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吒少年郎》作者:胜胜佩服 文案 多版本设定混乱,请当做平行世界来看!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杨戬,哪吒 ┃ 配角:孙悟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多版本设定混乱,请当做平行世界 立意:少年都美清源公,指挥部从扬灵风 第1章 少年郎 斗战胜佛这会儿有些不太高兴。 虽说西行这一路多少磨了他的烈性,也悟出了大道,但本性这东西吧,又岂是短短几十年就能彻底改变的? 说回大圣不高兴的原因吧,挺简单,无非就是在人间闲走时无意听见了些流言:袁洪是孙悟空的前世。 呸!龇牙施了个小小的法术,让那胡说的源头倒了十天霉。 四废星君,他不是没听说过,只是还无缘见上一面,现下被世人这么误传开自己是对方的转世? 呸!拍了拍肩上并不存在的灰,这要是放在过去,早就提棍去一分胜负,可现如今嘛,转了转眼珠,踏着筋斗云往灌江口去也。 哪成想半道遇到了同样心情欠佳的莲花太子。 说来也巧,这日哪吒有事下界走一趟,偏就听见有人评议沉香之事:二郎神冷酷绝情、骄矜自负,虽神通广大变化无穷,与人战斗却好耍赖使阴。 哼!不屑与凡人一般计较解释,三太子一抬脚,无知多嘴之人围坐的那张桌子突然崩裂。 又走了几条街,竟还有戏班搭台正演着宝莲灯,人世间不明真相演绎版本本该一笑了之,可这妖魔般的青脸三眼怪面具演的是谁? 哼!无知无礼无聊透顶!不行,越看哪吒心里越委屈,掐了个诀引来一场急雨,生生断了这闹剧般的表演。见人群散去后,抬脚踏着风火轮往灌江口去了。 “三太子,”路遇熟人上前打个招呼,“瞧这脸板的,是哪个不长眼的招惹你了?” “大圣,真是许久不见,”内心的烦闷稍有缓和,“无事无事,不过是近来杂事繁多,有些不爽利罢了。” “太子爷这是往哪里去?可是公务?” “路过灌江口,去找杨大哥讨口茶,大圣呢?” “巧了,”一把搂过哪吒的肩膀,“我也去找你杨大哥讨口茶,一道走吧。” 到了门口,迎出来的却是姚公麟。 “姚兄弟,我杨大哥不在吗?”哪吒抱了拳就想径直进府,没成想头一次碰了软钉子。 “见过三太子,见过大圣爷,神君出门游历,不在灌江口有些时日了。” “游历?”哪吒瞪大眼睛,“怎么突然游历去了?没听他提起呀。”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三太子可是有好些年不曾来拜访了。”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哪吒。 孙悟空在一旁凑上脑袋想一看究竟,哪吒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匆匆看了信中所述,大抵也知道是自己冷落了他,心下有些歉然。 “真的不在吗?”见状,大圣不死心追问,“和小哪吒闹矛盾不用连俺也不见吧。” “大圣哪里的话,神君确实不在,”又盯着哪吒宽慰,“三太子不用忧心,神君的本事您还不清楚吗?” 点了点头,以杨大哥的本领,难道出去游历还能吃亏不成? 孙悟空歪着脖子琢磨了下,嘿嘿笑了两声,旋即拉着自己和自己生闷气的哪吒到附近的人家讨酒喝去了。 找了一处静雅之地,将树石化作凉亭桌凳,从怀里摸出两坛子烧刀子酒来,又抓了一把下酒的小食,瞧着哪吒心不在焉有些恍惚,吃了几杯碗后大圣率先挑起了个话头。 “听闻三太子和二郎真君自封神前就关系亲近,总不会是第一次闹不愉快吧?” 上一次他和自己置气是什么时候?扭头看了眼孙悟空,是了,被大圣偷袭那次。再往上,可得追溯都封神时,遇上自己吃亏或是受伤,就能看见平日里随和总带着微笑的杨戬绷着脸不好相处。起初哪吒不懂,只道莫不是自己得罪了人家。彼时他心高气傲的,就算是心里佩服欢喜的人,也不会去贴冷屁股。 直到张奎斩杀了黄飞虎,哪吒痛恨自己无能,救不了黄天化保不住天禄天祥,如今眼睁睁看着武成王遇难也无能为力…… 杨戬在营地后的林子里找到对着巨石胡乱踢打发泄的先行将军,平日里至纯灵动的墨色眼眸噙满愤怒泪水,咬牙切齿像个受伤无助的小兽。 “我恨。” 杨戬将他拉进怀中,一下一下轻拍着。 “灵珠转世又如何,还不是什么都守不住?” 杨戬还是不说话,他劝不出口,若黄家满门忠烈都落个这般结局,天道何在,正理何在? “天化曾让我把他们兄弟当成自己兄弟,把他的父亲当成自己父亲,我晓得他是见我和李家生分有心安慰。也不知他是如何同天祥说的,那孩子有阵子天天跟在后面喊三哥哥,有一回连武成王都喊着要认干儿子,我那时一千个不愿意,愣是把天化打了顿。如今我却该去哪里把这一家人给寻回来,去哪里寻?” 杨戬对这事也深有印象,某次武成王庆功时喝多了喊过一声‘我儿小哪吒’。他还记得哪吒当时提着枪就找笑趴在地上的天化算账,天祥天禄还试图拦着他多灌点酒。雷震子火上浇油说怕不是武成王把哪吒当过门的儿媳或是儿婿了吧,紧接着就是一场胡闹的混战。几个阵前的先锋统帅跟孩子似的扭打成一团,惹得年长些的将军们哈哈大笑直说他们感情真好。 是,哪吒和天化的关系特别好,对别人还知道端着身份守着礼仪,可俩人一碰上,从斗嘴噎死对方到动手打得难舍难分成了标准程序。可若是一方真出了什么事,另一个绝对比所有人都着急,加之这两人都是又急又直的性子,一个明明是关心,另一个明明也明白也领了这份情,却偏偏还是能以拌嘴扭打到一处结尾。 有那么一段时间,杨戬还真怀疑过黄天化是自己的劲敌,吃过醋也去探过敌情。结果自然是以少年一脸迷茫的听不懂告终。可谁又晓得没过多久,便是噩耗传来…… “将来到了地府我拿什么脸见他?怎么跟他解释为什么活下来的人是我而不是他的家人?刚才你在帐中问的好,合该是我去的,”哪吒的手紧紧攥着杨戬的外袍,脖子埋在他的胸前,“我既非肉身,不怕刀枪箭斧,既是先行便该先行,就算碎了再找师父拼回来就是,该是我……” “不准胡说!”杨戬少有的动怒了,他适才在帐中这一句,‘先行为何不去会他?’到底不该多问,就知道哪吒会多想才跟出帐来。“我是一时悲愤根本没来得及细想,再者向来你都抢在所有人前,现下如此反常,实在是怕你已经有伤在身才有此一问。”长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哪吒,一路走来有多少仙家能士陨在这场战争中,你比之他们又如何?这张奎是有一身本领,今日若真是你一人先行应战留名封神台,可知道会有多少人心碎难愈吗?” 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怒意怔住,哪吒抬头看进杨戬的眼中,木木的喃呢着,“本就再没人会……” “没人在意?你怎么敢说这种话,你怎么能有这种荒唐的想法?”板着脸又心疼又生气,今日若是不把话说明白,这小祖宗怕是更得钻牛角尖了。 “我……”被这么严肃的反问,让哪吒有些心虚,眼神闪躲。 “你若不愿谈及家中亲人,也该想想这些日子相处的道门师兄弟、军中将士们,更别说太乙师伯哪里舍得你有损伤,谁都晓得你是三代弟子中法宝最多的‘宝贝人’,我下山时师父还特意叮嘱要多多看护于你,说是太乙师伯求了他许久,恨不得让我每日汇报你的情况。” 听到这里,哪吒的耳根红了起来,跺了下脚,“好师兄,是我错了,千万别把我方才说的话告诉师父。” 叹了口气,用指腹轻轻擦拭少年眼角残留的泪痕,“你可不是真心知道错了,等下必定不顾阻拦去请战,且是不死不休。” “我……”被戳破心中所想,一时语塞。 “你信我吗?”杨戬牵起哪吒的手,握在掌中。 “自然信的。”自杨戬加入以来,杀敌劫营用计破阵都从未让人失望,在三代弟子之中私下皆认他为首。加之玉鼎真人与太乙真人关系要好,是以哪吒总是愿意听他的话,下意识亲近喜欢这位最可靠的师兄。 “张奎此人我已有了计较,你听师兄的话,等会儿由我前去掠阵,既信我,便等好消息。” 话音刚落,便听得锣鼓震天,敌营张奎叫阵。 “呵,”齐天大圣一拍大腿,“可惜俺生的晚了些,不然定来助你们一臂之力。这战场热血真想领教一番。” “大圣是忘了自己把天兵天将打的落花流水了吧。” “不一样,现在俺都懂了,你们那是场面上的活计,不是真拼命。” “大圣不也手下留了情。” “嘿,不值当不值当,”总算能把话题绕到自己真正的目的上,“话说回来,俺倒是有些好奇,三太子觉得若我和你杨大哥真真搏命,谁更胜一筹?” 