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人 第五人格相关,杰克X裘克 唐璜1882 - 同人衍生 - BL - 短篇 - 完结 欧美 - HE - 正剧 - 强强 游戏同人 雨中人【一发完结】 雨中人【杰裘】 第01章 Joker 化妆室里惨白的灯光映出一地阴影,镜子很大,银白的金属在边缘烫出一圈繁复诡异的花纹,正中间映出一张男人的脸,被血红的“kill”割裂殆尽。 男人提起唇角,镜中人随即扯出一抹傲慢的笑。于镜面书写时沾染的满手艳红被他随意在唇上推开,他冲镜中的自己抛了个吻,随手抹花了那一串字母,而后推门而出—— 杰克斜靠在门边,闻声抬头,声线冷淡,“你迟到了。裘克。” “有什么关系?”裘克恶劣地笑起来,抬手抓抓散乱的红发。地摊上几十块钱随手拿的劣质黑卫衣皱巴巴像条咸菜叶子,裘克一边越过杰克一边随手拉起帽子扣在头上,倏尔回头冲杰克吹了声口哨,眼神满含恶意,“反正等我一出去,他们就会把这点不快忘得一干二净。” 杰克看他半晌,不再出声,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烟灰色的双眼。大部分时间内杰克都是这样沉默的,甚至是有些神色恹恹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娱乐圈“神之手”的美誉,裘克饱含嘲讽地猜想这有一大半原因可能在这男人远超常人的俊美上——虽然内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形容的确恰如其分。 两人一先一后走过漫长回廊。前方沸腾的呼和叫骂已经隐隐可闻,裘克单臂撑在高台上一跃而上,杰克听到了一瞬的静穆,然后是女孩儿们热烈到能掀翻顶棚的、几乎撕裂喉咙的尖叫,“joker!” 杰克靠在柱子上,抽了支烟,没点,翻来覆去在手中把玩。joker亮出嗓音的一瞬这个大厅里就从一种失控走向了另一种失控,他的位置恰巧能看到裘克的侧影,他踩在聚光灯里,台下则是疯狂的粉丝和拿身体围出堵墙的保安,哪怕衣着落拓,光芒却丝毫不减。 有些人的确是天生就适合站在聚光灯下,他默默想到,嗅嗅烟草气息,然后低头把烟尾咬进了嘴里。 关于这点杰克曾经嗤之以鼻,职业经纪人的身份带给他令人歆羡的、数之不尽的美人阅历,同时却也让他痛苦不已——不知从何时起杰克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发现美丽了。千篇一律的人工美感遮掩了胚石的纯真,珠玉本就无多,其中腐坏的鱼目还占了大半,虽然观众眼里二者没什么差距,杰克却忽视不了这种高下。天生一副猎艳的独到眼光被他匠心独运的用于寻美——孪生兄弟的关系嘛,这男人为自己的辩解完美无缺,同质异形而已——这让他曾一度为这个事实消沉至极,直到愿意再次主动出山为止。 在雨夜里见裘克第一面,支配了他过去数年的信条便轰然坍塌。杰克先是看到了一道光,于水雾缭绕中朦胧模糊,然后才看到了裘克。突如其来的闪电撕破了深巷顶空的夜幕,裘克猛然回过头看向这道难以忽视的灼热视线——乍起的亮光中,他眼神凶狠桀骜的像匹狼,鲜红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侧。 裘克,杰克主动挑选的第三个新人,甚至为他推开了前两任,尽管这两位仍旧是各自领域当之无愧的王牌。 又一位新星要冉冉升起了,整个娱乐圈都在窃窃私语,却不知道这次不是杰克捧出了又一个奇迹,而是他寻到了奇迹本身——裘克将他的过去毁坏一空,却也为他带来了无限生机。 第02章 GOD与DOG 每张专辑都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被售卖一空,演唱会公然迟到甚至放观众鸽子,门票价格却依旧不菲,凭借鬼魅般的高音和令人见之难忘的脸一炮而红,裘克就像一捧热油浇入了火炉,瞬间在娱乐圈腾起熊熊烈焰,堪称一发不可收拾地迅速占据了一片广阔天地。 连见多识广的杰克都不得不为此惊叹不已。过去数年的人生里,杰克曾亲手造就不少至今仍被奉为传奇的过人成就,但所有奇迹的光环在遇到裘克时便土崩瓦解,仿佛土石之于巫山,水洼之于沧海,高下之别宛若云泥。 这个名字在一众少年少女口中渐渐被演绎成了神祇般的信仰,一段时间内狂热的信徒几乎无所不用其极的企图扒露裘克的私人信息企图向他更近一步,结果却一无所获。 没人知道“joker”到底来自何方,除了“裘克”这个同艺名没什么两样的奇怪姓名,这家伙成名前的人生好似无根可寻,亦无踪可觅。 不少颇富名气的业内人士曾经将他形容为“不可一世的音乐鬼才”,配上他傲慢、怪异的行事方式,裘克神秘的身份一时被吹碰到顶峰,以至于不少人甚至将他看做是躁郁艺术家不为人知的后裔,在天才的孤独中受到种种特殊训练成长至今,被杰克一手发掘,顺理成章登达顶峰。 