什么联系么?” “没有。”Reid解释说:“两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专业人士,都是在深夜遇害,死亡地点也很相近,在两英里之内。” “你说这个地区的帮派问题很少,”Jacques猜测,“我想抢劫率也高不到哪里去吧?” Hotch了然的点了点头,他看向Reid,问道:“你的地理侧写完成了吗?” “当然。”Reid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一张折叠成长方形的地图,铺展到桌面上,指着上面红色油笔画得两个圆圈的交集,说,“我加入了犯罪现场距离和衰减距离两个因素,可以发现波特兰的这个区域是在预期的五英里距离之内的。” “所以这个交叉地域可能就是嫌犯们的工作或是生活的区域。”Emily站起来靠着Reid椅背,看着鲜红色油笔画出的梭型,说。 “我让Garcia先找一下这个区域内有备案的团伙作案。”JJ看向Hotch,说。 Hotch点了点头,他转向其他的人,吩咐到:“到了之后,我和Rossi去Helen Haywood 的家里,Jacques,你和JJ去Jay Johnson遇害的那个小巷子,Morgan去法医室,对于伤口我们还需要更详细一点资料,警局发来的说明里面对于左利手和右利手的说明还是太模糊了,Emily和Reid先去警局,Reagan警长会在那里等你们。” ** 等到BAU到了波特兰,太阳已经稍稍的向西偏移了。 JJ转动着方向盘,轻轻的踩下刹车,将雪佛兰稳稳当当的停在街边的警车之后。Jacques推开门,下了车,飞机上散开的衣领已是整整齐齐的树立在脖颈周围,精致圆润的牛角纽扣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迷人的光泽。 JJ笑了一声,打趣着说:“其实有时候自己一个人来上班也是不错的选择么。” Jacques哭丧着脸,说:“如果天天让我去看着地图摸索着上班,我的脑袋会炸了的!又不是在叙利亚,我不需要逼迫自己去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他说着,转过头,看了一样安静的走在自己身边的JJ,满不在心的又说:“安宁的生活多难得啊,人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呢?” JJ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转过身,看着站在巷口一方明亮的阳光里的青年,长长的睫毛被阳光染成了金黄色,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天使。她说:“人不是给自己找麻烦,Jacques,这就是生活啊,所有人都想着积极向上的去热爱生活,热爱生命,但是现实总是会存在很多的困难去阻扰你,打压你,让你悲痛,让你绝望。” “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JJ摇了摇头,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了,她说:“但是生活的意义不就在此么,去打破阻扰着你的一个又一个藩篱从而寻找到一个崭新的自己。” Jacques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虽然JJ现在说的和Reid每天晚上念叨的唯心唯物主义辩论的文章很相似,但是更加的简单易懂,很符合自己的理解水平。 短短的几句话,他们已经来到了拉着黄色警戒线的犯罪现场,由于Jay Johnson是在两天前的深夜下班时从酒吧后门出来想要绕着近道时被人袭击的,警戒线外的拐角处已经堆满了纪念的花束和Jay的遗照,矮小洁白的蜡烛还燃烧着小小的火苗,不断的有人过来带着悲痛的表情俯身在旁边放上一束鲜花。 “看那些小瓶子。”Jacques对着JJ说。 JJ顺着他的目光转过身,酒吧后门的小道边缘密密麻麻的拥挤着白色细长的玻璃瓶,她说:“看样子这里沉迷毒品的人不少。” “估计都是一些二十来岁的年轻人。”Jacques蹲了下来,凑近观察瓶内还沾着白色粉末的瓶子,说,“五氯苯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一种强烈的致幻剂,会不会是他们嗨了之后拿钢管袭击了Jay?” “也许,”JJ说,“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要拿走他的手机和电脑了,而且那些过多的伤口也可能是因为……” “大量释放的肾上腺素。”Jacques淡淡补充。 JJ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震动的手机,脸色一下变得奇怪了起来。 “怎么了?”Jacques站起来问道。 JJ看着上面的短信,说:“Hotch和Rossi在那个护士家里发现地面上的鞋印是一个人的,而且除了相框电脑之类的东西,Helen家里还有更加值钱的DVD、台式电脑……等等,都还在。” “一个没有组织的新手团伙作案不可能严格细致到只穿同一款式统一尺码的鞋子。”Jacques说,“而且Reid说那个社区Helen遇害的那个时间点几乎没人,他们也不可能说因为时间不够没拿走更加值钱的东西,更何况这种致幻药,”他踢了踢脚下的玻璃瓶,说:“虽然便宜,但是频繁的使用还是需要一笔不少的费用的。” “所以他们认为可能是一个人。”JJ放回了手机,冲着旁边驻守的警员们点了点头,示意先离开一步,和Jacques并排向外走去,说,“Hotch在她家里发现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超市的小票,他让Morgan先去那里看看,也许监控视频上会发现什么。如果嫌犯能盯上Helen,也就只有她工作场所和她上下班这条路了。” Jacques坐上车,绑好安全带,想了想,说:“如果真的是一个人,那为什么伤口有深有浅,左右利手的痕迹这么明显呢?难不成还精神分裂,有多种人格么?” JJ发动了汽车,刚想答话,就听见Jacques问道:“你还记得Randy Martin那个案子么?” “当然,就是他母亲逼迫他杀人的那个。”JJ说。 “哦,是的,但是虽然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他的母亲,但是,”Jacques说,“他也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受害者的伤口同样出现两个完全不同的风格,生疏,熟练。精神上的不稳定很容易让人失去控制,如果嫌犯还是一个瘾君子,那他可能就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治疗和药物控制,那情况就更不好说了。” 第55章 第 55 章 Morgan从超市回来说那天晚上除了Helen只有一个举止怪异的青年,值班的店员想起来为了避免和那个青年接触,Helen特地请求他多开一个售货口。 “他和Helen有过接触吗?”Jacques抬头望着正在和咖啡的Morgan,问道。 Morgan放下手中的杯子,点了点头,说:“只是搭了一些话,但是她没有回应只是低声嘟囔了几句。” Jacques轻轻的“嗯”了一声,当陌生人突然过来搭讪的时候正常人一般都是这种反应。“那举止怪异?怎么怪异了?”他问。 Morgan想了想,才说:“店员说是一个白人青年,也就二十来岁,看起来就比较邋遢。感觉就像是有人在后面跟着他,有时候还会自言自语。可惜店里没有监控,要不然……对了,Emily和Reid,还有其他的人呢?” “又一个人。”Jacques低声说,“在我们回来之前,一个男人死在了自己家里,腹部40多个刀伤,失血过多,他们已经赶过去了。” “那我……”Morgan刚想说要不然我现在过去,就看见Hotch他们已经回来了,一行人快步的向这边走来,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Jacques,Garcia那边的结果出来了么?”Hotch直接问道。 “事实上根据健康信息保护法,我们没有权利去查那些二十几岁青年人的医疗档案。” Jacques看着Hotch慢慢隆起的眉头,又笑着说,“但是我让她去查了那些有档案的人,在这么不稳定的精神下,我想我们的嫌犯也许会有一些比较小的档案,抢劫,盗窃……什么的。” Hotch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转身出去了,他要去找Reagan警长,嫌犯已经缩短了犯罪间隔时间,BAU需要马上发布侧写。 “那边怎么样?”Morgan问。 Emily摇了摇头,说:“和前面两起差不多,但是因为隔音不是很好,楼上的住户说曾经听到过嫌犯的自言自语,就像是和脑袋里的人对话一样,说的很大声,情绪很激烈。” “他说什么?”Jacques问。 Rossi回答:“我还是个孩子,我那时候还只是个孩子……之类的。” “这样。”Jacques靠在椅背上,喃喃的说道。 “这是什么?”Reid拿起Jacques桌子前面画满了圆圈的地图,问他。 Jacques说:“Morgan不是说嫌犯从超市买了很多的薯片、矿泉水和盐么?我想,薯片和水倒是能理解,但是盐,他买盐干什么?” “为了虐待死者?”Emily猜,“增加他们的痛苦,什么的。” Morgan 摇了摇头,他说:“嫌犯没有这么做。法医没有在受害者身上发现这些东西。” “驱魔。”Reid轻轻的回答,他看着Jacques清澈的双眸,解释道,“精神分裂症的患者有时候会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理解为是魔鬼附身,盐水可以当做是驱魔用的圣水。” Jacques看了一眼Reid额头上渐渐渗出的细小的汗珠,心中大概猜想到什么,他垂下眼眸,慢慢的点点头,将桌上的地图推到大家面前,说:“我找了一下五英里之内能开到深夜的教堂,也许那里的神父见到过这样的奇怪的人。” Emily看了一下被画的乱七八糟的地图,又瞄了一下其他人,无奈的问道:“Jacques,你有标出来么?我怎么……” Reid揉了揉在众人戏谑目光下耷拉着脑袋的Jacques,拿起一只红色的油笔凑过去将Jacques千辛万苦标注出来的教堂上画了一个圈后,所有人才恍然大悟。 ** “Garcia,你有找到什么吗?”Jacques接通电话,问道。 “当然,听着,我的小帅哥。”Garcia快速的说道,“我按照你的条件查了一下最近三个月之内,方圆四十英里内有被拘留经历的精神分裂患者,一共六位。” “这么多?”Jacques皱着眉说,“那其中有没有人去过当地药房买过抗精神分裂药物的?像是氯丙嗪、氟奋乃静之类的。等等……Garcia,再查一下有没有人同时购买过抗精神分裂药物和安眠药的人。” “哦,哦,那我还需要去当地医疗系统去查他们的处方,还得再等等,我需要一点时间。” “当然。”Jacques挂了电话,站了起来,轻轻的走到门口。警局大厅里站满了拿着小本子认真记录的警员,最前方是BAU众人在发布侧写结果。 Reid还是那种不在状态的样子,细小的汗珠打湿了他栗色的碎发,湿哒哒的黏在额头上,他的拇指不停的摩擦着食指一侧,脸颊两侧的发丝遮挡住了眼角,他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去把它们拨到耳后,嘴角向下抿着,眼神里满是慌张和恐惧。 Hotch最后的总结同时也宣告着BAU的侧写结束,大波人向门外拥挤着出去,Jacques侧过身,看见挤在人群之中的博士迷茫着随着众人移动的方向被推动着向外走,他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死死的握住博士的右臂,将他从中拉了出来。 Jacques拉着他快步的向前走着,绕过一个拐角,将Reid推到挂着消防通道指示牌的墙壁,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Spencer……” 一大堆话还没说出口,沉默的Reid就开口制止住了Jacques,他低声说:“我没有。” Jacques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去看过医生,做过检查,他们都说你没事,你很好。你不是最相信科学的吗,为什么这个时候……” Reid不答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地板上的花纹。 “你最近还头痛吗?”Jacques问。 Reid摇了摇头。 “噩梦?” Reid又接着摇了摇头。 “口吃?幻觉?幻听?……”Jacques轻轻的罗列着精神分裂前期经典的症状,Reid还是摇头,许久之后,Jacques问道:“那你在害怕什么呢?前几天你还在玩黎曼猜想,那么复杂的数学问题对你来说就像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你的大脑……” 博士忽的抱住了他,Jacques 激奋的言语被他的举动哽在咽喉,青年安静了下来,下巴抵在博士精瘦的肩膀上,鼻尖满是他温柔的气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Jacques松开了怀抱,他伸手擦去Reid额头上的虚汗,轻柔的落下一个吻,说:“不管怎么样,我都在这里,Spencer,不要害怕,好么?” Reid微微点了点头,他脸上那种深刻的忧伤的表情终于退去了,仿佛Jacques的保证让他焦躁的内心获得了安宁,博士嘴角上扬着,安静的双眸里有了明媚而愉快的光彩。 ** 等他们回到大厅的时候,Garcia正在向众人播报着自己查找到的信息。 “Ben Foster,是唯一一个符合上述条件的人。”Garcia说,“档案上说,在他十岁的时候,曾经接受到警方关于一场火灾的询问,但是后来被青少年法庭无罪释放了。哦,这里,在火灾前十天,他的母亲曾经带着他去当地的修道院接受过驱魔仪式,后来有三个人,就是,参加过仪式的其中三个人在那场火灾中丧生。” “如果是小时候接受到的刺激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征象却在这个时候,短短两三天之内一下子爆发出来,Garcia,他最近有发生什么事情么?”Rossi问道。 Garcia看着屏幕,说道:“Ben Foster 三年之前搬到波特兰,在一个月之前他的公寓遭受了一场小型的火灾,在那之后,他就申请了安眠药的处方,开始在当地药房里领药。” “看来他的失眠症又犯了。”Jacques走进来说,“也许我的猜想没错,在大量的肾上腺素释放之后人总是会有一段及其疲惫的时间,他的身体被迫转入睡眠阶段,也许这就是他想要的。” “他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能够睡一个好觉?”Emily不可思议的问道。 “一开始我只是想着他为什么要挑选深夜或者快要凌晨的时间去作案,避人耳目?减少意外?”Jacques淡淡的解释说,“但是从尸检报告来看,他完全就是随机挑选受害者,根本没有去考虑过杀人之后如何毁灭证据。后来联系到他的精神状态,大部分像他这样的人,其实最痛苦的就是不断听见虚幻的声音无法得到休息,大脑不能进入睡眠阶段,整个人就会更加痛苦。” Rossi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皱着眉头说:“所以杀人不是他的目的,是他寻求解放的一种手段而已。” JJ拿着还亮着屏幕的手机走进来,说:“我找到那家教堂了,那边的神父说最近的确有个举止怪异的青年去他那里想要做一个驱魔仪式,但是……” “他没答应?”Emily问。 JJ点了点头,她说:“自从人们改变了对精神病人的认识之后,像这样的患者教堂通常直接让他们去找专业的精神病医院。” Hotch看了一眼他身后稳定下来的Reid,然后问Garcia:“他有固定的地址吗?” “有,Sir,我已经发到你们的手机里了。”Garcia说。 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Reid从Morgan手里接过一件防弹背心,递给Jacques,看着他低着头拨弄着上面的绑带,突然问道:“你没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吗?” Jacques吓了一条,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检查枪支的Hotch。Reid无奈的说:“是Garcia。她告诉我的。” Jacques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他通常是不会做这么无礼的动作,但现在心里实在是郁闷到了极点,他看着好奇的等着答案的Reid,只好说:“等结束吧,等结束我在告诉你。Spencer,答应我不要自己想,至少给我一点神秘感,好么?” Reid戳了戳他气鼓鼓的脸颊,笑着点了点头。 也许是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Reid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变得格外的顺利,Morgan在后院里逮到了正在翻墙的Ben Foster,大家很快的收了工,在准备离开的时候,体贴的留了一辆车给身后磨磨唧唧的两个人。 “为什么你坐这里?” Jacques胳膊搭在车门上,俯下身,问坐在副驾驶座上正在给自己帮安全带的Reid。 Reid头也不抬的说:“既然你能突破极限自己准时来机场,相必也能顺利的开车将我送到目的地吧?” Jacques警觉的反问道:“你是不是因为Betty送我过来不开心了?” “没有。” “哦,那好吧。”Jacques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驾驶位置上,系好安全带,手指将要碰到钥匙的时候,又停顿了下来。 Reid看着窗外的被微风吹得簌簌作响的树木,头也不回的慢条斯理的说:“你要是再慢一点,我们就得自己坐飞机回去了。Hotch可不会等我们。” Jacques气鼓鼓的转动了钥匙,引擎轰鸣了起来,雪佛兰飞快的向前奔驰。 Jacques开的很稳。嘈杂、明亮的夜景从铮亮的玻璃窗外飞快的掠过,有时候等待红灯,还可以听见鸟雀在不远处的树枝上拍动翅膀的声音。 Jacques和Reid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彼此,博士先开了口,问道:“是什么事?” Jacques想了想,用舌尖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嘴唇,等了良久,他才说:“LSA的结果出来了,他们打算让我先去替代修病假的Thomas Wilson一段时间。” “谁?” Jacques又重复了一遍名字,然后问道:“怎么了?” “可他不是那个反恐二组的组长么?”Reid问道,“Garcia说他在一个意外,哦,车祸,里面失去了左腿,现在还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 “那不是一个意外,Spencer。”Jacques低声说,“事情很复杂,但是和我无关,他们那一组的人都在接受委员会的调查,等所有的事情结束我才接手他们,大概,我想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这样也好。”Reid对着Jacques要离开BAU这件事情早有准备,心里倒不是很难受,反倒比较担心他以后的工作,那个小组比较特别,是局里的反恐新部门自99年成立之后专门建立与国内其他反间谍机构比如CIA合作抓捕国内恐怖主义分子的小组,不仅仅是对袭击做出反应还要做好恐怖主义的预防工作,那个小组重要性和危险性可想而知。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Jacques专注的侧脸,心中忧愁极了。 “嘿,不要这么看着我,好嘛?”Jacques无奈的说,“Spencer,我又不是去送死,也不是不回来了,你这样的眼神就好像……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他在博士责怪的目光中识相的止住了嘴,没多久,又忍不住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还有?”Reid这下可真的想不到了,他问道,“还有什么?” “在你的包里,有一个信封,拆开来看看。” Reid拉开邮差包的拉链,伸进去摸索了一阵,才从书本之间的夹缝里找出一个薄薄的棕黄色信封,上面用黑色的墨水写着“Spencer Reid”。 “给我的?”他疑惑的看了一眼Jacques,问道。 “对啊,快拆开来看看。”Jacques有些紧张的说,不停的用余光瞄着Reid的脸,不想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Reid撕开封口,拿出雪白的信纸,纸张上缘彩印着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的校徽,他楞了一下,缓慢的转过头看着开车的Jacques,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上帝啊,Jacques,是我想的那样吗?” Jacques笑着使劲的点了点头,他说:“我朋友说今年十一月份他们有个关于阿兹海默症预防的革命性临床研究,题目是……emmm….” “增强代谢对神经衰退!”Reid快速的回答出来,他兴致勃勃的而又小心翼翼的展开信纸,飞快的扫了一遍其中的内容,兴奋的叫道,“Jacques!他们准备让Diana成为实验组的一员,哦,天啊,你知道吗,他们前几次早期测试结果成功率有多少吗!”他看着Jacques,双眸里似乎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嘴角都快裂到天上去了,说真的,Jacques很少见到这样激动的博士,甚至内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Reid还沉浸在无比的喜悦中,他说:“我看过他们前面所有的实验,那些人不仅仅延缓了病情的发展,更重要的是,Jacques,你绝对想不到,有些人甚至产生了逆转!哦,我是说,虽然比率很小,但是,但是总是有希望在的,不是吗?!” Jacques轻轻的转动方向盘,雪佛兰转过一个弯,机场就在前面了。Reid脸颊由于肾上腺素迸发显得通红,眼睛亮闪闪的,但是大脑终于冷静了下来,他看着Jacques,说:“谢谢你,Jacques。” “嘿,这可不算谢谢。”Jacques说,“如果真的要谢我的话,不如过来替我接管方向盘吧?” “可这不是马上就……”Reid眺望了一下不远处的机场标志,顶多也就十三分钟的时间就能到了。 “那你来不来?” “好吧好吧,停车。” 第56章 第 56 章 “离你进组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你该不会就这么躺在家里吧?”Morgan微醺的坐在一大张桌子的边缘,右手举着一支红酒杯,左手搭在Jacques的肩膀上,迷迷糊糊的问道。 Jacques嫌弃的将这个散发着酒气的脑袋拨到一边去,然后对同样很感兴趣自己答案的众人说:“我打算和Spencer,还有Diana,一起去长岛海湾那里,来个短途旅行什么的。” “等等,等等,”Morgan打了个小小的嗝,打断Jacques的话,想了想,说,“你自己走也就算了,难道还打算把我们的Kid带走吗!?而且Hotch同意了吗?” “嘿!Derek!”Jacques郁闷的说,“什么叫自己走也就算了?!我怎么……更何况,Hotch不同意Reid也不会答应的……” Garcia嘻嘻哈哈的绕着Morgan的脖子,说:“哦,巧克力帅哥舍不得我们的法国小王子了~” “我可没有!”Morgan慌忙辩解道,他好像立刻清醒了过来,刚要说些什么,就听见舞台那边传来Rossi轻轻哼的小调子,也不知道是哪国的语言,温柔的音符和他亲切的微笑让酒吧里喧闹的人群渐渐的安静了下去,吉他、萨克斯管、短笛、高低音铜鼓带着各自独特的音色逐渐加入乐曲中来,等到Morgan反应过来的时候,Hotch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去,搂着Haley在不断变化的五颜六色的灯光下踩着轻柔的舞步了,他们绕着无休无止的圈子,像是亲密的鸳鸯,交颈笑着低语。 Jacques的人缘很好,这次聚会除了BAU的人,几乎整个FBI大楼一半的人都来了。自助餐上的冷盘琳琅满目,一只只从意大利速运过来的火腿烤的流油,周围满是五花八门的色拉和金黄的火鸡,穿着白色衬衫打着黑色领结的使者端着各种杜松子酒和甘露酒走来走去,将酒香传送到大厅和外面花园的每个角落。 大多数年轻的女孩子换上了俏丽的裙子,男生则是仔细的打理好自己的头发,从来不在意外表的技术宅们也梳起了大油头,根本认不清哪个是哪个,整个空气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和转眼就忘的打趣。一曲终了,Rossi换了一首《Auld Lang Syne》,渐渐的,大合唱的人声随着他的歌声又提高了一个音调,笑声每时每刻都变得越来越容易,毫无节制,仿佛只要一个再无聊不过的笑话就能引起轰然大笑。 人群变化的越来越快,随着新加进来的客人而增大,忽而分散之后又重新组合。Morgan静静的笑着,他看见Kevin小心的护着闹腾着的Garcia,看见一脸睡意朦胧的Will牵着JJ的手在安静的角落里品尝着红酒,Jacques和Reid早就不见了,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Morgan将杯子中的酒一口喝完,重新理了理自己的衣领,顺手从经过的侍者举着的盘子里拿走一杯鸡尾酒,穿过变幻不定的面孔、声音和色彩,投进热热闹闹的欢腾中去。 ** Reid伸出一根手指,将重重叠叠的白纱别开,透过澈亮的玻璃窗远处几只帆船的白翼在蔚蓝清亮的天际边缘缓缓移动,再往前便是水波荡漾的海面和星罗棋布的绿色小岛。他放下手,叹了一口气,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大脑还没从昨晚的酒精中缓过来,整个后脑勺像是被人殴打过那样隐隐作痛。 Reid转过身,恍惚的神情随着大脑清醒逐渐转为镇定,陌生的房间像极了拉斯维加斯Jacques的那个别墅,清清冷冷但是又有些不同。他低下头,床下柔软的地毯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衬衣,薄麻布的、厚绸的、细法兰绒的、花纹的、方格的、白色的、珊瑚色的、苹果绿的……上面绣着Jacques姓氏的缩写,有一些甚至还挂着崭新的吊牌…… 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段记忆仿佛被人干净利落的格式化了,Reid苦恼的踢了踢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然后将目光转移到床上凌乱的被毯上,松软的枕头东倒西歪,弥漫着一股酒精的味道,Reid迷迷糊糊的想起来昨天在酒吧里因为Jacques向众人宣告自己是他的男朋友之后,有位姑娘太过伤心,或者可以说是气愤,将满满一杯的酒倒在了他的头上。 Jacques倒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抹了一把脸,照样的满面春风,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搂住了博士,他轻轻的吻着爱人的双唇,湛蓝而迷人的双眼闪着亮晶晶的光彩,明明一滴酒也没喝,脸上却露出了如梦似痴的神态。Reid的心扑通扑通的在胸膛快速的撞击着肋骨,在又一次高涨的起哄声中,他按住青年的后脑勺,夺回了自己的主动权。 起哄声更大了,像要将整个屋顶掀翻一般,如同飙风下的疯狂的海浪一阵接着一阵,然后呢?Reid眯起了眼睛,再然后,记忆就彻底的终止了在了这里。 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换了一套亚麻色的家居服,推开了大门走了出去。 整个别墅很大也很安静。他穿过一间间仿古的卧室,里面堆满了玫瑰色的绸缎和闪烁着点点阳光的米白色轻纱,顺着洁白大理石台阶下了楼梯,一路穿过玛丽·安托万内特式的音乐厅和王政复辟时期式样的会客厅,才听见远处传来隐隐的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 “先生。” Reid被忽然出现的沉稳女声吓了一跳,他转过身,发现是一位穿着端端正正的深蓝色职业裙装的中年女人,戴着细细的银框眼镜,神色恭敬而亲切,她向自己轻轻点了点头,用法语说:“Reid夫人正在书房等你,她说如果你醒了请到那里找她。” Reid夫人?Reid想了想,用娴熟的法语回答:“好的,请带我去。” 他跟在女士身后,穿过种满长寿花和吻别花的门廊,停在一扇高大的哥特式木门之前。 Reid在女士的示意下,轻轻的推开门,里面巨大的空间更像是一个古老的教堂,四周镶满了英国花雕橡木,一排排整齐的书籍被安置在透明的玻璃书橱之后,半空中坠着一串串水晶的堂灯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Diana就坐在落地窗前的一张双人摇椅上,神色祥和而愉快,她穿着米白色的纱裙,散落在地上的裙摆和衣袖上镶嵌着淡紫色圆润的珠子,手里拿着一本绑着金线的书。 他刚想要叫她,Diana就转过头,轻轻的朝着他摇了摇,示意他安静一点。Reid走近了才看见自己母亲的膝盖上还靠着一个脑袋,乌黑的发丝散落在米白色的纱裙上,松松垮垮的浴袍露出他□□的臂膀,在柔和明亮的阳光下闪着迷人的光泽。 Jacques睡着了,他在Diana不赞同的目光下轻轻的戳了戳Jacques的脸颊,青年长长的睫毛动也不动,他的黑发还散发着一股姜汁威士忌的味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Reid问道。 Diana轻轻的“哼”了一声,说:“昨天晚上,你们疯疯癫癫的突然跑过来,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Reid有些不好意思,但是Diana脸上却没有任何的不快,她甚至还空出了一只手,轻柔的拍着Jacques的脊背,青年被拍的舒服了,嘴角微微上扬着。 “然后呢?”Reid又问,“我们,我们没做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Diana说,“我到了之后,Jeanne夫人给我准备了房间,我就去休息了。” Reid叹了一口气,他整个人也像Diana那样躺倒在宽大的摇椅里,落地窗开着,温暖的海风直接从波澜的海面上吹了进来,鼻尖满是苦涩而腥咸的滋味。 所有的喧闹都逐渐的远去,母亲安静的坐在自己身边看书,Jacques还在梦乡,Reid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加美好的日子了,他轻轻的微笑着,长岛的阳光带着炙热的温度一直渗透进自己的胸膛,暖洋洋的。 **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为了试验的前期准备,Diana在长岛过了三天就不得不回了疗养院,原本计划是整整七天的假期也因为Jacques上级突然的来电被迫中断了。 “恐怖主义的威胁切实存在,但我们将战胜他们!英雄……”平板上的黑人总统面对着记者的询问激情的表达着自己的信心,Reid却没有心思再看下去了,他将平板随意扔在沙发上,站起来靠在门口,对着飞快的系着领带的Jacques说:“就算现在就走,那你的证件怎么办?你的护照也不再这里。” Jacques皱着眉头说:“他们会搞定的,这些东西也不是很麻烦。”他弯腰捡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继续说:“这件事发生的比较突然,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是一直没有打电话回来,你也不用着急,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要是……” Reid瞪了他一眼,斥责道:“你就不能少乌鸦嘴吗?Jacques,你知道我最讨厌……” “好了好,我不说了。”Jacques望了一眼外面正在空中盘旋着等待降落的直升飞机,说,“Dr.Lewis给你找的心理医生可惜我不能陪你去看了,如果……如果有什么问题,去找Rossi,不要自己憋着,好吗?Spencer?” 他还没说完,就被Reid使劲的抱住,力气大的仿佛想要把彼此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过了很久,久到Jeanne夫人在外面轻轻的敲门,用带着浓浓巴黎口音的法语催促着Jacques,他们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拥抱。 Jacques看着Reid的眼睛,手里拿着黑色的皮包,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转身开了门消失在楼道的尽头。 Reid失落的来到落地窗前,他低下头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弯腰走进了飞机里,螺旋桨不停的盘旋,越来越快,只剩下一道道的残影,轰鸣声越来越近,直升飞机逐渐升到高空,然后朝着海天相交的尽头飞去,飞快的消失在淡淡的云层之间。 他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了想,从换衣间拖出自己的箱子,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衣物,既然Jacques已经离开了,假期也失去了意义,他决定提早回到BAU里去。 ** 等到Jacques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他走下飞机,外面站着一个剪着短发的黑人女兵,浓眉大眼,板着一张脸,眼里满是生疏和不快,她穿着墨绿色的军装,上面却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东西,就连最为基础的军衔或者是部队的缩写也没有,但是她的身后却站着三个高大的士兵,他们身上同样没有任何标志。 “Agent Sauniere?”她伸出手,说。 Jacques淡淡的点了点头,回握了一下,问道:“你是?” “Agent Cohen,叫我Cohen就好,”她转过身,一边走一边说,“事情发生的突然,很抱歉突然打断您的休假。” “不要紧,工作重要。”Jacques说,“不过我还不清楚……” Cohen飞快的接过话,说:“这里是巴格达,探员。” Jacques怔了一下,巴格达在波斯语中是“神的恩赐”的意思,是□□世界历史文化名城,但是在一群FBI和CIA特工的眼中,它只代表着一个意义,那就是伊拉克的首都,巴格达。 他说:“你们到底需要我做什么?” Cohen淡淡的说:“一天之前,巴格达郊区的一个村庄里所有的村民,连带婴儿,全部被人击毙,等我们的人赶到那里的时候,就只剩下尸体和乌鸦了。”她弯下腰,掀起帐篷一角,走了进去,Jacques也跟在她的后面进去,士兵却留在了外面。 帐篷里面空无一人,摆放着数十个曲面屏,上面实时播放着村庄里的动静,有几个显示着港口和机场的画面。 “那个村庄里面有我们什么东西?”Jacques环顾了一下四周,问,“或者说,少了什么东西?” Cohen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刚要说话,却被Jacques突然用手捂住了嘴,外面安静的不大正常,他屏住了呼吸,□□在空气中的皮肤冒起了点点鸡皮疙瘩,巨大的危险一步步逼迫的压抑和紧张一起涌上心头,Jacques感到自己额头上的一滴汗珠打在了手背上。 突然一声巨大爆裂声炸响在耳边,Jacques本能的护着Cohen跑向帐篷之外,但是冲击波和热浪比想象的来的更快,他甚至能够听见自己背后衣服被烧焦的滋滋响声,腹腔里的内脏像是被人大力撕扯着,他隐忍着巨大的疼痛,用尽全身力气将Cohen扔进外面一辆装甲车里,自己随后爬了进去,死死的关上了门,真正的爆炸声才响了起来,夹杂着士兵们的尖叫和帐篷车辆倒塌的声音,过了许久,外面接二连三响起的爆炸声终于停了下来,他轻轻的呻咛了一声,摸了摸麻木的后颈,手心里湿漉漉的满是鲜血。 还好自己反应及时,要不然连任务是什么都不知道就不明不白的死了那也真是……Jacques想着,碰了碰旁边的Cohen,她小心的翻过身,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迷茫,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脸上满是鲜血的Jacques,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Jacques缓过劲来,问道。 Cohen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了下来,看了一眼外面,其他存活的士兵有组织的投入了抢救和清点人数之中,炸、弹从驻扎地点的后方开始,威力看着大,其实并没有实际毁坏什么。她转过头,认真的说:“他们希望我们可以找到失踪的贫铀弹,长官。” “他们?长官?”Jacques不解的看着她,问。 Cohen此时到没有刚来时候的严肃了,或者说是那种不屑的态度,她看着Jacques,说:“我是FBI反恐二组的Chris Cohen,长官。他们是CIA情报局的人,就是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Jacques瞄了一眼外面忙乱的急救现场,Cohen对待CIA随意的态度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奈,虽然自己从没有在意过,但是,就是存在那么一个传统,就是FBI和CIA永远也不可能友好的共坐在一张办公桌上,两者就像是罗密欧和朱丽叶两大家族一般,似乎生来就是带着仇恨。 不过这也可以解释在Morgan知道自己要去的小组的时候,眼里深深的同情了。 他艰难的爬了起来,推开车门,对着没有受伤的Cohen说:“随便吧,估计等他们想起我们的时候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对了,你能不能帮我搞一点吗啡过来?” “吗啡?” Jacques点了点头,他擦了擦眼角凝固的血迹,说:“我的肩胛骨那里有个碎片,额骨这个口子也得缝一下,我需要十毫升的吗啡,或者利多卡因也可以。” “什么?”Cohen探过身才发现Jacques黑色的西装隐隐透着深色的血,双唇也渐渐苍白起来,湛蓝色的眼睛疲惫的半垂着,额头上的汗水混着已经凝固的黑色的血块弄脏了他白色衬衣。 “长官,我马上叫医疗兵过来!”Cohen皱着眉点了点头,又不放心Jacques一个人在这里,问道,“要不我背您过去吧?” Jacques看着姑娘真挚的眼睛,摇了摇头,说:“我自己还能走,对了,叫我Jacques,我现在还不是你的组长。” “那也快了,而且我的上级让我过来做您的助手。”Cohen扶着他的胳膊,边走边说,“还有十天,委员会也可以完成对Estrada他们的审批了。” “那估计我们也回国了。”Jacques说,“Thomas Wilson是你们举报的?” Cohen眼中的光芒淡了下去,谁也不想被生死相随的领导背叛,她沉默了一下,缓缓的点了点头。 Jacques看着远方冲着自己跑过来的一群人,轻声的对她说:“说起来,我手里还没有你们的名单呢,如果这次任务结束的早,就提前聚聚吧?” Cohen没有跟上Jacques的话题,过了很久,直到Jacques被赶过来的士兵转移到担架上才回过神来,她轻轻的点了点头,低声的说了句“好。” 第57章 第 57 章 Jacques不自在的动了动被密密麻麻包扎起来的右肩胛骨,听完了CIA这边的负责人Cyrus Michael的叙述,说:“你们就只想让我找回失踪的贫铀弹?” “Agent Sauniere……” “我说了,你可以叫我Jacques。” “好吧,Jacques,” Cyrus说,“自从1972年我国签署发布《禁止生物武器条约》后,贫铀弹就一直处于争议当中,如果让外界知道我们还在使用这种武器,舆论将会对总统和我国外交……” “但这些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Jacques皱着眉头打断他的话,说,“我要去那个村庄看一下,还有,那里的事情都有谁知道?” “你是说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Cyrus问。 “全部。” Cyrus了解的点点头,说:“我们十分钟后会将名单给你,如果要去那个村庄,随时都可以去。” Jacques点点头,他站了起来,戴好军帽,走出了帐篷。自从昨天晚上处理过了伤口之后,他和Cohen一样,换了没有标志的军装,戴上了墨镜,遮住了湛蓝色的双眸。 “Jacques?”Cohen见他出来,问道。 “我去那个村庄看看。”Jacques淡淡的说,“那里不知道怎么样,也许还有贫铀弹爆炸过,不能排除任可能性,你,你……”他眯着眼想了想,说:“待会儿Cyrus那边的人会给你一份名单,先将上面的人的身份背景整个查一遍,具体等我回来再说。” “好的,我马上去。” Jacques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过了一会,一辆灰扑扑的黑色越野停在面前,驾驶车窗摇了下来,一个长着络腮胡的士兵冲着他松松垮垮的行了一个军礼。 Jacques爬了上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熟练的从车椅下面拖出一套白色的化学防护服,窸窸窣窣的穿了起来。 等穿好了,村庄也到了。 外面远远的被人挂上了黄色警示线,有两三个士兵站岗。Jacques示意了昨天Cohen交给自己的证件,拿着相机走了进去。 里面的尸体虽然已经被人清理过了,但是街道的墙壁上还清晰可以看见飞溅的血迹,有些石板上甚至挤满了乌黑乌黑的苍蝇,干枯的树枝上停着三两只乌鸦,凄惨的叫着。 Jacques来到堆放贫铀弹的院落,门锁是被人干脆利落的踢坏的,这倒是没什么,这种木门本就是一种摆设,但是来者却能够准确的绕过四周驻守的士兵和不远处的狙击手,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贮藏室,那就有些奇怪了。Jacques蹲了下来,仔细的看着周围乌黑的血迹和散落在草丛里的弹壳,又站了起来,走近贮藏室,一步一步,绕了一遍又一遍,等到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才缓缓的走出大门。 他顺着门口两条清晰的车辙一路走去,等绕到了它消失的地方,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原点。 Jacques回到基地的时候天已经彻底的暗了下来,Cohen已经将名单上所有人的资料整理出来放在桌子上了。Jacques脱去防护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头发早就被汗打湿,黏糊糊的盘曲在两颊,额上的纱布已浸满了汗水,透露出一种血液稀释后的浅粉色。 Jacques来不及换纱布,他坐到电脑桌前,对着Cohen给的资料,快速的翻看了起来。 Cohen将一杯咖啡放在他的面前,说:“不吃饭的话,还是喝点东西吧?” “我不喝咖啡……算了算了,”Jacques还是皱着脸喝了一口,然后说,“再帮我多加点糖,谢谢。” “好的。” “等等,”Jacques忽然叫住她,说,“这个人的记录上面写着她在前年三月份已经被官方认定阵亡,为什么还放在一堆活着的人资料里面?” “十天前,这里曾有过一次特别行动,Jessie才被救出来的。”Cohen回答。 Jacques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脸上带着不忍的意味,问:“Jessie?你认识她?” Cohen迟疑的点了点头,说:“这里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况且我在去见CIA那群人的路上碰到过她。她,她……” “她在哪?我能见见她吗?” “你怀疑她?” “难说。”Jacques点点头,说,“时机太巧了。” Cohen想了想,说:“但是我听说她前天晚上自杀失败,现在还在医院里,不过可能明天就要被转送回国了。” Jacques挑了挑眉,询问似得看了她一眼,Cohen肯定的点点头。 Jacques放下看完的资料,快步走了出去,对着跟在后面的Cohen,说:“转送回国?这群人是疯了吗?” “您去哪?”Cohen连忙跟上去。 Jacques头也不回的说:“去找Cyrus。” ** 事实证明,CIA那群人脑子可以再傻一点,Jacques终于知道为什么FBI同僚们这么看他们不爽了。 “就为了打造一个英雄,你们就打算将一个可能被恐怖组织策反的士兵送回国内吗?”Jacques忍不住大骂起来,“你们对她做过心理测试吗?你们知道在被俘虏的两年时间里那些人对她说过做过什么吗?!” “探员,你冷静一点!” Cyrus不悦的斥责道,“明天早上全美国的报纸头条都会是她的照片,总统甚至已经为她,我们死而复生的女英雄,写好了表扬稿!所有人都可以为了这场事故负责,除了她!” “事故?”Jacques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一脸正义盎然的CIA探员,说,“已经死了三十六个人,一百零八枚贫铀弹现在还没找到,你把这个叫‘事故’?你疯了吧?!如果这些东西出现在美利坚,那就是一场灾难!一场堪比‘911’的灾难!” Cyrus听了之后,瞄了一眼Jacques右边肩膀处隐隐透出的血迹,又陷入了沉默。他坐在黑色皮椅上,看了很久窗外漫天飞舞的沙尘,疲惫的说:“你的任务把那些东西找出来,名单交给我,剩下的,不用你管。” Jacques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说:“东西我会找到,再给我一个小时,我将名单和东西一起给你。” “那你得快一点了。” Cyrus看向窗外,说,“接她的飞机再过四十五分钟就到了。” Jacques“哼”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 女英雄的待遇似乎就是要比常人要好一点,单人间,还带着独卫。Jacques一把掀开厚重的窗帘,基地刺眼的探照灯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躺在床上的女兵痛苦的呻吟了一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Jessie Johnson?”Jacques轻轻的问道。 士兵没有答话,刺眼的灯光让她皱起了眉头,眨了眨眼,过了好一会,她才看清楚站在窗口背着光的男人。 Jacques看着她一脸抗拒不说话的样子,轻轻的笑了一声,缓缓走到她的床前,掀开被子的一角,露出绑着厚厚纱布的手腕。外面的医生说Jessie救回来之后身边没有利器,为了自杀,她活生生的咬破了自己手腕上的血管,几乎可以看见裸露在空气中的骨骼。 Jacques说:“昨天的炸、弹,是冲着你来的?” Jessie仍然没有反应,她躺在床上,如同一具冰冷的尸体。 Jacques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弯下腰,静静的打量了她一会,才开口说:“如果他们不需要你了,想要杀你,那么,他们很可能早就除掉一开始用来威胁你的东西。” 士兵的终于有了反应,她微微转过头,眼睛定定的看着Jacques,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她的嗓音沙哑,语调平淡的像是在将别人的事情,Jacques听来却带着浓厚的绝望和悲伤。他顿了顿,轻轻的问道:“是你的孩子?” Jessie又不说话了,她看着满是蜘蛛网的天花板,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却没有一滴眼泪。过了很久,Jacques以为她再也不会说话了,Jessie却动了动嘴唇,双眼看着Jacques背后玻璃窗外的一角灰蒙蒙的天空,说:“我没有孩子。” 她似乎已经很习惯这样的叙述了,就像是念着完美的演讲稿一样继续说了下去,从被劫持到战友们一个一个死去,从誓死抵抗到救援到来,情感饱满语句生动,每一个停顿每一次哽咽都能引起听众内心深处的悲伤和愤怒。 正如Cyrus所说,她是一个完美的英雄。 JAcques听着她说完了所有的经过,突然问道:“他们过来救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Jessie愣了一下,她想了想,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我,我在洗衣服,我得在他们回来之前做好所有的家务……” Jacques问:“然后救你的队伍冲了进来,再然后呢?” Jessie缓缓松了一口气,说:“他们说出了我的名字和所属部队,我就知道是他们来救我了,领头的人让我不要害怕,他护着我,打死了身后追过来的人,四颗子弹,四个人,我……” “那你的孩子呢?” “什么?”Jessie愣了一下,随后立马转变了神色,像是一个无辜而悲伤的受害者,哽咽着说,“我,我没有孩子,我知道我不能留下他们的孩子,为了流产我甚至从三楼跳下来折断了右腿……” Jacques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过了很久,才开口说:“Jessie,你不用和我讲这些,这里没有监听器。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能理解你的痛苦。” 士兵警觉的看了他一眼,双眸里都是暗淡的光,她慢慢的摇了摇头,说:“不,你不知道。” Jacques说: “他们抛弃你了,是么?在发现你们被俘虏的时候,你的上级没有第一时间决定救你们……” “不要再说了!”Jessie突然怒吼了一声,整个铁架床都在颤抖,Jacques安静的看着她,空气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士兵的双眼终于有了光,那是熊熊燃烧着的怒火。 “你,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Jessie咬牙切齿的说,“我的一生,都在为这个国家努力,我献出了我的青春,我的家庭,甚至我的生命!可她是怎么对我的?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像一个垃圾一样把我们丢掉!” 说完,便像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孤独的留着泪水,喉咙里还压抑着像是野兽般的怒吼。 “可就是这样,你也没有选择背叛,不是么?”Jacques轻声的说。那些脸上蒙着白布的异族人,将她囚禁了整整两年的时间,然后逼迫她去杀害自己腹中一个又一个还未成型的胎儿。最后独独留下的那个孩子,也只是作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威胁手段。 忠诚的士兵并没有选择背叛自己的祖国,她只是做出了人人都想她做出的那个选择而已。 他伸出手,轻轻的擦去女士兵脸上的泪水,Jessie的表情又变得像刚刚见面时的那般麻木,目光呆滞,就好像刚刚的爆发只是Jacques自己脑海中的幻想,她自己切断了对外界的联络,成为了政客们最喜爱的那种言听计从的政治玩偶。 Jacques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真相,但是心里却空落落的难受。他揉了揉眼睛,在Jessie低声的呜咽中,看见一个扎着小小羊角辫的女孩儿迎着金灿灿的阳光笑着向漫山遍野的葵花跑去。他放下手,眼前还是士兵那双悲戚的双眼。 这才是真实的,真实才是痛苦的。 他站起来,小心的将被子替士兵盖好,然后说:“我知道了,抱歉,打扰了。” 门“吱吖”一声开了,站在外面等待的Cohen连忙上前,她看着Jacques脸上的沉重,皱着眉问道:“怎么样?” “Cohen,”Jacques边走边说,“当初救Jessie回来的那支队伍现在还在这里吗?” “我不清楚。”Cohen说,“怎么了?” Jacques快步的下了楼梯,几乎是小跑着赶到Cyrus办公室的门前,一把推开微微掩着的门,说: “Jessie,Jessie不是被救出来的,她是被人送回来的。” “什么意思?”坐在办公桌后面的Cyrus和身边的Cohen同时大声问道。 Jacques平缓了一下呼吸,说:“除了Jessie,我们这里还有他们的人。Cyrus,我需要接触过Jessie人员的名单,包括救她出来那支队伍的人。对了,他们还在这里吗?” “在。”Cyrus肯定的回答,但是即刻他脸上又露出令人厌烦的那种为难的表情,他犹豫着说:“待会儿护送Jessie回国的,就是他们。” Jacques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Cohen,说:“如果明天准点到美国,在飞机起飞之前,我们还有三十分钟的时间。” “你要提审他们?你一个人?” “当然不。”Jacques笑了笑,说,“我还有Cohen。” ** Sigmund Freud曾说过,凡人皆无法保守秘密,就算口风严实也会在举手投足之间流露,每个毛孔都散发着背叛的气息。 Jacques坐在一旁,看着Cohen按照自己事先写好的问题一个个的提问着坐在桌子对面的士兵。他们有些还是新入伍的年轻人,什么都不知道,光是看着Cohen板着的那张阴沉的脸,就已吓得不行,双腿哆哆嗦嗦,问什么答什么。有些人却是老油条,即使Cohen将手、枪“啪”的一声甩在桌子上,依旧坦然自如,甚至还能对着一旁听审的Jacques说些调戏的下流话。 名单上一共二十八个人,等到最后一个人走出帐篷的时候,Jacques也完成了对所有人的侧写,当他们 准时将名单放到Cyrus的办公桌上的时候,刚好还剩下十分钟的时间进行抓捕工作。 Jacques累的说不话来,他靠着Cyrus办公室里唯一一张软椅呆呆的看着窗外,额头上和右肩胛骨的伤口被汗水浸湿一直没有换过,纱布和皮肤黏在一起。脆弱的胃粘膜在胃酸的刺激下如同烈火灼烧一般隐隐作痛,他摸了摸口袋里已经空了的药瓶,想了想,还是将那杯早已冷却的咖啡一口喝完。 等到Cyrus开门进来宣布名单上所有的人都已经逮捕,并按照Jacques的判断在那个村落里找到了丢失的贫铀弹的时候,飞机刚好也准时起飞了,巨大的机翼划过灰蒙蒙的天空,厚厚云层中透出的金色的光线照在未知的前路,房间里三个人看上去都疲惫极了,沉默着,只有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Cyrus将一份文件和一只破旧的宝蓝色钢笔扔到Jacques的怀中,沙哑着说:“签了它。” Jacques翻开来看了看,冲着他挑了挑眉,大手一挥,刷刷刷的便签好了。做完这些之后,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个鲤鱼打滚从松软的躺椅中站了起来,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只要你想,现在就可以。” Cyrus无所谓的说。 “那就现在吧。”Jacques嘟囔着说,“哦,我不行了,我得去睡一会。Cohen,准备好出发了再过来叫我。” “哦,好的,Jacques。”Cohen也是一脸困倦的样子,但还是使劲眨了眨眼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她看着Jacques向着自己挥了挥手,“砰”的一声摔上了门走了。 Cyrus打了一个哈欠,对着Cohen说:“你也先回去休息一下,等这边准备好我让人去叫你们。” Cohen被他轻柔的语调吓了一跳,僵硬着脸,点了点头,出去了。 外面的天空已经彻底亮堂了起来,破旧的小楼下三三两两的分布着几个军用帐篷,远处停着四五辆装甲车。Cohen又想起那天晚上Jacques抱着自己一路飞奔,爆炸声从身后炸响开的情景。她轻轻的碰了碰自己的胸膛,那里面的心脏还在健康的搏动着,血液顺着每一次跳动产生的压强输送到每个细胞,Cohen愣愣的想着,自己明明那么健康,怎么却感觉像是缺氧一般难以呼吸。 她路过Jacques的帐篷,她知道青年就在那里面熟睡,但是自己就是无法克制的停下了脚步。就在两个小时之前,他还坐在自己的旁边,听着自己的审问,等换下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俯身过来,轻轻的提点着自己的审问技巧,Jacques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脸上,他那双迷人清澈的双眼倒影着全是自己。 别傻了,Chris。Cohen暗自对自己说,那是你的长官,那可是你的组长。 她又在原地停了一会,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Jacques掀开帐篷门帘的一角,刚好看见Cohen离去的背影,他眯着眼想了一会,摇了摇头,坐回了椅子上。说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帐篷,其实就是监控室而已,连一张行军床都没有,Jacques只能将脚放在另一把椅子上,双手抱胸,阖着眼也不敢睡,静静的等着离开。 ** 重新站到美利坚土地上的时候,已是中午的时候,烈日当空,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黏糊糊的发丝流淌下来,Jacques厌烦的扯了扯衣领,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一点。 他几乎什么也没带,包里全是关于Jessie的机密文件和一台笔记本,身上一张银行卡一个硬币也没有,手机也还在Reid身上,不过还好大门口是自己认识的安保,好说歹说,Jacques终于被放了进来,他狠狠的做了一个深呼吸,迫切想要用中央空调的凉快将内心的燥热排解出去。 他打了一个喷嚏,缓慢的如同乌龟一般一步一步爬到公寓外,正准备掏钥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也没有带这玩意。 “也许当初再坚持一下,说不定Reid就同意换成指纹锁了。”他软绵绵的靠着门,闷闷的想着。 也许真的太累了,再加上这两三天除了药之外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伤口还在疼,Jacques眼皮越来越重,他真的有些支撑不住,慢慢的滑了下来,蜷缩在门脚下,抱着自己的包,可怜巴巴的睡着了。 等Reid回来的时候,就看见Jacques整张脸红扑扑的,安静的像只小猫崽,窝在一个小角落里。他叹了一口气,开了门,小心翼翼的蹲了下来,将青年抱了起来。 “Spencer?” Jacques眼睛还没睁开,嘴里咕哝着。 “是我。”Reid轻轻的回答,他拍了拍Jacques的后背,看着他迷茫的动了一下又深深的睡去,才微微笑了起来,将他放在床上。 公寓里的扫地机器人还在嗡嗡嗡的工作着,Jacques安装的智能感应系统在Reid开门的那一刻就开始运行起来,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Reid知道那是浴缸在准备洗澡水。 不过,Jacques大概是不会洗了。Reid心疼的碰了碰他额头上的伤疤,原本护着伤口的纱布翘了起来,露出绯红色的口子和黏糊糊的黑发。Jacques睡得熟了,脑袋蹭了蹭枕头,翻了一个身,整个纱布就掉了下来。 博士看着他的睡颜,鼻尖酸酸的,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有时候恨不得直接摇醒他,冲着他大骂一通,对他喊,问他你就不能多爱惜一点你的身体吗!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我会心疼吗!可更多时候,就只想这么轻轻的哄着他,然后告诉自己,Jacques太累了,让他睡吧,让他休息吧。 Reid安静的坐了一会,浴室里传来滴滴滴的电子警告声,才猛地惊醒过来。他去关了提示灯,从冰箱底层翻出急救箱,又回到卧室,一点点的处理起Jacques额头上的伤口来。 然而等到把他的衬衣脱了下来,Reid才发现Jacques的后背还有一个更大更深的伤口,就好像一把匕首从他的肩胛骨刺了下去,也许已经做过了最为基础的医疗处理,但是没有及时换药,纱布边缘已经死死的和渗出的黄色的组织液粘合在一起,Reid不敢扯下来,只好用小剪刀一点点的剪开,有时候力道没有控制好,粉嫩的伤疤撕开一角,刚长出的肉芽组织表面又渗出了点点鲜血。 而然就是这样,Jacques还是毫无察觉,一动不动。Reid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过去了。 等到所有大的小的伤口处理干净,又将他的头发粗糙的干洗了一遍,用厚大的羊绒毛巾一点点的擦干,已经是深夜时刻了。 Reid一只手搂着Jacques,半靠着床头,应着鹅黄色的小灯,看着另一只手里的《斯托达德演说集》。在看到“我们所有的痛苦都能的到安慰”这一行诗句的时候,胸膛上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轻轻的动了动,又蹭了蹭,接着深长而温热的气息透过宽松的羊毛纤维传达到皮肤上的神经。 “Spencer?” “醒了?” “嗯。”Jacques闭着眼睛又在博士宽大的胸膛上蹭了蹭,才慢慢的睁开眼睛,愣愣的盯着昏暗的天花板许久许久,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回家了。 他从枕头后面捞出自己的IPAD,刚已进入网站,整个屏幕都被Jessie Johnson那张虚弱的笑脸充斥着,最顶端用着巨大醒目的字体写着“新时代的女英雄”等等,诸如此类的标题。 Reid侧过头,Jacques脸上亮着IPAD的莹莹亮光,但整个人却无比的沉默,眼瞳像是澄澈的映出云影天光的湛蓝色的湖面,更像是一面孤独的印着世界倒影的镜子。 他不开心,Reid想。 “怎么了?”Reid看了一眼IPAD上面的新闻,是今天早上刚刚报道的那位反恐女英雄Jessie,她的死而复生点燃了全美反恐怖主义的熊熊怒火,总统的支持率上升到一个恐怖的数字,再加上即将到来的“911”纪念日,整个美国都处于一个极度紧张的状态。 Jacques平淡的摇了摇头,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继续翻动新闻,也没有去看亚马逊,直接关了IPAD,软软的靠在Reid的胸膛,不说话,像是喝了酒一般双眼里透出朦胧的醉意,表情寂寞而疏离。 Reid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但是想要逗他开心一点,就放下书,努力的想啊想,过了很久,才开口:“嘿,Jacques,我上高中的时候看过一本漫画,一个日本的漫画。” Jacques问:“讲什么的?” Reid侧过身,搂紧了青年,将脸贴在他的脑袋上,说:“讲一个少年冒险的故事,我只花了一分钟就看完了,情节不连贯,就连对话也有很多的语病,但是奇怪的是,我就忘不掉。每天晚上我都会做梦,梦到自己也成为一个这样的人,抗着一把比人还要高的巨剑,大腿上帮着短枪,也许,也许还会有一个扎着马尾辫的日本少女,我们一起穿过加勒比,去海天相交处孤立的那座城堡里屠龙除魔……” Jacques“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似乎可以看见一个衰小孩对着漫画书幻想着自己中二的梦,可是笑着笑着,嘴角又沉寂了下去,他的脑海中浮现高中时期的博士一个人站在窗前连续几个小时的看着自己枯燥的书本,看着他一个人放学一个人吃饭,也许他的身后正有一群漂亮的女孩子嘻嘻哈哈的拥护着高大帅气的篮球队队长走过,但是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他得多寂寞啊,他的生活里没有任何八卦任何的亮点,无聊透顶。可是心里却不讨厌他,眼瞳酸涩,Jacques静静的听着冒险少年的奇幻旅行,心中空虚微微疼痛着,就好像隔着漫长的时空两个孤独的少年终于走到了一起。 Reid的故事永远也没有结尾,当Jacques听到“用尽生命来追求正义的少年在狂风暴雨中将手里光芒万丈的利刃捅进恶龙的胸膛……”的时候打起了小小的呼噜,Reid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退到正常,青年的双唇也不再苍白,他微微放下了心,低头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的从Jacques的手中取走IPAD,重新打开,输入密码,在搜索框中输入“Jessie Johnson”。 第58章 第 58 章 “你今天不上班?”Jacques打了个哈欠,蹭了蹭床上柔软蓬松的枕头,懒洋洋的问。 Reid端着一杯温水,站在床边,空出一只手将灰色的羽绒毯向上扯了扯,正正好盖住青年的胸膛,他点了点头,说:“今天休息。先起来吃药。”博士将水杯递了过去。 Jacques看着他,眼珠子轱辘转,眉峰皱起,刚想要说些什么,Reid就打断了他的耍赖,说:“快点,Jacques,你今天还得去医院做复查,我们要迟到了。” Jacques气鼓鼓的爬了起来,接过水杯,将博士一大早放在床头的一堆药片和胶囊一次性吞了下去,喝的太急了,咽喉都有些痛。 他咳了几声,问:“我听Garcia说你们转来一个人?” Reid问:“对。Alex Blake,她是一名语言学家,怎么了?” “没什么,”Jacques靠在软枕上,歪着头有些得意的笑了一声,说,“不过你没发现Garcia好像不喜欢她吗?昨天你还没回来的时候,她还特意打了个电话说想我了。” “Garcia对于新来的同事总会有点不习惯,而且她会打电话给你,纯粹那是因为我们几个里面就你最闲了吧?”Reid说着,将Jacques手中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又俯下身看了看青年额头上的伤疤,说:“唔,快好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痕迹。” Jacques倒不是很在乎这些,他刚想下床,结果不小心拉倒肩膀上的肌肉,整个人立马定住了,重重的呻、吟了一声,面部扭曲着,眼里慢慢聚齐了水汽,可怜巴巴的看着博士。 Reid知道青年是装的,但就是拿他没办法,一边嘴里轻轻的哄着他,一边还要绕过背后的伤口抚摸他的脊背。 原本这个伤口可以好的更快一点的,但是那天晚上简单的清创并没有缓解伤口周围感染化脓的速度,再加上Jacques各种耍赖着不想去医院,活生生的错过了最佳清创时间,当今世上最为顶尖的医疗技术也不能保证Jacques的背后不留一点伤疤。 过了很久,等Jacques舒坦的眯起眼睛,Reid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起来拉开衣柜,从里面拿出Jacques的衣服。 “那你下午有什么事吗?”Jacques轻轻抬手,Reid将手上浆的硬挺的白衬衫仔细的套在青年身上,低下头,一颗一颗的把白色贝壳磨成的扣子穿过衣扣,说:“下午和Dr.Reagan约好了,最后一次心理疏导。” “Dr.Reagan?” Reid拍了拍Jacques衣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说:“你忘了? Ronald W. Reagan,Dr.Lewis给我找的心理医生,他……” “噢!我知道我知道。”Jacques敷衍着点点头,说,“那下午结束我去接你?” “不用了,”Reid淡淡的回答,“我可以自己去Rossi那里。” Jacques这时候耳朵和神经突然变得敏感起来,博士的一句话里似乎蕴含着万千信息。他犹豫的看着Reid转身走向厨房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说:“不不不,我去接你。” Reid立马转过头,微笑着叮嘱他:“开车小心。” “诶?可是我没说……” “啊?那……” Jacques透过厨房里传来的黑麦面包焦糖香味审视着博士坦然的双眼,只敢在心里嘀咕几句,就乖乖的点了点头,承诺:“好吧,我会准时去接你的。刚好,顺便可以认识一下你的Dr.Reagan。” Jacques话中微微的怨气也没能打断Reid对Dr.Reagan的赞美,博士拿出准备好的早餐,手里飞快以某种规律摆放着面包片和切好的香蕉,一边说:“在人人都抛弃弗洛伊德的时代,Dr.Reagan仍然在研究他的自由联想和释梦,他认为,弗洛伊德是心理学的引导者,就如同达尔文一样,他引领了整个时代的进步……” “Spencer,你应该知道统筹一个学科是成体系的科学的研究方法,而不是通俗文学里的矫揉做作。”Jacques看着餐盘,声音低沉,“弗洛伊德的贡献没人可以否认,但是你得知道……” “Jacques,”Reid放下手中的牛奶盒,无奈的说,“我当然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他脑子里的突发奇想,就像 JK·罗琳写出了哈利波特,也不代表这个世上真的存在巫师。我只是觉得Dr.Reagan很有意思,有时候他总是能够说出一些,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观点来。Jacques,他就像是一个博学的长辈,或者朋友,我很开心能够认识他,毕竟……”毕竟那件事之后,Maeve和她的父母搬到了另外一座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之前的通讯变得越发稀少,所以从另一个角度,Reid还是很开心能够找到一个聊得上天的朋友,即使那个是自己的心理医生。 “哦,好吧。”Jacques瞥了他一眼,说。 Reid的目光重新回到牛奶杯上,他笑道:“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紧张,Jacques,说真的,你刚刚真的吓到我了。” Jacques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说:“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就是……” Reid直到牛奶杯都倒满了也没听见Jacques的回答,他疑惑的抬起头,才发现青年的目光锁定在餐盘上,仿佛上面简单的黑麦面包和香蕉是用钻石雕刻出来的一般。 “怎么了?”Reid问道。 Jacques缓慢的摇了摇头,他拿起旁边的银叉,将面包和香蕉一起放进嘴里,神色严肃的品尝着,Reid紧张的屏住了呼吸,等到他好不容易咽了下去,才开口问:“怎么样?不好吃么?” Jacques看着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说:“不,是很好吃,而且很合我的口味。Spencer,这真是太棒了!你怎么会想到在中间撒上坚果碎的呢?这口感真是,真是太美好了!” 他接着吃掉了另外一片,烤的酥脆的核桃撒上椒盐加在柔软的香蕉和焦香的黑麦面包中间,单纯的味觉上的享受点燃了一天的热情,Jacques微微笑着,将要去医院的苦恼烦躁抛弃在脑后。 Reid松了一口气,他将牛奶杯推到Jacques的面前,刚想说是 Dr.Reagan教他的,顺便还想夸一下自己的厨艺,结果Jacques自顾自的猜:“是David吧?诶,也只有他还记得我喜欢这样搭配了。Spencer?” “嗯?” Jacques大口吃完了餐盘里的食物,喝了一口牛奶,说:“下次让他再教一下那个冰淇淋,我喜欢香草味道浓郁一点的。” Reid看着青年嘴唇上白色的奶渍,微微笑着说:“不,我不会去学的。” 话是这么说的,语气倒是甜的腻人,Jacques很是满意这样宠溺的回答,他又喝了一口牛奶,然后晃晃悠悠的去了厨房,他还想再来一份。 ** 这次在Rossi家中的聚会主要是为了欢迎新来的同事Alex Blake,结果Jacques到了他家,才发现那里还有一个金发女人,二三十岁的样子,安静乖巧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小碗的奶白色冰淇淋小口的吃着,等走近了,才发现她右眼下有一颗小小的棕色泪痣。 “哦,她是Ashley,Ashley Shiver,是组里新来的实习生。Ashley,这是……”一旁的Morgan 还没说完,Ashley就伸出了手,认真的说:“哦,我知道,Agent Sauniere,久仰大名。” Jacques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礼貌的握了一下手,说:“那我希望你听到的都是好话。” Ashley听了却看了Morgan一眼,低头笑了起来。 “怎么了?”Jacques疑惑的问道。 Garcia端着一盆还带着亮晶晶水珠的草莓走了过来,说:“大概是Morgan和你说了同样的话吧。哦,万人迷的通病。” “嘿,我可不像Jacques!”Morgan大声的反驳,“他可比我要无情多了,欺骗过的小姑娘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BabyGirl,你的八卦聊天群里可都是他的名字,不是我,好吧?” “哼!都一样!”Garcia气鼓鼓的说,她挑了一个红艳艳的草莓塞进Jacques的嘴里,却白了Morgan一眼。 Jacques笑呵呵的吃完草莓,问:“David呢?” “厨房。”Morgan忙着和Garcia抢草莓,头也不回的说。 Jacques笑着进了厨房,看见以精致生活著称的意大利老男人围着个米白色的围裙,哼哧哼哧的倒腾着锅里的口菇和培根,空气里满是莫萨里拉鲜酪浓郁的奶香。 “来了?”Rossi小心的翻动着锅里的酱料,问道。 Jacques点了点头,忽的想到他看不见,又说:“嗯。” Rossi说:“见到Ashley了?” Jacques说:“见到了,但是她好像不认识我了。” Rossi关小了火焰,终于抬起头看了青年一眼,说:“那时候她还小,而你们也就见过一面而已,怎么可能还会记得,Jacques,不是所有人都是Reid,体谅一下普通人的脑容量,好么?” “好吧。”Jacques耸了耸肩,说,“不过她怎么会在这里?还是,实习生?” Rossi“登登登”的切着案板上的蒜末,说:“她帮助我们完成了一个案子,和,和他父亲那个差不多。你知道,她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个很不错的观点。HOtch决定让她在BAU先以实习生的身份留下来,还没正式和大家讲。” Jacques回想起Ashley那个杀害了二十五个年轻女人,至今还在FBI学院案件分析教案中被称之为雷蒙德开膛手的父亲,说:“David,别想糊弄我。一个语言学家,一个实习生,Hotch这是想弄个小分队么?” Rossi无奈的只好说:“不是Hotch想,是他们想。JJ可能要被上面调走了,你知道,一些……” Jacques倒是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Reid也没有讲起,他皱着眉问:“需要我去问问看吗?” “Jacques。”Rossi认真的对他说,“政治要比科学复杂的多,Mueller不会想让你搅和到这中间里来的,我想,这也是他为什么把你调到那里去的原因。” “对,对。”Jacques有些生气,“你们总是觉得我还是个孩子,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决定还言辞凿凿的说是为了我好……” “但他的确是为了你好。”Rossi摊了摊手,说,“在那里至少他能看着你,而不是像在BAU,成为所有野心家口中的肥肉。” Jacques气馁的叹了一口气,他从冰箱里拿出一大碗的冰淇淋,问:“那JJ呢?不会今天也不来了吧?” “她当然会来,只不过要迟一点。”Rossi搅动了一下锅中黏稠的酱料,说,“Hotch带着她去办转职手续了,哦,对了,Emily和Alex去超市买蜡烛了,你能去接一下她们吗?” “蜡烛?”Jacques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他想起以前在自己公寓聚会的时候Garcia买的那种香薰蜡烛,一个晚上之后整个房间都是不可描述的印度香油的味道。 