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瓶-麒麟归位(第一部分)》作者:邪灵工作室 文案: 这是不虐的HE甜文,只是里面情节跌宕起伏,主角们别扭难拗;这是边说相声边打怪的轻松搞笑文,只是斗下的怪物总是能让人出乎意料;这是饿死人的耽美,闪死人的粮食,这是可以媲美原著的用惊悚悬疑来培养暧昧的女性向同人文;这是小三爷历尽艰险,不怕牺牲,流血流汗,终于吃到小哥嫩豆腐的励志小白文;作者擅长吃肉,不会写肉。 作者的话:此文解密无能,逻辑混乱;情节基本靠挤,□基本脑补,肉什么都是浮云;挖坑纯属意外,跳坑务必谨慎! 注明:慕云追月已加入邪灵工作室 因推广而由工作室代发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吴邪,张起灵 ┃ 配角:王胖子,黑眼镜,王盟 ┃ 其它:盗墓笔记,邪瓶 一句话简介:吴老板和张小哥的心酸倒斗搅基史 第1章 从盗五结束,张起灵失忆处开始衍生,讲述吴邪和王胖子协助小哥寻找记忆的故事。 楔子(摘自笔记5) 从格尔木回来之后,胖子混得相当不错,在琉璃厂也开了堂口。我们在他的新店里碰头,几个月不见,闷油瓶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气色,除了眉宇间对这个世界的陌生,其他倒是给我熟悉的感觉,这让我多少有点心宽。见到他的时候,他靠在窗口,也没有看我,眼神如镜,淡得比以前更甚,好比心思已经根本不存在于人世之间。 我先说了点客套话,他毫无反映,就问胖子他的情况如何,医生是怎么说的。 胖子摇头:“不就是那样,据说是回忆起一些片段来,医生说是受了强烈的刺激,得精神刺激才有可能好转,不然每天炖猪脑都没用。” 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那陨石之内,在最后时刻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你有什么打算没?”说了点无聊的,胖子就问我,“我这儿就四十多个平方,可实在局促,你要让他住在这里,我连相好都不敢找,别人一看我藏着个小白脸,还以为你胖爷我是兔儿爷。” “你这人真没良心,人家可是不止一次救过咱的命,你担心这不靠谱的干啥?”我没好气道。 “他又不住你那儿你当然站着说话不喊疼,你要我出钱给小哥找个房子,那咱是一句话,他要住四合院我都给他拿下,和我住一起就不行,这和救命不救命没关系。”胖子道:“你看要不这样,我掏钱租房子,你掏钱找保姆,咱们把他安顿在这附近,给他好吃好喝,没事周末过去探望一下。” “你这他娘的整得好像金屋藏娇一样。”我道,“他又不是傻子,你得问问他自己的想法。” 于是胖子便看向闷油瓶:“小哥,你自己说怎么着吧,今后有什么打算?” 闷油瓶闭了闭眼睛,似乎在思考,隔了很久才道:“我想到处去走走”。 我道:“走走?到哪儿去走走,有目的地吗?” 他淡然道:“不知道,到你们说的那些地方,长沙,杭州,山东,看看能不能记起什么东西来。” 我心里咯噔了一声,这是我最不愿意听到的——他想记起点什么东西来,现在他脑海里基本是一片空白,他的过去是一个巨大的谜题,但是谜题越大,对人的折磨就越小。然而如果他在游历过程中,记忆开始复苏,在他脑海里浮现出的情感片段对于空虚的人来说是诱惑力极大的,一点点的提示都会变成各种各样的线头,让他痛苦不堪。 我理解,对于失去记忆的人来说,人生的所有目的,应该是找回自己的过去。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无法回避,但是我实在不想他再走上那条老路。 胖子看我脸色有变,知道我心里有个疙瘩,拍了拍我,提醒我道:“顺其自然,咱们不是说好的吗,你想把他硬按在这里也不现实。” 我叹了口气,如果这样,只有实行第二个方案了,就是和他一起琢磨这些事情,看着他,我们到底是过来人,很多东西可以避免他走极端。 “那你就别琢磨了,我看还是按照小哥说的来,咱们给他报个旅行团,准备点钱,让小哥自己出去走走,”胖子道:“要不咱干脆替他征婚,把他包给一富婆,以小哥的姿色,估计咱还有得赚,以后就让他们自己过去,你看如何?” 这不是扯淡吗,我心说,摇头不语,琢磨起胖子刚才的说法,总觉得那是个好办法,胖子还没想到点子上。 这就决定还是帮闷油瓶查吧,我们插手好过他到处乱跑。不过这事情我没法一个人干,我这边忙得要命,而且局势混乱,让闷油瓶跟着我到处跑肯定不行,他那种人我又制不住,万一他突然想起什么来,突然又溜了,我去哪儿撞墙都不知道,得拖胖子下水。 ----------------- 主意打定,我拍板道:“你们都跟我回杭州,胖子你带点北边的货去临临杭州的市面,小哥和我先找三叔留下的资料,看有啥线索。” “这主意成,胖爷我可折腾够了,去西湖边看美女顺便做几单生意,就当度假。”胖子乐:“小天真,杭州可是你的地头,吃住行可得全包了。” 娘的,我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这回亏大发了。 -- 我去格尔木的这几个月,王盟保持他一贯的作风,一票都没开张。虽然以前店里生意也就这调调,不过因为作了三陪还要花钱买单的郁闷,我给王盟下了军令状:本月起码给我卖出去几个物件,不然工资免谈。 现在,我喝着搁了半年,愣是给搁成陈茶的龙井,倒在我的躺椅上监督王盟干活。王盟这小子最近和街上一家饰品店的小姑娘打得火热,小姑娘手巧,编了一堆绳结挂环,吊上一个老铜钱、老料器珠子什么的还挺有点意思,摆柜台里,看货的问价的想买的人多了不少。 王盟这小子见这么做有戏,破天荒自觉主动把店里杂里古董的存货都倒腾了个遍,我怎么以前没见这楞子这么主动呢。 “老板,这些良渚玉的杂件能穿成串子买吗?”王盟从柜台底下又翻出一个扁匣,积满灰尘,我坐直看那匣子,自己都快记不得是啥时候收进来的玩意儿。 匣子里是几十个玉管玉珠小雕件,不是青里透点灰,就是白里露点黄,看上去像是土里刨出来的东西,其实嘛,哪能是几千年前的玩意。我当初收进来,估计也就是为了店里多些物件充点门面。 “随你。”我又躺倒回去,郁闷地盯着天花板。从北京回来也有几天,闷油瓶的记忆没什么恢复的迹象,除了看到乌金古刀的照片,小哥虚握了握右手说记得那把刀很趁手,其他的还是一片空白。 王盟埋头理着,突然笑起来:“这个东西也太假了吧,我都看出不对,老板你那时候怎么收进来的?” 我把杯子一递:“小子你长能耐了啊,倒水去,东西拿来我看。” 王盟接了杯子,递过来一个小玩意,暗黄里泛着牙白色,是个核桃大小的乌龟,我拈在手里一看,暗骂自己当年真是没眼光。仿就仿吧,你仿良渚玉器雕乌龟,整个最简单的样子就靠谱了,这还巴巴雕个龙头,活该四不像。 门口的胶帘一掀,涌进来一股热浪,“哎,胖哥,你俩回来啦。”王盟招呼着,边递过来杯子,“老板,茶。” “谁说杭州是天堂,真他娘的热,明明是火炉。”胖子大声抱怨,一身汗湿走进来,“嘿,你小子还真会摆老板架子。”说着,脱了个赤膊,占着空调吹凉。闷油瓶跟着进来,照旧没什么表情,倒了杯水径自喝着。 我顿时觉得一头有两个大,当初把这两活宝忽悠回来,我真是脑髓敲出,没事给自己找麻烦,一个失忆的闷油瓶就够麻烦的,搭上个王胖子,那真是天下大乱。胖子正经事没做,整天带着闷油瓶出去晃荡,美其名曰寻找记忆,其实就是免费旅游,也就他对着闷油瓶这个一天不吐一个字的家伙还能乐在其中。 “呦,天真同学,良渚玉当手链卖,你改行首饰店啦。”胖子拿着衣服擦着脸上的汗,晃到柜台边,拿起一块来看,“啧啧,仿得好地道的鸡骨白。” 我把手里的龙首龟往肚子上一搁,抬手挠头:“胖子,你不是废话么,这堆玩意要真是五千年的东西,还能轮我手上?你看杭州哪家古董店没有几样良渚玉器的,这叫本地特色。” 正说着,我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被人盯上的感觉,一看,好么,闷油瓶居然盯着我看,还是下半身!难道我大门没关?不对啊,天气热我穿的是沙滩裤衩没拉链的,而且就算大门没关,大家都是男人,犯得着这么一脸严肃吗? 只见闷油瓶的视线死死盯着我腰部以下,一步步走过来,我心里那叫一个毛呐:小哥,难道你失忆失得连兴趣爱好都变了?!闷油瓶已经走到我的躺椅前,突然把他那发丘中郎将的右手一探,我心里惨叫妈呀~小哥你这是要做什么啊!啊!啊~啊? “诶,这玩意儿挺怪。”胖子的声音突然凑过来。我定睛一看,闷油瓶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只龙首龟,正仔细看,胖子也探着脑袋在一边。敢情刚才小哥看得就是这龙首龟,白白惊出我一身汗。 胖子从闷油瓶手里拿过龙首龟:“小哥,这乌龟有什么讲究不?还是你以前见过?我看着这质地款式不像是个真家伙。” 我从椅子上爬起来,有气无力说:“王盟都看得出是假的,好像我以前从地摊上收回来的。小哥,这东西难道有什么古怪?”难不成是你定情信物,跟见着鬼似的盯着,连带把我吓得够呛。当然这后半句,我没好意思出口。 闷油瓶也不答话,转身去看柜台上其他那些,明显在思考着什么。我和胖子凑了过去,只见闷油瓶从一堆玉管玉珠中捡出一个青灰色的鸟形玉片来,定定看了会,突然说:“我见过这个。” “来,我瞧瞧。”胖子接过去,一手玉片一手龙首龟,走到窗口日光下琢磨,突然叫起来,“哎哟,我操!是这玩意!” “胖子,什么玩意连你也吓到?”我怎么不记得当初收进了怪异的东西,不想拿来仔细一看,也吃了一惊。玉片上的花纹,一张人面两对眼睛,正是我们在云顶天宫里遇到的那种人面怪鸟,也是西王母的图腾——三青鸟的原形。 “敢情我这是瞎猫撞上死老鼠,真捡着漏了。”我干笑,朝闷油瓶说,“小哥,你记起来我们在云顶天宫和塔木托遇到的那些事儿了?” 闷油瓶的声音平平淡淡没有起伏:“我只记得这种人面鸟。还有,那个东西是真货,恐怕还不止五千年。”抬手指了指胖子手里的龙首龟。 “了不得,小哥鉴定绝对没错,小吴同志,这回你可捡到宝啦。”胖子一听,立马拿双手捧着送到我面前:“鉴于天上掉下馅饼砸到了吴邪同志,我决定中午大家去楼外楼庆贺,小吴买单。扯乎!” 我接过龙首龟,一巴掌拍在胖子的肥膀子上:“都几顿了,还没吃够那醋鱼,有什么好吃的,中午对面状元馆吃面,片儿川管饱。” 闷油瓶不说话,视线追着我手里的东西,照旧是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走过去把两样东西给他:“小哥,东西你先拿着,慢慢来,看能想起点什么。咱们先去吃饭。” 快一点半,饭店里人已经不多,胖子一气吃了三碗爆蟮面,正喝着碗里的面汤。都九月了,天气照样热得离谱,我消灭大半就没了胃口,闷油瓶也早早撂了筷子,手里把玩那两件东西。 “小哥,你说这东西比良渚的还早,那是什么时候的,难不成史前文明?”自从成了半个土夫子,我可算长了不少见识,既然连西王母咱也会过面,发现个史前文明好像也说不上匪夷所思。 “不知道,只是感觉。”闷油瓶的回答真叫我无语,看来除了失忆,原本最靠谱的倒斗专家,现在就和一部失灵的雷达一样好看不管用。 “哐”一声,胖子放下碗,满嘴油光,心满意足插话:“要相信小哥,之前无数次事实证明信小哥,得永生啊!哎,这面浇头味道真不错,是什么做的?” “黄鳝。”我随口答,“长得像短一点的蛇……见鬼。” 只见胖子的脸由红变白又由白变青,估摸着我的脸也离菜色不远,闷油瓶看看我又看看胖子,一脸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中了盗墓的毒,三叔还坑着吊人胃口,等我把能找的同人搜了一圈看回来照样没更新。百爪挠心,我的瓶子啊,我的天真呐,我的胖子呐,我的粽子禁婆海猴子万奴王西王母呐~~~ 于是,文盲一只开始挖坑,准备把自己坑死。 慕云追月 2009.9 邪灵工作室代追月大大推广麒麟归位~! 第2章 早上六点不到,我就开着我那金杯从杨公堤一直到北山路,一路哈欠连天。下了这么多次斗,都快忘记日出是什么样了。 夏末的西湖还有晚开的荷花,更多的是空空的莲蓬,神似西王母那块诡异邪恶的天石。我一阵恶寒,一脚油门加速开过,瞥了瞥副座,还好闷油瓶一直闭着眼睛,要是触发了他什么不好的回忆,不只失忆而是发疯,我还是直接跳西湖来的靠谱。 一路直奔二百大,今天是周末,二百大的收藏品市场照例的地摊日。那地方的东西,到不都是假货,只不过大多是清末明初的民间东西,上不了台面。除了刚开店的那半年,我已经有三四年没去那里晃荡了,不过昨晚既然答应带路总要算数,不过我还真没想到闷油瓶对那件东西反应这么大。 昨儿下午,胖子从北京带来的一挂朝珠有了下家,屁颠着出去收钱。闷油瓶一下午待在我铺里,一不说话二不挪窝,半垂着眼好似老僧入定。王盟抱着尊瓷观音凑过来小声说:“老板,张哥是不是失恋了,咋这么消沉啊?” “滚你的,收拾去,人那叫入定,没瞧见这禅坐得杠杠的啊。”失恋?小哥这上天入地神出鬼没的,难道和唐朝女粽子去谈恋爱?哪只粽子见了他不缩脖子躲远点,几个脑袋都不够他拧的。莫非是文锦?文锦在天石里不肯出来,小哥他伤心过度刺激太大才失忆?靠,我这是在瞎点哪门子的鸳鸯谱呐。 “吴邪。” 你说正主儿三叔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我瞎操心小哥和文锦有的没的…哎,刚才谁叫我? 回神过来只见闷油瓶一双幽深的眼睛直盯着我,娘咧,小哥难道你会读心术,下斗没给粽子吓死,光天化日会给你吓死啊。 “吴邪,这东西你是怎么到手的?” “呃,这个,让我想想。”这都是当做不值钱的东西收进来,我哪还记得清来历,“那个,好像……似乎……有可能……” 我正支支吾吾答不出个准来,闷油瓶的眼睑一垂不再说话。我立马接着道:“这个八成是我从二百大收的,明儿我就带你去,没准还能找着那卖家!” 上辈子,我吴邪大概是欠了闷油瓶五百万吧,怎么遇到他就没辙呢?不过话说回来这辈子就冲小哥救了我这么多回,恐怕我也还不清了。这不,赶早上二百大来了。 “嘿,老板来瞧瞧,竹木牙雕老红木黄花梨正宗小叶紫檀都有,价格绝对公道,包老包真。” “……各是笃定钧窑,假的你来寻我……” 露天小广场上摆满了地摊,一块三尺的布头,一堆或真或假的古董,操着南腔北调的摊主招揽着客人。而收藏品市场里的坐商多半一杯茶,一翘脚,爱搭理不搭理只等主动上门的户头。 要我在这里找那龙首龟的卖主儿,再送我双眼睛也是白搭,我看看闷油瓶正不知道从何找起,却见他略一挑眉,径直朝一条通道里走去。 我立马跟上,鉴于闷油瓶的失踪前科过多,这时候啥都不用问,跟紧别丢了才是道理。闷油瓶长腿一迈走得飞快,几下穿过人群走进通道末端,侧身进了一家不起眼的铺子。 我追进去一看,是家收旧邮票信封的铺,闷油瓶背着手看着墙上贴的几个信封。老板坐在一边,手里端着一大碗泡饭正吃早饭,叼着根榨菜丝说:“小伙子,邮票信封要哇,□□票□□封,比你们年纪还要大类。” 闷油瓶没接话,突然抬手一推墙板,墙上开了一道小门,我来不及吭声他已经闪进里面,老板“诶”一声紧跟其后,手里居然还端着那碗泡饭--b我在门口愣了一会儿,转头看看过道,还是照样的人来人往,铺子里的两个大活人却都已经不见了,这是杂耍还拍地道战? 没等我打定主意要不要跟进暗门,墙板一掀,闷油瓶又走了出来,老板垂头丧气跟在后面,一脸见了鬼的样子。闷油瓶朝我一摆手,转身向停车场走去。这就完了?我瞥了一眼暗门后面,门后的窄道堆了些锅灶瓢盆,难道闷油瓶化身消防巡检向店主申明市场内不得明火做饭? “小哥,找到线索了?”我发起车子上路。 闷油瓶的脸色很难看,看了看手里那只龙首龟说:“这东西有问题,你和胖子都不要再碰。”说完把东西收进上衣口袋,还扣上袋扣。我心里嘀咕,什么都说一半留一半,说书吊胃口吗!和我冒牌三叔一个德行,真不愧是二十年前的队友。 扭头一看,闷油瓶又抄起双手阖眼不吭声了,我正收回注意力,突然发现后视镜里有辆车十分眼熟,黑色的陆虎揽胜。杭州骚包的有钱人真多,西湖边上开陆虎,用来翻杨公堤吗?不对,这辆车似乎跟了我很久,我心里一咯噔有了个不妙的猜想,方向一转向万松岭上去。 我倒要看看这车是不是裘德考那见鬼的XX公司派来跟踪的,看我给你来个闷刹,追尾你是全责,要修吃亏得也是你,谁叫你车贵。万松岭这个时候车辆极少,我一路蛇行上坡,大有把金杯开成AE86的架势。那辆陆虎果然跟着我上来,嘿,你就跟着吧,这下要是撞的巧妙我的金杯就能换辆新的。 黑色的陆虎紧跟身后,我已经能肯定这车属于阿宁所在的那家公司,因为隐约可以看到侧面鹿角样的标志。我抬手一推身边,“小哥,坐稳了。看我给后边盯梢的来个……” 闷油瓶顺着我的手势向右一倒靠上车窗,居然没醒。不会吧,闷油瓶的警惕心什么时候变这么钝了?我都快开到天堂的极限七十码了,他还能睡着我抬手去拍他的脸,要是他睡着我这一脚刹车下去,他就要上演炮弹飞人了。 “吱~~~~~~” 这一脚刹车我终究还是踩下去了,车子靠着路边停下来,闻得到刹车片焦糊的味道。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太阳穴有血管鼓动的感觉,耳朵里全是心跳的“砰砰”声,背后有冷汗沿着脊柱淌下来,沾湿T恤。 闷油瓶并没有成为空中飞人,因为我的右手一直挡在他的面前。 我不知道后面车究竟有没有撞上来,我的魂已经被眼前的状况吓散。 闷油瓶的脸是凉的,冰凉。 我的掌心正对着他的口鼻,那里没有一丝气息。 他,死了。 第3章 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一定在做梦!是噩梦!我使劲深呼吸,撑得肋骨隐隐作痛,勉强定下神查看闷油瓶的状况。闷油瓶闭着眼,表情平静,如果不是青灰着一张脸,只会当他睡着而已。颈动脉没有搏动,胸腔里也听不到一点跳动,我从他胸口上抬起头,眼睛有点模糊。 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可能一点异常也没有就这样断气了!他妈的叫我怎么相信!我不接受!闷油瓶怎么会就这样死了?青铜门里他能活着回来,天石里他也活着回来了,他怎么会就这样死! 车门突然被拉开,我抬眼只看到扭曲的一个人影。“果然已经开始了,”来人开口道,“小三爷,跟我走一趟吧。”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才看清来人正是那个曾经打过交道的黑眼镜。我现在神情大概像鬼多过像人,黑眼镜退了半步,抬起双手示意:“我没有恶意,不过你得跟我走一趟。”他比比闷油瓶,又补充了一句:“除非你想让他就这样了。” 奇怪的很,看到黑眼镜后,我吓得的四下飞散的魂魄归位了,当机的脑子又转起来。“你说他还没死?”我甩甩头找到重点。