杰克曾把这猜想当做笑谈念给在冗长的化妆时间中等的焦躁不已的裘克。 裘克也的确被逗笑了。他倏尔回头,在化妆师的惊呼中冲倚在门边的男人露出一个冷笑,每个音节都咬的清清楚楚,“是不是这样,你不是最清楚?” 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不配合,正在进行的唇妆部分被毁了个彻底。他偏爱鲜血一样的艳红,那颜色此刻正在他侧颊上拉出了长长一道痕迹,几乎划到了耳根。裘克毫不顾忌地随手抹开了。 杰克于是不再说话。 化妆室里因为刚才的小小事故而彻底乱了起来,杰克和裘克彼此注视,仿佛周围的人都成了虚幻。白炽灯在他们头顶洒下明亮的光。 他一向都是这样,喜怒突如其来。高兴的时候游刃有余地扮演着闪亮新星,不高兴的时候简直像条疯狗。杰克自从成为他的经纪人起已对此有深刻体会,只是偶尔会模糊的回忆起他曾经也对自己有过甜似蜜糖的笑容。 第03章 金橙 裘克有时候忍不住想要破坏的欲望。 这想法由来已久。 年幼时依靠母乳为生,裘克每次发出象征饥饿的哭泣都让可怜的母亲惊惧不已。 闷热的午后,室内的空气被高温炙烤地泛起波澜,木门上白漆剥落殆尽,母亲坐在矮脚凳上,怀抱着饥饿的婴儿,神情挣扎地踟蹰着露出乳房——白生生的两团,遍布抓痕血痂,还有泛着青紫的牙印。 抓痕细细长长,齿痕也是细小密集。母亲哺乳时恍惚间觉得这孩子喜好吸食的不是她的乳汁,而是伤痕里顺着乳汁汩汩而下的血液。但她依然顶着这样的战栗坚持为裘克哺乳。 乃至很久以后裘克试图回忆起早被忘记的幼年时光,这种泛着微腥的温暖液体仍会似有若无地触动他的味蕾,夹杂着感受到的、来自母亲身躯的细微颤抖,混杂着鼻腔里纽约充斥着贫穷、暴力和伤痕的空气。 除去母亲的加成,这并不是隶属纽约的独家记忆。 尽管罹患严重的精神疾病,被称为母亲的女人混乱如一团浆糊的脑袋仍然牢记了保护孩子的本职。于狭小阳台上被一枪穿心,她在濒死前将儿子推出了围栏。 Go!Go!Go! 二楼不是个致死的高度,但其时尚年幼的裘克依旧受伤不轻。嗡嗡作响的双耳没能分辨她剩下的词句,绯红的阳光下对方一头红发被染上血腥的光泽,自此成为了他黑暗而惨淡的流亡生涯里唯一的色彩。 从纽约到伦敦,裘克乘坐黑船一路逃亡。船上人群熙熙攘攘,他裹着破旧的毛毯坐在木桶的阴影里。久日没有好好洗个澡,裘克无意识捻了捻拇指,上面已经干掉的血迹被搓成红褐的粉末顺着指缝纷纷而下。裘克拉拉毯子,乱糟糟的红发藏在一团深色里。 阳光不好不坏,云层翻起细密的波浪,广袤的海面被巨轮破开,浪涛撞击船身发出澎湃巨响。伦敦的巨大轮廓在水汽腾涌中隐隐可见,像深色的海兽张开了巨口。裘克的双眼一眨不眨。 新的狮群气势汹汹试图支配纽约的广袤草原。年轻强壮的雄狮破开了狮王的胸膛,他的眷属则秉承着斩草除根的念头为他剪除了狮王的羽翼,咬断了他家族的咽喉,动作堪称细致至极——连狮王那不受宠爱、微不足道的情妇也没放过。 整场动乱来的快去的也快。 纽约一夜之间翻天覆地的变化并不为大众所知,被血腥浸润的广场第二天重又变得干干净净,人们无知无觉地在上面走动,休息,高谈阔论。 阳光闪着金辉,广场喷泉的池水熠熠生光,白鸽于爱神塑像旁自由自在地展翅——一切美好的景致同昨日别无二样。 第04章 猫科本能 能战胜恐惧的只有好奇,永无止境的好奇。这点在面对危险时尤为适用,恰如冥冥之中命运和真理的注定。 雨夜里野兽的本能代替理智做出了抉择,裘克浑似一只皮毛被雨淋透的大猫,警惕地跟着怪异的英俊男人回到了对方家中——被称之为“家”的地方大而空旷,开敞式的设计令房子的构造一目了然。家具不多,错落分布于各处,大片黑白镶嵌的色调令这地方看上去整洁的过了头,比起民居倒更像是被供在玻璃保险柜内展览的艺术模型——当然,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家”还有待商榷。 裘克无意继续他无聊的小游戏,反正无论是不是都跟过客毫无干系。他旁若无人地拉下短t扔到地上,回头冲靠在门廊打量他的男人抬了抬下巴,“借用下浴室?” “请便。”对方颇有绅士风度地为他拉开门放了热水,贴心地将浴室内物品的功用一一指明,还不忘给他留下一件崭新的浴袍。 起码还给留了件浴袍。裘克指尖勾起雪白布料,视线在被锁好的门上停留片刻,大大方方地拽下了剩余的布料,抬腿迈入了浴缸。 刚浸入温热的水中裘克就忍不住舒服的喟叹出声。伦敦阴沉多雨的天气对习惯了晴朗的外乡人来说不暨于一场漫长的刑期,从雷雨的室外一步迈向放满热水的浴缸则无疑是为犯人短暂的除下了镣铐。 他没有阻止自己滑进宽敞的浴缸。水波晃动下年轻的身体白皙鲜活,被打湿成深红的发丝一缕一缕漾在脸侧,像某种过分纤细的奇异海藻。犯人贪婪地享受着少有的自由时光。 