哪吒支着头眯起眼,“以命相博?一对一?” 孙悟空笑着点头。 “论身手我说不好,但若是攸关生死的情况,大抵是我杨大哥活下来吧,”停了片刻又补充道,“大圣有所不知,西行路上即便九死一生,那你们师兄弟们到底还是平安渡完了劫,而当年我们为赢下商周之战,目睹同袍们一一身陨,此中决然,可不仅仅杀伐了事。”杨戬也曾做过让哪吒不甚赞同的事。 武王伐纣是得民心顺天意,行正道之名,虽说兵不厌诈,但能不伤及无辜百姓总是最好不过,加之姜尚治下有方,即便一些兵士曾经有些劣迹,入了周军也至多不过逞口舌之快解一时之气罢了。 但杨戬以变化之术杀了张奎之母以乱其心,的确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因着张奎连斩二姬五岳、又诛土行孙邓婵玉夫妇,实在可恨,姜子牙明知此举不妥亦未曾多言,反而对终于能拿下渑池松了一口气。 可哪吒心性澄澈,脸上从来藏不住心事,夜里的庆功宴闷头喝了几杯便起身回房,雷震子当他还在为土行孙和黄飞虎伤心,想要上前劝解,却被杨戬抢了先。只见平日里仙风道骨的督粮官快步追上哪吒,一把将人拦腰扛起就往走。楞在当场的雷震子揉了揉眼使劲再揉了揉,转身看见木吒正从酒席上出来,连忙上前拽着人借口切磋往反方向的操练场去了。乖乖,这要让木吒知道杨戬光天化日,不是,夜深人静酒后强抢他家三弟,指不定要出啥事呢! 杨戬扛着乖乖伏在他肩上毫不闹腾的少年一路急走,直到了远离人群营帐的一处林中空地才将人放下。一时间月下无人语,只听微风拂过枝叶。 “你认为我做错了,不该牵连他的老母亲。”到底还是杨戬先打破沉默。 哪吒咬着嘴唇微微摇头,抬眼见对方一眨不眨盯着他的眼睛,心中一阵抽动,忽又撇过脸低头,轻轻点了点,索性不吐不快,“我也想手刃张奎,两方交战用计也好硬仗也罢,即便做了刀下亡魂,也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或是掉以轻心。十绝阵再险恶也不过针对入阵之人,针对周军罢了,今日之事,张奎之母着实无辜。” 杨戬似是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两军交战便是万骨枯,这场战事又有何人不无辜?灵珠转世身负一千七百杀劫,可是你李哪吒自愿的?武成王满门忠义,王子比干七窍玲珑心,他们又如何不无辜?” “终究还是不同,她不过是普通老妇,张奎身为渑池守将并非她能左右,自然谈不上她之过。” “对生灵涂炭的天下苍生视而不见,只知对纣王愚忠,连斩我周军大将,张奎如此枉顾天道非要逆天而行,作为其母自然是未尽教导之责,也算不得全然无辜。” 听到此处,哪吒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他张奎所作所为如何要算到他母亲头上?这是什么混账道理?”想起当年龙王在陈塘关的所言所行,万万没想到今日会从他敬重的师兄这里再次感受一次。 “唔,俺听说他早先劈山救母也曾打上天庭,真性情也。在那时竟是这般想法?看来后来沉香之事也并非空穴来风。”孙悟空搁着腿听得津津有味。 想到适才人间流传的故事,哪吒的脸冷了下来,“大圣可莫要轻信妄言,同为下界凡人,杨大哥生父杨天佑心志坚定护妻爱子,而那刘彦昌只会怨天尤人,人品心性如何配得上三圣母,我杨大哥只是给那娃儿一点考验,磨一磨品性,让他能证明自己罢了。若非有心让他救母,这开山斧也到不了一个娃儿的手上。” “哈哈,三太子莫要恼,俺知坊间传言不靠谱,且这三圣母本就和二郎神君并无瓜葛,只是见你伤心,有所疑惑罢了。想来是神君感念他少时与沉香境遇相似,有心帮衬,却被旁人妄自揣测添油加醋,搅了好名声。”说罢还递上盛满的酒碗。 哪吒这才缓了脸色,将酒水一饮而尽,声音都柔软了些,“他向来如此,暗里做了好些事,偏不吱声,白白让人误会了去。” “说到不靠谱的传言,俺这也有一则,倒也不怕三太子笑话。” “哦?” 揽过哪吒的窄肩,彼此贴着脸颊,大圣咧了咧嘴,“他们说俺是四废星君转世。” “四废星君袁洪?” “正是。听说他是白猿修炼得道,修得□□玄功,还使一条铁棍,可惜未曾有幸相交。” 