Rossi无奈的冲着他点了点头,小小的眼中同样闪着痛苦和被逼迫答应的不情愿。 Jacques挖了几口冰淇淋,拒绝道:“我可是走路……” Rossi瞥了他一眼,拿着锅铲向外走了几步,显现出身后的那面墙。光滑洁白的大理石墙面上镶嵌着一块小小的显示屏,上面是外面车库的实时监控录像,而画面正中间稳稳的停着一辆白色的迈巴赫,车前球面三角形里两个交叉的“M”在烈日下闪着夺目的光彩,正如同他的创始人威廉.迈巴赫说的那样,这是一辆象征着完美和昂贵的轿车,这是一辆可以驾驶的艺术品。 Jacques看着监控录像止住了想要继续讨价还价的念头,他万分不情愿的将冰淇淋放回冰箱里,焉哒哒的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 Jacques接完两位女士后,没有停下来休息一会,就紧接着去了那个Dr.Reagan办公大楼。很奇怪,他在Reid的口中完全是,不是Jacques瞎想,但是听起来真的很像是一位偏执的弗洛伊德狂热爱好者的心理师,但是却选择了匡提科最为繁华街道上的一栋商业楼作为自己的办公地点。 一个通过借鉴别人来找寻自己位置和身份的人住在这么繁华的都市中,难道不会感到迷茫和苦恼吗? Jacques靠在车身上,看着大楼上亮闪闪的玻璃外窗,这样想着,忽的又笑了起来,也是,对于一个疯子和一个疯子的追随者,他们所追求的不就是这样的感觉么?比起一个答案,他们也许更加享受挣扎在自己编织的网中的快感。 高楼林立的都市不像是长岛一样悠闲,车鸣和窸窸窣窣人群奔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繁忙是这座城市唯一的主题,有时候就连头顶上的阳光都带着喧闹的声响。 Reid走出旋转玻璃门,目光就直直的定在了那个穿着灰蓝色亚麻西装外套和白色衬衣的青年身上,事实上,凡是路过这里的人,他们的目光都在那个俊美的青年身上,仿佛只要他微微笑起来,身后那辆世界上最豪华的艺术品也成了不起眼的衬托。 但是Jacques却没笑过。很多时候,只有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Jacques很少有表情,他总是沉默的看着远方,显得温润、慵懒。Reid见过他和长岛海湾的Jeanne夫人还有拉斯维加斯的Alicia女士说话的样子,笑容温和,带着老贵族式的专注和彬彬有礼。可他也见过Jacques对待罪犯的样子,眼中闪动着孤狼似的冷酷和对生命的默然,下手果断而残忍。 “他就像是一个复杂难懂的矛盾体。”Reid这样想着,一步一步走近了青年。 Jacques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微微抬起头,目光落在Reid扬起的嘴角上,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Reid问他。 Jacques耸了耸肩,说:“我也不知道。” 这时候,Reid才看见他身后的车,博士伸手碰了碰车身上白色烤漆,光洁的漆面上瞬间清晰的留下了他食指的指纹。 “怎么样?”Jacques看着Reid,忍不住雀跃的问道,他顺手替博士打开了车门。 Reid稍一低头,就可以看见里面大量的塞吉尔白色皮革和天鹅绒,中间与之强烈对比的是黑色钢琴烤漆和镶嵌着鎏金图案的黑色花岗岩材料。 更别说里面的DVD显示屏、CD机还有整齐摆放着的流光溢彩的酒杯和香槟。 Reid看了一脸期待的Jacques一眼,摇了摇头,说:“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可是这样更舒服一点。”Jacques说,下巴微微向内收起,一脸期待的看着Reid,一只手还放在车门上。 Reid还是没有动,他说:“Jacques……” “好了,Spencer,”Jacques打断他的话,说,“不要在这里,好么?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回家再说,我保证,我一定乖乖听你说话,好么?” Reid看着他可怜巴巴哀求的样子,双眸如同蕴藏着漫天流萤的蓝天,长长的睫毛上跳动着点点阳光,他终还是打破了僵持,点了点头。 博士弯腰坐进了迈巴赫宽敞的副驾驶座,超现代的自动空调系统让他瞬间褪去了夏日的燥热,Reid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却发现Jacques还站在外面,眯着眼,凝重的看着大楼高处。 “怎么了?”他问。 Jacques眼中充满了迷惑,他不自在的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车门被最后进来的Jacques缓缓的关上,但是精密管钢结构塑造的车身也抵挡不了那一束□□裸探究的目光,就像是一条滑腻的青蛇绕着自己脖颈吐着血红的心子,尖锐带着毒液的牙抵着脆弱的皮肤滑动。 Jacques强忍着去拿绑在小腿上的那把柯尔特,将手伸向装满清水的玻璃杯。他抿了一口水,又缓慢的把杯子放回了原地。 Reid从上面取出一张纸巾,轻轻的擦去Jacques额头上冒起的点点汗珠,握住青年微颤的手,问他:“你真的没事吗?” “哦,我,我没事。”Jacques这才发现自己额头上都是汗水,就连背后也是黏答答的难受,他犹豫的看了Reid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车身动了起来,缓慢而顺畅的滑入车流,6.0升V12双涡轮增压发动机让这辆艺术品在5.1秒的时间里完成了加速,Jacques 安静的靠着背椅,白皙的双手轻轻的搭着方向盘,他看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59章 第 59 章 聚会之后,即使心中再怎么不舍,他们还是送走了JJ,Jacques轻轻的抱着她,也许是Garcia说完了所有的祝福,他张了张嘴,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 “好了,Jacques,”JJ笑着安慰他,“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Jacques松开她,却发现一向坚强的探员双眼通红,睫毛上挂满了泪珠,他忍不住又抱了抱她。 夜已深了,一向明朗的夜空不知道什么集聚着厚重的积雨云,天际边缘发出微微惨白的光芒,浩瀚的风从匡提科上空吹来,Reid抬头看了一眼阴云密布的天空,鼻尖却满是长岛海湾那种淡淡的海腥味,然而一眨眼,又变成了房间内浓重的印度香料的味道。 明天还要上班,大家相顾告了别,纷纷往家的方向散去。Jacques跟在Reid身后走进了公寓,可等Reid从厨房里端着水杯出来的时候,发现青年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木楞着从窗户一角眺望着远处的天空。 “怎么了?”Reid问。 Jacques一怔,转过头看着博士走了过来,说:“没什么。”他沉默了许久,忽的又问:“你不喜欢我新买的车吗?” Reid摇了摇头,低声说:“不是因为车。Jacques,我不知道怎么讲,就是,就是我们之间……” Jacques的目光终于从窗外被风吹起来打着圈的落叶上转移到博士的脸上,他说:“我们之间,怎么了?” 三个博士学位和超高的记忆力此时此刻并没有能够帮助博士什么,Reid想了很久,才缓缓的说:“Jacques,你喜欢Ashley吗?” Jacques回想起在Rossi家坐在餐桌角落一脸不自在的女孩,轻轻笑了一声,说:“Spencer,我只是不希望她觉得被冷落了而已,今天晚上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JJ和Alex的身上,她需要一点我们的关注。” “那Faustian呢?” Jacques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红发姑娘的笑脸,他扬起嘴角,说:“Faustian?她怎么了?” Reid皱着眉对他说:“Jacques,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这个,就是问题所在。” “问题,什么问题?” Reid焦躁的在青年面前绕着圈走来走去,他忍不住微微提高了音调,说:“你没发现吗?你总是不由自主的和各种各样、无数的女孩搞暧昧,和她们打情骂俏,说些花言巧语,满足她们的需要,Jacques,你的眼睛永远都是在那些女孩子的身上,你的身上永远都是她们的香水的味道!” “就像是今天的Ashley一样,你知道她看你的眼神了吗?!”Reid深吸了一口气,说,“Jacques,那是爱人之间的对视!她爱你!她喜欢你!” Jacques笑了一声,说:“她爱我?喜欢我?可是,Spencer,那只是礼节而已,你知道,我只是希望她……” “礼节?”Reid默默的念了一遍这词,然后慢慢的提高了音调,质问,“那你和我之间也是一场礼节吗!你和我在一起,也只是因为你,过多的善心而发出的可怜吗?Jacques,我简直受够了你这样的态度,无论干什么事情都是无所谓的样子,你从来不管别人的感受,只顾着自己!今天的那辆车,Jacques,你难道没注意到吗?你在把我当做那些女孩子一样哄着……有很多次,我都会想,如果有一天你累了,没有耐心了,会不会也像拒绝那些女孩一样离开我,我们之间发生所有的事情都只是我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而已……” Reid越想心中越是难受,幼年时的自卑和敏感此时被剧烈的情感波动放大了数十倍数百倍,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Jacques精致美丽的脸庞,如同宝石一般闪耀的双眸,音调却越来越轻,这样的人,真的是属于自己吗? Reid一想到要和四处调情的Jacques这样度过一生就觉得万箭穿心,但是想到要是没法和他度过一生同样觉得万箭穿心。 Jacques倒是没有想到这些,更多时候,他从没有在意过自己的举动会把别人搅得天翻地覆,毕竟博士口中所有的暧昧在他看来只是寻常的礼节而已,女孩子嘛,自然是需要男人的奉承和帮助的,特别是她们开口想你要求的时候。 Jacques想了想,看着Reid,突然问道:“你喜欢Maeve吗?” Reid怔怔的看着认真询问的青年,摇了摇头,不可思议的问:“你怎么会这么说?” “因为我嫉妒。”Jacques轻声说,“Spencer,我嫉妒她总能和你聊天聊得那么愉快,你们谈论文学,辩解哲学问题,讨论复杂的数字公式,可我呢?看了三遍柯南道尔还是没能把一本书看完。Spencer,我嫉妒她能够跟得上你的话题和逻辑点,你们成为了无话不说的知己,可我呢?我在哪里?” “Jacques,对不起,我……” “不要说对不起,Spencer。”Jacques微微摇头,说,“你看,你有你的恐惧,我也害怕会失去你。说对不起很容易,说爱也很容易,但困难的是,如何握着一个人的手永远的走下去。” 他微微挺直了脊背,眼睛平和的注视着博士的双眼,神色认真且严肃,他说:“两个男人在一起,会遇上一般情侣所经历过更多的磨难:物欲、贫穷、衰老……也许我们会大吵大闹,说着一些让对方去死的话……” Reid 微微笑了起来,他安静的看着Jacques。 Jacques继续说:“或者,或者有一天我们会,会变得无聊,宁愿在床上躺一天也不愿意和对方讲话,但是,但是Spencer,我无法想象要是没有了你,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这也许就是Reid想要听的,他松了一口气,强烈的酸楚充斥着他的鼻腔,眼泪凝集在眼眶里,他张开双臂抱住了青年,不安跳动的心脏终于回到了原位。 Jacques摸了摸博士的毛茸茸的脑袋,嘴角微微上扬着。怀中的博士就像是一只敏、感的小猫一样,也许他曾经遭受了太多的失去和抛弃,JJ的离去让他压抑不住内心深处的恐惧,Jacques想,要是刚刚自己说出一句拒绝冷漠的话,他就会立刻逃走,逃得远远的,收拾起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期待。 完全不见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忽然就降落下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沙沙声笼罩了整个世界,Jacques向外望去,街道渐渐的空了,红绿灯在一片雾蒙蒙中单调的变化着。 ** 当天晚上Jacques就让人把迈巴赫开了回去,重新下单定了一辆较为低调的奔驰,虽然Reid觉得这辆车还是有些骚包的引人注目,但这已经是Jacques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第二天早上Reid准时去了BAU,Jacques没什么事情,就搭着他的沃尔沃顺道去了FBI学院。 是的,在新车没到之前,Jacques还是得靠着Reid外出。 “好吧,那我下班来接你?”Reid探出头,对着一身黑灰色运动装的Jacques说。 Jacques一手举着伞,一手提着自己的包,大声的说:“知道啦!”说完,便潇洒的转身走远,消失在银白色的雨幕之中。 噼里啪啦的雨点落到车内,Reid忙将车窗摇了上去,沃尔沃的车前灯穿透雾蒙蒙的空气,照亮了前进的道路,等Jacques转身过来看的时候,沃尔沃已经不在原地了。 FBI学院的训练场永远二十四小时免费为FBI探员们开放,无论大楼外是万里无云或者暴雨倾盆,这块385亩,被Reid称之为间谍和暴力分子培训机构的场地总是挤满了人。 射击、近身搏斗、防爆,甚至你愿意也可以申请去霍根银行进行实战模拟,但是这些Jacques都不是很感兴趣,说实在的,如果你天天面对这些,也会产生生理反射和审美疲劳的。 所以Jacques选择的是柔道训练场,场地设置在大健身室的内侧,一开门就是一个墨绿色的类似榻榻米的装置,旷阔的训练场空无一人,半空中只是静静的回响着雨点击打玻璃窗的声响,Jacques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拿着自己的包去了更衣间。 结果等换好衣服回来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一个人了,他做着俯卧撑正在热身。Jacques将自己的东西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男人的汗珠一颗颗的滴落在具有弹性的地板上。 从美的角度来讲,男人很是帅气,但是与Reid的那种文质彬彬不同,大概三四十岁,黑色短寸,高鼻梁,棕褐色的双眸充斥了野兽一般的狠戾,宽大的白色传统柔道服大咧咧的敞开着,露出性状完美的胸肌。 男人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俯卧撑,他站了起来,看着一旁的Jacques,说:“来一场?” Jacques挑了一下眉,随即点了点头,然后走上道场。男人低着头瞄了一眼青年白嫩的脚趾,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Jacques阴沉下脸,还是好脾气的什么也没说,鞠了一躬,完成礼仪。 男人先动了身体,他猛地向前一步伸出右手想要按住青年的肩膀,另一只手蓄力勾拳上挑猛击Jacques的小腹,那里是胃部和横膈膜,分布着丰富的神经。 Jacques暗自咒骂一声,伸出臂膀挡住了这一击,但是紧接着男人的后招袭来,Jacques被动的晃了一下,随即被绊倒在地。 “这根本不是正经的柔道。”Jacques想,“顶多算是街道小混混用的无耻招数。” 他利落的爬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男人,男人却恶劣的扯出一个笑容。 Jacques喘了一口气,身形一闪便来到男人跟前,随之而来的一击倒地的滑铲接连着躲闪、投摔……Jacques左手攥着拳,指骨紧绷着,一拳一拳,扎扎实实的撞击在男人的下颚、腹部,发出沉闷而单调的声响,男人额上的青筋暴起,却没有发出一点呻、吟。 这一切远出自己的料想之外,男人这时纵然想要做出反应也来不及了,他向后一滑,想要闪躲Jacques的攻击,却发现青年的速度远在自己之上,此时的他倒成了被动的一方,只能靠着身体本能躲闪着。 Jacques瞄准男人僵硬的瞬间,死死的抓住了他的左手腕,另一只手锁住他的胸襟,右脚上前,膝关节弯曲,身体逆时针旋转的同时脚下同时发力扫向男人右腿膝关节下方,“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男人全身的肌肉更随着被撞起的尘埃一同颤抖着。 Jacques额上的汗水打湿了黑发,黏糊糊的搭在额前,湛蓝色的双眸中闪着兴奋的光芒,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用沙哑的嗓音低声催促着倒地的男人,说:“起来!” 两人的心跳声在静谧的训练室里化成了爆裂的鼓点,男人擦了擦嘴角的血,他知道对方的心跳频率和自己一样超过了140次每分,肾上腺素快速分泌,大幅度的降低了痛阈,强化了神经反射。 “疯子。”男人暗自咒骂了一声,额头上青筋暴起。 格斗半个小时之后才以两个人筋疲力尽同时轰然倒地为结果完美收官,Jacques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的胸膛大幅度的起伏,汗水流淌进了眼角,他不得不拉起白色的衣袖一遍一遍的擦拭着自己通红的脸颊。 宽松的柔道服被Jacques 扯开来,男人一偏头就看见青年胸膛上的伤疤,他微微一愣,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Jacques问。 男人知道青年是明知故问,他不说话了,扶着墙壁站起身,俯视着青年说:“我知道你是Agent Sauniere,Chris和我说起过你。” Jacques点点头,说:“哦,你是 Miles Estrada。” “你知道我?”男人说完就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再过三天全组就要重新集合,作为组长的Jacques怎么可能还不知道组员的名单。他又冷冷的说:“但愿你不会是下一个Wilson。” Jacques理所当然的点头,他一手撑地站了起来,双眼直视着Estrada,说:“我知道Thomas Wilson带给你们的背叛让你们遭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但是,”他耸了耸肩,转身走向自己的水杯,说:“做我们这一行的,经历过的背叛难道还少吗?一个多月的整修也足够你们缓解过来,是时候重新起步了。” Estrada冷笑一声,大声说:“没有经历过,难道就可以随随便便……” Jacques忽的转身,右手大力的攥住Estrada的衣襟,“砰”的一声将他装在墙壁上,剧烈的疼痛让男人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Jacques满意的放开手,甚至有闲心替他理了理衣领,问:“冷静一点了吗?” Estrada后脑麻木了一阵,才缓缓的感受到点点酥麻的阵痛,他狠戾的瞪着Jacques,Jacques开口说:“Agent Estrada,和恐怖分子搏斗本来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每个人都会遭受这样那样的不幸,但是,这些都不是你拿来自怨自艾或者攻击别人的借口!” Jacques后退了一步,看着这个眼眶通红的男人,低声说:“如果你不能释怀,那么就从我的队伍滚出去!” Estrada沉默着低着头,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Jacques哼了一声,理了理自己的柔道服和腰带,提着黑色的包走了出去。 ** Reid按时下了班,准点将沃尔沃停在了学院大楼门口,一分钟之后,Jacques一手提着包出现在大门外。 雨点变得小了,淅淅沥沥,Jacques却没有撑伞,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打湿了灰黑色的连帽运动衫。 Reid对着带着一身水汽的Jacques说:“上次可惜Dr.Reagan临时有事你们没见到面,所以……” Jacques将包放在车后座,系好安全带,说:“所以你想让我们见一面,Spencer,你们现在私下还在来往吗?” “为什么不?”Reid转动钥匙,启动引擎,说:“我们聊得来,Jacques,有时候我会觉得他就好像是另外一个我一样。” “那我会觉得他是另外一个Maeve Donovan。”Jacques看着窗外淡淡的说。 Reid瞥了他一眼,注意力又回到前方道路上,他收起嘴角的微笑,认真的说:“Jacques,我不喜欢你这样说Maeve,为什么你总是放不下她?我们之间真的,真的就只是……” “哼。”Jacques轻声说,“你对她没感觉不代表她对你没感觉。”说完,青年看了一眼博士皱起的眉头,这个名字似乎变成了两个人之间的禁忌,只要一提起,哪怕再为欢喜的愉悦也会眨眼间变化冰冷的静寂和沉默。 Jacques扯了扯嘴角,先换了一个话题,说:“好吧,那你新朋友的聚会约到了什么时候?” Reid顺从的接下话题,默契的将刚才的不悦放在脑后,他想了想说:“后天吧?后天怎么样?” Jacques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说:“好。” 第60章 第 60 章 Cohen手中握着一个带着两根天线的小盒子,盒子上的绿色指示灯一闪一闪,在坚持五秒钟之后彻底的暗了下来,整个立式储物柜陷入了黑暗的沉寂。 她咬着牙逼迫自己不要发出任何的声响,可是小腿上的伤口剧烈的疼痛着,子弹穿透了小腿上的腓肠肌,Jacques粗暴的扎起的止血带只是止住了流淌的鲜血而已。 Cohen蜷缩在漆黑的柜子里,绷紧了神经,透过柜门的换气孔向外望去,七八只短管猎、枪从那里经过,耳边传来清脆的上膛声,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咒骂声渐渐远去,Cohen不敢丝毫放松,她丢下彻底毁坏的GPS,握紧了Jacques临走时塞给自己的柯尔特,那是他最后一把武器了。 Estrada背靠着厚实的墙壁向后瞥了一眼,那群手持武器的暴徒骂咧咧的被远处的声响吸引着走远了,巨大的入墙式柜子安安静静的立在角落,幸好,他们没有发现裸露的水泥地上Cohen留下的血迹。 “怎么样了?”他问。 Jacques丢下手中的对讲机,摇了摇头,说:“有人在这里设置了信号屏蔽器,对外以及内部的通讯完全是中断的状态。” “该死!”Estrada咒骂了一声,他伸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低声问,“他们这是想干什么?来一场真人版的饥饿游戏吗?” Jacques面色难看的摇了摇头,原本只是一个简单的抓捕任务却演变成了被动的逃亡,甚至,作为队长,他还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幸存了下来。一入门就是三支□□的疯狂扫射,Jacques只能迅速拉着身边惊呆了的Cohen转移到一边,铝酸盐水泥浇筑的墙壁瞬间被炸的碎片飞溅。 Jacques心有余悸的看着原地密密麻麻的子弹孔,意识到自己进入了别人的圈套。 对面那群拿着杀伤力极大的现代化武器的暴徒在这座废弃的化工厂里四处扫射,四面八方袭来的7.62mm托卡列夫手、枪弹简直是为洞穿防弹衣而设计的,Jacques太了解这种武器的威力,抓捕小队完全被当成了掌中白鼠。 Estrada还要再抱怨的时候,Jacques忽的止住了他,说:“有人来了。” 几秒钟之后两人都听见了那个摩擦着水泥地的脚步声,看样子只有一个人,他还哼着奇怪的小调,用的却是纯正的美式英语,“啪”的一声踹开了一扇门。 Jacques冲Estrada招了招手,两个人一左一右,靠着巨大的承重墙,包抄了过去。青年向队友点头示意,Estrada用手上仅剩下的史密斯维森军警型手、枪锁定了那个瘦小男人的背影,Jacques从隐蔽处冲了上去,用手肘摁住他的脖子,卡住咽喉让他不能发声,左手握拳砸的他鼻血直流。 Estrada用枪顶住他的脑袋,低声说:“妈的,再叫一声我就……” Jacques白了他一眼,说:“他已经晕过去了,根本听不见你说话,别费力气。” Estrada这才发现瘦小男人翻着白眼,裤、裆全湿了,空气中弥漫着尿骚味。Jacques拽出他手中抱着的枪支,说:“Mpp7。” Estrada强忍着恶心,将倒地的男人从上到下摸了个遍,然后从他的腰后摸出一把□□,说:“□□92,这群人什么来头,能拿到陆军配备,就是在黑市里……” “不知道。”Jacques将男人剩下的两个弹夹其中一个丢给了Estrada,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就没想我们活着回去。” “为什么?” Estrada不明白,这本来也就是一次寻常的抓捕行动而已,上级也就只派了一支十人的Swat过来协助。 Jacques用旁边的麻绳将男人五花大绑丢在角落里,说:“我们手中有他们不想公之于众的秘密,或者是为了牵制住我们的脚步,为了一个更远大的计划。” “什么?” “我问你,后天是什么日子?”Jacques小心翼翼的探头往房间外望去,低声说。 Estrada恍然大悟,911。 Jacques确认安全之后,轻声来到柜子门前,他轻轻的敲了三声,柜门自己从里面打开。Cohen面色苍白,满头的虚汗,她紧张的放下手上的柯尔特,说:“Jacques……” Jacques摇了摇头,直接问:“从巴格达回来之后你有没有见过Jessie ?” Cohen睁大了眼睛,一下子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她愣愣的点了点头,说:“她给我一个U盘,我,我放在……” 她还没说完,空荡荡的工厂中突然传来短管猎、枪纷纷上膛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密集的扫射,枪声震耳欲聋,子弹的爆破声还夹杂着暴徒们的纵声欢呼。 Estrada脸色不好的说:“我听见Trace的声音了。” Trace是原反恐二组的成员,曾加入过两次伊拉克战争,后在FBI担任了四年的现场调查员才转入小组,守纪律、有秩序是Estrada对这个男人的第一印象,他喜欢将所有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快感,但是如果他发出了这样凄惨的怒吼,Estrada不敢相信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Jacques将自己手上的伯莱、塔和一个弹夹塞进Cohen的手里,换走了自己的柯尔特,说:“你先呆在这里,我们的对讲机也留给你,抓紧时间联系外界。” Cohen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Estrada小心的将门关好,跟在Jacques的身后悄然走出房间,靠着墙壁脚下的阴影,不断接近暴徒们发出的声响的地方。 Estrada透过二楼的围栏,看见一楼大厅中央聚集着五个脸上蒙着白布的青年男子,他们手里端着MPP7嚣张的笑骂着,还有三个年长一点的男人警惕的围着旁边,扫视周围。 最角落的绿色通道拐角Jacques看见失散的七个Swat队员和自己组内的Trace、Campbell。 Trace面色通红,青筋暴起,怀中紧紧的抱着一名晕厥过去的Swat队员,眼睛瞪着外面的暴徒。 Jacques想了想,说:“我去引开他们,你去找Trace,清点人数。” Estrada担心的看了他一眼,也只是点点头。 Jacques匍匐着来到另外一角,瞄准那三个负责保护的男人,冷静而快速的扣动了扳机。集聚在一起的男孩们还没从射杀的亢奋中缓过神来,就看见家长们在眼前倒下,他们不可置信的怒吼着,纷纷举起手中的各式枪支,黑魆魆的枪口喷射出明亮的火焰,数百枚铅弹组成亚音速的蜂群全方面的包围了立在家长们倒下方向的那块巨大的大理石柜台。 很快,兴奋的怒吼声被痛苦的尖叫声所取代,Estrada回过头,看见密集的铅弹在大理石台面上反弹,再经过地面和天花板的反弹,从前方上方左方右方覆盖了这些男孩。 那一则的Jacques已经消失不见,男孩嚎叫着一边撤退一边更换弹夹。 “Trace,你们怎么样了?” Estrada紧张的问道。 Trace看了一眼周围多多少少挂着彩的队友们,神色难看的摇了摇头。 Campbell看着弯着腰从后面绕过来的Jacques,低声说:“有一个队员胸骨中弹当场死亡,两名四肢被流弹击中,被我们安置在二楼的实验室里。你们呢?” Jacques看了一眼Trace怀中胸廓毫无起伏的Swat队员,说:“Cohen右小腿中弹,在二楼。” 周围的人听着外面的哀嚎和上膛的声音,陷入了沉寂,他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到Jacques的脸上,想知道下一步要怎么走。 Jacques太阳穴一鼓一鼓的胀痛着,他眨了眨眼,汗水顺着额头盘曲着的发丝落入眼睛里,不断刺痛着敏感的神经。他扫视了一遍这群FBI的精英们,说:“Campbell你去三楼,那里消防通道外是整座大楼的电闸。Estrada和你们,”Jacques指了指剩下的七个Swat队员,继续说:“压制射击,我要那群混蛋,一个都不能少的留在这个大厅,听懂了吗?” “那我呢?”Trace问。 Jacques说:“这个大楼东南角停着四辆跑车,我想,以你德州农工大学应用物理理工学位要发动它们不成问题吧?哦,对了,外面可能还有信号屏蔽器。” “他们还有跑车?”一名躲在后头的年轻Swat差点尖叫了出来。 Jacques点点头,对他说:“他们可能把我们当成猎场上的兔子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多卖几个名额给那些钱多人傻的美国佬呢?” Estrada被Jacques的话惊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那群虽然装备了现代化的杀人武器但脑容量似乎还停留在大猩猩的水平的暴徒不一定都是从伊拉克过来的恐怖分子,其中一些男孩很可能来自脚下这片大陆,听着美国国歌长大。 但是按照Jacques下达的命令,受过专业训练的FBI特工们一开枪,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Jacques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他甚至重新给自己抢来的MPP7上了新的沉甸甸的弹夹,说:“我去二楼做最后的防守线,必须在十分钟内解决这群猴子,受伤的人需要尽快医治。” ** 十分钟后,Jacques成功的坐上了轰鸣着的保时捷,飞速的换成了手动挡,血红色的速度表亮了起来,他关掉了车内电子稳定系统,坐在副驾驶座的Cohen预感似的握紧了安全带。下一秒,Jacques将油门直直踩到了底,保时捷从原地弹射了出去,Cohen整个人被摔到车门上,整张脸紧紧的贴在玻璃上无法动弹。 火红色的保时捷像一只疯狂的野兽在山道上穿梭,车前灯拉出曲折的光线,Jacques很少踩刹车,保时捷以滑行的动作切过一个又一个弯道,那座噩梦一般的工厂已经消失不见了,都市林立的高楼逐渐出现在眼前。 Cohen握紧了手中的U盘,咬着下唇,夕阳在她巧克力色的脸庞上泛起红艳的光芒,她甚至不知道就这样回去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 相比Jacques的生死时速,BAU这边就显得极为安宁,中央空调严格的将室内温度控制在24摄氏度,温顺的风消无声息的吹动着大厅办公桌上一叠的文卷,Reid手里拿着一只宝蓝色的钢笔,想了想,在空格上填上一串字母。 “噢噢,五分半!”Alex Black按下手中的计时器,笑道,“恭喜你,博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填字游戏!” Reid放下手中的钢笔,挑了一下眉,说:“其实我还可以更快的。你知道吗,其实这里存在一个关于模式识别的理论,根据它再加上我的一些经验,我发现横着看比竖着看更加有效率,因为在传统阅读中,扫视的顺序和停留有助于其他眼球运动的任务,比如说,完成填字游戏。” “哦,听起来很复杂的样子。” Ashley端着咖啡杯走了过来,微笑着说。 Reid看了一眼她,脸上的笑容渐渐的退去,他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体贴的Alex站起来让出一个过道,说:“是很复杂,但其实有兴趣,填字游戏还是一个不错的打发时间的方式,怎么,你也喜欢吗?” Ashley摇摇头,说:“大概我比较笨,不大适合这些,额,这些智力游戏。” “别理他们。”Rossi拿着包从大门口进来对着Ashley开玩笑说,“他们可都是一些怪胎,天生就是用钢笔做的。”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Reid,将手上的一份报纸放在他的桌面上,说:“你看过今天的日报了吗?我肯定你还没有看过。” “怎么了?”Alex问道。 但Rossi只是意味不明的笑笑,转身上了楼。 Reid疑惑的打开折叠好的报纸,第一页就是好莱坞女星Lila和一个男人在泳池中拥吻的巨幅彩照,上面还用着二号黑体写着一些不明所以却让人假想连篇的猜测。 Reid僵硬住了,他飞快的扫过所有的描述,这些娱乐记者并没有详细描写这个男人的身份,但是任何一个同事都能够认出自己来,毕竟这头栗色卷发和诡异的放枪位置不是所有FBI共有的。 然而真正头痛的是,他还不知道Jacques有没有看见这个报道。 “这不是……”Alex瞄到上面的新闻,说,“这不是我们上次案件中的那个女明星吗?你们怎么……” Reid叹了一口气,解释说:“她,她不小心,算了,是我们不小心掉到水池里去了,她亲了我,我不知道旁边还有记者,哦,天啊,Alex,我是被迫的……” Alex笑了一声,她看着纠结烦恼的Jacques就像看着自己青春期的儿子,她说:“Reid,别这样,你知道你现在说话都是毫无逻辑可言的吗?” “是么?”Reid看着他,眼里充满了不安,他嘟囔着说,“怎么办?Jacques待会要过来接我下班了,我觉得他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他……” “哦,那你可得快点想个办法了。”Alex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等分针再转一个圈他们就可以下班了。 Reid面如死灰的靠在椅子上,他随意的翻动着报纸,财经版块红红绿绿的曲线图无端的增加了心中的烦闷,他直接翻到最后的政治板块,上面巨大的标题让他瞬间呆滞住了表情,Reid眨了眨眼睛,过了足足三秒钟,才确定自己没有认错字。 上面写着:“反恐女英雄Jessie Johnson今早被人在医院暗杀,FBI总管声称是一场意外。”下面的长篇大论并没有提供更多的信息,只是絮絮叨叨的描述着Jessie Johnson以前的事迹而已。 Reid想了想,放下手中的报纸,拿出手机拨打出Jacques的电话,按照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家里。 可是手机里的铃声响了很久,也没接通。 ** 火红的保时捷并没有开进主道,而是避过了路上的监控,磕磕碰碰的从泥泞的小路一直开到匡提科的郊区,Cohen只知道那里有一个高档社区,里面都住着FBI高层主管。 Jacques将车停在一栋灰白色的建筑后院小道上,几个轻巧的翻身,闪进了这栋别墅里面。 今天是难得空闲的时光,天色将晚,William议员打开巨大的投影,点开一个古老的意大利爱情片,哼着小曲正准备去厨房拿点水果,一转身,就被悄无声息的Jacques吓了一跳。 “哦,上帝啊,你怎么,怎么回事!”快要秃顶的中年男人不可思议的尖叫出来,“你怎么进来的!我的警报……” “得了吧,那些玩意关键时候能顶什么用?”Jacques皱着眉头来来回回打量了一下周围,把手中还散发着硝烟味的MPP7扔在真皮沙发上,说,“就你一个人?” “要不然呢?”William无奈极了,他放下手中的遥控器,抖了抖青年身上脏兮兮的衣服,灰扑扑的尘埃掉落在光滑的地板上,黑色的防弹背心上分布着三四个弹痕,左手臂上还凝着黑色的血块。 “我有一点事需要你帮忙。”Jacques松了一口气,他轻车熟路的从茶几最下层掏出一个银白色轻薄笔记本,将Cohen交给自己的U盘塞了进去,说。 “什么事?” Jacques将点击开里面内存只有96K的文件,电脑屏幕瞬间变成了黑色,紧接着亮起了密密麻麻的黄色的圆圈,等到最终的图案形成,William才发现那是一张美利坚共和国地图。 “我需要一张对Keven的逮捕令以及,”Jacques将屏幕转到手握重权的议员面前,说,“无数张搜查令。” “你知道这个根本不符合程序,Jacques。” William摇了摇头,拒绝道,“Keven 怎么样也是你的直属上级,一个莫名其妙的地图能当什么证据?” Jacques了然的点点头,他按下电脑屏幕,一屁股坐在白色真皮沙发上,亲切的搂着议员的脖子,说:“可是程序并不能让你坐到这个位置上,William。” William想了一下,将沙发抱枕下的报纸放在青年面前,说:“如果你的证据能够再充足一点,我刚好认识一些人……” 上面女英雄被暗杀的标题触目惊心,Jacques猛然一滞,随即又笑了起来,说:“火把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差一个举火把的人。” William笑了笑,男孩早已经不是原先那个男孩了,青年虽然笑着,嘴里不断的说着潜在的利益,眼睛里却流露出到刀剑般的寒气。 “Jacques啊Jacques,” William亲昵的拍了拍他的脸,遗憾而又庆幸的说,“你应该去学政治,Mueller看错了你,你是一个天生的政治家。” 第61章 第 61 章 “抱歉,Spencer,我可能赶不上今天的聚会了,帮我向你的Dr.Reagan问好。” 手机上的短信成功打消了Reid翘班回家找Jacques的念头,他皱着眉头合上诺基亚的盖子,看了身边担心的Emily,说:“大概他临时有任务吧,没接到我的电话。” Emily松了一口气,说:“哦,那也是有可能的。毕竟911纪念日就要到了,他们临时被派了任务也说不定。” “我知道的。”Reid还是担忧的拨弄着手机,他说,“可是我还是很担心他。” Emily笑了笑,说:“哦,天哪,他担心你,你担心他,Reid,这就是爱情啊!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可是会认为你在向我炫耀。” “好吧。”Reid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他看了看墙上的钟表,离下班还有半个多小时。 “你下班还有什么活动吗?”Emily问。 “没什么。”Reid说,“就是,就是……” 他还没说完,就听见Garcia站在分析室门口喊:“嘿!各位能过来一下吗?我们有案子了!” Emily无奈的拍了拍博士的肩膀,低声说:“好了,无论你有什么约会,看样子都得取消了。” Reid进去的时候发现Hotch和Rossi严肃着一张脸站在投影仪前,他们一言不发的看着走进来的队员们,脸上的表情沉重。 看着最后一个进来的Ashley关上了大门,Hotch才开口说:“昨天一具尸体在新墨西哥州的拉斯克鲁塞斯城外的沙漠被发现,被害人的腿被割下接上了另一个人的腿。” Rossi接着说:“前段时间我们同样接到报案说一名受害人在达拉斯被发现是嘴巴被缝合上,正如沉默者一案。而当时只是单纯认为嫌犯是一次性模仿,所以现在我们得重新分析了。” “有人在模仿我们曾经破过的案子?”Morgan皱起眉头问道。 “看起来是这样。”Rossi点了点头。 Hotch放下手上的案卷,严肃的宣告:“现在我们要跟进这个案子并同时处理其他的。好了,Garcia ,介绍一下现在这个案子。” “哦,哦,好。”Garcia打开投影,说,“昨晚Michelle Rodriguez在朋友的单身晚会上失踪了,这是德州奥斯丁本周绑架案中第三名受害者,按照前面的规律,我们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Hotch扫视了一遍严肃起来的队员们,说:“飞机十五分钟后起飞。” 话音刚落,诺基亚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Reid打开手机盖,那是来自Jacques的第二条短信。 “我这几天会很忙,不会回家了,不要担心。” Emily推了推Morgan,Morgan疑惑的转过头,看见她旁边的博士一脸失落的看着手机。他问:“怎么了?Kid?” “哦,没事。”Reid摇了摇头,说,“Jacques今天不回家了,不过,我想我们可能也要明后天才能回来……” “喔喔喔,”Morgan揉了揉博士的脑袋,说,“这可不像是你会伤心的事情,说吧,Kid,我能帮你什么?” Reid微微睁大了眼,反问道:“我,伤心?没有,Morgan,我没事,我没事。” 但巧克力帅哥还是坚持的搂着他的肩膀,一脸坚定的等着答案,Reid没办法,说:“好吧,就是今天晚上我原本和Ronald,Emm,就是一个朋友,原本我们约好出去聚一下的,结果现在我和Jacques都有事,可能要退掉这个约会了。” “没事,Reid,他会体谅你的。”Morgan一边安慰着情绪低落的Reid,一边走到电梯门前按下按钮,说,“你也不是故意的,不是么?” “我不知道,”Reid心中还是有些犹豫,拇指摩擦着诺基亚手机盖,说,“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讲,也许,我真的很期待这次聚会,所以心里还是有些……唉,Morgan,我不知道。” 电梯门“叮”的一声向两边移开,刺眼的灯光笔直照进狭小的空间,Morgan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下班时间早就过了半个多小时,外面下着大雨,天空阴沉沉如同深夜,通常这时候悄无一人的大厅此时却灯火通明,手持雷明顿的Swat三人一队驻守在每个通道门前,抱着文件夹的警员们来来往往,电梯铃声此起彼伏,随处可以听见急促有力的脚步声,整个空气弥漫着紧张的硝烟味道。 “这是,怎么了?”Reid喃喃低语。 Morgan摇了摇头,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情。他拉着愣愣的博士快步走到大门,驻守门前的特工拦下了他们,在仔细检查过两人的证件和扫视过指纹之后才允许放行。 说真的,这简直就像FBI整座大楼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战斗状态。Morgan一边走向BAU的雪佛兰,一边不动声色的扫视着周围,在队伍里他看见了许许多多朋友,但是他们全都板着一张脸,紧皱眉头,穿着统一的防弹背心。 每个人都像是在看不见的铁轨上运行着的,很少有人脱离轨道自由行动,然而少有的那几个也是别的特殊案件行动组里的。 “你们看见了么?”坐在驾驶座上的Emily低声询问坐进来的两个人,“FBI什么时候有这么不冷静的时候?” “不是不冷静。”Morgan说,“他们都是有任务的,Emily,他们都是Swat的精英,一般只有像Strauss那样级别以上的人才能调动。” “说起Strauss,我刚刚看见她了。”Emily看着后视镜里朝这边过来的探员,为了避免麻烦,她还是发动了雪佛兰,说。 Morgan耸了耸肩,说:“那就更不需要担心了,天塌下来还有更高的人顶着。” Reid担心的看了一眼车窗之外,暗沉的半空中两架印着FBI字样的直升飞机正轰鸣着升向高空,他不知道在那些拿着利器的人群中有没有自己的Jacques。 ** 立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坠落,Keven Jafferson 看着坐在对面椅子上悠闲的翘着二郎腿的青年,似乎听见了那把利剑穿透自己心脏的声响。 “不可能,”他听见自己喃喃低语,“你不可能还活着……” “怎么不可能?”Jacques看着周围搜证组的警员翻动着满箱满柜的文件,现在美国司法部赋予他的权利仅次于Mueller,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带着一帮人冲进所有FBI高层的办公室,无视所有的权限和密码,而且还符合美国法律。 可这丝毫没有让他开心一点,就好像一句话断送别人整个政治生涯或者将整个反恐部门重新洗牌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青年还穿着破破烂烂的防弹背心,里面白色的衬衫脏兮兮的,灰尘和黑色的血迹混杂在一起,他也一点都不在意,坦然的翻看着报纸,声音温和,脸上的神色却静穆,不必言语而威仪具足。 Kevin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我需要和Mueller局长通话。” Jacques摇了摇头。 Kevin接着说:“我需要一名律师。” Jacques看了他一眼,又摇了摇头。 Kevin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柔和,他放缓了语调,说:“孩子,Mueller把你放在我这里就是让我照看你,哦,还记得以前你犯下的处分么?很多都是我帮忙着搞定的。对了,那个,那个叫Cohen的探员,她现在还好吗?我听说她私下探视Jessie ,还拿走了什么东西,Boy,这可是违背了我们局里的规定……” Jacques将手上的报纸放回桌面上,往Keven方向推了推,巨大的黑白照片上的Jessie 苍白着脸,高高举着反恐的白色旗帜怒视前方,佳能上千万像素的镜头总是给人女英雄还活着的错觉。 Keven 愣了一下,甚至不敢低头,立马将报纸倒放,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些。 办公室的搜查结束了,警员冲着Jacques摇了摇头,他们一无所获。 “我是清白的,”Keven僵硬的笑了笑,有些兴奋又有点紧张,他看着一动不动的Jacques,又强调说,“我是清白的,我是被冤枉的!” “是么?”Jacques耸了耸肩,将亮着屏幕的手机丢在他的面前,上面播放着一小段审讯视频,昏暗的灯光下,Keven的左右手,哆哆嗦嗦在承认罪行。 “而且,”Jacques站起来,低着头,一边挽袖子一边说,“我们还在你女儿的账户里发现了五百万美金,你妻子名下还有一幢位于新西兰大概占地三百亩的庄园,Keven,不如你给我算算这些在美国联邦法中大概可以判你多少年?” 办公室内查证的警员们非常有眼色的悄然退去,最后一个人还体贴的将门反锁上。 Jacques笑了一声,慢步走到窗前,将米色的百叶窗拉了下来,整个空间昏暗而密不透气,只有头顶上一盏白炽灯颤巍巍的闪着亮光。 “你要干什么?”Keven惊恐的向后踉跄了一步,他的脊背顶在冰凉的墙壁上,可是后面再无更多后退的空间。 “Jessie是个英雄,她在地狱里坚持了两年,那些混蛋甚至杀害了她所有的孩子,她也没有选择叛变。一个英雄不该这样被一颗莫名其妙的子弹葬送在抢救室里,意外?哼。”Jacques缓缓的说,“我们还在你提供的地点送走了一个队员,哦,我想你知道Cohen,那个姑娘总是板着一张脸,不爱说话,可内心柔软的要死,自卑,敏感,所有人都把她当做小妹妹……” “可这他妈和我有什么关系!”Keven受不了了大声的喊道,他甚至想冲破Jacques向外逃去,可是却高估了自己的运动神经,几十年的办公室生涯让他的腹部长满了肥肉,右脚刚刚抬起来,整个人就被Jacques狠狠的摔在坚硬的地板上,光洁的木板上留下一片湿漉漉的汗渍。 “没关系?哦,和你当然没关系。”Jacques脸上微微笑着,他突然明白过来,和眼中只有金钱的人谈论感情就如同□□和嫖客谈论忠贞一样毫无意义。 Jacques的眼中又出现女士兵在那满是尘埃的月光下哭的干涸的双眼,那种悲痛就像烙铁炙烤着每一条痛觉神经,绝望和愤怒如同飓风席卷了整个心脏。 那是Jessie,那是Jessie死前悲戚的怒吼! 青年全身的肌肉猛然绷紧了起来,像是暴怒的狮子露出尖锐的爪牙,揪着男人的衣领将他抵在墙角,用手肘锁住对方的喉咙,用膝盖顶撞他的小腹,拳头每一次都避开要害却能让人疼起来恨不得立马死去。 愤怒将血液中的斗志都点燃了,手中的武器早就上交,但心中的凶狠比手握武器的时候更甚,单方面的凌虐迟迟没有结束。 Keven额头上出现大颗大颗的汗珠,他终于受不了了,哭着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住手!” Jacques没有理他,很快,哀求变成了抽泣,抽泣转成了呻、吟。等到Jacques放下拳头的时候,Keven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双眼无神的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喃喃的说:“你,你就是一个魔鬼,魔鬼……” Jacques瞥了这堆瘫化开来的肥肉一眼,冷笑了一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打开了门。守护在门前的穿着防弹背心手里端着雷明顿R4的Swat立刻反应过来,其中一个人说:“需要救护车吗?” Jacques摇了摇头,说:“让CIA那群人过来吧,这边差不多了。” 第62章 第 62 章 “这是第几个了?” Campbell看着从工厂里搬出来盖着白布的担架,问。 Trace狠狠的吸了一口青烟,看着灰白色的烟雾飘散在雨中,才沙哑的回答:“不知道。” “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当然。”Trace淡淡的说。 Campbell抹了一把脸,雨水夹杂着猩红的血水撒落在满是泥水的杂草地上,废弃的工厂前旷阔的土地上挤满了救护车和最后赶过来的警车,头顶上盘旋着三架印着FBI字样的直升飞机,它们轰鸣着将黑暗的工厂照亮的如同明昼。 一具具尸体从里面抬了出来,法医甚至不需要再多看就知道那些男孩的额头上都有着一个巨大的空洞,7.62mm托卡列夫手、枪弹统一粉碎了他们的颅骨,残暴的枪法让这些年轻的生命在0.1秒之内失去意识,再也没有醒过来。 “走吗?”Campbell使劲抽出塞在裤子里柔软的短袖衣角擦了擦被雨水打湿的镜片,问。 Trace摇了摇头,他看着远方正在打电话的Estrada,说:“再等一下。” “等谁?”Campbell问完才看见前方的Estrada,他楞了一下,嘟囔着说,“那是Jacques的电话吗?哦,不知道Chris现在怎么样了?” “她会没事的。”Trace又吸了一口烟,眯着眼睛,说。 “那你……” Trace转头看着一向吊儿郎当的Campbell,犹豫了很久,才说:“你不觉得那个Jacques有问题吗?他……算了算了,也许一开始我就对他有了固定印象,这种差距让我一下子没有适应过来吧……” 在知道组长是由这样一个年轻人来担任的时候,Trace已经做好了带孩子的准备。他并不信任这样光鲜亮丽的履历,更何况局里一直有传闻这个探员是Mueller局长的私生子并和多个议员私下交好,曾在公众场合宣称自己有一个男朋友,但即使这样还勾搭漂亮的女孩子,同时和多个同事保持着暧昧的关系…… 妥妥一个过来玩票的纨绔子弟。 他原本只是想着将他交给Estrada,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尊敬,将这段艰难的日子混弄过去,但是仔细想一想,又不大放心,毕竟将这样的鲜嫩可口的青年交给一个只有肌肉的暴力狂手中会不会最后只剩下七零八落的碎片,再加上自己组里还有一个御姐外表软妹内心的Chris,一个大脑永远更不上节奏的Campbell,这样一来,反恐二组彻底成为了联邦局里名副其实的笑柄了。 然而没想到,披着温文尔雅绅士皮的青年实质上是一头疯狂的野兽,Trace想起自己解决好信号屏蔽器回来的时候,看见Jacques枪口中射出的子弹穿透了一个男孩的头颅,鲜血和黄白色的脑组织迸溅出来,飞舞在空中。 但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在别人杀红了眼的同时,青年全程冷静自持,他抱着MPP7匍匐在二楼围栏之下,每扳动一次扳机就有一个人倒下。 其他人将四处奔逃的暴徒们赶到大厅,Jacques就如死神,挥动着巨大的镰刀,收割生命。 “我相信他,Trace。” Campbell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说,“我在信息技术科的时候曾经跟过他的一个案子。” “你没提起过。”Trace挑了挑眉,说。 “因为这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Campbell难得的端正态度一本正经的开始回忆,“当时他要追踪一个嫌犯,我们小组的人帮着他远程遥控发动了一辆奔驰C63AMG,但是中途被人黑了系统,那辆车失去了控制……” “什么叫失去了控制?” “Trace,那辆车停不下来。” Campbell喃喃的说,“我们想尽了一些方法,可是车上最后的物理刹车系统是坏的,根本起不了作用。” “……” Trace问不下去,他的脑海中仿佛出现那辆一路飞奔不能停止的超跑,他无法想象坐在驾驶座上的青年心中得多么惊恐和无助,他的身后有着全美技术最为高超的团队,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助到他。 可Campbell还在说:“那辆奔驰上面有监控,当时部门所有的位置都被HRT的人占满了,他们拿着笔一个字一个字记着Jacques说的案件信息和罪犯特征,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样的生死关头,他还在分析案件。” 最后Jacques还是活下来了,还能活蹦乱跳的去和局里的小姑娘们调情,信息科的失误也只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些许的伤疤,可是心里呢? Trace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把烟蒂在脚底碾灭。 “后来我们没有接受到一个处分,听说是Jacques亲自去求的Mueller局长。” Campbel说,“这让我们很难受,最起码,我的心里过不去,你懂的,就是,就是好像辜负了他的信任,或者,像是小孩子做错事却没有收到应得的惩罚……” ** 正在被自己组员讨论的Jacques快速吞咽下三片氨酚待因,冰冷的清水让绞痛的胃和十二指肠短时间内舒缓了一些,他低下头,继续翻动着手上的文件,FBI九楼大厅里人来人往,却没有一点吵杂声响,只有青年冷静而沉稳的嗓音一条一条的下达指令。 探员们接受到自己的任务一个个消失在大厅门口,没有人抱怨或者讨价还价,Keven已经被CIA秘密带走了,Mueller正在伦敦发布演讲只是让人传真了一份简明扼要的说明授权书,FBI整个反恐部门在Jacques和William的运转下效率达到历史巅峰。 等到最后一道口令下达,Jacques在文件的最后一行签署上了自己的姓名,最后一个黑点如同洞穿男孩颅骨的弹孔一般触目惊心。 他稍显疲惫的放下钢笔,面无表情的看着瞬间空荡荡的大厅。对面的墙上还挂着Keven的照片,那是在他五十六周岁的时候部门里的小姑娘特地为他策划的一场生日会,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的都带着些许的奶油,Keven脸上最多,他笑呵呵的,如同一个和蔼可亲的邻家大叔。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但从傍晚Jacques带着一群荷枪实弹的Swat闯进Keven的办公室之后,宁静的FBI大楼被迫高速运转起来,CIA和FBI的探员商讨出一份长达三张A4纸的名单,穿着暗纹西装和英伦风的黑色大衣的执行组拿着法院批准的逮捕令和搜查令踹开一扇扇门,高层们惴惴不安,有些人在浮躁的空气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可是拨打出去的电话永远都在占线当中。FBI大楼内的审讯室一下子爆满,CIA的人只好借助当地警局,在最短时间提审出最有用的情报。 William一早没了身影,Jacques见他最后一面还是在FBI顶楼的会议室里,他坐在会议桌上最顶端的位置,手边放着一杯咖啡,听着各部长的唇枪舌剑,表情严肃的如同世界末日,就好像几个小时之前搂着自己大声喊着“让我们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吧”的中二油腻男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Jacques端着水杯站了起来,一架直升飞机正好呼啸着离去,整个空气都被飞速旋转的旋翼弄得微微颤动起来,悬浮的雨滴在巨大的落地窗外摇摇欲坠,Jacques抬起头,玻璃窗上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女人模糊不清的倒影。 “Nat?”他转过身,看着许久不见的老友,她的手上提着一个滕柳编制的小篮子,里面装满了盛开着的鸢尾花。他接过篮子,发现浓郁的蓝紫色花叶中还藏着一瓶90年的帕图斯。 “酒是好酒,可惜,我不能喝。”Jacques稍显遗憾的说。 “我知道。”Natalie甩了甩棕栗色的长发,细小的水滴撒落空中,她说,“所以这个不是我送的。我只是顺便帮你带过来而已。” “诶?可惜上面也没卡片什么的。”Jacques挑了挑眉,随手将篮子放在一张办公桌上,他拉开一张椅子,示意老友坐下,说,“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这动静这么大,该知道的也知道了。” Natalie放下皮包,坐了下来,环顾四周,说,“我们那边也有一个,刚刚才送到上面,对了,你的小男朋友呢?” “他叫Spencer Reid,Nat 。”Jacques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女士面前,无奈的解释,“他还在BAU,出任务去了。” “哦,好吧,我知道。”说完这些,她突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猛然上前一步,拉开青年的衣袖,两颗金色的袖扣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敞开的袖口下是一块块青紫色的淤痕。 Jacques皱了一下眉,不自在的收回自己的手腕,说:“所以你过来就是想和我说这些吗?现在可不是什么叙旧的好时机。” Natalie瞪着青年,着急的质问道:“别转移话题,Jacques!这是怎么回事?嗯?” 她突然好像变了一个人,从冷静自持的高级探员重新变成了那个在叙利亚战场上沉默而偏执的女疯子。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她就用力拉扯掉了Jacques身上穿着的防弹背心,雪白的衬衫扣子崩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 但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它们。 “这是怎么回事!” Natalie伸出手想要抚摸青年胸膛上的大片大片青紫的淤痕,但又小心翼翼的收了回来,喃喃的问道。 “没什么。”Jacques满不在乎的回道,大厅的中央空调让他感到一丝寒意,他拉了拉衣服,说,“出任务的时候不小心……” “不要这样敷衍我,Jacques。” Natalie眼角微微下垂,显露出痛苦挣扎的神色,但又很快收了回去,大厅清冷的灯光泄下来洒在她的褐色的长发上,Jacques恍惚中又看见了那个被自己拒绝的女孩儿。 Natalie说:“我知道枪弹打到防弹背心的伤口是什么样子,Jacques,你,你生病了么?” “没有,我很好,Nat。”Jacques摇了摇头,轻声回答。 Natalie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打转的泪水活生生又被逼了回去,她原本想说和他分手吧,和我一起,我会好好照顾你,我爱你,没人比我更爱你了……可是,看着青年温柔而坚决的眼神,她实在不想再从自己所爱的人嘴中听到拒绝的话语。 过了很久,她只是轻轻的问道:“疼吗?” Jacques微微偏过头去,看见窗外自己的队员从一架刚刚降落的飞机上下来,他转过头,回答:“不,不疼。Nat,Emmmmm,如果……” “等一下,Jacques,我……” Natalie打断Jacques送客的话,想起自己的目的,突然变得有些为难,踌躇许久,才艰难的开口说,“我想和你说一件事,就,就是……” “恩?” “Jacques,最近有人在调查我。”Natalie快速的说完,迟疑了一下,又补充说,“可是我,我没什么证据,你知道,就是一种感觉。” “调查你?”Jacques惊讶的回过头,皱起了眉头,又重复了一遍,说,“怎么样的调查?专门冲着你来的吗?你最近,有没有……” Natalie神色郑重的摇了摇头,眼里满是疑惑,她轻声说:“不是冲着我来的,Jacques。可能也就这几个月吧,我发现家里或者办公室,都有人翻动的痕迹,他,或者他们,我不知道是谁,但是手脚很干净,如果我没在叙利亚待过,警惕性没这么强,很有可能察觉不出来。” “你最近有没有卷到什么案子里去了?” “没有。”Natalie肯定的说,“Jacques,但是我感觉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我?”Jacques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说,“别闹了,Nat。我现在很忙,真的没时间听你的假设。要不这样,我在洛杉矶有个公寓,这几天你先住那里,在等我这边事情忙完了,我再去找你,好么?” “所以,你是相信我的,对吧?” “当然,我的小Nat。”Jacques张开双臂轻轻的拥抱了一下老友,笑着说,“我们可是曾经背靠着背一起战斗,从疯子手中夺下过炸、弹的朋友啊。” Natalie轻轻的推开了他,脑袋有些懵,说:“我,我们从来没有在谁的手里夺下过炸、弹,Jacques。” Jacques的笑容僵在脸上,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又笑了起来,说:“哦,当然,我是开玩笑的,你知道,我喜欢开玩笑。” Natalie心想以前的你才不喜欢开玩笑,整天的面无表情,脸上的线条就像是岩石雕刻出来。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说:“你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人么,总是会变的。”Jacques微微侧过身,他看见大门之外静静候着的Estrada。 Natalie当然也看见了,她顺从的站了起来,转身离开的时候,又多问了一句:“那你那个小男朋友呢?” “他当然也会变。”Jacques顿了顿,微笑着说,“但是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 Natalie冷冷的哼了一声,本来想说真的么,又或者别的质问,但是不知道怎么,也许是那双蓝眼睛实在是太富有魅力,一下子忘光了脑海中所有尖酸刻薄的话语,Natalie忍不住最后拥抱了一下青年,叹息:“不管怎么样,知道你还好,我就好了。” Jacques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路上小心,过会儿我会把公寓地址发给你,钥匙都在门卫那。” Natalie点了点头,目光在青年胸膛和手腕上流转许久,才转身离开。 第63章 第 63 章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男士香水特有的松柏木香笼罩了Jacques,他厌恶的皱了皱鼻子,移开一个座位,说。 青年原本温润的嗓音沙哑的不行,语调带着浓浓的疲倦。 Mueller瞥了他一眼,将手中签署完的文件交给等候在一边的秘书,轻声呵斥:“不回来?等你把整个反恐部门都拆了吗?” 青年懒洋洋的打了哈欠,偏过头从FBI顶楼的落地窗向外望去,雾蒙蒙的雨点包围了整个世界,整个匡提科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忙,好像这几天的慌乱和紧张是一场短暂的幻觉。 Mueller说:“William这个人太危险了,虽然现在你们是伙伴,但是往后只要你不能给他更多的东西,他就会毫不留情的抛弃你,Jacques,离他远一点。” “我知道。”Jacques嘟囔着说,“至少他现在只是需要权利而已。他要往上爬,让自己手下的人再进一步,而我,需要把占着位置的那些人拉下来,我们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吗?” “但是你总得看的远一点。”Mueller不满的大声斥责,“是的,Jacques,这次你反应的很快,预案完成的很棒,但是你什么时候能够把事情做得圆滑一点,锋芒毕露在这个世界上活不了太久,这个道理还需要我再教你一遍吗!你的组员们不需要一个杀胚而是一个成熟的组长!” “可我所做的,不也是你希望的吗?”Jacques冷冷的说,“是谁和我说结果高于一切?那我这样做又有什么错?”蓝色的双眸中闪着厌烦和不悦,他说着说着,站了起来,拉开挡住一半窗户的黑色天鹅绒窗帘,冰冷刺骨的寒气随即从玻璃和墙壁的缝隙中渗透进来。 青年穿着不知道打哪儿来的FBI深蓝色的风衣外套,里面还是那件脏兮兮的看不出原色的白衬衫,牛角打磨的扣子两三颗已经崩掉,露出一小块苍白的胸膛,满是伤痕的皮肤之下是暗青色的血管,紫色的淤痕还没退去,如同在神罚之下惊恐扭曲的群蛇。 Mueller挫败的将手中的钢笔拍在桌子上,双手支着下巴,沉默的看着青年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背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和Jacques两人之间的对话永远都会以一个人的不耐烦或者沉默结束,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外面的雨又开始哗啦啦的变大了,狂风夹杂着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防弹钢化玻璃窗上,Mueller 望着Jacques,青年瘦削的背影渐渐的和Louise重合,同样阴沉沉的雨天,他们蹙眉厌烦的看着雨点打落在窗沿边上,沉默不语。 这样场景在他的梦中反复出现,很多次他梦见那场漫天都是白色或者红色玫瑰花瓣的葬礼,如同死海一般的空气中扬着悠扬而悲伤的卡农,小小的Jacques躲在教堂的后面看着Louise,可那时候他的母亲已经拒绝和人说话,美丽的法国女人如同一枝枯萎的红玫瑰,呆滞的遥对着亡夫的墓碑断断续续的拉着大提琴,神色哀切而绝望。 Mueller清楚的记得Aidan的葬礼是那一年最后一个晴朗的晚霞,漫天的红云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然后随之而来的大雨结束了Aidan的葬礼同时也浇灭了Louise的生命之火。 有勇气反抗全世界的女孩毅然决然的举起了手中的枪,在纷纷扬扬的玫瑰花瓣和大雨之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自己心爱的女人在眼前仰天倒下,轻的如同一片脆弱的落叶,鲜血喷溅在Aidan冰冷的墓碑上,粉红色的溪流蜿蜿蜒蜒顺着石阶渗进泥土之中。 她望着Aidan的方向,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直至瞳孔中最后一丝微光的消失。 绝望的黑白默片一次次在深夜梦中播放,这仿佛就是一个打不破的魔咒或者没有出口的迷宫。Mueller无数次想如果当时自己早一点去找Louise或者干脆不要离开,会不会她还活着,那么再后来漫长的时光里,或许有一天她终会看到背后的自己。 曾经有人对他说,死不可怕,只是很寂寞而已。 可是现在看着在孤独中成长的Jacques,Mueller心中只觉得无奈和痛苦,死的人早已得到了解脱,被剩下的人面对的才是无边无际的寂寞。 寂寞和孤独不一样,时间久了,就没那么难受,只是觉得无端的疲惫。 “你走吧。”Mueller嘶哑着说,“剩下的事我会帮你搞定。” Louise的离去在心中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也许Jacques有时候可以填补上去,但是他终究不是那个灿烂的笑着叫着自己名字的那个女孩,每每午夜惊醒,Mueller总觉得那场呼啸而来的寒风夹杂着雨点和淡淡的硝烟味从心中那个名叫Louise的空洞中穿过。 不疼,就是空荡荡的,让人睡不着觉。 ** Reid进门的时候就看见Jacques那双黑色的手工定制皮鞋随意的丢在过道上,皮鞋上满是棕褐色的泥块,有一只大概是主人太过随意而被丢在柜子底下,只露出一点鞋带。 再往里走,满地都是Jacques随身的衣物,脏兮兮的衬衫,腰带,西装裤……Reid在地毯上甚至看见了那款意大利手工定制的腕表,只是钻石打磨成的表面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只是百年工艺使得腕表的质量无比坚、挺,即使破碎成这样,光秃秃的指针还在滴答滴答的转着。 Reid甚至可以想象Jacques是如何恼火而烦躁的将这些东西从自己身上脱下来,然后迫不及待的一头栽进柔软的床铺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不过他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这么些天了,Jacques终于回家了,这也意味着那些属于FBI或者恐怖威胁彻底的结束。 Keven被委员会和CIA传召的事情这些天传遍了整个大楼,大家都在纷纷小声谈论着那个俊美的蓝眼睛的青年,偶尔也会说端着一把雷明顿就冲进富豪们的别墅里的反恐二组那个傻大个儿…… Reid当然也从Garcia或者Emily的口中听到了一些没边没影的传闻,但是BAU知道的和楼下信息技术科的小姑娘们谈论的没什么两样。 “Kid,相信我,就算他们银行账号里的数字多么的巨大,但是他们都只是一些New Money而已,追求暴发户式的快、感,十几年二十几年的有钱生活就让他们不知所谓了。”Morgan挑了挑眉,说,“如果是我,我也会像Jacques一样,先挑一个,杀一儆百。” “但是Jacques的决定还是太匆忙了,如果,当然,我是说如果那些孩子家里没有什么能够说明他们和伊拉克那些人来往的证据,他可就是骑虎难下了。”Emily并不赞同Morgan的观点,以她在国际刑警任职时和富豪们打交道的经验,有时候面子对他们来说比生命更加重要,尤其是那些心心念念想要跻身上流社会的New Money们。 “但是Emily,那可是Jacques,他会出错吗?”Morgan坚信自己兄弟的选择,他站起来,喝光了杯子里所有的咖啡,反问道。 “他不会错。” Ashley的突然插话让大家瞬间安静了下来,Emily瞥了一眼Reid,博士面无表情,当然,这个面无表情有时候就可以表达很多层意思了。 “嘿!大家!”Garcia端着自己PDA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大声说,“你们知道我刚刚看到谁和谁在一起吗!?” Morgan看着同样松了一口气的Emily,颇为感激的看着一脸期待的Garcia,问道:“你看到谁了?” “不行,Derek,你得先猜猜,我才能告诉你正确答案。”Garcia神秘的笑着,目光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好吧,我想想。”Morgan装作迟疑的皱起了眉头,说,“能让你这么兴奋的……又那么神秘,而且还是两个人……”他看着Garcia期待的样子,不好意思的垮下肩膀,说:“但是任何两个人凑在一起对你来说都是可八卦的料子,宝贝,抱歉,我猜不到。” “是Rossi和Strauss吧?” Alex从Garcia背后走进来,放下手中的皮包,说。 “ohhh,好吧,你猜对了。”Garcia有些郁闷的点点头,但是没过一会又变得兴奋起来,神神秘秘的和Emily咬耳朵,说:“其实上次我也看见他们在一起喝咖啡了,你说,嗯?会不会……” 剩下的Reid就更不感兴趣了,他的注意点全在站在一边温和的笑着的实习探员身上,心里不知为何五味杂陈。 但是Jacques永远不会注意到这些问题,他的大脑好像与生俱来就是少了一个感知女孩子们情绪的功能区,有时候他只是尽职的完成Hotch布置的任务,但是回来的时候总是带回来一些水果硬糖啊巧克力啊冰淇淋啊或者一些毛茸茸的小玩偶,各式各样的,全是女孩子们的小礼物。 Morgan总是笑着说那是定情信物,非要让Jacques对那些女孩子们负责。 可是说真的,Reid放下挎包,站在卧室门口,远远的看着青年的睡颜,心里想,对于女孩子们来说,尤其是二三十岁心中还带着对童话向往的女人们来说,Jacques就是一个活在现实之中的小王子,英俊、多金、更别说前途一片光明,这简直就是人间大杀器,没有几个人能够招架得住。 Reid笑了笑,轻轻的一步步走进只属于自己的小王子,他在床边沿坐下,想要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 Jacques毫无预兆的突然睁开了眼睛,他从柔软的被子中伸出手猛地钳住了Reid的手腕,然后一个翻身,等博士反应过来的时候,黑魆魆的枪口顶在眉心,是那把柯尔特。 Jacques跨坐在自己的腰上,肌肉紧绷着,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眼神里全是迷茫。他还没醒过来,只是身体的条件反射而已。 Reid手腕生疼,他屏住呼吸,熟练的腾出另外一只手移开眉头上的枪,然后温柔的抚摸着青年的后颈,Jacques就像一只被安抚了的波斯猫,渐渐的顺从的低下了头,他整个人倒在Reid的胸膛上,又沉沉的睡去。 沉重的管状物落在地毯上,被柔软的羊毛团团包围。 等到Jacques真正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泛着丝丝凌冽的寒气,游走在屋子里每个角落。他站了起来,将开着一条缝的窗口严严实实的关上,然后闻到了一点点番茄的味道。 Jacques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慢悠悠的走到厨房,看见围着米白色围裙的Reid皱着眉头,看着锅里冒着小泡的浓汤。 “做什么呢?”Jacques问。 “千层面。”Reid瞥了他一眼,视线又回到了桌面上。JAcques探过身才发现他的手上还拿着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整齐的写着看不懂的数字。 “菜谱吗?”Jacques问。 “嗯。” “Spencer,”Jacques忍耐不住从桌子上拿起一根滴管,看着里面残留的红色汁水,说,“这是我们厨房,不是你在加州理工的化学实验室好么……不过西芹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David 总说它的香气太独特了,会盖掉罗勒的味道,哦,对了,说起这个,我得拍个照片给他看,总得让他知道这种观点是极其错误的……” “上帝啊,Jacques,你能不能安静一点……放下那颗西芹,去一边玩去。”Reid皱着眉头,头也不抬的回答,他的注意力全在番茄和牛肉末上了,即使看着菜谱心中早就预演过了数十遍,但真正上场操作的时候,Reid才发现做菜要比在化学实验室做稀土金属催化氮氧化物分解难多了,化学博士学位此时此刻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Jacques撇了撇嘴,只好放下手中还在滴水的西芹梗,伸手从放碟子的柜子中拿出自己的PSP,黑色的屏幕还停留在开机画面,他支着下巴,突然漫不经心的问道:“Spencer,你还记得Nat吗?” “你说Agent Natalie ?” “嗯。” “记得啊,怎么了?” Jacques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全神贯注盯着锅中沸腾汤汁的博士,说:“哦,没什么,没什么。”还不等博士抬起头认真的看他,青年自己站了起来,放下手中的PSP,挠了挠头,说:“算了算了,我先去洗个澡吧。” “等等,Jacques。”