门开的动作带出一股潮湿的水汽,裘克动作随意地抓散还往下滴着水的头发,径直走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对方换上了更加轻便的居家服,闻声抬头看向他。裘克看到那张英俊的脸上罕见的烟灰色眼睛透出讶异的意味。对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裘克抢先一步用指腹抵住了他的嘴唇,“嘘。安静。什么都不要说。” 裘克垂下的头发落在了对方脸上,沾出一道湿痕,对方抬头看着他,神情专注,隐隐圣洁。裘克莫名在这种神情里想到了纽约公寓。桌子上白漆斑斑驳驳,一盘金色的水果独自闪着光,散发出被血腥烘焙出的、热烈的橙香。他被自己这种想法逗笑了,这还是今晚的第一个笑容。满意地看着对方收了声,他拉开浴袍,提膝跨坐在对方腿上。 斯巴达王妃不经意的笑容俘获了小亚细亚的王子,特洛伊城上空的战火从此十年不休。而现在,柔和的灯光软化了设计的冷硬感,两人上下交叠,彼此凝视——裘克极富暗示性的动作宛若开场锣鼓般敲响了另一场战争。 第05章 来自蛇的亲吻 献祭美貌和欲望,得来所谓美的果实——淫徒的美学。裘克这么评价杰克。 其实并非如此。 至少两人结识之初,杰克并没有打算将对方代入欲望的角色。最纯正的色徒也难免为这份美丽折腰,何况裘克并不只有一张脸引人入胜。 共室而处的两个月里,杰克深刻地发现这家伙在某些方面比起人更像是野兽。他不经主人许可便傲慢地把此地当成了临时栖身所,有时十天半个月不见踪影,有时又连着几天赖在这里,引诱着杰克与他共赴天堂。 杰克一律来者不拒。 没人肯承认这段不伦不类的关系里是否可能包含着爱的因素,也许他们只是懒得去观察。情感的分量太重,是人才能去拥有的东西。他们情愿做两头野兽,无拘无束地在旷野交欢。 从门关起他们的嘴唇就没有离开彼此,衣服丢的到处都是,他们走着,厮磨着。背部蹭在门上留下湿痕,他们在目所能及的各个地方狂热的做爱,像一对真正的,没有未来的末世情人。 没人察觉出那条被隐而不宣的界限一降再降。剧烈的喘息润色了隐秘的黑暗,他们的身体像最契合不过的两条大蛇似的搅拧在一块儿。 杰克问他:“想进娱乐圈么?” 两人上下平行相对,裘克大张双腿,喘息着,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杰克。 杰克亲吻他汗湿的红发,抚摸他的脖颈和胸口,色调偏冷酷的虹膜下几乎反射出了一点温柔的情愫,“你不是喜欢唱歌?我可以帮你。你是个奇迹,而我擅长打造奇迹。” 裘克仍旧没说什么。温度和热汗都渐渐冷却了下来,结束后他推开杰克,披衣而起出了门。 杰克靠在床头抽烟,眉目笼在烟雾里,满脸不以为意。 他这次足足有一个半月时间没看到裘克。正当他思考着这段关系是否算作就此断裂时,裘克又出现了。 在深夜。 杰克一边踏上门廊一边摸钥匙准备开门。他喝了点酒,神情懒懒倦倦不复平日的冷漠,酒香和他常用的香水混在一起倒有了点色气的诱惑感,女伴一边架着他走一边不时仰头偷吻,做了亮晶晶美甲的手指快要摸到他裤子里去。 转过拐角,三人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门前一盏小灯亮着,裘克的模样清清楚楚倒映在两人眼中。他似乎是受了伤, 额头上的血迹斑斑驳驳附着在皮肤上,一条手臂上翻出一道狰狞的刀口,眼神审视地看向杰克。 女人发出声小小的惊呼。杰克立刻制止了她。 轻描淡写打发了对方,杰克带着裘克进了门。室内吊灯显然远胜门廊壁灯,裘克的惨状分毫毕现地落到他眼里,杰克皱着眉翻出了废置了不知多久的医疗箱。 以他的身份,需要亲身上阵的场合几乎没有,对着买回来就这个模样的医疗箱就颇为犹豫。好在裘克久伤成医,自己挑了些药。杰克无事可做,倒了两杯水端过来。 “怎么伤成这样?”他把水放到桌上,玻璃杯厚重的底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裘克拿着双氧水给伤口消毒,疼的满脸冷汗,“怎么?打扰你好事了?”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杰克挑挑眉。 裘克没说话。又冲洗了一遍伤处,上了药,他一边咬着绷带往手臂上缠,一边含含糊糊,“上次你说娱乐圈的事。算数么?” “算。”杰克听清了。 “你六我四。”裘克收拾妥当了手臂,额头上也贴上了可笑的白纱布,疲惫地呼了口气,“你应该查到了不少我的消息。” “分文不取。”杰克把他用剩的东西一个一个、细致地恢复到原位,“我不该查你。”他说的坦然,神情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 裘克低头冷笑一声,“我住客房。明天开始随你安排。” “请便。”杰克拿工具把地板也清理地干干净净,“给你一周时间修养。”