支着脑袋回忆了一下,许是来了些酒劲,两颊露出些许绯色,“的确,当年封神之战他也算是难缠的对手之一了,不过那一战大多是杨大哥显威,哮天犬都出了回风头。大圣这么一说,倒是有好些地方相像的。” “哪能呐,俺可不觉得像。” “啊?”哪吒愣了下,转过脸看他的时候嘴唇滑过痒痒的猴毛,旋即明白过来,这孙猴子是因为世人把他俩搁一块儿心里不高兴呐。 “咳,俺是觉得……” “大圣是觉得自己比袁洪强吧?”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熟悉的清朗声,不知何时从哪里冒出来的杨戬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儿。 “哎哟,”被吓到的齐天大圣往后退了一步,“兄长好本事,俺可一点没察觉到啊。” 哪吒蹭地站了起来,又被杨戬安抚性地按着坐下。他不太明白,这刚才出现的时候明明是一脸不高兴,这会儿细看倒是不见踪迹了,莫非是自己的错觉? “大圣绕了半天圈子,只想见见四废星君呢,还是要分个胜负?”身着水合服,腰束丝绦,若说是便服却又头戴升天帽,脚下登云履,生出三分正式来。 “嗬,兄长何必点穿俺,还想在哪吒兄弟面前端个好印象哩。”手指一点,变出个考究些的酒杯,斟满了递上。 可不就是怕你印象更好么?杨戬脸上笑容不变,心底摇了摇头,方才在暗处看到这两人贴在一处的时候,真真心颤了一回。幸好他知哪吒并无想法,这孙猴子破石而生,更不可能有什么旖旎心思。说到底是自己打翻了醋坛子,如何怪他二人。 “大圣自封斗战胜佛后已是个中表率,想来也是收敛了心气,不好打上门去,便想从我这儿得出个孰高孰低的结论。偏不巧我不在府中,才拉着哪吒打探吧。” 哪吒这才恍然,看看杨戬,再看看孙悟空,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遂又将目光停在杨戬的脸上细细打量,耳边仿佛听不见两人的对话,只见那唇瓣张张合合,嘴角微翘,甚是好看。琢磨着对方究竟有没有生气,自己是不是该哄他一下?可从小到大也没什么哄人的经验,具体该怎么做?一直以来似乎都是杨戬哄自己的份,提了好几次不需要这么顺着他也没效果,拉下脸来学别人撒娇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这撒娇他也学不来呀,如何是好? 恰好杨戬微笑着侧目,两人对上视线的瞬间,哪吒突然福至心灵,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红着耳朵问了声,“不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以为是看出了自己吃味,握上那双白净的手捏了捏,“你和大圣都是真性情,聊的兴起没有注意碰上了,我哪有这么小气,不然当年你和天化成天抱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不早就气出病来了。” “我哪有抱着那厮滚来滚……”习惯性反驳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适才嘴上毛绒的触感,感情是不小心亲上那孙猴子的脸了! 这下轮到孙悟空看不懂了,原本话说的好好的,哪吒突然就撒了个娇,紧接着二郎神这说的是什么话,好像他和哪吒有什么苟且之事被逮个正着似的,更奇怪的是另一个似乎还听懂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瞪自己呢。真是怪哉怪哉……等等! “恕俺老孙无礼,兄长和三太子,莫非是……”瞟了一下两人的神情并无怒意,便也大胆说到,“害,是俺眼拙,认识这么久,竟也没瞧出你二人的好姻缘。难怪方才俺误会兄长时,兄嫂都恼了呢。” “兄……兄嫂?”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给噎在喉咙口,这下哪吒可是恼羞成怒了,一拍桌子炸了起来,“谁是你兄嫂!休要胡言!” 杨戬脸上一僵,收敛了笑容,扭过头掩面。 