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原创][精灵宝钻]猎神(欧三/Oromë/Celegorm/生子ABO) 原作:精灵宝钻 作者:kamthxxx/方盒子 分级:辅导级(PG) 警告:强暴/非自愿性行为 配对:欧洛米/凯勒巩 Oromë/Celegorm 梅斯罗斯/芬巩 注释:是黑化猎神脑洞,ABO生子,可能有强制爱以及人兽描写,完全ooc,同仁女的脑补与伟大的托尔金无关,写作动机是美强惨凯三 人人都以为费诺家的七个儿子都是Alpha,凯勒巩不知道其他兄弟如何,但他自己其实一直隐瞒着性别,他其实是个Omega 楔子 人人都以为费诺家的七个儿子都是Alpha,凯勒巩不知道其他兄弟如何,但他自己其实一直隐瞒着性别,他其实是个Omega 费诺七子个个冠以芬威之名,很难说哪个没有野心。凯勒巩也不例外。但领导者的位置只由A来担任似乎已经是约定俗成,他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真实性别,不断锻炼自己,只是为了成为众人眼中标准的A 但他没办法解决发情期,每次发情,他都会找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当然不能是王宫,他不信那里的任何人能守口如瓶,哪怕是兄弟和亲信们。他掐着自己的发情期,打着独自狩猎的借口,独自来到荒野或是深林,一个人熬过发情期 但他没想到,维拉欧罗米从此地经过,他见小精灵在情欲中挣扎,或是怜悯或是惊奇,走近查看。他询问凯勒巩是否需要那种帮助,身在情欲里的凯勒巩早已失去理智,他一边求着维拉标记自己,一边又手脚并用逃离他,艰难地拒绝帮助。欧罗米叹了口气,抱起满身汗水试图挣扎的小猎手,深深地咬住了他的后颈。 当欧罗米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回到猎神的神殿时,他听到迈雅们上前询问欧罗米此行收获如何 “收获颇丰。”维拉的语气中带着笑意,“碰到了出乎意料的猎物,但还是抓住了。” 凯勒巩很难形容自己当时是什么感受,愤怒有之,绝望有之,可能还有一丝放下重担的放松 他以为自己就要成为维拉的禁脔了,但出乎意料,欧罗米没有这么做。他在凯勒巩发情期结束后就放他离开。并暗示他下次发情期还可以再来 是以凯勒巩回到王宫,一切一如往昔。只是他开始定期去往猎神的宫殿,所有人都说,费诺家族的三王子和维拉成为了朋友。 欧罗米的确是个和凯勒巩志趣相投的情人,他们接吻,上床,渐渐的他们愈发长久的腻在一起,发情期过后,欧罗米会带着他一起出猎,有时会带着迈雅们一起,有时只是和他两个人。那真是一段快乐的时光,凯勒巩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和维拉陷入了爱情。 直到他看到欧罗米搂着另一位精灵,在对方的后颈处做下标记,凯勒巩认得他,对方也是诺多某个大家族的成员,他听说对方是个Beta,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的 对方也见到他,脸颊红红地求三王子不要说出去,凯勒巩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对方高兴地告诉他,欧罗米大人非常伟大,他为所有想要隐瞒性别的omega提供庇护,为他们标记。 说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但凯勒巩明白自己无权对维拉指手画脚,他只是觉得以前陷入恋爱错觉的自己很可笑。维拉只是怜悯他所以拉了他一把,他却真的像个omega一样对他产生依赖,甚至忘记了自己原本的野心,觉得呆在维拉身边也不错。 下次发情期,他对欧罗米说,希望断绝这段关系,解除他们的联系。欧罗米惊讶了一下,随即点头,但他没有回应凯勒巩解除标记的请求,他将胡安送给凯勒巩,并暗示他:“见他如见我。” 但凯勒巩一次都没有对着胡安请求神降过。 凯勒巩被打回曼都斯后,欧罗米去纳牟那里提人,美其名曰保外就医,实际上把凯勒巩拎回自己那玩囚禁搞无期徒刑 欧罗米脸色阴沉:“你太不乖了,提耶科莫。我不在你身边让你这么寂寞吗?居然要去强抢别的女人,即使她是Alpha,还有迈雅血统,她也无法让已经被标记的你满足。” 凯勒巩对着维拉啐了一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胡安是你的眼线,你将标记留在我身上,就如用链子栓住猎犬,无论我跑得多远,只要你牵一牵绳子,我就还在你的掌控之中。” 维拉怒极:“我以为我已经给你足够的自由,但你却毫不满足” 凯勒巩大笑:“在大笼子里拴着铁链奔跑的自由吗?我的自由居然需要维拉施舍,何其可悲!” 欧罗米捏住凯勒巩的下巴,仔细端详他那张美丽桀骜的脸,许久,他放下手:“我改变主意了。” 这次发情期堪称惨烈,凯勒巩的后颈几乎被欧罗米完全咬烂,维拉取了野兽的形态,利爪在凯勒巩的皮肤上留下爪痕。他第一次进入了凯勒巩的生殖腔,不顾他的怒吼与反抗,在那里留下了自己的种子 凯勒巩用尽各种难听的词语形容身上的维拉,但欧罗米不予理会,只是越发激烈地折磨他。最后凯勒巩几乎快要失去意识,堕入黑暗前,他听到维拉的低语:“你将永远无法获得你想要的自由。” 去你的。凯勒巩在内心肮骂 欧罗米给他上了更紧的枷锁,一个孩子。 即使凯勒巩想要逃离,孩子对于父亲信息素的渴望却会使他腿软无力。即使他想要让这个孩子消失,神子的自保本能也会让想要自残的母亲陷入昏睡。 他真真切切,完完全全成为维拉的禁脔了。 第一章 欧罗米的精灵情人众多。从精灵们还没来到维林诺开始,就有精灵对强大的维拉表露爱意,或是被发情期困扰向他寻求庇护,他从不抗拒,如果这能让他眷顾的种族不再困扰,那他乐意为他们一一做下标记,再视自己的心意决定要不要同对方上床。 他尊重每一个精灵对自己的感情,每次有精灵来找他,他都尽量与对方独处,好似对方是自己的唯一。精灵们也明白维拉必定不止自己一个情人,但他们心甘情愿。