Reid关掉火,叫住走到一半的青年。 “怎么了?”Jacques心被提到半空中,僵直的转过身,看着博士,问道。 “你手腕怎么了?” “手?”Jacques愣了愣,举起右手,宽大的浴袍顺着修长的手臂滑落,白皙的皮肤上布满青青紫紫的淤痕,他想了想,说,“哦,可能是抓人的时候不小心在哪碰到了吧?没关系,反正过几天它自己就好了。” Jacques 一边说一边往浴室走去,Reid沉默的看着青年无所谓的背影,空气中满是罗勒和帕玛森干酪的香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烹饪的欲望和重聚的喜悦突然之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也许Ronald说得对,相爱并非那么容易,两个人在一起并不单单只是双方同意就可以了,在浓烈的情感也会在漫长的时光和彼此之间无法言说的秘密中消磨。 Reid自认为自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所以在Ronald询问的时候那样坚定的点了点头,可是现在呢?他低头看了一眼纸张的字迹被桌面上的一滩水渍化开,变成一团团的黑色。 可惜了Ronald辛辛苦苦写出来的菜谱。 第64章 第 64 章 “弗洛伊德在研究达芬奇的时候曾写到,意识不能感知的东西常常能被潜意识感知,然后通过梦的方式向我们显露启示要旨。” Dr.Reagan低头喝了一口黑咖,缓缓的说,“那些所谓的唯物主义者常说,所有的一切存在着一定的因果关系,比如,弗洛伊德认为达芬奇对于鸟类飞行的兴趣是来自于幼年时看见的那一只秃鹫。在唯物世界里,只要你想,所有的结论都可以找得到最初的开始。” 坐在桌子另一端的Reid说:“但是,Ronald,这并不能解释我的疑问。事实就是,的确存在能够预知未来的人。他的这种能力甚至超出了唯物主义的范畴。说真的,我甚至一度想要把他定义为某种心理疾病,可是现实证明我是错的。” 这并不能说明Jacques心理是完全健康的,相反,Reid苦恼的是,即使是当代那些最为先进的理论都无法解释Jacques所面临或者即将面临的问题。 Dr.Reagan了然的笑了笑,显然对面年轻的博士陷入了难得的纠结,他轻轻的问道,“真的存在这样的人吗?” Reid抬起头看着年长自己几十岁的好友,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 Dr.Reagan笑的更开心了,下巴上修剪整齐的花白胡须一颤一颤,如果不是他身上修整的黑色西装和口袋上露出小角的银色娟帕,Reid也许只会把他当成邻家上了年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说起来,Ronald的年龄和Rossi差不多,但是看起来要更加英俊倜傥,铁灰色的头发整齐的向后梳,用某种有着熟悉香味的发胶固定,全身肌肉线条清晰柔美,西装笔挺,白色旧衬衫带着浓烈的阳光的味道,会让人误认为从某个男装杂志走下来的模特。 但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Ronald的双眸,深邃的如同加勒比的深海,也许是经历沧桑,时光让这个老男人看上去无比淡定从容,似乎对任何事情都不会大惊小怪,全身上下都带着无所谓的慵懒感。 有时候,Reid会想,也许几十年过后,Jacques就会是另一个Ronald。 Dr.Reagan说:“这也许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案例。Spencer,这样说吧,一个正常普通的社会人,出于生物本能,为了心理健康,潜意识和意识必须完整的连接在一起。如果一旦,处于某种原因,分崩离析,那么这个人将会面临巨大的心理失调或者错乱,也就是说……” “他,会变成一个,疯子?” “对。”Dr.Reagan点了点头,继续说,“可是如果,就像是你说的那样,真的存在这样的一个人,会不会是这样,他的潜意识和意识完美分割开来并且本人没有受到影响,他做出的预见是来自生物的本能,他的本能。但是,这种能力极有可能超出了唯物主义的范畴。” Reid陷入了沉思,Dr.Reagan的观点还是带着浓厚的弗洛伊德的色彩,他的关注点永远都在个人欲望、个体内在驱动或者冲动,然而当代最新流行趋势却是转变到客体与自体关系,核心概念在于依恋。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理论都无法解释Jacques的能力,但是现在看来Dr.Reagan的观点更加接近一些。 可是自小的教育告诉Reid,就像是Jacques说的那样,一切偏离科学研究方法的理论都是假科学。 “如果可以,”Dr.Reagan替Reid重新倒了一杯清水,漫不经心的提起,“多给我讲讲那个人,那个可以预见未来的人,他的一些事情,也许,当然,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我能想到什么来解释这个特殊的……能力。” Reid脑袋里还在飞快的浏览大学时期看过的有关弗洛伊德的书籍,听了Ronald的话,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并不在乎这种能力的来源,我只是,只是担心这种能力会给他的心理造成什么影响……” “好了,你这样,让我担心你说的那个人是你的另外一个爱人了……”Dr.Reagan悠闲的翘起二郎腿,说,“来给我讲讲你那个小男朋友吧,怎么样,他喜欢我的菜谱吗?” Reid无奈的摊摊手,说:“抱歉,我不小心烧过头了,整个酱料都变成了黑炭,还好有个朋友愿意请我们吃个晚饭。” “哦?这听起来可不像是Dr.Reid会犯的错误,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嗯?” “其实,说起来,还是因为上次,我提到的问题……”Reid缓缓的说着自己的困惑和心结,他的目光从Dr.Reagan的脸上转移到窗外澄澈如洗的天空,又回到室内Dr.Reagan背后巨大的酒柜上,缅甸木泛着铁一般的光泽,里面却摆放着许许多多的翡翠、红木、田黄之类的东亚风格的小玩意,唯一一个专业的酒架底座却是空的。 ** Jacques缓缓睁开眼睛,满身都是汗水,好像刚刚做完一场噩梦,但是他记不清那个梦是关于什么。 耳边传来心电监护仪滴滴滴的节律声响,他起身掀开白色的被子,摘掉贴在胸膛上的电极片,监护仪瞬间发出尖锐刺耳的长鸣,下一刻病室的大门“啪”的一声被人大力推开。 “吓死我了!” Campbell看着一脸迷茫但是还有呼吸的组长,心有余悸的呼出一口气,然后转身对着挤在门外进不来的白大褂们摆了摆手,说,“没事啦,没事啦,他醒了而已。” 从旁边一侧挤进来的Trace白了一眼Campbell这个二货,然后将手臂上挂着的那件考究的黑色西装外套递给青年,说:“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Jacques有些头痛,他揉了揉眼睛,沙哑着问道:“我怎么在这里?”但是话一出口,他就想起来今天早上是Reid将他拉到医院里做全身检查的,因为化验结果要等很久,当然也可能是做心电图的床太舒适了,自己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他穿上外套,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又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不会吧,Jacques,” Campbell无语,说,“我们过来看Chris,刚刚还在大厅和你,哦,还有Dr.Reid打过招呼好吧,你忘得也太快了!” “对了,Spencer呢?”说起这个,Jacques拉开门往外望了望,走廊里静悄悄的,没看见一个人影,只有几个小护士一脸羞涩的望着这边,Jacques冲着她们笑了笑,毫不意外的收到几声低低的尖叫声,才满意的回到病房。 Trace说:“他去一个朋友那里拿什么东西了,说十分钟……”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腕表,说:“哦,再过三分钟就回来,拜托我们在这里等一下你。” “朋友?什么朋友?”Jacques垂下眼,闷闷不乐的嘟囔着,一边打开了手机准备打电话,结果屏幕刚亮起来瞬间被数十条短信和未接来电挤爆了。 他哀叹了一声,说:“我们有案子了。” “现在?”Campbell不敢置信的尖叫出来,毕竟说好的假期才过了一半不到。 Trace面无表情的拍了一下二货的脑袋,Campbell焉儿了下来,他扶了扶滑落的眼镜,说:“可Chris还不能出院,Estrada去新西兰看他的外婆去了……” “抱歉,Campbell,我也不想的,”Jacques皱着眉按下Reid的手机号码,一边说,“Chris先让她在医院里呆着,先叫Estrada赶回来。” “哦,得了吧,你的表情看上去可不是抱歉的意思……”Campbell和Trace一前一后走出病室,嘟囔着,“我的假期才开始三天都不到啊!” “如果这样说你能高兴点的话,”Jacques说,“我的假期今天才刚刚开始。” Campbell楞了一下,想说这样看起来还是老大你比较可怜啊,正巧Jacques的电话接通了,话都没出口,就看着刚刚还面无表情的组长一脸荡漾的笑着走开了。 “是那个博士吧?” Campbell小声的对着Trace说,“我猜肯定是那个博士。” Trace白了他一眼,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作为小组里的信息技术人员,你现在不应该抓紧时间收集案件资料,还有去通知队友的么?”竟然还有时间在这里八卦! Campbell瞥了一脸正经的Trace一眼,耸了耸肩,说:“好吧,我去和小Chris打个招呼,然后去叫那个傻大个回来。放心,等你坐到分析室的椅子上的时候,我保证,所有东西都是备全的。” Trace简直懒得理他,他转身看了一眼还在通话的青年,然后转了个弯,按下电梯按钮,从这里在往上两楼,就是Chris的病室,自从在化工厂被那群暴徒打穿小腿肌腱之后,她就一直在这里修养。 ** 今天的阳光很好,细细小小的尘埃在光束中浮动着,暖洋洋的熏风吹动了爬满外墙的常春藤,发出沙沙沙的声响。常春藤和爬山虎下还有一个鱼池,鱼池边上长着郁郁葱葱的松柏,松柏旁是女贞植物。 户外泳池的玻璃顶和回文砖让整个宅子充满了法国色彩,走廊边上还有一个马的雕塑,让人不断回想起路易十四时期华丽的凡尔赛宫。 Rossi坐在落地窗前,一眨不眨的看着旁边的玻璃小圆桌上那个精致的小花篮,里面那些鸢尾花失去了太多的水分,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蓝紫色的花瓣,被花朵包围的那瓶价值连城的红酒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他心中隐约有些惋惜,如果他是这瓶酒的主人,怎么也要把它放进恒温的酒柜里珍藏,而不是就这么粗暴的放在烈阳下,只可惜它真正的主人是个不懂欣赏好酒只懂的牛饮的大老粗。 “怎么,在替这瓶酒吐槽我这个主人吗?”Mueller将一个黑色天鹅绒长方形盒子放在Rossi面前,然后在旁边坐了下来。 “我想你得知道,侧写师就讨厌侧写了。”Rossi瞥了他一眼,打开盒子,里面安放着两根古巴雪茄,他笑了笑,从中拿出一根,然后对着桌面轻轻的敲了一下,紧了紧烟丝。 银色的打火机在Mueller的手中亮起一小簇浅蓝色的火苗,两个老男人指间冒出了淡淡的烟草味道,袅袅的雪茄青烟飞腾而上。 “可惜,我不是这酒的主人。”Mueller缓缓呼出一口白烟,说,“我听说最近有人在调查BAU,还模仿你们以前做过的案子?” Rossi皱着眉头看向他,问:“怎么了?是,关于Jacques?” “没什么。”Mueller说。 Rossi假笑了一下,满脸的不相信,其实关于Mueller,他知道的不多,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这个大龄单身汉的生活重心只有政治和Jacques,当然,在某些时候,Jacques的地位远远超于一切。 沉默了一会,Mueller缓缓吐出口中的青烟,指了指篮子中的90年的帕图斯,说:“这瓶酒,是一个人匿名通过UPS直接送到FBI指明给Jacques的,我的人查了两天,没查到任何信息。” Rossi挺直了脊背,他拿起酒瓶,上面泛黄的标签详细的标注了产地、年份和酒厂,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是一瓶真货,而一瓶90年的帕图斯,早就是有市无价,拥有的人屈指可数,那么查到来源应该不算困难。 更何况Mueller手下的人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如果这样都不能查出什么,这本身就说明这瓶酒的来源十分可疑了。 Mueller说:“所以我想问你,那个案子现在调查的怎么样了,听说后来你们去了那个模仿犯最新的现场?” Rossi想了想,说:“我们并没有抓到那个人,不过,我们找到了他的……一个房间。” “哦?” “他在跟踪我们,”Rossi紧接着说,“那个房间几乎都是BAU的照片,不论是工作还是私生活,从Hotch到Garcia,甚至我们新来的两个同事都在那个墙上,但是……” “但是什么?” Rossi看着手里的红酒,嗓子有些干涩,他说:“没有Jacques。” 这当然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Reid坐在那个小小的昏暗的房间找了一个下午,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青年的一点点信息,即使在他模仿的几个案件中Jacques的推论是破案的关键。 那些一箱箱的照片中,Jacques的部分总是被人故意的剪掉,他和Reid的合照也只是剩下孤零零的一半,更别说BAU聚会时的照片,总会有个小小的空洞,但是大家都是那是属于Jacques的位置。 “他知道吗?”Mueller问道。 Rossi摇了摇头,说:“Reid不希望他知道,按照我们手里的消息,那个人只是想要激怒我们而已,从我们这里找到什么东西,如果Jacques加入调查,也许会坏了整个节奏。对了,Jacques知道这瓶酒是谁送的吗?” Mueller叹了一口气,抱怨:“他怎么可能知道!还和笑嘻嘻的和我说也许是哪个仰慕者送的,他现在脑子里都是那个小博士,还能想的到这些?” “这不是很好吗?”Rossi不解的问道,“会不会是你想多了,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没有……”Mueller看到Rossi眼中不赞同的目光,低头狠狠的吸了一口烟,过了很久,才说,“好吧,你还记得那个爱尔兰共和军的头目吗,就是绑了你们一个队员的那个。” “当然。” “他知道Jacques是因为原来的通讯员泄密,但是我始终有个疑问,他通过什么途径找到Jacques?”Mueller说,“后来审讯的时候,我的人推测出他的背后一直存在一个影子,包括提供主意抓住你们那个女队员。Doyle 曾经无意透露说,在抓住Jacques之后有一个人和JAcques单独相处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我想,那个影子就是和Jacques单独相处的那个人。” “可是Jacques,Jacques没有提起过……” “我知道,”Mueller皱着眉头说,“医生说他那时候可能已经陷入昏迷对周围刺激失去了感知和记忆,他的大脑在那场车祸中受的伤一直没有好全。我心中大概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手里还没什么证据。如果,如果可能的话,你能不能……能不能……” 让着手握重权的家伙说一些帮忙的话似乎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情,Rossi体贴的点点头,说:“我会的,我会好好看着他的,再说了,他身边还有Reid。” “哦,那个Dr.Reid。”Mueller微微笑了起来,他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忽的又沉默了下来,轻声感叹,“真好啊。” 真好啊,那么点大的孩子长大成人,也有了能够携手走完一生的伴侣。 Rossi看着他落寞的样子,知道这么多年,在心底深处,他的记忆始终停留在遇见Louise的那一年,FBI局长或者Jacques养父的身份只是他闪光的铠甲,坚硬的铠甲里装着一颗普通人的心脏。 他轻轻的说:“早就该放下了,你总不能永远为了别人而活着。” Mueller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能够简单的说出放下的人不会懂得自己的遗憾和苦楚。那么些年了,Jacques好像就这么变成了自己的一个执念,仿佛只有他能平平安安的成长,看着他找到真爱并幸福的生活下去,自己才能从午夜惊醒的噩梦中解脱。 如果Louise还活着,Mueller也许会想,自己可能只会庸庸碌碌的活下去,有两三个喝酒的朋友,纠缠在Aidan和Louise之间,乱七八糟的爱着恨着…… 可是Louise剥夺他唯一一个庸庸碌碌活下去的机会,时隔这么些年,他仍然能够记起骤然失去爱人和朋友重新陷入孤独的痛苦,而唯一一个能够抚平这种痛苦的方法,就是Jacques。 Mueller的表情木然,室内一下子陷入了寂静。 Rossi突然明白过来,看似坚强的Mueller始终没有走出那个雨夜,他将自己所有美好的念想都锁在Jacques一个人身上,绝望的不行了,在从青年身上汲取些许的温暖,再往前走去。 正如同这座精致美好的法式庄园,Rossi想,也许一开始,这里就是为了Louise而准备的。可他做了那么多,Louise还是和Aidan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直至死亡,她的墓碑上也写着Aidan之妻的头衔。 然而最为绝望和不可承受的是,在Jacques找到Reid之后,这个孤独的老男人又该怎么办呢?无论前方是风是雨,是光是暗,他都得一个人走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UPS:美国联合包裹速递服务公司。 第65章 第 65 章 深夜十二点,在德州边际一个偏僻的餐馆大门前,三辆熊猫警车正对着大门,远程灯开着,密密麻麻的如同怪兽的眼睛,它们组成雪亮的灯幕将餐馆变成了沙漠中一个散发着微光的孤星,沉闷的空气中隐隐闪动着枪弹出膛时带出来的火星。 防弹防爆的车门大开,数十个警员躲在后头举着州警标配的短管枪支不断向黑暗中的目标开火。他们额头早已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手中枪支由于长时间的射击变得灼热,餐馆那扇刷着白漆的大门布满了拳头大的弹孔,摇摇欲坠,六面窗户上的玻璃早已粉碎,只剩下尖锐的残渣,在一片黑暗中折射出雪亮刺目的远程灯光。 他们有些搞不懂现在的情况,明明只是跟着FBI的探员过来逮捕连环杀人案件的嫌犯---镇子上的牧师,怎么又遇上了大规模的枪战?而且看情况,对方的实力远远超出己方。 心中疑惑太多,他们也不敢就这样撤离,因为那些探员们还战斗在第一线。 最前方的是一辆来自匡提科FBI的黑色雪佛兰,五个探员冲在了最前锋,浓郁的夜色中火光不断的在耳边炸开,白灰色的烟尘渐渐在半空中随着硝烟味道弥漫,但看情况,他们并没有选择退缩,甚至还想要往前更进一步。 Campbell站在Jacques的那个小博士后面,换了一个新的弹夹,心中有些犹豫。因为战况完全超出了Jacques和Trace的预估,餐馆那里不可能只有牧师一个人,即使他拥有警局一些军用装备,也不可能在FBI和数十个警察的连攻下坚持这么长的时间。 更别说这些火力已经完全可以顶的上一支二十个全副武装的军警组成的特攻分队。 “Campbell!”那个光头巧克力色的大汉远远的冲着自己喊。 Campbell被他打断思绪,不耐烦的大声回答:“怎么了!” 一颗子弹“砰”的一声猛地击中Reid前方的车门,砸出一个深深的凹陷,凶猛的气流让他不自觉的向后踉跄了一步,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他一把将右边暴露在战火之中的Blake顺带着到自己的身后那唯一一块较为安全的区域。 Reid低下头,掉落的弹壳滚落到自己的鞋边,还散发着炙热的温度。 那是一颗7.62mm托卡列夫□□弹的弹壳,这种子弹在被美国陆战队采用最新的埋头收口技术改良后,在实际枪战中,即使交火距离超过400米,也完全可以洞穿一件FBI标配的防弹背心。 但是像这样昂贵而残暴的武器,一向是严格专人保守,怎么会出现在德州如此偏僻的小镇上? Reid心中微微一滞,如同一条冰凉的蛇滑过。如果是真的,那么BAU接到的这起案件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连环杀人案件,这个子弹就可以将背后之人钉上一个“军火走私”的罪名。 他看了一眼目光同样留在子弹壳上的Campbell,这个戴着银边眼镜神色凝重的青年探员,他接着沙哑的问道:“Agent Campbell,这到底是怎么回事?Jacques去哪里了?” Campbell心里也没有底,他努力绷着脸,脑子里只有那个Jacques和Trace早就商量好的借口,但是这个借口是为了警局那些人准备的。他看着博士质问的目光,眼角微微抽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去哪里了?你们,你们是不是早就发现了什么?上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id低声怒吼着,脖颈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跳动,火光将他的侧脸照的雪亮。 Campbell不敢直视博士,微微偏过头,歉意的说:“对不起,我不能说。” Reid喘着气,死死的盯着慌张的Campbell好几秒,几乎是赌气着转过头,回答:“不用说对不起,Campbell,我知道,又是Jacques的命令,对吧?” 他重新将视线固定在餐馆边上,他的远程射击本不是很好,甚至比不上身边的Blake,但他还是坚持着,顶着史密斯轮转手、枪的后坐力,冲着一片虚无的黑暗射击。 其实更多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每一次扣动扳机,就好像自己心中的怨气就能少了一点。 “这样不行。”Morgan不知道什么移动到了Reid的身后,大声的说,“我已经通知Hotch叫援兵了,Reid,你和Blake在这里等着,我和Emily绕到后面去!” “不行!”Campbell警觉的反驳,他清楚在Jacques或者Trace还没有回来之前,不会有任何可靠的支援,两个探员过去只是送死。 Morgan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说:“你给我安静点!我们已经有一个人倒下了,不能!再!有人!受伤了!” Campbell刚想要回他,耳边连绵不断的枪声突然中断,就连那些缥缈的火星也停止了浮动,空气瞬间静止。 身后的疲惫的警员们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射击,他们不安的左顾右盼,目光逐渐集聚在那个光头FBI身上。 Morgan看了一眼伫立在黑暗之中的餐馆,和身边的Reid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见了隐隐的不安。 他冲着Reid点了点头,正要起身让大家撤离,余光却看见一团火焰沿着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冲着自己的方向飞来,下一秒,他什么也看不见了,视野中四面八方满满都是明亮的光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听见Blake对着自己大喊了什么,他勉强偏过头,下一个巨大的冲击波袭来,离得最近的雪佛兰瞬间被蒸汽和火焰包围,金属和皮革燃烧的恶臭气味让人喉咙深处泛起压抑不住的恶心感。 那些警员们大喊着向后狂奔,比起命令,当然还是生命更加重要。 Campbell整个人伏倒在地,热风和灰尘呛得他无法呼吸,脑袋乱麻麻的,像是无数金属在脑颅深处轰鸣,等到所有的声响过去,空气没这么燥热了,他才慢慢的抬起头。 一片嘈杂之中,雪佛兰熊熊燃烧着,金黄色的火焰冲天而上,那个女探员跪坐在砂石之上,脸上细小的皱纹被绝望一点点渗透,就好像一位母亲失去了孩子,她紧紧搂着年轻的博士,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他的脖颈涌出。 Blake冲着还没从爆炸中反应过来的人们嘶声力竭的喊着,但是好像从来没人听得见她的求救声。 Campbell愣了愣,然后暗骂了一声,飞快的跑到博士身边,他原本想要先处理一下博士的伤口,却发现根本就无从下手。 飞溅的炸、弹碎片刚好划开了他脖颈,太多的血了,Campbell甚至不知道有没有伤到他的大动脉。 “叫救护车,救护车!Reid,孩子,不要睡,不要睡!” 悲伤的女探员大喊着,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紧紧的压着Reid的伤口,指缝中渗出了浓郁鲜红的血液。 然而奇迹般的,Reid还睁着透亮的眼睛,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和死亡的威胁,他一眨不眨的看着惊慌的Campbell,艰难的问:“Jacques……Jacques,他,他……是安全的吗?” 他每说一个字,就吐出一口血沫来。可还没等Campbell回答,Morgan已经将他从Blake怀中抱了起来,放到救护车上的担架上。 现场乱糟糟的,所有人都在查看着自己身边的队友,清点人数。救护车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白色的烟尘腾空而上, Campbell站在一边,像一个沉寂的局外人,他很难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但是,就是糟糕极了。 救护车的门关上的时候,他发现博士还在看着自己,即使意识模糊,但他还在等自己的答案。 ** 鲜红色的玫瑰花瓣漂浮在满是泡沫的浴缸之上,柔光从浴室顶上投下,照在女人明媚的肌肤上。 她已经老了,四十六岁,即使保养再好,眼角也出现了些许的鱼尾纹。 浴室的玻璃是单面的毛玻璃,她伸出胳膊,轻轻的在玻璃上划出几个线条,从那些透明的痕迹中可以隐约的看见一个青年的身影。 他穿着米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裤,透过卧室里唯一一个窗户朝外凝望。 这个自称来自FBI的探员已经在这里待了将近两个多小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自己这里来的。 但可惜的是,无论他的目的如何,青年都得无功而返了。 女人套上浴袍,走出浴室,一眼就看到了窗外夜色深处的火光,她轻声惊呼:“怎么了?噢,天啊,那里是着火了么?” “你考虑好了吗?”青年转过身,温和的笑着,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等了这么久的时间,也不在乎外面照亮半边天的火光。 女人娇媚的笑了起来,白玉似的手轻轻搭在青年的肩膀,长长的鬓发垂了下来,散发着薰衣草的香味。她说:“这么急干什么,我们还没好好聊过呢。” “聊什么?聊你的事业,聊那个牧师Milles怎么一手将你培养成他的傀儡,帮着他控制那些妓、女,还是聊那个警长如何威胁你帮着他走私?Delia?” Delia收起了笑容,垂下眼眸遮掩住精明而警惕的目光。她绕过青年,伸出手拉开小柜子,拿出两支白色卷烟,用长梗火柴点燃一支,放进嘴里。 青年摇了摇头,但是她还是坚持着将烟举到他的面前。 过了很久,青年还是妥协接过粗糙的卷烟,熟练的点燃,然后轻轻吐出青白色的烟雾。 德州这种便宜的卷烟一开始平平淡淡,但是后劲十足,青年一开始有些不习惯的皱起了眉头,可多吸了几口,便舒服的眯起了眼,整个人都显得慵懒极了。 他漫不经心的说:“我们只是想追回那批货而已,其他的事情不在我们管辖的范围。” “不,不,不。”女人吐出一口苍白的烟雾,笑着摇头,“你没明白,孩子。”她眼里映着远处的火光,显得亮晶晶的,她说:“事情没这么简单。” “对我来说,就是这么简单,是你看的太复杂了。”青年说,“那个警长想要杀死你手下,哦,或者牧师手下的那些多嘴的妓、女们,然后将罪名推到牧师身上,你以为你就能逃得了么?这个警局已经死了三位上任的局长,他们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贪欲了。” 这个镇子像是一个荒谬的舞台剧,牧师是来自加拿大强、奸逃犯,通过这个酒店老板掌控着所有的妓、女;警长是干着走私活计的卖国贼,将整个警局都变成了自己的大本营;警员们和当地帮派交好,甚至合作占据国有码头只为了更加方便运货;纹着花臂的帮派领导者想要取代牧师,他们眼馋那些女孩子们出卖身体所得的报酬…… 镇子上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每个人都像是阴谋家,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但是为了手中的利益和权利,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青年漂亮白皙的手指间夹着劣质的卷烟,将亮着屏幕的手机推向女人,上面是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被一个年老的婆婆抱在怀里,一脸天真懵懂的看着镜头。 女人颤抖了一下,指尖的白灰掉落在桌面,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但却没有慌张,只是沉默着,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小男孩。 “你看,他们的许诺就是一个谎言。那个Tim警长根本没有派遣人手去保护你的儿子和母亲,我的组员甚至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他们。”青年循循诱导,“为什么不相信我们呢?我可以真正意义上保护你们,为你们提供最高级别的证人保护计划,甚至可以送你们去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但女人没有回答,她眼中只有小男孩,手指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照片中小男孩的脸蛋,小小的人还穿着昨天新买的牛仔背带裤。 她想起今天出门时候儿子抱着自己大腿哭着和自己告别,可怜巴巴的哀求:“妈妈,妈妈,你要早点回来啊!” 女人冷静的克制着,但是她整个心都要碎了。 过了很久,久到青年手中的卷烟都变成了苍白的烟灰,女人才回过神来,沙哑着说:“我能做什么?” “账本。” “你以为他会把账本放在我这里吗?”女人轻声反问。 青年说:“我是说,你的账本。” 女人这才抬起头,认真的审视着这个年轻的探员。他的笑容还是那么的温和,蓝色的双眼如同蔚蓝的大海,外面鹅黄色路灯的光亮映照出他脸侧绒绒的汗毛,肌肤仿佛透明。 他太年轻了,年轻的让人直觉怀疑他FBI探员的身份。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这个青年手里有她儿子和母亲的生命。 小人物从来就带着悲剧的色彩,每一场戏剧里都是不起眼不重要的道具。 Delia想起那些意外得知真相的女孩们过来嘲笑她,说她是墙头草,说她可悲可怜可叹。 面对这样的指责,她没有说话,就像去指认那些女孩的尸体的时候,她保持着同样的沉默。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好人,生活已经这么艰难了,她想要的,只是和家人活下去而已。 那些年轻的女孩子,根本不懂,风这么大,墙头草从来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我可以给你,但是,”Delia说,“我要先看见他们的尸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青年虚伪的轻笑了一声,说,“我们可是遵纪守法的人,任何审判和执行都应该出自联邦法院。” “那你能做到吗?” “能。” 第66章 第 66 章 Reid眼前突然出现了蓝色的光影波动,随着焦距被不断推进,那个在浅海中翻滚的鲸鱼越发的清晰。 博士迷茫的环顾四周,暴雨导致了光线的折射,自己整个人仿佛被半透明的光晕笼罩,隔绝了所有的水汽。 Reid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海滩,他无法动弹,只好将视线重新转回到那个鲸鱼的身上。 它还是一个幼崽,似乎被突然的狂风冲到了陌生的海滩,惊恐的翻滚着,张着嘴尖叫,但是远处的鲸鱼群越来越远,它们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个挣扎呼救的同类。 或者它们根本听不见。 Reid突然想起《自然》杂志中介绍的那个名叫Alice的鲸鱼,它发出的频率是52赫兹而正常鲸鱼是15至25赫兹,所以世上没任何鲸鱼能听懂它,它没有鱼群,没有同类,它唱响二十年的鲸歌无人应答,只能寂寥的在冰冷的北大西洋回荡着。 金闪闪的光束穿透乌压压的雨云照亮黑色的海面,那条狂躁的鱼突然安静下来,像是听见了远处天际的召唤,鱼鳍在雨雾中扑动,然后那个像山一样的躯体破水而出。 Reid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个年幼的鲸鱼轻盈的腾空而起,像一只有知觉的灵兽旋转之后调头,缓慢的逼近站在沙滩上的自己。 它游走的实在缓慢,Reid看见沉重的空气像是海水一样泛起波浪和水纹,过了很久,鲸鱼越飞越低,在自己头顶掠过的一瞬间,忽的又像是获得了无比巨大的能量,它的头颅向前抬起,猛地朝着光线来源的远方飞去。 博士随之眺望,遥远处的那个孤山上,立着一个巨大的灯塔。 Reid抬起手,擦去脸上的水渍,腥咸而苦涩,像海水,像泪滴,像天上落下的雨。 那个神奇的光晕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大雨哗啦啦的下着,Reid全身湿透,但是他感觉不到寒冷。 他被那个可怜而弱小的鲸鱼幼崽吸引去了所有的注意力,他不再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无法移动的双脚忽然能动了,他迈着大步追随着高空中的鲸鱼,步伐越来越快,心中的迫切越来越强烈,就好像,好像如果失去它,自己就会后悔一辈子。 ** “他还没醒吗?” “没有。”Campbell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的博士,轻声对着手机那头的Trace说,“医生说弹片再过两个毫米就将划破他的右劲动脉,不过现在血也止住了,伤口缝补好了,伤情,伤情算是有所好转吧。天啊,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吓得心跳都停了!” Trace看着从匡提科赶过来的负责证人保护的同事们开车带走Delia和她的儿子还有母亲,他甚至还好心情的朝着那个羞涩的小男孩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对着手机说:“那个女探员呢?” “谁?哦,哦,你说那个实习生啊。” Campbell捏了捏眉头,说,“她,可能这种枪战对她来说太激烈了点,刚开始的时候就直接晕过去了,现在在医院里还打着镇定剂,没醒。对了,老大呢?” “怎么,你没看见他么?他接到通知就赶到医院去了……” Campbell还没听完Trace说的话,全身肌肉猛然绷紧,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立起了所有的刺。他本能的转过身,看见Jacques就站在门口。 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满头的汗,面无表情,目光深沉而恐怖,穿过闪着绿灯有序运行的医学仪器,落在躺在床上的博士脸上,或者那个浅蓝色的氧气罩上。 “老大……你……哦,那个Dr.Reid已经脱离危险了,医生说他……”Campbell慌里慌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摆,他哆哆嗦嗦的还想再说点什么,Jacques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他缓慢的转过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Campbell立马止住了嘴,他后退了一步,从Jacques的身后出了病房,然后将两扇门轻轻的关上。 医院走廊里的灯光苍白而刺目,Campbell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都是冷汗,整个背后湿漉漉的难受,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发现熟悉的胖女孩提着一个皮包坐在长椅上,眼眶红红的。 “嘿,Campbell,好久不见。”Garcia说。 Campbell木木的说:“哦,也没多久,去年,哦,不不不,准确点来说是前年,我们还……” “哦,算了吧,Campbell,我就是打个招呼。”Garcia翻了个白眼,说,“Jacques让你去找Hotch,他们在警局等你。” “喂!我好歹现在也是个正经的FBI探员了好么!你什么时候才能……”Campbell嘟嘟囔囔,看着昔日的同事脸上的哀愁,慢慢的止住了往常的斗嘴,迟钝的大脑终于意识到现在不是一个很好的叙旧时机。 他说:“好吧,我去找你们组长。Penelope,那个,那个,不要担心,他,你们的博士,医生说他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等麻醉过去,他就能醒了。” Garcia僵硬的笑了笑,轻声说:“我知道,我们都知道,Campbell,我就在这里等他,你快去吧。” 外面正是日出时刻,城镇安静极了,居民们还在梦乡,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所有的建筑都笼罩在灰蓝色的烟雾当中,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灰尘不断刺激着敏感的鼻黏膜,Campbell使劲揉了揉鼻子,知道那是一辆雪佛兰和一个餐馆被两颗军用硫磺炸、弹轰炸燃烧殆尽之后残留在空中的灰烬。 他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欠,愣了一会,犹豫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只漂亮的手卷烟和一个廉价的绿色塑料壳的打火机,这是刚到这里的时候那个Tim警长送给Trace,但是Trace没要,直接丢到了自己这里。 烟,是好烟。但是Campbell刚刚深吸一口就剧烈咳嗽起来,好像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 他有些难堪的回避了周围路过护士惊诧的目光,将烟丢在地上碾灭,留下灰黑色的烟灰。 Campbell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的内疚越发强烈,他觉得槽糕透了,简直槽糕透了。 ** 还没到上班时间,但是警局里几乎挤满了人,办公厅里每一张桌子前都有两三个穿着制服的警员轻声交谈,他们嘴里说着无关紧要的闲话,眼睛却盯着坐在最中间的那群从匡提科赶过来的探员们和一个从未见过却自称为重要知情人士的检举人。 “现在只要抓住那个Tim Carter 警长,就可以收尾了。”外面还有一个端着□□四处逃踹的嫌犯,警局里人人自危,事态看起来严重极了,但Trace却没有流露出不安的神色,他甚至悠闲的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慢悠悠的对着BAU的探员们说,只是声音轻极了,Emily还是看唇语搞懂了他说的意思。 “但问题是怎么抓?那个牧师和餐厅一起变成了废墟,物证组的人都不一定能把他的尸体拼凑完整!”Morgan的左肘还绑着白色的固定支具,他气冲冲的站起来,低声质问道。 Hotch看了他一眼,对着Trace说:“你们有足够的证据吗?” “他不一定只是走私军火,Hotch。”Trace站起来走到BAU众人的中间,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小组比你们早到了两天的时间,但是一直待在暗处调查,这个警局,怎么说,我不敢保证所有人都知情,但是超过一半的人都曾经参与过这种交易。Jacques那里有一个账本可以证明……不行,我们得找个安静的地方。” Hotch点点头,他刚要转身,一直安静的坐在角落里观察的警长副手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木椅“啪”的一声向后仰倒摔在地上,发出巨响,BAU众人不约而同的朝着他看了过来。 “哦,没事,我没事,探员们。”副警长尴尬的笑了笑,又接着说,“你们要干什么去么?需不需要我帮忙?” Emily和Blake对视了一眼,她们想起刚到这里的时候那个热情的跟在自己后面想要帮忙的女警员,看样子那时候她只是想要监视自己的行动而已。 “不用了。”Rossi温和的笑着摇了摇头,说。 “欸,你们可千万别客气。Tim让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们,到时候他回来可是会找你们求证的。” 这个质朴单纯的大汉说着干巴巴的俏皮话,但是并没有缓解FBI探员们的警惕。 “对了,”副警长又说,“那个戴眼镜的探员呢?还没从医院回来吗?那个小博士情况稳定了就让他赶紧回来吧,现在外面可不安全……” Trace看了一眼Hotch,知道副警长是在讲Campbell,他绕过身侧两位女士,对他说:“他去买点吃的了,待会马上就回来。” “你又是谁?轮得到你说话吗!朋友,我在这里呆了半辈子可从没见过你。”副警长将手放在腰侧的手、枪壳上,扯出一个笑,说,“先生们,这里可是警局,并不是你们聊天叙旧的地方。再说,这位先生,您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重要的知情人士。” “恕我直言,Sir,你看起来也不像一个美利坚的警察。” “Trace。”Hotch轻轻拦住了他,然后严肃的告知副警长,或者所有注视这里的警员们,说,“BAU过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结合案件给出侧写,协助当地警方解决案子。所以在我们工作的时候,同样也希望得到当地警方全力支持,否则,我只能向上面申请重新派遣一个小组过来了。” “等等!”副警长赶忙制止,说,“我们当然全力支持你们的行动,探员。所以我才希望……” “很好。我们现在要去为我们的知情人士做一次笔录,不知道……” “审讯室就在那里,Agent,还需要咖啡吗?” “不了,谢谢。” Emily走在前面,推开审讯室的门,里面空间倒是很大,只是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人一走动,就漫天的尘埃飞舞,看样子这里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你们现在掌握了多少?”Rossi拉开一张椅子,用口袋里的帕子擦了擦灰尘,坐下来问,“我和Hotch昨天在警局里查过了那个牧师的身份,他只是一个从加拿大逃到美国的罪犯而已,按照他自负的反社会人格,他不可能受人掌控,牵涉到这种事情里来。Tim Cart为什么会想要把罪名推到他的身上?” “而且如果Tim Carter 有信心将整个警局里的人都拉扯到这件事情中,基本已经可以保证没人告密,他完全可以继续做下去,而不是选择以这种方式断送自己的发财之路。”Morgan冷静了下来,脑海中浮现了许许多多的疑问,他看着Trace,说,“这根本说不通!” “好吧,我这样说吧。”Trace解释道,“你们接到报告里说,哦,应该是从去年开始这个镇子上不断有妓、女被人杀死,背后都有线条的划痕,深可见骨,对吧?” Hotch点点头,说:“我们把这个当做作案特征,查到牧师从前的身份,他在加拿大的时候曾经意外杀害了一个女人,她的背后也有这样的伤痕。” “对,这逻辑没错,如果我不知道这个的话,我也会先去抓捕他。”Trace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玩意,展开给众人看。 他的手心中是一颗7.62mm托卡列夫□□弹的弹壳。 Morgan说:“这是军用武器。对了,我给你们看点东西。”他将昨天穿过的那件防弹背心翻了出来,指着上面的放射状的弹孔,接着说:“这种弹痕是被黄铜半包围制作的小口径枪弹造成的,而这种子弹一般来说是常规警局之类的执法机构标配。” “有没有可能是误伤?”Rossi问。 “不可能,”Emily说,“这种子弹在发射的时候会发出尖锐的声音,我和Morgan昨天都听到了。而且,昨天所有的警察都是朝着餐馆方向射击,但这些子弹是来自于牧师的方向。” Morgan补充说:“再加上那两颗炸、弹,不管餐馆里面的人是谁,他都想要我们死在那里。这是在灭口。” Trace摇了摇头,说:“他们想要灭的不是你们,是在你们后面的那些警察。”他将弹壳放回了口袋,继续说:“前段时间我们常规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了暴徒,那些人手里就是这种军用的大杀伤力的子弹。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Keven 被CIA的人带走了,但是我们一直没有查到这些武器的来源,直到三天前,我们接到消息说黑市上流传一批军用武器,但是没人敢接。Jacques申请了一笔资金,那个人将交易地点定在了这里的码头。” “所以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这笔交易?”Emily问。 Trace说:“对。但是到了这里,我们发现并不是这么简单。帮派和警局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而连接两者之间的就是这个镇子上的妓、女。你们能找到牧师,也早就找过那个酒店老板娘Delia吧?” Morgan说:“她和这件事,我是说和我们的案子没什么关系,牧师才是她背后的人。” “如果她身后不止一个人呢?”Trace敲了敲桌面,提醒探员们,说,“她手下的女孩和警局或者帮派里的人纠缠不清,她知道的秘密不比别人更少。” Emily想到了什么,她睁大了眼睛,说:“Morgan,所以那些女孩如果知道什么,那Delia肯定也知道!她的背后另外一个人也许就是Tim Carter,所以她在调查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因为当时警长就站在我们身后!” Rossi眨了眨眼,他已经差不多全明白了,事情的点点滴滴终于汇聚到了一起,那些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刹那间水落石出。他缓缓的说:“因为这个,Tim Carter才想通过我们去陷害牧师,他需要一个人对那些已经知道秘密被灭口的女孩负责。我想,Jacques手里那个账本就是Delia的吧?Delia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你们已经替她解决了?” “证人保护小组刚刚将她的家人送走,但是特工队的人还有两个小时到这边,在码头做好埋伏也只要半个小时,”Trace挑眉,说,“两个半小时之后就是交易时间,我们只要过去抓个现行就可以了。” “你怎么能保证Tim一定会过去?”Morgan质疑,“这里都乱成一锅粥了,他应该早就听见风声……” “因为这是他最后一笔交易,探员。”Trace坦然自信的说,“他需要这笔钱去为下半辈子的生活买单,所以他一定会过来。如果他不出现,别说我们,就是这里的参加交易的帮派也会掘地三尺把他找出来的。” 第67章 第 67 章 “前几年我做过一个研究,发现人类大脑在休息或者睡眠的时候也在做大尺度的活动,脑电图显示这超过一千亿个的神经元处于高度活跃的状态,我把它称之为静息态网络活动。”年轻男子一手端着冰马丁尼,一手举着点燃的雪茄款款而谈,“您知道这是意味着什么吗?这种活动,可能就是大脑运行的基础,而我的研究发现不仅仅是人类,白鼠,兔子,甚至脚下的野草,在这个广袤的生态系统中可能都存在着这个活动网络!” 年轻男子狠狠的吸了一口古巴雪茄,整张脸亢奋的红润极了,眼中的欲望和不甘穿透了苍白的烟雾落在对面男人的脸上,他继续用着那个高昂的语调,说:“只要,只要我们掌握了其中的钥匙,我们就能掌握其他人的思考或者,或者情感的波动,甚至,可以预知未来!这不仅仅是当代心理学,甚至,甚至可以说是人类进化史的突破!” 可是他对面的男人并不买账,他低头让双唇沾染了一些伏特加的酒香,审视嘲讽的目光在年轻男子身上转了一圈,才缓缓开口说:“说实话我并不关心。我找到你是因为看到了这份报告,Dr. Jafferson,看起来您对预测未来还有人对于情绪认知这块领域研究很透彻,只是我有一个疑问,一个小小的疑问,为什么耶鲁大学会将您除名呢?只是因为你私下解剖了几只小白鼠么?” 年轻男人瞬间变了脸色,他沉下嘴角,目光变得警惕,正想为自己辩解什么的时候,对面的男人忽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您在嘲笑我么?”年轻男人不悦的问道。 “当然不是。”男人依旧乐不可支,他说,“我只是突然想到,用科学的实验统计方法去探究神话的可信性,不像是一个严谨的科学家能做出来的事,要是以前,我一定把你当成疯子。而我,现在干的事情和疯子没什么两样。” “什么意思?” 男人透过杯中烈酒审视年轻的博士,良久,才缓缓开口,却又换了一个话题,说:“我看过你以前的文章,虽然没怎么看懂,但是底下赞助者的名字倒是如雷贯耳。我想他们花费了这多钱投入你这个项目,那么你的玩意儿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价值。有价值的东西在任何时代都不会过时。” “那你也应该知道自从我被学校除名之后,这个项目就一直搁置到现在,所有参与过的人走的走,散的散,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吧?” “有什么关系?人,我这里有的是。”男人笑眯眯的安慰到,“而且,我还能给你一个特别的小白鼠,你肯定不会失望的。” “小白鼠?先生,你知道我曾经用的小白鼠到底是什么吗?我不懂,你到底想要什么?” “钱。”男人认真的回答,“我想要的只是钱。Dr. Jafferson,我知道你想要的只是一个结果,我也想要那个结果,只不过你是为了研究为了所谓的人类进步,而我,只是为了它带来的利润。你需要钱?人?可以,我给你钱、给你人、给你所有你需要的资源,但是,我想要的,就是将我的小白鼠好好养大,在他的身上我得看到你项目最为完美的成果,这样说,你清楚了吗?” 男人放下手中的酒杯,点开桌面上的笔记本,闪着荧光的屏幕上是一个实时监控的画面,昏暗的只是能称之为地牢的房间角落,蜷缩着一个黑发的小男孩,他看起来可怜极了,蔚蓝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向外张望。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小白鼠么?不行,不行,他太小了。”年轻的博士心中一动,但还是皱起了眉,轻声的拒绝。 “但是他有这个能力,相信我,博士,你会满意他的。”男人自信的保证,但是随即他合上了电脑,仿佛一秒钟都不想再多看一眼这个男孩。 年轻的博士沉默着,其实第一眼他就注意到了男孩的异常,他太冷静了,和乖巧无关,那种沉寂和孤独让人毛骨悚然。 他似乎看见了男孩以往的生活,所有小朋友在阳光下欢声笑语的转着圈跳着舞,唯有他,孤零零的站在角落,不哭不闹,就好像周围人山人海他都找不到同类的那种孤独,就好像无论是喜是悲,内心都无所触动,对这个世界毫无眷恋。 他还不清楚男人说的那种能力到底是什么,心中就已经开始喜欢上这个特殊的小白鼠了,大概只有异类和异类才会在茫茫人群中敏锐的认出彼此。 年轻的博士低头沉思着,过了很久,深吸一口气,干净利落的仰头喝完了杯中所有的酒。他强忍着烈酒灼烧咽喉的痛楚,看向男人的双眼,问:“他叫什么名字?” 男人愉悦的笑出声,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站在身旁的黑衣警卫,让他将小男孩抱到这里来,然后对博士说:“为什么不亲自问他呢?慢慢来,我相信他会是你最完美的作品。” ** Reid醒过来的时候外面雨流狂落,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窗上,水花飞溅,雨水顺着玻璃哗啦啦的往下流,形成一层透明的水膜。 暴雨将整个城市都倾倒过来,天黑的如同深夜,病房的照明灯大开着,明晃晃的让人想要流下眼泪来,Reid有些恍惚,灵魂还没有从那个奇特而梦幻的世界中醒过来。 心电监护仪传来的“滴滴滴”节律的声响,博士打了一个激灵,视线逐渐聚焦,才发现心心念念的Jacques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看起来疲倦极了,满脸的胡渣,那双湖蓝色漂亮的眼眸里全是血丝,弓着身体握着自己的右手,一言不发。 他看着自己,眼里却都是迷茫,甚至都没发现自己醒了过来,Reid不知道Jacques真正的看到了什么,他只是觉得心疼。 博士犹豫着动了动小拇指,Jacques猛地颤抖一下,下意识将目光转移到Reid的脸上,他愣愣的思考了很久,Reid看着他眨巴着眼睛,似乎听见他迟钝的大脑吱呀吱呀开始运转的声音。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Jacques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小博士麻醉醒了,他动了动嘴唇,声带像是生了锈说不出话来,青年在博士微笑着的注视下缓缓低下头,将自己的脑袋轻轻放下博士的右手掌心上,像是一只刚刚断奶的小猫对着母亲不舍的眷恋或者委屈巴巴的控诉着什么。 “我没事。”Reid咳了几声,说道。他带着脖颈固定器,伤口缝合的地方还是有些疼,说出来的话都是含糊不清的。 Jacques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没有说话,也不敢抬起头,害怕自己看到爱人的微笑就忍不住流下泪来。 他经历了这么多的不幸,依旧没有办法或者学不会抑制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那个男人说的对,他就是一个懦夫。 无论外表多么光鲜亮丽或是英勇神武,内心永远都还是那个涕泗横流喊着不要的胆小鬼。你的能力再厉害,也战胜不了时光,社会和历史沿着既定的轨道充满各种自信浩浩荡荡从你的躯壳上碾过向前行进,你的努力有什么用呢? 二十年四十年过去,人们坐在摇椅上端着咖啡回忆往事谈论起你的时候,唯一的记忆就是那一滩被历史碾压过剩下的可笑而可悲的血肉残渣。 “嘿!Reid!”Garcia轻轻推开门,探进来一个满是蝴蝶结的脑袋,她看了一眼趴在床边的Jacques,然后问道,“你真的醒了?!怎么样?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吗?” “我还好,我没事。”Reid艰难的从被子底下伸出左手,招呼Garcia进来,说,“站这么远干什么,快进来。” “Jacques他……” “哦,他大概是睡着了。”Reid轻轻笑着动了动青年额前的碎发,说。 Garcia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将抱着一大袋子的东西轻轻放在Reid病床上的折叠桌上,小声抱怨说:“你都不知道,你还没醒的时候,Jacques就坐在这里动也没动过,脸拉的那么老长,护士过来记个心率都瞪着人家,怕弄疼你。可吓死我了,这简直比Hotch还可怕。” “是么?”Reid垂下眼眸,看着青年毛茸茸的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不是么?”Garcia将袋子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摆好,嘴里不停的讲着,“哦,他还让我去买了一点果冻,我不知道要什么口味的,就各种都买了一点,我看看,苹果、巧克力、草莓、香草……哦,这个小东西是Blake让我带给你的,希望奇异博士能让你好过点。不过,Reid,就让他这样趴着睡好么?要不要,哦,我是说要不要让他去床上躺躺?” Reid摇了摇头,说:“就让他这么睡吧,到时候醒了又睡不着了。” “也是。”Garcia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袋子留下的水渍,然后又忍不住开口抱怨,“今天早上还出了一点太阳呢,就突然下雨了,搞得我又得多买了一把雨伞。” 她一边说,一边贴心的将医院里标配的褐色小毛毯轻轻披在青年身上,说:“可怜的Jacques,他这几天就没休息过,Rossi都让医生准备好了一支安定,打算软的不吃就得来硬的。不过你可算是醒过来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Reid放下手中心爱的奇异博士手办和心里想吃但还不能吃的果冻,问:“他们人呢?案子怎么样了?” “这个,这个其实……”Garcia犹豫着,时不时的瞟向门外,仿佛大脑中的语言系统也随着Reid的疑问混乱了。 “她一直都在这里,也不知道具体的事情。”Emily恰好推开门,听见Reid的疑问,笑着解释说,“不如我来和你说,让这个可爱的Garcia去休息一会,她一直在外面等你,也很累了。” Garcia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还没等Reid的反应过来,就穿好了外套大衣,说:“那好那好,我去睡一觉,Reid,我们待会见啊!” Emily眉眼弯弯的看着胖女孩像风一样冲出了病房,但走出大门的时候,还不忘悄悄的关上门。 “到底怎么回事?”Reid问。 Emily摇了摇头,看向博士臂弯中沉睡着的青年,说:“你中弹片被送走之后,Trace就带着人来了,但是可惜,我们并没有抓到什么人。” “所以Jacques一直在这里?那天医院体检的时候他和我说有任务急着要走,原来,原来……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到达警局他就应该知道了吧?为什么宁愿躲着藏着也不告诉我?”Reid 嘴里控制不住碎碎念,但是其实在警局里看见Campbell的时候就知道Jacques也许会在这个镇子上的每个角落里,他也理解保密在Jacques工作里的重要性,但是他就是很生气,可生气什么呢?他又说不上来。 Emily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知道小博士自己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她只是颇感兴趣的看着Reid有一下没一下轻轻的抚摸着Jacques的脊背和脑袋,青年紧皱着的眉头竟也缓缓舒展开来,BAU和Trace劝说了他那么些天都还比不过博士那么两三下的抚摸。 那个每一次枪响就带走一条生命的暴徒,那个被杀胚队伍供奉为老大的Jacques,竟然像一只小猫咪一样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Emily想起FBI整座大楼都私下议论的话题,他们都在说Jacques是因为可怜那个BAU的小博士才会和他谈恋爱的,要不然整座大楼外加驻外办公室几千人他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毫不出众甚至看起来有些弱智的人呢? 当然,也有人说Jacques是山珍海味吃的太多想要清淡点的小菜来调调味而已。 但是不管怎么说,话里话外都带着酸溜溜的气味。 因为他们都渴望自己成为下一个Dr.Reid。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Reid回过神来,继续问道。 Emily拿了一把椅子坐在床的另一侧,轻声回答:“你还记得Delia么?” “当然,她背后的牧师才是掌管那些女孩的人,我们遭遇枪战不就是为了去抓捕他吗?” “但是Trace告诉我们,Delia的背后还有一个人。” Reid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他看着Emily严肃的表情,突然想到了什么,说:“是Tim Carter,那个警长对吧?” “诶?你知道?” Reid刚要回答,Jacques不满的动了动,他又赶忙轻轻的拍了拍,哄好了青年,他才回答Emily的问题,“我不知道,可你这么说,就很容易理解了。那天晚上枪战的时候你应该也听到那种尖锐的枪声了吧?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那是应该属于去年联邦统一更新过的只属于执法机构的小口径枪弹,而且子弹射击方向是来自餐馆,这只能说明警局里有鬼。” “那你怎么知道是Tim Carter ?” “Emily,这种武器,当然包括后来的□□,德州法律规定必须在当地警局的局长或者副局长的签名同意之后才能使用,使用过后还要向州司法部提交详细的纸质文件报告。”Reid轻声解释,“而这里的新局长还没上任,担任副局长一职的,就是Tim Carter。” 说实话,Emily有些羞愧,这些基础的文件或是流程她只知道个大概,但是一想到Reid的高智商,她又觉得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好羞愧的,毕竟当时就连Hotch也没想到这一点。 “所以你们抓到Tim警长了么?” Emily一怔,她的目光越过Reid落在Jacques毛茸茸的脑袋上,想了很久,才缓缓的摇了摇头,说:“Reid,Hotch和Trace是打算在他们交易的时候一网打尽,Trace说Jacques还叫了HRT的人充当特攻队的角色来帮忙,但是……” “但是怎么了?” “我们赶到码头的时候,Tim和那些帮派的人已经死了,” “什么?怎么会……”Reid猛地睁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是这样一个荒谬的结局。 Emily看着无法理解的博士点了点头,她同样觉得震惊。 Emily 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交易的枪火都还在集中箱里,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查货。Trace认为那些人是由于谈判破裂一时冲动之下才会……算了,不管怎么样,反正Hotch和Trace都打算这样向上级报告了,Reid,案子完结了。” 这根本不能算是完结,Reid想,如果Tim带着他所谓的警员在和帮派交易的时候当场抓获那才叫是完美的结局。而且像这种大手笔的交易也不会出现谈判当场破裂而引发大规模枪战所有人当场毙命的情况。 “有尸检吗?” Emily淡淡的叹了一口气,说:“没有,Rossi说没有必要,枪弹检查报告要明天才能出来,但是看情况,不会再有什么差错了,子弹都是来自双方的枪支,每个人身上都有两三个弹孔,有些因为失血过多,有些则是恰好命中要害。” 事情结束的太突然了,这简直就像你拼劲了全力准备马拉松甚至拖着疲惫的身体风雨无阻的在操场了试炼了无数次,结果到了比赛那一天得知所有参赛选手都不来了你就是散着步到达终点也是冠军。 所有人看不见前因后果向你表示祝贺,可只有你自己知道这冠军奖杯抱在怀里是多么烫手。 Reid转过头看着熟睡的Jacques,眼里满是疑惑。 一个雷突然从天空砸了下来,耳边轰然爆响。Emily不禁抖了一下,和博士不约而同向窗外望去,空气中出现了一片空白的寂静,一秒钟后,更大的雨点砸了下来,这已经不想是雨了,是天空的水闸开了闸门,无数个水柱贯穿了天地。 Jacques也被吵醒了,他抬起头,呆滞的看着Reid和Emily,揉了揉眼睛,沙哑的问道:“奇怪,我怎么睡着了?” 第68章 第 68 章 牵着Reid的手小心翼翼前行的Jacques,就像一只守着宝藏的巨龙,凶猛而天真,温柔而孤独,强大而胆怯。 Emily提着Reid的行李包跟着他们走在后面,暗自在心中浮想联翩,她想起了早年前那个天真而浪漫的法国前男友,他也总是温温柔柔的弯着嘴角,眼底的笑意如同布丁的焦糖一般浓郁而令人心醉。 底下车库只亮着几盏照明灯,昏黄的灯光落在Jacques的脊背上,挺括的白衬衫也不能掩盖他的瘦削。 Emily想起Jacques初到BAU的时候,Rossi说起那时候的他其实大病一场出院没有多久,但是瘦归瘦,看起来却精神极了,眼里都闪着生动的光。可现在呢?稍微离得近一点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疲惫,这种茫然的厌倦仿佛深深的在他灵魂中扎根然后疯狂生长。 是因为Reid意外的受伤吓到他了么? Emily说实话无法对Jacques进行详尽的侧写,她不知道青年在那段和麻醉未醒的Reid独处的短暂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以至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 看着他久了,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那么认真的观察过这个突然闯入自己生活的青年,尽管他曾和自己并肩作战,尽管他已成为了BAU的一份子,尽管他在那个寒冷而绝望的雨夜拯救过自己的生命。 棕色牛皮低跟鞋落在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却在空旷的车库中激荡开一层又一层的波浪。 Jacques小心的将Reid扶进车内,最新款的奔驰C2001漆黑车身内亮着温柔的灯光,青年松松垮垮的依靠着车门,有些不习惯的向上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向走在后面的女士喊道:“嘿,美女,快点好嘛!Garcia都打了我五六个电话了!” “那就让他们再等等!”Emily的低跟鞋停在车尾,她弯腰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放进后备箱里,抱怨说,“也不知道帮我提一下,说好的骑士精神呢?” “抱歉,那个只对我心爱的Reid。”Jacques淡淡的回答,“而且不是你主动要求过来帮忙的吗?” Emily轻轻的“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见Reid不满的声音从副驾驶座上传来:“Jacques,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把我当成那些女孩子!” Emily幸灾乐祸的看着Jacques惭惭的挠了挠头,钻回到驾驶座上去讨好博士。她叹了一口气,放下后备箱的盖子,坐到了后车座上,随手关上车门,笑着故意说:“快开车吧,我的骑士,Garcia可是要等急了。” “嘿!Emily,你这可是在火上浇油好么!”Jacques闷闷的转动钥匙,奔驰随之响起了悦耳的轰鸣声,悄无声息的滑入了车道。 外面正值日落时分,橙红色的一缕缕夕阳从云层的间隙洒下染红了整个世界,Jacques却看见遥远的天际满是乌压压的雨云,他皱起了眉头,心中有些担心今晚的计划,不由得踩了踩油门。 “对了,我刚刚回电话给Garcia,怎么是Kevin接的?”Reid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他皱着眉头视线扫视过一条条集聚着的未读短信和来电,心想,前几天他们不是还吵着闹着要分手么? “哦,Reid,你的消息看样子不是很灵通啊。”Emily有些兴奋,眼里闪着激动的亮光,一点也没有平时沉稳的样子,她装着神秘,说,“Kevin没有接受英国那边的邀请,他打算为了Garcia留下来竞争信息科副主管的位置。对了,你知道Kevin还去和Hotch来了一场严肃的谈话吗?” “为什么你说到严肃的谈话的时候语气这么怪异?”Jacques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然后冷静的分析,“Hotch大概是担心部门间恋情会对Garcia产生不好的影响吧?Rossi肯定也找过Garcia聊过天。” “你就不能给我一个解答的机会吗!”Emily被剥夺了宣布答案的机会,心中有些不爽快。 自从JJ离开之后,八卦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种奢侈,办公室里那些脑袋里只有侧写和工作的男人们既无聊又无趣,Rossi倒是能聊得上几句,可哪里比得上闺蜜们亲亲热热的窝在一个沙发上捧着甜蜜的可可你一句我一句的吐槽呢? “他们全都到了吗?”Jacques手指敲打着方向盘,问。 Emily瞄了一眼副驾驶座上安静的看着窗外的Reid,迟疑了一会才说:“当然,他们都到了。我就是担心会下雨。” “这倒不是问题,他们顶楼还有一个小型休闲区,可以把玻璃穹顶关上,就是下雨会有些吵,隔音太差了。”Jacques懒洋洋的抱怨,一副纨绔子弟挥霍无度的样子,钱对他来说不是钱,而是账户上长长一串的数字而已。 Reid偏过头注视着青年,余晖镀在他敛静的脸上,看似不协调的金丝眼镜和湛蓝的双眸竟也格外和谐。今晚是Jacques庆祝自己出院办的一个聚会,Trace他们有事,所以其实也就BAU这些老朋友过来聚聚。 地点是定在萨凡纳沿海的TRB餐厅,这个专门承办小型聚会的餐厅近几年突然在行业中异军突起甚至在国际上广受好评。 他们向外宣称可以一边享受人间烟火一边欣赏神奇自然的鬼斧神工,你可以吃到来自世界各地的美味,听着高雅的古典音乐,璀璨浩瀚的星空也只是你进餐的背景板而已。 只要你想,你还可以将桌子搬到沙滩上去,看浪花朵朵,幸运的时候还可以看见海豚群远远的游过。只是餐厅负责人建议客人们还是远离海岸的比较好,毕竟晚上的沙滩时不时会出现剧毒的曾帽水母,如果客人受伤不幸去世,餐厅只会表达一下哀痛然后出于人道主义退回当天的费用,仅此而已。 尽管这样冷酷无情,或者称之为危机重重,但是来自福布斯财富榜前百的青年富豪们的订单依旧络绎不绝,在Yelp的评分从没有下降过五颗星,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吃得起这家餐厅的人很少,吃完之后还有闲情打开APP去评分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这家奇特的餐厅不接受米其林的评价,却愿意将自己的店名挂在廉价的手机APP上让大众随意评分。 Emily也想试试看这一家神神秘秘高大上的餐厅,但是TRB的订单早已排到了后年的六月份,也不知道Jacques是怎么拿到他家的位置。 奔驰平稳的转过一个弯道,漫长的路途已经过去了一半,天际边的乌云重重叠叠弥漫了半个天空,空气中都是湿润的水汽。 Reid皱着眉头用指纹刷开了屏保,又是一条来自Maeve的短信,内容依旧是往常的慰问,没什么特别之处。他想了想,轻轻点击了确认删除,然后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轻轻拉下车窗,温热的微风吹过,在这里已经可以感觉到那种独特腥咸的味道了,似乎就连风中都夹杂着些许的海水。 “Ashley呢?”Jacques看了一眼Reid终于用上了自己为他买的触屏手机,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突然又想起同样进了医院的Ashley,又问,“她还好吧?” “当然,她很好。”Emily奇怪的看了一眼Jacques,说,“Rossi还带着她去买了一件礼裙,听Garcia的描述好像还很漂亮的样子。” “是么?那就好。”Jacques安下心,视线又回到了道路前方。 Reid听到这个名字,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他将手中震动的手机设置成静音模式,怏怏的将头转向车窗外。 他大概猜到Jacques将Ashley是当成妹妹一样宠爱着,但是自己的心里总是很别扭,尤其是那个Jacques口中善良温柔的姑娘怨念的视线似有若无的停留在自己脊背上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是恶毒的王后夺走了她原本的幸福。 Reid厌烦的揉了揉太阳穴,他不知道怎么去和Jacques说。他的叙事能力自然比不上娇俏可爱能言善道的小姑娘,况且Reid也不想将自己描述成一个可悲可怜的受害者,更何况他本没有受到什么伤害,Jacques爱他是再确定不过的事实,他心中的不舒服讲的再大也不过是一句感觉有些糟糕而已。 但是Reid不知道其实在BAU又很多人都有着同样不舒服的感受,比如Garcia和Emily。但是可能由于女人更了解女人的缘故,Emily不舒服的原因要比Reid明确很多————她不喜欢Ashley 的矫揉做作。 但非要说矫揉做作,程度又有些严重。 所以对于Ashley,也许Garcia的形容最为合适:“上天啊,她为什么总是那种可怜的样子?我们又不是要吃了她!” Emily不想对初来乍到的小姑娘进行侧写,但是这样直白的将感性的揣测当做理性的推定又过不去自己心中道德价值的那条界限。 Emily陷入了纠结的罗生门,她深知个人视角衍生出来的种种差别会在人们的流言蜚语中成为递刀的帮凶,尤其是知道了她悲惨的家境和痛苦的童年,那种不爽快的感觉变成了一种唏嘘的同情之后。 所以她适时的停止了“龌龊的思想”,也让Garcia不要在背后进行过多的谈论。 可是这并不能阻止Garcia心中的抗拒,按照她的观点,可怜并不是借口。所以她现在终于能和同时入组的新成员Alex分享同一杯可可,也不愿意和Ashley搭乘同一次电梯。 但是今晚的主角是Reid,Emily只希望Ashley能够安安静静的做个旁观者。 ** 等到了目的地的时候,穿着黑西装带着白手套侍者模样的人已经等在门口了,他恭恭敬敬的替Reid打开门,疑惑只在他眼中停留了一秒,然后博士就看见他偏过头冲着下车的Jacques,用着巴黎口音的法语说:“Sauniere先生,晚上好,您的客人们都已在楼顶的专区等候,Rossi先生说……” “我知道他将地点改到了顶层,半个小时之前他就电话通知过我了。”Jacques笑着牵起了Reid的右手,一边进去一边对着侍者说。 侍者不可察觉的松了一口气,连语气都带上了些许的轻快,他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希望您能满意。” Jacques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拉着Reid 的手,像是搀扶着一个脆弱的宝物,踩着浅灰色曼陀罗花纹的羊毛地毯,缓慢的穿过光线昏暗而漫长的走廊,目光平静而温和,在电梯门前站住,他说,“就送到这里吧,我们可以自己上去。” 年轻的侍者弯腰,毕恭毕敬的后退一步,说:“那就祝您和您的客人们用餐愉快。” Reid的思绪还停留在走廊墙壁上巨大的东方画作上,这应该是直接用颜料绘制上去的,朱红色和碧蓝交汇重叠,或长或短的线条曲折蜿蜒,也许是因为温热的地中海气候,墙上的颜料始终显现出一种湿润的光泽,离得远了,又有种朦朦胧胧的雾感。 他想起日本作家川端康成那本《伊豆的舞女》中那场缠缠绵绵带着悲伤的泪水的雨。 Emily 到没想到这些,她虽然和母亲参加过大大小小的宴会去过无数个高雅的会所,但没有一个像TRB这般特殊,这个建筑不像是一个对外开放营业的餐厅,更像是一条孤独的巨龙藏匿宝物的洞穴。 走廊之一楼的大厅整个都是浅灰色和灰蓝色的色调,但是处处弥漫着浮华之气。环绕四周的通天立柱就像是雅典卫城的巴特农神庙废墟,一盏接着一盏的巨型吊灯将阴影全部驱散,站在最内侧的电梯口甚至可以看见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外汹涌浮动的黑云。 