刚想接着发作的哪吒见他这样忽就懵了,指着孙悟空的手指在半空中发起抖来,他怎么能当着道侣的面说出这种伤人心的话来?恨自己这张不过脑的嘴,本来就因为天地差别冷落了人而内心有愧,这下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又看了眼背过身去不看他的杨戬,咬着牙对着一脸好奇的齐天大圣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对,我,就,是,你,兄,嫂。” 大圣一脸明白了的表情,顺手又给哪吒倒满了酒,“失敬失敬,给兄嫂赔罪。” 杨戬咳嗽了一声转回身来,重又堆上了笑容,截下来酒碗,“大圣的心意杨某领了,兄嫂万万不可再喊,哪吒脸皮薄性子急,若羞跑了我可难哄回来,原先这么称呼就好。” 好哇,敢情刚才是假装伤心,“还说之前不生气,非得讨回来不是?”气呼呼地坐下,撇过头,心下那些愧疚全飞走了。 既然话都说开了,也就不再避讳,将人搂进怀里安抚,一边还向孙悟空解释。 “大圣莫怪,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我与哪吒早在位列仙班前就已互通心意,大家也都知晓,故才没有特意提起。” “这倒难得,俺原以为……没有冒犯之意,俺原以为天庭规条冗长,你们这般定会遭到百般阻挠。” “又不是什么大事,师门同意即可,他们作甚要管我们?再说,玉帝王母又不是不通情理,天庭的差事办好了就行。”哪吒的脾气向来去得快,这会儿已经被岔开了去,便没有再生气的道理。 “正是如此,”杨戬笑着应和,“太乙师伯可是高兴的很,我师傅也喜欢哪吒,并未遭遇阻拦。” 至于玉帝王母为何不拦,一来他二人并非仙凡相恋,而是神仙道侣,并未违反天条。二来阐教于封神有大功劳,十二金仙私下又护短的紧,昊天没有理由因为这种小事得罪他们。再者,杨戬和哪吒是天庭数一数二的战将,是逼反还是招入麾下,根本不用多加考虑。别说不阻挠,还经常给两人安排一处差事,以示喜爱和恩典。 瞧瞧瞧瞧,什么叫差别对待,大圣表示要闪瞎他的火眼金睛了,连忙换个话题。“看兄长这身打扮,可是有什么事由?” 哪吒也抬头看他,怀疑地打量起来,“守山的姚公麟不是说你出门游历吗?怎么偏这么巧?” “我给你留了信呀,西南那边有座山有邪灵出没,闹了好一阵,有几批道士除祟都折在里面,我派了哮天去探,似乎整山成了巢窟,想着亲自去一趟。许是姚兄弟见我近来甚是想念你,逗一逗你吧。” 杨戬可不敢说出实情,他的确是要去一趟西南的山里,才刚准备出门就远远望见哪吒和大圣往这边来,有心想看看这小冤家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思念对方,便隐去身形交代了姚公麟后偷偷跟在他们身后。 “罢了罢了,也不知说的是真是假,反正也就由着你欺负我。” “太乙师伯乐见你我之事,不就因为他知道你在我这永远吃不了亏么,怎地我就欺负你了?” “既然要去降妖伏魔,俺就不便再叨扰。”作了揖,起身要告辞,不知道没觉得,这知道了再看他们表现,可不就是恩爱的紧吗,哪里还好意思再杵在这当跟木头。 “大圣且听我一言,”杨戬正了神色,“大圣与四废星君是有相似不假,因着人间妄言心有好奇也无可厚非,只是这高低胜负确实没有必要。” “兄长放心,俺有分寸,没有去寻他麻烦的道理。” 杨戬继续劝说,“不提大圣与他孰高孰劣,就拿我和哪吒来说,从来就没有谁更厉害的说法。要说我在他之上,可我哪里会舍得跟他动手,便是任他处置,自然不可能赢过他。”摇了摇手阻止想要反驳的道侣,“可你若要因此说他比我强,撇开他一身的宝贝,或许我略用小计,他就只能乖乖躺倒任我宰割。但我若不使计策,不用法术,单靠拳脚功夫,面对不用法宝的他也没有十足获胜的把握。大圣可明白我的意思?” 孙悟空何等聪慧,略一点拨就通透此中道理,便也释然了,“兄长所言极是,这世上哪有不败之人,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罢了,赢的不代表就更强,输了也不一定丢人。” “大圣也不必自谦,我看就人和这一项,你定赢他。