他直起腰,口吻体贴的像是任何一个体恤员工的上司。 回应他的是关门的咔哒声——裘克利索地落了锁。 第06章 爱情最初的模样(上) 麻烦缠身的混混,地下酒吧的驻唱歌手,偶尔心血来潮的男妓。总的来说,除了一张见之难忘的脸和一副上天赐予的美妙歌喉,裘克就像所有惯于生活在底层的青年一样拥有乱糟糟的生活经历和难堪而压抑的现状。 杰克端详着纸张上裘克阴沉警惕的面孔,盖住了他的眼睛,然后把它们锁进了抽屉。 最初裘克曾被一伙惯于偷窃的青少年集团吸收。“上头”派来的老师负责教导这帮半大少年如何利用好天赋,将比常人更灵活的双手摸进行人的口袋,不着痕迹地勾走他们的钱包和手机。 裘克无疑是个好学生。 他的出色之处并不在于他动作比旁人更快的动作,伴随着成长开始渐渐显露出的美丽是他的浑然天成的优势。他是个天生老道的猎手,在同伴还在苦于找不到机会出手时裘克已经学会凭着笑容让猎物晃神,然后他探出手,一连串动作轻松的像蝮蛇闯入了幼鼠的洞穴,獠牙明晃晃的泄露出嘲笑和杀气。 他从被认定有资格单独行动起就从未空手而归,给组织带来的丰厚收入让他的生活远比同龄的伙伴舒适。裘克觉得这样的生活“还不赖”。 可惜美好的景致总不会长久,生活总会在看似就要一脚踏上坦途时来个急转弯,把满车乘客载入黢黑的岩洞,一眼望不到头的、漫长的不见天日。 他出色的成绩和脸一起落入了某个“大老板”的眼,裘克拼命拿椅子砸破了对方的头保护了自己,但也招致了对方恼火的报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了组织的监禁,裘克重新回归了伦敦街头的流浪生活。 脏兮兮的天空,污浊的河水,乱七八糟的人生。裘克坐在一处台阶上,慢条斯理地咀嚼着身上剩下的最后一颗糖果,对先前的生活做出了总结。鲜红的发丝乱糟糟覆住眉眼,心和口袋一样空洞,裘克握紧双手又张开,难得有些无所适从。 他不算完全安全了下来——伦敦的盗窃集团就像流浪动物一样无处不在,他们隐藏在各种各样不引人注目的灰色角落,而一旦裘克出现在他们面前,想必每一个都愿意把拳头对准他来讨好被驳了面子的大老板。裘克不认为自己会怕这群长着白斑的癞皮狗,可也没必要自找麻烦。 在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之前,他站起身,为自己选定了今晚的去处——总有地方彻夜不眠,专门等候着夜色里的来客。而撩人的灯光下,恰巧是有心人浑水摸鱼的大好时机。 不过今晚他的如意算盘显然落了空。刚刚踏进这个五光十色的房间不久,一个领班样的男侍者就找上了门。正待打开对方轻佻勾起自己下颌的手指,男侍者却对他勾人一笑,“盗窃可远不比工作来的体面,况且酬劳也大相径庭。我这里恰巧有个驻唱的名额无人顶替,我敢保证薪酬远胜过你今晚的预期。” “我不会唱歌。”裘克并不意外对方一眼看穿了他的来意,就像他也一眼看穿了对方一样,他们这种人总对一些事有着格外的敏感。 “没关系,没关系。”对方的眼尾明显地弯起来,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讲话的声音有些含含糊糊,夹带着笑意,“有这张脸就够了。” 裘克被推上台的时候才开始变得有些后悔。台下人群熙熙攘攘,五光十色的灯光下面孔迷糊不清,像一群衣衫不整的恶魔,在舞池里肆无忌惮地扭动,彼此贴近,然后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隐秘地媾和。不太服帖的制服带着新衣特有的化学染剂的气味,裘克竭力忽略这种令人厌恶的气息带来的反胃感。 不过一切仅止于此。片刻后音乐响了起来,出乎意料的是裘克所熟悉的调子。他带着犹豫吐出了第一句歌词,令人讶异的是他就此失去了控制权,剩下一切全都顺理成章,人群的目光潮水一般向他涌来。 众多目光中唯有两道格外与众不同,湿漉漉的,像浩渺水雾拢着一泓清水,自形状韵致的双眼中投射而来——对方就在他的台前,随音乐摆出各种性感舞姿的同时温柔地朝他看过来。 裘克依稀想起了她的名字——玛格丽莎。对方恰好是这个酒吧里的一名舞女。 第07章 爱情最初的模样(下) 他们很快坠入爱河。 某种意义上他们的确相当般配——一样令人惊叹的美貌。 当裘克在台上握紧了麦克风,玛格丽莎就绕着他旋转,而台下,他们阖眸亲吻的模样足以让任何窥视者生出自惭形愧的念头。他们整日整日挨挤在一起,在缭绕的酒水雾气中拥抱,在玛格丽莎破旧而狭窄的单人公寓里更深的探索。裘克满头大汗,玛格丽莎温柔地用水一样柔软的双臂环住他的脖颈,他们在疼痛和满足的心理中彼此交付,然后彼此紧贴着在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沉沉睡去。 似乎如果这么下去,人生也能自动过成“还不错”的样子。可惜每次他这么想的时候,就总不能如愿。 