她跟着Jacques的步伐进了电梯,看着电梯门安静的关上,才出声赞叹道:“这个餐厅主人也真是大胆,竟然将餐厅建在悬崖上,如果遇上飓风,这整个建筑可就是百分百的毁了。” “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Jacques感受着电梯平稳的上升,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 TRB是建立在高崖之上,雪白的外墙几乎与刀削般的峭壁融为一体,它站在高崖的最高点,如同一座灯塔,伫立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之上,向着未知苍茫的海平线射出代表希望的亮光。 但是在Jacques看来,它更像是一个陪伴自己成长的泰迪熊,这个建筑沉默的守护在这里,如同最后的一个忠实的骑士。 “对了,我听Rossi说,这里还有一个泳池啊?”Emily有些激动的问道。 Jacques点了点头,说:“不过在另一边,而且还是露天的,相信我,泳池一点也不好玩,Emily,而且外面开始下雨了。” “好吧,我听说这个泳池外面直接连着悬崖,千米之高的落差可不是哪里都能体会的。”Emily有些可惜的说。 Jacques没有理睬她,甚至没有发现身边的Reid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自己的手,一脸紧张的看着手机屏幕。 青年又看了一眼腕表,默默在心中再次确认了一遍时间,抬起头的时候,电梯门悄无声息的向两边滑开。 BAU众人都在这里了,他们穿着考究的正装,就连一向喜欢夸张的Garcia这次也老老实实的穿上了典雅的小黑裙,许久不见的JJ竟也到了场,她怀抱着小小的Henry,满脸都是温柔的笑意。 Reid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快步走向她,连同自己的教子一起抱在怀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鼻尖都是JJ熟悉的而亲切的气味,直到Jacques冷静的将他们轻轻分开。 “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Reid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从JJ手中抱过小男孩,一遍又一遍的确认。 “当然,Spencer。”JJ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到博士脖颈那条浅浅的伤疤,心中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带着笑意说,“这么重要的时刻我当然得在场。” “重要的时刻?”Reid有些不明白,问道。 “当然,你出院么?”Garcia及时止住了JJ,她忙补充到。 Reid只是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还想再问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忽的又开始震动起来,他没办法,只好歉意的走到一边。 “Jacques,我还是那句话。”Rossi脸色不好的凑近青年,语气严肃而沉重,说,“你现在状态太糟糕了,这件事情也许迟一点,对大家都好。” “不,David,”青年手插在口袋里,抚摸着盒子上温柔的天鹅绒,低语,“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他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等Rossi的回答,而是转身缓慢的朝着角落里的博士走去。 这个位于悬崖最高空间上的穹顶隔绝了外界令人烦躁的雨声,墙壁沿精致的点缀着黄铜线路组成的立方体结构灯盏,每个立方体中都有一朵由手工采摘回来的蒲公英装饰的LED彩灯。 青年每前进一步,数百个蒲公英感应般接连着一朵一朵的亮起,散发出鹅黄色的温柔的光芒。 Reid转过身,他看着面前被光晕笼罩着的Jacques,突然一下子丧失了言语的能力。 “Spencer,怎么了?”Jacques笑着说,“快过来吧,大家都在等你。” Reid偏过头,看见Hotch他们站在大厅中心,笑语盈盈的看向这边的自己,他的视线又回到面前的青年脸上,青年看起来有些紧张,尽管他想表现的随意一些,但是眼里满是踌躇和担忧。 他在担忧什么?大家都在等什么?为什么普通的聚会JJ都要千辛万苦从阿富汗赶回来?重要的时刻,什么重要的时刻? Reid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有些羞涩的青年,他向后踉跄了一步,瞳孔微微扩大,心中的声音大喊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可是事实让他不可逃避,手机又在震动了,他得做出选择。 “Jacques,我有事要和你说。” “Spencer,我有事和你说。” “你先说。” “你先说。” Jacques微微笑了起来,紧绷着的肩膀缓缓的松懈下来,他笑着叹了一口气,说:“好吧,都到这里了,还是你先说。” “我得走了。” “什么?”Jacques轻声问道,脸上的笑意还没退去。 Reid觉得伤疤还没好透,咽喉干涩疼的厉害,稍一张口都是腥臭的血味,他还是一字一句的说:“我得走了,Jacques,Maeve,Maeve 她……” Jacques冷下脸,眼角下垂,双眸满是尖锐的讽刺,他说:“她又怎么了?” Reid手指蹭了蹭手机的边缘,低声说:“她很危险,我得去……” “只能是你吗?Spencer,一定要现在吗?不能,就不能再等等?” 手机又开始震动了起来,Reid背过Jacques打开屏保,短信中令人绝望的求救像是利剑一下一下穿透了博士的柔软的心,他转过身,目光从背后的毫不知情的同伴们扫视了一圈又回到痴痴等着自己回答的青年脸上,他犹豫着,还是说:“我先走了,Jacques,相信我好么,三个小时,我保证,三个小时,我马上回来。” 可是他并没有等Jacques的回答,博士收起手机,便转身从消防通道下了楼,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穹顶上的白色的吊灯准时打开了,一朵朵花朵似得灯盏从九米多高的顶上缓缓降落,层层叠叠柔软的丝绸花瓣随之翻腾涌现,吊灯精确至毫秒的运动变化将花朵绽放时汹涌的生命力完美的绽放在众人眼前。 昏暗的大厅伴随着这些花朵的绽放灯火通明,Henry觉得眼睛不够用了,他靠着父亲坚实的臂膀发出稚嫩的赞叹和欢呼,Garcia惊喜的几乎要跳起来,就连郁闷的Rossi也被这些花朵感动的舒缓弯起了嘴角。 Jacques缓缓转过身,他沉默的站在整个大厅最黑暗的角落,看着身处光明的众人,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第69章 第 69 章 “阿冬 ,把那个瓶子拿给妈妈,阿冬,妈妈求你了,妈妈求你了!” 女人双眼通红却哭不出泪,额上青筋暴起,她使劲想要挣脱床上的束缚带,可这已经不是那个小小而舒适的小院子了,橡胶和棉帆布制成的宽皮带将这个女人死死的固定在床上,就像一只垂死挣扎的蛹。 然而皮带已经被系到了最后一个扣子了,还是为她留下了小部分的空间。 女人拼尽全力伸出手,眼里全是对药瓶的渴望,她甚至还扯开了一个笑容,轻声说:“阿冬,把那个给妈妈,妈妈就带你回家,我们好好的,妈妈再也不打你了!妈妈错了,把瓶子给妈妈,妈妈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她太瘦了,纤细的手腕如同冬日挂在屋檐下细细的冰凌,狰狞的十根手指就像枯萎的树枝,苍白的皮肤底下清晰可见扭曲青紫的血管,每当她开始挣扎的时候,男孩总是担心她的骨头会一寸寸的折断,就如同以前的她折断自己的手指的时候。 女人渐渐没了声响,房间恢复了之前死一般的沉寂,男孩这才有勇气上前,他微微探头,发现女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睡着,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睁着眼睛,盯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种清醒的安静对于她是极其难能可贵的,男孩突然之间有了勇气,又小小的上前一步,喏喏的开口解释说:“妈妈,不能吃那个瓶子里的药,不能吃的。” 女人没有回答。 男孩小声的补充:“我看见你吃了药,就睡着了,可你一直睡,一直睡,我怎么叫你你都不醒,妈妈,我害怕……” 男孩已经哽咽了,说的话中带着稚嫩的哭声,他太小了甚至不明白死亡的概念,只是本能的厌恶所见的一切,女人的沉默甚至给了他勇气,男孩忘记了以前被她鞭打的痛苦,哭着又走近了一步,这样短的距离足够让他握住母亲裸露在外的指尖。 女人微微偏过头,看着可怜巴巴的孩子,脸上却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被药物腐蚀了十几年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孩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她动了动嘴唇,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慢慢的,她的视线又回到天花板上,柳叶似的眉皱成了一团,看起来难过极了,很快,清亮的泪水盈满了双眸,然后慢慢的从眼角流淌了下来,打湿了枕头。 男孩从来没有见过女人这样安静的哭泣,他又近了一步,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女人的指尖,糯糯的安慰说:“妈妈,不要吃药就没事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可女人哭的更厉害了,她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就像一只被□□击中心脏的麋鹿一般倒在森林的草地上,绝望的任凭从身体流淌出来的鲜红色浸透地下每一颗细润的泥土。 她眼中的光就这么一点点的暗淡了下去。 探视的时间到了,保姆准时的打开门,不管不顾低着头抱走了挣扎的男孩。 “砰!”,门又被紧紧的关上,男孩被巨大的声响吓得浑身颤抖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安静,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他乖巧的趴在保姆温暖的肩膀上,雾蒙蒙的大眼睛一直盯着病房的方向,指尖还带着女人冰冷的温度。 外面的阳光很灿烂,男孩几乎睁不开眼睛,他将脑袋整个儿塞进了保姆的怀里,试图躲开这炙热的光芒。 就在快要进车的时候,他又听见了“砰”的一声,紧接着便是保姆刺耳的尖叫,这尖叫声就像是一个开关,源源不断的声响随之从四面八方不断的响了起来,他皱着眉头捂住了双耳,可不管怎么捂,声波总会顺着细小的指缝到达耳膜。 太吵了,他想。 ** “Rossi先生,你们真的不打算再留一下么?我相信sauniere先生他……”侍者虽是斟酌许久,但是话里话外都带着对东家的担忧。 Rossi无奈的打断他的话,说:“我们也想,可是这关系到一个我们追踪了很久的嫌犯,我们必须得离开。” “那Jareau女士呢?我想BAU的案子不需要一位阿富汗的战场联络官的协助吧?”侍者对Rossi的解释并不买账,他挺起了脊背,表现出不同于年轻外表的成熟老练,在Rossi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谦卑的点了点头,歉意的说:“很抱歉我的失礼,我只是很担忧sauniere先生,他已经独自一人在上面呆了很久了。” “你说的对,我们的确不应该留下他一个人,但是,”Hotch走过来,眉间凝聚着浓厚的肃杀之气,说,“这个案件的确很紧急,甚至关乎到每一个在BAU任职过的探员,除了Jacques之外。所以,我们的离开是一个无法避免的选择。” 他没有说什么抱歉的话,只是轻轻拍了拍Rossi的肩膀,直升飞机在他的背后呼啸着盘旋,豆大的雨点被湍急的风流扫射向四面八方,在机翼上空隐隐描出一条暗淡的光边。 Rossi抬头遥望着高楼上黑暗的玻璃窗,他知道Jacques就坐在窗户的后面看着自己,他有些犹豫,可还是决定离开。 直升机掀起的风声逐渐远去,Jacques微微抬起头,看见海天相交之处出现了一条银白色的细线,如同在黑魆魆的海面上镶上了一条银边,其实那是接天大潮,潮头举着滚滚白浪。 海水顺着风势拔地而起撞击在黑色的礁石上,泼天的白水像是逆天的瀑布, Jacques 逐渐抬高视线,那些不知道是海水还是雨水的浪头,它们依靠着重力或是浪潮的推力从高空坠落,如同铺天盖地的箭矢击打在TRB的防弹落地玻璃窗上,发出雷霆般的巨响,防弹玻璃微颤,几秒钟后外侧留下密密麻麻蜿蜒曲折的水痕。 “我想一个人待会。”Jacques仰头喝尽了杯中的伏特加,眼眸微垂,好像外面的海雨天风惊涛骇浪与他无关,即使整个世界都被海浪覆盖,他要做的也不过只是平静的喝完杯中的酒而已。 Jason Giden 叹了一口气,转过了身,震撼的花一般的吊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了,空荡荡的大厅只亮着几盏蒲公英的小灯,外面的世界狂风暴雨的翻腾,而里面寂静的如同孤岛,整个空间显得孤寂而清冷。 他直接坐在了地毯上,与青年肩并着肩,面对着巨大的窗户,昏暗的光线穿透了他的躯体,如同虚幻的梦境。 他笑了笑,说:“可是我出现了,我出现了,说明你需要我。” Jacques冷哼了一声,然后沉默的开了一瓶不知名的酒,浓稠的液体顺着杯壁滑下,很快聚集了满满一杯的量。 Jason 瞥了他一眼,说:“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不喝酒了。” “那就算我反悔了吧。”Jacques厌烦的皱起了眉头,说,“反正你们不都是这样么,说出来的话就好像开玩笑一样,没有一个人当真。” Jason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空气忽的又陷入了惆怅。 Jacques轻轻打了一个嗝,鼻尖溢满了威士忌的酒香,他双眼迷离的东张西望,最后定格在Reid离去的那个角落里。 不知道是不是雷雨天的问题,蒲公英的感应器有些坏了或者电路出了什么故障,只剩下一盏小小的灯孤独的在黑暗的角落断断续续的闪烁,原本温暖而快乐的灯盏此时此刻尽然显得有些悲绝而凛然的意味来。 “那里好吗?”Jacques含糊的问道,“你见到她了么?” “我见到了,她很好。”Jason眉头微微舒展,说,“我们又去了一趟摩天轮,大概是老了吧,坐到最高顶的时候,有些冷了,星星也看不大清了。” “我和Reid也去了,可惜那天下雨,没能看见你说的星空。” “不需要可惜,以后的时间那么长,总有一个完美的星空在那儿等你们。” “没有了。”Jacques平淡的叙述,“三个小时早就过去了,他不会回来了。” 就像那些一个一个离我远去的人一样,他们说着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理由向我告别,和我慎重的约定归家的日期,却从来没有兑现一样。 说了这么多演了这么多,到头来全是注定的虚假。 真是悲哀啊,明明能看见结局,却逃脱不了命运的掌控,明明那么努力了,可诅咒永远都在,悲剧永远无解。 Jacques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又喝了一口伏特加,手指缓慢而节律的敲打着杯壁,他已经醉的太厉害了,无意识的想要向着Jason的方向倒去,他嘴里用着小时母亲教的巴黎口音的法语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Jason 怜惜的想要摸摸孩子的脑袋,可是掌心里空荡荡的风让他回到了现实,他已经不存在了,没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在青年喝醉的时候递给他一杯热水,当他醒来的时候向他许诺“我留下来陪你,你不要这样荒唐下去了。”。 细雨落在海中,尖锐的风在礁石和高高的山道上穿梭,仿佛鬼啸。 天下着雨,却如同下着砂,Jacques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时间到了。”他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愣愣的望着窗户外天海尽头的方向,呢喃。 Jason一怔,问道:“什么?”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数十个巨大的火点在遥远黑暗的海面上冲天而起,灿烂的烟花在雨夜中盛开,有的像是娇媚的大丽菊,有的像是蹁跹的彩蝶,又或是烂漫的虹彩,整个夜空被无数个金灿灿的流光照亮,下面严肃的侍者们全都跑出来了,大雨打湿了他们平日里最为珍惜的制服也毫不在意,明亮的眸子里全是轰轰烈烈璀璨而又迷离的焰火。 Jacques脸上全无喜色,他醉醺醺的倒在落地窗角落里,背对着明亮的夜空,看起来落寞极了。 “阿冬,和妈妈走吧,和妈妈走吧。” Jacques又听见了那个女人的声音,他迷茫的偏过头,看着Jason温和的冲着自己笑着,光影在他脸庞上无声的变化,在烟火落幕的最后一秒,他终于变成了梦中那个女人的样子。 她开心的笑着,露出洁白的齿牙,眉眼弯弯,温和的如同一位母亲。 女人笑眯眯的伸着手,空落落的手掌等着青年的应和,她还说:“阿冬,和妈妈走吧,和妈妈回家去。” Jacques怯生生的看着她,这个女人真实的可怕,他期待而胆怯的犹豫着。 突如其来的手机震动嗡嗡嗡的声响打断了他的迷茫,Jacques结锁屏幕,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三十五个不明的未接来电,屏幕最新页面是一条来自Nat的短信。 上面写着:“Jacob,再见,我爱你。” 这句话说得不明不白,Jacques放下手机,等他在回头的时候,烟火已经结束了,从未停歇的雨消散了空气中白蒙蒙的烟尘,就好像那场如梦如幻的花火从未出现过一般。 Jason不见了,那个女人也消失了,JAcques环顾四周,冰冷的黑暗中只有自己浅慢的呼吸声。 你知道未来又能怎么样呢?那只是一场模糊糊虚无的梦而已,烟火之后的寂寥才是真实的世界。 Jacques觉得有些累了,眼前都是虚晃的景象,高浓度的酒精让他陷入了极端的疲惫,他关掉了手机,决定好好睡一觉。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最近有大量的考试,所以会五六天更一章或者十来天更两章,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看,就先告个罪道个不是,对不起了大家。 第70章 第 70 章 “一组,一组,听到请回答。” “一组收到,已找到□□,未见人质,重复一遍,未见人质。” Reid皱着眉头,最后一条短信上面附带的GPS定位并没有出错,可是Maeve呢? 他有些想不明白,低头打开了手机,短信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你知道那条路。” Hotch瞄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博士,转过头冷静的对着对讲机下达命令:“开始吧。” “一组收到。” “等等,Hotch,”Reid一把握住Hotch的手腕,着急的说,“Maeve还没找到,这和短信里说的不一样,这不对劲,先等等……” “Agent,这里有情况,”Reid话还没说完,对讲机那头传来了新的情况,“哦,天哪,这是什么?礼盒?等等,这是,这是棺材!” 投影上的画面摇摇晃晃,Reid还是看清了□□后面黑魆魆的一团,昏暗的光线下,棕黑色的木材发出温润的光芒,最顶上是一朵巨大的粉白色蝴蝶结,层层叠叠,大约是最柔软的那种绸缎制作而成,最轻微的空气流动都能带起它柔和的舒展,如同一只展翅的蝴蝶。 木盒边缘雕刻着细小而精致的花纹,镜头凑得近了,Reid才看辨别出来那是花与叶纠缠在一起的鸢尾。 “诶,上面有东西。”镜头一闪一闪,大楼内侧信号不是很好,画面时断时续,就连那只缓慢的伸向卡片的手看起来也时有时无。 被临时占用的咖啡厅静寂无声,大家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想要看清楚那张嵌在蝴蝶结中的卡片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突然一股冷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Reid打了一个寒颤,猛地清醒过来,冷汗从皮肤上每一个毛孔冒了出来,他颤抖着拿起对讲机,大声叫到:“不要动!不要动那个卡片!” 可是他反应的太慢了,就在卡片被拿走的那一瞬间,红字的数字开始跳动,警报器发出了刺耳尖锐的“滴滴滴”声。 “撤离!撤离!”Hotch一把夺过Reid手中的对讲机,大声喊道,“二号方案,二组的人呢?!” “二组到位!” “Hotch,那个棺材!”Reid一怔,转身就往外冲去,他终于知道最后一条短信中的那句话“你知道那条路”是什么意思了。 《约翰福音》里耶稣对教徒说“我往哪里去,你们知道;那条路,你们也知道。” 这是上帝的旨意,他在Emily的葬礼上听过,他在Giden的葬礼上也听过,可是他不想再听第三次了。 “Reid!”Morgan冲开人群,一跃而起,猛地扯住了挣扎的Reid,他大声说,“你不能进去!□□……” 话音未落,硫磺炸、弹准时爆炸,呼啸的火风夹杂着沉重的硫磺粉末冲天而上,大楼发出低沉的嗡响,紧接着,湿漉漉的玻璃窗越发剧烈的抖动,火红色的潮水抵抗重力大楼外迅速弥漫开来。 摇摇欲坠的二十五层高的大楼几乎与下一场到来的冲击波一起坍塌,巨响震的人后脑发麻,训练有素的FBI探员们尖叫着捂着耳朵下蹲,距离爆炸中心十英里远的咖啡厅的落地窗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电离反应阻隔了外界的通讯,大厅里所有的仪器一同闪起了红光,无数个滴滴滴的报警声一时盖过了外界人群的嘶喊。 短暂的沉默过去,Morgan直起了身,他拍了拍被自己压在身下的Reid,有些后怕,大声喊道:“Reid,Reid,你怎么样了?” Reid恍惚着抬起了头,外面拦腰截断的辉煌的火柱将雾蒙蒙的雨夜照的莹莹发亮,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组,一组,听到请回答。”Hotch将对讲机从地上捡起来,大声喊道。 可是那边并没有回答。只有嘶嘶的电波声。 Reid深深吸了一口气,近似绝望的推开站在身前的Morgan向外走去。 “一组,一组收到。”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我们出来了,带着那个棺材,一人重伤,救护车,我们需要救护车!” ** 空气中有明显的硫磺味道,猛烈的海风将炸/弹残余的粉末吹向陆地,但还好有雷雨的稀释,这点剂量对人来说算不上什么伤害。 Hotch顶着瓢泼大雨一把将冲进人群的Reid拉了回来,他气急了,将博士整个人猛地撞在奔驰C2001的漆黑色车身上,坚固的合金发出一阵嗡响。 “你疯了!”HOtch大声训斥道,“你就这么跑出去,如果那个人还在这里的话怎么办?你自己也说他是冲着BAU来的,如果你和他正面对上了怎么办!你得冷静下来!” “你让我怎么冷静!”Reid脖颈上青筋暴起,眼里满是鲜红血丝,他嘶声吼道,“Hotch,那个人现在就在这里!我们不是和Rossi分析过的吗,他是自恋人格,他不会离开的,那个人就在这里,在人群里看着我们,Hotch,这是我们离他最近的一次了!你让我怎么冷静下来?我得抓到他!” “Reid,这里是市区,围观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你怎么抓?!”Morgan扣住博士的胳膊,将他整个人拖回进大楼旁边的咖啡厅里,里面挤满了从匡提科赶过来的拆弹组和其他同事,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角落的争吵。 Morgan随手将一条干净柔软的大毛巾粗暴的盖在博士头上,室内的灯光很暗,他还是清晰的看见一颗颗水珠打落在地砖上,那些飞溅起的更加细小的水珠不一会就在闷热的空气中消逝的无影无踪。 Hotch的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他和Morgan对视了一眼才转身离开,Morgan叹了一口气,对着低头沉闷不语的Reid说:“相信我们好吗?Kid,我们一定会抓到他的。” Reid还是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久到那些围观的人群在消防的驱赶下散去,雨声淅淅沥沥重新覆盖了整个世界,他才慢慢的拿走头顶上的毛巾,点了点头。 “Agent Morgan?” Morgan转过身,是匡提科警局的局长,Augustine Rice,大约是好久没有遇上这样严重的案件了,这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有些紧张。 “怎么了?”Morgan问道。 “附近的交通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但是这里是匡提科,我能把控的时间并不多,只能将主要干道监控起来,但是像是火车或者飞机就不行了。” Rice无奈的摊了摊手说。 “他不会走的。”Reid说。 “什么?”Rice不明白,问道。 “他不会走的。”Reid将手中的毛巾放在一边的桌上,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说,“Morgan,Rossi说的没错,他已经学习完了,这场表演没有完结他是不会离开的。” 他说着同样的话,但看上去实在冷静的可怕。 Morgan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胳膊,眼里满是担忧。 Reid笑了笑,说:“我很冷静也很清醒,Morgan,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Morgan站在原地不动,很快,博士的背影就消失在朦胧雨夜中。 ** 爆炸的中心风平浪静,二十五层高的大楼此刻成了一堆废墟,裸露的通红的钢铁在迷蒙的雨中安静的燃烧,天空中飘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碎屑,被硫磺粉末点燃,像漫天暗淡的流萤。 大楼周围已经被消防和FBI的警车团团包围住,那些吵闹的媒体被武装警员挡在外面,闪光灯简直要比火焰还刺目。 Reid穿着防弹背心,跟着守卫的警员踏入大楼一楼大厅,往爆炸点中心走去。 这座大楼原先是市中心最为出名的商业酒店,专门是为了那些政要落脚而准备的,因此Hotch为了腾空大楼及周围的人群还费了不少的力气,直到现在还在和Strauss解释。 白天里人声鼎沸的大厅此刻漆黑一片,半空中浮动着硫磺弹燃烧后的燥热,墓穴般的气氛让Reid有些不自在,他扯了扯衣领,余光看见墙角下踢脚线还亮着几盏红灯,微微的灯光断断续续的照在走廊里,不同于警方安置的照明灯,这些光亮都在低处,不刺眼,也不引人注目。 “这些灯是专门在这里为画作照光用的。”旁边一个男人低声解释。 “画作?” 男人顿了顿,说:“这个大厅周围墙上原本放着意大利十六世纪画作,几乎都是绝世珍宝,而这些灯光可以减慢油画褪色的速度。” “你是……”Reid这才发现身边这个男人的特别,在所有人都紧张的穿好了所有防护衣的时候他竟然还是严谨的西装三件套,头发一丝不苟的向后梳,精致的袖扣在黑暗中闪着微微光亮。 “Bezu Fache,是这家酒店的负责人。”男人理了理衣袖,光洁的黑色鳄鱼皮鞋踩在湿漉漉的灰烬上,显得格格不入,“我们酒店装饰的画作都是货真价实的名作,每一幅都有人定时管理保养,实时监控。” Reid微微诧异,他的目光从烧焦的墙壁上扫过,才发现五十公分的距离墙壁顶端都安置了一个微小的摄像头,烧焦裸露出的电线在湿漉漉的墙壁上发出呲呲的响声。 辉煌的画框呈现出焦黑的色泽,男人口中那些著名的风景画、静物画、政治家们的画像每一幅都能在纽约拍卖市场上拍出两百万美元以上的价格,可是现在,却像破旧的海报一样被人扔在地上。 男人无动于衷的踩过一副卡拉瓦乔的画作,走在Reid前面,好像这个废墟还是那个豪华的酒店,一边说:“这些监控砸爆炸发生之前就被人恶意毁坏了,酒店方面两个小时前已经将所有的资料递交给了你们FBI。但是这些画并不重要,Agent,请这边来。” 男人自若的穿过两排持枪的守卫,将Reid带到负一楼,这里是爆炸起始点,也是被毁坏最为严重的地方。 “这里才是整个酒店最有价值的地方。”男人说。 Reid站在负一层廊厅的栅栏外,远远的,可以看见警方悬挂在携便式灯杆上的聚光灯照亮的最中间那块明亮的岛屿,在光环的中央,那个巨大的黑色实木木盒静静的安置在那里,如同显微镜下干枯的蝴蝶尸体。 “这是Rossi先生叫人安置在那里的,所有的展品都在爆炸发生前的原位。” Fache说,“酒店这边可以尽己之力满足FBI及当地警方所有的要求,我们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 Fache隔着白色的手绢推开焦黑的栅栏,示意Reid进来,他微抬下巴指着木盒放置的地方,说:“这个地方原本是我们举办聚会的大厅,同时也放置了很多更有价值的艺术品,这里,”他指了指木盒,说“原本应该放着那把布隆柏格的最后一把大提琴,是我们董事收藏最具有价值的一件艺术品,我们希望警方能够帮助我们追回它。” Reid皱着眉头,微微点了点头,男人满满意的笑了笑,正准备转身离开。 Reid突然开口:“等等,Fache先生。” “探员,还有什么事么?” “哦,不,我只是想问一下,你和Sauniere这个姓氏有什么关系吗?” 男人下意识收紧了手中白色的绢帕,他的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在这个年轻的探员脸上停留许久,才冷冷的开口说:“这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Agent Reid。” 说完,他快步的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小心撞了一下往里走来的Rossi,急匆匆的样子惹得Rossi驻步停留看着他的背影良久。 “你认识他?”Reid问。 Rossi摇摇头,他被这里稀薄的空气闷得不行,脱下黑色的大衣挽在手臂里,说:“Emily电话里说Maeve已经脱离危险了,她被人注射了大剂量的麻醉剂和肌松药,可能明天晚上才能醒了。”说着他看了一眼腕表,改口道:“好吧,今天晚上。” Reid摇了摇头,说:“她没事就好。”说完又沉默了下来。 Rossi随着他的目光转移到廊厅的天花板上,照明灯的范围并不大,昏暗的空间再加上硫磺刺鼻的味道让人心烦意乱,原先四处走动搜证的警员们早就受不了出去了,偌大的空间就只剩下了他和Reid两人。 “在看什么?”Rossi问。 Reid淡淡的说:“这家酒店很奇怪。你看,上面墙线上的花纹。” Rossi眯起眼,只能在焦黑的橡木板上辨别出一些花瓣的线条,再细一点,就看不清了。 Reid解释说:“那是鸢尾花,Rossi。” 鸢尾,Rossi猛地想起了Louise,他不解的问道:“这和Jacques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Reid轻声说,他从一座烧焦的雕像旁走过,又说,“这里展品摆放位置也很奇怪,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是沿着以木盒为中心放射线的方向摆置的,和原先展厅的位置根本不一样,如果从俯视角度来看,所有展品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五角星。” “五角星?魔鬼崇拜?” Reid意识到自己用词应该更加精确一点,他纠正道:“在宗教产生之前,五角星是一个有关自然崇拜的符号。早期宗教都是基于大自然神性的秩序之上的,比如,在希腊史记上,他们发现金星每四年在空中的运行轨迹正是一个正五角形出于敬畏之心,于是金星和五角星便成了至善至美和周期性的□□的象征。但是一个符号的象征意义是有弹性的,比如,早期罗马天主教为了清除异教并使人归附,掀起了一个污蔑异教神和异教女神的运动,把他们的神圣的象征符号重新解释为邪恶的符号。” Rossi点点头,说:“一种新出现的力量会取代现存的象征符号并长期贬损它们以图彻底抹掉它们的意义,这在混乱的年代很常见。” “所以那些一知半解的符号爱好者通常固执的将一个符号理解成自己最初接触的那个意义。”Reid掀开木盒的盖子,被硫磺熏黄的绸带脆弱的一碰就变成了灰烬,空荡荡的盒子充满了阴森的冷意,Reid说,“他把棺材放置在五角星的中央,并点燃了一把火,Rossi,这是一场祭祀。” Rossi沉默了下来,这种敏感少见的手法让他想起Jacques刚进来不久之后BAU碰到的第一起模仿案件,那个二十五岁的女孩模仿十二宫杀手杀害了八名黑发男孩,并将他们的尸体焚烧,将其骨灰放在白色信封中寄到下一个受害人家中。 白色的信封上有鲜血画成的五角星。 最后女孩在反抗的时候被Jacques一枪击中头颅当场死去,再加上在女孩住的房间里找到了大量有关宗教符号相关的书籍和男孩们的照片、衣物,大家没想别的,就这么宣告了案子的完结。 “Esther Rantzen还有一个哥哥。”Reid喃喃的说。 Rossi皱着眉头,反驳道:“他的哥哥因为哮喘一直在新西兰疗养,当时Garcia找到的医疗诊断也证明他并没有任何能力去做这些事情。” “如果有人在背后帮助他呢?”Reid说,“我们一开始将所有模仿案件归结在一起,得出的侧写结果是,男性,有较高的教育背景,善于交际,富有自信,但是小心谨慎,在每次出击之前都会详尽的调查受害者,不放过每一个细节以此达到一击必中的效果。” “对,那些照片和报纸剪辑证实了我们的侧写结果是正确的。”Rossi点头说,“这也是Mueller怀疑Black Jafferson回来的原因。” “可如果还有一个人呢?那个Black Jafferson也许只是在背后扮演着保护Jacques的角色,他想将Jacques摘离这个案件,却不阻止另一个人对BAU的报复,或者还推动了这一切的发生。”Reid将那条奇怪的短信展示给Rossi,说,“我们一开始在纠结这条路到底是指的是什么路,Rossi,你还记得Giden葬礼上牧师说的那些话吗?” 他紧接着说:“《约翰福音》第十四章 通常会被牧师用作葬礼敬辞,这个章节里耶稣说我往哪里去,你们知道那条路,多马就问,主啊,我们不知道你往哪里去,怎么知道那条路呢?” Rossi淡淡的接上:“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借着我,没人能到父那里去。” 冰冷的文字完全丧失了耶稣悲悯的情怀,Rossi看见的,只有狂妄的自大和变态的掌控欲望。 “Jacques那瓶酒,被剪掉的照片,今天发给我的短信……”Reid不得不接受一个极为荒诞的事实,他说,“也许他早就回来了,一直在我们周围,甚至比我们还要更早注意到这些案子,所以就在背后推了一把。” Rossi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他点开外放,Morgan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回响:“Rossi,那张卡片已经完成扫描了。” “上面写的是什么?” Morgan忽的沉默下来,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一点点让Reid的心沉了下去,过了很久,似乎是终于想到了一个描述的方式,Morgan说:“正面是期待与你的见面,后面,后面是,致Aaron。” Rossi一怔,他快速的反应过来,追问:“Jack,Jack在哪?” Morgan眼疾手快的转动方向盘飞速绕过前方黑色的奔驰,大声说:“在他姑姑家,Hotch今天把他放在那里了,我和Hotch正在赶过去的路上,那里的电话打不通,你们快点过来。” Rossi挂了电话,快步往外走去,Reid正要出门的时候,忽的停了下来,他说:“他为什么会选择这个酒店?” “什么?”Rossi愣了一下,停下来问道。 “我说他为什么选择这个酒店?”Reid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疑问。 Rossi急的不行,一把拉着Reid的外套往外走去,一边说:“现在这个不是重点。我们得快一点!” Reid转头又看了一眼昏暗的廊厅,漆黑的木盒在照明灯下散发着阴森的暗光,他脑海中不知怎的忽的浮现离开时候站在莹莹明光中的Jacques。 再等等,他想,再等等,等一切结束,这世上不会再有任何事情困扰你了,Jacques,再等等我。 第71章 第 71 章 “乖乖听爸爸的话,好么?”JJ微笑着摸了摸Henry的小脑袋,忍不住又亲了亲儿子柔软的脸颊,说,“妈妈马上就回来。” Will将Henry轻轻向上抱了抱,对着JJ说:“你快去忙吧,我能照顾好他。” JJ放下手,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要是Hotch,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如果要让我,让我和你,还有Henry永别,我……” “我们哪里也不去。”Will认真的许诺,“哪也不去。我们就在家里等你回来。” JJ眨了眨眼,看着爱人坚定的目光,过了很久,才缓缓的点了点头。她伸出手摸了摸儿子的脸庞,并没有说什么道别的话,转身出了门。 外面雨很大,哪怕已经是正午时刻,天空还是阴沉沉的,Will站在门廊,看着黑色的雪佛兰闪着前照灯,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匡提科距离Henry姑姑家所在的伏德里格斯堡市将近大约有115英里的距离,这其中横跨了三个城市,包括六个大型超级市场,三家综合医院和四个学校,雪佛兰每前进一英里,便可路过三户人家。 那些窗口被严密的窗帘紧紧遮盖,但是JJ不难想象每当夜晚的时候,孩子从学校回来,父母下班,餐厅里满是食物温热的香气和明亮的灯光那种愉悦而轻松的场景是每一个人习以为常的生活,可却是警员们难以实现的梦想。 手机屏幕闪着绿光,很快,Morgan的声音传了出来:“Garcia查到Esther Rantzen的哥哥Daniel Rantzen曾在半年前有过一次出入境的记录,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他在新西兰的房产和公司全部已经变卖,国内也没有活动的迹象,Rossi怀疑他可能重新置办过身份。你到哪儿了?Henry呢?” “五分钟。”JJ沉默了一下,说,“Will和Henry在家,我申请了司法保护。不会有事的。” Morgan没有说话,车内短暂的沉默之后,响起了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嘟”声。 JJ深吸一口气,转动方向盘,雪佛兰在宽大的车道上飞速驶过,飞溅起巨大的水花。 ** “我们会找到他的,Jack会没事的!”Hotch抱着Haley,颤抖着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想要安慰她,可简单而虚无的承诺说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无法止住Haley的哭泣。 “Hotch,”Emily推开门,快速的说,“Garcia查到Daniel Rantzen最近一次出现地点了。” Hotch松开怀抱着妻子的双臂,猛地站了起来,一下子没有站稳,向后踉跄了一步,才定住神,有些无措的看着妻子。 Haley眼神黯淡下来,她双手遮住脸,轻轻摇了摇头,说:“你去吧。” 长久的沉默,由心而生的疲惫和焦虑感,让小小的谈话室整个气氛抑郁极了。Hotch推开门,回望了一眼沉默的妻子,终还是选择走向自己的队友。 Jack还在等他,他不能倒下,最起码不是现在。 “Daniel Rantzen出生起就患有哮喘,这很大程度的限制了他活动的范围,最起码从匡提科赶到伏德里格斯堡,就占据了他非常大的一部分时间。”Reid 指着屏幕上的地图说,“再加上匡提科附近的主要干道全部封锁,他想要出来,只能凭借田中小道,所以,先搜查以Jack姑姑家为中点方圆十五英里距离的范围。” “为什么?”伏德里格斯堡市的警长有些不明白,“按照你们的说法,这个人唯一的动机只是报复的话,他完全可以在得到孩子的第一时间灭口,继续躲藏完全是多此一举。” “因为这是他的一场秀,是他学习这么长时间的汇报演出,他必须取得完美的成绩。”Rossi解释,“他每一个步骤精心安排过,甚至可以怀疑他事先假设了多种可能性来预备了其他方案。” Ashley推开门进来,身上的风衣全是细小的水珠,耳边的金发湿漉漉的黏在脸颊上,她小声的打了个喷嚏,将风衣挂在警局大厅外的衣架上,才快步走进来,说:“我给药监局打了电话,Jack姑姑注射的麻醉剂和Dr.Maeve Donovan注射的出自同一个批次,购买者大多都是医院或者小诊所的麻醉医师,并没有以私人名义购买的记录。” “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呢?”Hotch沙哑的问道。 Garcia点开电脑屏幕,放大了地图上小小的红点,说:“按照Reid推算出来的化名,再加上从新西兰那里传来的照片,我在匡提科FBI一楼的咖啡厅消费清单里找到了他。” Ashley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胳膊上竖起了细小的汗毛,她突然觉得冷极了,窗外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望着她。 Reid说:“能调出当天的监控吗?” Garcia遗憾的摇了摇头,说:“监控通常都是七天自动覆盖。” “他的动机是复仇。”Rossi上前将Esther Rantzen的照片贴在她哥哥下面,说,“实际上犯罪动机的形成是一个非常微妙而且容易动摇的过程,按照Garcia的调查,Daniel自从五岁时就与妹妹分离和父亲去了新西兰,在这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兄妹两人并没有什么交流,这种动机的感情基础从何而来?” “亲情感应?宗教?”Emily挑眉,猜测到,“Reid不是在爆炸地点发现了五角星的排列,也许兄妹两人同时接受了相同异教思想的洗礼,这也不是没有先例。” “那为什么选择那个酒店?”Rossi问,“这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 “不,不对。”Reid若有所思的站了起来,他说,“Rossi,他观察我们,模仿案件,他其实不是在学习如何去实施杀人,而是在学习我们破案的方式。所以我们探究的意义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关系,重点在于我们!” Reid转过身对Garcia说:“Garcia,能帮我查一下这个酒店吗?” Garcia转向屏幕,双手在键盘上飞快的输入相关参数,只是三秒不到的时间,酒店前后将近百年详尽的历史在投影上飞快的滚动。 “等等!” Reid飞快扫视,突然叫停,他指着一个熟悉的名字,问道,“Louise Sauniere?这不是Jacques母亲的名字么?” Morgan默默的念到:“自Sauniere女士逝世之后,酒店的归属权就转移到了其父亲Sauniere公爵的名下,从此,圣维亚酒店就更换了营业主题,将客户转为了一些政要和国家部门高层,同时也取消了各类免费的音乐演奏厅,这引起了一些音乐大师们的不满,他们认为当代音乐失去了一块伊甸园,高速发展娱乐至上的当下再也没有像以前的圣维亚那种专业场所来进行音乐学习和交流……” 二十几年的圣维亚酒店和现在金碧辉煌的商业酒店完全不同,比起营业性质的酒店,将其称之为古雅的音乐学院更为合适。 从网上那些少有的泛黄的照片中,依稀还可以看见廊厅中那些被烧焦的画作的原貌,地板不起眼角落里的小灯微微发亮,将艺术品们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Rossi看了一眼Reid,他想起来Jacques小时候曾在这里学习大提琴,也是在这里,他遇到了改变他人生轨迹的一个人,也是在这里,他被绑走两年没有音信。 “耶稣说的那条路最后通向哪里?Reid?”Rossi沉默许久,忽的发问。 Reid看着他的双眼,喃喃的说:“生命最初的地方……” Hotch一怔,说:“Jack出生的那个医院就离这里不到两个街区。” 探员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向外跑去。 ** 最后还是JJ第一个赶到医院的,就在Jack出生的那个病房里,一枪击毙了蒙着三层口罩的男人。 JJ将Jack从摇篮里抱了出来,男孩闭着眼睛,嘴角弯弯的,像是做着香甜的梦。 Haley甚至不敢哭出声,生怕将孩子惊醒。Hotch没办法,只好一手抱着男孩,一手搂着妻子,坐在医院大厅楼下,低声安慰。 Daniel Rantzen身上盖着白布,被警员们抬了出去,整个楼层被FBI隔离了起来,Jack的摇篮下面有为设置好的硫磺弹。 如果JJ再迟一步,等炸、弹设置好了,哪怕Jack一个翻身都会引发□□的启动。 “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Rossi远远的站在医院门口,遥望着Hotch一家,从口袋掏出一张银白色的卡片交给身边的JJ。 JJ迟疑的接过,只见卡片上面写着:“致Jennifer 。” “还好,”Rossi淡淡的说,“还好我们抓住了他。” JJ一下子红了眼眶,她偏过头,看见Hotch搂着Haley,一只手轻轻拍着Jack哄着他睡觉。 Rossi说:“回去吧,这里有我们。” JJ深吸了一口气,坚定而缓慢的将卡片撕的粉粹,她说:“谢谢。” Rossi笑着看着她快步的走向那辆黑色的雪佛兰,她的背影很快在迷蒙的雨幕中消失不见。 Reid从电梯口走了出来,他的样子看起来疲惫极了,下巴上满是密密麻麻细小的胡渣,风夹着细雨吹过时,他心烦意乱的将乱糟糟的长发捋到耳后去,可是下一阵风来时,发丝又遮住了他的眼睛。 “没有。”Reid轻声说,“Daniel Rantzen开的那辆车上已经是他所有的物品了,但是没有那把大提琴。” Rossi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Reid转过头,Hotch一家团圆的画面使他暂时消除了逐渐袭来的倦意,可是很快,深入骨髓里的疲惫又占据了上风。 他说:“Daniel Rantzen所策划的每个细节都是针对整个BAU,他选择了圣维亚酒店,绑架了Maeve还有Jack,哦,对了,还有那张卡片,可是……” “可是什么?” “他想要复仇,击毙Esther的Jacques必然首当其冲,可他的选择却是用炸、弹毁了他小时候学习大提琴的教室么?”Reid低声问道,“我总有一种还没有结束的感觉……或许,或许……” “你如何判断这些选择是出于Daniel Rantzen自身还是Black Jafferson?”Rossi平静的说,“Reid,再小的脚也会在这个世上留下印记,你永远都无法抹去他对Jacques产生的影响,这个噩梦不能只靠你,还得靠他自己,去结束,或者挣脱出来。去和他好好谈一谈吧。” ** Jacques坐了起来,疲倦的蹙着眉头凝视着对面巨大的落地窗,光洁通透的玻璃中回望他的是一个极为陌生的青年,头发乱蓬蓬的,湛蓝的眸子里满是迷茫。 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传了过来,Jacques僵硬的转向电梯口,“叮”的一声,门开了,Reid从那里走了出来。 Jacques淡漠的转回身,懒洋洋的向后倒去,柔软的羊绒地毯陷下去一个完美的人形凹陷。 “Jacques 。”Reid解下身上的防弹背心和大衣,随意丢在地上,碰撞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他安静的盘腿坐在青年身边,Jacques抬头望向他,依着窗外暗淡的光,清楚的看见博士眉间些许的愁苦。 Jacques不耐烦的转过头去,可是没过几秒,又默默的转了回来,他移开一小块位置,伸手在地毯上拍了拍。 Reid眉头舒展开来,坚硬的侧脸线条也显得柔软起来。他推开旁边一个个的酒瓶和那副眼镜,顺从的在青年身边躺了下来。 窗外还噼里啪啦的下着雨,豆大的雨点砸进海面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可室内安静极了,只有两道浅浅的呼吸声。 历史的每一个瞬间都有无数的历史向外蔓延,都有无数的时间向四面八方延伸。 人类生而孤独。 Jacques转过头,穿过Reid的侧脸看向苍茫的海面,风终于安静了下来,连绵不断的雨让天海尽头腾起蒙蒙飘缭而起的白色雾霭。 “你喝酒了?”Reid突然开口问。 Jacques低低的“嗯”了一声。 “医生说你不能喝酒,上次检查就说了凝血酶低……还有轻度胃溃疡,容易出血……”这话题一说下去就没办法止住,Reid遥望着穹顶上那几盏安静的巨大的花似的吊灯,断断续续的说着。 Jacques竟也安静的听着,Reid每说一句,他就乖巧的点点头。 说着,说着,博士突然停了下来,他侧着身,支着脑袋认真的看着青年,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此刻雾蒙蒙,闪着光,却没焦距。 “果然……”已经醉成这个样子了吗? Reid想了想,伸手跨过青年将地上的大衣勾了过来,轻轻将他围成一团,然后连带着大衣一起搂进自己的怀中。 Jacques嗅到熟悉的味道,淡漠的表情柔软了下来,他蜷缩成一团,安静的闭上了眼睛,没多久,他就睡着了,酣睡的如同一个婴儿。 Reid小心翼翼的将Jacques垂落在额前的发丝别到后面去,青年睡得太深沉了,睡着了才能分辨出来这几天他休息的并不是很好,整个人呈现出苍白如纸的状态。 Reid没有说话,就只是这么静静的抱着青年,感到从未有过的清醒。 原本懵懂稚嫩的年轻人忽然冷峻起来了,成熟起来了,某种巨大的决意在他心中悄然成形。 第72章 第 72 章 被阳光晒热的草木抒发着淡淡的带些苦涩的气味,道路两旁硕大的西潘莲花朵重重叠叠挤成一堆,甜腻的香味吸引了喧嚣的蜜蜂、蝴蝶,还有各种说不上来名字的小虫子,它们扇着透明脆弱的翅膀在安静的枝叶中飞来飞去。 像是在编织一张缤纷错乱的现实之网,中间道路和选择纠缠重叠,谜底却亘古不变。 人群躲在远处的角落议论纷纷,瘦弱的男孩固执在站立在阳光之下,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躯体里可以流淌出那么多那么多的鲜血,那个女人闭着眼睛,嘴角却流露出解脱的笑容。 她死了。 却是她短暂人生中以母亲的身份给男孩上的第一趟课:不要挣扎,命运会领引你走向最初的眺望,无论道路如何荒诞崎岖,生命固有的疑难永远都会在那里等待着你。 ** Jacques靠着门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腾出一只手将鼻梁上的眼睛拿了下来随意扔在墙角,使劲了揉了揉酸痛的鼻根,似乎这样就可以将莫名其妙的画面赶出脑海。 门后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他猛地停下动作,转过身小心翼翼的退后两步,双手举枪,肩部隐隐发力向后拱起,黑魆魆的枪口对准了纹丝不动的大门。 门缝中光影晃动,Jacques听到了一道极其克制的呼吸声和一声清脆的上膛声。 以色列Versia军事设计公司Meron无托步、枪,六发十二号口径的子弹可以在瞬间将一头成年的非洲象打成筛子。 门两边同时安静了下来,两个人沉默着,汗水在闷热的空气中蒸发,在皮肤上留下黏腻的盐渍。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也许下一秒中间这扇门会被铺天盖地的枪弹粉粹,无数坚硬的弹片带着木屑同时划开皮肤,穿透血淋淋的结缔组织和骨骼,也许呼吸会同时中断,但是如果运气不好,还要等体内的血一滴一滴的流光。 死亡就在面前,可极端的恐惧感却一瞬即逝,Jacques感觉全身的血液如同北极寒川刺骨的水浪自上而下冲刷着大脑,漫游四肢,钻入温热的内脏。他紧握着枪支的手又酸又麻,指腹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嗡嗡的钻动,内心无比渴望的发出沙哑的嘶吼,他恍惚中嗅到了西潘莲甜腻的味道,可一时间眼前硕大的花朵又变成了红色或白色的玫瑰。 他尝试着压抑自己,可每一次克制的呼吸让神经更加的兴奋。 不知道是谁先移动了脚步,皮鞋与裸露的水泥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尖锐刺耳,Jacques眯起眼睛,猛地扣下扳机,随即转身,纷飞的弹片和火光在余光中汹涌,Jacques大脑因为高度紧张一片空白,汗水一直渗透到最外一层的防弹背心,枪声停止了,就像是一个生命最后挣扎的短暂的无奈。 一秒钟的较量对青年来说就像是半个世纪那样漫长。 Jacques喘着粗气将用光了子弹的枪支随手扔到一边,他缓慢的在那个嫌犯身边跪下,用力踢走落在旁边的枪支。 倒地的男人不可思议的看着一脸淡漠的青年,他想要试图爬起来,可是右边肩膀的空洞隐隐传来蛋白质烧焦的恶臭,鲜血的腥味渐渐充满整个房间,他没什么力气了,大脑感到缺血缺氧的晕眩,生命仅靠一点肾上腺素在支撑,整个世界都在飞速旋转,就像是小时候母亲带自己玩过山车时的感觉。 Jacques弯腰从墙角捡起自己的眼镜,随手用衣角擦了擦,重新戴了回去。 他沉默着靠着墙壁,太阳穴砰砰砰的直打鼓,试图调试了几次呼吸也没能稳定下来,心跳的非常快。他想要从口袋摸一条烟,可全身都在遏制不住的颤抖,手指虚弱无力。 地上的男人用尽全力睁开眼看了这个如同恶魔的青年最后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晕厥过去。 “砰!” Jacques偏过头,脆弱的门被人撞到,重重的砸在地上,彻底的碎成了粉末。 Estrada喘着粗气,汗水从他额头滴落在水泥地上,融进黑色的血液。他看向站在一边的青年:“你……你没事吧?” Jacques摇了摇头。 Estrada用脚挑起步、枪,掂在手里仔细打量了一会,说,“看样子这个就是最初流出来的那把原型了,我勒个去,终于到手了,CIA那帮人可以封锁工厂了。” Jacques没说话,他低着头颤巍巍的滑动着打火机的盖子,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Estrada原本想蹲下来给地上的男人止血,忽重重叹了一口气,猛地站了起来,走到青年面前,夺过他手中的打火机,“啪”清脆的一声,将浅蓝色的火苗递到Jacques咬着的烟前端。 Jacques眯着眼睛浅浅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缓缓在两人之间升起。 Estrada看着他额头上满是虚汗,劝阻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上来。 Jacques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将打火机塞进口袋里就往外走去,走了一半,又回过头,提醒他说:“叫救护车了没?CIA说了要活的。” Estrada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他打开耳麦,喊:“Campbell,救护车呢!?” “一分钟到。”Campbell坐在千里之外的办公室,看着屏幕上的监控,说,“等你想起来这回事,人血都要流光了好么?!Trace早就让急救人员在小区外面待命了。” “Jacques不是也没想到么?” “他?”Campbell沉默了一会,就在Estrada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嘟囔着来了一句,“他只要能留活口CIA就得感谢上苍了好吧?” Estrada看了看地上男人肩膀上那个巨大的空洞,烧焦的截面上还隐约可见裸露的白骨、筋膜和血管,他顿了顿,忽的开口问:“你说,他是怎么确定开枪方向的?他这是有透视眼么?明明两个人之间还隔着一扇门……” Campbell看着监控画面上那扇粉粹的木门,叹了一口气,脊背绷着的那根筋忽的松了下来,软趴趴的倒在电脑椅上,想了想,说:“所以我还以为Trace是为了Jacques才叫的救护车。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你别笑,我认真的,你说他是魔鬼吗?从地狱来到人间披着天使的皮报复社会的吗?” Estrada蹲在地上用简易布条为男人止住了血,粗暴的打了个结,说:“管他是谁,反正人抓到了就行。” 外面阳光很好,明媚的光线中带着恒久而辽阔的安静,如同神明慈悲而了然的目光穿透灵魂深处的不安,Jacques忍不住用手稍微挡了挡。 “嘿!Jacques!这里!” Cohen推开车门,用力向青年挥手。 Jacques看了她一眼,皱着眉头,一边走一边扯下自己身上沉重的防弹背心,快要到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将嘴里燃烧了一半的香烟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才弯腰钻进车里。 Cohen腿上的伤已经恢复的很好了,至少现在能蹦能跳。可Trace还是有些担心,这次任务就只安排她当Jacques的司机。 姑娘眼角下垂带着往日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冰,但嘴角上扬,显然心情还是不错的,她快速的在自己位置上坐好,然后将证物袋打开扣子放在腿上准备着。 Jacques将手上的背心扔到一边,顺手接过Cohen递过来的袋子,将步、枪放了进去。他轻声说:“回去吧。” “哦,好!” Cohen小心瞄了一眼后座的青年,转动了车钥匙。 雪佛兰随机发出清冽的轰鸣,车身开始震动,Jacques有些不舒服,他抵着车窗玻璃,看着小区高大的榕树掠过,然后消失。 “对了,Jacques,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Cohen显得有些难为情,她又撇了一眼后视镜中的闭着眼休息的青年,轻声说。 Jacques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确定位置的?” Cohen试图组织自己的语言,“我是说,隔着一扇门来确定嫌犯肩部位置然后在一枪击中……” “他身高多少?” Cohen楞了一下,随即报了一个数字,她看见Jacques微微点了点头,一股气说完了嫌犯所有的形态体征。 Jacques慢里斯条的说:“我们所说的抓捕,其实充满各种瞬息万变的情况,首当其冲的一点,你得了解你的犯人。” “这和你击中他有什么关系?” “体型告诉你门对面他的高度,枪械的位置。” “然后?” “你还记得在抓捕之前我们曾经分析过这个人吗?”Jacques睁开眼睛,隔着镜片透过后视镜看向一脸沉思的Cohen,说,“他是一个非常典型自卑的性格,我是说,尽管他大部分时间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虽然没结婚,但是领养了很多流浪的猫狗,他亲切、和蔼,但是你不得不承认他非常自卑。” “Campbell搜集的资料说他小时候父母不和,未成年的缺爱让他渴望更多的肯定和认可,同时具有鲜明的完美主义和强迫症的倾向,所以,在他人生中最为得意的成就遭受攻击的时候,他会是什么反应?” “主动出击?” Jacques摇了摇头,说:“不会的,他会先试图向外界寻求弥补或者帮助,但我们一开始就控制了他的下线,很显然,这条路不行。第二个选择,也是他最后一个选择,出击。” Jacques顿了顿,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说:“先前的求助失败告诉他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过度的自卑带来的过度的好胜心压迫他必须成功,所以,这时候再想一下他的身体姿态,击中他就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了。” 真的……吗?Cohen有些怀疑,她皱着眉头梳理了一下思路,问:“那,那如果他第一次就成功了呢?” “一个人内心始终处于缺乏安全感的焦虑状态,即使拥有的再多,也会被潜意识忽略掉,用自我否定、自我怀疑、甚至是自我毁灭等等病态的方式作为心理防御机制。”Jacques轻声说,“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会选择在那里等着我,等着他人生中最后一次的反抗。” 车中随着青年话语的结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Jacques摇下车窗,车外的阳光轰轰烈烈,满天满地都是它的威光,蜂飞蝶舞,草木摇动,带着寒意的风扑面而来,像是寒冬朝着酷夏击出无数把锋利的箭矢。 Jacques说:“很多人都是这样。” “什么?” “我是说很多人都是这样,看起来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路人,有个美满的家庭,上了一个不错的学校,有个稳定的工作,这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与此同时,他还有一个邪恶、卑鄙、完全平行的生活,充满堕落的暴力、破坏、恐惧还有死亡。我有一个恩师生前一直在研究他们的人格发展,他研究了很多连环杀人犯,探究他们的成长,他们的情感生活和职业,最后,他和我说,作恶的人也是人。” 说完之后,Jacques又沉默了下来,直到车辆稳稳的停在FBI的地下车库,他才好像如梦初醒。 “Cohen。”他叫住一脸迷糊的姑娘,说,“两天之后Dave Rossi会在学院一楼会议厅里进行一场关于犯罪心理侧写的培训,你,你如果有时间的话……” “啊?可,可我听说那个只有被推荐的探员才能参加。” “所以我推荐了你。”Jacques淡淡的说,“有时候你得知道这个社会不比战场安全多少,多学一点总是好的。” Cohen看着依靠在车身上的青年,想了想,缓缓点头,说:“我会去的。” 她转身走了几步,才发现青年并没有跟上来,又转过身,问:“不走么?” “你先回去,我,我再等一下。” Cohen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说:“好吧。” Jacques看着她走远了,才慢慢的站直了身体,他扶了扶鼻梁的眼镜,慢悠悠的绕着白色的界线度着步,走到墙角边那个唯一一个灯盏下,想了想,从口袋中掏出一盒“骆驼”,从中熟练的抽出一支白色的烟放进嘴里,左手“啪”的打开银色打火机,蓝色的幽光在镜片上亮起,很快,一朵小小的白色的烟雾在车库一角腾起,Jacques闭着眼睛,才觉得头部的胀痛缓解了许久。 车库很暗,也就这么两三盏暗黄的灯亮着,墙顶的角落里闪着监控的红光。 一点一点,如同倒挂着蝙蝠的双眼。 Jacques不自在的转过身,他背靠着墙壁,轻轻碾灭烟头,又重新点燃了一支。 ** 下班的时候,Hotch才告诉大家Ashley被调去了Andi Swan那个人口叛卖专案组,还是Rossi一手办的手续。 “那Blake呢?她也不回来了吗?”Emily有些担忧的问。 HOtch看了一眼Reid,摇了摇头。 “所以,”MOrgan喝了一口咖啡,疑惑的问道,“我们又有新成员了?” Rossi笑了笑。他看着大门的方向,说:“我们的确是有个成员,不过她……” 话还没说完,JJ就抱着一个纸箱子艰难的推开了门,她快步走到一张办公桌边,还没等Reid上前帮她,她一个用力就将所有的东西一股脑的堆在了桌上,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不是吧?”MOrgan看着她,一脸的不可思议,他扯了扯博士的衣角,轻轻的说,“嘿,Kid,快点掐我一把,我怎么感觉这是在做梦呢?” 他说完,自己就开始笑了起来。 Garcia反应的更快,Hotch还没宣布消息,她就尖叫着冲向JJ,张开双臂将久违了朋友紧紧的抱在怀里,还忍不住左摇右晃。她睁大了眼睛,碎碎念:“你是真的回来了吗?这是真的吗?哦,天哪,你知道,你知道那天结束之后我都恨不得跟你回家去!我太想你啦!哦,我真的,好想你啊!” 说着说着,她眼睛就红了,最后带了点哭声。 JJ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背,看了一眼Hotch,才对大家说:“是的,我回来了。Strauss昨天刚把我调回来,希望我重新担任起原来的位置。” Rossi欣慰的笑着,他说:“她也一直是希望你回来的。” MOrgan和Garcia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直勾勾的看向了Rossi。 Rossi轻轻咳了一声,说:“别这样看着我好么!在那个位置上,她也是很为难的……” Hotch难得嘴角上扬,说:“Dave,不要紧张。我们什么都没说。” “哦,可算了吧!看看你们的样子!就差把话筒塞到我嘴里了!”Rossi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说,“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可就下班了。” Hotch耸了耸肩,说:“当然。” Rossi偏过头警告的看了一眼一脸不安分求八卦的孩子们,等他们老老实实将目光收回去,才慢腾腾的拿着西装和皮包走了。 “下班吧,早点回家。”Hotch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回了办公室。这段时间他一直很忙,即使是下班人都走了他还会留下来处理前段日子遗留下的文件,有时候Reid一大早过来还能看见的他办公室的灯亮着。 Morgan已经开始帮JJ搬东西了,他双手捧着箱子,上楼梯的时候轻轻碰了一下Reid,说:“这几天他心情不好,让他一个人冷静一会儿吧。” Reid想了想,说:“是因为Haley?” MOrgan无奈的点了点头,说:“还能有谁?自从Jack被……自从那次之后,Haley就把Jack送到自己父母家里去了,我还听说Hotch这段时间一直在申请婚姻咨询顾问。” Reid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接过MOrgan箱子上一摞的书,跟在后面一步一步的走着。 “对了,Jacques这几天怎么样了?”Morgan 问。 Reid皱起了眉,他说:“他,他一直很忙,你知道,他们小组……算了,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还想瞒着我,还老是往自己身上喷香水……” “抽烟?ohh,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尼古丁、焦油……1300种致癌物质让血液粘稠,血管变硬,肺癌、食管癌各种癌症的几率成倍增加……”Reid絮絮叨叨的开始科普时间,等MOrgan不耐烦回过头,他忽的沉默下来。 “怎么了?” Reid犹豫的看了一眼大厅中笑着打闹着的JJ、Emily还有Garcia,想了想,问: “那天,Jacques,Jacques 是不是……” “你想问,他是不是准备和你求婚?”Morgan将箱子放在JJ办公桌上,又将Reid怀中的书一本本放回书架,说。 Reid一颤,慢慢的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大拇指开始摩擦食指。 Morgan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走的太快了,Reid,当然Maeve等着你去救他这很重要,但是你就不能多给他三分钟的时间吗?那天你走了之后他就一个人在上面喝酒,谁的话都不听。” “好吧,Kid,我知道你在纠结什么。”Morgan将箱子里的东西小心的取出,端正的摆放在桌面上,一边说,“Jacques是个骄傲的人,当然,我知道你们彼此相爱,但是你总得给他一点时间,我是说,任何一个求婚失败的男人总需要一点时间来走出阴影。嘿,别这样看着我,要不然,要不然,你去求婚?” Reid一怔,有些恍然大悟,他轻声说:“你说的对,要不然,等事情结束……” “等事情结束?”Morgan不解的问,“什么事情?Maeve安全了,嫌犯也抓住了,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重要?Reid,你已经失去一次机会了,不要失去第二次。你不能总想着等这个结束等那个结束……” “可是……” “没有可是!”Morgan坚定的看着博士的双眼,眉头突然皱起,他说,“等等,等等,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我没有,我不是!”Reid将他的手拍掉,转身就要往外面走。 “没有就没有么……”Morgan将空箱子和垃圾整理到一起,嘟囔着说,“反应这么大,骗自己有意思么?” Reid下了楼梯,女孩子们还在嘻嘻哈哈的说着最近的八卦,他心不在焉的拿起自己的邮差包,准备回家。 推门出去的时候他回头又看了一眼Morgan,他东西都理好了,却懒洋洋的搂着Garcia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游戏。 Reid问:“你还不走吗?” “走?去哪?”Morgan眼睛没离开手机屏幕,说,“Reid,我可不像你,我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还能去哪?” Garcia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大声宣布说:“Derek今天是我们三个人的男朋友!他哪儿都不准去!” Reid看了一眼旁边正在给对方挑选口红的Emily和JJ,恍然大悟,说:“好吧,Jacques还在车库等我,我得先走了。” JJ转过头,笑着说:“快去吧!对了,帮我和他说声谢谢!” “当然。”Reid冲着朋友们挥了挥手,转过身理了理挎包的带子,心事重重的离开了BAU的办公大厅。 第73章 第 73 章 “就比如说,比如说,美。” Black Jafferson想了想,说,“美这种东西,它是一种主观感受而非客观性质,它是不同主体的不同赋予,是不同感悟的不同要求。” 他将男孩抱在怀里,轻轻的说:“所以现在的你没办法体会更深刻的情感,对那些可预知的画面也模糊不清,因为这些东西,比如美,它是主观的,来自于人的成长和教育,而不是客观存在。从这种角度来说,你的能力,当然,我们得承认这是上帝赋予你的珍贵的礼物,但是它还不完美。” “完美?” “对,完美。” Black Jafferson说,“昨天的书看了吗?布鲁纳……” 他还没说完,男孩接上去说:“人的认识过程是把新学得的信息和以前学习所形成的心理框架联系起来,以此构成他的知识的过程。” 这些复杂而深奥的词汇并没有困住男孩的理解,他甚至小声的又解释了一句:“这是他最著名的世界模式理论。” Black Jafferson欣喜的揉了揉男孩的脑袋,将早上保姆打理好的头发弄成了乱糟糟的一团,可男孩看起来很享受这样的接触,他微微的偏过头,脸颊抵在年轻男人的胸膛上。 Black说:“简单的说,一个人关于世界的学习,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把目前所经历的事物和已学到的模式进行比较,并从这种模式中学到许多东西,从而使他能够判断下次会出现什么。Jacques,可这才是你的能力中最不需要的一点。你需要回到最初始的状态,只有当自己的情感反应为零,知觉才能不断锐化,静息态网络活动才能感知到每一个生命体的情感波动,你的能力才能称之为……完美!” “那,那我就不会做噩梦了吗?” “噩梦?”Black被迫中断自己对未来的遐想有些不悦,但他还是重新挂起笑容,问道,“什么噩梦?” 男孩敏锐的觉得男人生气了,他又陷入了沉默,任凭男人怎么哄都不肯说话。 “好吧,”Black拍了拍他的背,小孩子身上总是带着甜糯的香气,他喜欢这样干净的味道,又忍不住抱了抱男孩,说,“下次吧,等什么时候你愿意说了,我永远都在这里。” 男人抱着男孩,目光温和而充满希望,他的语调低缓而坚定近乎于誓言般真诚,他说:“Jacques,我永远在这里。” 男孩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 “叮~”挂在墙上的钟表按时响了起来。 男孩自觉的从男人腿上爬下来,在小躺椅上乖乖的躺好,闭上了眼睛,黑而长的睫毛颤巍巍的抖动,如同受惊的蝴蝶。 Black打开桌上的录音机,窄小的房间里随即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没多久,雨声小了下去,只剩下一颗颗的水珠砸在窗户上的“滴答、滴答”的声响。 Black在躺椅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习惯性的翘起二郎腿,将一个厚厚的黑色牛皮本放在腿上,翻开最新的那一页,在右上角仔细的写下日期,安心的等着男孩进入状态。 ** Jacques身上是有一种独特的气味的,说不清道不明,但是Reid很喜欢。 每当雨夜,Jacques靠在床头轻轻柔柔的吹着口琴的时候,他总喜欢将青年搂在怀里,然后另一只手留着用来翻动书页。 等眼睛看的有些累了,Reid就停下来,低下头,蹭蹭青年的毛茸茸的头顶或是在他脖颈边深吸一口气,让Jacques那种迷人的独特的味道包围自己,这样,用力过度的大脑才会缓慢的放松下来。 “就好像吸大、麻一样。”尽管Jacques本人常常吐槽Reid这一变态的举动,可Reid要是想来一次,还是会乖乖的凑上前去。 有时候,Reid也会奇怪,因为自己明明是和Jacques用的同一款洗浴,身上也没有这种味道。 Jacques举起胳膊使劲闻了闻,然后白了他一眼,说:“我怎么什么都没闻到?” Reid揽住他的腰,下巴抵在青年的锁骨弯曲的弧度,浅笑着说:“因为你身上的类固醇只有我能闻得到。” Jacques瞥了他一眼,说:“你就不能好好的说雄激素么?或者,荷尔蒙?” Reid不说话,因为就像Hotch说的那样,当人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通常会选择性遗忘外界环境对他的干扰。 所以,非常熟悉Jacques身上气味的Reid,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青年身上的香水味。 然后乘着Jacques熟睡的时候在他的口袋里找到了打火机和抽了一半的皱巴巴的骆驼香烟盒。 Reid叹了一口气,他小心的将东西放回了原位,床头灯还亮着温暖的鹅黄色的光,中央空调静静的吹着柔顺的冷风,Jacques不安的动了动,裹着羽绒被翻了一个身,露出满是紫色淤痕的后背。 上次去医院检查过后医生又开出来提高凝血功能的胶囊,可Jacques总是悄悄的扔掉,抗拒的好像这些药片不是用来恢复他的健康而是促进死亡。 那个所谓的智能药盒早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电器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Reid披上浴袍,替青年扯了扯被子,才下床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的大灯开着,茶几上摆满了散落的泛黄的卷宗,厚重的灰色羊绒地毯上Jacques买回来没动过的笔记本屏幕亮着,上面是二十来岁的Black Jafferson,是他第一次去耶鲁报道的时候拍的入学照。 他的样貌稍显稚嫩,鼻尖有一颗巨大的痤疮,侧脸还有烈日晒伤的痕迹,活脱脱一个从贫民窟挣扎爬上来的少年,完全不同与那些高官富豪公子小姐们的趾高气昂。 少年的Black嘴角微微上扬,双眼里全是意气风发。 