黑眼镜耸耸肩,说:“如果你不听我的……那我可不能保证。” “关门!带路!”我握住方向盘说,“还是你准备走着去。” 黑眼镜回到陆虎车上,在前面带路。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四肢,它们虽然还在颤抖,不过已经基本听话。现在我还吃不准黑眼镜到底是敌是友,不过至少他对闷油瓶的状况有数,只要有任何一点可能,我都不能放过。 “小哥,不下斗的日子很无聊是吧,你就这样吓我玩?”我一手把着方向,一手扶正闷油瓶的身子,却不敢再看他那张死灰色的脸,“小哥,你要是就这么去见阎王,不怕被那些粽子笑死?呵呵…” 操,笑得比哭还难听。 黑眼镜的落脚点是凤凰山山坳里的一处小楼,往常我要是路过,铁定当这儿是某部队的疗养院。院子里很安静,但是我能察觉到有其他人在,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让我提起十二分精神。 黑眼镜把闷油瓶抱进间屋子往床上一放,抬头朝我咧嘴笑笑:“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哎,你何必板着脸,比他还像个死人。” “你废话这么多有屁用,要是你救不回人,别怪我不客气!”我死命捏紧拳头,要不是这小子身手实在厉害,我早一拳上去了,“老子是要你救人,不是来和你磨叽拉家常的!” “呵呵,我就是和你磨叽,你又能怎么样?”黑眼镜双手往裤袋里一插,居然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哐!”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摁到墙上,“你这个混蛋!我就不该信你!小哥要是有个好歹,我!” “你什么你,你什么也做不了。”黑眼镜捏住我的手肘一推,整整衣领道,“我当然能救得了起灵,不过有个条件。” “你小子不能痛快说完吗!!”手臂一阵酸麻,这小子还会点穴呐,“有什么条件,大不了一条命。我吴邪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啪啪”黑眼镜拍了拍手,笑道:“很好,记住你说过的话。”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板黑色封膜的药来,抠出一粒塞进闷油瓶的嘴里。 我盯着黑眼镜把那颗灰白色的胶囊塞进去,心里七上八下:“咳,你别说小哥就是缺钙,给塞颗鱼肝油糊弄过去!唉唉~你想干嘛想干嘛!”你说你解闷油瓶衣服干嘛!想趁人之危吗? 我抬手去拦,黑眼镜手快已经拉开闷油瓶的衬衫,左肩上那个青黑的麒麟纹身赫然在目。黑眼镜一手摸上闷油瓶的胸口,嘴里“啧啧”有声。我一把拍开他的手道:“乱动什么手脚!男人的豆腐也吃!看不出来你有这嗜好哪。” 黑眼镜“哧”一声挖苦道:“你真的很蠢,难道没有发现他身上这个纹身很古怪吗?”说着抓住我的手也按上去。 我一惊,闷油瓶的胸膛是凉的,可是纹身的位置却有温度。平常情况下闷油瓶的纹身并不出现,在鲁王宫的时候,他和血尸一场恶斗,伤得挺重,体温升高纹身才浮现,看来这只黑麒麟背后还隐藏着许多谜团。 黑眼镜起身坐到一边,架起二郎腿,轻松说:“如果我猜的没错,等纹身消褪,他就会醒来,这黑麒麟应该算是个封印。” “什么封印?说得他像个恶鬼一样。”闷油瓶的身体似乎在慢慢回暖,我扯过床上的毯子替他盖上,他左肩上的纹身看上去的确淡了些,黑眼镜看来并没有骗我。 “霍玲是什么样子,你该记得吧,在疗养院你不是和她亲密接触了一把?”黑眼镜道,“不管是陈文锦也好,还是张起灵,从南海沉棺里回来的人都逃不出这个结果,他们最终都会尸化。” 我知道文锦就是为了寻求解决尸化的办法,深入西王母国的遗迹,最后失踪在天石之中,不管天石是否能解决文锦的尸化问题,我猜至少对小哥来说是失败的,否则像他这样心性坚韧的人也不至于受刺激过度而失忆。 “在北京裘德考就找过他,不过这小子回绝得干脆,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底牌,拿什么和人家杠上。”黑眼镜接着道,“在塔木托我看他嚼的那些草药,估摸着他的尸化也快到了,今天正赶得巧。” 我盯着黑眼镜那副墨镜,把脑子里的疑团理了理,问道:“裘德考能解决尸化的问题?我看未必。他对小哥提了什么条件?还有,你现在究竟算什么立场。” 黑眼镜“呵呵”一笑:“说你蠢,你到聪明起来。第一,目前我算是为科瑞尔公司办事,但我这样的人不讲立场。第二,裘德考就算不能解决尸化的问题,至少也比你们强。第三么,你还是直接问他吧。”说完抬手一指。 我扭头,只见闷油瓶已经睁开了双眼,我一颗悬了半天的心总算落地,忙凑上去问:“小哥!小哥你没事吧!”只短短一瞬间,我看着闷油瓶的眼神从茫然变得清晰而冷淡。 他闭了闭眼坐起身来,再睁开时表情异常严肃,冲着黑眼镜问道:“你给我用了‘那东西’?” 第4章 房间里气氛十分诡异,闷油瓶和黑眼镜两人默默对峙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撂在一边,还保持着伸长脖子的姿势,无趣至极。 “没错,我用了。”黑眼镜开门见山,“明人不说暗话,你的时间不多了,想必你自己也清楚得很。” “这与你无关。我说过不会用这个办法。记住,没有第二次。”几乎淡到看不出的麒麟纹身消失在一颗颗扣起的衬衫下,闷油瓶的声音又冷又硬。 黑眼镜朝我一抬下巴:“好像有人不肯领你的情呵,小三爷。” 我有一种好心干了坏事的预觉,脖子上竖起一片汗毛,正准备悄悄缩到角落,闷油瓶转过身对我说:“吴邪,我的事你不要插手,这不是你能趟的浑水。” 闷油瓶不说话还罢,一说这话,我的火就突突得直冒,好你个闷油瓶,我能不插手吗!!你都在我车上挺尸了,我不插手坐等着你变粽子?……此处删去三百字,因为全是我的腹诽,一个字儿都没能出口。 “裘老头子没这么好打发。况且,你难道真的不准备加入?”黑眼镜从兜里抽出张纸片递给闷油瓶,“这一次,也许就是揭开真相的时候。” 我眼巴巴望着那至关重要的纸片停在半空,闷油瓶却不伸手,起身整了整衣服说:“吴邪,我们走。”转身出了门。 从黑眼镜那个小院出来,我开着车,一路心事重重,揣裤兜里的东西好像□□。而闷油瓶一如既往抄着手打瞌睡,他的脸色依旧不好,让我不得不时时留心他还有没有呼吸。 “看路。”闷油瓶突然睁开眼,瞥了瞥我,道,“放心,暂时还死不了。”我讪讪转过头,心里这叫一个郁闷呐。 回到店里,只见胖子像尊弥勒似地占着我的躺椅,嘴里哼着小调,好不自在。见我和闷油瓶进门,便问:“咦,你们俩早起干什么去了?怎么不叫我?”闷油瓶一言不发,越过他走上楼去。 “啧啧,怎么你俩都这副死相,小两口子吵架啦?”胖子没个正经瞎掰。我皱眉:“胖子,别开玩笑,小哥出大事儿了。” “大事儿?他身上出的哪件事儿不是大事?还能出什么事?”胖子被我严肃的样子搞得莫名其妙。 “他死了。” 胖子睁大眼睛瞪着我:“啥?他死了?刚才跟你一起回来的是小哥诈尸了?吴邪,你脑子没进水吧!” “小哥他刚才的确没有呼吸和心跳,我要是有一句假话,端午节让粽子吃了我!”我简单交代先前闷油瓶猝死和遇到黑眼镜的事,胖子的眼睛越瞪越大,末了一咂舌:“啧啧,小哥果然不简单,阴阳界穿梭自如了他嘿~” “少贫了你,帮着出出主意,你说黑眼镜说的这事靠谱吗?咱们要不要劝劝小哥,就跟着裘老头去探个究竟。” 胖子挠挠下巴,眼睛骨溜了一圈说:“按说咱们和小哥也出生入死不少回了,忙总是要帮的,不过么……胖爷我下斗是冲着明器去的,这个没油水的活……” 就知道这死胖子财迷,我抽着嘴角说:“谁说没,这可是个大墓,恐怕还是惊天大墓。”胖子的眼里飘过一片¥¥¥,只差没留下口水,正要开口说话,只见闷油瓶背着个包从楼上下来。 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难道闷油瓶这是准备一走了之?忙拦在他面前说:“小哥,你这是要上哪儿啊~”闷油瓶停下看着我,也不回答,看得我背后直发毛。胖子这时候蹦起来说:“我说小哥,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我心道胖子你真是妙人,忙配合着摆出一脸真切的关心样子。 闷油瓶沉默了片刻,说:“我能回忆起一些片段,接下去太危险,裘德考他们的行动你们不能再参与。”我满心不耐烦,说来说去就是这套老词儿,我吴邪从只菜鸟混到现在也都快成资深土夫子了,再怎么凶险的境地还不都好手好脚回来了?闷油瓶顿了顿又看着我说:“吴邪,别让你三叔的心血白费。”说完就径自向外走。 一见小哥真的要走,我忙扑过去死死抱住,胖子也不二话,两手一钳,闷油瓶就被我和胖子两个一左一右锢住不能动弹。我愤愤道:“小哥,不带你这样耍人的,说走就走!你就算不当我吴邪是个朋友,也没权利替我做决定!且不说我真三叔还是假三叔现在生死不明,这趟浑水老子趟定了!死也要做个明白鬼,有种你拧了我脖子再走!” 闷油瓶听我这么说,不禁皱了皱眉。胖子接着说:“我说小哥,小吴说的没错,他和那录像带里那家伙什么关系还没搞清,人总有资格寻根问底吧。再说了,胖爷我对小哥你没得说吧,你好歹也帮兄弟倒两个斗,整点值钱的明器不是。” 闷油瓶无奈得闭了闭眼,卸去身上的力道,我这才放松下来,心想刚才话放得狠了,现在得怀柔政策,便说:“小哥,咱就算连个臭皮匠都顶不上,可多个人总多分力不是?三人成虎嘛~”说着后脑勺就被胖子一记拨楞,“呸,什么三人成虎,书读□□里去啦。咱哥们几个叫三足鼎立,缺谁都不成!你说是不,小哥啊。” 闷油瓶见拗不过我们,抬眼看看我说:“坐下说。”顿了顿又低声蹦了两字儿出来“放手。”我这才发觉自己那两条胳膊还在人身上缠着,只差没把脚也绕上去,赶紧放手。 胖子早一屁股坐回我那躺椅上,擦了把汗说:“小吴同学也别藏着掖着,黑眼镜给你那纸上都是些啥情况,拿出来咱们大伙儿琢磨。我就不信咱几个嫡传的摸金发丘传人还弄不过个快入土的美国老头子!大不了咱们就当被洋筷子夹了回喇嘛么。” 我从兜里掏出张纸片,上头是一张等高线地形图,有三处标出了经纬,我咋一看只能看出是在中原地带,具体地址估计还要查些资料。胖子手快扯过去一瞧,骂道:“NND,什么鬼地方。胖爷我又不是CT机,给这么个玩意儿谁看得懂?”我瞅了眼闷油瓶,见他没有反应,就对着胖子说:“我看大致在中原一带,不是陕西就是山西吧。黑眼镜这边给的集合时间是一周之后,地点……” 这时闷油瓶突然开口:“我们先去另一个地方。” 第5章 从小巴上下来,闷油瓶、胖子和我三个就是十足的驴友,一人一只大背包。司机点着车费,热情地搭讪:“几位老板是上海来的吧,大城市的老板就是喜欢来我们这种地方爬山,我们本地人再也不要去山里类。” 胖子嘿嘿笑:“死哦,阿拉上海恁就似获悉丫趣。”我听得满脑袋别扭,踹了胖子一脚,赶紧跟着打头的闷油瓶向山里走去。我们此行要赶在和黑眼镜约定的出发日期之前,先搞定闷油瓶说的这个地方。 说起来这地方真不像有说头的样子,本来江浙一代地少人多,能藏得住千百年古迹的地方早都被开发成景点,就连些鸟不拉屎的荒地也能给编排出什么千古佳话来修个XA级风景区,更何况是成名了两千多年的双龙洞,这里要能有点好东西,还不早八百年就被人掘了去? 出发前我和胖子都深表怀疑,闷油瓶没有一句解释,只给我们看了两小张稀烂的纸片。那是六七十年代典型的64K工作笔记册子上的内芯,上面用蓝黑墨水勾了几笔示意图,另有两组编号。 “N72-9-19” “KC-Z-J-157-#” 胖子用两根指头拈起纸片,说这算个啥?猜密码还是拼拼图?我狐疑的看看纸片,估摸这大概就是闷油瓶之前在二百大的旧票铺子里弄来的玩意,不过这玩意暗藏着什么含义? 我又仔细辨别,脑子里好像摸着点思路,推断到,“这个N72莫非也是指当年考古队的计划……这难道是文锦的笔记?!”我兴奋起来,“我说怎么这字迹有点眼熟呢,原来以前看到过。” “KC-Z-J-157是浙江的溶洞地质结构编号。”闷油瓶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我,说:“这是,我的笔迹。” 我勒个去,在闷油瓶面前我总表现得像个小丑动不动就出糗,好在这时胖子开口说:“小哥,那敢情你当年去过这啥157洞,有什么名堂不?埋得是个啥啊?”闷油瓶继续面瘫,回答说,不知道。我和胖子两人顿时倒塌,这叫什么事儿,人工呼吸只给半口,忒折腾人了。 我们往山里走了不到50米,小巴又追了上来,司机探出头来说:“各位老板,忘了关照一句,山里现在环境好了,野兽是多起来,夜里最好还是住我们农家乐的好。”我看这司机热心来兜生意,也不好一下回绝,就敷衍两句让留个手机,顺便又装模作样问了句附近哪个山头风景好。 不想司机来了兴致,居然滔滔不绝起来,我暗道肯定是刚才车钱给多了,当我们冤大头把这不肯放,正想打住他的话头,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前面大概五六里是梁山的石灰矿,前年打出来一个大洞,比双龙洞还大的多,不过政府给封了……” 我瞥了闷油瓶一眼,他转过头去望天,胖子接茬说怕是要建啥风景区开发旅游了吧。那司机突然收声,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压低声音说:“没得事,听说地质队来了一个多礼拜,匆匆忙忙撤走了,说是水质不好,对人体有害,市里直接就封了入口,连矿都迁了,那矿主得了不少赔偿金。” 我和胖子见闷油瓶没啥反应,就胡乱感慨两句想打发走这话痨好上路,司机见我们没啥兴趣,也发动了车子,到底意犹未尽的又补充了句:“听说,洞里头摔死了好几个专业的,邪门着呐~”小巴突突着黑烟掉头而去。 胖子忍不住唠叨,“小哥,我说这地方不靠谱吧!衙门都出手了,还能剩下点啥?咱又不是旅游局,开发个景点也没提成不是。” 我心里也有点着急,身后这背包里可有一半分量都是安全绳,要是我们要找的溶洞真是被官方开发过,又死过人被封了,中间肯定有问题,还能剩下多少有用的线索就不得而知了。况且,到现在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来找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古墓?溶洞?遗迹? 闷油瓶抿了抿嘴,开口说:“我们要去的点在西偏北,水平距离大约6公里。”我看着地图,按照闷油瓶那两张古董笔记纸上的标记,标注出了6个节点,其中双龙洞是最南面的位置,其余6个节点连起来成一个向西偏离25度左右的六边形。如果把梁山发现的这个洞标注上去,基本就在最东侧的节点位置。 山路不算难走,跟前几次比起来实在小巫见大巫,和郊游没啥区别,水平6公里的距离,折算成山路,最多也就30多里地,天黑前肯定能赶到。但我心里对这次行程一直很怀疑,线索来的太巧合,而且和之前汪藏海一脉的线索完全无关。六边形的结构在中式的建筑中出现的相当少,就算这两张纸上的信息没有半点水分,浙江的境内本身就不可能还有未发现的大型人文遗迹留存。 等我们到达目的地,一路上顺利地连条四脚蛇都没碰上。胖子把包一卸说:“忒没劲了,和来野餐一样,要带个小妞估计穿着高跟鞋也能爬上来。”然后往包上一坐,摸着下巴一脸邪笑,“这地方环境倒不错,打个野战好啊,天高云淡,鸟,语,花,香。”我对胖子翻翻白眼,深刻鄙视了他不切实际的有色思想,还鸟语,你JB能说话呀。 天气晴朗,山上的风带着点青草味,吹着非常舒服,胖子向我吹嘘着当年泡妞的辉煌战绩,牛皮梆梆响,闷油瓶独自立在一边,望着山下。从我的本心来说,这次出行如果真的空手而归也没什么可惜,裘德考和黑眼镜这边的行动百分百惊险无比,中间能有这么次休闲游休整也挺不错。 我们现在的位置在一个V字形的山坳的南坡半腰,山势到这里开始陡峭,有些坡面几乎有七十度,只长着些灌木,露出暗红的岩石。胖子吹够了牛,掏出水来边喝边问:“我说小哥,这地方啥也没有,咱们接下去怎么办?你说有溶洞,那入口有啥特征没有?” 闷油瓶看了看天色,说:“应该在这附近,我先探路。”便向山坳深入,我和胖子看着他徒手从那几乎垂直的岩壁上翻过,来不及喝彩几声,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胖子一拍腿,“坏了。”我心一提,正想着哪里有问题,只见胖子从包里掏出点东西来,“人太少,锄不了大D。”手里是两盒扑克。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胖子你还真带扑克,就算闷油瓶在,打牌?想象不能。胖子又掏出几包花生薯片牛肉干什么,我算服了,他真当是来郊游了。 两个人无聊的争了十几把上游,天色暗下来,胖子又一拍腿,我说:“你肉多不嫌疼是不?”胖子说:“小吴,你说小哥他不会把咱俩晃点到这儿,就这么不告而别了吧?”我说小哥玩失踪是强项,可人品没差成这样,真要走咱俩还拦得住?要走早走了,还等这时候? 这时闷油瓶已经走了一个多钟头,我心里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顿时着急起来,要是闷油瓶像那天一样,突然“死了”……我狠狠给了自己一嘴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茬!!胖子看着我愣了愣:“小天真,你脸上肉可不多,胖爷我分你点?” 我丢下牌起来背包,急道:“小哥现在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卡壳!我要去找他!”胖子收拾着牌,说你急什么,说不定这就回来了,正说着不远处的树丛动了几下。 我心中一喜,正想说,小哥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搭灶做饭了,突然发现,树丛里没了动静,半明半暗的深处,似乎有什么注视着我。 空气里飘来一点臭味,呼哧呼哧,两点暗红。 “胖子,快闪!”我背上包抬腿就跑,娘的,好的不灵坏的灵,“野猪!” 第6章 野猪,它虽然比不上豺狼虎豹,毕竟还带个“野”字不是?我们手头别说□□,连把柴刀都没有,硬碰硬肯定吃瘪。天已经黑透,月亮只有半个,我和胖子在树丛中左躲右闪,十分狼狈。 我边跑边喊胖子快掏家伙,他的包里除了绳索还有工兵铲和丁字手镐,就算干不掉那野猪,起码能赶得跑。胖子怒,说老子难道不想掏,他娘的也得有机会掏阿,牙都顶着爷爷我屁股后头了。 我心一横,脚底慢下半步,冲着追在胖子身后的黑影就是一个大力抽射。那野猪个头不小,看着怕是也有二百来斤,嘶嚎着滑出去好几米,胖子得着这机会,抽出包里的工兵铲,有家伙在手,连说话都横了,“呸的,胖爷我活到这么大,还没被只猪追得这么惨过!