欧罗米对于情人们的来去放任自由,一旦对方在精灵中有了心仪的对象,或是不想再伪装自己的性别,欧罗米都乐意为他们解除标记,就当这段被神眷的关系从不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他遇到了凯勒巩,一个在森林里被情欲所困的精灵,他白皙的身体扭动挣扎,泛上薄红,向来偏爱精灵的维拉听到呻吟,忍不住上前查看。 他询问精灵是否需要帮助,精灵虽然在恳求标记,动作却不停抗拒,这让他拿不准主意。或是出于怜悯,或是出于别的什么,最终他咬上了对方的后颈。 清醒过来的凯勒巩警惕地盯着他,好像被拎着后颈的小豹子,欧罗米没有在意这个,只是像往常一样告诉对方可以随时来自己这里寻求帮助,年轻的王子低头思考了其中利弊,最终同意了这段关系。 后来凯勒巩成为了他的情人,之一。 不得不说,凯勒巩是迄今为止最合他心意的情人,且不提他们契合的身体,相同的爱好,光是骄傲的诺多王子,美名远扬的英俊猎手愿意在他人面前卸下全部防备丢盔弃甲,就足够令维拉心中的天平忍不住倾斜。 但这样的关系止步于某一天,凯勒巩在发情期结束准备离开时,突然向他提出要结束这段关系。 “欧罗米大人,我想请求同您结束关系。” 维拉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对方提出结束这段关系让他有些不悦,但情人来去自由是他的原则,于是他点头同意了 “是不想再隐瞒性别了吗?” 凯勒巩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我仍想要得到诺多的王位。”因此我必须是Alpha。 “那你为何…”维拉意识到自己有些着急了,他平复了一下心绪,“是有心仪的精灵了吗?” 他想到凯勒巩一直与堂妹阿瑞蒂尔走得极近,本来他以为两人都是Omega想必不会发展出什么友谊之外的联系,但是仔细想想,如果凯勒巩想要坐实自己Alpha的身份,那么他就必须娶一位Omega妻子,而阿瑞蒂尔——既是亲近的堂妹,又能让他得到得势叔父的支持,无疑是个极好的选择 这猜想让他不舒服,但也并非不能接受。 他看着凯勒巩顿了顿,随后再次轻轻摇头:“不是。” 欧罗米皱眉:“那你为什么一定要结束我们的关系?我为你隐瞒,你只需陪伴我,这段关系对你有利无弊。” “不,欧罗米大人。”凯勒巩直视着维拉的眼睛,一字一顿“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我厌倦您了。” “我不想同您再有任何身体关系了。我希望您能结束这段关系,解除标记,放我自由。” 欧罗米沉默了,半晌,他似乎是思忖完毕,抬起头:“对着前情人说厌倦,你可真的伤到我了,提耶科莫。” 凯勒巩耸了耸肩,轻笑:“那真是不好意思,我以为维拉都没什么感情。” 欧罗米站起身,化形的英俊的面庞上看不出情绪:“当然不是,事实上,你让我很难过,你误会了我。我从未限制过你是来是走,如果你想结束关系,那大可永远不来我的神殿,而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怨言。” 凯勒巩的笑容慢慢消失:“您是说,如果我想断绝关系,直接不来找您就可以了——您在开玩笑吗?那您在我身上的标记怎么办?!!” 欧罗米站起身,他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感情:“就让它留着吧,反正你也不止忍过一次发情期了。他还能遮蔽你身上时不时溢出的气味,挺好的,不是吗?” 凯勒巩愣住了,他退后几步,几度张口,但什么也说不出,最后他咬咬牙:“…您说的对。” 维拉最后看他一眼:“我有东西要给你。”他吹了声口哨,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狗从半敞开的窗户跃了进来 欧罗米会在和每一任精灵情人分手时赠送对方礼物,以作这段关系存在过的唯一纪念,一般是精美的匕首,或是强力的弓箭之类的死物,而这是他赠送的唯一的活物 “我记得你说过打猎时缺少一条得力的猎犬,我本来打算在下次出猎时把他送给你,但现在看来是没有下次了,就把他作为我们曾经亲密无间的纪念吧。希望你见他如见我。 他叫胡安,我想你会喜欢他的。” 凯勒巩俯下身抚摸着这条大狗,通体雪白,身体修长,四肢健壮,这的确是一条优秀的猎犬,维拉选择的礼物果真完美,他找不出理由拒绝 最终他挤出一个笑容:“确实,它很漂亮,我很喜欢。” 他顿了顿:“谢谢您。” 金发的精灵毫无留念地转身离去,胡安最后看了眼欧罗米,摆摆尾巴转身跟上了新主人。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此后凯勒巩继续当他的诺多王子,欧罗米继续当他的猎神,直到凯勒巩跟随父亲出奔中州,欧罗米也再未现身见他一面。 在中洲,远离维拉的土地上,凯勒巩无数次被情欲折磨。他的大哥让出王位,但他仍不愿放弃对权利的追求。当他们失去自己的领土后,艰苦的环境让他无法再掩饰自己的性别,但即便如此,他也无法疏解自己的情欲,维拉的标记太过强大,无人能将其覆盖,当他发情时,别的Alpha甚至无法接近他,因为维拉的气息像是尖刺一样守护着自己的Omega。 精灵们对他又敬又畏,不是出于敬畏他本身,而是敬畏他身上不知是哪位维拉的气息 多悲哀啊,提耶科莫。他对自己说,即使你远远地逃开他,他对你的影响只增不减,你的威严无存,多年的努力全废。你将不再是你自己,而是他的附庸。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他的Omega,你将永远是他的囊中之物。 唯一能在他发情时呆在他身边的是猎犬胡安,这条无数次救他于危急之中的猎犬,用澄澈的大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被情欲折磨得不成人样的主人。 有许多次,凯勒巩勉强提起神志,他爬到胡安面前,狼狈地喘着粗气与猎犬对视 “你在看着这边,是吗?”他低声说,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着胡安,“但我永远不会叫你的名字,你休想。” 第二章 凯勒巩对露西安并无什么深刻的爱意 诚然,她很美。