裘克将脸埋在玛格丽莎渐渐冰冷僵硬的腹部,眼泪和血迹一起干涸在脸上。 零和无数次之间的差距只有第一步,有些事情发生过就没人再能遏制它的继续。比如做爱。比如犯罪。比如吸毒。 裘克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时候染上的毒瘾,而等他发现时为时已晚。某个晚上他被一种濒死般的抓挠声惊醒,本该仰卧于他身侧安然入睡的恋人满脸水痕,喘不过气一样求助地看向他,漂亮的五官扭曲成一团。 同她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裘克敏锐的意识到有什么糟糕的事情要超出预期了。可他别无办法。玛格丽莎的痛苦像把刀子横亘在他颈上,他一脸阴沉地出门去敲响了毒贩的门——他们离得不远,而想必玛格丽莎的毒瘾也与此脱不了关系。 安抚着失控的恋人睡去后裘克反倒无法再进入梦乡。他仔仔细细地盘算了毒贩们的信息,打定主意要把玛格丽莎的毒瘾戒掉,越早越好。 而第二天醒来后玛格丽莎却对此表现出了明确地抗拒和厌恶。一瞬间自责愧疚的神情后裘克看着他一向柔软似水的恋人摆出怨恨的表情,目光锋利宛如淬毒的箭,“我不去。我宁可死都不会去戒毒所。”她斩钉截铁地对裘克下达了通牒。 裘克起先还好言相劝,可惜对方非但不领会他的好意,反倒将那由来不明的怨恨转移到了他身上。玛格丽莎纤细白嫩的手臂在空中上下挥舞,漂亮的指甲像攥了两手的小刀,满腹怨气的口不择言。 裘克一言不发地深深凝视她,而后扭头就走。摔门声重的像震了声闷雷,屋内随即爆发出一阵尖利的哭声。 他们俩起码半个月没再互相联系。裘克在酒吧唱完歌后往往已是深夜,近日他四处奔波替玛格丽莎找戒毒所,到这时疲惫的几乎是倒头就睡。而玛格丽莎虽然在台上仍为他伴舞,下了台却有意避开了他,两人几乎没说上什么话。 不过她起码有栖身之所,裘克思付,那就再等几天,然后把这件事彻底解决掉。 他设想了很多之后的场景,盘算着也许在提起戒毒所前得先为半个月前摔门而出的事道个歉。然而推门而入的一瞬间,熟悉到骨子里的呻吟被他的双耳捕捉,然后又经由听觉神经一路传达到大脑。裘克垂下眼睫,冷静地推开了卧室门,玛格丽莎在看见他的时候递来一个妖娆挑衅的眼神,细白的手指抓入男人后背宽厚的肌肉里。 他退出了卧室,在沙发上坐下来。隔了很久之后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出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裘克时轻佻地吹了声口哨,“这女人不要钱只要毒品,睡她一觉可真是价值不菲。不过到也算物有所值。”探手在裘克脸上摸了一把,“你们是姐弟?兄妹?你比她更漂亮,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付更多钱。” 裘克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对方微一怔,带着暧昧的笑容离开了。而玛格丽莎始终没有走出卧室。裘克等了很久之后才起身准备离开。走之前他很仔细地为对方关好了门。 玛格丽莎很久没有再出现在酒吧了。 裘克一身黑衣,坐在高脚凳上听领班把对方的悲剧说成一出荒诞的喜剧片。他听说玛格丽莎的毒瘾越来越严重了,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他也听说玛格丽莎举止越来越放荡,她的屋子里来客从早到晚络绎不绝。 领班吐出一口烟,红点在他指间一明一灭,“如果不是你小子得了手,玛格丽莎大概至今还是不少人的梦中情人。毒品这东西一旦沾上绝无脱身的可能,也许今晚我也该去照顾照顾她的生意。” 裘克闷不吭声,突然凶狠地看向领班,一跃而起给了他一拳。领班仰在沙发上侧脸看他,“生气了?得了吧伙计,谁都知道她现在是什么人。”他揉揉被打的地方,龇牙咧嘴地露出个笑,满含嘲讽。 然而一切的确都跟裘克没什么关系了。玛格丽莎自顾自决定了裘克在这件事里毫无话语权,裘克则假装自己之前曾做出的努力压根没发生过。 他再次登门去见对方已经是半年之后了。领班给他捎来了玛格丽莎的口信,他最终还是决定上门去看看对方。 玛格丽莎憔悴的可怕。她的眼窝凹陷下去,脸色青白,曾经被裘克亲吻抚摸的黑发枯的像一丛草,衣料被小腹顶出一道扭曲可怖的弧度。 她望向腹部的样子又怨恨又有种莫名的期待。而当她转向裘克,眼眶迅速蓄起泪水,“帮帮我,帮帮我裘克,我快要被这东西杀死了。我想你在我身边陪陪我,好吗?” 裘克神情怪异地看向她。她立马掏出了一大把钞票,各种面值,花花绿绿的。玛格丽莎的声音里充满讨好,“我有钱,我有钱。裘克,我只是想让你在我身边。帮帮我吧。”她崩溃地哭起来,“它快要杀死我了。” 