叫你尝尝爷爷我的旋风铲……” 这时我忽然看见远处的山坡上有闪烁的信号光,是闷油瓶!刚想和胖子打招呼,就听胖子在边上喊:“小吴,闪开!”回头只见那只野猪挨了胖子几铲,反倒凶性大发,一嘴白沫又朝我这边冲过来。 我拔腿向着信号光方向跑去,边臭骂胖子居然连只猪都搞不定,胖子追着野猪挥铲,回敬道:“小天真我看你上辈子是嫦娥,天蓬元帅见了你命都不要。”说着又是“噗嗤”一铲下去。 夜晚的山林里,两个人和一只猪一路大呼小叫血光四溅的狂奔而过,我觉得这是个动作喜剧片儿,就我这给“猪角儿”开道的挺杯具。 眼见着灯光就在面前,我一个分神四仰八叉摔下土坎,那锲而不舍的天蓬元帅飞扑过来,我心想被野猪压死,在土夫子的死法里我恐怕是史上第一个了。 这时,一道银光“嗖”的闪过,扎得它在空中一顿,然后一个人影横飞过来,一记飞腿把它踹得凌空射出去十几米,冲断了好几根树枝,狠狠砸在一块巨大的山石脚下,要不是一大丛灌木挡着缓冲,我估计还能滑出老远的距离,破个世界铅球记录绝对不在话下。 “呼~呼……小哥,多谢哈!”我可算是松了口气,后边胖子举着血淋淋的工兵铲,骂骂咧咧奔过来,“靠,胖爷我头一回这么窝囊,娘的,传出去都没脸在道上混了,你俩可得给我保密!” 我拍拍身上的土,准备起来,闷油瓶却一把按住我的膝盖说:“别动。”说着就蹲下身看我的右脚,我这时才觉得脚背上一阵剧痛,心想坏了,难道刚才那一脚把脚趾踢折了?胖子善解人意,提着头灯过来一照,就看见我的右脚鞋面上插着好几支野猪的针状鬃毛,每支都有半公分粗细,七八公分长。 胖子呱呱叫,说难怪他砍了无数铲子都没把那玩意儿放倒,敢情一身的盔甲,刚才那几下都是在给它理寸头了。闷油瓶一把捏紧我的右脚,“噌噌”几下把鬃毛拔了干净,我连“哎呦”都没来得及喊完,他已经开始脱我鞋子。 我赶忙拦着说:“小伤而已~小伤而已,小哥,我自己来~自己来!”心道我那跑了几十里路的臭脚,怎么好意思脱出来埋汰人,闷油瓶停下手没再坚持,起身去检查那只倒毙的野猪。 我看了眼闷油瓶的脚,同样是飞腿,他怎么没事?他那一脚可比我狠多了!脱掉鞋,脚背上扎了几个血洞,跑了一路出了一鞋子的血水,好在都没伤到筋骨,简单包扎一下就行。 “好杀器,乖乖~不得了。小吴同学,你当那是足球么,这可是个刺球!人小哥可是用鞋底踹的。”胖子捏着那几根暗器啧啧称奇,一边给我照亮,我龇牙咧嘴给自己的脚缠绷带,没好气说还不是给他争取时间,谁叫他胖子屁股肉多,活生生往牲畜嘴里送。胖子总算还有点良心,安慰我:“得,待会儿咱就把这天蓬元帅给烤了,给你吴嫦娥补补,我胖爷的手艺不是吹的……” 胖子话音没落,突然闷油瓶那边传来一阵泥土砾石滑动的声音,而后“哗啦啦”一大声响动,那只野猪不见了,巨石脚下的灌木丛根部,出现了一道黑沉沉的裂缝。 原来,洞窟的口令是:野猪,撞门。=.=b 洞里非常难走,入口处的岩缝只有一米多宽,很陡,手脚撑着两侧的石壁才能下行,十几米以后岩缝的宽度没有变化,但水平纵深却大大拉开,头灯只能照亮很小一部分,隐约可以看见一道野猪滑下去时在岩壁上留下的血痕。胖子在最后压阵,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一路抱怨:“到了嘴的肉都能飞了。小哥,咱那只野猪还能看到不?” 我没心思搭理胖子,右脚吃不上力,主要靠膝盖和小腿顶着侧面,要跟紧闷油瓶有点费劲,刚才如果不是我喊了他一声,闷油瓶的第一反应明显是想纵身一跳,单枪匹马自己下去一探究竟了,这个人完全没有组织纪律性。 半爬半滑走了有近十分钟,我的腿打起哆嗦,右膝刺痛裤子基本磨穿,这时前面的闷油瓶停了下来,回手一挡我,“前面是断层,你们先待在这儿。”岩缝已经到了尽头,脚下一侧石壁延伸出一道极窄的平台,另一侧完全断裂,形成一个水平向的洞顶,灯光照出去起码有一个室内操场大小的体量。 胖子哧溜滑下来,差点没从平台上栽出去,我拽了把他的背包把他揪回来,胖子缩回脖子,看着消失在平台边缘的血迹,叹道这口野味儿恐怕是吃不着,这下面怕是起码有六、七十米,看来是摔成肉饼了。我说想吃野味儿还不简单,咱路上经过这么多饭店,只要有钱要什么有什么,野猪肚都随你点。现在搞清楚这洞到底是不是目的地才正紧。胖子不以为意,说实话我也总觉得这地方没什么戏,只是山体岩石的一处裂缝,岩壁干燥不是溶洞的地质结构。 这边闷油瓶已经带好装备,开始从断崖上降下去,很快就不见踪影,光源下移照亮了岩壁,隐约看着岩壁上好像有些花纹,不过光源移动很快,来不及看清是什么。绳子很快不再抖动,我知道闷油瓶已经到了崖底,崖底的灯光黑了片刻,一分钟后闷油瓶朝上打了打灯光,让我们都下去。 从断崖上下来的时候,我特意注意了观察了两侧的岩壁,岩壁上的确有些纹理,但看不到全貌,很难说是雨水渗透的痕迹还是人力所为。胖子也下到洞底,还不忘找那野猪,当他把一只不锈钢的安全扣从野猪脑门上□□的时候,我俩都觉得和海猴子比起来,野猪要幸运得多。 我一直留意着闷油瓶,从下到洞底就发现他专注的看着岩壁上的一块区域,右手在上面摸索过去,奇长的指头逐渐发力,石粉沙沙落下来。我和胖子凑过去一看,表层的石粉下面,岩壁的颜色变得略浅了一点,但看不出有什么蹊跷,擦掉大约两掌的面积,闷油瓶示意我们把头灯关掉。 整个环境又回复到一片黑暗之中,并没有什么异样,我耐不住性子正想问个究竟,突然发现面前的岩壁不一样了。 第7章 在闷油瓶擦过的那个位置,一个隐隐的、发着极微弱萤光的图案透了出来,很难说这图案是什么,整个图形大约拳头大小,相对比较规则,呈六边形。从这个六边形开始,萤光像一道脉冲传送出去,黑暗中,闷油瓶说了声“跟上。”脚步声已经追着萤光而去。 我和胖子忙跟了上去,除了面前的一点萤光,其他什么都看不见,胖子背包里的金属工具“叮哐”直响。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平衡能力失调,没有视觉参照物,我连跑直线都保持不了,一次又一次蹭上左右的岩壁。 萤光的速度非常微妙,我们一路小跑就能跟得上,可要是停下耽搁了就难说会不会跟丢。胖子明显比我的运动神经强得多,连粗气都不带喘的。我扶着墙跑,一脚深一脚浅,心中猜测这道萤光究竟是什么东西,磷火?不可能,磷火能随着气流飘动,但是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目标明确的快速移动。 胖子估计也撞上了岩壁,一路上骂骂咧咧:“给猪追完还不算,现在又学耗子摸黑钻洞,奶奶的这又不是盗洞,怎么开得这么窄,诚心难为胖子不是!”我听胖子在后边抱怨,想到他在鲁王宫头顶瓦罐那会儿,突然觉得好笑:“胖子,你也算倒斗界的一株奇葩了,估计全国的摸金校尉和土夫子里头,你的模子能排第一吧。”胖子假客气,说哪里哪里,承让承让。 我俩就这么一路打屁闲扯,忽然我收了声。前面的萤光突然灭了,更糟的是我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前面闷油瓶的脚步声消失了。我立刻警觉起来,叫了几声小哥,四周没有回应,我正想开灯看个究竟,突然脚下一记踩空栽了下去。坏了!这地方看来有陷阱,也不知道多深,底下有没有什么尖利的东西,闷油瓶莫非也着了道? 我刚想团起身子护住脑袋,胳膊肘上突然被一把握住,一股很强的力量把我生生提了起来,闷油瓶的声音响起:“不要开灯!这沟不宽,过来。”然后胳膊被大力一扯,整个人被横拽了过去,我就势扑倒在地上。胖子还在沟那边,他的反应不慢,及时收住脚,没像我一样栽下去,是自己跳过来的,像颗重磅炸弹一样着陆在我身边,感觉石头的地面也跟着震了三震。 胖子跳过来就问,为什么有灯不能开?闷油瓶只答了三个字:“看头顶。”我起身抬头看,发现方才一直在视线位置高度的萤光,此时已经跑到了头顶,而且不像刚才那样是一截线的样子,而是星星点点分布在头顶的黑暗中。 我看到这的第一反应就是星图,在墓室顶部装饰上星图的做法,在各个朝代的古墓中都有出现,从汉代、唐朝、南宋各个时期都出土过精美的墓顶星图壁画,不排除还有一些我们没有发现的墓室,用夜明珠之类的发光材质镶嵌成星宿的样子。但那些都不可能像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一样,星光忽明忽暗,不仅闪烁着,还隐隐流动旋转,奇异而瑰丽。 一时之间,我们没人说话,看着头顶的星光,这种奇妙的景象令我惊叹不已。星光暗淡下去,最终消失,我看得有点意犹未尽,胖子已经忍不住说话:“娘的,这玩意可真漂亮,可惜就咱仨儿大老爷们,要哪个小娘儿们在这儿这么一看,还不陶醉得立马以身相许。吴嫦娥,你说是不是。” 胖子打断了我的遐想,我没好气的回他:“谁嫦娥了,你才嫦娥,你全家都嫦娥!”闷油瓶突然打开了矿灯,周围环境立刻一清二楚。我们正身处在一个圆形的洞窟里,洞窟的顶部起码有十米高,是个非常规则的正圆形穹顶,穹顶是青灰色的,没有壁画和雕刻,灯光有限,我一下子也看不清楚刚才究竟是什么在发光。 “哎呦,我艹!”我把视线从穹顶上收回来看向四周的时候,大叫不妙!我们身处的这个圆形的洞窟大约有一百多平方的面积,地面是整块的岩石,四周有一圈深沟,沟不太宽也就一米五的样子,而洞窟的四周一圈,足足有二三十个一模一样的洞口! 我们进来时跑过的那条通道,已经消失在其中,我们迷路了。 胖子郁闷得很,看着一圈洞口问闷油瓶:“小哥,看来这地方水可不浅啊,你说那道光把咱们引到这迷宫中间来,莫非有什么用意?” 闷油瓶提着矿灯走到洞边的深沟,蹲下去看看了地面,又朝面前的几个洞口照了照,回过身说:“能找到路,有吴邪的脚印。” 我说闷油瓶今儿个奇怪了,怎么还认得出我的脚印?他脚上现在穿的也是我的鞋,这他也能分得出?低头一看,发现果然分得出,我的鞋子里又渗出血水,右脚下有半个湿印。胖子一听有路立刻放下心,边四处转悠边问我:“这地方他娘的也不像个斗啊?要明器没明器,连个死人儿也没有,小吴,你说这儿能是啥朝代的?胖爷我今儿个走眼了,愣没看出来。” 我这时正捯饬我那只脚,袜子能绞出一把血水来,就对胖子说:“这地方除了刚才穹顶上发光的星图,其他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没砖没瓦,没字没画的,我拿什么判断去?”闷油瓶走过来看了眼地上的血水,眉头皱了皱,我尴尬得很,臭是臭了点,可男人脚臭点又有啥,你又不是我老婆,还管我脱了袜子脚臭? 这时胖子在身后喊了声,说是中间有东西,让我俩快去看。闷油瓶突然喝道:“什么都别碰!听!”胖子一噤声,我便听到一种诡异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种声音非常规律,并不很响,可是让人听着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我抬头一看,我的妈呀~~~~~~一跤跌在地上,手里的袜子飞出老远。 穹顶之上附着密密麻麻成千上万只青色的尸蟞,正一起振动着翅膀,像没有干的油漆一样,沿着石壁从穹顶上漫下来。一想到刚才我们还欣赏赞美的半天的星图,是由这整片的尸蟞组成的,我真恨不得戳瞎了自己的狗眼,什么眼神啊!!! 闷油瓶这时抬手就往自己手背上划下来,我下意识地扑上去一把抱住他的右手,急道:“小哥,等等!”胖子从后面“嗖”地蹿上来,不用想也知道是来蹭小哥宝血的光,见我死拦着不让闷油瓶动手,又气又奇:“小吴,你不要命啦!拦着小哥干什么!?”我怒:“合着不是你的血,你放着不心疼!”其实这实在算不上理由,可我偏又觉得就是不该放手,和胖子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着。 这时闷油瓶突然“咦”了一声,我和胖子转头看,发现穹顶上的尸蟞朝着远离我们的方向爬走,像退潮一样爬进远远的几个洞口不见了。胖子诧异得很,四下里看看了,最后得出结论:“嘿呦奇了~小吴,这次还被你蒙对了,不用小哥出马也搞定。莫非是你扔的这只袜子太臭,把尸蟞都熏跑了?那敢情好,下次我胖爷倒斗,你可得友情赞助臭袜子一包。” 我被胖子搅得不知道该笑还是哭,只好对着闷油瓶干笑了笑,打岔道:“呵呵,这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哥,你也不能总一上来就放血,你这血可金贵着,省着点花……呸”我这都在说些什么乱八七糟的。胖子在边上大笑:“哈哈,小哥,合着你放血,心疼的可是咱小吴同志!” 闷油瓶看着我,表情有几分奇怪,看得我血压直往上蹿,浑身上下别扭得要死,忙跳开去一把扭着胖子:“有你这么做兄弟的吗!!少废话,你发现啥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放假前忘记搬了……现在才想起来 话说点击的就不能来点评论? 第8章 胖子发现的东西在洞窟正中心的地面上,是一块莲花形的浅浮雕石板,有六个花瓣,花瓣的六个角弧度优美,略微翘出地平面。中间是个直径一米左右的莲盘,莲盘上有百来个均匀分布的孔洞,绝大多数都是空的,其中只有五个孔里嵌着的东西,胖子把灯光凑上去一看,好么,旧相识,正是我那不知哪里搞来的龙首龟。 胖子一伸手,那动作明显是想上去撬一个下来,不过手伸到一半转了个方向拍拍我的肩说:“小吴,这个玩意你小时候玩过没?”我看到莲盘的时候就觉得眼熟,胖子一说立马就知道他指的是啥,这个六角形的莲盘看上去活像一只特大号的跳棋盘。胖子指着莲盘上的五个龟说:“莫非这是老祖宗留下的残谱,要破了这局才能过关斩将?留个围棋谱还好说,怎么留个跳棋谱?” 我看着莲盘琢磨:“是挺像跳棋,可棋子不合理,你看这几个龙首龟都是一样的,没有对弈两家的区别。”我对围棋也没什么研究,不过以往店里做生意的时候也收进来过棋谱,但也没有落子这么少的局面。胖子绕了莲盘半圈,蹲下挠头道:“照这么说来这也不可能是围棋了,奶奶的,难道咱们发现了五子棋鼻祖?” 我摇摇头,说:“不可能。如果我们手上的那个龙首龟,原本安在这个莲盘之上,那就不止五颗子。极有可能,其他孔里原来也有这东西,但在我们到之前已经被人拿走了。”胖子蹦起来问闷油瓶:“小哥,你说这玩意儿有古怪,究竟古怪在哪儿?这东西值不值钱?要值钱,咱把这五个也包圆,出去卖个好价哥儿仨儿分了,也不算白跑这一趟。” “这应该不是棋盘。”闷油瓶走过来蹲下身,掏出那只龙首龟,放进一个孔里。原来的五颗子构成一个向左右拉开的“Z”字形,闷油瓶这颗放下去之后,只延长了一侧的边,对结构并没有大的改变,很难说明问题。“小哥,你的意思是曾经到过这里,当时的布局是六颗?你带了一颗出洞?”我看向闷油瓶,他点了点头。 我心里有点怀疑,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闷油瓶在几十年前到过这里,并带出了其中的一颗,而这一颗几经流转最后又到了我的手里,这也够邪乎的了,都是啥跟啥的缘分呀! 胖子有点不耐烦:“这么说咱们到这里就算完了?把这劳什子物归原主,万事大吉就可以跑路?那敢情是来学雷锋!”我起身绕着浮雕打转,脑子里飞快地盘算,总觉得这个地方不可能是终点,一定还有我们没注意的细节,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忙问闷油瓶:“小哥,这石板上有没有机关?能不能撬开?” 闷油瓶盘腿坐下,给了个肯定的答复:“有。但我说不准是什么,石板下的结构很复杂,可能有大的机关构造。”顿了顿又说,“也许很危险,我没有把握。”这句话是对着我说的,我心说奇怪啊,闷油瓶怎么一副征求我意见的样子,难道他突然爆发出团队意识了?并且把我默认为团队指挥? 我有点飘飘然,脑筋运转的速度大大加快,突然有一种想把肚子里的货色全倒出来的欲望,看了看四周围的洞口说:“我们现在假设这个莲盘下有机关,那么从逻辑的角度,设计机关的人应该会准备两个方向,一是触发了陷阱;二是进入下一个环节。我觉得小哥说的没错,这不会是棋盘。胖子,你看着四周的洞口和刚才头顶的星图。如果我没猜错,这四周一圈应该有二十八个洞口,代表了二十八星宿,而这莲盘上的机关一定也和星宿相关。”我说完颇有点得意,因为胖子已经数完了洞口,果然是二十八个。 闷油瓶坐在我对面,安静地看着我,我不由自主接着说下去:“而这盘面上的六个玉龟的位置,代表着也是一个星宿。”胖子凑到我身边说:“嗨,小天真你还说的有点道理,让胖爷我想想,六颗星的宿……难道是洛书九星图里的……” “不是。”我抬起头,面前的闷油瓶一动不动,我咽了口唾沫,觉得有种大考的紧张感,视线越过闷油瓶的头顶,他背后的那个洞口应该就是我们刚才进来的通道,“如果我没推算错,这六颗之外还有另一个……”从黑黝黝的洞口到闷油瓶那双古井一样的眼睛,再到地面上的莲盘,我的手指划了一道直线,直直地点住莲盘上的一个孔洞,“天枢。这才是完整的七颗星,北斗。” 哎?我低头看手指戳中的那个洞,好丑的图,怎么不像北斗? 我这一指头点中的位置,和其他六点连起来,虽然也可以算是个斗的形状,可是形状难看得紧,难道“倒斗”要这么解释?我抬眼瞥了眼闷油瓶,发觉他的脸色变了,身子“噌”地跃起,朝我扑了过来。 第9章 坏事儿了!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触发了陷阱机关! 脚下的石板一震,闷油瓶已经扑到我和胖子面前,把我俩一把按倒在地。我的腮帮子硌在一只龙龟上,差点没痛出眼泪,眼前是胖子同样扭曲的肥脸。我被闷油瓶的身子压着,看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耳边只听到“喀啦啦”急速的声响,身下石板几乎以自由落体的速度跌落下去。 “他,他,他娘的,这是咋了!!”胖子挣扎着问,被闷油瓶又按回去,“卧倒,有机关。”我嘴里磕破了一大块,满嘴血味儿,一声儿也发不出,光想着这石板到底要掉到啥时候,莫非真的“是男人就下一百层”? 上方不时传来“咻咻”的气流声,胖子背上的包上“噗”的一下被切开,滚下来些零碎,我眼睁睁看着半截切得溜光水滑的手电筒掉在眼前,石板突然猛的一顿,差点被惯性压得吐出口血来,好歹是停下了。 “咻咻”的声音又响了几下,终于消停了,闷油瓶直起身说:“到底了。”胖子爬起来,七零八碎的东西掉了一地,背包的外侧隔层基本被削没了,“小吴,你他娘蒙的够准啊,还当阎王要请胖爷我喝茶去了。” 我们掉在这个莲花形的井底,望上去足有十几层楼高,井壁上有交错的深槽,呈螺旋交叉结构分布。矿灯半搁在洞口,摇摇摇晃了几下,终于掉了下来,被两道不停交错的闪光,一切成二,再分为四,终于在黑暗中变成碎片撒到我们头上。如果闷油瓶刚才没有把我们扑倒,我和胖子估计只剩下一堆碎肉块。 “这他娘简直就是个绞肉机!”胖子打开头灯,骂了句。我看了眼闷油瓶,他背上的衬衫开了一道口子,不过没见血,应该是没有受伤。