但凯勒巩深知半迈雅可以变换皮相,就如精灵可以更换华服,他总不至于因为一件漂亮的衣服就爱上一个人 但露西安是一位Alpha,还是一位有着强大力量,情感单纯的半迈雅。凯勒巩在她身上看到了解放自己的希望。他希望露西安足够强大,能帮他覆盖住猎神的标记,如果能与她联姻,得到辛葛的支持,那就更好了 其实他在心里明白,露西安再怎么强大,半迈雅的力量总归比不过维拉。然而他已经没有选择了,眼前的少女是他唯一的希望。 但露西安并不情愿,单纯的少女不愿意同自己心上人以外的人发生标记,况且覆盖一位强大Alpha的标记耗时又费力,搞不好还会让自己受伤,她拒绝了凯勒巩的提议。 凯勒巩愤怒得发狂,他将露西安关起来,打算用权势和力量逼她同意。但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猎犬胡安偷偷溜了出去。等他发现一直凝视着自己的视线消失,他只看到了敞开的牢门,以及空空如也的牢房。 一段时间后,胡安身上带着伤回到他身边,他帮助露西安的事迹也传到纳国斯隆德。凯勒巩阴沉地瞪着这条来自维拉的礼物,狠狠地给了它一脚,随即他阴惨惨地笑了:“你甚至连一个尝试的机会都不打算给我,是吗?” 此时纳国斯隆德对凯勒巩的反对声达到最高,他曾经的亲信一个个背叛了他,将他称作维拉身边的禁脔,那辛苦隐藏的性别也成为众人津津乐道的花边新闻。 “费雅纳罗家的三王子,你那借助维拉得来的作威作福的权势,终于应该到头了吧!” “是欧罗米大人不能满足你吗?淫荡的Omega?” “胆小怕事的Omega何来能力领导我们,他的胆识甚至还不如一位少女,居然敢妄称自己为勇敢的猎手,我们都被他蒙骗了!” 他辛苦建立的威望和权势一朝倾颓。 他几乎是狼狈地逃离了纳国斯隆德,和自己的弟弟库茹芬一起。 “你居然还愿意跟着我。”凯勒巩嘲笑自己的弟弟,“想不到你的脑子也有转不过弯的一天,你若还想要权势,就应该立刻远离我,说你是被我蒙蔽的,而去向那位得势的新王表忠心,就像你那白眼狼儿子一样。” “不。”他的弟弟摇头,对自己的哥哥说,“依附他人得来的权势,那还是权势吗?不过狐假虎威罢了,你也是这么想的吧?亲爱的哥哥啊,我同你目标相同,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辛苦隐瞒。明明不愿意同维拉扯上关系,自己多年的努力却被当作维拉的恩赐轻飘飘带过,想必你非常愤怒吧?” 库茹芬向凯勒巩揭示了自己Beta的身份,凯勒巩惊讶了一下,但又觉得这确实不意外,他一直以为泰尔佩林夸是Beta是因为母亲的缘故,想来是因为两个Beta的确很难生出Alpha。 “我们去投奔大哥吧。”库茹芬提议,“那里都是曾经拥趸过我们家族的精灵,我们可以在那里更迅速地恢复我们的势力。” 正当他们准备动身时,一边的草丛传来声响,凯勒巩想都没想架箭便射,一条白色的身影从藏身处跳出来避开箭矢,正是猎犬胡安 “你居然还敢跟出来,可真是条忠诚的好狗。”凯勒巩面色阴沉看着胡安,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他再次架箭,“你给我滚!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牲!” 胡安用澄澈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主人,不闪不避,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最终凯勒巩放下弓箭,不发一言转身上马离开,库茹芬紧随其后,胡安拔腿追上主人。 但是胡安没能跟他到最后——因为他们遇到了贝伦和露西安,幸运的人类,受到命运的眷顾,有着忠心不二的强大爱人,也不用被性别所扰。凯勒巩妒火攻心,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驾马就踏,想要抢夺露西安。胡安急忙上前用利齿逼退了主人,凯勒巩肮骂着这条来自维拉的礼物,称他为不知好歹的畜牲,猎神的走狗。随后他带着弟弟匆忙隐匿进森林,胡安犹豫再三,还是跟了上去 这是胡安最后一次见到他的主人了,凯勒巩的金发黯淡散乱,满身都是阴郁气息,接连的奔波让他浑身布满灰尘,不复往日骄傲模样。他看到猎犬跟上来,再次举箭,这次他没有丝毫犹豫地放箭了。 猎犬胡安灵巧地避开箭矢,用兽语对主人说道:“我的主人,你明知道劫掠那位少女难以成功,且弊大于利,为何还要这样做?” 凯勒巩狂笑:“我想做就做了,若非你再三阻挠我,我恐怕早就成功了!你这维拉的眼线,对那猎神倒是忠心耿耿。怎么?他就这么怕我脱离他的掌控吗?高贵的维拉居然沦落到要在我面前与女人争宠的地步?” 胡安沉默了一会,答到:“并非如此,欧罗米大人虽然借我的眼睛注视着您,但帮助那位少女乃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 凯勒巩嘴角的笑容消失,他慢慢放下弓箭,阴沉地盯着胡安,许久,他喝道:“你滚吧,滚的越远越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没想到猎神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你恐怕不是一条听话的好狗,他命令你跟着我,想必你心中也是极不情愿,现在我对你下最后一条指令——你滚吧!自由地去追随你喜欢的女孩吧!” 于是胡安最后看了一眼他的主人,他怜悯自己的主人,但他心里明白高傲的诺多王子从不需要这个。他慢慢低下了头,像是行了个礼,随即掉头离开。 是夜,大雨倾盆,兄弟二人寻到一处地穴躲雨。凯勒巩感到自己浑身发烫,但精灵极少生病。库茹芬发现哥哥脸颊潮红,体温极高,他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周围的气味逐渐浓烈到Beta都能闻到,且渐渐让他难以忍受,他这才明白过来,他的哥哥发情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凯勒巩被情欲攥住,趴伏在粗糙的地面上,眼神迷茫,衣衫散乱,毫无廉耻地在弟弟面前用手抚摸自己。