这袁洪跟我们可一点不亲近,若哪日你二人有所争,我定然相帮与你,”哪吒拍拍胸脯,“我杨大哥也肯定是站在你这边。” “那就多谢三太子了,”孙悟空笑得眉眼弯弯,“要不怎么说俺老孙头一回见你们时就觉得投缘呢。” 杨戬不着痕迹地轻笑着摇了摇头,他齐天大圣第一次见面可就戳了哪吒的痛脚,喊他奶娃娃了呀,更别说因为孙悟空伤了哪吒,杨戬和他头一回见面也互相没给好脸色,这会儿说的倒是脸都不红。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三人的确在性情上是有相似之处,也难怪后来关系会变得亲近许多。 别过齐天大圣后,杨戬牵着哪吒的手定定看他,把对面的人儿看的脸又红了起来。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既然有妖邪作祟,还不快去。” “多看一会儿再去不迟。” 羞得哪吒跺了跺脚,“别看了别看了,我陪你一道去总行了罢。”抓着道侣的手就招来风火轮急急要走。 “好。”脚下登云履点地腾云,携手离去。 两个时辰后,有一书生误入西南方向的一座山,浓雾笼罩中嘶哑哭喊声不断,让人毛骨悚然,偏有一阵莲花清香指引,一路循着去,在突兀的凉亭中坐有一唇红齿白俊秀的美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朝书生微微颔首,让他等两炷香再赶路,到时浓雾自会散去。 这凉亭之中微有金光浮动,书生不敢不从,规矩地坐好等待。 一炷香后,轻松淡然的美少年突然从手中掷出一物,就听得亭外一声惨叫,书生战战兢兢回头看去,只见一长牙独角的丑陋山鬼被闪着金色光芒的绳索牢牢锁住,大喊二郎神君饶命。 “你瞧瞧这都什么眼神,”美少年撇了撇嘴,朝着亭外说话,“我和你哪里长得像了?” “你用着我的缚妖索,被错认也难怪。”这时从浓雾中缓缓走出另一名稍长的少年,真真仙风道骨,英气俊美。 “嘁,这也是你非要塞我手里的,大圣至今还以为这是我的法器,难道我的混天绫不够好用吗?” “你可是嫌弃是旧物?我在封神战时也没用过几回,干净着呢。这缚妖索上有我施的法力,能感知你在何处,听话,记得带在身上。” “这世上有几个妖孽能打赢我的?多事。”嘴上这么说,还是乖乖收回了绳索,让杨戬麻利地收拾了山鬼。 “就快清干净了,再一炷香的功夫吧。” 杨戬笑着挥一挥手,只见浓雾渐渐散去,原本聚集在山中的邪佞已被他手下的神兵们一一斩杀,哮天犬正追着一只小鬼撕咬得高兴。 “神仙,神仙,是真的神仙……”书生抖着双腿跪下不断叩头。 杨戬正色道,“吾乃清源妙道真君,此山已被肃清,等雾散尽尔便可安全下山。” 哪吒也起身随着杨戬一道离开,再没有回头看那书生一眼。 几日后,一幅《二郎搜山图》出现在市井之中,并广为流传。 那图中所画,当真是:少年都美清源公,指挥部从扬灵风。 完 作者有话要说: PS 1)孙悟空对二郎神的称呼。参考《西游记》中原文:二郎爷爷迎见,携手相搀,一同相见道:“大圣,你去脱大难,受戒沙门,刻日功完,高登莲座,可贺,可贺!”行者道:“不敢,向蒙莫大之恩,未展斯须之报。虽然脱难西行,未知功行何如。今因路遇祭赛国,搭救僧灾,在此擒妖索宝。偶见兄长车驾,大胆请留一助,未审兄长自何而来,肯见爱否。” 2)“缚妖索”在封神演义中是杨戬的法器,然而到了《西游记》中成了哪吒的法器,故借来玩梗。 第2章 番外 番外: 某一次的蟠桃大会结束后,孙悟空提着两坛新酿跑去找杨戬听八卦,哦不,是听故事去了。他实在是好奇杨戬哪吒这对神仙道侣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若说战时情谊,周军中与他们关系好的比比皆是,怎地就他俩搭在了一块儿? 就是这么巧,遇上不远处三山正神炳灵公和哪吒三太子勾肩搭背不知为了何事笑做一团,托塔天王本想招哪吒一同回去,见此状便摇了摇头先走一步了。 杨戬在心中叹了口气,像他二人也是有一阵不见,估摸着少不得要嬉闹一会儿了。便寻了瑶池边一处好地方,和大圣坐下饮酒,慢慢说来。 还记得张奎老母之事吗?杨戬当然知道那老母亲是无辜,这事他做的不仁义,也没想替自己辩驳,只是若要赢下这一战,不想再有更多无辜之人丧命于此,这事他必须得做。 