“小哥,小吴同学他靠不住,你来看这是不是入口。”胖子照着侧面的一个洞口,冲着闷油瓶问,彻底把我无视了。我心说好歹老子也把这机关给破解了,古人阴险不能算我头上不是? 侧面的洞口有一人多高,宽度不大,两个人并排走是够呛。闷油瓶蹲下身,从地面到头顶把洞口一圈摸了个遍,仔细闻了闻指尖上赭色的泥灰,末了还伸出舌尖尝了下才说:“这条通道是从岩石凿出来的,不太会再有机关,但是墙面和地上这种泥灰有点问题,尽量不要碰到。”说完打头进了洞。 胖子把我往前一推,自己继续压阵,还调侃我几句:“天真无邪小铁嘴,权当你上面这卦算得准,那你倒是再算算,待会咱们能找着啥?”我说:“这地方都是石灰岩,到现在也没见着青铜器、金属器,通共就那几只龙龟撑门面,估摸着能有点原始陶就不错了。我看啊,这次咱们是进了石器时代。胖子你要真不甘心,刚才井里那两把绞肉刀不错,要不你搞回去切切西瓜、剁剁肉馅?” 胖子“嗤”了声,说那还搞个毛,石器时代的玩意儿考古价值是有,可卖不出钱啊,谁没事花钱收个破瓦罐搁家里供着。胖爷我刚才就当是坐了回史前电梯,不和那绞肉刀计较,你也别再提那茬子事。我听着胖子的话,心里突然敞亮了起来,如果这个布局允许外人进入,同时又如同密码锁一样限制外人入内,那么被锁住的事物要么是价值连城,要么是危险万分。我心里一紧,忙和前头探路的闷油瓶招呼:“小哥,这地方恐怕邪乎的紧,千万小心!” 闷油瓶的身手和经验自然不是我们能比得上的,可我总是不自觉的担心他,也许天石外等待的那几天给我留下太深的印象,总是害怕他出现预料外的情况。闷油瓶一摆手,回头说:“这些淤泥里的颗粒好像是骨骸残片,都集中精力,小心粽子。” 我一听忙去背包里找黑驴蹄子,心道万幸万幸,还好把三叔那古董蹄子带上。脚下的地面已经全是暗红的泥层,里面夹满了骨头的碎片,闷油瓶停住了脚,通道已经走完,前面是一个180度的弧形台阶,台阶上,布满了厚厚的暗红淤泥和零散的骨头。 胖子看了忍不住怪叫一声:“娘咧,这怎么看着是个万人坑。”闷油瓶捡起块碎骨仔细检视,回头说:“这些红色的淤泥是矾酸溶解活物的残留,这些骨头都散了,起尸的可能不大,不过再深入就不好说,跟紧我,小心为上。”我们没二话,跟紧闷油瓶上了台阶,三盏头灯四下照出去,终于看清所在的情形。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们所看到就好像半个溶洞质地特征的足球场,我们站在坐席的边缘,四周弧形的坐席层层渐低,直到下方正中一个直径三四十米的半圆形水潭。每层坐席都如同鱼鳞一样的由半弧形水潭非常均匀得分隔开,如果说自然界有可能形成这种结构,比如土耳其的棉花堡,但每个水潭正中杵着的石笋就有点太匪夷所思。 “操蛋的,这洞不正常!”胖子爬上台阶感慨,“敢情老祖宗也有世界杯啊!”我无言以对,眼前这种结构,要说是自然形成,打死我都不会承认,可真看到实景,我又完全看不出一点人工的痕迹。所有的结构都包裹着厚厚的钙化层,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标准的水溶钙化物沉淀的结果。 远远望去,在下方水潭正中,有一个标准的半球,活脱脱一个坟包。 第10章 整个洞窟里,放眼都是乳白的一片,好像只有我们进来的入口,曾经有过血腥的痕迹。胖子跳下台阶,凑近一个水潭研究,还掬了捧水尝了一口。我喝道:“胖子!你不要命啦!又不是上甘岭,这水难说有没有毒!”胖子不以为然:“大惊小怪个嘛!这种溶洞里的水质向来好,没见随便什么地方开发一个洞就搞温泉、搞药浴疗养,说水质不好的那是掩人耳目,你信你就是傻。” 我来气:“我傻我也不喝那水,谁知道有没有粽子的手指头脚趾头掉里头!”闷油瓶轻声咳嗽了一下,也跳下去,胖子在水潭边笑得直拍地:“我说小天真,你他娘忒逗了。这水里有鱼有虾,你怕个JB毛。老子我是饿瘪了,再不吃点东西,粽子出来我也能咬一口!”胖子说的没错,被野猪一搅和我们还没吃晚饭,想到这儿我肚子也叫唤起来。 闷油瓶也检查了水源,示意我没什么大碍,我郁闷地跟了下去,掏出包里的干粮,三个人坐在水潭边凑合着填肚子。水潭很浅,潭里的水非常清澈,还有些游动的小生物,估计在黑暗中生活了千百年,感光器官都退化了,身体也是半透明的,胖子啃着压缩饼干,抄手捞了一条,像个大个儿的河虾在手掌心扑腾。“哎,你俩说这东西味道会怎么样?咱要多捞点拿水煮了,没准儿味道还不差。” 我懒得理胖子,看向闷油瓶,问:“小哥,咱们现在走到这儿,接下去有什么目标没有?”闷油瓶的视线望向下方那个半球:“从井道下来我就没印象了。这地方估计是个祭坛,要有什么线索,恐怕要下水潭中心去找。” 胖子突然“哎呦”了一声,把手里的玩意儿一甩,“小虾米居然也有钳子,失策失策。”我让胖子少节外生枝,赶紧吃完办正事儿,眼见着明器都在眼前了,他倒是不着急,莫非转了性?胖子满嘴饼干渣子乱喷:“这斗在这儿都几千年了,难道还能长出脚来跑了,操心这几分钟。” 进了这洞之后,除了集体搬家的尸蟞和莲花井里锋利照旧的片儿刀,其他真说不上有什么大的波折,可我总有一股阴寒的感觉,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非常诡异。 整个洞穴的坡面上,自上而下阶梯分布成二十几排,落差大约一米左右,而同一层里沿着弧线排列着上百个大小均匀的腰子形水潭,每个水潭差不多有一个车库的大小。最让人不解的是,每个水潭中央都矗立着一根两米左右的石笋。我特意观察过洞顶,洞顶有一些钟乳石锥,但是分布零散,而且数量非常少,长度也远远不及石笋。 胖子突然踩进一个水潭,站到石笋边上摆了个POSS,“瞧胖爷我这个姿势怎么样!像不像那个裆下挂树叶的外国兄弟?”我呸了胖子一口,就他那身材还COS大卫。“你当是唐朝大卫还是汤加大卫!那石笋都比你像个样,个个长的奥斯卡小金人儿!”我心里“咯噔”一下,终于知道那种阴寒的感觉来自哪里。 这些数以千计的石笋,顶尖、上部略粗、下部稍细,光线投射过去,石笋表面高低起伏产生了阴影,远远看去如同一尊尊双臂交叉胸前的人物立像。“胖子!离那石笋远点!”我的声音都有点哆嗦了,这是典型的疑人窃斧心理,这会儿我看出去,只觉得满眼的石笋全都是一个个诡异的人像,没有五官的疑似面部位置都能被我揣摩出阴险和刻毒来,“这他娘全都是人像!!” “小吴你紧张个毛,这不明摆着人工的。这么多一模一样的石头柱子,你真当纯天然?石头们一起竖中指?高唱WE ARE THE 法克鱿?”胖子抬手去拍那石柱,“老子早看出……” “啪”一下,胖子的手被一小粒石块弹开,闷油瓶沉声道:“别碰。里面有东西。” 闷油瓶的这句话极具杀伤力,胖子动作比兔子还快,立马窜回来。我心里有点发毛,同时还有点郁闷,闷油瓶你怎么不早说,被几千个不知道装着啥玩意儿的石像盯着,这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老实说,不只是闷油瓶,包括我那冒牌三叔,都是一个臭脾气,说话那叫一个大喘气,什么事情都不肯明说,非要遮遮掩掩。我一个小古董贩子,就算知道了点儿什么陈年秘辛,又能改变什么呢?而那录像带里和我长得如此相似的又是什么人?我记忆里的三叔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谢连环?从那张帛书拓片开始,我就被卷进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路下来,谜团越绕越大,却总也找不到出口,这谜团在我心里不断发酵,让我十分烦躁,一刻也不得安宁。 我脑子里胡思乱想这会儿功夫,已经下到了水潭边,这大潭里的水不及上面的清澈,水底估计有深色的沉淀物,可见度很低。闷油瓶当先下了水,水不深只到他肩膀而已,我把背包顶到头上,包里有食品和药物,能不沾水尽量不沾水。至于胖子,动作那叫一个猴急,已经冲到了前头,真难为了他这么大表面阻力。 水潭中心的这个半球,半径大概有两米多三米不到,按照这样推算,里头的棺椁大小也不会太离谱。我最好奇的反倒是这个坟包的材质,这样一块浑然天成的钙化物,难道当初是像养珍珠一样,放个模子,然后让地下水自然覆盖沉淀形成吗? 闷油瓶用手探了石球的几处,转过头对我和胖子说:“下面不止一层。”说着指尖用力,我看着他屏息静气,那指头上恐怕用了千斤的力气。突然极轻微的“咯咯”两声,闷油瓶指下的石头表面裂开了一条头发丝细的裂缝,他急喘了几口气,看来劲儿使得狠了,说:“成了,撬开。” 胖子早等着这时候,一把丁字镐抡得风生水起,几下就把那缝隙凿开,“噗”一声,镐子嵌进石头好几分深,胖子用力一扳,“呵啦”一下,掉下来足足有车门这么大,一尺多厚的石壳来。 石壳下露出一片青黑色的弧面,我拦住胖子,自己凑上去看。从颜色上看像是个青铜器,表面有细密的花纹,线条比我印象中最早的商代器型表面还要简洁。我边看边动手去剥边上的石壳,胖子拍拍我,“小吴让开,你当是剥茶叶蛋呢?等我开完了你慢慢研究。” 石灰岩硬度不大,胖子几镐下去,成块成块往下掉。石壳下的部分越露越多,我看着露出来的半个青铜球,越觉得活像是只倒扣的炒锅,纳闷地问闷油瓶:“小哥,你见过这样的斗吗?纯青铜封顶?难道还有球型的棺椁?” 闷油瓶微皱着眉,伸手摸了摸那表面,指节用力击打了几下,声音有点闷,但我和胖子都能听出这层青铜虽然厚,不过是空心的。胖子朝铜上凿了一镐,我说“胖子你悠着点,这东西里面不知道有没有机关,保不定你一镐下去,咱们全叫炸飞。”胖子抡着镐:“你傻了你,这什么年代的玩意儿,□□什么时候发明?差了好几千年去了!”说完又是一镐下去。 这时,脚下突然震动一下,幅度还不小,胖子停下来瞪我:“小天真,莫非你这吴铁嘴又蒙对了?” 闷油瓶突然厉声喝道:“快上岸!这不是青铜!” 第11章 “啥?他娘的不是青铜总不会是塑料吧?” 胖子听得稀奇。 “少废话,快走!” 我拽了胖子就走,管它是什么,这时候听闷油瓶的不会有错。水的阻力大,我们又走得急,潭底的深色沉淀物被搅起来,水体浑浊一片。 没走出两步,胖子突然身子一矮,整个沒到了水里,我大吃一惊,忙伸手捞他。“咳咳,他娘的,哪个龟孙子踹我一脚!”胖子鼻孔嘴巴里都喷着水,站起来就骂。闷油瓶扶了胖子一把,急道:“水里有东西,快上岸!”说着就把我和胖子往岸边推。我见闷油瓶的脸色都变了,就跟缺氧似地憋得发青,这水里的东西看来棘手的紧,忙和胖子连游带蹬拼命往岸边去。 人在水里,越是急着朝前走,就越觉得阻力大,二十几米的距离,眼睁睁看着岸在眼前,就是走不到。“操!”胖子大骂一声,手里的丁字镐狠狠往水里一扎,“这玩意儿牙口还锋利着!叫你个龟儿子暗算老子。”要不是在这种危急关头,我怕是要笑话胖子,平白把孙子升级成儿子,自己愣是降了一级,可水面上泛起来的一缕血色让我别说笑,想哭的心都有,“胖子!你没事吧?” 胖子站稳了身子,操着家伙盯住水面,表情都狰狞起来,“敢叫你胖爷挂彩,看老子不剁了你!”我心说胖子咱赶紧上岸不就得了,在水里斗,半分便宜都捞不着,你怎么还杠上了!胖子的块头,我要想拖着走恐怕够呛,忙向闷油瓶求助:“小哥,咱……小哥!!” 闷油瓶已经落后我们五六米,我眼睁睁看着他两眼一闭,没入水中。那一刻我的心差点停跳,他是要干嘛?还是,发作了!?水面平静,连个气泡也没冒上来。 我靠,这不要命吗!! 我奋力向前扑去,按照王胖子后来的说法那就是“如一匹脱缰的饿狗扑向东坡肉”,要不是他眼疾手快一把拦住,我净捡些添乱的事儿干。 水面上一道V字形的波纹朝着我和胖子过来,我冲出去的劲头还没消,鼻子生生凑上那道波纹。我直勾勾盯着水面,只见一张丑陋的白惨惨的人脸冲出水面朝我迎面扑来。那人脸贴着我的鼻子窜上了半空,泼了我满脸水,它张开的嘴里满是血红色龇出来的尖牙,差点没勾豁了我鼻孔。 “鬼啊!”我吓得猛一仰身,栽进水里。胖子大吼一声,手里的家伙砸上去,发出沉闷的“卟”一声,水花乱舞和开了锅似地,我在水面下听不真切,扑腾了好几下才钻出来。 只见闷油瓶拦在我们前面,双手高举死死掐着那玩意儿,手指都扎到那东西的脖子里,那水鬼正疯狂扭动着灰白的身躯,嘴咧得那上半边脑袋都要掉下来一样。这东西没有手脚,身体比篮球还粗,扭动着脖子想张口咬下来,偏偏够不着,还留在水里的部分使劲搅腾,水花四溅。 胖子抡起家伙就朝那水鬼脑袋上招呼过去,我刚想叫好,却见那鬼脸大嘴一张,满口的尖牙一口把那丁字镐咬住,胖子一拽楞是没拉动,我忙摸着腰上的军刀冲上去帮忙。那水鬼一偏头把胖子拖了个踉跄,突然从颈后“唰”的弹出一片扇子样的巨大背鳍,直切向胖子。胖子一缩手,那把刀片一样的背鳍“锵”一声切在登山镐的手柄上,迸出一串火星! “让开!”,闷油瓶突然喝道,两手一发力,那水鬼狂抽搐了几下,“噗嗤”一声,腥臭的液体四下飞溅。 第12章 水鬼的脑袋终于耷拉下来,胖子一把夺回登山镐,钛合金的手柄被那扇背鳍砍出了深深的豁口。不过这鬼东西再也嚣张不起来了,闷油瓶刚才那一下,徒手把它从脖子以下撕成了两爿。 这一场混战,总共也就三四秒,看得我眼花缭乱。闷油瓶把手里的两截残肢往水里一丢,我才算看清那怪物的真面目。这东西长着极似人的脸,不过眼睛的部位只有两个凹槽,估计视觉器官也在黑暗中退化了。身体如同一条放大了无数倍的灰白色泥鳅,脊骨上的鱼鳍像一把蒙古弯刀一样向上翘起,有一臂多长,几乎能展开180度。刚才那一下,胖子要闪得不够快,被劈在脑袋上,那是绝对被开成一对瓜瓢儿。 “小哥,牛B啊!”胖子朝闷油瓶一竖大拇指,又拨弄了几下那怪物的残骸,冲我问,“吴铁嘴,你说这他娘啥玩意儿,人不人鬼不鬼,水粽子?”我看闷油瓶面无表情,不像有事的样子,算是松了口气,蹚了步过去:“山海经里精怪多了去,这洞里几千年没人进来,说不定就有传说里的鲛人、赤鱬之类的。”胖子哧鼻:“这样的人鱼?他娘长得也忒砢碜了点!” “别废话,上岸。”闷油瓶打断我们,声音压得很低,“这鱼鳍的攻击力很强,我们手上没趁手的武器,不好对付它。” 我想起闷油瓶那把黑金古刀,心里一阵可惜,这样的龙脊背货色,再要想弄到可就难了。胖子膝弯上吃了一记,好在不深,拖着脚步往潭边走边说:“这鳍真他娘的够狠,还人鱼呢,奶奶的,这就是条大刀鳍鱼!” “这鳍鱼再厉害,也已经死翘了,就怕不只这一条。”我走得一瘸一拐,脚下的水底高低不平,比刚才难走的多。胖子呸呸两口,说你他娘就是乌鸦嘴,尽说不吉利的话。闷油瓶突然一按我的肩膀说:“有情况,水位在下降。” 我们刚才说话的短短一分多钟里,水位已经从最初肩膀高度下降到了胸口,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退下去,这说明水潭的某处是与外界连通的,也意味着袭击我们的鳍鱼很可能不止一条!我的神经立刻绷了起来,握紧手里的军刀,胖子抽出工兵铲递给闷油瓶,各自做好应战的准备。 水面打着涡旋降低,就好像水潭中心的半球下有个落水口,水底厚厚的沉淀物随着水流被抽走,靠近潭边的地面已经露了出来。水底高高低低,好像□□皮一样布满了大团的疣子。水流泄得很急,传出空气被压缩的啸叫声,整个地面都震动起来,中心的那个半球抖得尤其厉害,上面残留的石壳大块大块跌落下来,露出整个青黑色的外壳。 “操,这是谁家的锅给掀了个底儿朝天。”胖子看着那半球直摇头,“好好一锅鱼头贴饼子给搅黄了,逃出来一潭子鱼还都成修出人形了。”这时水位已经落到腰下,水位下降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因为深度浅,水里的生物腾挪不开,攻击力要小得多。“怎么可能,这么大个儿,你当是盘古吃饭用的。再说古人的炊具,那都是有脚的,鼎也好,尊也好,鬲也好,底下不长脚,柴火往哪儿塞?”我有了点闲心和胖子搭话,“哎,我倒是想起一个长的像球似地,陈侯午敦。不过那上面也有几个圈当把手。”胖子说:“小天真,你真当胖爷我这么多年古董界白混了,那玩意儿是个倒模翻新货,谁说得清到底原来啥样。” 我用尽目力去看中间那东西,被胖子说得还真像是个锅,外头的石壳掉完了,球体表面的纹理显得清晰很多,是大块的几何状花纹,这和溶洞的大致年代倒也相符。按常规钟乳石每百年能长高一厘米,这样算来盖在上面的石壳有一尺多厚,距今至少在三千年以上,而夏代的菱纹鼎,表面就是用三角形和菱形做的装饰,再往后的工艺就大大丰富,这么简单的装饰方法几乎不再出现。 见情形缓和下来,我那点好奇心又高涨起来,转头问闷油瓶:“小哥,那东西到底是啥,咱都走到这儿了,不弄个明白多可惜。”闷油瓶好像一直在发呆,被我一问才回过神,突然一把拉住我,好像有什么话想对我说,顿了顿却莫名其妙说了句:“要小心。” 胖子早想去探个究竟,估摸那真是个锅他也能敲一块下来带走:“喝呀,你俩干嘛呢,十八相送啊,难道咱仨不是一起过去?搞得跟生离死别似地,腻歪不腻歪。”我也有些诧异,闷油瓶他又不是我老妈,还特意给我上起安全课,斗里谁不知道要小心,这么特意来一句多有损他一贯的形象啊,难道张秃子角色上身?胖子和我兴冲冲朝中间走,闷油瓶难得不打头阵,我心想他莫非是困了,跟梦游似地。 如果我当时不那么好奇,或者不那么粗心,后面的事也许就不会发生,有些出人意料的变故也不会降临。 我和胖子走到离球还有五六米的地方,脚下突然剧烈震动,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强得多,齐膝深的水里翻腾起水花,我听见闷油瓶在身后喊道:“小心!鳍鱼!” 耳边“呼”的一道风声。然后,我飞了出去。 第13章 我喜欢墨的香味,练字也说不上太苦,挥笔下去自有一种快乐,眼下这幅字就写得极满意,算是求得了瘦金体那种刚劲清瘦,屈铁断金的笔意,这字的风骨和那个人又格外的贴合,不如,裱起来做个匾?奇怪袖子怎么会这么宽?害得我掀翻了砚台,墨迹扑满纸面,全都黑了! 好黑,耳朵边还“嗡嗡”的蜂鸣不停,动了下脖子,最痛的居然是鼻子,咸滋滋的鼻血淌下来,全身的感官终于又开工了。睁开眼是黑乎乎的地面,我大字型趴着,头灯不知道摔到哪里去,光线非常昏暗还晃个不停,耳朵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我摸索着撑起身来,刚才闷油瓶喊我的时候,只觉得背后挨了一下重击,我就成了炮弹飞人,现在是怎么回事? 手下接触的表面不光滑,有一道道的条纹,我凑近眯起眼看,有点像年轮,足足八仙桌这么大一圈,而且不圆,六角形的。六角形?我知道我在哪儿了,居然被一记抽飞到那个锅底上。这半球顶部稍稍有点凹陷,我恰好给摔在着凹坑里,凹坑正中还有碗口大的一个补痕,跟个疤似地,这凹坑该不会被我一下撞出来的? 身下一震,我忙爬到边上看下去,胖子和闷油瓶不知道怎样了,那人脸怪鱼再来袭击,他们俩处境太危险,我得下去!