库茹芬无法靠近哥哥,因为Alpha的气息如同屏障警惕着所有人的踏入自己的领域。他只能远远看着他。 凯勒巩崩溃地挠着自己的后颈,在地上翻滚低吼,自己用手虽然能疏解情欲,但治标不治本,只会让下一次的欲望来得更加猛烈,他的手因为在地上扣抓挣扎而指甲碎裂,渗出血丝,但他毫无所觉。 到最后,情潮冲破了他的最后一丝底线,他似是求助地将手伸向西方,本能地呼唤身在那里的维拉 “欧罗米…” 库茹芬瞪大了眼睛 但是能够让维拉神降的胡安已经不在了。 第三章 次日早上凯勒巩恢复清明时,大雨已经停歇,洞穴内空无一人,正当他以为他的弟弟已经离开时,库如芬踏着湿漉漉的落叶回来了,他手里拎着两只大雁,想来是刚刚猎捕到的。兄弟二人架柴生火,沉默地吃完了早饭 一个多月后,他们紧赶慢赶,终于到达了其他兄弟所在的希姆凛,要塞大门的守卫认出两个风仆尘尘的王子,打开大门放他们进来。所幸纳国斯隆德的流言暂时还未烧到这里,众人虽奇怪两位王子为何突然造访,但还是对他们表示了欢迎。 他们的大哥,希姆凛的统帅梅斯罗斯在会谈室召见他们,与一无所知的兵士们不同,他早早就知道了弟弟们在纳国斯隆德干的好事,他将辛葛言辞激烈的信纸拍在桌上 “瞧瞧你们干的好事!”梅斯罗斯愤怒地站起身,“逼死我们的堂亲,强抢多瑞亚斯的公主,现在所有人都说‘费艾诺的儿子们不值得结交,因为他们没有良知’,我们与多方交恶,孤立无援!这样如何去对抗黑暗大敌!” “那又怎样?”凯勒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丝毫不顾忌自己暴怒的大哥,“如果我们成功了,那么我们不但能得到纳国斯隆德的兵权,还能得到辛葛王的支持,何乐而不为呢?” “算了,麦提莫,”梅格洛尔试图劝解,“他们只是太心急了。” “但是他们失败了。”梅斯罗斯紧紧盯着他,“他们还把事情弄得更糟了。” “事情变糟?“凯勒巩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似的哈哈大笑,他对梅斯罗斯挑衅,”总不会糟过大哥你把王位让出去,讨好自己的小情儿吧?” 梅格洛尔:“提耶科莫你闭嘴...” “我说错了吗?若是他还未让出王位,我们何至于这种尴尬的局面,至高王的命令,会有诺多精灵不敢听从吗?懦弱的辛葛愿不愿出兵帮助,谁又在乎?!我们何至于像现在这样,从零开始辛辛苦苦组建力量?!!”凯勒巩高声说着,"我们的好大哥为了哄芬德卡诺高兴,甘愿拱手将王位让于父亲的敌人,这还不够糟吗?芬德卡诺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你心醉至此,难道就因为他是O...“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梅斯罗斯的拳头落在了他脸上,巨大的力道让他整个人飞起,重重砸在墙上,又扑通一声落在地上 梅斯罗斯喘着粗气,双目赤红。梅格洛尔站在一边,骇得说不出话来,凯勒巩摇摇晃晃站起身,甩了甩昏沉的脑袋 库如芬急忙走上前去,拦在三哥和大哥之间:“逼走费拉贡德篡位的主意是我先出的,并不全是三哥的错。” “你走开!”凯勒巩粗暴地把弟弟推到一边,“你是不懂规矩吗!哥哥们说话弟弟不要插嘴!" 他擦了擦鼻血,又向一旁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歪嘴笑着看向自己的大哥:”怎么了我的大哥?我是戳到你的小心思了吗?“ “我说过很多次,澳阔隆迪的事已经让民众对我们有所忌惮,二叔比我们更得民心,让位是形式所迫。”梅斯罗斯表情阴沉,似是在酝酿风暴,“这是我和玛卡劳瑞商量后得出的决定,与芬德卡诺无关,我不允许你污蔑他。” “哈!”凯勒巩不屑地发出嗤笑声,“你敢说其中没有夹带你对芬德卡诺的一点私情吗?” “看来用言语是说服不了你了。”梅斯罗斯左手抽出腰间佩剑,要求凯勒巩也拔出刀来,“你,跟我去演武场一趟。” “麦提莫,别这样...”梅格洛尔试图拦下大哥,但是没有用,梅斯罗斯推开他径直走了出去,凯勒巩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哥,一言不发地跟了出去。 他们在演武场一对一摆好了架势,梅格洛尔和库如芬在场外不知所措地看着,本来在演练的士兵们三三俩俩的聚过来,渐渐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好奇地观望两位王子之间相互决斗 一声令下,两人同时出刀,冰冷的钢铁铿锵砸在一起,武器清脆的撞击声不断响起,一方砍击,另一方便格挡。一方挑刺,另一方便闪避,凯勒巩的出击凌厉迅速,梅斯罗斯的防护滴水不漏,怒火让他们毫无保留,像是战场对敌一般毫不留情,两人缠斗良久,时进时退,一时间竟然不分上下 凯勒巩浑身是汗,他觉得不对劲,大哥出剑越来越迅速,力道越来越猛烈,每一次攻击都震得他手臂发麻,几乎站不稳,这太不对劲了,即使是经验丰富的战士,久战后也该疲乏了,为什么,为什么大哥却—— 除非是自己... 还没等他想明白,他的脚下便开始发软,手中惯用的刀重若千钧,眼前的场景开始扭曲,旋转,一切声音都离自己远去,像是被浸入了深水中——但并没有水的冰凉,相反,一股火焰从他的身体深处涌了出来。 凯勒巩还在维林诺时期就以武艺高强著称,出奔中州后更是在战场上战功赫赫。梅斯罗斯作为王室重点培养的长孙武艺更是深不可测,使剑的本领比弟弟只高不低,即使失去了右手,他也勤于锻炼左手,能在多次惨烈的战役中全身而退,维持住希姆凛的屹立,可谓是如今最强大的精灵之一,即使看不惯他的亲族都不得不为之称赞。 他们本该势均力敌——本该如此的。但目前的情况明显不对,梅格洛尔皱着眉头看着,凯勒巩被梅斯罗斯逼得节节败退,他出刀软绵无力,脚下步伐凌乱,外行或许看不出区别,但梅格洛尔一下子就发现弟弟的状态不对劲 此时库如芬也发现不对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尚未完全接受三哥的性别转变,而自己的另外两位哥哥完全不知道凯勒巩隐瞒了什么,他掐算了一下时间,惊恐地发现距离上次林中的那次意外将将过去一个月,他本能地看向梅格洛尔,却见他的二哥也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眼看梅斯罗斯的攻击越发凌厉,不留后手,梅格洛尔心中焦急,他不顾规矩,冲大哥大喊:“住手!” 