第08章 恶言恶语 裘克醒来的时候天色尚早。 前夜黑红的梦境潮水一般退去,最后女人悲惨的死状却越发鲜明,针扎一样反复刺激他的神经。 不得不承认在某些事情上女人,或者说是母亲,的确拥有让人惊叹的直觉。玛格丽特预告了自己的死亡,而事实就是一切都像她说的那样一一付诸实现了。 裘克没起床,探手从柜子上摸了根烟叼着。大部分时候一个男人经历的越多,就越是离不开烟酒。酒能点燃血,保持血性经年不散,而烟能定神,让人短暂得到一点神经被麻痹的余闲。裘克不用酒,有比酒更烈的情绪在他心里来回激荡。烟倒是十分必要,否则他就得被一些过去的事刺激的夜不成眠。 现在除了烟,还得加上杰克。 他用牙齿捻磨烟嘴,闭上眼,静静听着隔壁轻微的细响。虽然在某些事情上杰克表现的相当放纵,然而本质上他仍然是个自律至极的人。他从不睡懒觉,亮光刚刚照到窗台他就会醒来,然后起身窸窸窣窣地穿衣。 现在他应该已经把领结端端正正地打好了。裘克闭上眼,手摸进被子里,缓慢地揉弄下身。他的充满着高级感的衬衫服帖地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英伦风的蓝色v领毛衣罩在衬衫外。今天他会搭配什么颜色的长裤?黑色?卡其色?阳光的温度诡异地透过落地窗灼伤了裘克的脸,他呼出的鼻息滚烫,在心里了然地说,噢,好天气。那一定是卡其色了。 须后水的味道在鼻尖萦绕不散,裘克皱起眉,齿列深深陷进烟草里。他喜欢这种凌冽又清爽的味道,杰克在吻他时他就能嗅到这种味道,而现在他已经开始怀念起对方灵活的舌尖了。滑腻的湿液沾了满手,裘克粗鲁地撸动青筋搏动的活物,神情有些不耐烦起来。越是细致的描摹越勾起难耐的渴望,他靠一种情绪去镇压另一种,却被悲惨的反客为主。 裘克也曾想过制止,然而一无所有的瘾君子何必连最后一点慰藉都舍弃。那生命也真是太过无望了。 “去哪里?”杰克叫住了正往门外走的裘克。 裘克冷冷瞥了他一眼,笑容轻蔑,“经纪人先生现在连我去哪里都要管一管么?” 杰克实在对他这种时刻预备着刺人一下的态度没办法。他举了双手表露出投降的态度,“不敢。”然后拿下巴点了点餐桌,“给你留的早餐,吃完再出去。” 玫瑰装点了雪白的餐桌,他的灰眼睛弯出让人心醉的弧度。裘克为这久违的亲昵氛围楞了楞。杰克交叠双腿,手腕支在下巴上看他,“脸遮好,早点回来。” 他弯着双眸,独特的灰眼睛和他上勾的唇角一样溢满微笑。 裘克深深皱起眉,转身从篮子里抓起烤的焦黄的面包,一边往外走一边含含糊糊地嗯了声。 第09章 追逐战 和警察局长的会面并不顺利。 私密的会所里几乎不用担心信息外泄的可能,这让平日一向一丝不苟的老局长也不由露出了真实的一面——这个年逾五十的老家伙几乎要把两颗眼珠子挂在裘克身上,浑浊的眼里直勾勾放射出垂涎三尺的下流眼神。 裘克察觉到了某种不详,然而他花费了几乎所有手上的积蓄才打通关节换来了和对方的一次会面机会,难得的会话承载了他的希望。并不打算轻易撤退,他一边蹙着眉躲开对方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眼神一边竭力向对方陈述将这个脉络发达的毒品集团一网打尽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功劳,那足以让女王亲自为他佩戴勋章。 “女王。噢,女王。不过现在这种时候她哪里比得上你呢?”皮肤的脉络像干枯的枝叶,老年斑暗沉地横亘其上,触感湿冷,像一条鳞片斑驳的蛇。裘克竭力忍耐抽回手的欲望,却被拉着手往裤子中按。软绵绵的感觉隔着裤子硌到手上,裘克阴沉着脸抽回手。 “别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 裘克阴冷地斜看过去。 老局长回身靠到椅背上,暗示性十足地松了松皮带,“把我的吩咐做好,利博特自然能得到他想要的。” 裘克沉默不语。他彻底明白了。 政客的肮脏心思。利博特收了他的好处又转手把他当礼物送给了老局长。裘克短促地低声笑了笑,眼神利的扎人,小指不受控制一样的,神经质的颤动,“利博特想要的?局长不考虑跟我合作?” 局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年轻人,你以为这个贩毒集团为什么能够一路发展到今天?” 裘克的肩膀被拍了拍,他看到对方眼里的轻视和怜悯,“ 没人会和你合作的。你这样的孩子我见得多了,自以为掌握了一点证据,再捅到哪个大人物手里去就能推翻对方,结果那点证据的力度还比不上猫崽的肉爪,倒是将自己弄得脱不出身。不过你和他们不一样。”湿冷的触感蔓延到了脸上,发丝被拨开时带来毛茸茸的刺痒感,“这张脸就足以让你脱众而出。听利博特说你是歌手?那么一会儿你可以唱歌似的哭,也许我就会帮你稍稍打击一下让你仇恨的那一部分。” “好啊。”裘克略微低下头去,他的声音有点哑。