水潭里两道光束动的厉害,我看见那两个身影,没来得及喊出声,便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潭底碎裂了一小半,那些□□皮疣子似的鼓包下面,躺满了一具具尸体,到处都扑闪着水花,一些小号的人脸鱼在浅水里扭动,蹦起来就甩背鳍,甩得和跟跳扇子舞似地,胖子身边围满了这东西,左劈右砍忙得不可开交,闷油瓶撑着工兵铲站得要靠前些,可能他的蚊香体质让那些人面鱼不敢靠近,身边一条蹦跶的都没有。 我猛地想到刚才忽略的一个细节,闷油瓶拉住的我的时候,那手冷得冰块似地,就算是在这地底的冷水里泡着,一个大男人又一直都在活动,体温绝不可能冰成这样!我怎么早没发现,他那脾气怎么会介意我身手不济,根本就是知道自己可能顶不住了才会有顾虑! 我悔得要死,快急出火来,站起身就想往下跳,妈的,又一个大震把我掀回去,我蹭得翻起来,看到叫人心胆具寒的一幕。 -----------日产量极限--------- 一根突然出现的巨大石笋朝着他们两人砸了下去,我扯嗓子喊:“躲开!”话音没落,赭色的石笋已经轰然倒地,潭底沉积的尸体被砸的四分五裂飞散开,一只矿灯夹在其中。我看着飞旋的灯光,脑袋里嘎嘣一下,短路了。 我知道在斗里,自己的实力最差,可之前这么多次下斗都能险中脱身让我产生了盲目的乐观,真以为自己脑袋上顶着颗福星,大风大浪都见识过,总不会阴沟里翻船,却忘记自己的幸运,是身边许多人冒险保护下换来的,今天终于尝到了恶果。 靠!为什么是这样!要死,也该是我死在他们俩前头!我眼眶发酸,浑身哆嗦,心里痛不可挡,却一滴眼泪也挤不出,忍不住狂吼了一声,一头跪倒在地。 突然“哗啦”一阵响,我一喜,难道他俩还活着?抬头看,却只见那根比柏油桶还粗的多的石笋又立了起来!?还弯出一个弧度朝我扫过来!我蓦地向后一躲,差点从上面摔下来,那石笋“嗤啦啦”刮过球面又荡开去。我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眼前哪里是什么石笋,我身下的也不是什么坟包!这他娘的是只活物!是条尾巴!!是个大龟甲!!! 那巨大的,长得像石笋一样的尾巴还在晃动,好像要找个机会把我一下抽死,我一身冷汗,攥紧军刀,尾巴在我眼前,那,头呢? ----------争取再更------------ 意识到脚下究竟是个啥玩意儿之后,我的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各种信息,如此巨大的龟,被禁锢在岩石里几千年,居然还是活着的?还能进行有意识的攻击,还……害死了……我一咬牙,猛的转身。 我…我艹!这卡车头这么大的一坨什么玩意儿!就像一堆废铁块锈在了一起,到处都是犄角,两个脸盆大的黑凹坑对着我。我管你什么玩意,老子今天和你个千年老怪物死磕到底,吴邪这条小命交代在这,也算对得起和胖子闷油瓶两个人出生入死、兄弟一场。 我朝那废铁块一样的龟脑袋扑过去,全力跃起,举刀捅进一个黑坑,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手上,军刀连手柄也扎进去一半。无论怎么长寿的动物,几千的时间下来,像眼睛这样的高水分的器官,肯定脱水得最厉害,而这种体积的对手,也只剩下眼睛是我能攻击得分的部位。如果这一击无效,它的一身龟甲和铜皮铁骨不会再给我下手的机会,而那条尾巴的攻击半径之大,我也没有逃脱的幸运。 我心里默念,胖子,别着急上路。小哥,等等我。 第14章 身下没什么反应,我一度以为自己估计错误,把鼻孔当作眼睛,博命的一刀下去,只是给人家龟祖宗掏了掏鼻屎,待会儿它一个喷嚏就了结我的小命,做人连英勇赴死都死不壮烈,真是点儿背到家了。 我巴在那一大坨废铁似地龟脑袋上,正在想要不要干脆搅几下,把它老几千年下来的鼻屎掏干净了,待会儿喷嚏打通畅些,好歹给老子个痛快死。那大脑袋抽搐一阵,猛的向上一仰,我都能感觉到它是痛得狂吼,发出奇怪的“磕啦磕啦磕啦”声。见这招有效,我右手使劲又钻进去几分,那巨龟狂怒地甩动起头,就这阵势,比云霄飞车还刺激。我拼命拽着身边的犄角,现在掉下去就是死,我只有这一次机会,怎么也要多捞回点本。那龟祖宗看甩不掉我,脑袋一昂,转了个向,朝地面狠狠撞去。 我闭上眼,咬牙等着最后的时刻。 “锵”一声去势突然急刹,我手里再抓不住,跌了下去。我原本以为要被压成肉饼,没想到被猛的一拉,横着滚出去好几圈,胖子声音响起来:“小吴,你他娘的发什么疯!” 胖子他没死!!我乐的都想冲上去啃他两口:“你们没事?小哥呢!”我抽着鼻子问,要死了没哭,活了反倒鼻涕眼泪都下来,丢人。胖子边往回冲边骂我:“和那玩意儿对扛呢,要不怎么救你!快来帮忙!” 我一看,闷油瓶正死死抵着那巨龟的脑袋,手里的工兵铲已经弯成弧形,正是他这么一挡,才让我保住了小命。不过就算闷油瓶天生神力,摊上这么个对手也快撑不住了,精钢的铲子已经拗出裂缝。我冲胖子喊:“打那黑洞,是眼睛!”自己也冲了上去,那把军刀还插在原处,我使出吃奶的劲往里捅。 那巨龟吃痛,猛得甩头,把我们三个都甩了出去,我摔得晕头转向,趴地上吃了一嘴的泥水。现在只剩下闷油瓶的矿灯还在,我连滚带爬摸过去:“小哥!小哥你还好吧?”胖子也奔过来:“少废话,走先!”闷油瓶手里的铲子已经彻底断做两截,我和胖子的家伙也不知飞哪儿去了,真是到了赤手空拳、山穷水尽的地步。 ---使劲挤---- 闷油瓶踉跄了一下,我心说不好,他的衬衣左半边全是暗色的污渍,身上恐怕伤的不轻,忙和胖子架着他向岸边跑。这一路逃得狼狈不堪,好不容易爬上一半的台阶,胖子突然说:“咦,那东西没追上来?” “难道真把它戳瞎了?”我回头望,那只巨龟摇头甩尾,把水潭底都砸碎,一池子底全是密密麻麻的尸体,被尾巴砸得到处飞,可那巨龟还在原地,一步也没挪窝,连头尾都还是老方向。胖子松了口气:“看这架势,那玩意儿给锁着动不了啊,他娘的老天可算是长了点眼,它要再来,胖爷我可就只能喊它爷爷了。” “省省吧,你想当它孙子,我看它还不想收你。”我心思不在和胖子斗嘴上,那巨龟既然没追来,正好能歇口气,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闷油瓶,他的伤不处理恐怕要坏事。 闷油瓶这个人好像从来就不在乎自己,受伤流血是家常便饭,自己都不当回事。一路上闷油瓶被我架着,也不出声,我都以为他是失血过多休克了,忙扶着坐下来问:“小哥!伤哪儿了,让我看看!” 闷油瓶的左半身衣服被血沁了个透,我正要脱下来看伤口怎样,突然被他一把按住。“我没事,你们俩赶紧走。”闷油瓶说着把矿灯摘下递给胖子。我一听那个急那个怒啊,他娘的当是拍电影,生死关头主角喊‘兄弟们快走,我断后!’吗?“小哥!你真当我吴邪是没心没肺,丢下兄弟自己跑路的人吗!!”我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阵发热突突的直跳。 “得了得了,你俩哪是没心没肺,分明是心心相印。娘的,一个上赶着要殉情,一个一心要断后,忒八点档了,胖爷我听着鸡皮都快把自己埋了”胖子提了灯说,“小吴你磨蹭个JB毛,赶紧包完了上路,待会儿那龟爷爷追上来,别说心肺,肝胆你也不剩了。”我被胖子说得一阵寒,只好不理他,赶紧把闷油瓶衬衣解开,去掏包里的绷带,闷油瓶拉住我:“不用包,真的没伤。” 闷油瓶一张脸煞白,要说没事没人会信,胖子听了奇怪伸手抹了两把,血迹下露出那只麒麟纹身来,从前胸到后背居然真的没有发现伤口。胖子咦了声,说小哥你难道喷了一身鼻血,咱刚才也没看到啥限制级画面,咋激动成这样?闷油瓶不做声,我一摸那黑红的纹身,心里拔凉拔凉了。和那天一样,闷油瓶的身上冰凉,纹身滚烫。我不知道这些血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这次他为什么还能保持清醒,但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眼前这个人就和幻影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不见。 闷油瓶脸色虽然不好,但眼神清明的很,突然对我说了这么一句:“吴邪,以后不要这样。”起身继续向上走。我楞了下,不要咋样?不要摸他?“楞啥,跟上。”胖子过来一拱我肩膀,挤眉弄眼道,“小天真,你他娘别是孟姜女转世,刚才龟背上那一嗓子嚎的,老子还当你要抹脖子,那个苦哟~长城都要倒了。”我被胖子损得没话说,涨红了一张老脸埋头赶路。 中央的水潭里原本一直传来巨龟撞击和拍打的声音,这时声音突然一变,一阵难听的摩擦和撕扯声传来,回头一看,乖乖,不得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死了这么久 终于又回来了 第15章 胖子嗷嗷怪叫:“吴铁嘴!你他娘的偏偏这事儿没蒙对,那龟爷爷真来收咱们了!”只见水潭中央,那一脑袋犄角的巨龟正极力挣扎,脖颈伸得老长,不断传来“嘶啦…嘣…”的声音,尾巴也不甩了,正抵在地上弯成弓形,比刚才短了许多,只有龟甲纹丝不动。 老天,它爷爷的,居然是想活生生从那龟甲里挣出来! “我靠!这!这玩意儿也知道脱马甲!”我大吃一惊,差点没把下巴掉地上。闷油瓶一看道了声糟糕,把我和胖子一拉:“快去入口,迟了出不去!” 我和胖子哪里还用他催,底下这大家伙真要是出来,我们三个一起喂了它,估计它还嫌不够塞牙缝的。不过这东西体型太大,光那脑袋就塞不进入口处的甬道,真要追上来,也会被挡在甬道之外。 “老子只听说过金蝉脱壳,没想到这乌龟也能脱壳,它脱了难道想当四脚蛇?”胖子抽空回头望,一缩脖子,“啧啧,看得胖爷我都替它觉得疼。”“那东西不是活的。”闷油瓶突然说,“和血尸有几分像……”我听闷油瓶这么说,好像后边还有话没说完的样子,脚下赶得急也没功夫细想,眼前已经是最后一层水潭,我刚想往上爬,忽然觉得不对劲,忙叫:“小哥,你看这水!” 我们进来时,这个洞穴里并没有明显的水流声,阶梯状小水潭里的水面只是与潭沿齐平,最多也就是缓慢的溢出来。而现在,最顶层的水潭边正向外汩汩涌着水,就好像我们来的入口处打开了一只水龙头。 “迟了一步。”闷油瓶跃上去看了一眼,转身说,“入口淹了,要另找出路。”胖子愣了下问:“啥?咱海底墓都去过,还怕这点水?潜出去不就行了。”我见涌出来的水泛着淡淡的血色,明白闷油瓶的意思:“胖子,那甬道里全是矾酸泥,这水里溶了那些矾酸沉淀,下去咱都得化在里头!” 涌出来的水越来越红,就好像一个血色的瀑布,闷油瓶跳下来道:“浓度只会越溶越大,我们沿着顶层的水潭边走,小心别沾上。” “他娘的,这洞里机关咋这么歹毒!”胖子边走边看着底下的动静,那巨龟已经挣出大半个身子,“那龟爷爷可快脱身了,入口出不去,难得咱要瓮中被蟞捉!”胖子的说法很符合现在的情况,但我脑子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这里不可能真的就造成了一个瓮,只有那一个入口。因为按照建筑学要求上的给排水工程,甬道处有了给水口,那就一定要有排水口,不然这洞里总有一天要淹掉的。 下边水潭一声“唰啦”巨响,那只巨龟终于从龟甲里脱出身来,远远看下去,就像一条足有十五米长的巨型鳄鱼,龟甲下的身体表面就像扯烂的棉絮一样四处翻翘。我盯着那还在原地的龟甲,郁闷得只想骂娘:“出口是有!奶奶的,可在那龟甲下头!” ----日极限---- 这下面的中心水潭,原本应该是个半封闭结构,钙化层下面堆满尸体,那种人面鱼看起来是在尸堆中间产卵繁殖的。我们之前撬开了巨龟身上的石壳,惊动了水里的人面鱼,诱发了对方的攻击,也破坏了原本的密封层。现在,中心那大水潭已经见底,碎裂的潭底挤满了层层叠叠的尸体,按照水流的速度和走向,那龟甲之下一定有相当大的出水口与外界相连。 “小吴,你说咱们还得再回那潭子里去?”胖子拿灯照了照水潭,那巨龟并没有追上来,反倒像是在水潭里找什么东西,四下乱拱,“那不是闯人家老窝去送死?” “吴邪说的没错。”闷油瓶轻声说,“而且,矾酸在扩散,我们迟早会被逼下去。”从入口处漫出来的血红色呈放射状展开,按照这个速度,个把小时内就会扩散到整个水体,要是坐等着矾酸流到下面的出水口,我们恐怕连那条路都泡汤了。 我对自己的推断还是有点不放心:“龟甲下面的出口,最幸运的可能是连着地下河,我们出去的机会就大得多,可如果不是……”胖子一拍我肩膀:“打住!小吴你他娘铁嘴一张,后边不用说了,给胖爷我烂在肚子里!不过那龟爷爷在自己家门口巡逻呢,咱们要摸进人屋子里难度可不小。” 我瞄了眼那巨龟,心里也很纳闷,这东西按照闷油瓶的说法,那也是个粽子,按说起尸了该追着我们这些活人气儿不放才对,怎么费老大劲从壳里出来,却自顾自拱地,任我们乱跑?“小哥,那龟祖宗在找什么?”我看向闷油瓶,“它一个粽子,不找我们几个活人的麻烦,难道它也找明器不成?”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儿:“它在找祭品。” “祭品?咱们三个大活人它都不吃,还找那陈年过期货?”胖子摸着下巴说:“难不成嫌胖爷我太肥,小哥你太瘦?那吴邪正好啊?莫非它还不吃雏?”血红色的水都已经快漫到我们脚边了,我恼地踹了胖子一脚:“你满脑子装的尽是些啥玩意!说正经!那龟祖宗要不挪窝,咱们今天都得泡在这儿当麻辣涮!” “它找的是这个。”闷油瓶说着跳下一个潭子,走到中间的石柱面前,抬手捏住石像颈部的位置用力一掰,“咔啦”一下,石像从这里折断,露出颜色诡异的断面来。 闷油瓶提着手里的半截石像,表情非常复杂,好像是极度的厌恶,又好像是非常无奈,等我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头皮不由得一阵发麻。 第16章 这半截石像的断口处露出一截肉粉色,闷油瓶跟剥笋似地掰掉外头的几块钙化壳,石像里面是一个奇长的人头。我看到那东西简直没语言了,这种马脸长脑袋古尸已经见过很多次,但不管是阴兵还是玉俑里的古尸,都腐烂枯槁得只剩下骨头架子,而眼前这颗人头,因为钙质的沁蚀沉淀,几乎像蜡像一样被完整的保存下来。 那颗奇长的脑袋的面部基本是个人的样子,只是五官歪斜,表情痛苦扭曲,从额头之上就畸形的拉长,整个表皮微微褶皱,就像手指在水里泡久的样子一样,看上去恶心得要死。胖子呸了一口,说:“是这东西!那这龟祖宗级别也不低啊,这一溶洞里千把个阴兵,敢情全是陪葬站岗的,他娘的难道鲁殇王骑乌龟打仗?给坐骑也修了个冢?” “这不可能。”我本想强咽口唾沫的,喉咙里堵了半天到底还是呸了出去,“这里比鲁殇王的年代早得多,恐怕比穆天子都早,真要算起来可能和蛇沼里的西王母国是一个年代。看来这个洞和云顶天宫地底的青铜门,还有西王母的遗迹都有内在联系。只是……小哥,这洞里的阴兵会不会起尸?”我抬头问闷油瓶,这才是关键,想到这满洞的阴兵要是都一起起尸,那我宁可刚才被巨龟一下子摔死。 “不会。”闷油瓶深吸了口气,把那冬瓜似地脑袋一拗两半,那颅腔里密密麻麻的塞满一颗颗的虫卵,“这些石柱上只放了头颅,躯干都在下面水潭里。”我一扭头,只能自我安慰,这些虫卵不管怎么说总比禁婆头发好。闷油瓶甩手一掷,那两块满是虫卵的人头被准确地扔到水潭边缘。水潭里的巨龟就像闻着腥似地凑过去,拱了几下张嘴吞了。 胖子奇道:“这他娘算哪门子祭品?放这么老远,吃主儿还给锁着,这不分明馋人家么?忒不厚道了。”我觉着这到更像是圈养那巨龟的地方,而且这巨龟似乎还受了挟制,就是猜不出养来做什么用,如果说祭祀烛九阴是为了捕获炼油,西王母养蛇是为了保护城池,那这个巨龟难道养来驮碑?靠!哪个皇帝这么大牌! 闷油瓶摆摆手示意别再细究,走向下一根石柱,说道:“我把它引开,你们去龟甲那边看看有没有出路。” ---------被工作轮的分割线------- 我忙想跟上去:“小哥!我来吧,你和胖子去探路。”闷油瓶现在一身是血,脸像白纸一张,我看着心里直打鼓,唯恐他下一秒突然就一头栽倒,有胖子跟他一起行动,我心里起码能踏实点。 “我说小吴你省省吧,你哪有小哥的本事?这些石像你准备拿手指头抠不成?”胖子拽住我,自己跟上去,“通下水管胖爷我不在行,小吴你不是建筑专业么,这可是你专业特长啊。”我心想这倒也成,没等开口,胖子朝我一凑小声说:“你只管放心去探路。小哥我绝对帮你看好了,保证不让他脱离群众队伍,一根汗毛不少的给你带下去。” 胖子你强,我心里想什么全叫你摸了个透。 这时闷油瓶突然开口:“待会儿下面会合。”说着扔给我一个手电,“吴邪,小心。”我接了手电答应一声,就跟吃了颗定心丸,拔脚就往下赶,酸液漫过来太快,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胖子和闷油瓶这边的进展不错,用那些长着虫卵的人头,调开了巨龟的注意,我跑到水潭边的时候,巨龟大半个身子已经爬出水潭。站在同一个水平高度上看,那玩意大得吓人!普通鳄鱼长到8米已经相当巨大,这只巨龟起码能有两倍长,少说也有好几吨的重量。 我绕到巨龟身后跳进水潭,脚下是一潭子的尸体,果然每具都没有头颅。这些尸首大都钙化了,成团成块结在一起,体表有类似衣服残留的痕迹,不过我对汉代以前的织物并不了解,看不出所以然。一路上不时有些尺把长的人面鱼从积水里弹起来甩背鳍,我躲得狼狈心里懊悔,给我这么个手电压根不给力啊,小哥你还不如撕只袖子给我,我也好沾你宝血的光不是? 越靠近中心,脚下的感觉越软,最后几米脚下简直就和踩在活人身体一样,那巨龟体内可能含有能减缓钙沁蚀的物质,难怪没变成石像,关节和肢体都可以活动。我用脚在尸堆里扒拉,但尸体下面并没有孔洞,这水到底是从哪里泄下去的呢?那个大龟甲已经在眼前,原来尾巴的位置露出大半个人高的扁洞,这时脚下已经软得和稀泥一样,我不知道踩烂了几条胳膊几条腿,蹚在这样一堆东西里的感觉那叫一个难以形容。 我绕了半圈还是没有发现落水口,难道在那个龟甲的正下方?想到这儿,我有点慌神,那巨龟这么大劲都没把龟甲挣动半分,要是出口真在下面,靠我们三个的力气想要挪开,那根本不可能!这时候巨龟已经追到阶梯状的斜坡上,一路撞断了无数的石柱,而上方红色的矾酸水已经扩散了过半,胖子和闷油瓶能行动的空间越来越小,要是上下一夹击,后果我根本不敢去想。 我急得没法子,扑上去抬那龟甲,他娘的就是纹丝不动,就在我快绝望的时候,突然看到龟甲黑洞洞的内部隐约出现一点微光。 没时间细想,我一头钻了进去。 第17章 龟甲内部粘附着大量撕裂的牛皮状物体,整个内弧面有许多突出的骨刺,脚下到还算平整。我四下照照,寻找刚才那个发光点,那东西并不难找,就在龟甲正中央,一簇皮革样组织当中。 我原本指望这是个缺口,凑到跟前才发觉这竟是一块玻璃状的东西,在黑暗中反射了手电的光。 这只乌龟结石了? 脑子里第一反应冒出这么个囧念头,我一巴掌自抽,这时候发散什么思维,嫌命长啊!剥掉那堆纤维状的硬皮,整个物体露出来,我背脊心一阵发寒,这块玻璃样的东西镶在一截尺把长的柱状物上,看尺寸和样式,摆明了就是块剑首啊! 