但梅斯罗斯沉浸于怒火,毫无反应。 演武台上的凯勒巩完全支撑不住了,他的意识还勉强清醒着,身体却不是那么回事,一道银光飞速靠近,他本能格挡,但手中的刀却无力地飞了出去,收不住力道的剑向他的喉咙刺来,朦胧中,他看到大哥冰冷的双眼 “我叫你住手!”迷蒙的视线中一道身影护住了他,刀剑相撞的铿锵声响起,梅格洛尔持剑冲上了演武台挡开了大哥的剑,他愤怒地对着眼前的梅斯罗斯大吼:”你是要杀了自己的弟弟吗?!“ 梅斯罗斯放下佩剑,他的视线越过梅格洛尔的肩膀瞥了一眼,只见金发的凯勒巩脱力地卧在地上一动不动,被挑飞的刀倒在一旁 “他怎么了?”从怒火中清醒过来的梅斯罗斯也发现了弟弟的不对劲 “不知道。”梅格洛尔低下身,想要查看凯勒巩的情况,但他的手刚刚碰到凯勒巩的身体,就像是被扎了似的收回手,并且立刻站起身捂住口鼻连退几步,眼中惊讶夹杂恐惧。梅斯罗斯刚想问弟弟怎么了,但几秒后他就明白了。 强大到无与伦比的Alpha信息素带着威压,向所有人压来,梅斯罗斯是Alpha中的佼佼者,但还是被这气息压得喘不过气,五腑六脏都在叫嚣着远离。 这起码是一位埃奴,甚至是一位维拉的气息。 梅斯罗斯瞬间就意识到,他强大的,一向与他势均力敌的弟弟,居然是一个Omega 凯勒巩几乎要完全失去理智了,他难耐地蹭着冰凉的地面,试图纾解情欲,绝望冲击着他,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自己苦心隐瞒的一切完全暴露,他勉力抗拒着本能,好让自己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开始抚慰自己,但着有什么用呢?他的尊严已经被完全击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发情的Omega是费诺家的三子。他又哭又笑,自己多年努力是为了什么呢?他要的权势,自由,全都没有了。现在连自尊都要丢失了。 一件织物盖住了他的身体,上面的Alpha气息狠狠刺了一下他的脑袋,让他清明了一瞬间,随即他整个人都被抱了起来,被带着走下了演武场。 凯勒巩无力地靠在对方怀里,这怀抱带着熟悉的气息,仿佛很小的时候,自己也像现在这样,窝在对方的怀里,在那时,怀抱的主人会轻声哄着年幼的自己睡觉。尽管现在对方的气息和他身上维拉的气息对抗着,几乎要让他吐出来,他还是坚定地尽力把脸埋在对方的胸口,就像一只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一缕红发垂到他面前,带着令人安心的温暖。 “大哥...”他喃喃地叫着对方 “嗯。” 颠簸了一会儿,或者是很久——凯勒巩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了——他被小心地放在了柔软的床铺上,随即,他听到急于逃离的脚步声,以及沉重的关门声,有人在门外剧烈地呕吐了出来,伴随着二哥惊叫着大哥的名字,以及匆匆而凌乱的脚步声。 他终于能够放心地失去意识了。 第四章 发情的过程中,凯勒巩曾短暂陷入回忆的幻梦 那是在维林诺时期,彼时他还是一个争强好胜的小精灵,与他沉醉艺术的二哥不同,他沉迷于习武射艺,他的确颇有天赋,精于此道。所有人都说,费诺家三子的武艺远超所有同辈,待他成年,他合该是一位强大优秀的Alpha。 所有人都这么想,也这么期待着,包括他的父兄,包括他自己。 但是命运弄人,他最终成为了Omega 他只将此事告知了父亲,忐忑不安地等待父亲的反应。他觉得自己辜负了所有人的期待。 “你无需如此不安,提耶科莫。”费诺神色不变,“性别乃是天生,不是你能决定的。重要的是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告诉我,我的儿子,你是想成为Alpha,还是成为Beta,亦或是当一个Omega?” 年幼的凯勒巩很迷惑:"这居然有选择的余地吗?父亲?” 费诺大笑:“别人或许没有,但我费诺的儿子,当然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那么,”小小的凯勒巩鼓足勇气,说出了那句惊世骇俗的决定,“我想成为Alpha。” 于是他从父亲的手中接过遮掩信息素的药剂,从此,费诺家族的第三个Alpha诞生了 他从昏沉中睁眼,身体仍有情欲褪去的酸软,他看到陌生的床帘和房间,以及身边站着的熟悉的弟弟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他撑起身体 “已经过去一天了。”库如芬回答,“我去叫二哥。” 库如芬没再说多余的话,他推门出去了 凯勒巩重新躺下,以手臂盖住双眼,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打开,有人走到床边,他挪开手臂。梅格洛尔正低头看着他。 兄弟俩沉默许久,梅格洛尔拖来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床边。 “你感觉怎么样?”梅格洛尔率先打破僵局 “你觉得呢?你看我像是很舒服的样子吗?”凯勒巩颓然地笑了笑,“抱歉,我忘了Alpha体验不到这种感受。” 梅格洛尔愧疚地看着他浑身尖刺的弟弟:"抱歉,我不知道你是...如果我知道,哪怕动武我都会阻止他...“ “你为什么要道歉?”凯勒巩打断了他的话,他像是听到什么很可笑的事哈哈一笑,“是我不愿意告诉你们,造成这一切后果的都是我自己,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 “因为我是Omega,所以我不该和大哥比武,大哥应该让着我,你是想说这个吗?!” 他从床上弹起来,狠狠盯着梅格洛尔:“如果你是这个意思,那你现在可以滚了。” 