老局长迫不及待地解下了裤子。稀疏的灰白草丛里年迈的分身同他的主人一样散发出即将入土的酸腐味儿,像一条半死不活的冻蛇。 “不过唱歌儿似的哭大概做不到了。”裘克的眼眶克制不住的发红,脸颊上鼓起豹子似的,凶狠的咬肌,“你这根老家伙可做不到这一点。” 年轻人鲜活而健壮的躯体投下一片威风凛凛的阴影,老局长瑟缩了一下,危险的预感还没能从他那钝化的脑神经传递到行动便已成真。裘克掐住他的咽喉,随手从他身边抓了个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呼救。 第10章 黑绵羊 路灯的刺目白光照的人有点发冷。 裘克将兜帽拉的更低,大半张脸庞都埋进口罩里,只留下一双阴沉而警惕的眼睛注视着紧闭的白色大门——杰克家的门。从早上出门到现在,他已在此徘徊良久,裤兜里的手指虚虚拢着钥匙,却始终没有决定好要不要推门而入。 打从对方毫不顾忌地显露真面目时裘克就已经预知了最终结果,尽管想过自己给出的酬劳很可能不足以请动对方,但对方所表露出的意思还是远超他的预期——这甚至算不上一场谈判,不过是一笔权色交易,而裘克在其中毫无话语权。 这场会面打从一开始就没按照裘克的希冀进行,裘克自然也没按照编撰好的剧本来——他动手的时候毫不留情,也从未想过粉饰太平——直勾勾盯视过他的双眼被打得几乎脱了框,裘克拳拳到肉地伺候了一番那张令人心生厌恶的脸,直到塞在对方口中的桌布都被浸湿,无法阻挡缓缓溢下的、混着鲜血的口涎。 现在,那老家伙大概已经被下属送去了医院了,而当他从医院醒来后,裘克能够想象得出这位在自己身上栽了大跟头的“大人物”会是如何的怒不可遏。这桩私仇绝不可能善了,哪怕事业正如日中天,裘克也肯定对方不会因此就饶过自己。比起这,更严峻的则是他真正的敌人,老局长很有可能站到对方那边去,那时裘克手里的证据就彻底成了架在自己颈上的刀。他不可能将对方彻底拔除,对方却豢养了不少清理敌手用的亡命之徒,正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挥出杀人的刀子。 他不惧怕再次陷入曾经受过的、被人四处追捕的生活,他已经做好了觉悟。只是仍对杰克怀抱愧疚——不管起因如何,对方的确为裘克提供了另一条道路,而裘克留在对方身边的目的也未必就见得多么纯洁。可现在,对方却很有可能因为他遭受困境。裘克希望对方能够尽可能地撇清和自己的关系,也希望这种影响尽量地降到最低。 除此以外,还有不舍。尽管他从未宣之于口,却实实在在、不可抹消地铭刻于他心里。 这份不舍驱使裘克在门前徘徊不去,哪怕现在每多浪费一秒时间死神的镰刀就会更逼近一步。裘克握紧了钥匙,参差不齐的锯状边缘将他的手心硌出一道红痕,他终于忍不住往门边靠去—— 门突然打开了。 那张被裘克在心底反复描摹过的英俊面庞含着笑意出现在一室光明中,对方烟灰色的双眼弯出恰到好处的弧度,“你好,陌生人。” 裘克瞳孔刹那紧缩,面庞血色尽去。 “鄙人杰克,初次见面,虽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陌生人,请允许我贸然向您表达我的爱慕之情。”杰克倚在门边,高大挺拔的身躯像尊被精心雕琢出艺术品,黑色的卷发衬托出线条鲜明的面庞轮廓。 裘克忍不住往前跨了几步走到门前,“杰克,我——”余下的话被对方的动作封住。杰克的拇指轻佻地流连在他唇角,语调轻而暧昧“陌生人,没有人教导过你调情时不要说煞风景的话么?” 裘克默然不语,姿态是少有的乖巧,抬头仰视对方的面庞。 这幅专注的模样大约取悦了杰克。对方按住他的肩头微附身,两人的唇瓣亲昵地贴在一起,杰克在他唇边吐出一句似真似假的抱怨,“真会惹祸,逼得我把计划提前这么多。” 裘克从这只字片语里敏锐地感受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意味,他瞪大眼,呼吸紧张地滞住。 杰克半惩罚性质地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淡色瞳眸兴奋地闪闪发光,“陌生人,后天午夜后的伦敦港口,愿意和我一起来场私奔吗?”他故作苦恼地皱起眉,“一场自由的逃亡,听上去可真够窝囊的,伟大的‘神之手’也有一天会狼狈的像一条丧家之犬;而你,大概也没法儿继续当个光环笼罩的巨星了——也许你会后悔。” 裘克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重重拉住了那片在他梦里反复出现过的衣角,声音含混不清,“好。我不会后悔的。”紧接着他又强调了第二遍,“我不会的。” 杰克笑起来,“想要重新开始的话我们就该从陌生人开始认识,这可实在不是行为古板的英国人该对一个陌生人发出的邀请,哪怕我对你一见钟情。”