刚才在龟背上看到的凹坑和大疤,我说这巨龟怎么挪不动壳,好家伙,它是给人拿剑活活从背心穿过,钉死在地上的。敢情好几千年时间,巨龟等到肉身都风干了,才从钉死的壳里脱出来。 我跪下来伸手拔剑,手掌在剑柄上磨得火辣辣生疼,我靠!和焊死的一样,我还指望着挪开这乌龟壳找出路的!突然手上力道一松,摔了我个屁股墩,手心里就攥着那块剑首玻璃了。我赶紧往兜里一藏,走过路过别错过,这说不定还是个宝,他娘的和王胖子混得久,我也被潜移默化了。 龟甲外头的石头倒得稀里哗啦响,还能听到胖子的骂声,我这边却陷入僵局心急火燎,这时我突然分辨出一种不易察觉的奇怪声音。我把耳朵贴到地面,这种声音更清晰起来,“滋……咔嗒……滋……咔嗒……”很像是钟表里头弹性游丝发出的声响,难道我命衰到触发了三千年前□□? 整个龟甲轻微的抖动了一下,然后居然开始慢慢旋转,有门儿!这龟甲下面另有空间!我扑到龟甲口子上冲着亮光处喊:“胖子!小哥!下面有戏!” 胖子和闷油瓶那边已经快被逼到绝境,那巨龟一尾巴能扫倒一大片,而他们身边已经没剩下几尊石像。胖子张口就骂:“小吴你他娘的孵蛋啊!再下去老子能去美国打橄榄球了!”说着把手里的人头朝台阶上方全力一扔,趁那巨龟扭头的空当,和闷油瓶两个飞一样往下赶。 我估摸着他们下来不成问题,掉头继续研究那柄古剑,这东西材质怪得很,摸着像金属,敲打起来声音又发闷,颜色乌里发蓝,也不知道有没有淬毒。反正我是摸也摸了,要中毒也顾不上,只要给我条出路就成! --------- 一会儿功夫,胖子和闷油瓶相互搀扶着冲进来,浑身衣服都被碎石渣划成道道,胖子一屁股坐倒在地,喘得跟头牛似地:“我艹,这外头简直就是个特大号养尸池,居然一点明器都没有,太抠门了!” 闷油瓶一眼就看到地上的插着的剑,神色一怔,立刻凑到近前,手指搭上去上下探了探,抬头问我:“吴邪!你动过这?”我愣了下,点点头答道:“我拔不下来,不过下面好像有传动结构,龟甲在转向,不知道能不能移开。小哥,难道剑上有毒?”我说着看了看手心,磨破了几处皮,泥水血水糊成一片,还沾了点蓝色。 闷油瓶摆摆手没说什么,看来几次极度施力之后也累得不轻,坐下来低头喘气。他的手臂和肩膀都在发抖,不晓得是累得肌肉痉挛还是冷得,我知道问他也是白搭,这人向来一副万事不求人的样子,就算别人关心他,他也不会有回应,想到这儿我也只好作罢。 “小吴你搞定没有,那龟爷爷精得很,拖不了多久,肯定还得回来找咱们麻烦!” 胖子缓过一口气,凑过来问,“这玩意儿怎么只转圈,难不成下面是微波炉,原本是要烤全龟?” “照你这么说,如今要烤的是咱们仨了。”龟甲还在慢慢顺时针转向,我继续推测,“龟甲下大概有自来石之类的机关,我刚才拔过剑,但会是什么结果还不知道,说不准和入口的井道一样,还要再坐回电梯。” 胖子看着那剑,跃跃欲试,我知道他其实是看上那把剑,摊手给他看:“你有劲儿就拔,不过我看这都钉死了多少年,不可能拔得出来了。” “拔不出难道不能掰?你们读书人都是死脑筋。”胖子说着就摩拳擦掌准备上。我没好气“胖子,你当是汽车排挡杆,搞半天咱们是打上了一辆四冲程手自一体变速乌龟车?你想撅一截回去直说嘛。” 胖子不以为然:“不想着明器的摸金校尉,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摸金校尉。明显天真你就不是一个合格土夫子么,你说是不是,小哥?”我转头去看闷油瓶,他还是低着头,我心想不对,他太安静了,这时候总不可能睡得着,忙伸手去推他胳膊。 这时,龟甲“咔哒”一声,卡住不动了,胖子突然跳起来大吼:“他娘的,那龟爷爷回来了!” 我还来不及抬头看,脚下已经失去平衡,地面突然倾斜了起码45度,我情急之下一手握住那剑柄。闷油瓶原本坐在我面前,这一下竟被甩得扑到我身上,我忙伸手揽住,胖子已经摔出去,我两手都不得空,只能大喊:“小心!骨刺!” 倾斜的角度还在增大,我一只手要拉住两个人的体重非常吃力,要命的是闷油瓶这时一点反应都没有,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失去知觉的。胖子“嗷”了一声:“小吴你不早说,他娘的这怎么刺朝里面长!” 龟甲已经快垂直成90度,我这会儿的力气全用在两只手上,咬着后槽牙使劲,一个字也吐不出。这龟甲内弧面上全是一臂长的尖利骨刺,掉下去会被戳成筛子。 憋着劲太久,耳朵里“嗡嗡”直响,胖子好像在喊了句什么,声音越来越小,我听不清,只知道千万不能松手,两只手都不能松! 可惜那柄剑好巧不巧,这时候,松了。 第18章 我恨得想骂娘,老天你这是玩我上瘾啊!两手只来得及一收,抱紧怀里的人就掉下去了。我已经默默做好被戳一身窟窿的心理准备,不料后背发凉,“哗啦”溅起大片水花。 谢天谢地,居然十分幸运,那龟甲水平旋转了90度,接着垂直翻转了90度,我们恰好从那龟甲的开口处掉了出来,龟甲下方也如我推断的一样有暗河,他娘的要是个深坑,咱就和那野猪摔成一个德性了。 我托着闷油瓶朝水面上蹬,他身体发软任由着我拖动,在水里也不觉得多重。我一划水,发觉刚才手攥得太紧,把那坏事儿的剑也拽下来。也罢,有家伙总比赤手空拳好点。 挣出水面时四周一片漆黑,按说胖子应该早我们一步掉下来,可这会儿也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矿灯也跟着不见。好在水流的方向很明确,我们和胖子之间应该只是前后脚落水的差距。 我喊了几声胖子,黑暗中却只有自己的回声。顺着水流漂浮,我估摸自己还能撑上一阵子,但这水寒的刺骨,闷油瓶现在状况又不妙,我不敢冒险托大,一定得尽快上岸。 暗河的流速不慢,我跟着漂了有几分钟,手里握着的剑也没探到可以着力的点,更别说河岸了。我已经冻得满嘴牙直打架,闷油瓶更糟,我怀里像搂着个冰块一样。 这个时候,水流声湍急起来,流向突然一个大转弯,我只觉得被一股离心力甩了出去,背包硌到水底,搁浅了。我挣扎着从水里站起来,这应该是片浅滩,我赶紧把闷油瓶拖上岸,摸索着点起火。 瓦斯炉的温度高,但火焰范围小,照明还行可取暖就够呛,我把两个人湿透的衣服脱了,抱着他裹着薄毯坐在火边,一气灌了半瓶二锅头下肚,才缓过劲来。本想给闷油瓶也灌两口暖暖身,但他牙关咬得死紧,楞是一点都不买账。 我心里有点慌神,他的体温实在太低,冰冷的脊背贴着我的胸口,压根不像活人,我一边懊悔在水里耽搁了太久,一边用力搓揉着闷油瓶的胸口和手臂,想让他的体温快点儿回升。他的头向后仰着靠在我的肩上,湿透的头发搭在脸颊和脖子上,墨黑和惨白。我把脸凑过去贴着他的颈侧,皮肤虽然冰冷,但是能感觉到脉搏跳动,才松了口气。 我这时有了心思考虑其他,如果真和胖子走散了怎么办?如果暗河没有出口怎么办?如果闷油瓶……不会的,没有如果,小哥不会有事,也不能有事!他娘的,他要是出事,我…… 我,好像什么也做不了,无力感像块石头压在心上,让人沮丧的要死。 忽然鼻间闻到一点若有若无的味道,心猛的一跳,这种味道对我来说印象太深刻,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这是禁婆身上那种香味,在文锦身上也闻到过,现在…… 我掀开毯子一角,他肩上的纹身还在,栩栩如生的麒麟好像要从皮肤上跃出来一样。我长抽了一口气,用力抱住闷油瓶,把脸埋在他的颈边,发觉自己居然没有一丝恐惧,脑子里想的竟是闷油瓶万一长出一头长发会是啥样,要是再穿上旗袍,和当年的霍仙姑比起来,究竟哪一个更出世脱俗,让人做什么事情都愿意呢? 呵呵,我居然也能对闷油瓶说这句: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我甩甩头,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这么无聊的事,又不是胖子整天没个正经。捂了这一会儿,闷油瓶的体温似乎有点回升,我闭上眼心里默默念,小哥没事,小哥很快会醒……而淡淡的香味似乎让人特别放松。 好像只过了几秒,又好像过了许久,我忽然觉得怀里的有了动静,睁眼一看,闷油瓶已经醒了,正茫然地看着空中。我心中大喜,忙问他感觉如何?闷油瓶偏了偏头转向我,眼神焦距是虚的,不知道看的什么地方,我拍拍闷油瓶的脸也不见他有反应,心里有点着急。靠!不会吧,还来,难道又失忆? 过了半晌,他的眼神才有焦距,转向我,困难地开口:“鳍……鱼?” “鱼?水里没有鳍鱼,我们现在很安全……”我突然噤声,知道自己错了,从水潭里他喊的时候就错了,那指的从来不是什么鱼,而是一个名字。 --------- 我瞪着他,心潮翻涌,脑子里许多画面不停交错,一股闷气冲上脑门。他娘的,他分明是把我当猴耍呢,我怎么这么蠢,鳍鱼?齐羽! 西沙海底墓,神秘录影带,三叔、文锦还有他张起灵个个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瞒我瞒得铁桶一样,要不是他现在精神恍惚喊出来,我还一直稀里糊涂蒙在鼓里。 “小……张。”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吐字,很意外自己能这么迅速的投入状态,也许骨子里我也有当影帝的潜质,“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我暗自捏了把汗,我现在就是在赌,赌闷油瓶的意识还不太清醒,赌他的记忆不断被格盘,混乱不堪的状态下,停留在了海底墓那一刻。 他闭了闭眼,眉头皱起来,吐出几个模糊的字:“…香味……有问题……”很好,我屏住呼吸盯着他的脸,不敢漏过一丝表情,继续探问:“吴三省呢?” 他哆嗦了一下,薄薄的嘴唇抿紧,一点血色也没有,突然睁开眼看我,眼神完全清醒了。我惊出一头冷汗,知道穿帮了,这下没问出结果来还是小事,我这样讹他,他会怎么想?他要是一怒之下就此消失了怎么办?! 闷油瓶的表情迅速冷下来,他挣了一下,但体力不够,没能坐起来。我一边大叫不妙,这下把小哥得罪完了,一边一股邪气升起来。他瞒着我,我讹了他,现在两人扯平,说不上谁欠谁。现在他体力不足,拧不了我脖子,也玩不了失踪,这时候我不逼他说实话,以后恐怕永远没有机会了。 他还想挣扎着从我怀里坐起来,我一翻身把他压了个严严实实:“我是谁?告诉我,我是谁!”虽然我这样乘人之危很小人,可我没有其他办法,这两年,我被这一团迷雾搞得快神经病了! “吴邪!放……咳咳”闷油瓶厉声说,但声音很低,没说完就被咳嗽打断。我看他咳得厉害,怕他喘不上气,撑起一点空隙,问他:“你说过你自己的事,我没有立场问。那我的呢?你明明知道内情的,为什么不说实话!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当不当我是兄弟啊!” 我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冲着他吼出来,闷油瓶抬眼看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看上去黑得这样冰冷和决绝:“吴邪。够了,收手吧。”闷油瓶冷冷地说完,两手用力一挣。 我气得眼前发黑,一俯身摁死他的手腕:“你他妈的还有没有别的词!”闷油瓶面无表情,没有回答。我盯着他紧闭的嘴,恨得牙根痒,我靠!我就不信撬不开你这张嘴! “吴……唔……” 第19章 这么凉、这么薄的唇,却是一股苦涩的味道,就像他的内心一样,藏了不知道多少秘密,却永远拒人千里。他用力扭头,我哪里肯放,牙齿舌头全用上,我让你再逃避!我让你再做闷油瓶!我对你全心的信任,只换来一直的欺骗,这就是回报吗!? 突然,他胸膛痉挛了一下,我尝了一嘴血腥味,吓得忙抬起头。一口血沫从他口里咳出来,他沙哑着嗓子说:“吴邪,你疯了吗!” “是!我疯了!”我不敢再下死劲压着他,他肯定呛着水,肺里有损伤,可我也不肯就这样放过难得的机会,“我要疯了也是你逼的!” “你!” 我第一次看到闷油瓶的脸上,出现这样不镇定的表情,愤怒还有……羞恼?他喘了下,咬牙道:“你就是这样做兄弟的!” “我怎么了!你要是有事,我能把自己性命搭上,这还不够兄弟!?”胖子损我损得没错,那个时候我的确抱了必死的决心,想着这一路上提心吊胆唯恐他出事,我就又恼火又委屈,“我吴邪这条命,还换不来你的答案?你就这么不肯开口!” 我瞪着他,看着他的表情从恼怒到震惊,最后变得无奈,脸色倒是因为争吵缓过来几分,不像刚才那么死气,嘴上也有了几分血色。等等,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全部的意识就是眼前那张嘴,染了少许血渍的双唇…… 我干了啥?我撬了他的……嘴。 血压飕飕往上飚,我石化当场,这下算是明白闷油瓶刚才的意思。我僵着不动,脑袋里罗列了无数种死法,好像哪种都不足以谢罪。 “你想问的,我答不了。”闷油瓶抬眼看我,又回复到一脸淡淡的样子,“我了解的,你不会想知道。” 我一愣,这家伙不只是影帝,他还是太极高手,搞半天又给我忽悠回来了。原本我还想,这乌龙事怎么解释才能下台,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一副冷淡面瘫样子,这可是老子的初吻! 太阳穴涨得厉害,搞得好像我刚才喝了不是半瓶而是两斤二锅头似地,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升起来。我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亲戚里,自己和三叔走得特别近。因为骨子里,我和他一样还是藏着一团匪气,而这团匪气让我做出超乎常理的决定。 我到要看看,能不能打破这张冰冷的面具,而他心里,我究竟又是谁! “你叫我齐羽,对不对!” “你听错了。” “你撒谎!老子耳朵没聋。” “我认错人。” “你!你当我三岁孩子!好啊,我今天就不是吴邪,我今天他妈的就是无赖!” 我扑下身,嘴唇撞得生痛,他嘴里还和刚才一样都是血味儿,我也没落好,他咬得一点不含糊,我不卡住他下颚,他能咬下我舌头。血的味道咸而腥,却勾人的要命,我的意识烧起来,浑身滚烫,一路啃下去。 “吴邪!冷静…呃咳…” 我一手压住他的胳膊,松开他的喉结,抬头冲他冷笑:“冷静?冷静你就会说实话吗?”他喉咙上有隐隐的血点,我舔了一口,那里不停的上下滑动。 “吴邪,我看错了你!”他气急,挣扎得厉害,我几乎按不住他。果然还是不行吗?我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你这样都不肯说?弄到现在这个地步,真的是连兄弟都没得当了。 “呵呵,你是看错了。因为连我自己,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我看着他,忍不住笑起来,笑得刺耳难听,笑得我视线模糊。 头还是很涨,全身的血液好像炸开了锅,热量从每个毛孔里冲出来。我贴近他微凉的身体,胡乱摸下去,掌下的躯体清瘦颀长,我的手抖得厉害,用了很大的劲,抚过他胸口时,听到他含糊的出声。 他捏着我的肩膀推,手指掐得我很痛,我没在乎,只顾从他胸膛上亲下来,一路沿着那黑色的纹身,把滚烫的唇印上去。 再见了黑麒麟,也许从此不会再有交集,这恐怕是我最后的告别。 我带着绝望而血腥的味道沉溺下去。 ---------肉无能-----------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道个歉,为了这么久没有更新。这段时间真是太忙了啊,完全把这件事儿放到脑后了,但是请不要担心哦,今天就来把这部更完吧!第二部 的链接将会出现在最后一章的“作者有话要说”中哦! 第20章 我睡了黑甜黑甜的一觉,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舒坦极了,好像有人从天灵盖吹了口仙气,顺着经脉血管把我从里到外淘换了个遍,他娘的飞升也就这滋味了吧。 我正美得不行,突然当头一盆冷水下来,激得我蹭一下蹿起来。 “胖胖…胖子!”眼前一张大脸,不是王胖子还能有谁,“你没死?”我抹了把脸上的水问。 “呸!有你这么乌鸦嘴的嘛,胖爷我命大,这点小意思算啥。”胖子的表情突然凶狠起来,说,“你和小哥怎么回事!怎么搞出人命了!” 什么!我突然想起来刚才的事,一个惊雷在头上炸开,我做了什么!他怎么样啦!!我,我难道弄死他了?! 我六神无主,慌忙四下寻找闷油瓶的身影,他裹着条毯子躺在胖子身后,双目紧闭,一头一脸的血。我吓得心胆俱裂,扑上去喊:“小哥!” 胖子一把捏住我脖子道:“你急个屁,想压死他呀!穿裤子去!光个腚,溜鸟玩嘛!” “他他他…他怎么啦?那些血…血…我,我……”我舌头都捋不直,哆哆嗦嗦问胖子,又转头去看闷油瓶,他侧身躺着,看上去没有一点起伏。 胖子绷不住脸,吃吃笑:“娘的,天真吴邪小同学,你忒逗了……哈哈~”说着松开我,笑得直拍腿。 我弄的莫名其妙,赶紧冲过去看闷油瓶,呼吸浅了点,不过还平稳,脸上、脖子上大片半干的血渍。我心里又是痛,又是怕,又是悔,想看看他到底伤得怎样,可手抖得死活不敢掀毯子,只好颤巍巍去擦他脸上的血迹。 还是这么凉,我心里一紧。然后,那双幽黑的眼睛睁开了,看着我。 我呆在原地,一瞬间吓得连心跳都停了,怎么办!!我,我该说什么?做出那种事,我怎么有脸面对他?现在是不是该以死谢罪啊~~ 我正在想哪种死法最惨烈的时候,闷油瓶满是血痕的嘴唇动了动,轻声道:“水。”说着侧了侧身,眼睛困倦地闭上,又睡过去一样。 风平浪静,波澜不兴,我只能这样形容。难道,他连这种事,都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还以为他要说“杀你”,起码也要说个“滚”才合理啊? “我说小吴,你他娘的还没看够啊?”胖子掀开着瓦斯炉上的小锅,热气腾腾的,“你都抱好几个钟头了,你当小哥是你刚过门的新媳妇,这一会儿都舍不得放呀!” 我还没想明白闷油瓶为什么是这个态度,听了胖子的话更是懵懂懂的,有点糊涂了,胖子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难道他开放到这个地步? 从锅里倒了点热水,我把杯子凑到闷油瓶嘴边,他就着我的手一口气喝干,看样子还想要。我知道人失血过多时口渴的厉害,小声劝:“小哥,不能多喝,先润润嗓子。”然后提心吊胆候在边上,等着他发落。 胖子敲着锅说:“小吴,你太抠门,连水都不给人喝。小哥,胖爷包管你喝个够。”我瞪胖子:“人失血过多的时候,不能多喝水!” “吴邪。”我猛回头,闷油瓶半撑起身子,看着我。 