梅格洛尔愣了愣,但他很快平复了心绪,看着突然爆发的弟弟:"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麦提莫动手是因为他觉得你作为Alpha侮辱了身为Omega的芬德卡诺,他最听不得这个,你是知道的。”他随手拿起果盘里的苹果,开始削皮,“但如果我们知道你是Omega,最起码,他会考虑你的立场,也不会愤怒到失去理智。” “你知道吗?他是真的有一瞬间想杀死你,如果他清醒过来,看见你的尸体,发现自己在盛怒之下杀死了虚弱的弟弟,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你该告诉我们的,提耶科莫,我们是兄弟啊。” 凯勒巩颓然地坐了回去,沉默良久。随后他发出一声轻笑:“如果我说了,你们还会如对待平等的Alpha一样对待我吗?雅瑞希尔——我们早逝的堂妹,你敢说她的射术不如你,或者他的哥哥们吗?但他的哥哥们是如何对待她的?把她养在深闺里,给她有限的自由,名之曰保护,实际上呢?!她不识人情世故,轻信了那爱情骗子,最终丧了命。现在你告诉我,你会如何对待一个Omega弟弟,即使他和你一样强大?!” “并不是每个Omega都像她一样悲惨,你看芬德卡诺——” “芬德卡诺,又是芬德卡诺!”凯勒巩冲梅格洛尔怒吼,“他到底是哪里与众不同,能得大哥青眼,又能得你夸赞?!” “从以前我就很想问了。”梅格洛尔冷静地看着他,“你为何如此针对芬德卡诺?麦提莫力排众议拥护他为至高王以后,你甚至与我们分道扬镳,宁可去投靠不亲近的堂亲们也不来寻我们。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芬巩比他小不了几岁,他们虽然不怎么见面,但可谓是一同成长,他们都极为优秀,经常被放在一起作比较。 后来,他分化成了Omega,他选择隐瞒此事,装作Alpha。但没过几年,就传来消息,和他一样优秀的芬巩,分化成了Omega 而芬巩毫不隐瞒,选择大大方方将此事暴露出来,像是宣布一件喜事一样,在自己的成人礼上公布了。 明明这不是什么喜事。成为Omega,就相当于在身上刻上了弱者的印记。所有人都认为Omega懦弱无能且感性没有理智。这对本来和Alpha一样强大的少年来说,无异于侮辱。 但芬巩却毫不犹豫地勇敢地宣布了,他愿意直面Omega这一身份给他带来的一切阻挠。这是凯勒巩永远无法做到的 他说不清楚自己是否从那时开始,就开始看不惯芬巩 紧接着,他的亲大哥梅斯罗斯站出来,公开支持芬巩,称芬巩无论性别如何,在自己眼中都是最强大美丽的精灵。如果有人胆敢以性别侮辱他的好友芬巩,那他就视若对方在侮辱自己,他将与对方决斗,直到对方改口为止。 虽然梅斯罗斯和芬巩两人互称好友,但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凯勒巩最后一次策马出去偷偷找欧洛米,却意外撞见梅斯罗斯和芬巩在林间亲吻。他停马驻足似是欣赏了一会儿,随后吹着口哨叫醒了这对忘情的小情侣。梅斯罗斯请求他不要说出去——因为一旦梅斯罗斯与芬巩关系公开,芬巩立刻会成为他人眼中梅斯罗斯的附庸。芬巩不在乎这个,但梅斯罗斯却不得不替他在乎。 凯勒巩当时笑到眼泪都掉出来了:“我的好大哥,你还真是对他一往情深。” 但他最终还是没说出去,因为这是梅斯罗斯的请求,是他亦师亦友,从小将他带大的哥哥的请求。 来到中州后,他冷眼旁观芬巩与梅斯罗斯感情愈发深厚,澳阔隆迪事件没能使他们离心,烧船亦未让芬巩对梅斯罗斯心灰意冷,梅斯罗斯亦对爱人倾尽一切,甚至在芬国昐战死后不顾众人对他的拥护,力排众议让芬巩继承王位。 所以为什么? 因为芬巩有一切他所没有的,尊重他且一心一意爱他的爱人,至高的地位,众人的尊崇,最重要的是毫不犹豫揭示性别的勇气。与英勇的芬巩相比,自己就如同阴暗角落受惊的老鼠,生怕有人发现自己拼命隐藏的秘密,只能缩成一团独自舔舐遍体鳞伤的身体。 最终他高傲地梗起脖子,回答道:“因为我看不惯他。” 梅格洛尔叹了口气:“我会等你说出真正的理由的。” 他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弟弟,嘱咐他好好休息,随即走了出去 他关上门,一头红发的梅斯罗斯抱着双手倚在门外,梅格洛尔看了他一眼:“如果想要道歉,还是请你亲自去道歉吧。” 然而梅斯罗斯摇摇头:“不了。” 他错开身体,从梅格洛尔身边走开:“我作为哥哥对亲弟弟的痛苦一无所知,满眼只顾着维护芬德卡诺,甚至还想要杀了他,我无法说服自己去求得他的原谅。” 梅格洛尔看着他高大的背影,长叹一口气。 第五章 虽然发情期后凯勒巩的身体立刻恢复如常,甚至能够绕着希姆凛长跑二十圈,但梅斯罗斯还是命令他不准出门。他在演武场的那场意外闹得太大,当时在场的众多士兵全都围观了凯勒巩当场发情,并且全都被维拉的气息压了一遍,其中几个比较弱的Alpha还当场晕倒了。现在军队里关于费诺三子的流言蜚语遍地飞,梅斯罗斯需要花很长时间整顿军纪。 是以他只能无聊地呆在小房间里,每天不是练剑就是发呆。他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大概在传些什么——无非是纳国斯隆德的那一套重演一遍,他的大哥为了维护麻烦弟弟的自尊心做了那么多工作,想来大概很是心烦。 其实这完全没必要,他还没脆弱到连些流言蜚语都受不住。 但这都无所谓了,反正情况也已经不会更糟了。就这么混日子好像也不错。 梅格洛尔遣了兵士来照顾他的起居,一开始凯勒巩还以为对方是个Beta士兵,因为对方身上没有任何气味。但后来有一次,这个小士兵从自己身边经过,凯勒巩发现了他后颈上的疤痕,对方没有做丝毫掩饰,所以他看得很清楚,他意识到,这个与他相处多日的精灵是个Omega 于是某一次,对方放下晚餐准备离开的时候,凯勒巩叫住他。那精灵转过头来行军礼,凯勒巩第一次仔细打量对方的正脸,意识到他有点眼熟,他皱眉问道:“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精灵愕然,脸上的惊喜不加掩饰:“您还记得?在维林诺,欧洛米大人的神殿——” “啊,是你。”