其实在第一眼见到哪吒之前,他就已经从经常来师傅洞府中串门的太乙真人那里听了很多他的宝贝徒弟的事迹了。哪吒心中的委屈和苦楚他都明白,只是借这事情故意激他发泄,哪吒这父兄认的不情不愿,可天命已然如此,虽做不到父慈子孝,但总也要解开他的心结,不然以后会是永远横在他心中的一根刺,每次提起都扎他个遍体鳞伤。而杨戬,不愿哪吒活在委屈与痛苦之中,他要拔这根刺。 那晚,正当哪吒说到张奎所作所为如何要算到他母亲头上?这是什么混账道理? 杨戬便趁此机会说道,“当年你所经历之事我也有所听闻,那时你年幼不谙世事,闯下祸端,父母也的确该负些责任。可你也剔骨刮肉自戕了断了这段恩怨,算是大义为民,他张奎之母却不……” 后面的话哪吒早已听不真切了,‘不谙世事闯下祸端,”“剔骨刮肉,’这些词至今还能立即烧断他的理智。下意识的想摸自己的火尖枪,并非是要伤人,而是给自己在面对杨戬时多添一份底气。 “是那夜叉先动手劈我,是他敖丙不听我道理直直刺来,师父曾说我是应劫而生,难道活该就站那里被他们打死才是好的?好,即便你们都是对的,都是我的错,是我闯祸,那他李靖在我自戕之后鞭我金身烧我庙宇,若非师父垂怜早已魂飞魄散。结果呢?个个都阻我报仇,非要我摒弃过往再认他为父,行,你们厉害,要么认下这父亲,要么被烧死在塔中,我没办法,只得继续做这李家人。” 抬手抹了一把不知不觉流下的眼泪,“如今助周伐纣好不容易能做自己,为什么还得被人戳脊梁骨,为什么偏偏是我最敬重的你。” 杨戬看着哪吒不断打着颤的身体,知他是气极又委屈,心疼不已。 “罢了罢了,到底是我不该有所期待,以为会有除了师父以外的人懂我怜我,是我……” “我欲与你结为道侣。”杨戬当机立断打断了哪吒的自言自语。 “?!”这话来的太突然,没有任何铺垫,连主题都毫不相干,莫非是这长时间的战事压力积累太多,魔怔了?心下倒是担心起来,伸出手背去探杨戬的额头。 “你对天命如何看?”任由眼前人检查自己的状况,杨戬一点不急。 “我不懂天命,也不想参悟,师父疼我真心待我,我便听师父的话,除恶扶善。” 心下感叹太乙师伯是真的把哪吒护得很好,即便他从出生起便已经被安排了一千七百杀劫,却还是一颗赤子之心,玲珑清澈。“想必师弟也听过我的传闻,乃是仙凡相恋之子,为救母劈山,一度小有名气。也是师门垂爱,习得一些本领得师命下山助周伐纣,师父与我说的便是天命如此,大有作为。” 哪吒还是不明所以,只能顺着他的话,“师兄本领高强,实在佩服。” “然而此番经历,让我对天命之说存了困惑,想与师弟探讨。” 哪吒皱起眉,“莫非师兄是想劝说,我之苦难皆为天命,自当认命?” “是,也不是。” 疑惑顿起,但闻其详。 杨戬拉着哪吒找了一处抵肩坐下,慢慢说来,“天下苍生有难,为何上仙们不亲自解救?说得再直白些,即便是师门中,就算明知 派徒儿们下山的结局,因为天命如此,不止不能泄露天机,更是阻不得救不了。这场战争中无论是我们阐教弟子还是截教众人,多年修道难道只是为了上封神台入封神榜吗?” 哪吒低头不语,他不是没想过,却如何也想不出道理,只能作罢。 “灵珠转世乃是应劫而生,应的是何劫?你投生李家,陈塘关一难若是命中注定,难道全是为了后来莲花托身,以便在这场大战中不惧瘟疫不怕勾魂好作先锋?” 诧异地微张双唇吐不出一个字,他的一生当真是合该如此吗? “哪吒,我这般说与你,却并非否定你的人生,你莫着急,且听我说下去,”杨戬覆上哪吒的手背,轻轻按着,“虽说命定不可改,可这其中另一些事,却是由不得天来定的。” 譬如哪吒的母亲,爱子之心天地可鉴;譬如太乙真人,对徒儿疼爱宠溺,护短之举让人摇头感慨;又譬如黄天化,出生入死兄弟肝胆。 “情之一字,任他大罗神仙,谁也管不了。” 哪吒点了点头,算是认同,忽又摇了摇,“照你所说,李靖恨我,若不是命定,那他便是真的恨我。” 杨戬摇了摇头,“他初时的爱护之情与金吒木吒无异,虽说不上亲切,也是性格使然。而后你与龙族恩怨震怒天庭,兹事体大,你和陈塘关百姓,只能选一。再者他那不是恨你,而是怕。怕你再闯出祸端,到时连累无辜性命。