Reid点了一下鼠标,照片滑下第二张,那是Black Jafferson被学校开除时押送至警局拍的入狱照,当时纽黑文市警局控诉他涉嫌杀害三名大一新生,但是后来一直没有找到证据,在关押足足72小时之后只好放了他。 过了三年的时间,Black的人生却像是被人按了快进键,照片里他整个人显得颓废极了,胡子拉渣,双眼里全是不得志的愤懑。 由于那些失踪学生父母的压力和当时不良影响,学校还是决定将Black Jafferson开除。 这个时间和他研究中断的时间完全符合。 Reid皱起眉头,他总觉的这个人似曾相识,那双眼睛似乎在哪个地方看见过一样。 博士很少有这样的怀疑,记忆是不会出错的,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他俯身点开社会背景那个文件夹,里面的资料却大多只是关于Black Jafferson寝室室友或者研究所里的合作伙伴,父母的信息都只是寥寥几笔。 他想了想,开始找从警局调来的档案,几乎将地上加上茶几满满当当一摞的文书翻了遍,才确定少了很多的东西。 比如说,Black Jafferson离校之后的活动,或者在Jacques被解救出来之后这个人又去了哪里? 他的论文呢?他那些几乎触动众怒的研究成果呢? Mueller已经放开了他手里关于这个人的权限,可事实上,在此之前,还有一个人抢先一步调走了可以称之为最关键的资料。 Reid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头向后仰去,愣愣的看着客厅小巧精致的水晶灯,这是Jacques不知道打哪里搬过来的,说是Lobmeyr,一个Reid听也没听过的水晶灯品牌,1850年时的经典收藏款,每个金属部件都是工匠们逐一打磨。 但Reid答应让这盏灯替换以前的日光灯的原因还是Jacques无意间提起维也纳国家歌剧院、俄罗斯克里姆林宫和欧洲的众多宫殿也在使用这个牌子的水晶灯。 “你想,你现在看的书的作者,或者,你看的那些历史书上的人物,过去一百年的时间里,就在和你头顶同样的光下写作,生活,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Reid严肃的纠正他:“光没有相同……” “我当然知道……我是指感觉,感觉!” Reid看看Jacques一脸期待的样子,按照他的想法思考了一下,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结果没过几天,正主就忘记了自己说的话又开始对着另一个智能感应灯蠢蠢欲动,倒是Reid彻底爱上了这个小巧工艺繁复的水晶灯。 晶莹剔透,闪闪生辉,光与影完美的结合让他有一种置身于历史的错觉。 这种迷离的感觉很容易让人忘记内心的纠结,大脑放空,反而更容易帮助思考。 Reid忽的直起身,他打开Garcia安装好的FBI的资料库进入页面,输入Mueller的通行码,调出Jacques的档案。 Black Jafferson,小时丧失双亲,仅凭一己之力考上耶鲁,快要毕业时被校开除从人们口中的天选之子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丧亲、校园暴力、贫穷、流言蜚语还有梦想的破碎。 这种被过度剥夺的人,内心世界一直处于被伤害的体验中,无法对他人建立信任,从而将周围的人视为敌人,给自己锁上枷锁,成为困兽。 Reid见过太多这样的案例,主人公们常常会因为别人的无法理解或者永恒的孤独选择自尽,或者开始无休止的杀戮来满足自己内心巨大的空洞。他们也许在某个瞬间得到了解脱,但最后的结局并不美好。 可Black Jafferson是不一样的,Reid想,因为他遇到了Jacques,并将Jacques ,哪怕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孩子,视为自己的知己,当做自己的所有物,作为寄托或者是希望。 当Jacques被Rossi和Giden解救出来之后,可怕的内心防御机制首先反应出的就是对所有物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可他却就这么在所有人眼下消失不见,从此之后社保、医疗、哪怕是最为严格的税务系统都没有他的记录。 Reid微微抬起头,遥望着卧室的方向,他思考着,犹豫着,如同风雨中伫立着的冰冷的雕塑。 也许Black Jafferson根本就没有像Mueller调查的那样离开过,也许他一直在Jacques身边,以不同的面貌或是身份出现。 过了很久,他还是点开了那段可能就连Jacques自己都快遗忘干净的往日岁月。 ** “你昨天又熬夜看书了?”Morgan递给Reid一杯咖啡,问道。 Reid打了哈欠,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咖啡,含糊着说:“看了些资料。” 正说着,面前突然多了一个方糖盒子,Emily将盒子往博士方向推了推,说:“你就没发现这杯咖啡中一点糖都没加吗?” Reid皱着眉端详着杯中棕黑色的液体,想了一会,说:“事实上,一个普通成年人大约会有10000个味蕾,而之中又有大约15-25%的人拥有大约两倍于普通人数量的味蕾,可惜中间并不包括我,所以在大量接受相同酸苦味道的液体之后我的味蕾和嗅觉感受器没有及时分辨出来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Emily无奈的看向MOrgan,Morgan笑着说:“他的意思是,这几天他一直呆在Hotch办公室里喝苦咖啡。” Emily叹了一口气,这几天Hotch一直在调节他和Haley之间的矛盾,心中的苦闷即使不说大家也看的出来。她打开盒子,用小镊子一颗颗将方糖放进Reid的杯子中。 雪白的方糖缓慢的沉入棕黑色酸苦的液体,背后突然传来高更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哒”节律声音,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转过身,Garcia抱着PDA从她的办公室走出来。 “伙计们,有案子了。”她说完,可疑的顿了一下,补充说,“不过我们还得再等几个人。” “BabyGirl,别告诉我又是国安局那帮人。”MOrgan夸张的叹了一口气。 Garcia撇了撇嘴,说:“我只能说,也许?” “也许是,还是也许不是?”Emily严肃的确认,毕竟每一次那帮人找上门来都没什么好事。 而且态度恶劣。 “他们已经在电梯里了。”Hotch快步从Garcia身边走向分析室,说,“先进来。” Rossi慢悠悠的跟在Hotch后面,手里还拿着一个黄褐色的档案袋。 等所有人在分析室坐定之后,Garcia才开始点开资料,没等照片加载完成,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强壮穿着迷彩短袖的男人和一个穿着相同款式迷彩服的黑人姑娘。 那个黑人姑娘看起来冷酷极了,眉眼之中都是不耐烦,JJ有些戒备的向后倾,她想起那些在阿富汗战场上看到的女兵。 “Trace。”Hotch站起来,冲着来人微微点头,然后对着诧异的队员们说,“这位是反恐二组的Agent Trace,Agent Estrada,和Agent Cohen,当然,我想你们应该都认识了。 ” Trace扫视了一圈在座的熟人,扯了扯嘴角当做是一个友好的微笑了,他直接进入正题,说:“昨天CIA和我们合作查获了一个武器加工厂,我们虽然已经逮捕嫌犯,截获了源头,但是,通过他电脑上的交易数据流,我们发现有十五组不同IP地址在这一个月内分批次不同地点时间购买了数量相当可观的枪、支,我们怀疑……” 他并没有说完,就突然停了下来,但在座的探员们都听懂了未尽之意。 Emily问:“他们怎么交易?我是说,总得有人去查收这些枪支吧?” Hotch示意三位探员坐下来,Trace点点头,却直径走向Garcia,他笑了笑,从她手里拿走了遥控器,点开另一个文件夹,屏幕中被放大的照片上是弗吉尼亚和田纳西州相临的边际上,外表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农业机械加工厂。 “这些武器,被拆分为小部件加入在农业器械中分运往全国各州,值得注意是,运往同一个地点的部件并不能组成完整的枪械。”Trace说。 “所以这些购买者接头之后拼凑完整这些武器才具有杀伤力。”Morgan说,“他们中间还得有一个精通机械熟知枪、支的高手。那个Allen Muhammad,那个嫌犯呢?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Trace摇摇头,说:“他还在医院的ICU里还没醒过来。” Rossi一边打开档案袋,一边说:“这里是Strauss权限能看到最近几年活跃的异教徒还有一些来自敏感地区人的监控记录。” Reid接过文件,大致浏览飞快的挑拣出几个放到桌案中间,说:“这几个人分别在两天前、一周前和一个月之前被CIA确认死亡了。” Estrada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将那些纸张拿起来一张张仔细的翻过,可上面并没有什么死亡记录,连照片都是鲜亮的彩色,质疑:“Dr.Reid,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你真的确定吗?!这对我们统一行动的成败非常关键!要不,我说,你再看看?” MOrgan笑道:“相信我兄弟,我们的博士从来不会出错。” Estrada眼中还带着疑虑,Trace对着他缓缓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他缓慢的扫视过淡定的BAU众人,只好耸了耸肩,重新翘起了二郎腿,说:“好吧。你们随意。” Estrada的态度让JJ微微皱了一下眉,转向Trace,问:“你们现在能确认各个地址吗?” Trace微微点头,他侧过身,想要调出地图,可怎么按屏幕都没反应,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Garcia小声提醒:“Sir,你得使劲,然后,哦,不对,不对,往下一点……” 可遥控器还是没反应,Garcia只好提议:“要不还是我来吧?” BAU的东西比Trace想象的还要有个性,他让出控制权,站到一边,看着屏幕上显示出的地图,讲解:“我们破解了那台电脑的密码,上面的红点都是这一个半月内曾经交易过的地区,但由于东西是和那些农业器械一起运送的,他们最后的地点全都是当地最繁华的交易市场的库房,平均日人流量就超过五千人,而且大部分都没有监控和实时记录,很难确认是谁带走了这一部分东西。” Morgan叹了一口气,这种毫无头绪的查人做侧写才是最为困难的,一是手中的线索实在太少,侧写的依据不足犯罪画像容易产生偏差,二是实际情况往往不可预测,侧写师们必须得考虑到大量的可能性。 这样工作量就翻倍上涨,让人头痛的是,当你做完了所有你能做的努力,也不一定就能抓到犯人。 他将目光转向Hotch,这个坚毅果断的男人同样也考虑到了这样的情况,他的眉头凝成纠结的一团,过了很久,Hotch才对Trace点了点头。 他站起来,说:“Garcia,你先统计一下这些地区的恐怖袭击或者是相关人员登记的记录,和反恐二组的Agent Campbell联系一下,他会把最新的数据发送给你。” 说完,他顿了顿,看向JJ和Rossi,说:“Dave和JJ去医院看一下Allen Muhammad醒了没有,Morgan去警局联系当地警官,Reid,你和Emily去Allen Muhammad的住所,我和Trace他们去那个代工厂,到时候就在那里汇合。” Estrada站起来,摆了摆手,说:“那,我们现在出发?” “等等。”Reid轻声叫住他们,“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Estrada三人不解的转过身,看向他。 Reid问道:“Jacques在哪?” Estrada明显一怔,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Cohen,黑人姑娘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犹豫,她看着Reid,想了想,才说:“他破解密码之后只让我们先过来,自己开车走了,不过,不过他说会在Allen Muhammad家那里和我们汇合。” Reid看了一眼Rossi,什么话也没说,默默的跟在众人身后走出分析室,可JJ却看见博士的眉头慢慢的皱成了山峰。 第74章 第 74 章 在政府的开发蓝图上即将有一条名为309的高速公路从市郊这一片穿过,先知先觉的住户们早已选择了另外的住所,小区外堆满了搬家的垃圾和待处理的二手家具。 沿路小楼里空荡荡的,寒风穿堂而过,天光在孤寂之中摇曳和闪烁,外面的柏树早已秃了,干枯的枝干微微晃动,在房屋雪白的墙上留下几道阴影。 Emily下了车,向守在门前的两个警员点头示意后绕过明黄色的警戒线走进了大厅。 上个世纪年老的空调嗡嗡作响,温暖的风扑面而来,她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大衣脱下,随手搭在旁边的椅子上。 这是一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房子,几乎符合所有上世纪末中产家庭的审美,浅色的装修风格,流动的空间,一台复古的钢琴,窗边还摆了一盆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只是大概因为这里太久没人居住,枯萎黄褐色的枝叶上落满了灰尘。 如同祖母床下深藏起的木箱,经年累月才偶尔开一次,全是刺鼻的尘螨的味道。 正打量着周围的装饰和摆件,耳边传来了皮鞋与破败的木楼梯相挤压响起的“吱呀吱呀”声,她偏过头,看见Reid一边脱手套一边从二楼下来。 他说:“上面房间应该是属于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和他的父母的,东西都还在。不过看情况,这里已经,至少二十来年没人住过了。” 他说着微微抬起下巴指向客厅桌上两个纸箱,那是他二十分钟之前整理好的信件。 其中一个纸箱里装的是Allen 父亲从国外寄过来的家书,每个月一封,上面的内容枯燥无味,在Emily看来无非就是国外的一些小趣事和对妻子儿子的思念,不过每份信件最后这个男人都得提上一句让妻子多去看看年迈的父亲。 Emily飞快的扫视完最上面的两三封,就大概知道了后面的内容,箱子翻到最后,除了一张来自军方简白明了的慰问信,其他就是Allen 父亲战友的来信,比起官方的慰问,显而易见那些粗汉子的寥寥几语更显得真情实感。 另一个纸箱中装的都是断水停电的通知,时间再往后,就连税务局的人都不往这里寄信了。 Emily皱着眉头说:“Garcia查出来Allen Muhammad的父亲曾经是一名军人,常年在外服役,他的母亲则是百货大楼的销售员,但是在他的父亲死后,他的母亲曾经被当地的儿童保护协会三次指控家暴,可惜由于Allen 的不配合政府并不能采取措施。” “这和Campbell一开始交给我们的资料没什么区别。”Reid说。 Emily摇摇头,继续说:“在Allen 十三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失踪了。” “失踪?” Emily“嗯”了一声,说:“还只是猜测,没有人去报警,所以警局里并没有文书记载,Garcia只是发现突然某一天起她的母亲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百货大楼、医院、超市购买记录、小镇上的食品店……这个女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联系上他们以前的邻居,有几个人说镇子上的人都怀疑她和一个西班牙男子私奔了,你知道,他的母亲名声本来就不好,经常无缘无故的消失三五天,大家也没多想,还祝福Allen 脱离了她。自那之后,Allen 老年痴呆的祖父就搬过来和他一起居住,成为了他的监护人。” Reid一怔:“也就是说从那之后这个房子就应该只有两个人在生活?可是……那也说不通啊。” “什么意思?” Reid想了想,重新翻出纸箱中的水电收据单。他说:“按照联邦对上世纪末人口平均资源使用情况调查的数据,即使包括洗澡、食用等各种项目,弗吉尼亚州每人每月平均用水量最大也只在2吨左右,再加上当时遭遇的自然灾害导致的缺水状态,他们家的用水量只会更少,可你看……” Emily带上手套,账单上古老的印刷字体完整的保留了Allen 一家的生活状态,按照Reid所说,这栋房子水电消耗量大的惊人。 Reid皱着眉头说:“而且,有一个房间非常奇怪。” “哪里?” Reid偏头遥望了一眼背后过道尽头的那扇木门,说:“储物间,就是Jacques击中Allen 的那个地方。” Emily放下手中的单据,即使知道FBI的人已经全面搜索过这个房子,但是她还是下意识的将手放在枪套上,走在Reid面前,一步步靠近那扇门。 过道的窗户被深绿色天鹅绒材质的窗帘重重笼罩,走路带起的空气流动吹起一个小小的角,外面的微光穿过灰尘和蜘蛛网落在Emily坚毅的侧脸上,她的影子在Reid身上隐隐浮动。 门背后的储物间完全是一个□□还没装修完毕的空间,沉闷的空气并没有因为外来者的进入变得清新,墙壁上凝固着刷了一半的深灰色油漆,粗糙的水泥地上三三两两的摆着几个古老的油漆桶和刷子。 地上Allen 早已干枯的黑色的血如同女巫的枝蔓疯狂生长,爬满了四周的墙壁,渗透进地面。 二十年前女人尖叫和哭喊冲破时空混杂着刺鼻的血腥味强烈的刺激着两位侧写师的神经,Emily捂住了鼻子,她皱着眉头轻声问:“Reid,Allen 的母亲真的失踪了吗?” **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能判断Allen Muhammad是否和这起事件无关……” Hotch对着电话那头的Reid说,“医院那边Allen Muhammad还没醒,Dave他们已经到工厂这边了…….对,行……..你和Emily也赶紧过来,Jacques 发现几组数据不是很明白……对,他已经在这里了,好,待会见。” Hotch挂了电话,走进工厂最边角的唯一一件办公室,里面的东西已经被Jacques小组的成员清空了,所有的文件按照Jacques要求的顺序整齐有秩的摆放在地面上,这也直接导致众人在里面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全都挤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JJ将几张纸递给Hotch,说:“这上面是我和Jacques整理出来的枪支型号,还有一部分的子弹数量,从□□到□□,他们的业务范围非常广泛。” “Allen Muhammad他精通这些东西吗?” “不怎么样。”Estrada伸了个懒腰,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那小子也就懂一些皮毛,就比普通人强一点,但是要是涉及到这些设计图纸,生产工艺什么的,准得歇菜!” “这家工厂的员工呢?”Rossi问道。 JJ说:“Garcia查过,一共五个人,每个人只管理自己那部分的生产线,要不是这件事情,他们还以为自己在生产日本模型之类的东西。” Rossi想了想,说:“按照Reid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还有Jacques的分析,Allen Muhammad这个人身上的完美主义和强迫症倾向非常清晰,这样一个人,怎么可以忍受事态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下?” “什么意思?”Estrada不明白。 JJ轻声解答:“人的性格决定他的行为,完美主义和强迫症带给Allen一点是,他对所有物有着强大的随意支配欲望,他认为自己是有权利掌握被害人的生死,或者应该如何去死。 ” “所以你们觉得他才是这个事情的主导者?”Estrada问。 Jacques推开门,刚好听到最后一句,他打了个哈欠,直径踩过地上的纸,坐到JJ的身边,说:“不一定,我想他的背后应该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也许就是那个精通枪支,或者策划一切的人,只不过他利用了Allen,把他当做了替罪羊。” Rossi将倒好凉透了的白开水推到他的面前,问:“去的那个地方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跑的比兔子还快。”Jacques食指蹭着杯壁,摇了摇头,说,“我到那里的时候保洁刚做完清洁和消毒,一个指纹都没给我留下。” “可惜,就差这么一点。”JJ有些惋惜的说。 Hotch问:“除了他的地址,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Jacques靠在椅背上转过头,看了看正从外面走进来的Trace和Cohen,又回过头,说:“他应该是一个退伍老兵,男性,年龄应该超过六十岁,没有妻子孩子,经济,经济方面,他非常有钱,但表面上挺简朴的,左腿残疾,也许装了假肢。保洁说老人走路的时候有点跛脚,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也是不一样的。” “左腿残疾?”Reid和Emily也赶到了,可推开门发现并没有什么坐的空间,他站在门口,问,“Jacques,你找的那个密码是不是950603?” Jacques站起来给他让出一个位置,说:“对,那本日记,那一年就缺少了这一天的记录,而且……” “而且那一天他遇到了一个人,”Emily将从Allen居所搬回来的箱子放在桌子上,说,“他父亲生前的战友,Bill Manson。” “Manson?”Rossi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姓氏,又将目光定在Emily的身上。 Emily继续说:“这个人,在Allen父亲战死后的一个月负伤归国,之后一直在宾夕法尼亚州一家康复中心修养,只几次外出对外宣称是因为旅游。” “旅游?”Estrada问。 “他喜欢一个人旅游,Bill的主治医生说适当的独处有益他的病情。”Emily耸了耸肩,说,“但是他拒绝透露任何和Bill Manson病情相关的细节,哦,Reid,他怎么说的来着?” Reid说:“是法律赋予我的权利。” Estrada扯了扯嘴角,他随手将自己的证件拍在桌面上,嚣张的说:“法律?这个才叫法律!不是我说,你们就是太温柔了,要是我的话……” Trace别过头,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自打接受这个案子,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脑袋闷闷的胀痛,现在还要看着自己的队友在外人面前犯傻,这对他来说就是一场磨难。 Reid对Jacques说:“Garcia没有权限可能查不到Bill Manson 和Allen父亲在服役的时间的记录,但是我总觉得他们退役的原因才是关键。” Jacques点了点头,说:“我会让Campbell把资料都发送过来的,不过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Reid轻轻“恩”了一声,喝了一口水,站起来走向满地的文件。 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 “所以呢?你在那些文件里发现了什么?” Dr.Reagan笑着问道。 Reid坦然自如的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感受了一下七百美元一颗的咖啡豆磨出来的液体在舌尖流动的触感和醇香,过了很久,才缓缓的说:“在信或者文件中隐藏信息的方式有很多种,跳行、替换,再高级一点,对称函数,CR4……但是如果考虑到当时Allen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困难的到哪里去呢?这更像一个父子之间的秘密小游戏罢了。” Dr.Reagan说:“那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到并且破解出来,你也很厉害了。不过还是得祝贺你们及时抓捕了那些人,要是真的像报纸上说的那样,说不定我现在惶惶恐恐的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又或者,出了门,也不知道死于从哪里发射的子弹了。FBI又一次拯救了世界。” Reid放下杯子,他看向对面浅笑盈盈的老人,他头发整齐的向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双排纽扣的西装让他的身躯显得更加魁梧,咖啡厅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忽的带着些孤独的意味,如同一个君王坐在王座上回顾自己万众俯首的权柄和亲众的尸体。 沉默了许久之后,Reid开口:“Bill Manson 和Allen父亲因为上级的判断失误一个战死一个失去一条腿,他一直怀恨在心,于是一直在给Allen施加一些压力,当然,也可以称之为,暗示,暗示他是一个怯懦没用的孩子,暗示他的人生将毫无作为,暗示……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但是从结果上来看,Manson成功了,也许Allen杀害自己的母亲、分尸都是来自他的建议,如果没有Jacques也许,也许他的设想会成功吧,我不知道。” 说完,博士又沉默了下来,他的视线沿着Dr.Reagan的目光向外看去,咖啡厅的玻璃窗雾蒙蒙的一片,外面又开始下雨了,路上并没有几个行人,只有沿街的路灯亮着点点黄光。 “然后呢?你们最后在哪里找到他的?” Dr.Reagan先回过神来,他喝了一口咖啡,清了清嗓音,问道。 “他在医院里,Allen监护病房外面,留着眼泪,就像,就像一个痛失爱子的父亲。当然,我的比喻可能不是很严谨,他不是Allen的父亲,Allen也没有死亡。”Reid说,“后来我们回顾整理案件的细节时候,才发觉其实Manson同样有着强烈的掌控欲,他对Allen的占有欲超过了父亲的定义,他将其视为自己的所有物,那天他在医院里留下的泪水不是因为Allen重伤未醒,而是,他失控了,他的所有物可能不再属于他了。这一事实让他感到悲伤。” “那是因为,心理,是有它自己一套规律的,人的理性和意识无法控制它。” Dr.Reagan的目光落在窗外缥缈的雨丝上,他轻声的说,“我们这些所谓的心理学者拼死拼活不就是想要探究这些虚无的东西吗?可是如果一旦你自己都不相信了,这条路还怎么走的下去?” “什么路?” “我的路。” Dr.Reagan又将视线转移回温暖的室内,落在对面年轻俊朗的博士脸上,他笑着说,“Reid,你这是在将我当做案犯一样审问吗?不过说起问问题,也许我比你还要精通一些。” Reid配合的笑了一声,接着,他就看见Dr.Reagan站了起来,老人说:“抱歉,孩子,我得先走了,我的病人需要我。” 他手机屏幕闪着光,上面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 Reid站起来,看着他拿起大衣离开,说:“好吧,那我们下次再约。下雨了,路上小心。” “你也是。” Dr.Reagan笑着挥了挥手,跟着侍者走了出去。 Reid没着急离开,他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过了三五分钟,一个熟悉的人坐到了他的对面。 “看清楚了吗?是不是他?”Reid问。 Rossi摇了摇头,说:“看清了,但是,Reid,你得知道,我上一次见到他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这其中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做过什么整容手术……好吧,我是说,我不能确定。” Reid有些失望,他心中叹了一口气,坐在位置上愣愣的想了一会,就站了起来,说:“既然这样,我再回去好好想想。” “恩?你要走了吗?不再多坐一会?” Reid摇了摇头,说:“Jacques该醒了,要是发现我没在,准得又生气了,而且,Strauss不是在那里等你吗?”他说完,微微抬起下巴,遥遥向着咖啡厅最角落里的女上司点头示意。 Rossi回头望了望,随即笑了起来,Reid低头,看见这个意大利老男人眼中满是温柔的光。 第75章 第 75 章 “当我们探究人性的时候,我们究竟在说什么?”Rossi将投影关掉,双手支撑着讲台,目光在学员们一张张脸上扫过。 他停顿了很长的时间,然后转身打开了教室的大灯,刺目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年轻或是老练的探员、警长们不约而同抬手遮住了眼睛,嘴里发出不满的抱怨。 Rossi笑着摇了摇头,说:“这就是人最为本能的感觉,属于动物的生理反射是我们认识人性的第一步。可是,人,不是普通动物,而是一个由身体、心理和心灵构成的感性、知性和悟性的复杂世界。当我们沉沦在本能的感觉世界里的时候,就像刚刚一瞬间灯光亮起,一切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混乱的,无章可循,这个时候,你根本没有办法去探知一个人的心理世界,因为你不能把简单的生理反应粗暴的套在所有罪犯身上,你需要突破表象,去探究他的内心世界,去了解他所处于的社会环境,他的成长、教育,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思想,然后再去想,去有意识的察觉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可他们,只是罪犯而已。”一个年轻的探员耸了耸肩,说,“了解他们的心理问题,那是心理咨询师,或者,或者精神治疗师应该去做的事。” Rossi回答:“因为了解动机要比了解作案方式更重要。不过,探员,这是一个很棒的问题,因为在BAU成立之初,也有相当多的人质疑这个决定,他们的想法和你一样,甚至更加顽固一点,比如说,他们认为犯罪是偶然现象,所有的罪犯都是天生的。” 年轻的探员听到这里和旁边的同事们“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气氛好似缓和了许多。 Rossi等着教室安静下来,接着说:“但是现在我们知道不是的,有些性格的确是来自基因,但是,后天的环境决定这些性格被放大或是被压抑到什么地步,社会环境影响家庭,家庭坏境的优劣决定他长大之后是天使还是恶魔。连环杀手不是偶然,他是社会的产物,他的出现是因为我们的社会出了问题。所以,在座的各位,我说了这么多,并不是想让你们去详细的了解或者熟知每一个罪犯的心路历程,而是,去解答这样两个问题。” 他顿了顿,缓慢而严肃的说道:“是什么造成了这些恶,我们又如何去消除其中的一部分恶?” 说完,他将目光转移到刚才提问题的探员身上,轻声说:“这也是BAU一直在探究的问题,也是我们努力的方向。好了,这节课就暂时到这里,我们下次再见。” Rossi收拾好东西,推开门走了出来,微微一怔,他看见靠在对面过道墙上的青年,精神萎靡,面色苍白,双唇透露出不健康的青紫色。青年鼻尖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低着头毫无顾忌的吸烟,时明时暗的烟头在他的镜片中若隐若现,一时之间竟看不透他的眼神。 他叹了一口气,走上前直径拿下那根燃烧了一半的烟,丢在地上碾灭,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Jacques 定定的看着他,微微后退一步,眯起眼,右手食指不停蹭着嘴唇,突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他思考的实在是太久了,久到Rossi不耐烦的看了看腕表,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青年问道:“Dave,你认识Einstein吗?Agent Einstein?” 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名字带着旧人的笑容和声音冲破时光和记忆扑面而来,Rossi愣愣的看着青年,迟疑着,现实和记忆模糊了界限,时光忽然倒流,眼前的青年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小小的孩子,Jason还在,那些牺牲的战友们还在,还是年轻时的样貌,他们彼此搭着肩膀,一脸微笑的站在青年身后。 “Dave?” Rossi回过神来,虚影眨眼之间破碎成无数颗细小的粒子飘散空中,他揉了揉鼻梁,转过身,边走边说:“对,我认识。” “所以,所以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了。”Jacques忍不住又点燃了一根烟,缥缈的白烟在两人之间升起,他自嘲的笑了笑,说,“我还以为是我的大脑终于坏掉了。” “你还记得当时你小时候被人绑架的那群人吗?”Rossi说,“Einstein是我们盯上他们之后派遣的第三名卧底。” Jacques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沉默的吸了一口烟,又问:“为什么系统里查不到这个人在案子里的记录?或者说着那牺牲的三个人的记录?” “很抱歉,我和Jason所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至于那些记录,这得问你的父亲,Jacques 。”Rossi说,“你被解救之后,他接手了这个案子,完成了后续所有的工作,当年的受害者、牺牲探员们的家属在他的安排下隐姓埋名去了别的城市或者别的国家生活,轰动全国的案子能够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消停下来,都是他的功劳。Jacques,我的意思是,没人能够比他做的更好了,无论受害者还是牺牲的警员,他们最不需要的就是大众的关注。后来,参与过案件的人走的走,牺牲的牺牲,现在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的声音随着步伐的前进慢慢的低沉下去,后来两个人之间只剩下了沉默。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FBI学院大楼一楼的过道上,那些穿着制服的学员或是讲师们抱着资料在旁边匆匆而过,偶尔遇到几个认识的同事,两人还会停下来打个招呼。 外面高大的柏树树叶早已变了颜色,枯黄夹杂着点点褐绿,在凌冽的风中多了一点柔和哀切的味道。天空早已不像是盛夏那般明亮蔚蓝,最后一丝燥热被前几天连夜的秋雨消散,烟雨迷蒙,反而让人打不起精神。 Rossi忽的说:“我想你父亲就是这个意思,更何况这其中还涉及到他唯一的孩子,甚至还申请了司法保护,只不过没有通过而已。但是那些记录……我很抱歉。” “司法保护?”Jacques疑惑的问道,“需要这么……” Rossi理解的点了点头,他说:“因为有一个人逃跑了,Jacques,那个最重要的人。” “谁?”Jacques心中隐约有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Rossi停了下来,这个名字仿佛要比那些罪恶滔天的连环杀人犯还要难以言说,他想了想,说:“当时那个组织里所有的人都指认存在这么一个类似家庭教师一样的人在给你上课,那个男人在你身边至少呆了长达一年半的时间,如果不考虑人员调动或者别的,我们认为那个人就是Black Jaffersond。” Jacques忽的偏过头去,目光在身边的人群中游动,他说:“你们查到了他,但是却没有抓到他。” Rossi眯起了眼睛,说:“Jacques,也许你忘记了,是你把当时关押的地点传送给我们的,也是你告诉我们那个组织的武器配备和人质的数量,虽然不可置信,行动成功了,但是当时的你却被医生诊断为ASHA(语言功能障碍)和其他一些精神障碍症,Aidan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你免受因为审问带来的第二次伤害。” 当年迷乱的案情和杂乱无章的犯人供词夹杂着上司和外界带来的压力一起涌上心头,那些无法解答的疑问此时此刻重新浮现,Rossi停顿了一会,微微蹙眉,说:“如果你现在想起来了,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被关押了两年的你是怎么准确的找到刚刚接受案件的Jason?Einstein没有带出来的那个U盘是不是在你那里?Black Jaffersond逃走,是你在帮助他吗?” Jacques看着冷静而愤怒的Rossi,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些问题并没有因为案件的结束或是旧人的逝去在他心中淡去,而是像卡在咽喉的鱼刺,细小柔软,却无时无刻的提醒自己的存在,时间越久,痛感越强。 青年扶了扶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撇去Rossi的手,坚定的回答:“不,我不知道。” 意大利男人挫败的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整个人迅速的萎靡了下去。过了很久,Rossi恢复了冷静和往日文雅的笑容,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如纸的青年,低声说:“算了,臭小子,走吧。走吧。” 到大门口的时候,Rossi看见不远处停着的那辆黑色奔驰,驾驶座的车窗半开着,露出博士卷曲的栗色长发。 Jacques轻声说:“Dave,当年Jason为什么会相信我?你也说了,当时的我还只是一个孩子,那些数据和信息很大可能只是一个恶作剧而已。” Rossi偏过头去看着他,说:“你还记得我们通过无线电交流的时候Jason问你的第一个问题吗?” Jacques摇了摇头。 Rossi说:“他问你,你是谁。” “然后呢?我是怎么回答的?” Rossi笑了笑,回过头,眺望远方金黄的树林,目光又回到脚下的大理石台阶上,嘴角的笑容慢慢的隐去,他说:“受害者,你和我们说,你是一个受害者。” Jacques一怔,心跳忽的漏了一拍,强烈的心悸感从上至下奔袭,胃部剧烈收缩,腹部内部的肠道、胆管同时兴奋起来,双耳嗡嗡作响,汗水悄无声息从额头流下,咽喉像是被硫酸侵袭过一般火辣辣的疼痛。 青年不自觉的偏过头去,细长的烟从指缝中滑落,撞击在满是水渍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呲”的一声,腾起小小的白烟。 Rossi没发现身边人的异常,微笑的冲着车内的Reid打了个招呼,低声问Jacques:“对了,你这次大老远的过来不会就只是为了问这么一个问题吧?” Jacques扯了扯嘴角,深深呼吸,瞬间平稳自己的状态后,淡淡的回答:“我过来是提醒你今天Jack 的生日会不要忘记了。” Rossi无奈的说:“你下次就不能像一个好点的借口吗?这些事情你没必要瞒着他。” Jacques叹了一口气,说:“下次吧。” Rossi还想再说些什么,就看见青年认真的拍了拍大衣,抖了抖领子,还低头闻闻,觉得差不多了,也不和长辈说再见,就自顾自的离开,回到了车里。 他站在学院大楼的台阶上,看着黑色的轿车一点点的远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凌冽的风刮过,如同锋利的刀划过脸颊,寒冷和疼痛将Rossi拉回现实,他揉了揉僵硬的脸,跺了跺脚,转身回到了楼内,下午他还有一节关于侧写的培训课。 ** “Spencer ,说真的,我觉得Jack可能不会喜欢这本书。”Jacques有些无语的将Reid千挑万选的书本放在手中左翻右翻,然后委婉的劝到。 “为什么?他喜欢数学。” Jacques将手中的浅紫色封面的《高观点下的初等数学》放回疑惑的博士怀中,说:“他喜欢数学,也不意味着一个八岁的孩子能读懂克莱因的数论好么?” Reid皱着眉头擦去Jacques衣领上的水渍,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可心中还是有些遗憾,他恋恋不舍的将书翻了翻,才放了回去,嘴里还说:“如果他不明白的话完全可以问我的,现在我也有智能手机了,视频通话也没问题……好吧,如果他真的不聪明,其中加州理工和耶鲁我都可以帮上忙,我可以写个推荐信什么的……” Jacques被他拉着手,走出书店,听着博士嘴里碎碎念着,焦躁的心情不知怎么就忽的平静下来了,他偏过头,刚好看见Reid微微低头回望自己,两个人直直的撞进彼此的眼眸之中。 然后相互微微一笑,自然的移开了目光,手和手却握得更紧了。 “那你呢?你就没准备什么礼物吗?” Reid问,“Hotch说不能太贵重的,要不然他可是有权利说拒绝。” “贵重?”Jacques细细的回想了一下,才坚定的说,“没有啊,我挑礼物,价格从来不是第一条件。” “Jacques,我想,关于多少钱算是贵重的问题,你可能还是没有明白……” “Spencer,我最近只是身体不好,又不是脑子坏掉了。”Jacques耐着性子解释,“好了好了,回家的时候我会先让你看一遍的,如果你不满意,到时候我再去买好了。” Reid坦然的点了点头,他说了这么多,好像就是为了等对方说出这一句邀请。 匡提科的购物中心虽然比不是休斯顿的奥斯莱特或者德州的达拉斯,但也聚集了相当数量的国际品牌店,装修风格混合了些许地中海的风格,没有人山人海的吵杂,竟能在最热闹的商业中心感受到一丝大海的平静来。 虽然Reid老是吐槽这种安静应该归功于商务中心建筑外多层实心隔音玻璃中间的超弹隔音膜。 “过滤掉中高噪音之后,室内效果基本可以维持在35分贝之内,相当于郊区、疗养院的坏境,所以你才觉得安静。”Reid说,“其实说到底,就是科技的力量,和装修的风格……好吧,即使算上你说的心因性因素,那也最多只有百分之五的关系。” Jacques说:“等等,你这个百分之五是怎么来的?可别是随口编的吧?你知道我有时候听你讲这些会走神,你也不能随便编的数字来骗我……” Reid笑了笑,正准备解释,却发现身边的青年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离两人三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 四十来岁的样子,梳着整齐的油头,考究的深蓝色西装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浆过挺直的米白色衬衫。他微微笑着,像是看见许久不见的老友,双眼中却带着拘谨的讨好。 Reid本能的将Jacques拉到自己身侧,脸上却露出疏远而友好的笑容:“Mr.Fache,好久不见。” “Dr.Reid,的确好久不见。”男人又笑了起来,右脸颊旋起来一个小小的酒窝,和上次在爆炸现场见面时严肃疏远不同,此时的他看上去竟带着满心满意的真诚和友好。 Jacques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心生几分欣赏,但还是有些不明所以:“所以,他是……” “Jacques,他是圣维亚酒店的负责人。”Reid开口打断了男人的自我介绍,他挡在Jacques身前,对着Mr.Fache说:“那个案件的后续已经移交给当地的警局……” “不,您误会了,Dr.Reid 。”男人微微摇头说,“现在只是我的假期,我和你一样,只是出来逛逛街而已。” Jacques的目光在Reid和陌生男人面前来回游荡,他们话里话外都扯到自己的名字,可本人却一点存在感也没有。这两人的对话就像是被加密了无数层摩斯密码一样晦涩难懂,他只好耸了耸肩,说:“如果你们还要谈下去,不如去那家咖啡厅好了。”还能坐着休息一会。 “不,我们只是打个招呼而已。”Reid说。 “不,十分感谢,但还是下次吧。” Mr.Fache礼貌的拒绝。 Jacques还想再邀请一遍,Reid对他说:“Jacques,不如你先过去帮我点一杯意式浓缩……” “为什么不试一下法式烘焙呢?巴西山多士,或者用别的咖啡豆,酸度都不高,入口也不会太涩。”男人看向Jacques,笑着说,“你呢?Jacques?是叫Jacques吧?你喜欢什么样的口味?” Jacques不知道为什么忽的对他失去了兴趣,他淡淡的回答:“我喝清水。” Reid忍不住扬起了嘴角,看着青年走远了后,对男人说:“如果你想认识Jacques,下次可以试试哆啦A梦,他最近比较喜欢日本的动漫。” 男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我会的。” 他转过头远远的看了一眼青年的背影,将目光转移回博士的脸上,低声说:“关于那把大提琴……” Reid眯起了眼。 男人说:“我们知道你还在调查,如果有什么需要,打电话,我们可以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帮助。” Reid微微睁大了眼睛,男人已经擦肩而过。 过了几秒,手机开始嗡嗡的震动起来。 解锁屏幕之后,是一条写着私人手机号码的未知短信。 第76章 第 76 章 Jack使劲儿的蹬着一辆浅蓝色的儿童自行车在大人们身边转着圈,Henry头上顶着一顶巨大的毛茸茸小熊帽子,大笑着在他后面追逐打闹。两小孩儿眼瞳明亮,脸颊红润,跑的飞快,整个餐厅全是晚餐过后食物、红酒的温热香气和男孩子们稚嫩的尖叫和笑声。 “好了好了,孩子们,到Garcia姐姐这里来,我们的小熊饼干烤好啦!”Garcia双手带着厚实的棉质粉色耐高温手套捧着一盘小巧可爱的曲奇大声喊道。 Jack和Henry猛地刹住车,就像是两只看见食物的小犬,JJ俯下身将Jack抱出自行车,两个小男孩又嘻嘻哈哈蹦蹦跳跳跟着饼干的香气走了。 “对了,Jacques呢?待会儿可要吃甜点了。他不是最喜欢Rossi做的冰淇淋吗?怎么又不见了?”JJ笑着看着孩子们走远,发现客厅的沙发上少了一个人。 Morgan挑眉,想了想,说:“我去找找。” 他站起来,将手上的红酒杯轻轻放在茶几上,在外面的小花园和书房转了几圈,也没发现人,正想着回去找Reid发现过道边的客用洗浴室亮着光。 门虚掩着,鹅黄色温暖的灯光从门缝中透露出来,水声哗啦啦的响着,时不时还能听见青年压抑而沉重的呼吸声。 Morgan的手放在门把上犹豫了很久,突然听见一声肉体撞击墙面发出的闷响,心中一紧,伸手想要推开门却听见“咔哒”的一声,木门从里面被反锁了。 狭小的空间里满是湿润的水汽,白色的水雾不由得让人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Jacques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后脑勺,蜷缩在墙角,胸膛剧烈的起伏,他试图平复急促的呼吸,可Morgan一个劲儿的敲着门,“咚咚咚”的击打声仿佛一把尖锐的铁锤敲打着敏感的神经,脑袋好像更疼了。 他艰难的扶着湿滑的墙壁站直,扫视了一圈刚才弄得乱七八糟的洗浴室,心中哀叹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将东西粗糙的归了位。 几乎在Morgan耐心将尽的时候,门“吱吖” 一声开了。 青年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也许是里面太热了,他的双唇透露出不正常的嫣红,Morgan微微蹙起了眉头,目光飞快的从他背后整洁的浴室扫过,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问:“在里面干什么呢?” Jacques白了他一眼,说:“我在厕所当然是上厕所了。怎么,有事?” Morgan打量青年一会,说:“哦。没事,就是要吃甜点了,过来叫你。” Jacques随意“嗯嗯”了两声,举手烦躁的将发丝拨弄到后面,低着头微不可闻的短促的咳了几声。 MOrgan 有些担心:“嘿,兄弟,你真的还好吗?” Jacques点点头,他说:“你先去,我,我待会儿就过去。” Morgan看了一眼他抵着腹部的手,手指因为太过用力指骨苍白,指尖微微透着青色,他还想再问,可是两人中间的门又“啪”的一声关上了。 Jacques靠着门微不可闻的呻咛了一声,整个身体缓慢的下滑 ,他的双手使劲按压腹部,可没多久他的面色开始变得更加苍白,供给大脑的血液全流向腹腔,刚平静下来的肠胃又开始躁动不安,他深吸一口气,踉跄的站起来扑向洗漱台,横膈膜和腹肌急剧收缩加压,他压抑着干呕,却并不能吐出什么东西,胃已经空空如也,只有难闻的胃酸和胆汁的气味弥漫嘴巴和鼻腔。 他红着眼打开水龙头,水声又哗啦啦的响起来,他颤抖着双手接了一捧冰凉的水扑在脸上,好像这样就能够缓解躯体上的不适。 吃甜点的时候,Jacques已经恢复如常了,他袖口紧挽,摆弄着小勺,精致的金框细边眼镜将他的英武收敛在书卷气之内,说真的也许是和Reid待久了,初次见面时青年的张狂和随意愈发沉淀,如同一把镶满宝石的利剑,和古典诗集一起被深藏在厚重的书柜里。 Morgan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捏起一小块兔子模样的饼干塞进嘴里,干巴巴的咀嚼着。 Reid将Jacques手中装着满满一杯香草味的冰淇淋夺走,重新塞进去一杯温热的牛奶,Jacques只是不满的瞥了他一眼,可什么也没说,乖乖的一小口一小口喝着。 JJ和Emily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所以呢?这难得的假期你们打算去哪儿玩玩?”Rossi放下手中的酒杯,靠在鹅黄柔软的棉质沙发上,问Reid。 Reid说:“原本打算是去约翰斯霍普金斯接Diana回来的,可昨天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她打算和朋友们去塞班岛旅游。” 他的语气尽是惋惜,可大家还是听出了隐隐的喜悦。他们都为博士感到高兴,毕竟Diana能够开始结交朋友出门游玩已经是一个非常巨大的进步了,也表示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研究的疗程对她来说是有效果的。 “那你们后面的时间不是空出来了吗?”Garcia有些兴奋,她微微凑过来,对着Jacques说,“要不我们一起去赛凡纳吧?听说最近有好几个剧组在那里拍戏,说不定可以碰上什么明星……” “你是说我们三个人?”Jacques扬起嘴角问道,戏谑的眨了眨眼。 Garcia气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当然,当然不是!我是说,我和Kevin,还有,你们。” Morgan和Emily恰到好处的“哦”的一声,只是语调婉转悠长,其余的人善意的笑了起来,只有大人怀中的两个小家伙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嘴角还挂着奶渍,一脸迷茫的看着大人们。 “好吧,笑吧,笑吧,”Garcia气的摆了摆手,说。 她气鼓鼓的吃完了两个饼干,突然眼珠一转,问Jacques:“Jacques,你先别急着拒绝我,你知道是哪个剧组在那拍戏吗?” Jacques微微摇头,毫不在意:“Garcia,你知道我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 “哦,那真是可惜。”她笑着说,“你要是不去就见不到Lila了。” “等等,”Jacques忽的转过身,正视Garcia,问,“Lila?那个Lila Ament?” Rossi疑惑的转向Hotch,问:“你知道是谁吗?” Hotch伸手从茶几上拿了一块饼干塞进Jack的手中,摇了摇头。 Jacques放下杯子,看着Reid说:“就是那个你想扶她但是地太湿没站稳她就亲到你嘴上然后不小心被记者拍到照片占了整整一个娱乐版面的,Lila Ament?” Reid伸手从后面搂着Jacques,看了一眼一脸坏笑的Garcia,真诚的说:“Jacques,我和你说过,那真的是一个意外!当时在场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他说完,将目光转向看戏的朋友们。 Morgan举杯碰了碰Emily的酒杯,疑惑的问道:“当时你在吗?” Emily果断的摇了摇头:“我不在啊,你在吗?” “不在不在。” JJ也憋着笑:“我好像也不在。” ** 聚会结束已经很迟了,Reid将车稳稳的停在公寓车库里的时候,腕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一点,空旷寂寥的车库顶上两排六盏巨大的照明灯亮着,刺目黄白色的灯光下如同白昼。 Jacques裹着博士的大衣,已经睡熟了,他的头抵着冰冷的车窗玻璃,苍白泛着青色的双唇紧紧抿着,眉头微微蹙起,额前的碎发随着车内的空调微风一颤一颤。 Reid不想去叫醒他,Jacques 这几天的睡眠不是很好,稍一入睡就会被噩梦惊醒,大汗淋漓,头痛剧烈,之后便再也无法入眠。 从晚上十点到第二天早晨五六点近□□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就坐在客厅的窗边,点一支烟,静静的等着天亮。 然而最令人绝望的是,他不知道Jacques正在遭受什么,他整夜整夜的噩梦里浮现的到底是谁的脸? Reid拉开车内的小格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包干瘪的烟盒和一支银色金属外壳的打火机。他正想伸手去拿的时候,手机嗡嗡嗡的响了起来,他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才发现不是自己的在响。 Jacques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他慢吞吞的掏出自己的那支,亮着微光的屏幕上跳跃着一个未知的号码。 青年皱起眉头,刚想要滑开通话,一辆黑色的雪佛兰停在车前,Reid抬起头,那辆车上下来三个穿着便装的警员,为首那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礼貌的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Jacques关掉通话,手放在腰后,握紧了配枪,才示意Reid摇下车窗。 “Spencer Reid?”男人不慌不忙的问道,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老奸巨猾的政客,声音听起来却格外清朗,“我想那位应该就是Jacques Sauniere吧?” Reid微微点头,问道:“您是?” 男人扯了扯嘴角,刺目的灯光将他的双眸藏进发丝的阴影里,看不清神色,他说:“Bill Caldwell,内部纪律特殊调查组。” Jacques看了一眼Reid,Reid低声解释:“内部调查,通常是……” “通常是调查涉及联邦内部及驻外办公室或国外办公人员的刑事案件。” Caldwell开口解释,他屈曲食指又敲了敲车窗,说,“先生们,不如下车我们慢慢聊聊?” Jacques收回配枪,下了车,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Caldwell回过头,站在他后面的探员将一份文件放在他的手里,男人直接将文件递到Jacques的手里,说:“洛杉矶驻外办公室一个负责人上个月失踪了,一周前,MIA一名高级督察报告确认失踪。” Reid心中闪过一个名字,他看向一脸平淡的Jacques,目光满是不安。 男人继续说:“Agent Natalie 和Mr. Levine,我想Agent Sauniere应该很熟悉吧?好了,现在换我来提问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Agent Sauniere?” 男人微不可见的平淡的勾起嘴角,深褐色的瞳孔里满是对猎物的志在必得,他双手插在口袋里,静静的等着回答。 Jacques打开文件,上面只是一些关于失踪两个人的基本信息,这些曾经一起生活工作过的小细节被冰冷的文字一条条的罗列在苍白的打印纸上,就像是碑石上孤独的墓志铭。 他说:“我不知道。” 男人说:“你认识他们吗?” Jacques抬起头,黑色湿润的瞳孔带着晦暗的沉寂,他觉得头顶上的灯光像是细细麻麻的银针扎入后枕头骨,疼痛缓慢、沉钝,却格外清晰。 青年的大脑乱糟糟的一片,Natalie的笑容和呼喊不断闪过,耳边却又是战场上接二连三响起的枪炮爆炸声,虚实难辨的硫磺味道刺激的鼻粘膜,他张了张口,什么话也说不上来。 男人将这种沉默视为拒绝回答。 像是早有预料,他客客气气的让开道路,扬起下巴示意组员打开车门,说:“那不如和我们回去再慢慢想想?” Jacques点点头,他对Reid说:“我,我……算了,Spencer,没事的,我很快就会回来,不要等我,先睡吧。” Reid心中一紧,他猛地拉住青年的手腕,Jacques转过来看向他,双眸中满是迷茫,平静的外表下是个慌乱无措的孩子,Reid这才发现青年整个人都在微微战栗,手底下的皮肤湿冷而冰凉。 “没事的,没事的。”Jacques给了博士一个轻柔儿短暂的拥抱,说,“我马上就回来了。” 雪佛兰引擎发出刺耳尖锐的鸣叫,车辆前进转了一个弯消失在车库门口,Reid站在过道看向外面,阴沉沉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来细细的雨丝,风“呜呜呜”凄厉的鸣叫,他打了个寒颤,失落的空虚感像是汹涌的浪潮向他袭来。 第77章 第 77 章 “Men at some time are masters of their fates;The fault, dear Brutus, is not in our stars, But in ourselves that we are underlings.”(人们有时可以支配他们自己的命运;要是我们受制于人,亲爱的勃鲁托斯,那错处并不在我们的命运,而在我们自己) “那为什么勃鲁托斯还是死了呢?” “因为命运只是他的借口而已。”Diana笑了笑,微风吹过她的长发,阳光星星点点的洒在她的白色长裙上,像极了路边大片大片盛开着的木绣球。 她喃喃低语:“他所说的‘人生而自由’只是为了掩盖内心对权利的欲望,在本我和超我之间的冲突中,他和麦克白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只有死亡,对他来说才是彻底的解脱。” 母亲的表情是那样深奥,如同莎士比亚笔下的文字,每一个字母背后都是刻骨铭心的人生感悟,都是历经风雨的血泪。 Reid似懂非懂,他茫然的看着Diana,紧紧的抿着双唇,一脸懊恼。 Diana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到:“你太小了,莎士比亚对你来说还是太深奥。” “不,我不小了。”Reid气鼓鼓的反驳,他又将书翻到开始的第一页,默默的重新看了起来。 什么是命运?什么是本我,什么是超我?什么是人性? 几年之后刚进入中学的Dr.Reid读完了莎士比亚所有的书籍,甚至可以一字不漏的背诵下来,可还是没有明白当初Diana低喃时眼中透露出的那种淡淡晦涩的悲伤。 再后来,父亲走了,Diana去了疗养院,同学的嘲笑和生活的孤独让他越来越喜欢一个人呆在图书馆里,他愈发喜爱自然科学,热爱逻辑分析,沉迷一切精准而稳定的东西,移液枪中几微升的试剂和文献中繁复难解的符号公式远比友谊和爱情来得诱人。 “后来呢?”Dr.Reagan问道。 Reid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的转过头去,大片大片金灿灿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撒了进来,清冷的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他有些恍惚,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再后来,再后来,原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的Dr.Reid遇见了那个傻乎乎的青年,他带着全世界所有明亮而温热的阳光闯进了自己的小角落里,他的笑,他的拥抱,他的任性,他的气息,他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张严密的大网,笼罩住内心所有的憧憬和幻想。 “那个时候,其实我第一个感觉不是爱情,”Reid想了想,说,“而是不安,我觉得自己完了,逃不开了,但可笑的是,我不能否认我的内心是开心,兴奋的,我甚至还渴望去了解他所有的一切,他的过去,他的生活,他的家庭。我想拥有他。” Dr.Reagan微微皱起眉头,又舒展开来,他拨弄白色的长柄细勺搅动着白瓷杯中黑褐色的液体,心不在焉。 Reid说:“我以为人生而孤独,直至遇见他。” “所以,”Dr.Reagan放下咖啡勺,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手指交叉合十放在膝盖,眯起眼睛,说,“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怎么?”Reid扯了扯嘴角,微微皱眉,还是笑着说,“不开心了吗?Dr.Reagan? Ronald W. Reagan,emmm,或者,我应该叫你,Black Jafferson?” Jafferson认真的纠正:“是Dr. Jafferson。” Reid摇了摇头,说:“当年耶鲁开除你的时候,一并将你所有的学位取消了,抱歉,我想,我只能称呼你为Mr. Jafferson。” 慈祥和蔼的老先生眼角下垂,目光中竟透着几分阴郁,他没有说话,翘起了二郎腿,换了一个更加随意点的姿势。 没有身份被揭穿的尴尬和气愤,他坦然的配合着博士撕去自己表面的伪装,重新变回了那个阴鹜、疯狂而克制的狂热者。 Reid将邮差包中厚厚一叠的资料放在桌上,推向对面,说:“我查了很久,当然,你很谨慎,中间更换了很多的身份,也许有意无意进行过整容手术,甚至有几个还拜托人做了死亡记录,但是……” “但是你还是查到了。” Jafferson突然笑了起来,眼角的鱼尾纹深深浅浅如同树木的年轮,他说,“那又怎样?要逮捕我吗?那也至少给我一个罪名吧?Dr.Reid ” 他施施然看向博士,目光澄亮,带着稳操胜券的蔑视。 当年绑架案只有几个人的口供出现了他的身影,法官在判刑的时候甚至否定了他的存在。后面他的行为,小心谨慎,游离在法律和道德的边界,至少在美国的法律上,他不会是一个罪人,或者罪犯。 Reid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对,我无法将你定罪,至少现在不能。” Jafferson轻轻“哼”了一声,重新将文件推了回去,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Reid开口说:“我不能,但是Jacques可以。” 老人有些愕然,他理了理袖扣,重新坐回位置上,神情凛然,苛刻的审视着对方,他的脊背不像年轻时那般笔挺,曾经遭受的病痛消磨了他的健康和青春,可他下巴内敛紧绷,目光灼灼,神色倨傲的像是掌握丛林生死的王者。 Reid平静的回望,棕褐色的眼眸闪着冬日的暖阳金灿灿的光,却流动着冰冷的隐忍的愤怒。他淡淡的质问:“什么学者会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洗脑?什么样的师长会把自己和一个孩子的情感联系定义为爱情?什么样的人会在暗处像一只苍蝇一样偷窥朋友的人生?Mr. Jafferson,不如你来告诉我,你对Jacques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心理医生?师长?朋友?还是,爱人?” Jafferson沉默着,他看清了博士眼中的嘲讽,可什么话也说不上来。 他发表上百篇关于认知关于心理关于神经的论文,上千个专业的名词从他的大脑闪过,却没有一个可以将这些荒谬的情感下达一个明确的定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或许是第一次见面,那个男孩不再是自己完成研究的手段和数据的来源,他的存在甚至超越了自己生命的本身。 在这些无法建立的关系中,唯一明确的是自己的懦弱和贪婪。与Jacques所产生的共鸣,也许只是自己的一腔情愿,是潜意识里逃避现实的力量迫使自己在内心塑造的假象。 Jafferson回望年轻的博士,他突然反应过来一开始Reid所说的那些故事,那些他自己的成长历程,不过就是另一个自己而已。 他们同样孤独,同样清楚人性经不起任何的考验,对曾经自己所缺失的,也对现在自己所做不到的,内心满是失望透顶的悲凉。 只不过他很年轻,不像自己,满头银发,年华老去。 恰恰相反,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握着Jacques的手得到亲友的祝福,与他共老。 无数个窥伺青年的夜晚,他都会幻想如果自己年轻二三十岁故事会不会就是另外一个走向,或者干脆自己再年老一点,在Jacques出生的那年死去,后面就不会再有如此的纠结。 久久沉默之后,Jafferson干涩的开口:“你到底想要什么?” Reid缓缓的松了一口气,问道:“Jacques、Levine、Natalie,他们小队里还有一个人,Dean Tavoularis,系统里的记录显示他死于当时的爆炸,是个意外。但其实不是,对吧?” Jafferson一怔,说:“你怎么知道……” “Levine、Natalie失踪,他们怀疑Jacques。”Reid有些挫败,说,“我查过他以前的记录,那个任务一些关键的信息被人为删掉了,Mueller说不是他的授权。” 可那些被删除的信息现在极有可能成为了证明Jacques清白的关键所在。 Jafferson突然笑了起来,他意识到Reid过来找他的目的,这让他感到愉悦,就像Rossi是Jacques小时候绑架事件唯一的见证者一样,现在的他,也成为了Jacques当年那段不为人知历史的唯一知情人。 他支着下巴,说:“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不过,我有个要求。” “什么?” “侧写我。” ** “为什么要隐瞒执行经过?这样做对你们并没有任何好处。” Jacques烦躁的巴拉了一下额前稍长的碎发,再一次强调: “我说过我不知道。如果你不相信,Dr. Clinton那里还有我的医疗记录,我的大脑受过伤,忘记了很多的事情。而且,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调档案,我记得联邦要求外派探员每一次任务必须要有相关书面或者电子记录。” “那些记录是机密,我们没有权限…….”年轻的探员瞄了一眼旁边脸色铁青的Caldwell,弱弱的解释。 “那就去问Mueller要啊。”Jacques好心的建议。 年轻的探员像看个白痴一样打量了一眼FBI大楼里最炽手可热的特工督察,要不是一早在同事们八卦中得知他和Mueller不明不白的亲密关系,他也许会觉得对方是在挑衅。 “不如我换个问法,”探员翻了一页桌上的文件,说,“您为什么要删除组内另一个探员,Dean Tavoularis在任务中的相关信息?” “首先,当时我并没有这个权限去删除任何一个探员任务的相关记录。第二,如果你们认为是我隐瞒了信息,为什么不问问当年一起执行任务的人呢?Levine、Natalie失踪,但那些士兵总还在的吧?我可不相信所有的人都和我一样脑子坏掉了。” “我们查过记录,上面的通行码是属于一位上尉的,Aurore Clement,但是她三年前在伊拉克牺牲,当年三月份举行的葬礼。”年轻的探员回答。 “她?女人?” Jacques对这个上尉的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探员眼神中带着谴责,说:“至于当时的人,他们对你们小队是有印象,但是因为时间太久远,而且并不涉及关键内容,不足以当做证据。Agent Sauniere,我们在失踪的两位探员的居所发现当年爆炸的相关文件,里面的字条显示你们小组极有可能和策划爆炸的异教徒进行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交流,我们怀疑…….” “你们怀疑我和叙利亚那帮人私通?”Jacques不可置信的问道。 “不是。”探员摇了摇头,说,“准确的说,我们怀疑你们私通的对象是当时策划爆炸的叙利亚人背后的俄罗斯政府。” 好极了,刑事案件直接上升到叛国罪,Jacques的心沉到谷底,他的头愈发痛起来,事态的发展超出了他的判断。 探员身边一直保持沉默的Caldwell开口:“Mueller局长还在英国出席会议,预计在五天之后回国。Agent Sauniere,虽然你的体内留着欧洲和亚洲的血液,但不可否认的是,是美利坚这片土地抚养你成长,我想,身为美国人民和政府要员的你,心里应该清楚叙利亚塔尔图斯港对美利坚在国际话语权的重要性。” 他顿了顿,继续说:“退一万步来讲,我想你也不愿意当Mueller局长回国的第一天就面临司法部和CIA的联合调查吧?” Jacques一言不发的看着审问桌后的Caldwell,他的脑袋痛极了,身体陷入了诡异的失衡感,耳鸣愈发急促,每根神经都在肆无忌惮的向大脑皮质传送错误的信息,肠胃一阵阵的痉挛,他开始觉得有些恶心。 青年低着头压抑的喘息一声,脊背上的芬太尼贴片早已过了有效时限,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缓慢而沉重,他抬起头,视线虚晃,面前两张冰冷的面孔模糊起来。 Jacques淡淡的说:“没有逮捕令的情况下你们已经关押审问我超过了24小时。” “按照FBI对于内部纪律的规定,最长时限为72小时。” Caldwell回答,“我想身为督察的你应该很清楚这项规定才对。” Jacques勾起嘴角:“如果你们是按照内部的规定行事,我想我应该还有与外界沟通的权利。” Caldwell顿住了,他看了一眼身边年轻的探员,探员无奈的点了点头。 “你要见谁?” “William,对,就是那个天天在电视上喊口号的William议员。” “你……你确定他会过来?他可是……”年轻的探员吃惊的反问,还没等Jacques回答,自己就喃喃的说,“也许我得准备好签字的白纸才行,天哪,简直不敢相信……” Caldwell站起来走到Jacques的身边,有些好奇:“我还以为你第一个想见的会是那个Dr.Reid。” “对,我很想见他。”Jacques点头,“但不是现在。” “好吧,”Caldwell撇了撇嘴,然后转身对还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小探员说:“去打电话。” “是,长官!” 兴奋的探员克制的欢呼了一声,飞快的开门跑远了。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室内只剩下了两个人面面相觑。 “没办法,Steve刚工作没多久……”Caldwell有些尴尬的解释。 Jacques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Caldwell这才发现青年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湿漉漉的黏在一起,双唇泛着青色,眼神空洞的望着苍白的墙壁,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你怎么了?” Caldwell担忧的问道,他可不想事态还没清楚之前,这位前途一片光明背后关系错综复杂的探员倒在自己的审问室里,即使有监控,自己也脱不了关系。 Jacques呆呆的回望他,轻声问道:“有吗啡吗?” Caldwell摇摇头。 “芬太尼?” “你还不如问我有没有大、麻好了……”Caldwell有些无语,他从口袋摸了摸,只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盒,里面只有四只香烟了。 JAcques沉闷的叹息了一声,借着Caldwell的火,点燃了一根。 ** “……特别是幼年时期所遭受的某种生理或者情感上的□□,使得成年的个体对支配、操纵和控制感有种病态的着迷,而这三种欲望都可以在师长这一身份上得到满足。”Reid冷静的分析,“你渴望得到Jacques的认同,但这种渴望的现实投影是,你想成为他人生最无可取代的唯一,这个唯一,可以解释为人生导师,或者,或者……” “爱人。”Jafferson淡淡的补充。 Reid有些烦躁,他皱着眉头继续说:“在年幼的Jacques身上取得的满足感和愉悦感成为了你后续的行动的驱动力,或者,我也可以设想,在Jacques被解救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你们一直有密切的联系。这种交流,源源不断的补充丰富你内心的幻想的细节,它所带来的亢奋又不断逼迫你去追求更多的现实细节。这就像恶性循环链,事态只会更加严重。” Jafferson微微笑了起来,说:“很震撼,这是我第一次听专业人士对我的分析,非常感谢。” 他看了一眼腕表,站了起来,彬彬有礼的向为他取来大衣的侍者道谢,路过Reid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下,说:“当然,如果不是以分析连环杀人犯的角度来进行对我的侧写话,也许你的论述会更加精彩一点。” “有区别吗?”Reid微微抬起头,直直的盯着披着绅士皮的老人说,“你在Jacques身上犯下的罪,在我看来,和那些罪恶满盈的犯人没什么不同。” Jafferson听后,叹息了一声,暗沉血红的夕阳照在他的侧脸,像是干枯的血迹。他轻声的回答:“当然不一样,我爱他,远超出你的想象。你太小了,你不懂。” 第78章 第 78 章 “怎么?那个小屁孩儿帮你把帐篷搭好了?” Levine眯着眼睛狠狠的吸了最后一口烟,随意的将烟头丢在地上用他臭烘烘的牛皮靴碾灭,左右打量了一下面前崭新的军用帐篷,对一边闷闷不乐的Natalie说,“还不错嘛!对了,他人呢?” Natalie左手遮着太阳,下巴微微朝着营地中心指了指,说:“说是新来了一个长官,也不知道被叫过去干嘛了,都快三个小时了。” “哟!那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猪’终于走了?” Levine挑起眉,眼中满是幸灾乐祸,他说,“那个小屁孩能耐啊,你说,我们营地多少人看那只‘猪’不爽,一点办法都没有,结果那小子打一架,反而把他打走了。诶?Nat,那小子该不会是总统的儿子吧?” “总统的儿子能到这里来?”Natalie白了他一眼,抬脚朝着中心大帐篷走去,说,“Dean又去哪了?这几天他怎么老是不见人影?” “欸,你干嘛去啊?” Levine站在原地大声的喊,“不是说过来一起写上次的任务总结书吗?” Natalie转身说:“不是刚通知了吗,新来的长官让我们人齐了去找她。” Levine挠了挠头,掏出自己口袋里的卫星手机一看,还真有条未读信息。他大步走到Natalie身边,嘟囔:“可是Dean还没回来啊。” “不管了。”Natalie气鼓鼓的往前走,小声抱怨,“什么事都要我来管,烦死了!到底谁是组长啊!” “Dean最近可能有烦心事吧?诶?不是上周来消息说他未婚妻打算悔婚么?” Levine其实也不是很了解最近在Dean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事人避而不谈他也没有办法。 他咧着嘴摸了摸自己的寸头,干巴巴的安慰:“Dean也是看你能力强,才放心将组里的事情交代给你的,别的不说,就说那个,那个Jacques,你看,你不是把那个小屁孩管的很好么?到时候再接再厉,争取回国之前搞个勋章,升官发财!” 也不知道是升官发财的美好愿想还是Jacques这个名字戳中了Natalie的心思,女探员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Levine乘机要求:“不如这次报告……” “不行!”Natalie刚想大声拒绝,可站的地方已经离帐篷很近了,她只好压低声音说,“Jacques已经帮你写了三五次的报告书了,你别总想着找那些莫名其妙的借口让他帮你做事,他心软我可不是!” “我哪有!” Levine睁大了眼睛,轻声反驳,只不过没几秒就在Natalie的怒视中败下阵来。他有些心虚的挠了挠头,惭惭的说:“不过你别说,那个小子一副冰山的样子,心肠倒是格外软,像个小姑娘似的。” “少说点话没人把你哑巴。”