凯勒巩想起来了,他第一次看到欧洛米为别的精灵做下标记时,那被发现后,羞涩地跑来求他不要说出去的精灵,可不就是他。这么多年来,凯勒巩一直试图忘记对方的脸,因此一下子没想起来 “没想到你也来了。”凯勒巩此时已经能够平静地与对方对话,他命令对方坐下,两个人在温暖的炉火边闲谈“出奔的Omega非常少,我还以为你留在欧洛米身边,不在其列。” 对方摇头:“早在那次灾难发生前,我与欧洛米大人就已解除了标记。” 这下轮到凯勒巩惊讶了:"为什么?是不想隐瞒身份了吗?还是有了爱人?“ “是有了爱人,”精灵的脸上露出微笑,但那微笑很快就消失了,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他的眼里泛起怀念,“说起来我们的相遇还与您有些关系,我与您见过一面后认得了您的脸,后来我在傍晚时分到距离提力安不远的丛林中散步,正巧遇上您带领随从出行,树林茂密遮蔽了视线,马队靠近时我未能察觉,直到马蹄声近在耳边,我躲闪不及摔倒,以为自己就要被马蹄踏伤,幸而您及时勒住了骏马,喝止了随从,下马扶起了我,叫来身边侍卫——也就是他——让他照顾我,送我回城,我们就此相爱了。” 凯勒巩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只是那时天色已晚,密林内光线昏暗,他竟没能认出对方。 “后来我便去求了欧洛米大人解除标记,并向他表露了爱意,他在我的后颈留下印记,我们结合了。” 凯勒巩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在那里有猎神留下的深深疤痕,在皮肤之下,欧洛米给他留下的影响犹存,并且越来越深。 他为何愿意给别人解除标记,却独独不肯放过他呢?莫非是那小心眼的维拉记恨自己对他说厌倦,才要如此折磨他? 他摇摇头,不愿再想这个问题,转而向那精灵说道:“真是幸福美满的故事,但你为何不留在维林诺和他一起享受幸福生活呢?” 精灵沉默了一下:“因为他发誓要追随您来到中州,而我也愿意同他一起跟随在您身后。只是我的母亲拦住了我,让我未能及时出发,因此我只能跟随芬国昐陛下的队伍。” 精灵伸手拨了拨炉火,里面的柴火已经有些熄灭了,不能够再提供足够的温度,寒意在他们尚未察觉时悄悄攀上了二人的后背。随着精灵的拨弄,炉火再度旺盛起来,在炉膛里发出明亮而温暖的红色。 凯勒巩不再做声,他预感到接下来的所发生的事恐怕不是自己愿意听的。能够从维林诺追随他到中州的随从,他不可能毫无印象,但现在他丝毫无法忆起那个年轻的随从来中州后去了哪里 但他还是问了:“后来呢?” “...后来,我跨过冰峡,来到您的营地询问他在哪里,”精灵顿了顿,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低声说道,“他们说,他失踪了。” 失踪是个比较好听的说法,每次战役都有大批士兵死在战场,他们的尸体无法及时回收,只能任由奥克和魔物肆意践踏烧毁,许多精灵尸骨无存,生者无从辨别亡者身份,自然也无法确定生死,因此找不到的精灵便用失踪代称。 通红的炉火噼啪作响,不时溅出火星,那亮红的小点粘在炉壁上,迅速熄灭了。 “对不起,”凯勒巩低声说道,“是我的过失。” 星下之战,他们本不该如此冒进,但他们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想要直冲进魔苟斯的大本营,最终损失惨重,无数忠心的精灵勇士折损在那里 精灵摇了摇头:“您无需为此道歉,这并不是您的错。战争难免死亡,能死在对敌的战场上已是荣耀。” 凯勒巩站起身,晚饭已然凉透,而他也没胃口去吃了。 “谢谢你今晚愿意陪我谈话。”他说,“如果有什么需求可以来找我,我必定尽力相助。” 他扯出一个惨笑来:“尽管我已经一无所有,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了。” 精灵站起身,对他行礼:“我并不想从您这里得到什么,但我的确需要您的帮助——请您允许我随侍您身侧,这是我丈夫离开我时的愿望,同时也是我自己的愿望。” 凯勒巩哈哈大笑:“恐怕你还不知道——我曾经背叛过帮助我的堂亲,也曾经强抢过多瑞亚斯的公主,还是一个Omega,如今我身败名裂,和我沾上关系只能得到唾弃和嘲笑,你确定你要侍奉一位像我这样的主人吗?” 精灵答道:“我的丈夫为了您愿意向亲族举起屠刀,那么我也能为您付出一切。因为我们相信我们追随的主人会为诺多带来荣光。大人,我失去了我的挚爱,抛弃了我的家人。我同您一样,早已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如果抛弃我的名声能给您支持,放弃我的尊严能给您力量,那我会去做的,因为我是追随着您离开那福乐之地的啊。” 凯勒巩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精灵,然后他微笑了:“好吧,我接受你的侍奉。我会去跟我的二哥说一声,届时你就是我的传令官了。尽管我们现在连军队都没有,但是我想总有一天会有的。” 他掀开窗帘,窗外希姆凛的城墙上覆盖着皑皑白雪,终年严寒的要塞在月光下闪着白光。深沉的夜幕上繁星点点,和多年前那场和父兄并肩对敌的大战时一模一样。他想,总有一天能够回到那个时候,届时他将与兄弟们并肩作战,诺多的宝物和荣耀都将回归。 第六章 两周后,当他走出那狭窄的小房间时,希姆凛的天空难得晴好,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照在残雪上,这意味着最严酷的时节已经过去,希姆凛要迎来初春了,他的新晋传令官随行在他身后,寸步不离,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在希姆拉德与他散失的旧部,他们对凯勒巩发过誓,仍愿意跟随他。梅斯罗斯罚他从普通士兵做起,这个惩罚聊胜于无,他接受了。 