况且,虽说他与道门有缘学过些本领,但到底是普通世家将领,见你如此本事可搅得天翻地覆,心有惧意不足为奇。” “可我是他亲生孩儿,但凡他能有我母亲十之一二爱护之意,断不会在我死后毁我金身。” “对于此事,他悔恨非常。” “是不是他找过你,是他让你来教育我?” “找我的不是他,而是你的两位兄长,”杨戬抓着哪吒要抽离的手不放,“金吒木吒可不止找了我一次,他们也找过天化,若非如此,你当黄天化那心大的性格,怎么就想方设法让你平白捡了个小尾巴天天喊三哥?兄弟情谊他们怕你不肯接受,却也不愿让你缺失,我看后来武成王的酒后之举,恐怕你父亲也曾与他谈过。” 哪吒有些松口,他不太确定,“若他有心修复,为何天天托着那破塔,我既已答应认下这父亲,自不会再伤他性命。” “都说了他怕你。” “哪有父亲怕儿子的,他就不是诚心的。” “你呀你呀,”杨戬揽过哪吒的肩膀,“我拒绝了他们兄弟四次,当年你在李靖那里受过的委屈我都晓得,凭什么要你李哪吒宽宏大量来演这父慈子孝,若换作是我也绝不原谅。” 哪吒抬眼看他,为他这话动容不已。 “今日我决定帮他们这个忙,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你,”顿了顿,“哪吒,扪心自问,你还是放不下李家的是不是?一边怨恨着,一边惦念着,若是只剩下恨意也落得轻松,可你到底是心软的人,军中这些时日相处,心底也知道了他们真正的性情如何,只是过不了当年之事的心结,而他们有心和解却怕你不愿点头,结果可不就成了互相僵持着越走越远吗?” “那师兄认为我该如何?两位兄长对我如何我也心中有数,只是这父亲……实在亲近不起来。” “也不必刻意委屈自己亲近,方才才说情之一字大罗神仙都左右不了,你怎么这就忘了呢?你愿意接受金吒木吒对你的好,那很好,你不愿亲近你父亲,谁也不能强迫,我是要帮你解开心结,又不是要帮他,说到底他心情怎样关我什么事。” 哪吒仔细地思量,杨戬就静静陪他。 “他对百姓苍生称得上鞠躬尽瘁,我自当敬他,心甘情愿喊这声父亲,但也仅此而已。至于两位兄长,我这就找他们说……” 杨戬连忙拉住起身就要找两位哥哥的哪吒,“天色已晚,明日再说不迟。何况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最重要的事?” 什么事?哪吒想了一下,一拍脑子,“这张奎之母,虽是无辜,但结局已然如此,我自不会再多说什么。” 杨戬真是给气笑了,在哪吒的脑门上重重弹了下,“是我做得不对,张奎之母无辜受牵连,师弟批评的对,以后再也不犯了。” “不敢不敢,师兄为大家报仇,我还如此计较,是我不知深浅,过于天真了。” “哎,若非我知你秉性,听你这么兜着绕弯,恐怕要误以为是拒绝我的提议了。” “什么提议?”睁着眼睛疑惑问到。 “道侣,我欲与师弟结为道侣。” 轰的一下,哪吒浑身发烫,这才想起刚才杨戬的确是说过这事,他还以为是魔怔了,竟然是如此认真。 “师……师兄,我我……这……”连话都说不利索。 “不急在这一时,你慢慢想,往后日子还长,只要有我在,这世上谁都别想再让我们哪吒受一点儿委屈。”替这小冤家理了理衣衫,牵着他一起走回军营。 “大圣和杨大哥在说什么呢?”哪吒和天化打完了一架,一起凑到了跟前。 “正说到我给你表明心意的事呢。”杨戬笑着揉了揉哪吒那明显被天化扯红的耳朵。 “哟,大圣,你可不知道,他们这两口子啊,趁我不在勾搭到一处去了,等天庭封神后我一瞧,啧啧,蜜里调油砣不离称呐,哪吒是更无法无天没人敢惹了。”黄天化的脸上也多了个淤青,可一点不影响他调侃好友。 眼见两人又要打到一块儿,杨戬拉着哪吒坐下分开了他们,“大圣带来的这新酿不错,你尝尝。” “只听到兄长袒露心迹,却不知三太子又是何时答应的?” 刚喝了口酒的哪吒被自己给呛着了,咳得脸都烧了起来。 “情之一字,不知缘起,大圣恐怕难以理解吧。”杨戬笑着轻拍哪吒的背替他顺气。 等哪吒缓过劲来,支支吾吾嘟囔了一句,“师命难违,也不知道他怎么哄我师父的。” “是是是,是我狡猾,哪吒心中本是不愿的。” “也……也没有不愿……” 又来了,黄天化扶着额头扯着孙悟空走开了。 “大圣咱不理他们,许久不见,去我那里喝一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