我心提到嗓子眼,默默等着审判,他居然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然后抬眼说:“你流鼻血了。” ---------------------------- 我愣住,擦了擦鼻子,干的啊?胖子更是乐不可支,往锅里扔了几块压缩干粮,说:“天真无邪小同学,胖爷我可服了你了,你他娘简直就是史上最后一块处女地。” 我看看胖子,只会干眨巴眼了,又回头看闷油瓶,他坐起身来,动作看不出任何异常。胖子兜头扔过来几件衣服,啧啧道:“年轻人,就是火力旺!” 一把抓了衣服,我躲一边手忙脚乱穿上。靠,这脸丢的大发了,虽说斗里海里赤条条相见也好几回了,可他娘连底裤都没有,真还是第一遭,敢情我醒来愣是光鸡遛了半天鸟。 我挠着头挪回来,闷油瓶已经不在原地,不远处传来撩水声。胖子哼着小调:“……一摸摸到了小哥的脸……二摸摸到了小哥的腰……” “胖子,你别唱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到底咋回事?你怎么找到我们的?小哥他……”我恨不得把胖子□□的肥脸一把撕了。 “咦?许你动手,还不许胖爷我唱唱啊。” “胖子你!” “得啦,小吴,别激动,你鼻血流的还不够吗。”胖子盖上锅,敲了敲勺子说:“老子在下游等你们半天不见人,跋了多少山,涉了多少水才算找到你们。你俩还上演这么刺激的大戏,胖爷我还当要闪瞎眼了。” 我听胖子这么说,心里跟猫挠似地,故作镇定说:“我和小哥那是阶级兄弟的感情。水这么冷,还不能取暖啦!” “屁!你俩哪那么简单!他娘的玩冰火两重天呢,你烧得跟块碳似地,小哥冻得像冰棍。”胖子说得眉飞色舞,“赤条条缠一块儿,跟天津□□花一样。我他娘掰了老半天才把你掰下来。胖爷我再晚点到,你俩就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我听得一头是汗,这到底是啥情况? 胖子这时候来了状态,说得唾沫飞溅:“小天真,不是胖爷我说你,你说你一个大好青年,要事业有事业,要车子有车子,虽然长得没你胖爷我潇洒,怎么就这么耸?等咱出去了,胖爷我带你见见世面,要啥正点的妞没有。” “……胖子,你到底要说什么……” 胖子拍拍我肩说得语重心长:“小吴同学,没有经验不可怕,可怕的是搞错对象,你说你抱着小哥发情算什么?流什么鼻血嘛,他娘的还滔滔不绝的流,我给你堵半天都没堵上,一盆冷水才搞定。小哥一神勇无敌发丘中郎将,没折在粽子手上,活生生被你的鼻血淹死这可咋算!” “就这样?” “我艹!你还想怎样?” 难道,难道说只是我大梦一场?那我的舌头难道是自己咬破的?闷油瓶口中的那个齐羽呢?也是我臆想出来的?我,我的记忆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闷油瓶穿戴整齐地从水边走回来,手里握着那把古怪的剑,坐下研究了一番,开口道:“这东西表面涂了药,吴邪手上的伤口接触过,估计是中招了。” 胖子边摇头边感慨说,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X药“含笑半步颠”,不过看小吴的反应应该更像“我爱一条柴”。我说胖子你就不能少折腾点,周星星又不发你广告费。 “应该有致幻作用,还会导致肌肉强直,看来是冲着那龙龟下的药。”闷油瓶撕了条布片把剑柄仔细裹住,抬头看着我说,“时间隔得太久,药性已经淡了,不会有什么大事。” 我看着闷油瓶冷静的说着话,心里很想当作真的,只是视线黏在那里死也挪不开,以至于往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我都生活在内疚、恐慌和分裂的状态下。 他的喉咙上有一个鲜明的牙印儿。 第21章 按照胖子的说法,他比我们漂得远,停下来的地方已经是暗河的尽头,周围都是石瀑布。他等了我们很久也不见我们从上游漂过来,只能回头来找。幸亏我们点了炉火,他循着极微弱的光源,从陆路翻回到我们所在的浅滩。 在黑暗中,人的时间概念很不准确,我们这一路险象环生感觉时间过得飞快,但实际上已经下地快十个钟头,这会儿暂时安生下来,三个人吃了些东西,清点了剩下的装备。现在想要原路返回已经不可能,任务的重心就变成了怎么从这洞里出去。 “这么说,暗河到头就转入了地下?”闷油瓶看了看胖子,道,“如果这样,我们的处境就麻烦了。” “放心,到时候跟着胖爷走,绝对能出去。”胖子拍拍胸口,一副老子的地盘,老子做主的轻松样子。 我心里很忐忑,但现在的局面容不得我揪着闷油瓶问个究竟,况且我也不敢问,于是一直没做声。胖子说到这里,我才觉得他的态度有点微妙,脑子里一转,知道问题所在,便说:“胖子,你少卖关子。我看你是倒着什么好东西了吧,暗河尽头莫非还有别的斗?”胖子其人,只要有值钱明器,那就保证信心十足、精神百倍,和打了鸡血似地。 胖子嘿嘿一笑,说吴铁嘴果然名不虚传,说着从他那半拉背包里倒出来一堆好玩意儿。玉石“哗啦”一声滚出来,足足有好几十件,胖子的眼睛都笑没了:“胖爷我可没藏私,放着金山银山没管,巴巴地先来找你俩啦!” 我一下也看傻了眼,伸手一扒拉,玉璧、玉璜、玉冠、玉梳背、玉环都有,还有许多管珠和端饰,明显带有良渚玉器特点。我捡了片玉璜凑近瞧,这些玉器的品相非常完整,而且纹饰极其细腻精美,一连好几片上都刻有神人骑兽的典型造型,还有一些三角兽眼、鱼纹、鸟纹,不过…… “这些东西是不错,不过这不是一套。”我掂起另一片玉璜,两块一比,质地颜色大小花纹全不一样,“良渚玉这些年出土数量非常多,你这不是一全套行头,论件出手,卖到猴年马月去?” 胖子转着手里的玉环,说:“我知道,这不着急来找你俩么。咱们赶紧收拾收拾去,那潭子好东西不少,就等着咱们去捞。” “难道是个集体水葬的墓地?可这样的形制没先例啊?”我冲着胖子说,“况且,咱们现在没找到出路,宝贝再多有什么用。” 胖子一股脑往包里收玉器,说:“小吴你就会瞎操心,咱这一路上空气质量怎么样?要我说比北京都好。这洞啊肯定和外头是通的,况且那儿还有风,胖爷我敢打包票,保管有路。” “小哥,你看胖子说的靠谱吗?”我鼓起勇气,终于找到个合理的机会对闷油瓶开口,却见他一直琢磨手里的两个玉环,听我问才抬头道:“这些玉器前后有几百年的跨度。这里不是墓葬,是人牲的祭坛。”说着把手里的玉环拿给我们看,“眼熟吗?” 两块玉环刀法线条天差地别,但明显雕的是同一个主题:人面,鱼身,后背有鳍。 -------- 跟在胖子后头爬了有两个多钟头,一路上尽是各式各样鬼斧神工的钟乳石。只是我没心思欣赏,闷油瓶在身后不声不响的,我克制不住自己,总想回头看看,一个没留神撞到了前面的胖子。 “胖子!你干嘛呢!怎么突然停了?”我一转头就直冲着胖子的肥臀,郁闷的紧。 “怪事儿,这地方怎么变样了?”胖子没理我,几下翻过石梁,突然大骂,“他奶奶的,涨水了!” 眼前一晃,闷油瓶也闪过去,我心里自嘲,看这身手毫不含糊的,估计我之前真是在发大头梦。 胖子指着水面边的一个记号跳脚:“邪门了,一会儿功夫涨了好几米!” “是潮汐。”闷油瓶看了眼水位,我们这会儿站在一个石瀑布的顶上,离洞顶不过两三米的距离,才十几秒又上升了不少,已经被逼到快碰顶的地步,“现在是朔月,水还会涨。” “潮汐能涨这么高?”胖子还在可惜那些没来得及拿的宝贝,悔得要死,“早知道刚才该捞个够本!” “死胖子你带的好路!这时候还有心想明器!”我看着洞顶,心里毛起来:“情况不妙,这是个倒扣的漏斗,越到后来水位升的越快……”才干了没多久,我们又一股脑全泡进水里,我真是连掐死胖子的心都有。 “别慌,上面有出口。”闷油瓶伸手指指头顶,带头朝水面中心游去,我跟上去一看,洞顶最高处一个黑漆漆的洞,不知道通到哪里。胖子扑腾过来说:“胖爷我就说有出路嘛~你看这盗洞都打好了。” 水涨的飞快,我们这时候已经漂近洞口,那洞口被水流冲得浑圆,直径有近两米。闷油瓶突然伸手一抓我和胖子,喝道:“闭气!护住头!” 脚下忽的一股巨力冲上来,我们三个人像一串粽子似地被推进洞里。我知道水流到了这里空间突然变小,压强急剧加大,我们就像枪膛里的三颗子弹一样被推射出去,要是被冲到岩石上,绝对命丧当场!可身不由己,也只能赌一把运气。 我们被水流挟带着急冲上去,混乱中也不知升起了多高,就像坐着火箭推进器一样,只觉得身体承受着巨大的力压。我伸手想抓住什么稳住自己,突然感觉身子一轻,已经脱离了水面,先是脚下虚飘飘的完全失重,紧接着就大头朝下摔下去。 背着装备,人的重心高,本来就头重脚轻,我这么大头朝下掉下去,不死也得摔个高位截瘫,刚想大呼我命亡矣!衣领一紧,我被带得在空中翻了个180度,屁股朝下着陆了。 第22章 水立方的跳水池深度起码超过五米,可惜我们没有享受到国标的待遇,同样从十多米高的位置掉下来,屁股底下只有碟子这么点深的水。 胖子嗷嗷了一声,先溅起一片巨大的水花,然后我就觉得尾骨一阵剧痛,坐倒在水里,痛得我眼泪鼻涕横流。水面还偏偏就在脑门之上,我硬是爬不起身来,只好憋着气先等痛感麻痹。 两手撑地想试着坐起来,右手突然按着一个可疑的东西,我心想夜路走多见到鬼也不会这么巧吧?就这弧度大小?这时肩膀被人一提,我顺势出了水,下半截还麻着,几乎要挂在闷油瓶身上。 “呸呸,他娘的今天尽是直上直下,还好胖爷我肉多经摔。”胖子蹚水过来,一提我胳膊,“咦?小吴,你不摸明器摸个骷髅上来干吗?” 我勉强挪步,苦笑道:“我难道不想摸个值钱货,谁叫这仁兄正好死在这儿。”一摆手正想扔回水里,突然发觉手里这头骨还不一般,凑近一看,三分不像人,眼窝小得不正常,倒是七分像那人面鱼! “哎呦,我艹!是这玩意儿!”我赶紧脱手,这下也顾不上屁股痛,拔脚就走,“快,快上岸,又是那鱼!” 踩上岸,我就一头趴下了,老子这是遭了现世报不成?我究竟吃没吃到嘴,自己都还没搞清,老天就先给下罚单了! 胖子和闷油瓶把我放下,各自走开探查环境去了,我缓过气翻转身,四下打量,原来是出了一洞又进一洞。看这结构,我们身处的溶洞,在喀斯特地形发育过程中,形成了上下双层结构,各成体系,但两者间由竖井相连。 要换了胖子来说,我们就好比进了贵州气锅,刚才在下面外锅,现在被“噗”的从气孔里喷进了内锅。 我起身一瘸一拐朝胖子走去,他蹲在不远处研究着什么,我走近一看,地上是一件破烂的登山服。 胖子抬头看着我,表情挺遗憾:“这洞也有人倒过,估计不剩什么好玩意儿了。”我听着气闷,这家伙真是三句不离明器,半跪下来看看衣服,心里已经有数,回他道:“这是The North Face的登山服,还大红色。你见哪个倒斗的穿这么鲜括的衣服。” “还挠死痱子呢,我看穿着就不舒服,都挠成布条了,这名起得到贴切。”胖子挑起衣服一翻,我俩脸色一起变了,衣服下面有一只压死的尸蟞。 ---- 胖子立刻跳起来,道:“真他娘阴魂不散,这虫子简直就是倒斗界的小强,满世界都是!”说完一搀我胳膊,就往闷油瓶去的方向跑。 看到这件衣服,我对出洞已经不存什么担心,因为这牌子的登山服高不成低不就,也就近两三年才常见起来。这衣服,八成是前两年失踪的勘探队员留下的。这个洞应该就是村里那小巴司机说的,炸矿炸出来的溶洞。我们在地底这一路,居然也走了十几公里。 闷油瓶打着手电一直待在原地,我俩跑到近前一看,他跪在一个巨大的陶土罐子跟前,好像在研究上面的东西。那大罐子后边,是一堆小一些的陶罐,这小罐子我太眼熟,几乎就是素胚的西王母罐! 其中一个罐子的封口已经被人打开,胖子刚想凑上去看,被我一把拽住:“不要命啦!这是养蟞王的人头罐!” 胖子知道蟞王的厉害,倒吸了口凉气:“靠!谁捅的马蜂窝,这下死定了!”我心里的恐慌更甚,在戈壁上被成群的蟞王追赶,好歹那还是个开放空间,这洞里如果有一群蟞王,我们离死真就一步之遥了。 我和胖子这边一惊一乍说了半天,边上的闷油瓶却一直单膝点地,拿手电照着陶罐,查看陶罐上的刻画,好像我们一点儿也没惊动到他。胖子拿肩拱了拱我,小声问:“小吴,你是不是想多了?看小哥好像没啥表态啊?难不成这罐子上的画更邪门?” 我就纳闷了,这里尽是蟞王罐,要是一群蟞王出来,闷油瓶也治不住,按说他应该最警惕才对,怎么半天纹丝不动?莫非真是我小心过头,虚惊一场? 胖子胆儿比我大得多,这时已经打着头灯自顾自绕到罐子另一侧看起来。我凑到闷油瓶身边也单膝跪下,去看那陶罐,很自然地问:“小哥,这上面有什么特别的?” 我一路上暗暗打定主意,如果闷油瓶真的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自然是最好,不管真假,我都只能配合他,退回到原来的位置。齐羽的秘密还有别的机会可以查,但是他只有一个,真要连兄弟都做不成,我会更崩溃。 闷油瓶没有答话,我转头去看他,发现他并不是因为看得太出神才没搭理我,而是眼神空荡荡看着前方,额头上还渗着一层密密的冷汗。 我心里一急,一把握住他的肩问:“小哥!你怎么了!”这状态太像他刚从天石里爬出来那会儿,不会就因为一个罐子又把他格盘了吧! 要再这么来一次,就算他吃得消,我也受不了。他如果又整体清零,别说那些秘密无从着手,这么久出生入死积累下来的信任和感情也都烟消云散了,他那种性格,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走近?与其这样,我宁可他生刚才的气揍我个半死,也不要看着他一次次经受这样的折腾。 幸好闷油瓶失神的时间很短,被我这一喊,立刻回过神看了我一眼,轻声道:“让我静一静。” 我点点头接过手电,他坐到了一边,抽出那古剑不知在琢磨什么。闷油瓶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想做什么一直都我行我素,不会把自己的感受和要求说出口。搞的他现在这么一说,我就更没理由扰他清净,只好转身也去研究那陶罐。 这罐子相当巨大,几乎有一人高,但这个尺寸非常不符合逻辑,因为烧制这样体型的器物,窑炉的开口必须非常大,而这么大的窑炉要晚好几千年之后才被造出来。 罐子离地一米左右的位置上,刻着一圈连贯的图画,这个高度还就只能跪着看,视线才能平视。我和胖子绕着看了两圈,没太明白这些刻出来的图画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一组画面笔触非常简单,很多都是由几何图形构成。 有一段位置上全是错错落落的竖线,竖线下方又刻着很多条平行的横向曲线,曲线间好像用□□一样的工具凿了密密麻麻许多点,看得我莫名其妙。 后面的画面稍微形象一点,一个带着王冠的人双手向天,身边同样画满了横向的波浪线,之后这个人物又出现了许多次,应该代表着部落首领的身份。 这个首领很有意思,再次出现时,王冠就会多一个装饰,好像一直在加官进爵,越到后来,装饰越多,首领也被压弯了腰,而围绕在身边的波浪线也渐渐都变成相互交叉的直线。 这首领的最后一张图,一个人头蛇身一样的东西从跪到在地的首领身上飞起来,瞧着怎么都像灵魂出窍,我于是又绕过去看胖子这边。 胖子这半边的画面好理解的多,一群人膜拜着从水中腾空而起的人头蛇身的生物。这东西身上还骑着一个人,顶着一头狮子似地鬃毛,这个人的造型和良渚出土的玉琮刻画的人像就有点相似了。 胖子问我:“小吴,你瞧出什么来没?我看这画没什么特别啊?” “大概是神化了首领的出身。”我看到之后的画面都描述了一些特殊的仪式,就指着其中的一幅,“你看这里,这水里出来的东西,你觉得像什么?我看他们是把那种人面鱼当成龙,作为祖先的起源在祭奠。” “不是祖先,是恶鬼。”闷油瓶已经恢复了常态,走过来道,“或者说,曾经是祖先,最后成了恶鬼。” 第23章 我和胖子大眼儿瞪小眼儿,闷油瓶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我们两个都没听明白。但他的这个说法我很难接受,华夏文明是非常尊敬祖先的,就算相传祖先是个什么稀奇古怪的动物,后人也多半会把它神化。 按照闷油瓶的说法,人们祭拜着、祭拜着,就把先人从神位上拉下来,然后还要当成恶鬼,这太不可思议了,完全有悖于我以往的认知。 “不会吧!这不成了大逆不道?”我站起身问,闷油瓶没答话,俯身查看了一下那只被打开的蟞王罐。 “你计较这么多假道学干嘛!”胖子损我:“天真无邪小同学~那粽子还不都是老祖宗,它要跳出咬你,你难道还要讲什么孝道,说‘爷爷请咬屁股上,那儿肉多,别蹦了您牙’不成?” 我冲胖子皱眉,说:“先祖崇拜和粽子是两码子事儿!” “你管它是几码子事儿嘞。神仙还是恶鬼,这都几千年前的东西了,咱们倒斗的考究个屁啊!”胖子说着,冲闷油瓶问,“小哥,这一罐子蟞王可不闹着玩的!咱们赶紧出去才是正紧!” 闷油瓶起身,道:“蟞王被放出来,这洞里恐怕有血尸。” 我听得一阵寒战,但又有几分奇怪,蟞王不是有剧毒一沾就死么?大奎那惨样,我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呢。难道说人中了蟞王的毒之后,也会变成血尸?那大奎也好,魔鬼城里阿宁那支队伍也好,岂不都成了血尸? 我向闷油瓶提出了疑问,虽然没抱什么希望,但他居然回答了。 “蟞王钻进人脑,就会起尸。不过墓里的东西只要太阳曝晒,尸气散了都不足为害。”闷油瓶说着便朝着罐子后方走去,那里是一片鲤鱼背一样的石峰,一条细细的小道修在石脊之上。我和胖子听他这么说,不敢耽搁,忙跟了上去。 这血尸和蟞王比起来,好不了几分,只不过闷油瓶杀起血尸来,那叫一个熟门熟路。可我边走边寻思着总有点悬乎,这洞里不见阳光,又死过好几个人,那可就不只一只血尸! 我打了个寒颤,忍不住警惕地巡视四周。我们走的这条路极其简陋,只在石脊上人工砍了一道道刻痕,我这边紧张地四下打量,差点把胖子从石梁上挤下去。 胖子一把拽着我,骂道:“小吴,你得了什么失心疯,准备刀口上跳伦巴是吗?” “我这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提高警惕嘛!”我拉着胖子保持平衡,“这地方不只死过一个人,待会要是出来四个血尸咋办?” “小吴你个乌鸦嘴!”胖子呸一声:“还四个血尸,你给人家在洞里凑一桌麻将吗!” 我们此时沿着石脊已经走了好几百米,前方豁然开朗,闷油瓶停了下来,转身说:“很走运,有人替我们清了道。” 这不好事嘛,换我高兴还来不及,可我却从闷油瓶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一丝淡淡的悲伤?虽然他笑得时候原本就少得可怜,可我什么时候搞得这么文艺敏感了? 胖子抢上一步,越过我看了看前方,倒抽一口凉气儿,叹道:“他娘的,这可够惨烈。” 我听这话有点不对劲儿,上前一看,也不禁无言以对了。 ----------------- 眼前是三具纠缠在一起的尸体,肩部以上已经烧成黑色,三颗头颅都成了焦碳,其中两具残躯浑身□□,表皮暗红发紫,看上去像风干之后皱起来的柏油一样。 被死死卡在中间的这个人,衣衫破碎,腰上拴着安全绳,只剩下十几公分长,断口切得一刀齐。