他将一把金属钥匙塞进了裘克的口袋,和另一把放在一起,两把钥匙发出的清脆碰撞透过布料的阻隔变得略有些沉闷。杰克一步一步地退回了门内,“这两天的时间你能很好的照顾自己,对吗?你无需担心任何事,一切都会如你所愿。两天后见,还有......陌生人,我爱你。” 他的身形渐渐消失在裘克的视野里。门在他俩中间关上了。 第11章 一生一次的自由逃亡 杰克知道的远比裘克以为的多的多。 不得不说女人的柔软心肠既让她们怯懦也让她们勇敢。那个女人——玛格丽莎——的举止愚蠢的超乎杰克的预期,却也勇敢的令他心生敬佩。 毒贩们的目标原本是这对漂亮的恋人,裘克因为与玛格丽莎的分手逃过一劫,染上了毒瘾的玛格丽莎却未能逃过一劫。 这个贩毒组织背后维系着一张这个国度的庞大权力关系网,而劝服了众多自恃名声身份的贵族和议员自愿成为这桩生意的的保护伞的,除了行业蕴藏的暴利外还有他们凭借毒品控制起来的漂亮男孩儿女孩儿们。 年轻漂亮的男孩儿女孩儿都是些昂贵的消耗品,而同样年轻漂亮的玛格丽莎刚入住公寓不久就被她的邻居列入了替补名单。好在她的确模样不俗,令这个据点的二把手暗自倾心——另一份工作为酒保领班的小头目不仅帮她挡去了数次不怀好意的“小礼物”,对她的本职工作也照料良多。可惜这些恩惠并未帮他抱得美人归,反倒他无意间介绍进酒吧的一个小子,什么都未做就得到了年轻女孩儿的青睐,成了她的入幕之宾。嫉妒让领班撤去了特殊的看顾,这对已然同居一室的恋人理所应当进入了某些人的视野。 女孩儿较男孩儿更好制服,玛格丽莎在某个夜晚率先接到了一支掺了毒品的女士香烟。在对方充满爱慕且奉承意味十足的央求下她最终点燃了这支烟。这对恋人的苦难于是自此开始,愈演愈烈。 和裘克分手后玛格丽莎迅速沦为了众多消耗品中的一员。被毒品和生活双重摧残的消耗品往往难以拥有长久的保质期,玛格丽莎在仍处于保质期时再次幸运的脱颖而出,在她的青春美貌耗光之前怀上了一位子爵的私生子。这还是年逾四十的子爵的第一个孩子,玛格丽莎的待遇随之水涨船高。可很快,这孩子显而易见的畸形生长让子爵收回了额外的关切。玛格丽莎得到了一笔钱,带着腹中的小怪物回到了从前的旧公寓。 说不清是旧情难忘还是同情心作祟,裘克在她的乞求下再次回到了她身旁。尽管时过境迁,玛格丽莎向他坦白了当时不合情理的举止——她有个相依为命的母亲,未死于毒品,却是死于戒毒所的暴力。而她大概至死也没能想到自己相似的命运——同样身染毒瘾,死于暴力,唯一的区别是她从始至终都因为抗拒而未曾跨进戒毒所。她死于一场打斗。腹部已高高挺起的女人挡在裘克面前,被不知是谁的手肘重击。混乱之中没人顾及这个憔悴女人的呼喊,她被击倒了,数只脚踩中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小怪物,她们一齐在满地血泊中无声地失去了气息。 直到有人喊出一声出人命了,这场因裘克而起的混乱才得以平息。久久不能得手地毒贩派打手来给这家伙一点教训,却连累一个孕妇失去了性命。他们争先恐后地从狭小的门框里挤了出去,裘克抱着玛格丽莎的身体一时不能顾及。但他绝不会忘记这种仇恨。 他选择走另一条道路,将这群家伙连根拔起。唯一的问题是以他的身份并不能接触到值得他将手中证据交付出去的大官员。恰在此时——杰克出现在了他面前。 船身颠簸并不能吵醒已两天未曾阖眼的裘克。 从隐蔽的小酒馆到桥洞下,两天的时间里他反复品味复仇行为功亏一篑的愤懑无力以及对自己夜晚所见的不真实感。他觉得自己在做一场梦,逃亡的紧迫感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压迫着他绷成细弦的神经。他整整两个昼夜未曾阖眼,不停转移着自己的藏身之处,疑神疑鬼地打量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有时他觉得他们全都是被暗中豢养的亡命之徒,有时又觉得他们带着某种迷幻的、杰克的印记。 他躲避着一部分,却无意识的向另一帮人发出求救的信号——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太频繁了,从以前开始就是。幸好杰克够敏锐。猎人的直觉让他五感聪慧,轻而易举听到了飘荡在另一空间的悲鸣。也幸好他从未有过玩弄的恶念。午夜的伦敦港口他扮作回国的大明星的小随从混在人群里,一眼将重重伪装的裘克辨认了出来。 黑夜掩盖了两位旅客登船的身影,也蒙蔽了一些人的视听,让他们忽略了染缸般的伦敦血气迭起的未来。不过这和两位即将远赴大西洋彼岸的旅人也没什么关系了。 杰克愉悦地注视裘克紧握他衣角不放的手和对方疲惫而天真的睡颜。他们的船已开出了港口,再也不回头,伦敦巨型海兽一样的身躯将离他们越来越远,血色大口永不合上,却再也不缀在他们身后。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