Natalie说,“算了,算了,和你说这些干嘛,进去吧。” “等会儿,”Levine按住Natalie的肩膀,用下巴指了指营地左侧的大门,说,“看看谁回来了。” Natalie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一个穿着破旧白色短袖和黄绿色长裤的男人皱着眉头慢吞吞的向着营地方向走来,他带着黑色墨镜,左手夹着一支细长的纸烟,灰白色的烟雾虚虚无无和半空中飞舞的尘土混淆在一起,在光的折射下,他背后半山腰上层层叠叠破败的民楼看上去反而更加清晰一些。 谁也不曾想到那些被战火摧毁的房楼曾经的典雅辉煌,当地经济还没衰败政治矛盾还未爆发的时候,这里的文明一度成为了中东地区最为闪亮的中心之一,如同他们几千年前的祖祖辈辈。 但是从罗马帝国到拜占庭帝国,再从阿拉伯帝国至土耳其奥斯曼帝国,连绵不绝的战争,数不清的天灾人祸之后,外来者已经很难分辨出三千多年前建城之后当地人最为自豪的那种充满祥和而诗意的生活气息了。 然而在交错其中的外国代理势力看来,这座古老美好的城池唯一的身份代表变成了改变中东格局的重要支点,内扼土耳其咽喉,外控苏伊士运河,无论日后是哪个集团掌握了这个棋子,那么日后不管是于经济(石油)、军事还是政治来说话语权将会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也是为什么Mueller把你派到这里来的原因之一,Jacob ,哦,不,Agent Sauniere,如果你能在这次派遣中得到一些成就,那么以后无论是晋升还是奖赏,你都将比其他人有更大的优势。 ” Clement无奈的看着对面一脸平淡的年轻探员,说,“所以,你不能总是这样抗拒和你的同事们,当然,还有你的上级交流,一个人独来独往,试图完成一个团队所有的任务。”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走到桌子对面,俯下身想要替青年整理了一下衣领,却被青年皱着眉头避了回去,她只好掩饰着拍了拍自己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和皱褶,语重心长的说:“我希望你心中能有一个团队合作的意识,Jacob,你不可能一个人度过完人生,你需要去交朋友,去谈一场恋爱,你的人生也不可能只有工作,等你在长大一点,你会有自己的妻子、孩子,等那个时候,你也要想现在这样一句话都不肯多说吗?整天的冷着一张脸,拒绝交流?嗯?” Jacques微微扬起脸,蔚蓝色的眼眸像是加勒比的海深不可测,他注视着亲切笑着的女长官,突然开口:“其实比起我日后的生活,我更想知道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进行这场谈话?我的上级,还是我母亲的朋友Aunt Clement,还是……Mueller的床伴?” Clement的笑容一下子僵硬在脸上,睫毛随之一颤,立马又恢复了平静,她试图重新展开温柔的笑容:“不管怎样,你不能否认我的建议对你来说……” “没有任何意义。” Jacques转向窗外看着空荡荡只有尘土飞扬的营地,淡淡的叙述,“如果你想成为Mueller的妻子而不是只有身体交流的床伴的话,你应该停止一切模仿Louise的举动,Mueller 喜欢我的母亲,并不代表你就得成为另一个她。而且,你这样笑起来实在太假了。” Clement彻底冷下脸,眉头聚成一团,眼神像是利剑让人无法逃避。 Jacques却点了点头,说:“这样看起来顺眼多了。” Clement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说:“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和你的母亲一样令人讨厌。” Jacques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表示赞同:“有时候我也不喜欢她。” Clement还想再说些什么,Jacques转过头望向帐篷门的方向,提醒道:“不让他们进来吗?” “谁?” “Natalie,Levine,哦,还有Dean。”Jacques皱了一下鼻子,像是可爱的小奶狗,补充说,“他身上的烟味简直比硫磺弹还臭。” ** Hotch皱着眉头急匆匆的推开分析室的大门,说:“还是联系不上Mueller局长,英国那边的会议场地基本上都是通信关闭的状态。” Rossi曲着中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想了想,说:“按照规定,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他们只能关押Jacques72个小时,最多还有一天的时间他就能出来了,但问题关键是我们并不知道那些纸条上的信息是什么内容,甚至不知道那个Caldwell手里头的文件到底是什么?” Morgan有些不明白:“如果当初是Jacques删除这些关键的信息,他们为什么还有冒着这么大风险将这些随时可以给他们判罪的东西带回国?直接在叙利亚消除不是更安全吗?” JJ想了想,说:“也许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文件是有问题的呢?” Rossi转过头看着她,问:“怎么说?” JJ说:“我从阿富汗回来的时候也习惯带一些纪念物回家,当然这些东西都是通过上级审核过的。所以……” “当时没发现,Caldwell就发现了?”MOrgan摊了摊手,说,“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因为调查人员失踪才牵涉到Jacques的。所以他们也是有可能单单冲着Jacques来的了?” 探员们面面相觑,分析室内的气氛一下子降低到冰点,没人能够对Morgan这番假设提出有价值的反驳,明年局里又将面临新的竞选,Jacques作为Mueller的教子,如果被打上通俄的罪名下马,不知道多少人会在背后拍手叫好。 Emily沉闷的叹了一口气,问:“Reid呢?他还没回来吗?” 正说着,大门被人从外推开,进来不是博士,而是一脸慌张的Garcia,她抱着自己那个黑色的笔记本电脑,胸膛的剧烈的起伏,像是在丛林里逃命的羔羊终于看见了希望的光芒。她慌里慌张的说:“伙计们,刚刚,我是说,就在刚刚,他们找到Natalie了!” 所有人刷的一下子看向Garcia,Hotch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你黑了他们内部的通讯系统?” Garcia有些不知所措呆在那里,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Hotch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下不为例,坐下来慢慢说。” “哦,哦,好。”Garcia小心翼翼的将电脑放在桌子上,指着屏幕上的照片说:“他们小组的人去了一趟Jacques原来的家,发现,你看,花园被人动过,他们挖开才发现里面是一副女性尸骸,后来经过鉴定,证明是Natalie。” Rossi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照片,显然这些资料还没公布,上面打着“绝密”的水印,他问:“死因呢?” Garcia楞了一下,匆匆输入几条指令,回车之后却蹦出一个红色的谈话框,她歉意的说:“需要Caldwell的密码。” Hotch想了想,说:“我去和他谈谈,看看能不能和BAU一起合作探案。” Rossi点了点头,说:“我去找Strauss。” 两人起身正准备离开,Reid推开门走了进来,他还穿着Jacques那件浅咖色的大衣,手里提着邮差包,面无表情,可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博士的疲惫。 JJ让开一个位置,替他将大衣挂在衣架上,问道:“怎么样?” Reid捧着Emily倒的热可可深而缓慢的舒了一口气,将口袋里的U盘放在桌子上,说:“都在里面了。” “是Jacques删掉的那部分记录?”Morgan问道。 Reid眼神黯淡下来,手里摆弄着那个小巧的银色金属外壳U盘,嘴角露出有意无意的讥讽弧度,说:“是他实验数据的一部分。” “它能为Jacques洗脱嫌疑吗?”Hotch冷静的问道。 Reid点点头。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Reid低着头,紧紧握着U盘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显出苍白的冰凉,他沉默了很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才开口说:“我不知道,Hotch,我不知道。” MOrgan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的搂住博士的双肩,才发现他整个人都是冰凉的,他问:“这个,Jacques是不是不知情?” Reid说:“这个只是其中一个,Morgan,那个混蛋买下整整一个仓库来存放Jacques从小到大的东西,他故意……” “你也说他是故意的了。”Rossi淡淡的开口,“他是故意把这些东西展示给你看,宣告他对Jacques的主权,Reid,你应该明白越是这样,越是说明他已经失去了对Jacques的控制权,他在愤怒。” Reid一怔,他静静的审视着手掌心中的U盘,眼眸里无法言说的情绪在静谧中风起云涌,久久之后最后归于晦涩的沉默,他站了起来,将U盘递给Garcia,说:“拜托了Garcia。” Rossi安慰着拍了拍博士的肩膀,他什么话也没说,拿起大衣跟在Hotch身后走出了BAu的大门。他们要忙的事情很多,比如用自己积累的人脉为探案清通出一条路来。 Emily又开始焦躁的啃起了指甲,她看着Garcia 点开解密之后的文件,却发现U盘里的内容并不完整,时间恰好卡在Jacques接受到被派遣的指令到在叙利亚的最后一天,可中间断断续续,最长的一段间隔长达三个月,尽管如此,里面的文件夹却标注的十分详细,有一些甚至表明了时间地点人物以及当地的天气。 Garcia暗自感叹:“这家伙有强迫症吧?” MOrgan支着下巴看着大屏幕中显示的照片,说:“这只能算是强迫性人格障碍,你看,这些照片,顶多偏向于完美主义者的癖好。” Garcia控制着鼠标不停的下滑,大屏幕上不停的跳跃着十六七岁的Jacques侧脸正面又或是模糊不清的背影照,这些照片有一部分大概是从监控录像中截图下来的,左上角还带着红色的精确到秒的时刻标志。 “等等!Garcia。”Reid忽的出声,他微微睁大了眼,大屏幕上定格在文件中少有的彩色正面照片上,大约是盛夏的季节,夕阳西下,橙红色的阳光洒在刚执行任务回来的四人的侧脸上,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慵懒的将胳膊搭在Jacques的脖颈上,年轻的Natalie像个初恋的少女,站在Jacques另一侧,侧着身双手亲密的挽着Jacques另一只胳膊,凝视着青年的侧脸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还有一个男人,嘴里歪歪的叼着抽了一半的纸烟,挎着FAL半自动□□,站在最左边的角落里,眯着眼睛痞痞的笑着。 最中间的Jacques大概只有十七岁,瘦高挺拔,柔软的黑发不知道被谁粗暴的推平,简单的寸头让他看起来阳光极了。 这是Reid从未见过的Jacques,他穿着破旧的美式作战服,脸上甚至还残留着黑色硝烟痕迹,可他眉眼弯弯,那种轻松的愉悦仿佛要从他的眼中溢出来一样。 “这是Jacques?”Garcia不敢置信的轻声叫了出来,她实在无法将照片上的人和现实生活中文雅浪漫的多情青年联系到一起。 JJ点点头,说:“这是他,那个女孩是Agent Natalie,背着枪的应该是Agent Levine,中间的那位,我想,他便是那位神秘的 Dean Tavoularis了。” 第79章 第 79 章 黄铜直筒型弹壳碎片静静的躺在洁净的证物袋里,通过透明的高分子聚合物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它焦黑的边缘上黏连的肌肉纤维和凝结的黑色血块。 Emily皱着眉头,将袋子还给了法医,问道:“确定就只有这个了吗?” “至少我们没有在那个公寓里找到别的,带有Agent Natalie血迹的弹壳了。”厚厚的面罩遮住了男法医二分之三的脸,他还对着Emily眨了眨眼睛,希望这个干练漂亮的女探员能多分一点注意力给他。 他兴致勃勃的说:“别看这个弹壳小,质量已经达到了15克的巅峰状态,截面密度0.162的ACP弹再配上它的完美搭档柯尔特M1911,别说是……” Emily脑袋里全是Garcia传来的现场照片,上面清晰显示出Natalie公寓里那面从外打破的镜子和落了满地的玻璃残渣,黑色的血迹喷射在灰白色的墙面上,高空强劲的风从窗户上巨大的空洞呼啸着穿过冰冷的公寓,带着悲悲戚戚的诀别的味道。 她克制着自己不要把大拇指伸进嘴里,转身绕过法医重新打开电脑上受害者伤口的三维成型图,想了想,似是自言自语:“Natalie的公寓在大楼的十五层,距离那里最近且可以观察的地点是三英里之外的百货大楼楼顶,且不说那天阴天,他是怎么做到一击必中的?而且ACP弹能配什么□□使用才能达到这种效果?这完全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狙击?哦,狙击手,我听说局里有个帅哥就可以……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想想……好像还是个法国混血……”法医凑了过来,殷切的提供信息,他甚至没有注意到Emily面对发着荧光的电脑屏幕随之拧成一团的眉头,继续说,“不过听说他喜欢男的,还有了一个同居的男朋友!就是那个,那个像个竹竿一样的书呆子,对了,他好像是BAU的侧写师……”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法医看着一脸平静注视自己的美女探员,突然意识到这位过来办案的特工督察也是来自BAU,然而FBI也就只有这么一个BAU而已…… “好吧,不管怎么样,辛苦你了。”Emily努力的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来,一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拿起自己的灰色大衣,说,“对了,别忘记将解剖报告发给我们的信息技术人员,她叫Garcia,我想你们应该交流过几次的。” “哦,对,对,当然,那份Agent Levine的尸检报告也是我发给她的……”法医歉意的笑着,常年熬夜形成的鱼尾纹在眼角皱着几个深深的褶子,他注视着女探员,说,“抱歉,我……我很抱歉,刚刚说的话,真的,我,我就是太忙了,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 “您不必和我道歉,”Emily停在的门口,冷冷的说,“我能理解。” 说完,她便抬脚离开,男法医一急,大声喊:“探员!等等,哦,对了,您不要看一眼尸体了么?我全都处理好了!” 清朗的男声在空旷冰冷的走廊中竟然回荡着几声缥缈的回音,Emily烦躁的向后摆摆手,朝着外面走去。 过道很长,很暗,也很冷。“登登登”中跟皮鞋与地砖相碰撞的声音逐渐减慢,干练的女探员迟缓的拢了拢身上厚重的深灰色羊绒大衣,可丝丝寒气还是止不住的渗进温热的血肉。 她慢慢的红了眼眶,脑袋里不断回想着曾经和Natalie在一起工作时在酒吧大声欢笑时的场景,不断想起那个绝望的夜晚Jacques缩在墙角用尽全力对着自己微笑的时刻,她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幸福的时刻总是那么短暂,兜兜转转到最后,剩下的永远是宿命般的离别,小时候父母是这样,长大之后朋友也是这样。 这样胡乱想着,心中那份对Jacques处境的急切和焦虑和朋友离去的悲伤竟转变成了物是人非的悲哀和沧桑之感。 阴沉沉的大楼之外是同样阴沉沉的天空,Emily沉默了很久,忽的重重的吸了一下鼻子,她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才快步的走向等待自己的雪佛兰。 “怎么样?”MOrgan替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问道。 Emily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我觉得还是不对劲,如果当时Natalie是面对窗户,然后子弹从对方大楼射出将她击倒的话,她的伤口也许还会再小一些,而且,Morgan,他们找的的子弹是0.45口径的ACP弹。” “ACP弹?”Morgan一愣,停下手上转动车钥匙的动作,重新确认,“那个应该配置柯尔特才对吧?” “但实战中确是会有人将他们分开,柯尔特M1911或者之后的改良版M1911A加上ACP弹的杀伤力也许会是最强的,但却不一定适用于任何情景。”Emily苦恼的啃着自己的大拇指,说,“就先不考虑当时的风速、湿度还有地球自转,你可以用一把二战时期的□□在三英里之外击倒一个从叙利亚回来的女战士吗?” 当然不可能。但Morgan明白Emily话中的含义,他想了想,还是先发动了雪佛兰。 车一路向着FBI大楼所在开去,天气渐冷,路上的行人早早换上了厚重的冬装,却还是冻得将脑袋缩进围巾里去,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细小的雨丝,雨刷开始机械的摆动,留下点点水珠。 Emily叹了一口气,打破车内的沉寂,说:“我总觉得嫌犯伪造了现场,虽然从照片上来看,那面玻璃的确是从外面打破的,但当时洛杉矶正在大□□,又是晚上,没人会注意到这个枪声,然后Natalie回来了,毫无防备的被躲藏在公寓中嫌犯近距离射杀。” “Natalie 可是从叙利亚回来的,而且她很早就发现自己被跟踪,她不会一点警觉都没有。”Morgan拧着眉头反驳,“可惜伤口太大了,口径这么大的ACP弹效果和小型□□在体内爆炸的效果没什么两样。尸检报告上的空腔根本判断不了射杀距离。” “你怎么知道?”Emily奇怪。 Morgan用下巴指了指扔在后车座上的PDA手持终端,上面的页面还停留在最新的尸检报告上。 显然Garcia已经收到了报告,并把它转发给了每一个成员。 Emily疲惫的扶额,她把那个充满诡异活力的法医忘记了。 ** “我赞同Emily的想法。”Reid将刚洗出来的照片放在桌上,推向刚回来的Morgan,说,“因为Agent Levine的死因和Natalie的一模一样。” Morgan端详着模糊不清的照片,若有所思:“那他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多的功夫伪造现场?而且,说实话,我们现在甚至并不清楚他的动机。” Rossi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睛缓缓的说:“至少我们现在知道陷害Jacques通俄罪名和谋杀那两名探员的不是同一批人。” Emily意外的看了一眼Rossi,又将目光转向JJ,JJ解释说:“Trace拜托他的朋友给我们发来了Levine那边的证物照片,里面包括了一颗柯尔特转配的子弹……” Morgan和Emily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抢答:“ACP弹!” JJ微微一怔,点了点头,说:“对,0.45口径的ACP弹。” Reid沙哑的说:“这个批次的子弹在二战之后就停止生产了,现有的全部都是东德那边淘汰下来转卖到叙利亚那里去的,这种转手多遍的来源一般很难找到了。” MOrgan 问:“有没有可能是Jacques他们小队在叙利亚,额,做了什么事,然后遭到了恶意报复?对了Garcia,你有查到了那个神秘的Dean Tavoularis吗?” Garcia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有些茫然的从电脑前抬起头,她疲惫的打了一个哈欠,不知所措的环视注视着的队友们。 Morgan有些心疼,轻声又重复了一边:“Babygirl,那个Dean Tavoularis。” “哦,哦,我查到了。”Garcia揉了揉眼睛,说,“Jacques删掉的只是他在最后一次任务中的信息,但是其他的还是比较好找。” “比如说?”Morgan问。 Garcia直接打开大屏幕,她站了起来,说:“Dean Tavoularis,中学毕业之后进入波士顿大学主修群体犯罪心理学和化学理工,大二时作为特别人员前往特维拉夫大学学习中东研究,回国后加入海军陆战队,退役后加入FBI,被派往叙利亚,后牺牲于最后一次任务。” 照片上的男人理着干脆利落的短寸,眼窝深邃迷人,棕褐色的双眸像是闪着阳光的琥珀,他穿着墨绿色笔直的军装,强健的体魄,高大的体格,光是一张照片就让人倍感危险。 Garcia继续说:“在社会关系这块,就更简单了。中学时候他的父母协议离婚,Dean Tavoularis跟随外祖父生活,大学之后有一个未婚妻,但是在执行叙利亚任务期间两人解除了婚约,后面也没有对他社会关系的相关记录。” Morgan眯了眯眼,又问:“那次任务呢?” Reid修长而苍白的手指轻声有节律的叩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想了想,说:“他给的资料里描述的很简单,当地一股不明势力围困了我方一支五人巡逻队,当时还是Jacques上司的Aurore Clement希望Dean Tavoularis能带着他的小队救出这五个人。” “他们失败了?” “不,任务很成功。”Reid微微摇头,说,“所有人成功回营,只有Dean Tavoularis,那座房子被安置了□□,他没能逃脱。” JJ忽的问道:“Jacques删除的是什么?” 众人一怔,细细回想,发现那份报告其实可以算得上严谨,可只要仔细琢磨还是可以发现一些逻辑不通顺的地方。 “比如,他们接受到任务赶到相应地点之所有的行动都没有Dean Tavoularis的指令,比如,当时接应的士兵提醒过他们那栋房子已经被人安装了□□可他们还是不顾警告进去了,再比如,”Reid支着下巴,喃喃,“对于那股势力人数和武器杀伤力的描述全是‘被告知’或是‘已知’这些字眼,我怀疑这中间应该还存在一个人,他或者她充当了内外交流的角色。” 他说着,逐渐沉默了下去,又过了很久,才开口说:“这些东西CIA和Caldwell查到的报告,还有Jafferson的资料中都没有提到过。” 博士看起来疲倦极了,但他只是低阖眼眸,安静的注视着桌面上被过度曝光而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的照片。 他又恢复了那种沉默不语的姿势,就像是Jacques思考时那般习惯支着下巴一样依靠在椅背上,陷入了自己繁复的思绪中。 ** “你要见我?” William微微笑着,他松开紧紧扣在脖颈第一颗衬衫扣子,松缓的长舒一口气,懒洋洋的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脸色苍白的青年,问道。 Jacques轻微侧眸,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挂在墙壁上的钟表滴答滴答响着,他有些恍惚,沉默了半天,才转过头来正视那个时间表按照秒来计算却因为自己一句话而匆匆赶来的议员。 William放缓了拿桌面上纸烟的动作,他紧紧盯着青年的波澜不惊的双眼,感觉时光再一次倒流,那时候Jacques还是个孩子,明明什么都不懂,双眼却像是历经沧桑的老人,每当你注视他的眼眸时,那种阴郁的目光会像利剑刺穿心中最隐秘所在。 他摇了摇头,轻轻“哼”了一声,一边拿起眼镜边上的打火机点烟,一边含糊不清的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样才是你,整天嘻嘻哈哈的和小女孩开玩笑,装那些难道不累么?” Jacques暗暗咳嗽了一声,尽管他没有说话,William还是听出了他嗓音的沙哑,议员将目光转移到他指间缓慢燃烧的纸烟上,皱着眉开口说:“烟戒了就不要再抽了,多爱惜一点自己的生命不好吗?非要像你的……” 像你的母亲一样。 William猛地止住了嘴,他快速瞥了一眼青年,发现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没由来的腾起一股怒气,提高的语调道:“当年……” 话还只是开了个头,青年便抬头瞥了他一眼,说:“当年要不是我,她也不会死了。” William哽住了,低下头狠狠的吸了一口烟,一下子呛了起来,猛烈的咳嗽着,眼角慢慢渗出一点泪水,看起来狼狈极了。 Jacques淡淡的说:“曾经有个人和我讲过一个故事,说他小时候经常幻想自己是一个冒险家,背着专属于自己的剑去屠龙,去拯救苍生。” William平静下来,他眯着眼睛透过苍白虚无的烟雾看着青年,像是每天审视桌案上无数个机密文件一般。 “然后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家里好像也曾经有过这么一把武士剑,挂在书房的墙壁上,只是后来……”Jacques顿了一下,才接上去说,“葬礼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故事永远都只是故事。” William脸上浮现一层莫名的忧伤,他用那种讨厌的充满回忆的口吻说,“你不能活在自己的幻想里。” Jacques了然的点了点头,说:“对,她也这么说。” “她是你的母亲。” “可我从未期待她是我的母亲过。” William笑着摇了摇头:“说什么孩子气的话。” “不,我是认真的。”Jacques低声说。 “你想说什么?”William将烟头在烟灰缸中碾灭,说,“或者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说那个,那个乱七八糟的故事?” “哦,故事。”Jacques恍然,说,“不,不,我是想说,有些人把故事当慰藉,有些却把故事当人生。” William安静的没有说话,眼中闪着不耐烦的光。 “我看过你写的那些信了。”Jacques轻轻呼出缥缈的烟雾,说,“当我屠杀完那条恶龙之后,太阳终于升起,那些温暖而神圣的光芒普照大地,你走过来握住我的……” “够了,别说了!”William猛地起身,大声的喊道。 这简直太羞耻了,但更加愤怒,就好像有人把自己珍爱的小心翼翼呵护的梦想整个儿搬到大庭广众之下狠狠嘲弄,丢在脚下无情的践踏。 Jacques安静的看着他,冷冷的问道:“那个女孩都不在了,那条恶龙也不在了,你做的这些,是给自己的心理安慰吗?哦,还是说,自我欺骗?” 青年将手指间的烟头丢进烟灰缸中,又“啪”的一声打开打火机点燃了另外一支,好像没有察觉到弥漫在窄小审讯室中紧张压迫的气氛。 他继续说:“你把Mueller扳倒了又怎么样?她选择离开永远都不会是为了你。” “那我至少还有权利。”William冷静的回答,他站了起来,重新扣上那颗抵着脖颈的衣扣,说,“屠龙者是为了光芒重回大地而孤独前进,而不单单只是为了那个女孩。Jacob,你不会明白的,你还太小了。” 议员将手放在了门把上,忽的又转过身说:“哼,如果你被判了重刑,孩子,放心,我也许会找找关系给你减轻一些,毕竟牢狱生活太艰难了。” “你在可怜我?”Jacques不可思议的轻声笑了起来,说,“与其花时间可怜我,为什么不想想,我见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不会真的认为我只是为了找你叙叙旧吧?” William扬起眉头,阴沉下脸,快步走到他的跟前,低声说:“别给我玩什么花招,Jacques,你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Jacques被满屋的烟呛得咳了几声,他虚弱的推开William那张挡在自己面前的脸,厌烦的说:“我能和你玩什么花招?” “那你什么意思?” Jacques一寸一寸的打量着他,眼神渐渐清亮起来,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嘻嘻哈哈无求无欲的少年,他笑着说:“你还没找到那个凶手吧?”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千辛万苦只为带几张写着□□历史的纸张回来?”青年轻轻的说,“啊,你的人还没能研究出来吧?只看到几句俄语的通话和记录就激动的不行了?就像要盖个通俄的帽子给我,William,你太心急了,你要是再耐着心等等,等到最后的结果出来……” “就会发现,自己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可笑,”青年说,“比你那个所谓的屠龙少年更加可笑。” William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小崽子,瞳孔说不清是因为紧张还是愤怒微微扩大,他咬牙切齿的说:“那你呢?你又能好到哪去?Jacques,那把剑一直都在你家的书房墙上好好的挂着,怎么,不知道了吧?你看你,多可怜啊,连自己家都不敢进去,只能站在外面远远的看着。” 电视上报纸上冷静自持的议员冷冷的笑着:“你永远都只是一个胆小鬼,和你那个懦弱的父亲一样!” 说完,他转身“砰”的一声巨响摔门离去。 房间中的呼吸声忽的弱了下去,连带着墙壁上孤独的钟表声一般慢慢的消融在空气之中。 青年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墙角上黑魆魆的监控,扯了扯嘴角,又低下头吸了一口纸烟。 “吱吖”,门开了。 “你知道谁是凶手?” Caldwell问道。 Jacques支着额头,修长的手指倚着椅子把手抖了抖纸烟,灰扑扑的烟灰无声的落下,落在漆黑光亮的皮鞋上,像是消融了一半在泥水中的雪花。 “我现在知道了。” “那你……” “Caldwell,通俄的罪名只是无稽之谈,理论上来说,这是一起单纯的报复。”青年笑了笑,说:“Natalie是第二个,Levine是第三个,探员,祝我好运吧。” “好运?” “祝福我不是第四个。” 第80章 第 80 章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面孔,就更像是心灵的门,每一小束肌肉纤维微妙的收缩,都可以传达着人类万般情感。 脸,不仅传达着我们是谁,更无时无刻都在帮助我们感知世界或者世界感知我们的门户,让我们可以看见,闻到,倾听,以及感受到微风的吹拂。” Jacques看着Dean认真严肃的拿着一把黑色手、枪讲解的样子,不知道怎么,脑袋里突然想起来那个专门研究微表情的教授对自己说的这句话。 “嘿!看哪儿呢?!” Dean一抬头瞄到这小子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脸发呆的样子,一挑眉,伸手在还是少年的Jacques额头敲下一个暴栗。 Jacques一怔,回过神来,傻傻的回道:“你啊。” “我?看我干什么?” Dean放下手中的配件,懒洋洋的半靠在椅子上,奇怪的看着少年,脆弱的木质结构家具被他强壮的躯体压的“吱吱吱”响。 Jacques又认真的端详的了他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说:“你恋爱了。” 旁边正在喝水的Levine被这话吓一跳,顺着咽喉往胃肠流的咖啡猛烈的冲击鼻腔和口腔,然后朝外四处飞溅,Natalie还没来及从Jacques的话中反应过来,就被棕黑色的液体喷了一脸,她惊恐的大叫一声同时一个起跳跑到了Dean的身后。 为了不溅到另外两个一脸嫌弃的队友们,Levine只能一边忍受剧烈咳嗽的痛苦一边捂着嘴自觉的缩到了办公区的角落里。 等到他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第一句话便是:“臭小子,你他妈该不会有读心术吧?这都能看出来?!” 一说完,他随即意识到不对,朝着Dean忍了一团纸,问道:“不对啊,你不是刚离婚吗?” “什么离婚?会不会讲话?”Dean又将纸团扔了回去,“我那是解除婚约好么?本人目前还是崭新崭新的未婚人士!” 他回过头来,皱着眉头问Jacques:“你怎么知道我谈恋爱了?不对,你凭什么说我谈恋爱了?” Natalie轻轻“哼”了一声,说:“Jacques 不是侧写师么?” “那种东西和我们这些心理学家,情报专家们有什么区别吗?” Levine撇了撇嘴,说。 “你们闭嘴。”Dean不轻不重的呵斥了一声,转过头盯着Jacques坦然的双眼,又问了一遍,“你凭什么说我谈恋爱了?” Jacques眨了眨眼睛,他能理解Dean如此严肃紧张的态度,便说:“你表现的太明显了。” “比如说?” “我刚到这里来的时候,对你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人。”Jacques说,“我就把那几天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当做一条基线,这样就可以很容易观察到你,emmm,一些不同寻常的状态。” “你观察我?” “我观察每一个人。”Jacques坦然的回视Dean,认真的回答。 Dean沉默下来,他眯着眼睛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说:“那你那些侧写,等等,还有那些预判断......” Jacques微微皱起眉,他下意识的回避对面审视的目光,低声回答:“我不知道。” Dean停顿了一会儿,单侧嘴角轻微提升,眨了一下眼,说:“好吧,你告诉我,我刚在想什么?” Jacques有些难过:“你不相信我说的话,觉得这些理论都是无稽之谈或者是小朋友之间的游戏,无论什么,你都不相信我,这是很典型的轻蔑,还有一些高高在上的愉悦感,尽管如此,你的内心都是惊恐无比的,因为你不想让我们知道,知道现在的你正处于一段亲密的关系之中,或者,你想保护这段关系中另外一个人……” Jacques说了很多,讲的有些口渴了才停下,他看了看三双愣愣的注视着自己的眼睛,迟疑的开口问道:“有哪里说的不对吗?” Natalie摇了摇头,她看了一眼同样吃惊的Levine,说:“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Levine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的嘟囔:“不过比之前什么话都不说要可爱多了。” Dean也点头说:“分析的很好,以后你应该多说说话,我们是一个小队,尽管Clement人不怎么样,但是她说的话还是比较诚恳的,Jacques,我们是一个团队,有什么想法就说。” Jacques想了想,说:“那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 少年嫌弃的指了指桌面上脏兮兮满是硝烟味道的枪支、子弹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配件,说:“我为什么要学习这些东西?我是一个侧写师,我的工作应该是侧写罪犯。” Dean一愣,他回望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两个队友,和他们一起低声笑了起来,大概是很少有这么轻松开心的时候,他双肩不停的抖动,额纹舒展,嘴角上扬,露出些许洁白的门齿。 “Jacques,哎呦,可笑死我了,” Levine走过来大力的拍了拍少年的臂膀,大声的说,“你小子看起来这么聪明,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还想不通呢?” “简单吗?” “当然!”Levine大手一挥,推开大门,明晃晃的探照灯扫了进来,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警报声、不远处居民区吵闹的哭喊声、更远些政府军投出的弹药爆炸的轰鸣一起涌了进来,他说,“因为,这里是叙利亚,Jacques,你现在面对的不是单纯的罪犯,而是战争!” “而在战争中,你要保证的第一件事就是,活下去。” Dean听后,没有反驳,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慢慢的走向懵懂的少年,轻轻的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语重心长:“所以你得学好这些东西,你得在最短时间里成为一名优秀的士兵,一名优秀的枪械师,一名优秀的狙击手。Jacques,在战场上,柯尔特才是上帝。” Jacques似懂非懂,他的目光随着Dean移到桌面上的那把柯尔特M1911上,那把枪看起来已经很旧了,但可以看出它的主人很珍惜,枪支的配件都保养的很好。 Levine已经困得不行了,他伸了个懒腰,使劲揉了揉眼睛,说:“行了,这些东西明天再讲吧,等他外派还有一段时间,够他慢慢练习了。” Natalie也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说:“明天还得去审他们抓到的一队政府军,事情还很多,Jacques,早点去睡。” Jacques点了点头,他瞥了一眼门外,其实天际已经微微亮,再过一两个小时,太阳就升起了。 Natalie和Levine先一步离开,Dean关了电脑和办公区的投影,忽的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Jacques。 “怎么了?” Dean蹙眉,他忍不住点了一支烟,红色静静燃烧的光点在黑暗中特别明亮,明亮夺目到让人下意识忽略男人复杂的神色。 过了很久,他问:“刚刚你的推测还没说完。” “你不是……”你不是不相信么? Dean焦躁的来回渡步,然后定定站在少年面前,刺鼻的烟草味将两人完全淹没,他沙哑的回答:“我现在想知道了。” Jacques重新坐了回去,门外朦胧的光亮照在他的身上,Dean恍惚中好像又回到第一次见到Jacques的情景,那时候的少年也是这样,冰冷着一张脸,像是一只孤独悲伤的小兽,挣扎着咆哮着赶走身边所有的人。 可当你看到他的眼睛时,又会发现自己原先的想法是多么错误,那双柔软似水的双眸中明明全是对亲情对友谊对爱的渴望。 虽然很恶俗,但是Dean发誓自己心中第一个想法真的是:“他还是一个孩子。” 但“孩子”本人并不这么想。 Jacques仔细的思索了一番,试着摆出自己认为最严肃可靠的表情,说:“这段时间我发现你对本地的文化,特别是俗语,的关注突然多了起来,当然,你隐藏的很好,但是每当审问士兵做情报书写的时候,他们偶尔说一句当地俗语,你就会,对,就是这样,不自觉的挑一下左边的眉毛。” Dean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眉头,又讪讪的将手放下。 “根据基线,这个动作表明你对这些文化很感兴趣,尤其是涉及到当地人一些喜好,或者饮食习惯的时候。”Jacques说,“Natalie有一次无意提起,你向她询问女性月经周期对情绪的影响。” “我说了那是因为那支队伍中有一个女性士兵,而且……”Dean越说话音越低,最后直接沉默了下来。 Jacques说:“而且你这段时间总是借口出去,大约两三个小时的时间,身上就会带上一种含氯消毒水的味道……无数个小细节组合在一起,就能说明很多事情了。” “还有呢?” “她是一个当地人。”Jacques认真的回答,“如果我没判断错误,她应该挺漂亮的,棕黑色长卷发,喜欢涂抹偏向玫瑰色的口红,经济水平较高,至少能消费的起像是Doumeuil这样的品牌,年纪比你要小至少五六岁,而且有相当高的教育水平,你们交流很少,但很稳定,她应该就住在军营附近吧?听说半年前附近驻扎了一支不明国籍的化学生物学家,结合以上条件,我认为她就是……” “好了,别说了。”Dean打断Jacques,他低下头拧着眉头又吸了一口烟,灰白色的烟蒂被清晨微凉的风一吹,消散在空气之中。 Jacques小声的说:“她的身份很危险,Dean。” “那有什么办法?”强壮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遥遥望着军营南面方向的民楼,一开口满是苦涩的无奈,“Jacques,这就是爱情,一旦遇到了,怎么逃避否认都没有用,你会失去理智,为了她,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 Jacques没有答话,但是双眸中写满了不相信。 Dean回过头,看着少年别扭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说:“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人。” “为了她而献出自己的生命吗?”Jacques抗拒的摇头,“不,不会的。” Dean哈哈大笑,他用满是老茧的大手亲切的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将他好不容易长出来的短发弄成鸡窝状,才不舍的停下手。 Jacques巴拉几下额前的碎发,站起来,说:“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们?” “什么时候?”Dean一愣,然后摇头,“不,我不准备告诉他们。” “为什么?” “我打算和她断绝关系。” “什么?”Jacques睁大了眼睛,“你不爱她吗?” “当然,我爱她。”Dean认真的回答,“可我更希望她平安,Jacques,你也说过,她的身份很危险,那么相对的,我的身份对她来说同样危险。” “我以为爱一个人,就要和她携手走到最后,无论活着还是死亡。”Jacques淡淡的说。 Dean将烟头扔在地上,用战靴碾灭,说:“那可能我的爱情观比较不一样吧,比起死亡,我更希望她能活着,哪怕是忘了我重新找一个人,我也希望她能活下来。” Jacques突然想起了Louise,想起那天她举着枪抵着太阳穴望着父亲墓碑时候眼中的绝望和向往,他想,父亲会不会也像Dean一样,比起死亡更希望Louise能好好的活着。 可他又想,那样绝望一心求死的Louise活下来又能多好呢?那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早点追着父亲去了。 可惜,父亲离开,什么话都没留下。 橙红色的太阳已经露出一个角了,天空的云彩由浓烈的红色渐变了清冷的灰蓝,军营人身吵杂,士兵们已经起身开始早练了。 Dean疲惫的说:“走一步看一步吧,对了,Jacques。” “嗯?” “你不是能,哦,那个预判断么?”Dean随口一问,“我想问,我们会有个好结局吗?” Jacques想说自己不知道,可见到Dean那样憔悴的样子,心中忽的踌躇起来,他思考良久,一抬头,正准备开口,Dean却又慌张的挥了挥手,说:“算了,算了。” 也许他真的不在乎结局,又或是太害怕听见那个答案,男人走的仓促极了,连随身佩戴的柯尔特都丢在桌面上没拿走。 Jacques沉默着注视他的背影狼狈的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清晨的大马士革温度极低,悬浮在半空中的灰尘凝结了一层水珠,雾蒙蒙的,将每个人的未来结局掩盖上一层灰暗而朦胧的光芒。 这并不是第一次Jacques遇见拒绝自己预言的人,但他还是低落极了,不知道是为了那些称之为宿命的东西还是纯粹对于人生的感慨。 他缓缓回到桌旁,打开台灯,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那些繁复的配件当中去。 ** “Dr.Reid?” “嗯?哦,不好意思,请继续。”Reid闭上眼睛,使劲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说道。 “没关系,我,额,只是你看起来累极了,要不然我们……” “我说了没关系。”Reid缓慢而严肃的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语气有些冲,将对面的女人吓了一跳,他顿了顿,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那我们先休息一会吧。” “当然。” Reid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外面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Garcia敲打着键盘的“哒哒哒”声响。 “怎么样?”Garcia瞧见博士一脸憔悴的样子,担忧的问道。 Reid摇了摇头,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已经是最后一位了。”Garcia皱着眉头说,“报告上所有可能的人证都已经排除过了。而且两个地方的监控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如果那个人是躲藏在公寓中等着Natalie回来,不应该只是仅仅想着要杀她。”Reid叹了一口气,说,“也许Emily他们说的对,Jacques他们小组的人和嫌犯是旧识,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复仇案件。可惜……” Garcia沉默了一会,又问道:“按照时间,再过一个小时Jacques就可以释放了,我们其实完全可以……” “释放?”Reid苦涩的笑了一声,说,“Garcia,按理说是这样,可是如果他们找到’新的证据’,一切又都不同了。” “那把柯尔特?弹道报告出来了?” Reid摇摇头,他正准备开口,BAU外的电梯响起了“叮”的一声,两侧门缓缓滑开,Hotch皱着眉头快步走了进来,大衣上的水珠随着他的步伐撒落一地,寒气夹杂着湿气铺面而来。 Garcia不自觉的打了寒战。 “Reid,”Hotch低沉的开口。 Reid突然觉得有些冷,他转过身,面对Hotch,眼中尽是了然,平静的问道:“他被押送到哪个监狱了?” “他只是被军事□□,在匡提科下属监狱中的看守所。”Hotch平静的回答,“Caldwell拒绝了我们合并办案的申请,但是……” Reid的目光落在Hotch宽大的手掌上,一张被人精心四折的纸条安静的躺在上面。 不知道为什么,事出之后向来冷静自持的博士心脏开始“砰砰砰”的乱跳,他忽的红了眼眶,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微微颤着手将纸条取下,一点点的展开,生怕自己动作太过粗鲁,将其损坏。 Hotch说:“他给了我们一个名字。” “Lindsay Al-Assad。”Reid低低将纸条上的名字念了出来,这是一个无比陌生的女名,但是其后的姓氏却无人不知。 Al-Assad,那个掌控叙利亚近半个世纪的家族,那个在美英法俄政权烽火相对时仍能存活下来的暴烈政权,甚至在舆论博弈的时候,全球的新闻媒体都将这个姓氏前冠以屠夫的称号。 此时的Reid突然有些庆幸Jacques被送进全美安全系数最高之一的匡提科监狱。 第81章 第 81 章 当环境温度低于零摄氏度而相对湿度高于百分之百,水蒸气便可在冰晶上凝固成冰晶,随着更多的水蒸气从空中凝结出来,冰晶就变成了雪晶。 Reid推开窗,看着鹅毛似的绵雪落在窗沿边上,然后慢慢的消融成一滩水渍,神色复杂。 这是入冬以来匡提科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洁白可爱,却让人提不起来兴致来。 “谁的电话?” “Robert Mueller。”Reid低头关掉了通话页面,淡淡的回答,他看了一眼询问的Rossi,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说什么?” “他,他让我们不要担心。”Reid试图理顺逻辑,顿了一会,组织一下语言,说,“然后说他还有会议,就,就挂了。” “就这样?” “大概?”Reid慢步走回座位上,说,“他说与其担心那些通俄的文件,还不如想想那个杀害两个探员的凶手到底是谁。” “哦,看来我们神通广大的局长也有信息延迟的时候。”Rossi挑眉,“你没和他说我们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么?” “没有,他说完这些就把电话给挂了。”Reid说完,回到了分析室,里面暖洋洋的,中央空调悄无声息的运转,将室内与室外分割成两个世界。 博士没有立马坐下来,而是半倚在桌角,沉默的将目光定定的落在大屏幕上女人的侧面照上。 这是一张可以说是非常模糊的偷拍照,光线昏暗,边缘甚至因为没有聚焦而有些虚化,但这些都不能影响女人的美丽,她穿着及踝的焦糖色大衣,棕黑色长发在微风中向后扬起,露出玫瑰色的性感双唇。 她大概正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寻找自己等候的人,目光满是急切和期待。姣好的身姿,美丽的面孔,虚化的人群和昏暗的光线,模糊的画面像是古老优雅的意大利爱情电影的定格。 “Lindsay Al-Assad,这位女士还没从剑桥毕业的时候,就已经在CIA、法国军事情报局、MI5等多国安全事务局有不下中高等危险标志的备案。”Garcia看着电脑页面显示的资料,感叹道,“但是她好像不是很得她父亲的喜欢,哦,或者说,是整个家族。作为他父亲25个非婚生子中的一个,Lindsay Al-Assad从小在街头长大,十五岁的时候才被接回家族正式开始学习,但她不仅人长得漂亮,学习也好,后来被剑桥医学院破格录取,在取得生物化学博士学位之后又回到叙利亚,其后的经历都是空白的,但也没人为她申报失踪,活生生的一个人好像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一样。” “等等。”Morgan突然打断,指着其中一行记录说,“为什么她被MI5的人抓了之后,仅仅关押了三天就被无罪释放了?” Garcia一怔,查了查,说:“是一个叫John Mowbray的人保释了她。” “Mowbray?”Emily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熟悉的姓氏,微微点头说,“介于她是在剑桥上的大学,这好像也不是很奇怪了。” “为什么?”Garcia好奇的问道。 “因为这个家族在英国享有较高的爵位,”Reid说,“虽然现在这些等级观念比较淡泊,但是他们家族的财力和政治影响力在英国不可小嘘。像这个John Mowbray,先不说他本人今年正式继承了家族业务,就是他的父兄在上议院待了怕是有十来年了。” “也可能更长。”Emily飞速的浏览完后面的资料,感叹道,“Lindsay Al-Assad结识的人基本上非富即贵,为什么她既然有这个资本,却还要去做这些危险的东西。” “也有可能就是这些危险的东西带给她的财富和地位。”Reid将大屏幕上的照片切换到另一张女人和一些男人聚会的照片,特的放大了其中一个男人的头像,说,“这个男人,在Lindsay Al-Assad和上流社会聚会的照片出现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三,Garcia,你能查到他是谁吗?” “emmm,”Garcia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说,“太模糊了,不过我可以试一下。” “你有什么想法吗?”Rossi轻声问。 Reid点点头,他干脆将Jafferson给的照片和Garcia能找到的资料全部缩小移到大屏幕上,反反复复研究过数千遍的照片集合在一个屏幕上,如同群蜂乱舞又或像汹涌而来的潮水将众人淹没。 Morgan眯起眼睛,努力了半天才能分辨出那些小方块是属于哪一张照片。 “虽然我们被拒绝合并查案,也没有去现场看过,仅凭一些照片和尸检报告得出的侧写是,”Reid缓缓的叙说,“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凶手了解受害者,并对这两个人,不排除Jacques,有私人情感纠葛。第二点,就单从现场照片来看,除去碎玻璃片和血渍之外非常干净,我认为凶手并不是从角落或者背后偷袭,相反,他们撞见过,谈过,Natalie甚至有时间给Jacques发送短信作为告别,然后被一枪射杀。” “没有反抗?”Emily有些不敢相信。 MOrgan点点头,认同Reid的想法,说:“如果我是凶手的话,从背后偷袭一名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不会是我第一选择。不过,我觉得Natalie和对方对峙过,虽然没有成功。” “第三点,也是我一直不能确定的一点。”Reid转向大屏幕,神色复杂,他看着照片中那些一无所知大笑的忧愁的生气的鲜活的人,说,“这个Dean Tavoularis也许,或者说,可能,有一段隐秘的,稳定的,恋爱关系了。” “这段不为人所知的恋爱也许就是一切恩怨的根源。”Reid苦涩的开口,“Dean Tavoularis死于爆炸,Natalie被埋葬在Jacques家中的花园里,那位Agent Levine是在德州郊外一家旅馆中被发现的,我让Garcia查了一下,那家旅馆前任主人是他恋爱经历中维持关系最长的一个女友。” “如果我们想要抓住她,那么……”Emily和Morgan对视,他显然也明白自己未完的话。 如果想要抓住这种有组织有计划的凶手,只要顺着她的想法先一步行动,赶往下一个潜在受害者的地方守株待兔。 “可是这些只是你的猜想而已。”Rossi想了想,说,“Reid,Jacques已经被秘密转移了,他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真的吗?”Reid双手支撑的桌面,低着头,声音沙哑,“Rossi,Lindsay Al-Assad以非婚子的身份从那个吃人的家族中存活下来,并能够成为国际上炙手可热的生化学家,我们虽然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她绝对不是一个心慈手软,或者,轻易放弃自己目标的人。” Emily点点头,说:“Natalie这样警惕性极高的高级探员,在几个月之前能够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并且暗地搬家到Jacques的公寓,她都能了如指掌,如果这样的话……” “Jacques无论在哪里都很危险。”Rossi微微叹息说,“虽然不能确定Jacques就是下一个目标,但Lindsay Al-Assad找上他,只是时间问题。” MOrgan正准备开口,HOtch快步走了进来,身后的JJ被扑面而来的暖风一激,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Hotch拧着眉头打断了讨论,说:“我去找了调查那些文件的专员。” “怎么说?”Rossi站起来问道。 Hotch看了一眼满脸胡渣的Reid,示意Morgan将大门关上,等所有人都坐回位置上,才开口道:“那些文件根本不是通俄的文件。” Garcia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那Jacques?”Morgan问道。 “比那个更糟一点。”HOtch摇了摇头,说,“他们告诉我,这里面记录的是Jacques他们最后一次任务的详细信息,如果这些文件泄露出去,不仅是Jacques这些当事人,也许是整个驻扎叙利亚的美军,或者是整个美国,都可能陷入舆论危机中。” “他们有说是因为什么吗?” “屠杀。”Hotch冷冷的开口。 “什么?”Garcia被如此严肃的组长吓了一跳,呆呆的问道。 Reid沉默着,同样看着Hotch,他全身肌肉绷紧,额头渗出点点冷汗,双眼通红,明明快要接近崩溃的边缘了,却还在用尽全力克制着自己。 可Hotch点了点头。 旁边的JJ将一些文件分发给在座的众人,那些只是部分影印资料,调查通俄案件的专员不允许他们将文件带走,即使Hotch和Rossi打了无数电话求人,也只能带出一点含糊不清的复印件而已。 Hotch说:“当时Jacques那队人本来接到的命令是去救巡逻队,但到了现场才发现,情况根本不是这样。” “那所民宅其实是一个生化研究所,他们要救出来的是被困的十个研究员。”JJ开口说,“被暴起的‘试验品’围困的,来自美、俄两国的十个研究员。” 众人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分析室一时陷入了死寂的沉默中。 过了很久,Garcia 才干涩的开口:“他们拿人做实验?” JJ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还是点了点头。 Morgan说:“美俄?我一直以为……” “巨大的利益面前,没什么不可能的。”Emily像是看惯了,冷冷的回答。 “那屠杀是怎么回事?” “Dean Tavoularis作为组长第一时间向基地汇报了情况,得到的答复是‘救出那些研究员’,可当他们准备行动的时候,才发现那些研究的、不稳定的药剂被打破了,里面的人并不能排除被沾染上的可能性。”JJ顿了顿,说,“上级的答复是,全部就地击毙,包括研究员。” 在座的探员们浑身一颤,那座房子里光是研究员就有十个人,那么那些所谓的‘试验品’呢?那些安保人员呢? 全部击毙,四个字血淋淋的,让人心中发寒。 HOtch说的没错,这和屠杀并没什么区别。 他接着说:“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房子发生了爆炸,Dean Tavoularis当场牺牲,其余人存活下来,而当时的记录都被删除,除了他们三个人带回来的这份文件,里面用暗码记录了当时Dean Tavoularis和美俄两国负责人国际通话记录。” “他们,我是说,那些专员,”Morgan疑惑的问道,“是怎么想到去找这些,emmm,这些线索的?” JJ说:“Jacques被捕之后,要求见一个人,William,那个William议员。” “Jacques和他不是老熟人了么?”Morgan说,“再说他在这里还是有一定发言权,见他也不奇怪。” “话是这样说,可Jacques根本没有提一句请求保释的话。”JJ说,“他们觉得其中有‘值得调查’的地方,结果就发现了这些文件里的奥妙,说起来,那个生化武器研究的提案还是William议员一手促成的,也许时间太久或者这并没有为他的升职带了什么影响,他本人都快忘记了。” “这样的文件两国都不可能会选择公开。”Rossi说,“Jacques他……”应该可以被释放了吧? “不是现在。”Hotch回答,“他们想通过Jacques,找到那个一心想要公布这些资料的另一帮人。” Reid随之挑眉,说:“Lindsay Al-Assad。” Emily转头看向大屏幕,说:“也许Lindsay Al-Assad就是十个个研究员中的一个,她因为某种原因并没有死,时隔多年,她整理好一切,做足准备,回来复仇了。” “所以Jacques现在很危险。”Hotch说,“虽然当时下达命令的是两国负责人,当时执行任务、和受害者面对面的却是Jacques那个小队。” 他转向Reid,少见的犹豫起来。 Reid瞳孔微微扩大,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站了起来,却向后微微踉跄了一步。 他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就转身向外快步走去,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开始疾跑了起来,说不清是暖还是冰冷的风从他身边刮过,博士心越跳越快,太阳穴砰砰砰直打鼓,周身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死死攥住,就连沉重的呼吸都带着绝望的寒冷。 柔软晶莹的雪花从窄小的过道窗口飘了进来,落在博士的肩膀上,最终缓慢的融化了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水珠,消散在空中。 “他怎么了?”Garcia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愣愣的问道。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快速的收拾桌上的东西,一眨眼就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MOrgan拍了拍Garcia的肩膀,低声解释说:“Jacques就是当时执行任务的狙击手,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为了复仇,她的名单至少现在为止就只有他们小队,Garcia,更何况……” 更何况,那个小队,现在也就只剩下Jacques 一个人了。 ** 下雪了。 当Jacques迷迷糊糊做出这个判断的时候并没有睁开眼睛,他只是感受到了一片片雪花在赤、裸而温热的皮肤上缓慢消融的冰冷和触感。 毕竟雨点和雪花不一样,雪花是安静的,在呼啸的风中,它们声势浩大从广阔无垠的天空中降落,却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沉默,然后安静的消亡。 Jacques有时候会希望自己也能和雪一样,消无声息的,缓慢的,溶解在空气里。 “你醒了。”一个女声冷冷的响起。 Jacques微微皱起眉,挣扎了几下,痛苦的眼皮像是千金般沉重,努力了很久,他才感受到光,然后眼前出现了幽微暗哑的天空,无数个白点飘旋着,像是群星降落。 他无意识的眨了眨眼睛,微微偏过头,过了很久,眼前才清晰的聚焦出一个女人的面孔。 这是一个陌生而美丽的女人,棕黑色的长发被高高扎起,眼瞳明亮,双唇像是娇艳的红色玫瑰,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她坐在简陋的支椅上,面对青年,手里举着一支用完了的注射器。 Jacques这才注意到自己是躺在担架上的,上身赤、裸,贴着五个电极片,可导线的另一头却是空荡荡的垂在担架边上,运送的车在不远处的山沟中安静的燃烧,照亮他的光就来自那里。 “怎么?又记不起来了?”女人开口,说,“你休克了,他们急匆匆的报了急救接你去医院,然后……” “然后你炸了这辆车。”Jacques沙哑的说。 “不,是我救了你。”女人朝着青年晃了晃手中的针管,说,“你们的狱医水平也不怎么样,都没发现你是阿片中毒了。” Jacques重新将视线转移回深邃的穹顶,他感受到体温缓缓的下降,眼皮又开始变得沉重,他低声说:“你想要什么?杀了我?” “不,”女人摇了摇头,说,“反正你也活不了太久,我杀不杀都一个样。” “那你为什么……” 女人凑近了才听见青年的话,她微微低头,笑着说:“我救你,是为了一笔交易。” 什么意思? Jacques努力睁开眼睛,发现女人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人,他沉默的站立着,像是与周围黑魆魆的树影融为了一体。 青年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女人站了起来,将身边一小盒针剂递给了身后的男人,说:“感谢你为我做的事,不,虽然我们只是各取所需,但我还是要感谢你,医生。” 女人微微红了眼,说:“我这几年活的像个疯子,不,从某种程度来讲,我已经疯了,但全世界只有你还愿意相信我的话,支持我去完成这些事情,我真的……” 说着,女人眼角渗出一些泪水来,她看着男人接过那一小盒的针剂,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说:“你也看见了,他还没有死,那么,我,算是完成交易了吧?” “当然。”男人点了点头,将口袋中一个小小的U盘递给了女人,说,“你要的文件。” 女人迟疑了一会,才将U盘收了回去。 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躺在担架上一无所知的昏迷着的青年,说:“那他就是你的了。” 雪,越下越大,山间的风呼啸着,像是厉鬼的嘶吼。 女人穿过黑魆魆的树林回到高速公路上的车里,才敢疲惫的松懈下紧绷着的神经。她靠在车椅上,微微偏头,看见亮着火光的地点,一架黑色的直升飞机慢慢的在夜空中盘旋着,然后一路向北,消失在点点白雪之中。 她又看了一眼U盘,深吸了一口气,转动车钥匙,保时捷微微震动的低吼起来,随之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山林恢复了之前的宁静,雪花静静的落下,火光越来越小,最后就连那点白色的烟也消散在安静的风中。 第82章 第 82 章 “Reid!Reid!”Hotch猛地踩下刹车,黑色的雪佛兰急速的在地面上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后堪堪停在Reid的那辆奔驰后面。 博士根本没有听到后面队友的呼喊,他眼中只有远处那块被亮黄色警戒线围绕起来的烧毁的急救车。 车子是从路边翻滚下来的,一路上压断了许许多多细小的树木和枝干,被压弯的仓黑色的老柏树和松树安安静静的倒在边上,荒草野滕缠缠绕绕,即使在这样寒冷的冬季,也能在黑暗的角落里茂盛的坦坦荡荡,黏腻的树汁和落叶早被白雪覆盖,可还是能够闻到那种属于草木独有的灼烈而微苦的气味, 山林中的寒风呼啸着,带着晨光,夹杂着冰冷的雪粒子,从Reid面颊划过。博士跌跌撞撞的跑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双眼通红,嘴唇微微颤着,可临了到了入口,又不敢再向前一步。 匡提科监狱那辆号称安全装置最好的急救车早就被烧焦,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架子,散发着刺鼻的恶臭,与丛林中独特的土腥味一起,猛烈的刺激着鼻粘膜。 公路交通局的同事最先赶到现场,他们也只是大致的围了一下现场,并没有动别的东西,就等着BAU的人赶来。 所以Reid很容易就注意到救护车旁边那架同样焦黑的担架,他看见被白雪掩埋了一半的输液皮管,也许那些管子是被人匆匆的取下,管子里还有黑色的血凝块,一团一团的,刺目极了。 那是Jacques的血,Reid突然痛苦的意识到。 那么多那么多的血,他得多疼啊。 几只羽毛蓬松的野雀突然尖叫着扑腾着从树顶展翅飞起,凄厉的叫声回荡在空旷的天空,将天地都叫的苍凉,积雪从高空坠落,砸在冰冷的松树的枝干上,飞溅起一团雪雾,落得到处都是。 Reid突然安静了下来,或者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他看着焦黑的车架,颠倒的树木,苍白的积雪,脑袋里便开始一遍遍的假象着车祸前后的经过。 大火和车上司机还有救护人员的嘶喊是无声的,那个静寂的世界里,雪花坠落的声音反而最为吵闹,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片刻不息。 大雪下了一整夜,Jacques最怕冷了。 这个想法忽的占据了空荡荡的大脑,视线就再也移不开了,他不敢想车祸发生的时候Jacques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他也不敢去看那些被白布遮盖的焦、尸,甚至不敢再瞧一眼那些沾染着血液的玻璃碎片。博士觉得胸膛里好像被谁塞进了一把锋利的钢针,每一次呼吸都搅进血肉,疼的让人发颤。 年轻的博士颓废的,虚弱的,就这么跪了下来,雪水浸湿了他的裤腿和大衣,但却一点也不冷。 他栖栖遑遑的,像是做梦一样环顾四周,那些陌生人诡异的打量的目光,周围被烧焦了一半的树木,身后隐隐传来Hotch他们的呼唤,雪落在脸上,落在手掌心上,带着令人心烦的吵杂的声响。 博士失魂落魄的仰倒在地上,他抬起头,空旷高深的天空像是没有尽头,那些雪花安静的落下,安静的消亡。 Reid想----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心中空荡荡的虚无一片,然后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 那条鲸鱼死了,在他还没有到达灯塔的时候。 庞大如山的尸体在震荡的城市上空静寂的飘着,浮着,天空蓝的深沉,像是冰冷的深海。 厚重的云层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一道缝隙,散落下几束阳光来,崩裂的钢筋大楼轻轻重重扬起的尘土在光束中浮动,恍惚中竟像极了一场带着阳光味道的细雪。 Jacques不知所措的站在道路的尽头,眼睁睁的看着城市翻滚着,道路崩塌,裸露的钢筋和厚重的水泥块瞬间将密密麻麻的人群淹没,不一会儿,整个世界就恢复了安宁,就连空气中微小的尘土都稳妥的落入土地。 只有那条死去的鲸鱼,唯有那条死去的鲸鱼,安静的沉浮在高空,与深海一般黑暗冰冷的夜空融为一体。 “Jacques 。”一个亲切的声音悠悠传来。 Jacques一怔,猛地转过头,那个男人站在另一侧的废墟之上,那些微光洒在他的脸上,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沉默之中,鼻尖开始变得酸涩,心中竟涌出大片大片苦涩的委屈和悲伤。 他眨了眨眼睛,下意识低声呼唤了一声男人的名字:“Black。” Jafferson还是记忆深处那个稍显青涩的模样,嘴角微微勾起,他笑着,就好像从未离开过。 他说:“过来,我们要回去了。” “回去?”Jacques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才抬起头看向他,问道,“回哪里去?” 可Jafferson没有回答,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过来,我们要回去了。” 他面无表情,声音却越来越急切。音波在沉寂的空气中微微震荡,Jacques微微睁大了眼睛,忽的向后踉跄了一步,整个世界在眼前翻转,一眨眼那个身影便不见了。 等Jacques睁开眼睛,又是那个黑暗而窄小的房间。小男孩背对着自己坐在桌旁,全神贯注的摆弄着手中的收音机,等那个破旧的小盒子里传来沙沙沙的声音的时候,男孩才从桌边起身,转过身来。 青年这才发现身后还有一个人,那是年轻的Jafferson。 他坐在小床上,低声的呢喃,像是允诺:“我不会离开太久的。”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乖乖的将凑到老师的怀中,仍由他环抱住自己。男孩安静的等待着,双眼却直直的看向天花板的一个角落。 Jacques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是几十年前规格的监视器,看上去老旧极了,安静的一闪一闪的亮着红灯。 等他回过头来,猛然发现男孩的目光准确的落在自己的脸上,面无表情,嘴一张一合,无声的重复着什么。 他说什么? 精通唇语的青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男孩到底在说些什么,他皱起眉头,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呼吸开始变得缓慢而沉重,胸膛像是破洞的鼓风机,体内的氧气越来越稀少,Jacques紧紧的盯着男孩的眼睛,缓慢的退后,温热的脊背抵着冰冷潮湿的墙壁,潮气渗进骨骼,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他到底,到底在说什么? Jacques想不明白,冷汗从额头流下,发丝黏答答的蜷曲在脸侧,视线越来越模糊,他努力的站直,可就连睁眼都变得困难,体内所有温热的血液和生命力一点点消散在黑暗的空间当中。 昏昏沉沉,Jacques忽的又想起那条死去的鲸鱼,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疲惫的解脱。 “……可能是车从路边翻下去的时候大脑撞到了什么东西,片子上看到了阴影面积还是比较大的。具体有什么影响,还得等他醒过才能确定,就以现代技术来讲,并没有什么好点的办法。” “还有呢?”Jafferson俯下身仔细的替床上安静闭着眼睛的青年扯了扯被子,直到浅灰色的毯子盖住他的锁骨,才满意的坐回椅子上。 Clinton疲惫的捏了捏鼻梁,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我只是一个颅脑外科的医生,我只能对我专业领域发表一下态度,其他的,我只能说,就算他醒过了,还得面临阿片药物成瘾、肋骨错位的康复锻炼,还有以前一些旧伤的问题,当然,这些都还只是比较乐观的猜想……” “你是说,他也有可能醒不过来?” “或者,直接在睡梦中死去。” Clinton认真的说,“阿片类药物最危险的一个不良反应就是呼吸抑制,按照他现在的状态,我只能说,很危险。” Jafferson只是低着头,专注的看着青年,目光温柔而热切,没有答话。房间就此陷入了沉默,安静的只有窗外的海风带着灼热阳光撞击玻璃的声响。 Clinton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他被押送到这个不知名的热带海岛上快要三四天的时间了,自己身边并没有计时的工具,他只能依靠自己生物时钟模糊的判断时间的流逝。他偏头看向窗户之外透彻的天空,窗角的地方浮着几朵白色的云,这种景象很少能在洛杉矶这种大都市里见到,但Clinton一点也不感兴趣,他只想快点回家。 心中这样想着,嘴巴便不自觉的说出了口。 “回去?” Jafferson微笑着说,“你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人在等你回去吗?且不说Robert MUeller,就光是那个BAU…….” “可你答应过我!” “所以你才能活到现在!” Jafferson冷冷的打断医生的话,他瞥了一眼两鬓已经苍白的脑外圣手,又将目光转回到床上青年,又笑了起来,“你以为就凭你,在干了那么多龌龊的事情之后还能那么舒坦的活到现在是为了什么?!” “买卖器官,走私毒品,”他慢里斯条的反问,“那些钱花的难道就一点也不烫手吗?” Clinton背后瞬间被冷汗浸透,巨大的恐惧从身体内部弥漫开来,他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结果在自己不知晓的时候还有一个人默默在背后收集着自己的证据,为自己扫清尾巴,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他无法不去想每个自己看着电脑屏幕上交易成功后一连串的数字开心不已的夜晚,是不是还有一个人或者一堆人从某个视角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Clinton打了个寒战,他下意识摸上后腰的枪,然后才发觉早在上岛之前自己的手机、枪支、哪怕上衣口袋里的那支钢笔都被人搜走了,他惭惭收回手,又带着一丝辩解哀求道:“可我也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先生,你总得为我留一条后路,我还有两个女儿,我不能……” “你不能什么?” Jafferson又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像是沟壑一般深刻沧桑,他像是一个生了锈的机器人,慢吞吞的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边,遥遥望着窗外海天相交的边际,说,“说实话,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一个医生而已,当初找到你,只是因为你离他最近,虽然麻烦点,但也可以容忍。可最近你实在太猖狂了点。” 他转过身看着房间角落微微颤抖的医生,温和的安慰:“不过看在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也不会就这么放你不管的,你尽管放心。” 医生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却还是惶惶不安,小心翼翼的说:“先生说的话我总是相信的,可我还有两个女儿在家里……” “我知道。”Jafferson说。他轻轻拍了拍手,房门随之打开,四个强壮的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腰间鼓鼓的,气势昂然,目光狠戾,Clinton越发不敢乱说话,只能颤巍巍的看向Jafferson。 Jafferson理了理袖口,窗外明媚的阳光落在小巧的金色袖扣上一闪一闪,刺目极了。 过了很久,久到Clinton开始觉得小腿肌肉酸痛,汗水蒸发留在皮肤表面的汗渍黏答答的难受时,他才慢慢的开口:“送Clinton医生回去吧。” “回,回哪?” Clinton扯了扯嘴角,像是哭又像是笑。 “当然是回家了,” Jafferson淡淡的说道,他抬眸,像个和蔼的老教授微笑着,“你的姑娘们不还在家里等你回去吗?之后的事情我会搞定的,你不用担心。只是……” “只是什么?” Clinton整个心脏都被提起,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 Jafferson渡着步子慢悠悠的走到医生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面颊,说道:“只是回去以后,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做了,钱这种东西啊,就算很多但是没有命花也是白费。” “是是是,您说得对。” Clinton这才放下心,笑了出来,他慢慢的挺直脊背,好像又活了过来。 “行了,回去吧。” 看着Clinton 被几个雇佣军簇拥着走出房门,Jafferson缓慢的收起笑容,他厌恶的拿着帕子一下下的擦着手指,擦了五六分钟,觉得干净了,才又回到了窗前,外面的花园连接着广袤无垠的大海,今天阳光很好,海面微波粼粼,像是慷慨的上帝往人间撒了一把银粉。 Jafferson微微叹息了一声,Jacques最喜欢这样安静的大海了。 第83章 第 83 章 叙利亚的秋雨很冷,淅淅沥沥稀稀落落,路边的或红或褐色落叶黏答答的蜷曲在泥土之中,散发着微苦的腐烂的味道。 味道是无法描述无法说清的记忆,你不能写,只能闻,你得身临其境的去闻才能明白当时那些气味所代表或者想要表达的情感和意蕴。 所以在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Dean经常偷偷一个人从军营中溜出来,躲进附近的一个荒芜破败的公园里去,那里原本有很多的漂亮的观赏类树木,也许是因为无人打理,大多早已枯死或交杂在柏树、银杏中辨别不出来了,野草和不知名的杂树藤蔓坦坦荡荡的覆盖了整个园子,成为了雀鸟的乐园。 Dean就到那里去,什么也不带,静静点燃一支烟,就能舒坦的度过一个下午,或是短暂的一两个小时。时间虽然短暂,但却是他唯一可以稍微放松点的时刻,这个安静的去处从此就变成了他独享的天堂,没有硝烟,没有勾心斗角利益纠葛,一朵花或者一只鸟雀就能让他的心得到极致的熨慰。 所以一天他远远的听到清亮的口琴声时就停住了脚步,他看不见吹口琴的人,手却下意识的抚上枪套,可脚步动也没动。 口琴吹得很烂,音符之间断断续续,有些甚至还破了音,锐利的音色惊起安静寻食的鸟雀,扑腾扑腾的从地面上展翅飞起,瞬间消失在天空深处,Dean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谁!”一个女声厉声问道,接着便是清脆的上膛声响。 Dean先是暗暗为着干脆利落的上膛手法叫了声好,然后也没有出声,只是举起双手,慢步走出拐角。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Lindsay ,当然,那时候她还不是Lindsay Al-Assad的Lindsay ,她只是一个无意间闯入自己秘密基地的女孩,晨光朦胧还带着秋雨之后的雾气,她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外套着米黄色的粗线毛衣外套,长发上还落着一片小小的褐红色枫叶,像极了她的唇色。 Dean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对面的女人,女人看一看他,嘴巴嘟囔几下,却也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枪。 他们都不知道如何开口,Dean觉得那种微苦的味道在鼻尖越发浓郁,深深渗透进入心脏,变成了一片朦胧的温馨和亲切。 过了很久,还是Dean先开了口,他伸出手,看向被女人放在石阶上的布鲁斯口琴,轻声问道:“May I?” 女人迟疑着点了点头。 Dean自然坐到石阶上,也没有擦一擦,直接对着口琴吹奏了起来。 他自然是吹奏口琴的一把好手的,可是现在,他却摒弃了那些能引起小姑娘们尖叫的华丽炫技手法,只是老老实实的单音、压音、吐音再加上少量的孔音,便悠扬而充满张力的演绎了一小段美国乡村蓝调。 女人就坐在他的身边安安静静的听着,她双手乖巧的放在膝盖上,眼睛却看着对面草丛中那一簇簇鹅黄色稠密的小花上,那是大马士革最常见的野花,在过几天,天气更冷一些的时候,花落了便可结出小巧的似珍珠一般的小果子,果子先是浅绿色的,后转为黄色,成熟了便是橙黄色,带着甜蜜的味道,吃起来却是酸酸甜甜,鸟儿和孩子都喜欢吃。 那些饥饿的日子里,她常常跑到丛林里去,和鸟儿一起在落叶中寻找这些小果子,一个接着一个,也不洗不擦,直接扔进嘴里,感受汁水在口腔炸开的快感。 这些果子说要饱肚也很困难,却很能欺骗自己饥饿的肠胃。等到天色将黑,她才会慢吞吞的回去,告诉阿姆自己已经吃饱了,将属于自己的那口饭留给还小的弟弟妹妹。 阿姆只是笑笑,然后将一个小小的煮熟的鸟蛋或者青涩的小苹果偷偷塞进自己的手里,这些东西她是从哪里得到的,女人并没有多想,她只是觉得惊喜,然后将这些归结于母亲力量的神奇或者伟大。 口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可女人总觉得它还在响,回旋飘转着,时而缠绵时而欢快,在寒冷秋雨之后空旷坦荡的天空激荡起几分温暖。 Dean偏过头,目光刚好落在女人的微微上扬的嘴角上,再往上,便是一双清亮如水晶含满笑意的眸子。 爱情来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从那之后,他总是寻找各种借口跑去那个废弃的园子,可女人并不总是都在,面对空荡荡只有野滕枯草的石阶,Dean头一次感受到了巨大的失落,他意识到,自己想要进入女人的生活中去,或者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当然,最好还是最为重要不可舍弃的一部分。 ** 等到组里最后一个Natalie意识到Dean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已经是来年的春天了,那时候的Jacques已经和Lindsay很熟了,并且关系也很好,Lindsay总是把JAcques当成自己的弟弟,有时候,Dean邀请她去镇子上新开的餐馆吃饭,Lindsay也会说“把Jacob也叫过来吧,好久都没见到他了。” “你都不担心我吃醋么?” “你就是个醋缸,多一点少一点也没什么差别。” Lindsay伸手将垂在前面的长发轻轻挽到耳后,轻轻将书翻了一页,说道。 “喂喂!” “好吧,我爱你,我最爱的是你,这样可以了吗?” “不,你只能爱我一个人。” Lindsay抬起头,双眼满是无奈和宠溺,说:“真该让Jacob看看你现在这幅没皮没脸的样子。” Dean的笑容开始变得拘束,他端正的坐直身体,小心的开口:“其实,这次聚餐,我其他的队友也想见见你。” Lindsay听了一怔,她合上书,想了想,问道:“你,你决定好了?” Dean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喝了一口咖啡,说:“这还有什么决定不决定的,你是我的女人,我会保护好你的。” “说实话。” Dean清清嗓子,又挠挠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只好说:“现在这么乱,一直瞒着又能瞒多久?而且,我那天仔细想了想,你说的对,你是我的爱人,他们是我的家人,我们彼此本就不该互相隐瞒的,再者说,我们的爱情又不是见不得人,而且,就算有什么危险……” Lindsay眯起眼大量了一番对面的男人,顿了一下,开口说:“是那个Natalie也发现了吧?” Dean哽住了,他无奈的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 Lindsay偏过头去,没有说话。 Dean只好说:“这本来就是迟早的事情,你难道就不像见一下我的家人吗?”当然,其实Dean更想说的是,你难道就不像把我介绍给你的家人吗? “可是你上次还说为了安全要和我分手。” Dean这下真的像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他干巴巴的解释:“那时候不是刚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吗?而且,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军人,而且还是一个美国军人,我这不是担心……” “我研究化学给你带来什么困扰了吗?” “可这里是大马士革!” “所以你更不用担心!” Lindsay差点就要这么喊了出来,只堪堪最后一刻止住了嘴,她微微偏头,避开Dean的目光,轻声说,“Dean,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爱你,无论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不会和你分开,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情。” Dean心中百般疑问,可最后还是选择沉默,他轻轻搂住爱人的肩膀,说:“等这里的事情完结,我就带你回美国,到时候,到时候,对了,Jacques还说他会把他家里的城堡借给我们当做婚礼的场地。” “他家里还有城堡?” “谁知道?”Dean挠了挠头,说,“小孩子么,总是喜欢夸大一点,可能也就是农村那种大点的房子吧” 最后,Lindsay还是决定和Dean所有的队友们见了面,他们在新开的餐厅里包了一个小小的隔间,点了许许多多的美式炸薯角和鸡块,还有大瓶的可乐。 Natalie捏着一小条薯条沾了点番茄酱,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余光不停瞟向对面坐在队长身边温温柔柔微笑着和Jacques小声聊着天的女人,心里没由来腾起一种郁闷和烦躁。 “所以说你只花了两天的时间,就学会吹口琴了?” Lindsay小声的惊呼。 Jacques淡淡的说:“只要掌握基本的技巧,这还是很简单的,虽然不能像Dean那样,但只要……”他还想继续讲下去,结果发现对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目光转向了队长,虽然她总是安安静静的倾听着,不怎么说话,但目光总是很温柔,像柔软似水的月光,亮晶晶的,又像是燃烧着烈烈朝晖的旭日。 聚餐过后,Levine还要去当地的酒吧找乐子,Dean自然是要送Lindsay回家,只有Natalie和Jacques两个人会营地。 天已经很黑了,星光寥寥,Natalie走在Jacques内侧,一步一步,突然开口道:“我不喜欢那个Lindsay。” “什么?” “我说,我不喜欢那个Lindsay。” Jacques奇怪:“为什么?” Natalie说:“我总感觉她不像是表面上那么无害善良的样子,你瞧见刚才饭桌上她替Dean倒可乐时候的样子了么,她手上的茧子,都是常年握枪留下来的,还有,她脖子上带的那条链子,它的价格大概是我们几年的工资吧?一个有钱却身份不明的生物化学专家……” “你说的这些Dean都知道。” “可他还是决定和她在一起了,不是么?”Natalie气鼓鼓的说,“而且你们也认可她了,还都瞒着我。” “其实在此之前,Dean是打算直接和Lindsay分手的。”Jacques轻声解释,“他大概猜想到Lindsay的身份之后,就打算和她分手,你也知道,美军的身份本就敏感,再加上Lindsay的工作,他也害怕。可是,后来,也许是Lindsay说了什么,Dean也就不再纠结这些不放了。” “她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Jacques看见Natalie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只好说,“她虽然没提起过,但是我猜想,她的家族大概在当地,或者整个叙利亚比较有权有势的那种吧?所以一些Dean担心的问题对她来说反而是一些小事。” “不可能,如果她的家族真的这样,她还需要……”Natalie想起那个女人手上厚厚的茧子,还有一道道虽然不起眼但是肉眼可辨的伤疤,心里却不怎相信。 Jacques说:“所以她也许是一个私生子,只能靠着自己一些独有的才华在家中获得话语权,就现在而言,她做的很成功,更何况,最重要的不应该是,她爱Dean么?” Natalie听后沉默一会,开口道:“这就是侧写吗?就像一开始,你告诉我们Dean谈恋爱了一样?” Jacques微微点头。 Natalie顿了一下,没有说话,两个人沉默着走到了军营。 Jacques将她送回到了她的帐篷,准备走的时候,NAtalie突然叫住了他,Jacques疑惑转过身,看见NAtalie脸上浮现出一种紧张胆怯而又充满期待的神情,明亮的灯光下,她的面庞微微发着樱花般的粉红,目光像是洒满湖面凌凌的月光,明亮的让人无法直视。 “怎么了?”他问。 “你能侧写出Dean,却不能侧写我吗?” Jacques有些迷茫,现在这个Natalie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她一点也不像是平日里那个做事干脆狠戾的女探员,而更像是,更像是什么呢?Jacques有些说不上来,只是觉的好像看见了平日里对着父亲撒娇的母亲,或者伏在Dean肩膀轻声细语的Lindsay 。 也就这么一瞬间,他又明白过来,在Natalie还没说出更多的话之前开口道:“我之前侧写Dean是我的不对,Nat,我的老师告诉我,不应该随便侧写自己的队友,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Natalie刚想说没关系,可她看着Jacques清亮冷静的眸子,稍稍冷静了下来,说:“我,只是你的队友吗?” Jacques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我们是最好的队友。” “那,那上次在公馆,我们抱在一起跳舞,你还和他们介绍我是你的……” “那是因为任务需要,Nat,”Jacques恍然大悟,“Dean没有告诉你么?那个大使的妻子前几天意外去世,像这种情侣组合比较能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什么情侣组合?”Natalie愣愣的问道。 Jacques坦然的说:“我告诉那个大使我准备要想你求婚了,希望能得到他的祝福。” Natalie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哀怨的望着一脸无辜的青年,声音都有些发颤:“告诉我这个主意是他们出的。” “不啊,是我。”Jacques一开口便看见Natalie的眼中腾起熊熊怒火,生物的本能让他继续补充,“但是人是Dean挑的,不告诉你实情是Levine建议的。” Natalie扶额,她无力的说:“算了,你走吧。” Jacques不明所以:“你看起来不大好,我可以留下来陪你。” “不,我不需要。”Natalie狠心关上门,却没什么动作,她就这么站在那里,听着门外的Jacques迟疑而犹豫的度着步最后还是慢慢走远的脚步声,什么话也没说,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像是一个恓惶落寞的小丑,一个人苦苦等了这么久唯一想着能在那个人眼中也稍微有点光彩,可一睁眼,才发现所有的一切只是自己漫无边际的假象而已。 Natalie静静站立在门口,突然听见远远的传来若有似无的口琴声,她屏住呼吸,眸子忽的又明亮起来,她知道,那是Jacques。 他没走,这一事实让Natalie又开心又绝望,慢慢的,她的目光又淡了下去。 这样的自己真是可怜啊,光是这么想着,眼眶慢慢的就红了。 第84章 第 84 章 现在已是深夜,天际甚至有些蒙蒙微光了,一只肥硕的短毛猫在街道的尽头低沉的叫了一声,Reid猛然一惊,转过头去,那只猫竟也转过头,凝视了一会儿奇奇怪怪站在家门口却一动不动的人类,接着又叫了一声,便迈开稳健的步伐,以一种安静的近乎傲慢的姿态慢悠悠的离开了这空荡荡的街道。 Reid将视线转移回公寓的大门,微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门禁卡在挎包的内层口袋里,他却动也没动。微雪窸窸窣窣的落下,在昏黄的路灯下显现得影影绰绰,他想了想,又转回身,朝着FBI大楼的方向走去。 天气实在是冷极了,FBI大门口的安保发现那个沉默的探员先生没离开十分钟竟又折了回来,他利落的打开小门,也没打招呼,默默的看着那个探员消失在黑夜中。 安保叹了一口气,听说那就是前些日子牺牲的Jacques sauniere探员的伴侣,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整个BAU联合局长手下的得力干将不知道查了多少人,揪出多少阴暗事,搞得整个局里人心惶惶,结果最后关于车祸还是没个结果。 再加上最近网络上突然爆出来美军之前在叙利亚的丑闻,将整个国家2/3的人搅和的寝食难安,首当其冲的FBI就更加忙碌了,上面的人催促的厉害,下面的人毫无头绪,局面别说多难看了,直到局长回来亲自坐镇,指挥行动,交出来的答卷才算是对上对下有个交代。 可对外结果有了,内里怎么收尾还有待商榷,就因为这事,即使现在已近凌晨,也有源源不断的车辆或者直升飞机进进出出,有些来自CIA,有些是军务处的人,有些来自白宫,更多的甚至连最起码的标志也没有。 雪越下越大,安保突然打了哆嗦,桌子上的咖啡杯还冒着热气,忙碌的匡提科似乎只剩下这一小小的安保室还留有一些岁月静好的滋味了。 他哆哆嗦嗦的啜了一口热可可,忽的又想起那位牺牲的探员来,在大腹便便的安保眼中,那还只能算是个刚入社会的孩子,人长得倒也俊朗,有礼貌,很得大家的喜欢,可这么年轻就早早的去了,也只能算是世事难料。 安保叹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将窗门拉上,将吵杂的大雪隔绝开来。 Reid回到BAU的大厅时,才发现Hotch办公室的灯竟然还亮着。 “不是让你回去休息的吗?”Hotch皱着眉头看向推开门走进来的博士,心中满是无奈。 Reid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说:“反正在哪里都一样,况且,我还想再看看。” 看什么,Hotch不问也知道,无非就是当时现场的照片、焦骨的DNA报告、一些监控录像罢了,这些东西一开始就被BAU翻来覆去查阅研究过,只不过大家都没什么头绪,现在也只有Reid一个人怀有希望的查看。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即使再难过,大家也慢慢的开始接受最不愿意看到的那种结果。 Hotch放下手中的钢笔,说:“Mueller局长已经让人着手办理Jacques的葬礼了。” “可是现在我们还没确凿的证据证明Jacques就在那辆车上!”Reid疲惫的偏过头去,态度坚硬,“那些意味不明的法医报告就能证明那些焦骨就是Jacques了么?!Hotch,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些……” “不,没有人比你明白。”Hotch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安放在膝盖上,整个人显得沉稳而干练,他说,“自从事发之后,你一直在跟进,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甚至生物化学检验报告也是你从旁协助得到的,Reid,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应该心中有答案了的,我们只是给你一个,一个显而易见的结果而已” ——Jacques已经死了。” Reid飞速的眨了一下眼睛,缓慢的垂下头,双眼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雪水打脏的裤边,缄默不语。 办公室的灯光暗极了,有种难以挥散的瘆冷意味,所有隐藏在背面的阴暗像是鬼魅一样张牙舞爪,Reid抬起头,也就是这么一刹那,他看见Hotch紧皱的眉头残留的犹豫,向来说一不二的组长嘴角微微下撇着,目光在桌面的相框上来回游动。 博士突然开口:“到底是谁需要这个结果?” “什么?” Reid站了起来,迷茫而不解的说:“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明明还有希望的,也许Jacques还活着,在哪个角落里等着我们的救援,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就选择放弃了? Reid站了起来,看见桌面上相框里是整个BAU的合照,那时候Jacques还没来,JJ也没结婚,Giden也在,大家笑嘻嘻的,举着酒杯亲密无间的依靠在一起。 我们是朋友,是战友,是性命相依,生命所托。 Reid抚摸着裤子口袋里那个小盒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刺眼极了。 Hotch选择服从上级指令,因为他还有更大的责任。 而Mueller选择放弃,是因为局势所迫。 现在,就连自己也要放弃了吗? Reid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又沉默了下来,他的手抚上胸口,那颗完整的、充满活力的心脏砰砰砰有节律的跳动着,可是那种无力而悲哀的感觉又来了,像是傲慢的命运在无声的逼迫着你,去接受那些一厢情愿看见的背后都是不足以为真的假象而已。 “Reid,”Hotch说,“不管这件事情最后是什么结果,答应我,不要去插手,好么?” “那Jacques呢?那他怎么办?” “Mueller局长说……” “你真的相信他说的一切吗?”Reid淡淡的反问,他转过头,回避了Hotch审视的目光,转向窗外,雪还在下着,吵闹极了,像是春秋的细雨,滴滴答答的,让人心烦意乱。 他突然觉得有些嘲讽,自从知道Jacques的身世之后,自己好像就对他所展现的那种孤独感变得无所谓起来,就觉得青年只是无病呻吟又或者是想太多了,父母早逝,可不是还有这么多爱着他的人么?Giden、Rossi、Mueller……甚至是Natalie,不像是自己。 那只是一种王子式的忧郁而已,也许,是药物带来的副反应,Reid这样安慰自己。 可没想到,兜兜转转到最后,看的最清楚的那个人,反而却是Jacques。 Reid苦笑一声,他对爱情这么偏执,是因为对他来说,这几乎是他最后一个救赎了。 他只有我了。 Hotch看着博士透彻的双眼,想了想,坦白道:“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或者说,这已经不是一个BAU可以决定的事情。Reid,这里牵扯到的事,还有人,远远超越我的能力范围。Reid……” 这样说着,他站了起来,走到博士的面前,神色严肃而庄重,说:“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他。” Reid摇了摇头,他看着Hotch的双眼,那双眼中满是疲惫的血丝。博士突然升起满心的怨恨来,但这种斥责不是因为现在向着自己道歉的那个无所不能的组长,而是,而是一直站在大家背后那个弱小的自己。 他想,Hotch有什么错,除了Jacques,他还有BAU的大家,他还有Jack,还有家人,他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可是自己呢? 冷淡雕铸的愤怒消散之后,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Reid干涩的开口:“该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Hotch?” “你说。” “我想请几天假。” “现在?你确定?” “对,我确定。”Reid笑了笑,说,“等了这么多天,不该是这个结果。我得去把他找回来。” 即使所有人都已经决定放弃,即使他们已然开始用他的死亡来庆祝政治斗争的胜利,即使他真的早已不在人世,我也要找到他。 找到他。 外面簌簌落下的细雪忽然停了下来,办公室陷入了不知所谓的孤苦无望的寂静,只剩下博士那种偏执冷静却微微哽咽的声音。 “我要找到他。” ** “……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很难理解美国不是想掌握世界,而是为了世界和平、安全、自由而战?最后,作为一名无国界战地记者,我更希望人们能将目光重新转移到那位为了在事发关头果断引爆炸弹的英勇非凡的探员身上,尽管我遗憾的被告知这位探员在最近一次行动中牺牲了,但是他那种美利坚式无畏的与恶势力搏斗的精神是值得全世界人们的赞扬的,我相信,这一点是毋庸置疑。 文章的最后,我还是想提醒世人一个事实,那位‘揭露’的女士,可是一个以Al-Assad为姓氏的人。” 网页滑到最后,点赞数量和转发数已经过百万,可评论里只有少数的关注点还在原来那件人体研究室爆炸案上,更多人目光的焦点全在文章最后附带的那张黑白色的青年遗照上。 那是Jacques FBI的证件照,他穿着白色笔挺的白衬衫,目光温柔像是六月蔚蓝的大海,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帅气的面庞一下子迷倒了万千群众。 接着,事态远超出了FBI等机构的想象,数百个预备方案还比不上一张照片,群众的眼睛只盯住了Jacques一个人。 更别说后面官方账号发出的一些看似专业却哗众取宠的文章,更是带偏整个事件的发展。 现在整个美利坚或是国际上知名时报的焦点都在于半个月之后那位英勇牺牲的探员的葬礼,Mueller出席了FBI联合CIA的新闻发布会,当场宣布会为自己的教子举办的庄严隆重的葬礼,到时总统也会出席,并为逝去的青年鸣响规格最高的礼炮。 不知道是探员与局长之间的关系还是总统会出席葬礼更能引起轰动,只有七秒钟记忆的民众们忘记了前两三天的自己还在为叙利亚惨死的人们准备抗议,就欢乐的投身于新的八卦中了。 沃尔特·李普曼在《公众舆论》中写道:“……成见系统一旦完全固定下来,我们的注意力就会受到支持这一系统的事实的吸引,对于和它相抵触的事实则会视而不见。大概是因为那些事实跟它一拍即合,所以,善良的人们总能为善良找出无数理由,邪恶的人们也总能为邪恶找出无数理由。” Jafferson心中嘲讽,面上却微微一笑,他将手中的平板放下,对着躺在床上的青年说:“你看,他还是放弃你了。” 空旷的卧室的静悄悄的,落地窗大开着,米白色的纱帘在微微海风下向内飘动着,带来沙滩和海洋独有的那种令人厌恶的黏腻腥咸的味道。 Jacques挣扎着睁开眼,他愣愣的看着天花板上的琉璃灯很久,才转过头来,看着身旁这个陌生的老师,沙哑的说:“不会的。” “你的葬礼已经被Mueller提上议程了。这是现实,Jacques 。” “不。”Jacques将视线重新转回到吊灯上,说,“我不是说他。” “谁?那个Spencer Reid?” Jafferson冷哼,“相信我,Jacques ,我比你更了解他。” Jacques没有立即回话,刚醒过来没几天的大脑转动起来格外的困难,在接受到Jafferson的信息之后他都要花费很久去想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还没等Jacques回答,Jafferson又转移了话题:“你的外公在找你。” 这句话简短却信息丰富,Jacques想的更久了,才慢吞吞的转过头去,眯起眼睛,问道:“谁?” “你的外公,你母亲的父亲,法国Sauniere家族的大家长……”Jafferson念叨了好几个名头,最后也没说这个突然出现的外公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找他。 “谁知道?”Jafferson漫不经心,“也许是人之将死,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吧?” Jacques心想,要说Louise是和她的父亲断绝关系跑出来的他才不会相信,至少当年自己从她那里继承而来的巨额财富总不会是一个FBI探员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能够积攒下来的。 Jafferson对此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他站了起来,因为设定好的闹钟开始叫了起来。 那尖锐的铃声像是恶魔的低语,Jacques浑身一颤,便眼睁睁的看着Jafferson拿起一旁早就备着的针管,缓慢的向自己颈内深静脉导管注射。 针管里面只有10ml澄亮透明的液体,在窗外明媚阳光的照射下竟显得有些琥珀色来。 Jafferson推注的速度很慢,可药效很快。疼痛随着药物在血液中的稀释开始变得清晰、剧烈,青年一开始还能强忍的住,可越到后面,越觉得整个人像是被丢进地狱的烈火灼烧一般,他喘着粗气,浑身不停的抽搐,身上亿万个神经细胞极其敏感,触发阈值达到最低,全世界最轻柔的羽绒被盖在身上就如同千万根钢针刺进血肉。青年的目光开始变得呆滞,眼角渗出一些泪水,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在无声的叫些什么。 然而最折磨的并不来自生理,而是心理上对于吗啡的渴望。青年睁开双眼,疼痛连带着绝望从身体深处蔓延开来,他努力的回想着自己与Spencer在一起的画面,可并不能缓解什么。秒针滴答滴答的转动,三分钟像是三千年那样漫长。 药一推完,Jacques 又觉得自己有些冷了起来,他眨巴着眼睛,目光涣散。那些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却像是冰冷的寒雨落下,室温35度,可青年身上的冷汗一层一层的出,直到被子枕头全都湿光了,那种彻骨的寒冷才慢慢消散。 Jafferson叹息一声,随手丢掉用光的针管,怜惜的抚摸着青年被捆绑的四肢,他的手腕上脚腕上被约束带活生生又摩擦出新的伤痕来,血肉模糊,这些伤痕覆盖在昨日还未愈合的伤疤上,像是狰狞的海蛇,丑极了,却也美极了。 等Jacques稍微平复下来,恢复神智,Jafferson才转身从浴室那里接了一小盆温水,打湿了帕子,一点点开始擦拭起青年的脸颊来。 “不要……”Jacques微弱的抗议,可是他最多也只能转转头而已,在Jafferson的掌控下,他与全身瘫痪的废人没什么两样。 车祸给青年带来的伤口多集中在背后,额部只有一小块玻璃割伤。 这么小块伤口也早就结痂了。 Jafferson小心的在上面涂上药膏,微不可闻的笑了一声,这是他一天最为期待的时刻,显然心情极好。 他重新换了一条帕子,掀开薄薄的被子,熟练的避开各种管道和支架,从青年的左肩开始擦拭。 苍白细嫩的皮肤刚一接触温热的帕子,便紧张的不得了,细小的汗毛瞬间立起来,显得有些可爱。 Jafferson笑意隐去,倒不是因为青年的抗拒,而是看见自己苍老的手掌与掌下皮肤的对比。 他顿了一下,倒是没停止手上的动作,目光却紧紧的盯着青年的脸。 Jacques闭着眼睛,长而卷翘的睫毛不安稳的颤抖着,苍白失血的双唇紧抿,他在害怕,他在抗拒自己的亲近。 巨大而冰冷的失落感从温热的心脏涌向四肢,Jafferson恍惚中想起那个拥抱着自己不肯放手的小男孩,那个看着自己就像注视着生命的唯一的那个孩子。 可他去哪儿了呢? 人类吃了善恶之果偏离了上帝对于爱的标准,只去看待那些所谓的社会价值,肉体功能,或者无谓的物质财富,可现在,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已超越了现实的桎梏,为什么还是会有心灵上的隔阂? Jafferson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一切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那个小博士提的问题,这种爱到底算什么呢? 第85章 第 85 章 Jacques伏在高墙之上,透过高倍镜监视着对面楼房里的人,那是Natalie和Levine带着救援小队在和对方谈判。 其实说是谈判,不如说是拖延时间,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让Dean在房楼中找到那些被关押的研究人员。 耳麦中那种嘶嘶的电流突然低了下去,有人加入了频道。 JAcques听见Levine的声音响了起来:“Dean,这里不对劲,我们快要拖不住他们了,你在哪?找到人了吗?” Dean沉重的呼吸声响了起来,Jacques听见他那里的换气扇吱吖吱吖转动的声音,可Dean话还未出口,突然一声尖锐的枪响在耳边炸开,Jacques一惊,耳麦中随之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是Natalie。 “快撤!” Natalie一边恶狠狠的喊着,一边抱着□□回击。 糟乱的枪击声以十足的力道冲击着青年的耳膜,年代古老的砖块墙不堪重击破碎成沙土,在子弹带起的劲风中洋洋洒洒模糊了高倍镜的视野,Jacques眯起眼睛,蛰伏在高墙之上,安静的等待时机,帮着Natalie解决掉好几个想要绕到他们后方去的敌人。 要说是敌人,有些勉强,Jacques看见他们穿着统一的蓝白相间的类似浴袍装的褂子,手里抱着一把突击枪或是破旧的AK四处乱撞,比起恶贯满盈的劫持犯,更像是走投无路的绝望之徒。 “他们人太多了。” Levine低喘了一声,乘着换弹夹的空暇,说,“情报有误。” Natalie目光狠戾的扫视着走道出口,低声问道:“支援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Levine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咬着牙一边将冲在前方的战士拉回自己的身后,一边回击,大声喊道:“Dean!撤退!” Dean自然也听到了下面的枪声,可他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探员半倚着墙壁,一手按压着腹部汩汩流着血的伤口,一手举着枪对着那个俯视着自己的男人,说:“你放手,我们还有谈判的机会。” “不会有了。” 穿着蓝白横纹衣服的男人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扯了扯嘴角,目光阴冷而偏执,他抬起另一只手扶了扶夹在鼻梁上有些下滑的眼镜,冷静的说:“这栋房子被埋了炸弹,无论结果如何,我们这些试验品都会被炸死在这里。探员先生,谈判,对我们来说就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他神色陌然,宽大的衣袖随着动作向下滑落,露出满是针孔和淤血的小臂。 Dean呼吸一滞,强忍着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感,咬牙问道:“你想怎样?至少给我们一个条件。而且,就算你不想活了,那下面的人呢?他们也愿意和你一起去死吗?” 男人微微偏头,他躲在暗处,看见灿烂的阳光透过厚重的帘子空隙洒在冰冷的地砖上,神色有些恍惚,低喃:“我帮他们结束这一切,他们应该感谢我。” 男人又很快回过神来,他蹲下身,用枪柄拍了拍探员先生的脸颊,说:“你知道他们给我们注射了什么东西吗?” “什么?” 男人支着下巴,视线越过探员先生苍白的脸落在他身后晕厥过去的研究人员身上,缓慢的陈述:“其实我也不知道那种东西叫什么,他们从来不和我们说话,只是到了时间,注射完那些东西,就把我们关进实验舱,等着药效发作。” 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他眼底的寒意更深了,并陷入了沉默。 Dean强打起精神,猛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个男人后面的同伴不见了,除了两道极为轻微的呼吸声,这个密封的房间随着男人的沉默落入了绝对的静寂。 太安静了。 Dean低声喘了一口气,腹部伤口的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伴随着浓烈的腥臭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他突然意识到,还有一个东西也消失了。 是换气扇转动的微响。 男人眨了眨眼,忽的将手中的枪支丢在地上,金属块与石砖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Dean浑身一颤。男人继续道:“被注射药物的人一开始都没什么事情,可后来他们越来越害怕阳光,碰到光线的皮肤会起很多的水泡,水泡破了,里面的脓血流出来碰到别的地方就会起新的水泡。到最后,全身上下没有一张好皮。可他们还能活着,亲眼看着自己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最后活活痛死。” “可比起我们,他们实在是幸运的多了。”男人脸上露出凄惨的笑容,说:“那些人根本不满足这样的效果,他们需要更快一点的,比如说,在接触强烈的紫外线至少十分钟之后,体内的药物就能被激活,产生具有生物活性的酶。那些酶,能融化体内的蛋白质。” 男人脸上的笑容隐去,无悲也无喜,他注视着探员的脸,目光平静的像是死寂的海。 Dean说:“你想让他们也尝尝这种滋味。” 男人挑了挑眉,说:“是啊,要不然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Dean沉默了下来,他看见实验桌上破碎的玻璃瓶,那些透明的液体滴答滴答的落到地砖上,随着室内逐渐上升的温度消散在空气当中。 男人随着他的目光转移过去,从试剂移动到研究员们的白大褂上,像是提醒,说道:“你知道什么传播途径是最快的吗?” Dean阴沉下脸,回答:“呼吸。” ** “等他们出去了就开枪吧。”Dean沙哑低沉的声音伴着嘶嘶的电流声远远的从耳麦中传来,Jacques呼吸一滞,手指猛然收紧,接着又听见那个沉稳的声音响起,“这是命令。” 汗水顺着发丝流进眼角,混杂着灰尘不断刺激着角膜,有些疼,但青年强忍着,没有眨眼,然后便听见自己说:“不。” “这是命令,Jacques。”Dean声调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 “我们可以等待支援。”Jacques说。 高倍镜没办法看见Dean具体的情况,窗户被厚重的帘子遮掩, Jacques心中升起一些惶恐来,不知道为什么在如此紧张致命的时刻,脑海却浮现出Louise的双眼,他想起那天去认领父亲遗体的时候,Louise也是这样,声调平淡对着法医说谢谢,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当时年幼的自己还不满她的无情,可后来过了很久,自己才明白那是因为心已经死了,只有心死了,人才没了情感的波动。 “Jacques 。”Dean突然切断频道,单单只留了青年一个人。 耳麦里嘶嘶的电流声越发响亮,他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撞击的胸壁,Jacques放缓了呼吸,听清了Dean的最后一个命令。 Jacques下意识的调转方向,当镜头找到Natalie的时候,Levine已经拖着左腿中弹的Natalie逃到了大门出口的地方,即使是小腿中了枪,Natalie还是一脸坚毅,她将后背交给队友,自己抱着一把□□对着里面的人突突突打的火热。 原先一起进来的十五人救援小队竟没有一个人能支撑下来,Natalie将被弹片击裂的护目镜随手扔了,和Levine背靠着背抱着□□麻木的扫射。 弹壳夹杂着惨叫和玻璃碎片四处飞溅,猩红的血淌了一地。 一个成年人体内能有多少的血液?Natalie有些记不清了,那些温热而黏稠的液体飞溅到自己的脸上,然后一点点流淌下来,她只觉得绝望和恐惧。 虽在叙利亚工作多年,可她从没有经历过这样令人绝望的枪战。因为对手并不是体格强健的士兵,而是白发苍苍的老人,稚嫩的幼童,脸上满是泪水的少年少女,那些纤细的臂膀甚至不能承受得住枪击的后坐力。 可他们还在坚持着,目光仓皇,他们不顾一切地推搡、拥挤、践踏,用一切工具打砸,想要找路逃生…… 而挡在他们求生之路的障碍,是自己。 Natalie很难描述自己心中的那种难以言明的复杂滋味,她看着一批又一批的人在高速旋转的钢芯弹面前倒下,可后面还有人不断的冲来,倒下,又接着冲向门外。 冲出门外的人欣喜的拥抱阳光,然后便开始凄厉的尖叫,Natalie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皮肤逐渐破溃开来,鲜血从他们的喉咙里源源不断的涌出,最后整个人在阳光下化成一滩血水。 即使是这样,后面的人还是挣扎着想要出去。 耳麦中终于响起Dean的命令,却是:“撤退!” “什么?!”Natalie震惊的大喊,“那你呢?你在哪?” Dean没有回答,Levine大声重复:“撤退!” Natalie还想往里冲,可她的腿中了枪,没几步就被Levine死死扣住了衣带往外拖。 “Dean!Dean还没出来!你不管他了吗?!” Levine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的拖着Natalie朝着外面冲去。 大马士革夏天的阳光格外灿烂,光芒将青年的后背炙烤的滚烫。Jacques远远的望了一眼营地和叙利亚政府军驻扎的方向,那两个政治大本营出了奇的安静,好似听觉和视觉今天集体失灵。 “Dean,我们出来了。” Levine气喘吁吁,他一脸凶狠的将用光子弹的□□丢在空地上,炙热的铁块在沙地上砸出一块坑来,沙子飞溅起来像是晶莹的水花。 Jacques随后便听见耳麦中传来清脆的落锁的声音,防护系统被人启动,不仅仅是实验室区域,整个房楼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严密的钢铁盒子。 唯一的漏洞是Jacques正对的那扇窗户。 □□,窗户,炸弹,此时此刻形成了一个完美的角度,只要轻轻扳动扳机,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耳麦中的声音逐渐消散, Jacques缓缓扣住了扳机,所有喧闹的声响忽的沉寂下来,他的脑海里还回想着Dean说的话。 他说:“对不起。” 他对不起什么呢? Jacques有些想不明白,他迷迷糊糊的看着金灿灿的阳光落在自己的脸上,听见锋利的玻璃碎片带着爆炸炙热的温度穿破胸膛在体内游动,把他割得遍体鳞伤。爆炸的冲击波再次袭来,青年全身的骨骼并发出濒临断裂的声响,Natalie绝望的尖叫从远远的地方传来,Jacques想要回应她,可一张嘴,就会涌出血来。 ** 大马士革研究室爆炸的消息延迟约有一个月的时间才传达到正在英国出差的Lindsay Al-Assad的耳中,她那时正在咖啡厅看着文献,只是觉得新闻中报道的那些名字有些耳熟,等抬起头来,便看见和自己一起研究的同事的名字。 对面的男人因为她突然阴沉下来的脸色变得不安,小声问道:“博士,怎么了?您认识那些人?” “不,不认识。” Lindsay Al-Assad下意识的否认,可视线还是紧紧的盯着电视屏幕不动。 漂亮的女主播很快就越过了所有重要的消息,通过华丽卓越的语言艺术,违背人性的人体试验变成了恐怖主义分子又一次失败的炸弹袭击,咖啡厅里的顾客微微点头,第一次对驻扎美军表示出赞扬。 Lindsay Al-Assad缓缓舒了一口气,她歉意的冲着对面男人笑了笑,说:“关于这项技术,我还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令人惋惜的是,在此次任务中,Dean Tavoularis探员没有及时……牺牲…….”女主播脸上露出些许的悲痛,可还是平淡的念完了讲稿,等Lindsay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的时候,她已经读到Dean Tavoularis探员的遗体会在不久之后护送回国的地方了。 “博士,博士,您,您这是怎么了?” Lindsay有些慌乱的转过头,美丽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疑问。 男人小声说:“您,您哭了?” Lindsay摸了摸脸,指腹上都是水渍。她张口想说抱歉,我去趟卫生间,可是一张嘴,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喉咙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推开椅子踉跄着站了起来,又不小心推翻了桌沿边上的杯子,滚烫的黑褐色的液体洒满了米白色的连衣裙。 男人惊讶的站了起来,可女人像是没有感觉一样神色恍惚的去了卫生间。 过了很久,久到咖啡厅里的顾客换了一批又一批,久到店家已经开始推销他们的午餐特色菜的时候,女人终于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她大概是重新补了妆容,目光平淡,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她款款落了座,开口说:“我可以给你那项技术所有的细节,我只要一样东西。” 男人舒了一口气,他甚至放下心来理了理领结,才开口问:“什么东西?” 女人笑了笑,问:“您知道William议员吗?” “叫William的议员可不少,就不知道您想要哪位?” 女人将手机推了过去,屏幕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笑的格外和蔼亲切。 “是他啊,我知道的。” “我只想要他手里一个东西。” 男人轻蔑的笑道:“别说他手里的一件东西,就是他这个人,您要是想要,我也给得起。” 第86章 第 86 章 跟在Bezu Fache的身后,犹如在迷宫中行走一般,Reid绕过许许多多的建筑物,才来到一条空旷的大道上,道路的尽头是一座高大的罗马式教堂。 一行侍者身穿着严谨的白衬衫和黑西装裤从Reid两人身边路过,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颔首微笑,Reid也冲着他们点了点头,才后知后觉他们打招呼的对象是身边的Bezu Fache。 Bezu Fache边走边说:“我没想到你能联系我们,在那件事情过了这么久之后。” Reid眯着眼抬起头,遥远处的建筑即粗狂又朴素,一点也没有法式那种精美华丽的色彩,倒像是孩童手下稚嫩的线条,带着些无法言说的纯真及人类最为原始的对天神的想象来。 博士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轻声回答:“我需要验证一些猜想。而且……” 他笑了笑,继续说:“我想你大概也要等不住了。现在这个时机,无论对谁来说,都恰到好处,不是吗?” 博士话语低沉而缓慢,男人偏头回视,神色严肃,过了很久,忽的松了一口气,笑容从嘴角化开,认真道:“你变了。” 从年轻气盛的天才青年博士彻底的成为了一个男人,一个成熟的、稳重而内敛的男人。 Reid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投向远处的教堂高高的塔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显得有些忧郁。 细雪带着缥缈的钟声簌簌落下,带着白手套的侍者轻声推开了沉重的大门,一下子惊起一群躲在门廊前避雪的白鸽,它们呼啦啦扇着翅膀扑腾而起,发出咕咕咕的叫声,在半空中盘旋了一阵,又回落到门廊之上。 只是这些被豢养的鸽子一点也不怕生人,有一只还懵懵懂懂的落在了Reid的肩上,亲热的蹭了蹭这个人类温暖的脸颊,似是很满意自己找到的落脚点。 Reid停下脚步,将肩上肉嘟嘟的小鸽子捧了下来,轻轻的放在了地上,看着它一蹦一蹦的朝着自己的族群走去。 Bezu Fache说:“老先生就在里面。” “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吗?”Reid问。 Bezu Fache摇了摇头,苦笑:“老先生现在应该最不想看见就是我了。” Reid理解的沉默着点了点头,跟着另一个侍者走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很大,很旷阔,光束从两边巨大的彩色琉璃窗透露进来,正好照在最前方的圣母玛利亚雕塑上,反射出七彩的光。 侍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大门被人从外面关上,博士感到外面喧嚣的世界顷刻安静下来。既没有白鸽咕咕咕的叫声,也听不到沙沙沙的落雪声,有的只是死一般的沉静。 这幢古老的建筑,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它的沉寂,在不断的发出经久不息的回声。 Reid抬头张望,教堂那巨大的穹窿高的像是直冲天际。灰色的石柱一根接一根地向高处延伸,直至消失在阴影里,在令人晕眩的高空里构成优雅的弓形,然后直落而下,嵌入地面的石头里。 与普通的教堂不同,空旷的大厅里只摆了几张长椅,光亮的把手末端雕刻着精美的鸢尾花纹。Reid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别人家的家里,这是专属于sauniere 家族的私人教堂。 Bezu Fache说的老先生并不在厅中,Reid环顾了一下四周,便朝着北面的通道走去,长廊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延展,朝外一侧竟是透亮的落地窗,透过窗户便可看见院落最远处的松柏树林,柔和的白雪将所有的色彩蒙上一层浅浅的灰白滤镜,透出些许的寒意;朝里一侧的墙壁上挂满了人物画像,朴素的色彩与一丝不苟的线条将画上的人物拓向一个更富陈述性的境界。 转过拐角,Reid终于看见了那位老先生,他身量高大,手持黑色拐杖,站在最后一幅画像前,整个人沐浴在从巨大的窗户外面照进来的灰蒙蒙的自然光线里,孤独极了。 那是一个小女孩的画像。她身着漂亮的蓝色绸裙,神态自如站在画面的正中央,下巴微微抬起,嘴角微露笑意,脖颈上配戴着鸢尾花纹的金项链,洁润如玉的双臂,纤柔的手腕上饰有剔透闪烁的珠翠珍宝以及透明花边都被细腻极致地描绘如真。然而最让人无法忘怀却是她的双眸,目光澄亮带着无比的自信和傲气,连带着整幅画都有了女王般的气势。 Reid心想,这应该就是Jacques的母亲,Louise Sauniere。 果然,老先生开了口,说:“这是那个孩子的母亲,我的女儿。” 他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里满是难以言说的复杂的感慨,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老先生没等Reid的回答,就转过身,拄着拐杖缓慢的向着走廊尽头的休息厅走去。 博士安静的跟在他的后面,直到老先生落了座,对他说:“坐吧,孩子。” 椅子朝向厅外的院子,而院子旷阔的像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只有边缘的松林在微风沉默的站立着、守望着。 Reid开口说:“那把大提琴,已经找到了。” 老先生双手伏在拐杖上,神色疲惫,说:“人不在,徒留念想罢了。” “他在。”Reid认真的反驳。 老人有些诧异,他偏头看向这位年轻人,像是审视,又像是嘲讽,说:“现在也只有你还相信他还在。” 老先生转过头,重新将目光投向远方的松林,说:“年轻人,你总得会学着接受。” “接受什么?”Reid冷冷的道,“自从他失踪之后,所有人都在劝我接受事实,可事实是什么?事实是,你们这些嘴上说着爱他的人也是第一时间放弃他的人,Mueller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博士平静的可怕,言语中带着看透的无奈和心寒:“Jacques对你们来说,从一开始就只是Louise 女士的附属物而已。” “他是Louise的孩子,这本来就没错。”老人神色坦然。 “所以这么多年,他就只能靠着这一个身份活着。”Reid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几乎是咬着牙说话。这种愤怒充斥着无力感,它深入肺腑又痛彻心扉,哪怕是早已预知的事实,可每每想起,就像是一颗旋转的子弹搅进胸膛的血肉里,痛的说不出话来。 然而最让人难过的是,Jacques自己也知道,他知道自己所获的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母亲而得到的馈赠或怜惜,可这种情感和寄托太过短暂虚无,一旦被权利或者金钱的诱惑战胜,他就会成为一颗弃子。 所有人都爱着他,可他还是那么孤独。 Reid不止一次的设想,如果我们的相遇能够再早一些,他也许就不会依赖上Jafferson那种病态的爱,他也许能够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健康的、快乐的长大。 雪还在下着,风里传来似有若无的松柏的脂香与飘忽而悠扬的钟声,Reid平静的可眺望远方,心里沉甸甸的难受。 老先生说:“你想要什么?” Reid摇了摇头,说:“这是合作。” “哦?”老人抬眼,“我能从你这得到什么?” 博士喝了一口咖啡,缓了一口气,说:“Louise Sauniere的死因。” “她是自杀的。”老先生冷哼了一声,目光不善。 Reid将瓷杯轻轻放回桌上,说 :“其实一开始,Sauniere女士与家族断绝关系定居美国,也是您的主意吧?” 博士轻声说,“我一个朋友为我找了一些关于这个家族的消息,原来最早先的时候,Sauniere是靠着战争起家的,那时候王权至上,有靠山的Sauniere几乎可以在欧洲和北美横着走。可现在是法治社会,爵位只是徒有虚表,生意不好做,钱难挣,但家族却越来越大,更别说那次金融危机几乎断绝了Sauniere家族所有的流动资金,走投无路之下,为了让这个摇摇欲坠的庞然大物度过难关,你们打算再走一次先辈走过的老路。” 老人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雪花落下,然后在石阶上缓慢的消融。 Reid说:“就这样,Sauniere女士和这个家族断绝了关系,只身前往美国,聪明的她并没有选择从政,而是成为了FBI的一名探员,按照原先计划一步步的完成家族,或者更机密一些的政治任务。等到Sauniere家族终于站住了脚跟,按照计划,她原本就可以抽身回来继续当这个大家族的继承人了,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意想不到?”老人转过头,冷冷的说,“你说的意想不到是指她和一个穷酸的探员结婚了还打算生一个孩子?你现在和我说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 “当然。”Reid缓缓的开口,“结婚生子虽然不在你们预想之内,但还是能够接受。而我要说的意外是,你们的计划被另外的人知道了,这个人,才是你女儿,或者是Jacques父母真正的死因源头。” 显然Reid说的远远超出了老先生的想象和认知,他猛地怔住,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可话一出口,原先在脑海中已经陈旧的、淡去的记忆中的细节一点点清晰起来,他垂下眼,眉头紧皱,扶着拐杖的双手微颤着,整个人陷入了沉默。 久久无言之后,他才抬起头第一次正视了面前这个男人,开口道:“我想听听你的合作。” ** 没有Spencer Reid的BAU格外的沉默,外面天色昏暗,还没到下班的时间,也没有什么案子,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一声不吭的忙碌着,只能听见沙沙沙纸张翻动的声响和中央空调嗡嗡嗡低声响动。 Garcia抱着一堆刚出炉的曲奇推开门,室内虽然暖风阵阵,却要比风雪交加的户外还要冷一些。 “嗨,我说,要来一块巧克力曲奇吗?” Garcia边解围巾,边顺手将怀中的盒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提高声调问道。 Morgan支着下巴,懒洋洋的说:“你前几天不是要减肥的吗?” Emily端着杯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Garcia的身边,从盒子里挑了一块,说:“这么一小块饼干的热量走几步就消耗了,没关系的。” “是么?为什么我听说50g普通的饼干所含的热量就高达,emmm……”Morgan说着,有些想不起来了,他下意识的看向小博士的位置,忽的叹了一口气,说:“管他呢,Babygirl,给我也来一个。” Emily也有些沉默,她轻声问道:“那天他向你要完资料,就再也没找过你了?” Garcia眼眶又有些红了,她咬着下唇说:“没有,如果,如果我要是知道……” “如果你知道了,你又能怎么办呢?”Morgan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抱了抱有些伤心的女孩,劝到,“无论我们怎么说,他都不会接受这个事实的。” “可是他至少人还在这里。”Garcia真是越想越伤心,嘟囔着说,“最起码他人在,我也能知道他好不好,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他会好好照顾自己的。”JJ不知道什么站在Garcia的身边,她目光坚定而温柔,说,“只要一天还没找到Jacques,他就不会允许自己垮下去的。” “可这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Garcia难过极了,说,“难道他就要这么找下去,找一辈子吗?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Rossi推开门走进来,问道。 Garcia抬起头,望向窗外,低声说:“又下雪了啊,已经快要一年了。” 众人沉默着,齐齐看向窗外银装素裹的城市,神色复杂。 下雪了,那个人的忌日也快到了。 第87章 第 87 章 那两个人总是薄暮时分来到园内散步。 今天他们又来了。 Linda稍稍停下手中的大提琴,目光投向远处安静的两人,心中不停的猜想,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要说是父子,可那个高大的老人总是会亲昵的帮着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拢一拢衣领或者微笑着在他脸颊上留下一个吻;可要说是恋人,这大概要比美女嫁给了野兽还要令人绝望。 他们过来了,Linda心中一凛,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微微低头,缓慢的起了一个手势,低沉而温雅的大提琴声在公园的上空悠扬的飘荡开来。 天实在是冷极了,Lind裸露在外的手指冻的通红,僵硬的像是十根冰柱,一阵风吹过,她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手下的大提琴极其敏感的发出一声短暂而轻微的错音。 过几天即将要和老师在大剧院表演的大提琴手犯了如此巨大的错误,女孩心中一个咯噔,背后瞬间满是冷汗,因为寒冷而昏昏沉沉的大脑也瞬时清醒了过来,她有些心虚的四周张望,附近并没有什么人,自然也没什么人发现她这小小的错误。 可当目光收回,那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自己的面前,而那个老人却不见了身影。Linda有些不安,她又瞧了瞧青年平静的面容,心中把握不定他到底有没有听见自己的错音。 打量许久,青年却总是微微垂着眼,Linda忽的又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乎他的想法啊? 这样想着,便气鼓鼓的摆好提琴,准备重新开始,然而刚刚起了个调,就看见青年的眉皱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样的美人即使皱眉,也是极其赏心悦目的。 Linda心中即使不快,却也停了下来,她刚想问我拉的哪里有问题吗?可话音未出口,青年便睁开了双眼,目光淡然,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怀念,落在自己手下的大提琴上。 风愈发凌冽,将背后苍老的柏树刮的沙沙沙作响,如同数百只麻雀齐声叫喊,聒噪极了。Linda什么也听不见,她看着青年那双眼睛,大脑一片空白,此时此刻,就连呼吸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双眸子实在令人惊艳,漂亮的蔚蓝色像是罗蒙湖清冽的湖水,四目相对,《魂断蓝桥》那首忧伤的曲调在遥远的天际隐隐传来,Linda像是被这双眼睛摄取了魂魄,失去了自我,少女的心砰砰砰的在胸膛乱跳,久违的悸动挑战着以往的社交底线,忐忑的喘不过气起来。 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正准备开口时,不知打哪而来的一声尖锐的警笛声划破静谧的天空,紧接着,三五辆黑色的雪佛兰闪着警灯像是壮硕的黑熊气势轩昂的停在公园正中间的空地上。 三三两两的路人不明所以,投来好奇的目光,又害怕扯上什么麻烦纷纷绕了道,只远远的站在一边。 眼看拉着黄色警戒线的警察就到自己这边了,Linda有些着急的收拾完自己的大提琴,问青年:“你的同伴呢?要不然我先把你送到那里去?” 青年偏头瞧了一眼女孩指的那片小树林前的长椅,想了想,点点头。 Linda心中雀跃极了,也不管凶神恶煞的警察,将自己的大提琴理好,便开始推轮椅朝着远处走去。 原以为会很重,没想到青年竟是这样的瘦弱。 Linda瞧了瞧青年腿上盖着的毛毯,身上黑灰色的大衣,格子纹的围巾,虽没有品牌的Logo,就光看用料或是制作,就知道价格不菲,更像是私人定做。 女孩又瞧了瞧自己身上穿了两三年有些气球的大衣,又想到银行卡上的债务,心情忽的低落了下去。 青年像是感知到女孩的情绪,忽的开口道:“以后会好的。” “什,什么?” 青年低声说:“坚持自己的信念不要放弃,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Linda下意识的摸了摸大提琴盒的肩带,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嘟囔着说:“算了吧,纯艺术这条路实在太难了,什么都得花钱,辛辛苦苦上一次台,演出费还得一层层的扣下来,还不够一次打车钱。我打算……欸,我和你说这个干嘛,对了,他去哪了?” 青年自然知道女孩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沉默一会儿,才缓缓的说:“把我推到那里去就可以了,他,他待会儿会回来的……谢谢。” 长椅周围已经聚集了许许多多看热闹的路人,你一言我一语向着对方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人说在树林里发现了尸体,又有人说是杀人未遂,总没个统一的说法,可FBI都来了,想着事情不会太简单,看热闹的人嘴里的猜想越发没有边际,Linda只想着离麻烦之地越远越好,便将轮椅推到人群后面,等待着那个男人回来。 雪越来越大了,青年头顶上早已落满了白色细小的雪粒子,有些融化成水,顺着发丝流进青年脖颈消失在围巾里。 Linda艰难的将目光从青年白皙的皮肤上移开目光,她打了个哆嗦,朝着自己手心哈了一口气,忽的开口问:“你们是恋人吗?” 青年没有回答,他垂下眼,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无声的拒绝回答,Linda觉得自己问错了话,说到了人家伤心之处,有些慌了神,忙说:“其实,其实你不用回答的,我就是,就是有些好奇,对不起……” 青年扯了扯嘴角,说:“不是。” “啊?”女孩微微睁大了眼睛,问道,“那你们是……” 青年眼神有些迷茫,叹息着说:“我也不知道……” “什么?”Linda还想再问,背后忽的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低沉的男声。 “Jacques 。” 女孩惊慌的转过身去,才发现是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静静的站在自己的身后,肩头落满了白雪,也不知道偷听了多少自己与青年的谈话。 Jafferson迈步向前,接过轮椅的控制权,他俯下身,靠近青年的耳边低沉的问道:“为什么说不知道,你明明知道的。” 青年抗拒的偏过头去,男人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他走到青年的对面,半蹲下来,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小瓶药,小心的将两粒白色药片放进青年的嘴里,问道:“我们回家吧?” 男人竭力在青年的蓝眼睛中寻找回应,可他只看见那双清冷的眼中反映出是他自己的影子,缩小的,绝望的,祈求的,惨白的。 Jafferson终无奈的拢了拢青年的衣领,在他嘴角边小心翼翼的落下了一个吻,寒风冰冷刺骨,在脸颊拍的响亮,男人便把它当成青年的回吻,神色满足的站直了身体,对背着大提琴的女孩儿微微点头,低声说:“谢谢你的照顾,我们该走了。” “诶?可是…….”可是人家大帅哥可什么都还没说啊…… Linda看向青年,青年又变得沉默了起来,就如一开始见面时的那样,一动不动,像是一个被厚重精美的衣料重重包围的人偶娃娃。 雪一直在下,园子里不断的进来更多印着FBI字样的警车,围观的人群也越来越多,黄色的警戒线在风中艰难的维持着秩序。Linda呆呆的站在人群之后,手里紧紧的抓着自己的大提琴的肩带,看着那个男人推着轮椅缓缓的离开。 男人很高,肩宽腿长,衣裳考究,可他们的背影看起来却格外的落寞和哀愁。Linda微不可闻叹息了一声,太阳早已落下,天空灰暗酸涩的像是冰箱里过期发霉的奶酪,她知道自己应该回到学校里去参加练习了,可身体纹丝不动,女孩的目光追随着那两个人,穿过热闹的人群,直到白茫茫雾蒙蒙的雪里去,直到他们消失在无言仓皇的沉默中。 ** “你应该有个打算的。” “什么打算?” “你总不能老是这么漫无目的的找下去,我是说,你总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后路?” “你应该明白我的话。” “我明白。” “我这是担心你。” Reid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许对面的男人将这句话说得实在是太过情深意切,那种真实的担忧却显得有些讽刺,他想了想,说:“Jacques是你的表弟。” Bezu Fache在电话那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你为什么总是不愿意接受事实?Reid,即使他在那场车祸中幸存下来,按照他的身体情况,又能活多久?而且,而且在那些焦骨里不是早就检测出他的DNA了么?这些数据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好了,如果你还是想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我要挂电话了。” “等等!” “还有什么事?” 做事向来果断的人此时忽的犹豫起来,Reid一边听着电话那边的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一边翻开着手上的尸检报告。 过了许久,Bezu Fache说:“如果你不打算回FBI了,就来我这里吧,我这里,总会为你留一个位置。” Reid皱了皱眉,低声“嗯”了一下就挂了电话,倒是把那头的Bezu Fache气的说不话来,越发觉得合作之后那个腼腆羞涩的博士形象随着Jacques的离去完完全全粉碎成灰了。 “Reid,有什么发现吗?” Reid将报告合上,递还给Hotch身边跟着的年轻女探员,说:“光从手法上来看,凶手的手段在不断的升级,或者说,他一直在摸索着一个适合自己的、更加利落快速的杀人方式,但是有一个从来没有变过……” “受害者类型!” Reid诧异的看了一眼抢答的女探员,然后点了点头,接着对Hotch说:“这些受害者皆是三十五岁到四十岁的女人,有一个到两个的孩子,家境良好,受过高等教育,但是夫妻关系可能不好,或者正处于分居状态。” “不可能!”女探员插嘴道,“我去问过她们的邻居,这些受害者的家庭在社区里都是出了名的和睦,经常有人看见受害者和她们的丈夫散步,而且……” “而且,她们还经常炫耀丈夫精心为她们挑选的首饰、衣服或者别的礼物之类的东西。”Reid接下去补充完女探员的话,然后微微笑道,“表面的和谐并不代表背后的恩爱。最起码,一个深爱自己丈夫的妻子出来聚会的时候不会取下自己手上的婚戒。” 女探员睁大了眼睛,迟疑的打量Reid许久,又看了看Hotch,直到Hotch皱着眉头冲着她点了点头,她才转身走向被白布遮掩住的女受害者。 雪愈发稠密,Hotch伸手轻轻拍去博士肩膀上的落雪,轻声说:“有什么结果了吗?” Reid回望,Hotch的眼中充满了关切,他缓缓的笑了起来,笑的让人心疼,博士说:“虽然很多人都在帮助我,可他们每个人也都在劝我看开一点,人死了就是死了。Hotch,也就是你了。” Hotch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许久不见,那个瘦弱呆萌的年轻人忽的成熟了起来,他不再挎着那个有些傻气的邮差包,而是穿着黑色暗纹的西装,外套笔挺利落的黑色大衣,围着棕色的格子围巾,远远看上去竟和Jacques有些相像。 博士低声说:“我去找了很多人,听了很多事,也推测出很多光彩的不光彩的事情,每当我更进一步的时候,Jacques的一切就会在我脑海中变得更加清晰,我甚至可以想象他是怎么一点点的长大,然后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离自己远去。” “Reid……” 博士垂下眼,盯着鞋尖上被雪浸湿的泥土,继续说:“可我不敢想他,我怕我一想他,夜里就会梦见他,但是,我更害怕自己因为不想他而梦也梦不到他。”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人群喧闹的声响逐渐远去,Hotch想要抱抱这个可怜的孩子,又有些犹豫,迟疑中Reid抬起头,他的目光移向深远而晦涩的天空,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说,他会不会想我呢?”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Hotch正要开口,那个女探员喘着粗气跑了过来,大声道:“她的手上真的没有婚戒!” 女探员跑的实在有些费力,急匆匆的在两人面前站定,气喘吁吁道:“婚戒,婚戒被她放在钱包里了,那个钱包,钱包里的照片……” “照片怎么了?”Hotch神色严肃的问道。 “全家福被人撕了,不对,应该是夫妻两人的头被人撕掉了,只剩下小孩子。”女探员说着,将装着照片的证物袋交给组长,另一个袋子里装着一枚婚戒。 Reid接过装着婚戒的证物袋,借着警车的探照灯眯着眼打量许久,才对着Hotch说:“也许还有一个共同之处。” “什么?” Reid将袋子递给Hotch,说:“戒指内侧的花纹和前面几个受害者的类似,更像是同一个图案中剪裁下来的,也许受害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啊?”女探员有些不解,“为什么不是同个牌子的啊?也许他们买了同款婚戒也说不定。” Reid耐心解释道:“他们连一件衣服都要跑去巴黎私人定制,何况意义重大的婚戒?而且,这种图案并不多见,更像是,更像是……几个叠加的数字。” “数字?什么数字?”女探员紧张的问到。 Reid摇头:“太暗了,看不出来。” Hotch微微点头,说:“回去让他们好好查一下这些戒指的来源,最好能将里面的图案影印下来。” 女探员一边点头,一边掏出手机向警车走去,Hotch跟着她后面走了几步,发现身后的博士还站在原地:“不走吗?” “不了。” “他们都很想你。” “再等等,再等等吧。”Reid偏过头,看着远处长椅边聚集着的人群,低声叹道,“等我找到他,等一切结束。” Hotch明白这种感受,他知道保持清醒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当你一个人将要孤独的面对整个世界的时候,这种痛苦便会成倍的增加。他有些不忍:“不管怎样,只要你需要,我们都在这里。” Reid目光温柔,笑了笑,说:“知道,你回去吧。” Hotch先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还站着雪地里的博士,周围的人来去匆匆,只有他静静的站着,与仓皇的黑夜融为一体。 女探员瞧见只有Hotch一人上了车,不由得问道:“Dr.Reid不一起回去吗?” Hotch将车门关上,说:“他会回来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女探员有些遗憾,说:“总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当初Jacques还在的时候……” Hotch皱着眉头打断了她的感叹,问:“打电话给Garcia了吗?我们需要尽快查出这些受害者之间的关系。” “啊!还没有……” 雪佛兰缓缓驶出了公园,Hotch偏过头透过车窗向后望去,公园里的路灯一盏盏的亮了起来,小小的,鹅黄色的灯光将漫天的白雪晕染上一片朦胧的温馨,而Reid所站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 第88章 第 88 章 “在凯尔特神话中有一位隐匿之神,他似乎永远隐藏在其他神或者,或者是英雄之后,帮助他们见证自己的命运,不管这将引向胜利还是悲剧……” Aidan放下手中的书,一脸晦涩,窗外的阳光很好,微风将院子里的那些层层叠叠开放的耀眼而灼人的玫瑰吹得摇摇曳曳,他心中便是愈加烦闷,便将窗帘轻轻拉上,小木床边上的小花猫夜照灯随即感应的亮了起来,柔柔的鹅黄色的灯光照亮了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本。 从布莱克摩尔到海德格尔,从恩里科.菲力到米兰昆德拉,这些书本都有些不同程度的褪色,像是被人翻阅了无数遍。 Aidan低头,大拇指缓慢的摩擦着手上那本《马比诺吉昂》的封面,沉默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将书本放回原位。 “怎么在这?”Louise皱着眉头将门打开,先是被屋内暗沉沉的灯光一惊,便“啪”的一声打开大灯,Aidan眉间的郁色随即裸露在明晃晃刺眼的白光下。 Louise心中一声长叹,可面上还是温温和和的,说到:“晚会快开始了,Mueller还在等我们。” “你去吧,我,我想……” “你想干什么?在这里坐上一天?然后被自己的愧疚折磨而死吗?!”话一出口,Louise先被自己尖锐的嗓音和爆发的怒火吓了一跳,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去,目光刚好落在已经暗淡下去的小夜灯上,这个小灯还是因为Jacques常被噩梦惊醒,自己特的去买回来安慰他的。 Jacques…… 已经两年了,那个小男孩的面容有些模糊,回想起来,唯独那双平静几乎冷酷的双眸带些色彩。 Louise放缓了语调,更像是自我安慰,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男人扯了扯嘴角,撇开Louise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目光哀切而失望,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像看着一个陌生人,说:“所以就好了吗?因为自己尽力了,这件事就可以这样结束了吗?Louise,Jacob是我们的孩子。”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Louise冷冷的反问,她收回自己的手,退出房间,走廊里的空气像是夹杂着泥沙,沉重的让人透不过气来。尽头那面窗帘缝隙透露出点点零碎的阳光洒在她的侧脸和眉梢,像是一只快要死去的无声悲鸣的金丝雀,事实上,Louise也觉得自己像是快要死去了,她叹息,“活着的人总是要继续活下去的,不是吗?” 