他的身体被撕裂开好几道破口,从伤口处腐烂开去,豁开折断的肋骨处穿出紫黑的指骨。 胖子走上前,摘下头灯,鞠了一躬:“这位兄弟,够爷们!胖爷我敬你!” 我心口发堵,说不出话来,之前在云顶天宫和塔木陀蛇沼看到过不少人惨烈的死状,可都没现在这样难受过。我们这行是十足的捞偏门,下了斗,脑袋就拴在裤腰带上,人为财死的事太平常了,可要是普通人遇到血尸这玩意儿,没被活活吓死就不错了。 眼前的三个人分明就是勘探队的成员,先下洞探查的两名队员大意打开陶罐,中了蟞王的招成了血尸,后边下来援救的队员被血尸缠上,就亲手割断了安全绳。 我捡起脚边一团炸成爆米花样子的东西,是一个瓦斯炉的燃料罐,这恐怕是那人手头上唯一的武器,爆炸的气浪把铝罐像纸片一样撕裂,翻翘起的铝皮粗糙而冰冷。 我把炸穿的罐子放到遗体的脚边,脑子里几乎能回放出当时的情景,忍不住唏嘘。如果换成是我,恐怕还不够这胆量和决绝。 “胖子,要是我哪天也变成这样,你就立马一枪崩了我。” “阿呸!你他娘就是嘴贱!老子最看不惯你这酸样!”胖子最烦我来这套,“崩了你也要手里有枪不是!书读多了脑子都是些啥玩意儿?你要变这样,大不了胖爷我就当养个小鬼玩儿。” 我对胖子说这不开玩笑,其实这种情况我早该想到,只是潜意识里一直在逃避而已,现在说出来交个底,将来有个万一也好了无牵挂。 胖子拿我没辙,又好气又好笑,骂道:“天真吴邪小同学,你的脑子胖爷我可理解不了!总之有胖爷在,不会叫你变粽子,要变也是胖爷我打头阵,你操心个屁,真是裤裆里撒盐,闲的蛋痛。” 我瞥了胖子一眼:“少来,要是你成了史上最肥血粽子,估计火箭都打不死!” “我靠!就胖爷我的革命觉悟,还轮得到你下手!”胖子一拍胸,一个大踏步,“不就一个蹬腿死,绝对给你来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英勇就义!” “锵”一声,我和胖子猛地回头,只见闷油瓶将手里的剑一把插进地里,阴沉着脸,浑身透着一股寒意,走过来道:“吴邪,绳子。” 第24章 我们出发时总共带了三份百米长的安全绳,闷油瓶包里那份留在了入口的悬崖,胖子的包被削掉了一半,零碎的损失不算,最惨的就是绳子被切成了七八截,只有我这份还能用。 闷油瓶接过绳子,一声不吭往古剑的剑柄上捆扎。胖子正拿着矿灯照着头顶,在尸体正上方有一道垂直的悬崖,悬崖离地差不多有三层楼高,崖壁再往上两三米的位置上,垂着一截绳子。矿灯的电量快用尽了,再高地方的情形也看不清,基本可以推断,这就是当时勘探队下来的路径。 我在闷油瓶身边打着手电,看着他双手迅速有力的动作,可总感觉有些异样。似乎看过罐子上的刻画之后,闷油瓶的情绪起了变化,虽然还是一样面无表情,但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流露出来的一股凝重情绪,用文艺的说法,就是全身笼罩在一种宿命感当中。 胖子也凑过来,看着那古剑恭喜我:“小吴同志有进步嘛,终于有点土夫子的觉悟,走过路过不放过了,这兵器绝对能卖个好价。” 这把顺手带出来的剑,长得挺奇怪,说是剑,却像把超大号的印刀,楔形平头,刃也开得奇怪,我在脑子里搜了一圈,也没想到类似的品相,分量虽然不轻,但还比不上黑金古刀。 不过闷油瓶刚才那一下,剑插进岩石快有半米深,看来硬度和强度都远远超过我的想象,这会儿拿来攀岩,应该不在话下。但要说到值钱不值钱,我摇摇头:“这东西款式不对,还一股子邪性,不见得能出得了手。” 胖子斜睨了我一眼,说:“你其实是舍不得卖吧,难不成还想学小哥当侠客?也不瞅瞅人小哥什么卖相,搁你手里,方天画戟他娘的也就是个晾衣叉,那粽子可不是酱鸭。” 胖子的一张嘴能叫人炸毛,换了潘子估计两个能干起架来,不过我还真不准备卖,乐得不接茬。 这边闷油瓶已经准备就绪,掂了掂剑,手臂和腰身舒展开,朝着崖壁上的绳头,猛的一发力,手里的黑影一闪,古剑已经带着绳索“锵”一声,精准地钉在岩壁上,足足没进石头近一半的长度。 胖子“嘶”地一声抽了口气,嘟哝说他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我使劲绷着脸,胖子在闷油瓶面前没少吃瘪,我肚子里早乐开了花。 闷油瓶带上矿灯拽了拽绳索,朝我们一颔首,就沿着绳子向上爬。这一段的安全性用不着质疑,但勘察队留下的绳索就难讲,如果靠不住,意味着闷油瓶要从九十度垂直,几乎光滑如镜的石壁上攀上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就算他那俩指头堪比钻头,也挡不住这么使唤。 手电的亮度有限,很快只能看到一个蠕动的小点,只有匀速上升的绳索能证明闷油瓶的进度。胖子还仰着头,我已经看花了眼,低头数着地上的绳圈,直到地上只剩下七八圈,绳索才停止变化。又等了有一分多钟,绳子规律地抖了三下,闷油瓶已经顺利登顶。 我和胖子怎么上去,没什么花头可说,总之费了一番劲,耽搁了不少时间,再次会合的时候,矿灯和手电都暗了几分,在彻底失去照明光源前,我们必须找到出口,不然只有和下边尸体做伴的份。 悬崖上连着一条很长的通道,全部由钟乳石构成,通道倾斜而上,岩石表面渗着水,踩上去非常滑。常常是我上一秒还在想,可得小心别摔着,下一秒就一个腾空。胖子虽然吨位比我重,可也只比我好了一刨花,只有开道的闷油瓶,每一步都走得轻轻巧巧,稳稳当当。 我和胖子摔得叫一个有声有色,声是嘴上叫的,色在脑袋上磕着,一路走了有小半个钟头。最后一段通道坡度急转向下,我脚下刹不住车,一个劲儿向前冲,胖子在我身后骂了声娘,一跤扑倒,我应声一起载了下去,只下意识侧了侧方向,还是挂倒了前面的闷油瓶,三个人摔成一团。 “我靠!胖子!你鬼压床啊!”胖子沉得像个压路机,我两手憋劲撑着,使劲一拱肩,把他掀到一边。 “呸!你他娘又不是美女,胖爷我才没兴趣!”胖子站了几下没立起来,奇道:“怪了,洞里也有流沙?” 我们摔进一堆疏松的沙砾中,冲鼻子一股奇怪的味儿,有点酸臭又有点刺鼻,“阿嚏!”我知道这是什么,“靠,掉进粪堆,真他娘的点儿背!” 为了省电,闷油瓶只开了手电,这一摔基本就一摸瞎,我半压着闷油瓶,心里正纳闷,怎么闷油瓶一点声响也没,难道摔晕了?想撑起身来,手下流砂却不吃劲,手掌下传来“咯”一声微响,我一握,这个手感是胳膊啊! “小哥!”明明避开了重心的,难道我的体重也能压折他骨头?我不禁哀号,“不会吧!!!” “啪”一下,胖子打开头灯。“小吴你嚷什么!”说着挪过来,抓起一把砂子道:“敢情这是个蝙蝠窝,他娘的还真是掉进粪堆了。” 我冲眼就是闷油瓶的侧脸特写,他一转头,几乎跟我贴了个正着,我脸上一烧,差点忘了要说啥。 闷油瓶开口,“吴邪,松手。”我赶紧抽身,立马收回双手做投降状。他一发力坐起来,从颗粒状的蝙蝠粪堆里抽出一条手臂。 还好他胳膊没事,断的是第三只手,我松了口气,什么!!哪里来的第三只手!? 这一截手臂呈青灰色,半腐半干已经发脆,被我刚才一压,齐肘折断了。闷油瓶看了眼就丢到一边,又伸手从厚厚的棕褐色的蝙蝠粪里拖出一具尸体。看一身的装备,这尸体原来也是勘探队的一员,服装和背包都快烂成碎布头,闷油瓶这么一拖,已经腐朽的尸体连同背包里的东西都散了架。 “找找有没有地图。”闷油瓶捡起手电,扫视了一圈说,“这洞面积太大,如果自己找路,我们的照明可能撑不到出去。” 包里的东西很杂,撒开一大片,胖子一边翻一边摇头咂嘴,说真还是头一回当掏粪工,他娘的快赶上屎壳郎了。 我安慰胖子说:“这蝙蝠粪也叫夜明砂,清热明目能入药的,越陈越值钱,咱大不了就当洗了回药浴嘛。” “嗬哟,屎壳郎升级到鸡鸭了,这扁毛畜生才用砂子洗澡。”胖子嘟哝,“吴铁嘴,什么时候你也懂中医了,莫非准备以后坐台。” “什么坐台,那叫坐堂!” 我那铺子对面,一溜的中医馆,胡庆余堂、方回春堂……铺子里实在闲,我就隔三岔五去对面喝喝免费的药茶,中药铺那些东西看都看熟了。 “不都是治病救人,他娘的色病不是病啊?”胖子捡起一本厚厚的皮面本子,霉变结块的内页纷纷掉下来,其中夹着一份封在密封袋里的手绘地形图。 “找到了!” 按照勘探队留下的地形图,这个蝙蝠洞有四级平台,呈阶梯状分布,我们所处的这个平台面积最低,面积有一千多平方,后面的两级也有将近三百方,第四阶平台面积最大,登上第四阶平台后,有一条两百米左右坡道,终点就是洞口。 “这线路不复杂啊!”我看完就觉很不对劲,说,“有这么详细的地图,这个人怎么会死在这里?他完全可以走出去的。” 这时,洞里响起零星的拍打声,闷油瓶抬起眼,脸色在手电光照下格外青白,淡淡说了句:“他是被吓死的。因为天亮了。” 闷油瓶话音未落,那种拍打声突然放大了无数倍,我们周围充斥着杂乱无章的声音和气流,蝙蝠归洞了。 第25章 我后来想过很多次,恐惧究竟是什么?什么样的恐惧能让人失去理智,最后连性命都丢掉? 成千上万的蝙蝠扑动着,在微弱的光线下投射出各种奇怪的影子,洞里的钟乳石像凶兽的爪牙,一种难以捕捉但又令人不舒服的感觉围绕在身边,乍一下真的就好像到了地狱一般。可事实上蝙蝠不吸血,也不会主动袭击人,所有的恐惧只来源于人自己的想象。 在秦岭我吃过想象力过头的苦,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没见过,这会儿神经皮实得很,眼前的这种小场面根本不在话下。胖子更不用说,拿巴掌扇掉几只飞到眼前的蝙蝠,说难怪洞里没蚊子,都叫蝙蝠吃干净了。 我不禁为那个人可惜,队友不惜牺牲性命赢来的生存机会,却溃败在他内心虚无的恐惧面前,这样的死,太不值得,太对不起同伴。 满洞的蝙蝠狂舞着,偶尔也有几只撞到脸上,我们埋头赶路,也懒得搭理。不多久我的耳根开始难受,就好像有什么异物堵在耳膜的地方,一边忍不住伸手去掏,一边问胖子感觉怎样。 胖子纳闷,说他除了扑扇声,啥感觉也没有,这儿又没有雪毛子会钻耳朵,别是我的错觉吧? 这时,闷油瓶的手电垂死挣扎了一下,终于彻底灭了。黑暗中,一个身体软绵绵倒进我的怀里,细微的鼻息喷在我的下巴上。闷油瓶?我心里荡漾了一下,这时候他投怀送抱了?然后立刻意识到不对,是声波! 人耳能听到的频率一般在二十到两万赫兹,蝙蝠发出的探位声波原则应该在两万赫兹以上。但既然我的耳朵能感觉到异样,以闷油瓶远远超出常人的听力,能听到的频段应该更宽,更清晰,相当于他在高频、高强度的声波轰炸下,毫无保护的待了这么久! “小哥!”我恐慌起来,这种情况完全出乎意料,我不了解这方面的知识,根本不知道会导致什么后果。胖子一开头灯,见状也吃了一惊:“不会吧!小哥怕蝙蝠?” “胖子你听不到,是蝙蝠发出的声波,快走!赶紧出洞!越快越好!”我撑住闷油瓶的身子,他呼吸急促,眉头皱得死紧。我又不知道他究竟哪里难受,情急之下只好架起来赶紧走,心里暗暗叫苦:闷老大!你不舒服怎么不早说!蝙蝠吓不死我,你他娘的这趟吓了我多少次,老子真要死在这洞里,保证是被你吓的! 超声波这东西用手不晓得挡不挡得住?我只能凭直觉判断,用一只手捂住他的耳侧,这时只恨自己手不够用。我忍不住羡慕起万奴王,老子要是也有这么多手,两只用来抱着,两只拿来捂着,还有八只够打成蝴蝶结呢! ------ 第一缕光线从缝隙里透进来时,我和胖子已经在黑暗中,轮番凿了两个多钟头的水泥,活脱脱倒斗版的小品《装修》。 胖子打了个呼哨,把剑往肩上一抗,得意的说:“怎么样,这神兵利器还是得胖爷我耍,才像那么回事儿吧!” “这位兄台莫非就是大刀王五,久仰久仰!”我手下轻轻摁着闷油瓶的太阳穴,闷油瓶枕在我腿上,虽然还没醒,但是呼吸平顺很多,我转头和胖子胡扯,“嗬哟,不对啊,原来是王老虎王胖子阁下!”出口凿开了,胜利就在眼前,我和胖子也开始满嘴跑火车,没事儿瞎扯皮。 “奶奶的,王老爷我千辛万苦把美人儿从龟爷爷嘴边抢回来,结果便宜了妹子你!”胖子手上不停,嘴里也没拉下,“天真无邪妹子,你白捡一个现成的如意郎君,这春宵也一度了,那个啥血也哗哗流了,都不晓得送个红包给媒人我,真是太不上道!太不上道!” “妹子你个JB毛!”胖子这“春宵”二字听得我一哆嗦,浑身汗毛都立起来,岔开话题骂回去,“你那点儿心思我不知道?少打那把剑的主意!” 胖子打了个哈哈,把头探出洞看了圈,转身说,乖乖这洞口下面的悬崖有四五十米样子,小哥醒没醒,要是没醒,下去还有点难度。我说大不了背下去,老子金身古尸都背过,背个活人有什么难的。 “他娘的,睡过一个被窝交情就是不一样!”胖子直摇头。我,我忍! 这半天我除了凿墙也没闲着,估摸着超声波应该对耳朵和脑部的影响最大,就一直给闷油瓶按摩头部几个穴位,基本上平时洗头享受的那几招全用上了,只差没给他做几遍眼保健操。 我最担心一种情况,如果我判断错误,这其实是黑眼镜说的尸化症状,我该不该给闷油瓶吃那个药?黑眼镜给的药十足三无产品,会不会吃死人?看闷油瓶的反应,好像极端排斥的样子,难道会用上瘾?闷油瓶之前身上的血又是从哪里来的?我没给他吃那药,他又是怎么恢复正常的?难道尸化只是黑眼镜的一个谎言?还是说因为我做了什么……我靠!打住! 我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觉得掌心有点麻痒,抬手一看,闷油瓶正睁开眼睛。我看着那双似醒非醒,半点情绪都不泄露的眼睛,心头一个激灵,那麻痒的感觉一直从手掌心冲上头顶,当下就甩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你是抽风了吧吴邪!不就是眼睫毛么,你他娘能麻到天灵盖,神经病了! 这一巴掌扇得那叫一个响,胖子和闷油瓶都楞了下,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我被他俩看得脸红耳赤,心说惨啦,这下子面子丢大发了,果然在返程的车上,就被胖子调侃了一路。 胖子那时已经把洞口开到足够一人进出,绳索也准备就绪,最叫绝的,是他居然还做了个简单的封洞机关。我们下去之后,拉动U字形绳索的另一头,就能拖动一侧的石块封住洞口,最后把绳索一烧,这事儿就算是做得一干二净,漂漂亮亮。 这点让我非常佩服,我们之前下的斗,没少搞破坏,基本倒一个斗毁一个斗,没想到胖子这爱财如命的人,居然想的最周到,还晓得善始善终,挖开了还管给堵上。 我刚想表示一下赞赏,胖子乐滋滋拍了拍石块,说:“好好站岗!胖爷我回头还来!”我立马闭嘴,王胖子这人就不能往好里想,我还是把好话烂在肚子里得了。 离开溶洞之前,我点了四支烟插在地上,权当祭奠。不管当年的详情如何,也许在他们的档案上只会简单写着“失踪”两个字,但这些勘探队员和我们不一样,他们终究是牺牲在自己的岗位上,并将永远沉睡在这个洞里。 闷油瓶突然也伸手拿了一支,我以为他要搁嘴里嚼,不料也点上了,却是插在那四支烟旁边。我看着他一声不吭做这些举动,猜不出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也许当他找回自己的记忆之后,他的世界,才不会只有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菇良们~糟糕的不是我啊,是三苏自己爱打蝴蝶结的。证据:“双身蛇,代表着男性的***,好大一条,果然这种东西还是越大越好。有两条这么大的就更好了。可以打蝴蝶结玩儿。”摘自《吴邪的私家笔记》。三苏,是你自己让吴邪想着要和小哥的***打成蝴蝶结玩儿?果然比我糟糕多了,默默扭头。】 第26章 这次出发前我曾托潘子去联系楚光头,这事很快有眉目了,潘子效率高,从溶洞回来的第三天,我就接到他的电话。 那当口,我正在捣鼓我那两件战利品。说起来这次还是胖子收获最丰,他那包玉器虽然不成套,不过胜在数量多,碰上个老客一枪打,全包了。这两天把胖子乐开了花,顿顿主动请客。 按说我弄到手的这把家伙,也该算得上龙脊背了,一路切石头凿水泥,居然一点磕口都没有,可随便我怎么找,也没在出土现世的兵器里找到相似的造型。 至于那块剑首就更让我郁闷,要是块玉我也能小赚一笔,可丫是水晶的。品相是没的说,但水晶质地太硬,就算埋个几千年也是无沁无染,高古如新,很难判断年代,除非是官方考古出土,自带户口本儿。像我手上这块,溜光水滑连个花纹都没有,搁谁眼前都不会信,铁定当你是玻璃啊! 潘子在电话里说,楚光头要我带着十万块去见他,他有话要亲自和我讲,之后又发了一张“鬼”照片。看到这张照片后面的字,我倒吸一口冷气,1984年,格尔木解放军疗养院。这一行字看得我心急火燎,恨不得立马去找楚光头问个清楚,匆匆交代了王盟几件事,给胖子去了个电话。 胖子刚赚了一票,心情正好,道:“找到小哥住的地方就成,钱不是问题,你探出眉目了,咱们再一起商量后面的事。” “潘子都安排妥了,黑眼镜的期限就在眼门前,我这就得动身。”我翻了翻钱包,证件银行卡都全,揣上边走边说,“胖子!我出去这几天,你可得把小哥看紧点!” 这次回来之后,闷油瓶的嗜睡症又升级,每天除了吃饭能把他喊起来,其他时候睡得天塌下来都不管。第一次叫他起床吃饭,喊了十七八声都没反应,我还当他又“死”过去。胖子听声上楼一看,说我他娘的快赶上咆哮马了,闷油瓶这时才睁开眼,一声不吭起来吃饭。要是不喊他,我估摸他能一直睡下去,辟谷修仙飞升了去。 “知道知道,有胖爷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胖子道,“保证天天大鱼大肉,人参当归伺候着,绝对给你养得白白胖胖。” 我心道在北京的时候,你就差把小哥转手包给富婆了,还好意思说! 我匆匆去了长沙,在坪塘监狱见到楚哥,他和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足足老了好几岁。照片的事,他咬死了不肯说,但是说了哑巴张,也就是闷油瓶早先一段离奇得要命的经历,原来他在投到陈皮阿四门下之前,居然还被越南人绑去捕尸,听得我一愣一愣。闷油瓶以前的住处也被我问出来,在广西上思的一个小山村,巴乃。 从楚哥那里拿来巴乃的地址,我和胖子商量:一边是不怎么靠谱的黑眼镜出面夹喇嘛,一边是可能和闷油瓶身世有关的线索。权衡之下,我们选了后者,胖子和闷油瓶从杭州出发,飞到南宁和我碰头,然后转火车进上思。 事实证明,这个选择虽然差点断送了我们三个的小命,但是也抢早了裘德考一步,黑眼镜之前那招,看来像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 【后接《盗墓笔记》第二季引子第五章 再次出发】 废 闷油瓶的态度实在是一绝,完全无知无识好像没发生任何事,我无法问出口,如果我问他齐羽的事,就等于坐实了我强迫他的事实,就真的兄弟也没得做。要想继续相安无事,我就没法开口再证实齐羽的身份。 如果我是齐羽,为什么照片上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