女声理智的竟有些冷酷,Aidan转过头,走到她面前,想要将妻子垂在耳旁的碎发别到后头去,可女人敏感的后退了一步。 男性宽大温柔的手掌僵硬在空中有些不知所措。夫妻之间相隔着一寸的距离,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气息打在对方的面颊,可他们现在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 Aidan有些嘲讽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在Jacques失踪之后的那些空落落的白天以及那些无法入眠的黑夜里,他设想过许多,比如Louise的冷静是为母则刚,比如她坚忍的背后是不愿示人的痛苦与惊恐。 他总是愿意去相信,孩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可是,他垂下眼,瞧见妻子精致的妆容,鼻尖隐隐浮动着暗雅的香水味,那些放在书房被人动过手脚的资料就一点点显现在脑海里。 Aidan还是选择上前轻柔的拥抱住自己的妻子,在此之前,因为怀中的这个女人,他时常感谢自己的命运,可现在,满心的柔情与热血只剩下疲惫和寒意,也许Mueller说的对,他的的确确是一个懦弱的傻子,直到现在,也不敢去想不敢去验证,怀抱着虚无的憧憬如同演戏一样过着日子。 也许是沉默的有些久了,Louise皱了皱眉,从丈夫的怀抱中挣脱开来,她抬起头双手温温柔柔的捧住Aidan的双颊,Aidan正好看见她双眼中的血丝和滑落在眼角的泪珠。 那双荡漾着水波的眸子深情哀求的恰到好处,让人无法拒绝。 他用大拇指擦去妻子的泪水,妥协道:“我去换个衣服。” Louise扯了扯嘴角,点点头,说:“我等你。” 等到Aidan消失在门口,她才松了一口气,扯了扯滑落的披肩,皱着眉头打开手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个案子前几天转到Mueller手里去了,我会再想想办法,最近这段时间就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手机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女人眉间的愠色越发深沉,过了很久,才说:“我不会忘记家族的荣耀,我也清楚我在做什么。”说完,也没等对方回复,就挂了电话。 房间又恢复了静寂,Louise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扶着门框静静的看着房间的一切,被面上的小花猫,书架上的书本,还有一箱箱被Jacques拆了又重新组合好的遥控飞机、汽车……她紧紧的抿着嘴角,眼里不知什么时候含满了泪水,大片大片金灿灿的阳光洒进室内,炙热的光线照耀在她的脸上,发丝上。可她还是觉得寒冷,那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冷意预告着前途未知的险恶,这条路她走的胆战心惊,摇摇欲坠。 Louise开始质问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也许父亲说的没错,在一切还没平息的时候,不该扯上过多的情感纠葛。 可如果不这样,他就会成为别人的丈夫,他只会拥抱亲吻着别的女人,他的命运从此和你彻底成为两条平行线,永不交叠。 我爱他,又有什么错? Louise仍不住打了个寒颤,匆匆关上房门,整个房间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 这场雪像是没有尽头,几个小时前才堪堪有了一些放晴的迹象,可现在又变得大了起来,如同狂风卷起了整片海洋的水花,汹涌的像是要将这整座城市埋没。 Einstein拉上窗帘,微微的拍了拍胸口,才觉得脑中一直紧绷着的筋稍稍松缓了些,他重新坐回电脑桌边,灯光昏暗,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电脑主机运载的嗡嗡声一起一浮,手心中又渐渐的渗出了汗。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电脑屏幕里的进度条终于到了尽头,一个小巧的对话框跳了出来,提示U盘已安全弹出,Einstein沉重的松了一口气,点了点鼠标,电脑主机忽的安静了下去,昏黄的灯一闪一闪,不知怎的背后泛起丝丝的寒意,好似外头茫茫大雪悄无声息的浸润到房屋里来,沉重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一点点的将浑身热血都冷却了下来。 毫无预兆,门“吱呀”一声从外打开了。 Einstein瞬间绷紧了肌肉,他一只手将U盘塞进衣服下摆的暗格里,一面装作疑惑的样子转过身去,一个男人从门外的光亮中走了进来。 是博士。 也许是到了给J上课的时间,Einstein这样想着,刚要开口打招呼,便看见Jacques跟在博士的后面进入房间,男孩眼神冷漠,乖巧的抓住博士的手,蔚蓝的眼睛像是平静的海面,倒映出自己惨白的脸。 “原来是你啊。”博士轻声感叹。 “什、什么?” 博士只是微微笑着,他将小男孩推到身前,轻轻的抚摸着男孩的脑袋,说:“这是第三个了,下次,可就要你自己来了。” Einstein震惊的将目光落在男孩身上,他这才发现男孩的手上竟握着一把小巧的黑色□□,那是俄制的PSS,保险栓已经打开,黑魆魆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胸口。 “等等,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Einstein大惊失色,脸色惨白的像是一个被冤枉的替罪小绵羊,他无辜又害怕极了,大声反问道,“我做错了什么!博士,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要见老板!” 可博士只是半蹲着,专注的从背后半怀抱着握住男孩的手,耐心的将他一根根细嫩的手指放到标准的位置上。 Einstein沉下脸,他的气质全然不一样了,哪怕只是随随便便的倚靠在电脑桌前都会流露出强烈的锋芒和杀意。他飞速的摸上腰后的配枪,微微后退一步,以一个普通大汉无法达到的速度“啪”的一声扣下了扳机-------可子弹并没有预想的穿破那位所谓博士的脑袋--------弹夹是空的。 像有一道寒气逼人的箭矢沿着脊椎冲入大脑,在脑海里爆炸开来,向来沉稳的FBI探员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惊悸控制住了,他大脑高速转动,几乎是一瞬间便回想起来近些日子在监控视频中那双蓝眼睛。 那时候只是以为自己太过紧张劳累才会产生了对视的错觉,现在想来,那个男孩怕是早就知道了现在所发生的一切。Einstein几乎忍不住要颤抖起来,腰后的U盘像是炙热的铁块一般不断的提醒他任务将要失败,前两位队友惨死的照片不断在脑海中闪现。 不能放弃!他们不能白死,那些人渣必须等到法律的制裁! Einstein咬咬牙,猛地将手中的配枪砸向博士,想要从一旁冲出去,可博士并不理睬,那配枪也被人从半空拦截,门完全被人从外打开,老板阴沉的着脸,背后数十个大汉安静的挤在窄小的走道里,乖巧的像是一只只贵宾犬。 “砰!” 像是一个微型炸弹从Einstein胸膛里被人点燃,腥臭的蛋白质烧焦味和刺鼻的硝烟在窄小的走廊里蔓延开来。 “臭死了!”老板更加不悦,他接过身边保镖递来的帕子用力的擦去飞溅到脸上的血沫,指责到,“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你就不能再等我躲过去再开枪吗?” 博士面无表情,只是细心而轻柔的擦拭着同样飞溅到男孩脸上的血点。 老板指着博士,一根手指在空中颤颤巍巍,忽的,老板转过身猛地给了身边保镖一个响亮的耳光,喝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他拖走!” 大汉们这才如梦初醒,七手八脚的扯起Einstein就准备往外拖。 老板气急败坏:“都给我轻着点!人要是还没问出什么就死了,你们也就跟着他一起去吧!”说完,他转过身,恶狠狠的盯着博士的侧脸低声说道:“反正在这个地方,死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没什么区别。” “至少在你没问出什么东西的时候,这里一个人都不会死的。”博士将男孩抱起,瞥了一眼面色涨红的老板,恭恭敬敬的打了个招呼,“事情也给你办好了,我和Jacques就先走了。” “嘿!你……”老板眼睁睁的看着男人大步走开,趴在他肩膀的男孩乖乖巧巧,可偏偏一双蓝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幽幽暗暗,瘆得慌。他努力咽下没说出口的话,自认倒霉的呸了一声,回头望了望,带着一群人迅速离开了这满是血腥味的走廊。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昏暗而幽冷,男孩下意识的往男人的怀里靠了过去,用脸颊亲昵的蹭了蹭男人的下巴。 “他死了吗?”男孩忽的问道。 博士揉了揉男孩的脑袋,熟练的安慰:“不,他只是睡着了。” 男孩闷闷的“恩”一声,又趴回男人的肩膀,像是接受了这个回答。 博士叹了一口气,说道:“相信我,好不好,我总不会伤害你的。” 他抱着男孩,继续向前走去,走廊曲折昏暗的让人透不过气来,可博士脚步仍是轻松而愉悦,男孩甚至不明白他的快乐从何而来。 博士哼着小调,却只是摇摇头再也不肯说。 男孩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再问,他的耳边不断的怀绕着博士轻声的哼唱,那的确是一直欢快的曲子,暗哑的歌声在走廊里回荡,越来越响,甚至加入了轻快的女声,还有清脆的铃铛伴奏。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Oh what fun it is to ride In a one-horse open sleigh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嘿!儿子!看着这里!” 男孩疑惑的转过身去,却见一片白光闪过,接着便传来了女人小声抱怨:“啊呀,怎么又没有对上焦?” “还是我来吧。”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从头顶响起,男孩这才惊觉自己是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的。 他愣愣的扬起脑袋,却只看见熟悉的下巴,那个男人的眼睛、鼻子全是虚无的,朦胧的像是被雾气笼罩着一样。 男孩又看向那个女人,可女人就这么瞬间不见了,他慌忙转过身,男人也不见了,便只剩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圣诞树上那颗最大最亮的星星还是一闪一闪的,窗外传来了圣诞歌:“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Oh what fun it is to ride……” 男孩的亮晶晶的双眸暗淡下来,他知道自己应该醒了,从这个梦中醒来。可这个梦醒来,还会有下一个梦,这些讨厌的梦一个接着一个,从未完结。 男孩第一次觉得厌烦,他突然希望那颗子弹击中的是自己的胸膛。 第89章 第 89 章 “你向来是个自大自负的人,也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看着其他人的眼神是多么的不屑,话语都是尖锐的审判。那些误解和厌恶对你来说从来都是不相干的事情,如果我们没有相遇,你会怎么样呢?孤独终老,一个人凄凄惶惶的死去,可你会怕么?” “Jafferson,你怕的从不是孤独。”青年累极了,他歪着头缩在巨大的毛毯里看着窗外的雪景,喃喃道,“你只是害怕没有人懂你,你是个天才,你需要的只是一个懂你会为你鼓掌的观众。” 雪越下越大,青年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终在一片白茫茫中化成了一个小小的点。 视线再次聚焦,那个点又变成了神色冷漠的男孩,他用那种熟悉的稚嫩的嗓音说:“你的想法简直可笑,你把我拆解后重构又能怎么样,我也不会是你的我,我迟早会想起所有的一切,就算想不起来了,我的精神还在,我的灵魂还在。” “你说我是怪物,”男孩天真的笑了起来,湛蓝明亮的双眸里是自己仓皇的倒影,他反问道,“难道你不是吗?” 稚嫩的嗓音像是利剑刺破血肉,腥臭嫣红的鲜血顺着松弛年老的皮肤流淌下来,Jafferson浑身一震,猛然倒吸一口冷气,从沙发上惊醒,下意识的抚上胸口,才发现只是一场梦。室内只有加湿器和空调安静的运作着,床上那个人乖巧的睡着,只是双眉微微皱起,不知道又梦到了什么。 男人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轻轻咳了一声,走到窗前,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只剩下几颗细小的雪粒子悬浮在厚密的空气之中,茫茫的黑夜从微弱的月光之中蔓延出去,绝望的像是没有尽头。 在梦中,他又迷迷糊糊的想起来一些过往的事情,又或者一些零碎的不知道和谁的对话,那些无法言语的难以面对的羞愧和懊悔在漫长的折磨和消耗之后最后都会变成一声薄薄的叹息,如同一片将要消融的雪坠落在地面上。 “我不怕。”他想,“我从来不会怕的。” “可你后悔吗?” “不,我也不后悔。” “如此,你为何还是不安?” “我只是困惑。是的,困惑。我以为他会给我一个答案,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给了我一个答案,那个答案解答了我所有遇见他之前的疑问,至此,我的生命有了光和花香。可后来,光灭了,花瓣腐烂在泥土里,我遇见他之后的人生只剩下一片雾蒙蒙的飘散在空中的尘土。” 男人静静地站立在床边,目光晦涩深沉,沉默许久,男孩把他带到一个谜一样的问题之前,让他有机会得以窥探一个光华熠熠、情感丰沛的世界,宇宙之问通过杂乱的思绪不知何时与情感之思连缀在一起,这本应该是一个新世界,可到头来,才发现这是一个没有谜底的谜,男孩悄悄的抽身离去,只有他一个人留在原地,开始疑惑最开始内心的那份冲动,开始质疑,质疑那些尘土飞扬的岁月里付出的热血真意。 他再也没有那份宽和平淡的心态去和别人谈论宇宙、时间、还有艺术,寻求自我身份的欲望超过了对于研究那些庄严深刻的宇宙之思来的迫切和焦虑。 男人转过身来,窗外的雪又变大了,白色的片状结晶像是破败的落叶在越来越大的风中无助的飘摇,他始终没有舒展开自己紧紧皱起的眉头,也没有发出那声在心中隐藏许久的疲惫的叹息,他只是安静看着,看着床上的青年的面庞,可不管怎么回想,都无法将他和那个初次见面孤独的男孩联系起来。 他长大了,他可预见的未来里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只有自己留在初见的时光里,固执的不肯承认罢了。 ** Reid站在那扇熟悉的胡桃木门前,手里拿着钥匙,伫立了许久。 等楼上的老婆婆出门买了菜回来,他还是原来的姿势站在那里。 “嘿!小伙子,钥匙丢了?要帮忙吗?” Reid一愣,低下头先瞧见的是老婆婆怀中纸袋里几根橘红色的胡萝卜,他笑了笑,摇摇头拒绝了阿婆的好意。 “啊,这样啊,不过这里好久没人住了,你会不会走错地方了?” Reid温柔的笑了起来,回答道:“不会的,这是我家,我,我回家了。” 老婆婆有些吃惊,她费力的抬高头,眯了眯眼睛,才看清这个小伙子的脸,喃喃到:“啊,是你啊?”她搂了搂怀中的胡萝卜,又说:“那你弟弟呢?他去哪了?” “弟弟?” “诶,就是那个长的很好看的男孩啊?”老婆婆似是有些责怪,说:“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啊?哥哥就是要让让弟弟的?我看他身体也不好,那个小脸哟,惨白惨白的,那么大的个子,瘦的像是个竹竿一样……,他是生病了么?” Reid沉吟一会儿,不知从何说起,便点了点头,说:“生了一场大病……” “啊,怪不得。”老婆婆叹了一口气,说,“我最后见到他的时候,他太瘦啦!简直像是一根电线杆一样。” Reid恍惚一下,轻声说:“他太挑食了。” 电梯坏了,老婆婆有些吃力绕过Reid,抱着她的胡萝卜继续向上走去,还一边劝到:“小孩子就是这样啊,你当哥哥的,得哄哄。” Reid赶上去,说:“我帮您吧。” “不用不用。”老婆婆挥了挥手,说,“赶紧去哄哄你弟弟,多吃点。” “等等!” 老婆婆停在拐角,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他不是我的弟弟。”Reid坦然的引上老婆婆的目光,说,“他是我的爱人。” 老婆婆愣了一下,她发梢的雪粒融化成水珠落在褐色的大衣上,倒像是斑驳的灯影,她没有说话,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满是褶皱的脸微微耷拉了下来,像是震惊,又或者是厌恶。她低声说了句:“上帝啊……” 毕竟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这些话的人。 正当Reid还要在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忽的响了起来。 他皱着眉,接通了电话,是William。 “Reid,你在哪里?” William声音沙哑极了,还喘着粗气,也许是在大街上,背景音里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他说:“我知道你联系上了Hotch,怎么?你要重新回到BAU吗? 孩子,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以为你们手里的东西交给Hotch就万无一失了吗?现在的FBI是Robert Mueller的FBI,整个BAU都玩不过他。” “我知道。” “那你还!” William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Reid又淡淡的重复了一遍,他才难以置信的大声喊道,“你就是疯了!我就不应该和你这种疯子说这些话!简直浪费口舌!” “我觉得即将要疯了的人是您才对吧?”Reid看向窗外,仿佛瞧见了那个向来冷静自持的老男人气急败坏的样子,“你忘记了?当初可不就是你,把直接证据奉送到Lindsay Al-Assad的手上吗?那场爆炸难道不是你下达的命令?William,你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等一切结束的时候,你所信仰的上帝会给你一个答案的。” “不过,不过就是一条命而已……”男人沙哑的答道。 “那你怕吗?”Reid笑道,“我也许能过体会Jacques的感受了,你的那种令人厌恶的恐惧都可以通过无线电蔓延到我这里来了。” “当然,如果你还有一点理智,就会想起来手机从来不是一种安全的工具,你知道我们现在说话,那栋大楼里会有多少个人在听吗?”Reid走向廊厅尽头的落地窗,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匡提科雪后的夜静寂的如同地狱,可地狱里也还会有怪物的□□,这里什么也没有。 Reid随手将手机关机,他靠在栏杆上,那个老婆婆已经走了,风从楼梯口吹来,冰冷刺骨。 Reid 眼前又浮现青年最后离开的样子,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记忆,那件又长又厚的大衣像是新生儿的襁褓一样将他裹住,灰色的羊绒围巾挡住了他半张脸,那些人带他走的时候,青年转过身来,湖蓝色的眸子闪着光,他看见青年嘴巴无声的张合,他知道他在说“回去吧,别担心我。”。 Reid无法止住内心的思念或猜测,他的伤怎么样了?他如果活着现在会在哪里?他这么怕痛,但是大量使用止痛药又容易上瘾怎么办? 他如果活着,会回来找我吗? 这么长时间没见,他想起来的我会是什么样子? 他找不到我,会害怕吗,会着急吗, 如果他知道我做的一切,他还会爱我吗? Reid忽然失去了质问William的果敢,只觉得鼻子酸溜溜的难受,他缓缓的松弛下紧绷的肩膀,灰黑色大衣下摆随着凌冽的风不停的扬起,可他却不觉得冷了。 冰冷而昏暗的廊厅终点,不苟言笑的博士低着头,通红着鼻子,像是个备受委屈的孩子。 连着下了几周的雪终于停了,昏昏沉沉的夜空放了晴,窗外仍是漆黑一片,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多了几颗小小的星子,虽然没有月亮,却总算是也有了些光。 第90章 第 90 章 “你为什么不回到BAU?” Bezu Fache轻啜了一口黑咖,将白瓷杯放在桌上,有些好奇的问道,“毕竟这么久,总得有个结束。” “这样说起来,身为sauniere家族继承人的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想要这个结局吗?”Reid从纽约时报中抬起头,撇了一眼对面这个装腔作势的英国男人,冷笑道。 Bezu Fache夸张的叹了一口气,在纽约璀璨的午后阳光下伸了一个懒腰,慢吞吞的说道:“你还不知道我的那点心思吗?我想要的那就那么一点点而已。Sauniere?这个姓氏太重,我可要不起。” “那可不是一点点,Bezu Fache,先生。”Reid将报纸仔细的叠好放在膝盖上,认真说道,“那是sauniere家族百年沉淀下来的财富和名誉,Bezu Fache,虽然你不姓sauniere,但是谦虚一点对现在的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 “谦虚,别人就会把你当成弱小的猎物。”男人理了理自己的袖扣,金灿灿的鸢尾花在阳光璀璨夺目,他说,“你应该知道,在这条生物链里,我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并不容易。 哦,当然,也得好好谢谢我那个表弟,如果不是他自愿放弃继承权,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那么轻松。” Reid微微皱起眉头,他不喜欢别人用如此轻浮的语调谈论起Jacques。 男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博士的皱起的眉头,他刚想再为自己辩解写什么的时候,一只手颇为费力的拉开了他们旁边的一张椅子,一个老人颤巍巍的坐了下来,随即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味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Bezu Fache觉得这个气味实在有些熟悉,可仔细一想,却想不起来。 “好久不见,Dr.Reagan。” Reid抬了抬下巴算是打了个招呼。 Bezu Fache不由得转过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身边坐下的这个老人,夸张而惊讶的低声笑道:“Dr.Reagan?天哪,我们不过只是几个月没见,可感觉你已经在某个角落里度过了上百年。怎么?上帝如此偏爱你吗?” 他衰老的实在是出人意料,双眼浑浊的像是工业废水池,即使头发一丝不苟的向后梳着用了发油固定,可还是能瞧见变成灰色或者白色的发根,还有他的双手的皮肤,更像是一层干枯蜷曲的树皮黏答答的附着在脆弱的枝干上。 他佝偻着脊背,眯着眼睛,不理会身边人的嘲讽,自顾自的将一罐罐的糖浆倒进自己的咖啡杯里,可惜动作远没有以前那么利落了,透明黏腻的糖浆顺着杯壁流了下来,可他毫不在意,端着杯子颤巍巍的啜了一口,热乎乎的液体顺着咽喉到了冰冷的胃里,他全身绷紧的肌肉才猛地松弛下来。 Bezu Fache朝着Reid挑了挑眉,眼里全是不明的打量和嘲讽。 Reid没有理他,而是将膝盖上折叠好的报纸轻轻的推向老人面前,点了点上面的头条新闻,说:“M.A.Escher已经准备好了,或者说,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Dr.Reagan偏过头看了一眼似乎还散发着墨香的时报,选举呼声最高的William议员半身照十分狂妄的占据了半个版面,最下角还鲜红的表明了这位人人爱戴的议员选举的口号“为了和平,为了自由!” 和平?自由?老人几乎静默的叹了一口气,他已经没有多少的力气去拿起一份报纸慢悠悠的思考了,几经昏花的双眼只是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白种男人面对记者的镜头笑的温柔而虚伪,满眼都是金钱和鲜血累计出来的自信与从容。 “这就是你们的决定?” Dr.Reagan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可还不等别人回答,他又嘲讽的说道:“看来,无论对于犯罪者还是FBI,真实对于这个虚假的世界向来无关紧要。” Bezu Fache冷哼了一声,说:“他们需要这些,我就给他们,交换我所需要的。” Dr.Reagan一顿,看向那个年轻的博士,问道:“你也是?”疑问没等到对方的回答,老人已经了然,“也许很大程度上来说,现在所形成的局面很大一部分应该,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应该来自于你的示意。” Dr.Reagan漫不经心的搅拌着咖啡,说:“看来你已经和很多人达成了共识。我只是你最后一步,或者说,可有可无的一步。” Reid微微笑道:“你是他生命中的领路人,是你将他从那里带出来,我觉得,也应该由你来结束这混乱的、罪恶的一切。” “然后,你就可以成为他的救世主?” Dr.Reagan轻声问,这个老人将自己紧绷的脊背柔软的依贴在天鹅绒椅背上,舒坦的呼了一口气,双眼放空,他继续说,“Reid,你在侧写我的时候,有没有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当一切结束,当我消失在这个世界,你就会成为下一个我。” 整个咖啡厅在他这句话的结尾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那些轻声招呼客人的服务员,那对大声谈论着时装秀的女孩儿,又或者沙沙沙翻阅着报纸的中年男人……整个咖啡厅像是机器故障一般,在将近三秒迟钝后又重新运转了起来。 Reid并没有回应这个问题,或者说他思考这个问题已经思考的太久太深刻了,以至于他认为如此轻率的将它说出来便是一种亵渎。 Bezu Fache将咖啡杯放在桌上,有些尴尬,话题突然之间就转向了中年妇女们津津乐道的爱恨情仇,他觉得自己如同一只无害的小白兔闯入了两只强大的Alpha 抢夺同一个伴侣现场,也许对于一个法国女人来说这是一个非常浪漫的事情,但对于一个法国男人,尤其他们争夺的目标是自己的表弟,就显得十分尴尬和窒息。 Reid首先收回自己温和的,类似于警告的视线,说:“我知道你手里有Lindsay Al-Assad的信息,或者说,目前为止,整个世界上除了Dean Tavoularis,只有你能够让她现身了。” “可是Dean Tavoularis已经死了。” Bezu Fache说。 “所以只有我。” Dr.Reagan重新将脊背挺直,他又重新变成了那个风度翩翩的老先生,他目光变得温和,他说,“你想什么时候?” Reid将报纸摊开来,修长的手指覆盖住报纸上议员自信明亮的双目,说道: “不如就明天晚上,我定了一家非常漂亮的餐厅,我想我们的议员会喜欢那里的。” “等等?明天?!”Bezu Fache看起来有些许的激动,他尴尬的收回探出去的身体,重新理了理袖扣,清了清嗓子,说:“Reid,这是不是有些快了?等一下,我们难道不是一直在……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而我什么都不知道? Reid喝了一口咖啡,说:“虽然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帮你整理那些琐事,但不代表我就成为了一个商人,Bezu Fache,我是一名FBI,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他。” “包括我们的友谊?” “如果我们之间有这种东西的话,”Reid冷静的点了点头,承认,“包括。” “当然,你也不需要表现的很失落。”博士笑的很温柔,“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多的表演。” Bezu Fache歪着头想了想,有些无奈:“也是,毕竟我们之间的合作相当愉快。” Reid并没有回答,他透过雾蒙蒙的玻璃窗朝外望去,整个世界模糊一片,那些吵闹的声音不断远离,他仿佛又看见那个孤独死去的鲸鱼还有远处终于有了光亮的灯塔,他好像又回到了冰冷至极的雪天,那种微妙的焦虑和期待像是融化的可可不断的涌入上心头,Reid缓慢的呼了一口气,对自己说,或者对那个遥远的人说,快结束了,一切都会结束的。 第91章 第 91 章 TRB餐厅今夜被一位神秘人包了场,经理并不愿意透露出顾客的身份,有些年轻的富豪们气不过甩出数十倍的价格也行不通,只能郁闷的铩羽而归,更多的人只是疑惑,毕竟很少有人包场,那些“上等人”更偏爱消费昂高和金光闪闪的餐厅来举办宴会,像TRB这般清冷的餐厅虽然在年轻人中颇受欢迎,但很少有人去花费如此大的代价包上一夜。 大概是因为这个建筑实在太过于孤独了。 它坐落在一道长达千米大堤的尽头,半个建筑几乎裸露在汪洋大海中,冰冷而锋利的海风汹涌着,夹杂着腥咸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被四面透亮的落地玻璃窗挡在外面。 这种巨大而无法控制的大自然的力量所带来的震撼力和冲击力是如此具有毁坏性,以至于人们常常拒绝站在这个餐厅视角最佳的地方去感受茫茫大海带来的属于大自然那种近乎压倒性的孤独。 那些自誉为时代先锋的Newmoney们倒是以在这里聚餐为荣,他们凭借着嘈杂的人语声忽视海洋的风浪汹涌,用餐厅中璀璨的灯光遮掩住心中深深的对于大自然的惧意。 然这样一家餐厅今夜却被人包了场,服务员们有些吃惊,但更令人讶异的是,经理说今夜的客人要求所有的流程由自己准备,也就是说…… “我们今夜不需要在这里服务了,是么?” “是的。”经理说。 有个服务生怯怯的问道:“是Sauniere先生回来了么?” 经理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发出疑问的员工,冰冷的开口道:“这并不是你们所要关心的事情。你们的任务,就是在今天太阳落山之前,将餐厅打扫干净,将这个建筑最好的一面留给我们的贵宾。” ** William将车停在餐厅门口时眉头紧皱,他预感到自己一旦下了车进入到这个建筑内,事情就会朝着自己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可如果就此打道回府,那么明天华盛顿所有的报纸都会印满了自己的名字可以被任何人指指点点肆意耻笑,人生四五十年辛苦筹谋就此功亏一篑反而送别人上青天。 他曾无数次后悔过当初自己为何心软不曾下死手,但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任何退路,只能接受那个男人所有的要求,外面的雨有些大了,海风在暗沉的高空盘旋,议员烦躁不安,马上就要接近约定好的时间了,可他的双手还放在方向盘上纹丝不动。 风狂啸着,天空暗沉沉的如同世界末日,细小的雨丝落在车前窗上蜿蜒而下,像是一道道无法修补的裂缝,两道笔直且明亮的车灯像是利剑刺破黑暗直指那个坐落在悬崖尽头的餐厅,几乎三面环海和落地玻璃的设计让这个建筑两层完全展现在客人面前,可以说,毫不费力,不管是从餐厅内还是餐厅外,你都可以一眼看见迟来的客人或者说已经严阵以待的主人。 Dr.Reagan微微笑着,隔着重重透亮的玻璃门朝着在车内不敢出来的议员遥遥举杯,慢吞吞的抿了一口红酒。 William缓慢的呼了一口气,摸了摸放在腰后的配枪,他拿起手机再次确认了一下刚刚接受到的短信,才从车内下来,推开餐厅的大门,里面的设置与外面看过了相差无几,应该是为了隔绝用餐区和厨房,设计者使用了一块巨大的屏风将两者隔开,也许不知道是什么特殊材质,在明亮的灯光下,只是能模糊的看见背后一些厨具的影子。 William拉开Dr.Reagan对面的椅子坐下,像是许久不见的好友重聚,打趣道:“这可不是像是你会找到的地方。” Dr.Reagan看着议员,更像是穿过议员,看向他的背后站在餐厅之外的女人。她全身包裹着黑色到膝长款雨衣,站在餐厅之外,目光暗沉的注视着议员健硕的后背,像是一个凶狠的野兽。老人温和的笑道:“我向来欣赏这种孤独的艺术。” “我一直以为你花费了一辈子的时间就是去为了逃避孤独。” William顿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口舌之辩上太过于愚蠢,便开门见山道,“那些资料呢?” “资料当然在这里……” Dr.Reagan话说的有些快了,不由得咳了几声,也许是因为人老了,咳嗽并没有马上按照意愿停下来,他松弛的面庞被痰液还是没来得及咽下的红酒涨得通红,钝钝的说不出话来,手指颤巍巍的指向自己背后那扇屏风。 William冷笑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动作,说:“不如等你平静下来,再将它们放到这张桌子上吧,如今到了这种地步,我想我也不缺这点时间。或者说,我们还可以趁这点时间,聊聊?” 议员像是想起了有趣的事情,笑意逐渐在脸上绽放开来,他感叹道:“多熟悉的场面啊,以前我总是告诫自己要离你远一点,告诉自己太过依赖别人就是在自己身上埋下□□。太愚蠢了,你简直就像海*因一样,可没人能逃得了海*因的诱惑,我也一样。” “我以为我们之前的交易都非常愉快。” Dr.Reagan说。 “这和饮鸩止渴有什么不同?”议员喃喃道,“今晚这一切就会结束了吧?过了今天晚上,你带着Jacques远走高飞,我也去过我应得的生活,再也不见。” “然后,你就可以忘记手上的鲜血吗?”一个属于女人的低沉嗓音悠悠的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一个冰冷金属柱状物顶上了自己的后脑勺,William猛地屏住呼吸,他从老人微笑着的脸庞背后玻璃窗上看见一个漆黑的身影站在自己背后,亲密的俯下身来。 女人雨衣帽檐的水珠滴答、滴答的砸在议员的肩上,那个嗓音又响了起来:“好久不见,William先生。” 议员颤抖起来,面部肌肉扭曲着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好久不见,Lindsay。” 他大脑飞速运转着,虽然心中已经知晓自己将要死亡的命运,可还是希望能从这个绝望的局面为自己找出一线生机,他正准备开口,女人忽然远离了自己,没等喘一口气,男人陡然清醒过来,一种强烈的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疯狂的扑向对面老人,妄想借用他的身体挡住自己,可是子弹比预想来的更快。 那颗小巧的黄铜圆锥形物体在□□的高压推动下高速螺旋着穿过海边潮湿的空气带着些许的尘埃刺进了议员肥厚的肩膀。 刺鼻的硝烟味和腥臭的血液味伴随着肌肉与骨骼爆破的声音在空旷的建筑内炸开。 “唔……”议员猛哼一声,巨大的疼痛像是海啸袭击了大脑所有神经末梢,又像是一把尖锐的匕首在温热的血肉里旋转了一圈又一圈。他苍白着脸捂住流血的伤口,微微弯下身来,Dr.Reagan以为他要倒下来,便嫌弃的移了移,以免自己的漆黑光亮的皮鞋沾染上他的血液。 William并没有屈服于疼痛,他微微躬起身体,接着餐桌的遮挡,用着并不习惯的左手从背后摸出枪,并用它顶着老人的额头,朝着前方同样举着枪的女人喝到:“把枪放下!快点!把枪放下,踢过来!” “你在妄想什么?” Dr.Reagan坦然的耸了耸肩膀,说,“打穿我的脑袋吗?我想,这个要求对于FBI那群人也许惯用,但是对于她,那可就不一定了。” 女人依旧沉默着保持举枪的手势,雨水不断的从她身体的雨衣滑落,在洁白大理石地板上形成一小滩水渍。 “怎么?你也不要命了吗?”William咬牙切齿,“你死了,Jacques就不再属于你了!”他怒吼着,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可笑的事情,眼神开始变得绝望:“你已经打算放弃了?你不活了?你要放弃了!” “砰!”又一颗子弹从黑暗中袭来,准确无误的穿透了William议员举着枪支的左手手腕,这个被第二次击中的男人这次连一声□□都发不出声来,因为子弹的冲击力“轰”的一声摔在地上,他微微侧头,一双黑色高跟鞋出现在眼前,他顺着往上看去,一个恶魔般的面庞出现在自己眼前。 “Lindsay Al-Assad。”议员双目失神喃喃的说出这个女人的名字,那把达摩克里斯之剑终于落下。 “William,我的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Lindsay Al-Assad恶意的将炙热的枪口粗暴的抵在议员脸颊上研磨,很快,脆弱的皮肤组织出现了湿润的红色,一股蛋白质和脂肪烧焦的恶臭弥漫开来,她“咔哒”一声利落的将枪支上了膛,感叹道,“许久不见,你可是一点也没老呢?看来权利和金钱已经消磨掉你所有的良知了。” 议员被迫伏倒在地上,他清晰的感受到温热的鲜血源源不断的从体内流走,寒冷从那只被打成肉泥的左手一点点弥漫到鼻尖上,他喘着气虚弱的威胁到:“如果我今天死在这里,他们会知道,知道……你们逃不掉的。” 女人目光明亮,嘴角缓慢的扬起,露出肆意、真实的笑容,她回答道,但话语更像是一种诅咒,“没有人能够逃脱这一切。” ** Dr.Reagan死了,在那个寒冷的雨夜里,发现他的经理说,大厅里都是黑色的血,还有砸碎的红酒杯,那个老人坐在椅子上,一颗5.56*45mm小口径□□弹穿过了他的颅骨,由于空腔效应,这位老先生的颅脑组织当场碎成了渣滓,也许他走的很祥和,也许痛苦挣扎,但无论如何,等他发现时这个温和的老先生身体已经冰冷的如同悬崖下的海水。 “所以你们之前见过?”警察挑眉问道。 经理点点头,说:“当然,这位老先生以超乎寻常的价格将整个餐厅包了下来,又不需要我们的服务,这实在让人记忆深刻。” “啊,所以你也不知道昨天这个餐厅里都有谁咯?”年轻的警察有些为难,他皱着眉头还想再问什么,一声短促的警笛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转过身,看见两辆黑色的雪佛兰一前一后的停在了警戒线外。 几个穿着便装的人从车上下来,他们将手中的证件出示给看守的同事,便很容易走进了犯罪现场。 “我想你的询问就得到此为止了。”经理的视线同样落在走下车的那些人身上,说道。 警察顿了顿,有些无奈收起了笔记,说:“是的,我想,接下来你要归属于那些FBI们了。” “你好,”其中一个女FBI微笑着走到了警察和经理的跟前,她打开自己的证件,说,“Emily Prentiss,FBI,这个案件牵涉广大,接下来由FBI接管了,虽然不好意思,但这位经理先生……” “女士,你想要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 Emily闻言挑眉笑道:“许久未见,经理先生还是这么严肃。” 经理平淡说道:“女士,认真且严肃的活着是对自己失而复得的生命最好的表达。” “可惜很少有人能够懂得这个道理。”Emily挥了挥手,她眯着眼看着不远处被警方重重包围的餐厅,感叹道。 经理坦然道:“也许,比起认真的活着,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或者人……这样,死亡就变得容易了。” 海蓝色的天空广阔高远,没有一丝云彩,明亮的阳光像是亮闪闪的金粉洒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眼前的自然景色美好的如同七十年代色彩绚烂的油画,可他们就此陷入了沉默。 Dr.Reagan的死亡并没有在繁忙的华盛顿掀起什么波澜,如今人们最为津津乐道的是William议员已经失踪将近三天了。 头一天William议员所在的政党还能比较淡定的安抚因为议员没有准时出场活动而躁动不安的群众,第二天因为对头放出的大量虚假报道他们不得不选择了报警,第三天William议员的呼声已经掉落到第四名了,即使他现在出现在公众面前,也无法在选举开始前短短一天时间里反转舆论。 党派里所有人都快疯了,辛辛苦苦无数的努力在即将成功的前两天就此白费,他们像是绝望的彪狗一样撕扯着FBI,命令他们在最短的时间里,就算是尸体,也要将这个男人找出来。 Robert Mueller拒绝了CIA加入调查的要求,将这个案件交给了BAU,他说:“我所要求的,就是找到这个人而已,无论生死。” “我们都知道William先生的失踪并不单纯。”FBI局长坐在自己宽大的皮椅里,沙哑的嗓音像是滑腻的毒蛇一样盘踞在Hotch的耳边,“可是死去的人不会复生,我们还有活着的朋友和家人。” Hotch没有说话,看着被黑暗吞噬的男人,点了点头。 第92章 第 92 章 这是一座破败的、坐落在无人之地的教堂。 William喉咙里喘着粗气,用着双手竭尽全力的支撑着满是蜘蛛网的大理石石柱颤抖着想要站立起来,他受了伤,仅仅光是这么一个动作便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甚至无法迈动自己的一条腿往前走出小小的一步,已经凝固的血痂因为巨大的摩擦而破裂,黄褐色的水泡浆液顺着鲜血将议员身上这套价值不菲的西装□□成乞丐都不屑的破布。 那个女人留下的水和食物早就吃完了,他太饿了,前几天的伤口早就发脓溃烂,大脑昏昏沉沉,金闪闪的阳光从穹顶破败的琉璃窗缝隙中落下,他恍惚着,看见了Louise。 哦,Louise,Louise! 他睁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嗬”如同破旧风箱的无意义的声响,男人吃力的朝着阳光的放向举起手,那支手臂上裸露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黄色的水泡,完整的,或是溃破的,那些恶心、黏腻的黄色渗液流淌到完好的肌肤上,William慌张的想要将袖子扯上去遮盖住这些恶心的东西,可是他太虚弱了,那只手坚持不了多久便重重的砸在地上,激起薄薄的灰尘。 男人躺在地上,瞳孔有些放大,可他仍是紧紧的盯着满是璀璨阳光的穹顶。 “Louise,Louise!” 他在心中呐喊,好似这样那个女人便能回过头来用她那澄亮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着自己,用她白皙修长的手抚摸自己的脸颊,用她甜蜜愉悦的声音呼喊自己的名字。 “James,James!” 男人知道要不了多久,自己的身上又会重新长出新的水泡,直到自己失血失液休克而死或者因为感染让自己的身躯变成细菌、真菌的沃土。 他要死了,他要去Louise的世界了,希望在那个世界里,她能原谅自己虚假的爱。 ** “善良的人们总能为善良找出无数理由,邪恶的人们也总能为邪恶找出无数理由。”hotch说,“我选择,真实。” Rossi将咖啡从他的面前挪开,眯着眼,回答:“所以,你决定了?” “我决定了。当Reid重新找到我的时候,我想我们都做出了决定。”Hotch无比缓慢的说出了这句话,他站了起来,目光从摆在桌前的合照移到Rossi的头顶,那里已经全是白发。 Ross随着他一同起身,后一步离开办公室,将要关门的时候,回过头看见Hotch摆在桌上的合照,也许是许久之前出去聚餐时Garcia偷偷拍的,像素并不高,大家脸上还沾着些许的奶油,皆是一脸惊讶的看着镜头,合照角落里有个蓝眼睛的青年,被Reid搂在怀里,笑的有些孩子气。 “Hotch!”Morgan坐在会议室角落里打了声招呼,神色平淡的说,“今天早上CIA收到一个视频。” “视频?” “是这个。”Garcia打开投影,迟疑的说道,“是,William议员死亡经过的视频。今天早上,准确的来说,是八点十五分,这个U盘以快递的形式出现在CIA的收发室,他们还以为是炸弹来着。” Emily将手里的文件递给Rossi和Hotch,说:“CIA的人已经根据视频里的信息找到了这个地方。是在佐治亚州与南卡罗来纳州交接的萨凡纳河下游,这个地点我们并不陌生。” “TRB餐厅,那个Dr.Reagan死亡的餐厅就坐落在这条河的上游。”JJ补充到。 “这两个人会有什么关系吗?”Garcia问道,“视频为什么会被送到CIA?我一直以为……” “发送视频的人希望CIA介入调查。”MOrgan回答,“那么现在他如愿以偿了。CIA认为根据视频中议员死亡特征来看,特别是这些标志性的水泡还有难以愈合的皮肤破损,是来自于一所已经被炸毁的叙利亚生物研究所。他们担心这种试剂已经进入到国内市场并会对之后的选举产生威胁,所以他们要求一同介入调查。这是申请令。” Hotch皱着眉头扫了一遍文件,说:“我知道了。Emily,那个餐厅死亡案件怎么样了?” Rossi转过头问Emily:“我记得你说Dr.Reagan死亡的那个晚上在下雨?” “是的。”Emily说,“这几乎销毁了很多证据,加上是在海边,虽然是萨凡纳河上游但是因为这一片地区,”她站起来指着地图划了一个较大的圈,说,“都属于这家餐厅的主人,位置也太过于偏远,距离最近的城镇需要3-4小时的车程,所以平常除了员工和客人,当地人很少进入,悬崖上只有一条路,上下落差较大,我们排除了凶手由水路进入餐厅的可能性。我们在Ronald W. Reagan身上找到了车钥匙,现场却没有车辆,我认为极大可能犯罪嫌疑人将汽车推进了海里,当地警方正在沿着海岸线搜寻。” “William议员当天晚上开走的那辆车上安装了GPS,这种类型的我查了一下,即使极大的外力,像是车祸撞击都破坏不了,如果有程序攻击的话该设备也会立刻发送信号到网络安全小组,”Garcia说,“这更像是议员自己通过密码关掉了这款设备。” 投影上的视频已经接近尾声,镜头有些晃动,最后定格在议员浑浊的双眼上,Rossi眯起眼睛,问道:“当时Jacques接受命令已经炸毁了位于叙利亚的那个生物研究所,谁还会拥有这些试剂?并且用这个试剂杀死一个呼声最高的议员,就在选举日的前四天。” “而且,时机也太过于巧合了。”Rossi沉思道,转头问Hotch:“Reid找到合作的对象的身份有没有和你提起过?” HOtch摇了摇头,他同样觉得有些不对:“刚好是在他想要重启案件的这几天,关键人物不仅仅被谋杀,而且还寄出这样的认罪视频。” JJ说:“那几天Reid全程和我们在一起,他拥有不在场证明。” Emily顿了顿,说:“如果是Lindsay Al-Assad呢?那个女人到现在还不明踪迹,她不仅参与过当初试剂的研发,而且对当初项目参与人有着相当大的仇恨。如果James William在视频中说的是真的,那她的复仇就没有结束。” Hotch说,“如果这是复仇,Ronald W. Reagan在其中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他只是一个心理医生。” “他接触过Reid,Hotch,我见过他。”Rossi喝了一口咖啡说道,“当时Reid怀疑他是Black Jafferson,当然,Reid和我讲只是怀疑,可如果是真的,他同样接触过Jacques,他了解Jacques就如同了解自己一样,那么,他同样知道William,知道叙利亚。” “Reid去哪了?”Morgan忽然问道,“今天早上我就没有见到他了。”自从Reid回来要求重启案件以后就一直住在办公楼里,他虽然不能直接参与案件的调查,但是这样,就能第一时间接触到案件的进展。 只是谁都没想到,重启案件的申请还没有递交上去,William议员就已经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死去了。 Emily摇了摇头,说:“Reid去Ronald W. Reagan的现场了,他觉得应该是同一个人。可是如果是同一个凶手,为什么这两个人的死亡方式完全不一样?”她示意Garcia将案发现场的照片投影上去,说:“当时Ronald W. Reagan就坐在这把椅子上,按照伤口来看,凶手应该站在他的对面。” Morgan点点头,说:“而且并不远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很近,按照创口的大小和后面血液飞溅的痕迹来看,这颗子弹几乎将他的脑袋炸开了花。” “的确。”Emily说,“按照弹道分析,子弹由上至下射入死者的头颅,我更倾向于是一种凶手对于死者的判决,从而给予执行枪决。并且,我们都知道,按照这么近的距离,死者中弹后身体和椅子会因为冲击力而向后倒去,可经理发现的时候,他是坐在椅子上的。” JJ说:“单从现场照片来看,凶手应该特的为他清理过。” “他们不仅认识。”Rossi做出判断,“凶手对于Ronald W. Reagan或者对于他的死亡,内心感到愧疚,最起码不是仇恨。” “那些酒杯有没有做过测定?”Hotch问道。 “目前只是发现了死者一个人的DNA。”Emily说,“但是现场的血迹测定和硝烟测定表示还有另外一个人同样遭受了枪击,但是DNA数据库还没回报搜查的结果。” “和William先生做个DNA对比吧。”Rossi说,“他同样也遭受过枪击。” 他想了想,又补充到:“尸检的时候有发现子弹吗?两者最好做个对比,它们来自同一把枪的可能性比较大。” Hotch将自己的手机放在桌面上,目光从在座的队员身上一个个的越过,最后停留在角落里空着的椅子上,他说,“这两起案件也许是同一个凶手,但是目前我们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而且James William议员的死亡牵涉较多,我们在对于案件的审查过程中很容易探及别人隐藏多年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会将我们置于极其危险的境地。” 他顿了顿,沙哑着继续说道:“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同伴,所以我希望在接下来的探案过程中,第一,保障自己的安全。” 会议室中的空气慢慢凝结,大家有些沉默,Garcia安静的坐在角落里,手不由自主的抚摸着圆珠笔上装饰的毛茸茸的小猫咪,眼眶就慢慢的红了。 “第二,不管查到什么,先上报,再做决定。” Emily叹了一口气,她的手安抚着搭上JJ的肩膀,JJ回过头,勉强的笑了笑。 “第三,”Hotch沉稳到,“服从安排。” 会议室再一次陷入沉默,探员们望着自己的队长,投影仪上绚烂的光反射在Hotch的脸上,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神情,可是只要他在这里,就足够安定人心。 “Rossi,JJ,关于那个研究所我们手上的资料还是太少了,但是我相信CIA那边的人知道的并不会太少,”Hotch看着他们说,“我希望你们关于这个视频上的信息和他们多沟通一下,特别是William议员有没有参与过这件事情,除了他,是否还有别人。” “是。”JJ伸手将自己金黄的长发别在耳后,回答道。 Hotch对Morgan和Emily说:“ Ronald W. Reagan如果真的是Reid怀疑的那个人,那这个人应该使用了虚假的身份。去调查一下,无论是哪个身份,他应该和凶手接触过。” 等大家离开了会议室,Hotch才转向Garcia,他说:“我会将Jacques的通行证及密码给你。” Garcia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领导,过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Garcia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紧张道:“我需要解释。” “当时Jacques被宣布死亡后,Mueller局长为了纪念,并没有吊销这个账号的使用权限,”Hotch低声说道,“而这个账号,可以进入我无权涉及的内部资料库。当时Reid查询资料的时候,使用过这个账号。” “所以,Sir,我可以做什么?” “James William ,属于这个男人的一切。”Hotch皱着眉头说道,“Garcia,一点信息都不要放过,尤其是关于叙利亚。还有 Ronald W. Reagan。” Hotch思考了很久,补充到:“如果可以,再查一下这个名字。” Garcia接过Hotch手中的纸,上面写着“Black Jafferson。” “等等!”Garcia盯着这个名字大叫了起来,“Hotch!等等,等等,哦,我是说,我看过这个名字!可是我有点想不起来了!哦,天哪!” “Garcia,”Hotch皱着眉头,轻声安抚道,“别慌,对的,也许你应该见过,当初Reid对他有所怀疑的时候,应该拜托过你查资料,所以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不,不是的。”Garcia摇着头,说,“不是Reid。” “那是谁?” “是Jacques。” 第93章 第 93 章 Reid从没想到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重新回到这个地方。 他还记得那天鹅黄色的灯光洒在Jacob的脸颊上,他笑盈盈的望着自己,澈蓝色的双眸倒映着自己的脸…..然而现在,这里血迹斑斓,空气中还漂浮着似有似无的硝烟气味。 Black Jafferson已经死了,William也死了,Reid抬头朝着远处的大海望去,心中隐隐不安,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想。 “嘿!Kid。” Reid猛然一惊,他转过头来,瞧见是Rossi站在门口朝自己打招呼,随即呼的松了一口气。 “你太累了。”Rossi揉了揉他的脑袋,有些心疼,“这两天有睡一会儿吗?” “没有,我,我睡不着。”Reid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嘴角下抿着。 Rossi没有说话,他转身同小博士一样面对无尽的海洋,温柔的风从遥远的山脉掠过海洋吹拂过来,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的在此刻放松了下来。 “我原本打算通过Black Jafferson,也就是现在的 Ronald W. Reagan,是的,我已经确认了,他们就是同一个人,我想通过他,找到Lindsay Al-Assad。”Reid说,“那个女人手里有William议员参与生物研究所的直接证据。在我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找寻Jacob在叙利亚的一些事情,你知道,当初Lindsay Al-Assad以复仇的名义残杀了Jacob小组里所有的人,但我无法理解的是,他们也只是遵循命令,如果说是复仇,那么站在背后的人才应该是她的目标,但是…….” “但是,Lindsay Al-Assad除了将一些无法定罪的文件交给了媒体,并没有针对谁来实施她的复仇计划,并且就此消失。”Rossi说,“也许当时的她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完成这一切,那些公开的资料就是她试探的结果。” “是的。”Reid说,“我找到了Jacob的外公,想要借助他们的力量去彻查一下当年的事情。”说完,Reid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从Rossi苍白的头发转移到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才继续缓缓说道,“你也知道,Jacob的父母是因为爱情才结婚的,但是他们结婚后,或者说在Jacob失踪后他们的婚姻就完全破裂了。” “Rossi,”Reid叹了一口气说,“Louise Sauniere在结婚后并没有选择丈夫的姓氏,她没有忘记她的家族。或者说,一开始她进入美国,就是给她的家族寻求一线生机。这种目的,远超于她的孩子、她的爱情。” “Aidan Liu发现了这些事情,他们也许大吵大闹过,随后生活恢复了安定,但是事情并没有结束。”Reid低声说,“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意外受伤去世了。Rossi,你难道就没有任何疑惑吗?那个任务,非常的简单,那个嫌犯手中只有一把小型的水果刀,但是精通格斗术的Aidan Liu就是被这把水果刀割开了颈动脉,当场死亡。” “我并不是怀疑Louise Sauniere,但事实是,在Aidan Liu去世后的几天内,Sauniere女士费尽心机想要完成的项目在最短时间里得到了上级的通过。” “可是,Louise她在Aidan Liu的葬礼上……”Rossi喃喃道。 Reid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说:“她并不是自愿的。Rossi,一个处处以家族荣耀为先的,如此强势的女人,怎么会在家族最为关键的时刻选择自杀。Sauniere公爵告诉我,他曾经明确表态过当他去世之后,Louise Sauniere就是第一继承人。所以她选择自杀,是因为,她的死,存在非常大的价值,这种价值远远超过了她的家族。” “我想,这就是Sauniere公爵答应与你合作的原因?” “是的。”Reid点了点头,说,“他一直认为Louise是被人胁迫的,可是没有证据。” “那么在这场争夺权力和利益的战斗中谁成为了最后的赢家?”Rossi眯着眼猜测,“是那个Bezu Fache?” Reid摇摇头,说:“并不是他。Rossi,对于胜利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诠释。事实上Louise Sauniere的死亡,会让很多人不仅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且可以没有后患之忧。” “我想,这些人中有不少人位高权重,他们的能量足够到保证另一个国家的家族安然无恙。” “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Rossi拍了拍Reid的肩膀,小博士的脊背笔直,肩膀厚实有力,他在这短短的时间从孩子成长为了一个男人。 Reid摇了摇头,说:“时间过得很快,当我奔波在叙利亚、法国等等这些他生活过却没有留下一点生活迹象的地方,我,说实话,我经常怀疑自己,怀疑他是不是真正的离开了,怀疑自己所努力的一切是不是真的有意义,Rossi,很多时候,我都会感到迷茫和痛苦。” Rossi说:“可你还是坚持下来了,并走到了这里。” Reid闻言,眼底暗沉的乌云逐渐散去,他嘴角上扬,露出浅浅的笑容,眼神明亮的如同火热的朝阳,他语调低沉语速缓慢而坚定:“我爱他,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值得。” ** “Emily,说一下你们的发现。” “现在可以肯定,Black Jafferson和 Ronald W. Reagan是同一个人。”Emily将两幅完全面貌神态不同的两个男人的照片投影在屏幕上,说,“我和Morgan从Ronald W. Reagan这个身份开始入手,他在公众眼中的身份是心理医生,我们去查了他的学历和资格证,是真实的,包括他写在简历上的成就,都一一得到了相应学会及其高校的证实。如果不是事先有所怀疑,我们几乎以为出现了时空漏洞。所以我们换了一个方向,先着手于查这两个人的资金链和出现时间。” “Black Jafferson失踪之前的资料你们手里都有,我就不再赘述,”Morgan接着说,“他失踪后警方将这个贩卖人口的户口冻结起来,但是我和Emily去查了当年的账本,数目相差较多,几乎三分之一的资金消失不见,然后巧合的是,在Black Jafferson失踪后一年,这个 Ronald W. Reagan就从国外回来定居,他自称父母遭遇海难意外身亡,只留下一大笔财产,也因为这个借口,他每年都会消失一段时间去海边,祭奠自己的父母。” Rossi说:“我想他消失的时间里应该总有些时间会和Jacob 的行程重合。” “不仅如此,”Emily说,“James William的行程也总会和这个人消失的时间段产生交集。” JJ有些疑惑:“即使一个人掩盖的再好,总是会有遗漏,难道周围的人一点都没有发现吗?” Reid苦笑到:“虽然很难相信,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因为Dr.Lewis给我推荐的他。” “也许现在看来,我更倾向于是他自己朝Dr.Lewis承担下你的心理医生的任务。”Hotch轻声说。 “这个人简直就像一条毒蛇。”Emily打量着照片里慈眉善目的老人,心中无比厌烦,她说,“通过对比 Ronald W. Reagan这个人的财目情况,我们发现最近一年时间里每个月都会有一笔数额较大的资金定时打入他的账户,在由这个账户中转,进入另一个私人医院名下的账户。” “去那家医院查过了吗?” 面对大家的满是希翼的目光,Emily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结果。 JJ也并不是空着手回来的,她将大衣放在椅子上,说:“CIA那边的人按照James William在视频中的说的那些事情一一去做了核对,虽然目前只完成了一半,但这一半都对的上,甚至解释了他们之前压积的案件。只是有些奇怪。” Rossi说:“虽然他对于叙利亚的事情供认不讳,但是对于当年的他来说,一个人,就算再加上Black Jafferson或者Louise Sauniere为他暗中提供的资金或者关系去完成这些事情也极其困难。更何况,将他认罪的这些事情单独分析,他并没有提供其他人的信息,这就很有意思了。” Morgan点点头:“Louise Sauniere借用自己的关系搭上外国的力量保证生物所试剂的销售William通过自己的权利保障生物所在叙利亚的安全或者遇到意外事件的时候能够保障灭口,Black Jafferson因为Jacob察觉到他们的勾当,虽然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接下去的发展非常清楚,Black Jafferson以 Ronald W. Reagan的身份加入了他们,运用手中当初贩卖人口剩下的钱来作为各个关节所需的资金。” “CIA可不仅仅查出这个生物所的问题。”JJ神色莫名,“如果他们查的事情是真的,James William这些人这些年犯下的罪那可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Reid也许是对的。”Hotch说,“Louise Sauniere的死亡并非自愿,更像是为了保护家族而被迫灭口。” “事实上,如果没有意外,当时的Louise Sauniere就要继承这个庞大的家族了。”Reid说,“谁会有这么大的能力去威胁她?” “砰!”Garcia抱着平板电脑撞开了会议室的门,她神色慌张的有些言无伦次:“嘿,guys,你们,你们都在啊?” Hotch和Morgan同时站了起来,上前几步,异口同声的问道:“怎么了?你查到什么了?” “我,我有些害怕,不过,等等,” Garcia抓住Morgan健硕的胳膊,缓慢的深呼吸了几次,嘴唇颤抖的说,“等等,等等,让我缓缓,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第94章 第 94 章 “Aidan已经死了,已经没有人知道你的秘密了,这难道还不够吗?” Louise穿着无袖黑裙,她似乎哭了很久,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沉,她哽咽着质问对面的男人。黑纱像是一层薄雾笼罩着这个伤心欲绝的女人,她的丈夫死去了,这个女人也如同一支风雨中的玫瑰迅速凋落。 男人沉默片刻,然后笑了:“Louise,秘密只属于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被叫做秘密。” 女人扯去头上的黑纱,双眼明亮,哪里有过痛哭的痕迹,她嗤笑道:“所以你也要杀了我吗?在我的丈夫的葬礼上?” 男人并没有说话,他站在窗口,身姿挺拔,稍短的头发整齐的往后梳并用发胶固定,法国顶级高级西装包裹着男人全身,使得他肌肉线条显得清晰柔美。男人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潇洒的点燃,白灰色的烟雾袅袅在旷阔的会客厅里散开,模糊了对面女人的面孔。 过了许久,外面的天空变得极其暗沉,雨点像是石子一样“砰砰砰”的砸在玻璃上,有些甚至飞入室内,在洁白的大理石地板上飞溅起来。 男人开口说:“我爱你,Jacob是我的教子,会是我唯一的孩子。” Louise讥笑到:“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男人微微眯起眼睛,透过白烟看着女人,说:“你我都明白,在这个时代,有价值的人才会拥有活下去的权利。” “并不是你没有价值。”男人笑着说,“当你选择我去做垫脚石的时候,就应该做好被我这块石头绊倒的准备,但是很可惜,你没有。” 他说:“去见Jacob最后一面吧,作为母亲,你应该有不少的话留给自己的儿子。” “呵。”Louise神色漠然,她转过身,注视着前方看不清神色的耶稣像,她开始觉得寒冷,整个世界像是一个牢固的堡垒将她死死的困住,片刻不得喘息,什么时候自己真实的笑过呢?Louise有些迷茫,大约是在婚礼上吧,当Aidan将自己牢牢的抱在怀里的时候,身体被人紧固着,心却的到了自由。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仿佛整个世界被人浸入了冰冷黑暗的深藫,背后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他们都知道女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或者说,女人必须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这场游戏已经不适合Sauniere家族,如果女人一意孤行,那么她的身边将密布耳目,从此再无可信之人。 再强大的鲨鱼,如果不能消化胃里的食物,最后也只能被食物剖肚而死。 空气湿漉漉的,还夹杂着令人厌恶的烟味,Louise站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苦涩而绝望的笑出声来。 ** “Robert Mueller。” Hotch率先念出Garcia搜索出来的名字,也第一个陷入了沉默。 “Garcia,我想先听听你的理由。”Rossi看向女孩,说。 Garcia紧张极了,她咕噜咕噜将一大杯咖啡灌进胃里,想了许久,才整理好思路:“HOtch让我查一下那几个人,我就想起来当初Jacob拜托我查过这个Black Jafferson,所以我把他的资料调出来,希望可以从中找到什么遗落的线索。” 她自己找到的资料投影到屏幕上,说:“我们现在都知道他曾参与过Jacob的绑架案,可是并没有被逮捕归案,这些都不重要,Rossi,你还记得当初指挥这个案件的人是谁吗” “这个,当时BAU和很多部门联合办案,但是具体指挥的话…….”Rossi皱起了眉头。 “哦,不,不,”Garcia忙挥了挥手,歉意的说,“我说错了,我是想问你还记得当时是谁组织抓捕行动的吗?” Rossi立刻反应了过来:“Robert Mueller。”他顿了顿,说:“我们找到Jacob之后,其他相关人员是他负责抓捕的,但是因为整个行动有些仓促,所以这个Black Jafferson借着暗道逃走了我们也是很后面的时间才知道的。你是说,是他故意放走的吗?” “我只是觉得巧合而已。”Garcia摇了摇头,将另一个案件调了出来,说,“真正让我感到惊讶的是这个案件,这虽然只是一个经济犯罪的案件,但是它同时牵涉到了和我们案件相关的所有人。” Reid细细看去,发现这个就是导致Aidan Liu死亡的那个案件,他说:“但是这和Robert Mueller还有James William有什么关系?” Garcia叹了一口气,说:“Reid,你不觉得这个时间点太巧合了吗?在Aidan Liu葬礼之后的一个月,FBI按例开始了高层领导人的轮换,Robert Mueller得到了William议员的支持,就此坐上了副局长的位置,他当时最强大的对手就是Jacob的父亲Aidan Liu,顺便说一句,这个案子就是William议员手下人报的。” 面对众人不解的目光,Garcia解释道:“资料库不会登记这种小道消息的但是,互联网是有记忆的,我顺着一些帖子找到了当年发言比较多的楼主,他们告诉我,所有的人都觉得Aidan Liu会成为下一个副局长,而Robert Mueller胜出的概率最低。可是,谁都没想到……” Reid说:“如果Robert Mueller真的参与了这些事情,为了自保和前程,有些问题就能够有解释了。” Morgan不解道:“那Jacob母亲的死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爱她。” “他爱她。” Reid和Garcia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句话,两个人惊讶的看向对方,又同时陷入沉默。 “怎么说?”Morgan问道。 Garcia有些为难的说:“我虽然没有权限去查局长的资料,但是我比对了他的行程,每当他经过法国附近的时候,并不是说顺路,但是他都会带着一束玫瑰去一个非常偏僻的郊外。那里属于Sauniere家族。”她瞧了一眼Reid,说:“除了爱情,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会让这个男人二十年不变的做同一件事情。” Reid开口道:“Sauniere公爵说每年必定会有一束玫瑰出现在Louise女士的墓前,次数不一。我给守墓人看了照片,他认出了局长。” 博士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他所怀疑的,最终成为了现实。 “如果在William之后的这个人是他,”Hotch紧紧皱着眉,提问道,“凶手会怎么做?” “如果他手中有足够的证据,过不了多久,或者说,必须等Robert Mueller反应过来之前,将一些关键的文件交给CIA,或者媒体手上。”Rossi沉思着说道。 “什么样的媒体敢报道这样的新闻?”JJ说,“他一开始决定将视频快递给CIA,那么等CIA做出了令他满意的行动后,他就会将手里其他的证据再上交。” Hotch点点头,说:“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侧写了。” ** 当BAU在Dean的墓前找到Lindsay Al-Assad的时候,天空刚好下起了小雨,细细密密的雨丝随风飘荡着,像是轻柔让人留恋的吻。 女人穿着黑色纱裙,怀里抱着一大丛鹅黄色稠密的小花,有些枝丫上已经结了浅绿色的果子,看上去小巧可爱。 女人低着头,抚摸着花瓣,神色忧伤怀念。 “我想,这个时候CIA已经找到了Robert Mueller了吧?”女人弯腰将怀中的花放在Dean的墓碑前,轻声问道。 Hotch回答道:“没有意外的话,CIA已经开始了他们的审问。” “是么?”女人脸上出现些许的笑意,说,“那我们也走吧,故事到最后总是需要一个结局的,他们都不在了,那就让我把这个故事最后一点点讲完吧。” 她没有告别,只是安静的转过身来,伸出双手,仍由JJ为自己戴上手铐。 那些细小的雨丝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流淌下来,像是晶莹的泪水,可她依旧微笑着,温顺的如同一只绵羊。 就在她刚要上车的时候,背后忽然响起了清脆的口琴声,熟悉的曲调回旋飘转着,时而缠绵时而欢快,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在空旷坦荡的天空中激荡起几分温暖。 众人在雨中静静站立着,直到Reid一曲终了,放下手中的口琴,女人开口道:“那是Jacob的口琴。” “是的,这是他的口琴。” 女人眼睛忽然渗出泪水,她说:“这是Dean送给Jacob的口琴。” “你这么爱他,”女人安静许久后,忽然说,“你这么爱他,就去找他吧。” “找他?”Reid猛地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的盯着女人,巨大的惊喜将他砸的不知所措。 “是啊,去找他吧。”女人笑着回答,“就当我对于你的送别曲,的感谢。” ** Reid是在一个音乐学院的演奏大厅里找到Jacob的,大厅空空荡荡,青年安静的坐观众席的第一排,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台上演奏大提琴的女孩。 他忽然有些胆怯,甚至不敢上前一步,他脑袋停止运转了,双眼里满是青年瘦削的侧脸,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需要先去换个衣服,因为查案,自己也好几天没有好好洗漱了,下巴甚至长出刺人的胡渣…… 就当Reid万分纠结的时候,女孩一曲终了,她笑着将大提琴小心的装好,走下台,亲切的凑近青年不知说些啥,青年听了笑的眯起双眼,温柔的附和她。 不知道哪里来的愤怒直冲大脑,Reid大步向前,猛地拉开了女孩,青年被这突如其来气势汹汹的男人吓了一跳,脸色刷的变白,眼里全是惊慌不安。 女孩使劲全力甩开Reid,将青年抱进怀里,轻声安抚道:“别怕,别怕,我在这里,你别怕。” Reid愣愣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们。 青年似乎安定了下来,他从女孩怀中探出头来小心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过了许久,像是过了一个世纪,Reid听见他轻声的呼唤:“Reid?” “Jacob?”博士声音颤抖着,小心翼翼的给出了回应。 女孩转过头,目光凶狠极了,“你就是Reid?那个Spencer Reid?那个不负责任的,把他丢出家门的渣男Spencer Reid?” “啊?” 女孩见Reid的惊讶不似作假,但也不愿就这么将怀中的青年就这么交出去,气鼓鼓的说:“我是他的邻居,前段时间,Jacob的姐姐给我一笔钱拜托我照护一下他,说,说他出了车祸,失去了记忆,也没有了赚钱的能力,就被伴侣扫地出门了。她要去出差,就请了保姆,也让我有空的时候照护他一下。” “可是没过几天,那个保姆就卷了钱跑了!等我发现的时候,Jacob一个人躺在床上都不知道烧了多久了!”女孩死死的抱着青年,斥责道,“你现在过来是想干嘛?我告诉你,你不要……” Reid安静的站在青年的面前,什么也听不见,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青年,瘦了很多,头发也短了,脸颊边好不容易养出的肉不见了,可是那双蔚蓝色的双眸还是如此明亮,明亮的像是太阳,将自己冰冷的内心熏得暖洋洋的。 “喂!这很好笑吗!”女孩气的满脸通红,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Reid微微低下头,瞧着气鼓鼓的女孩,他轻声说:“你放开他。” “我……”女孩这才发现怀中的青年正挣扎着靠向这个男人。她微微松开了手,青年猛地向前扑进了男人的怀中,像是一只急于想要安抚的小狗。 Reid感受到了青年双腿的无力,他的呼吸变得浅促,他双臂紧紧的搂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将青年小心翼翼的放回轮椅上,在他的额上郑重的落下一个轻吻。 “我终于找到你了。” ** 我失去了那些令我痛苦、令我绝望的记忆,不再拥有超出常人的能力,甚至没有了强健的体魄,我们本可以在茫茫人海中就此别过,你的未来就此可以没有我的名字,没有我,你可以拥有新的爱情,拥有正常的家庭,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因为我太想你了,Jacob,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这份思念,但是我想你要知道的是,即使人海茫茫,或生死别离,你在哪里,我就去哪找你。 如果你的未来没有我,那就让我结束在此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就完结了,她是我第一本写完的小说,我也知道里面有很多逻辑BUG和用词不当之类的问题,最关键是,我复制黏贴的时候发现发表的文章章数和文稿的章数好像差了一章,但是现在太晚了,等我有空再仔细找找吧。非常抱歉,还有,谢谢你的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