当他们走进营地时,或是打量或是嘲讽的目光投射在凯勒巩的身上,因着梅斯罗斯的整顿和他自身还算尊贵的身份,尚无人在他面前表现出无礼,但众人眼中对他的鄙视却不是禁令就能杜绝的了的,某种意义上来说,梅斯罗斯的禁令虽然一定程度上保护了凯勒巩不受欺凌,但同时也坐实了士兵们对凯勒巩的猜测 不过是个受了父兄庇护,得到维拉青眼就嚣张跋扈的Omega而已 军旅生活的确忙碌,精灵战士要不停地操练,对战训练,值班出巡,与敌人战斗。但这种忙碌也很大程度上导致了他们精神上的空虚和无聊,因此被明令禁止的,隐晦的桃色八卦往往在私下的士兵小团体里流传甚广。随着严冬过去,敌人也开始在暗处蠢蠢欲动,梅斯罗斯和梅格洛尔不得不长期带队在外巡逻游击,没有他们的威慑,这种私下的八卦逐渐被提到明面上,即使凯勒巩刻意不去在意,他也能感觉到打量在他身上的目光也越发嚣张无礼。 “大人,需要我去制止他们吗?”他的传令官担忧地询问,在不远处,几个Alpha状似围在一起笑谈,实际上轻蔑的目光不时往凯勒巩的方向瞥。他们的对话声极大,似乎是刻意要让谈话的主角听见,“Omega”"淫荡”“废物”“狗仗人势”诸如此类的词在他们口中翻来覆去,似乎永远也讲不厌。这样的事这些天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最近却有越来越嚣张的趋势 “不用。”凯勒巩制止了马上就要冲出去的传令官,“就让他们说着吧。” “可是...” “不过是没用的士兵过过嘴瘾,跟他们计较做什么。”但实际上,他的内心怒火滔天,他的拳头紧紧捏着,几乎要将自己的手心掐出血来 “大人!”传令官惊叫,他试图掰开凯勒巩的手为他包扎,凯勒巩看了看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面无表情地张开手任由他动作 远处围在一起的Alpha见状笑得更大声了,连带着他们周围的士兵都哄笑起来 其中一个士兵往这边走来,他身材高大,体格健硕,看起来是小团体里的头领,他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高声对周围说道:“我还以为我的眼睛出了问题,居然在战争的前线看到了一个Omega——一个懦弱无能,脑子空空的阴毒Omega,梅斯罗斯殿下和梅格洛尔殿下怎会允许这样的精灵上前线,难道就因为他是他们的弟弟?” 他的周围应和声不断,夹杂着起哄的呼喊声和笑声,虽然并非所有精灵都在煽动这场欺凌,但也没有精灵打算站出来制止这一切,凯勒巩阴沉沉地看着对方,他的传令官已经悄悄握住刀柄,只待主上发令便立刻动手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对方挑衅地与凯勒巩对视,“Omega就该好好呆在后方,而不是跑到这里拖我们的后腿,当我们的累赘,要我说,他们本就顺应他们依附于Alpha的天性,别想着一天到晚和Alpha争些有的没的——” 他的话没有能说完 凯勒巩霍然起身,谁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他的传令官只觉得一整风从身边刮过,下个瞬间,那大放厥词的Alpha士兵便飞上了天,重重砸落在地面上,两眼翻白 凯勒巩甩了甩仍旧淌着鲜血的手,阴沉的目光扫过四周,周围原本哄笑的士兵此时噤若寒蝉,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本以为一个Omega面对Alpha的挑衅大概只会忍耐,最多在事后哭着鼻子去找自己的靠山哥哥,但他们现在终于意识到,站在他们面前的,是能在演武场上与他们的统领梅斯罗斯殿下一对一比武还不落下风的另一位王子,在漫长的抗争中无数次击退敌人的军队,引导麾下的精灵走向胜利的领袖,战功赫赫的猎手凯勒巩殿下 即使他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威势,他也依然强大,远不是他人所能随意欺辱的。 “我来告诉你们,我为什么能上前线。”凯勒巩高声嘲讽,“懦弱的士兵们,在你们还在队伍的尾巴上绞尽脑汁想着如何从战争中活下来时,我便已冲在队伍的最前线,以弓箭收割敌人的性命,以刀剑渴饮敌人的鲜血,我数次抗击黑暗大敌,坚守希姆拉德长达四百年之久,死于我刀剑下的奥克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多!试问,我难道不比你们更像一个士兵!” “至于你们,”凯勒巩讽刺地微笑起来,“身为兵士不去磨炼自己对抗大敌,反而在这里如妇孺般饶舌八卦,我大哥的麾下怎会都是如此废物!想来骤火之战让他损失太大,以至于连懦夫和小人也拿来任用!怎么,你们难道只剩下自己的性别值得称道了吗?!” 周围士兵已经有人羞愧低头,但仍有之前嘲讽他的精灵试图反驳:“你也不过是得了埃努的青眼稍微幸运一点的Omega罢了,加之你王子的地位,才得到如此成就。” “哦?”凯勒巩来了兴致,“听你的意思,莫非你想与我比试一下自身的实力?” 那士兵立刻将嘴巴闭上,不再说话。他的周围立刻传来哄笑——不是对着凯勒巩,而是对着他的了。那士兵脸颊涨得通红,随意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 当晚,梅斯罗斯巡逻归来得知此事,他起初还以为弟弟又惹了麻烦,但现在看来凯勒巩反而自己将事情化解了 “我都说了,他自己能解决,”梅格洛尔笑道。 梅斯罗斯沉默一会儿:“我只是想补偿他。如果我当初足够冷静,没将他叫出去比武,事情本不会闹成这样,起码提耶科莫苦心守了多年的秘密不会人尽皆知。” 梅格洛尔也沉默了,许久,他说道:“提耶科莫一直是个坚强的孩子。你是否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教提耶科莫使剑时,他扭伤了脚,却坚持不说直到训练完毕,事后差点废了脚,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我当然记得。”梅斯罗斯叹气,“他总是这样,什么事都瞒着我们,也不愿意寻求帮助——所以我才想尽可能地帮助他,让他轻松点。免得他再被逼着做出什么错事来。” “但最后好像也没帮到他什么。”他自嘲地笑了笑 作为离大敌最近的前线,即使合围已经不复存在,希姆凛仍要为后方挡下大部分敌人,因而战事频繁,凯勒巩持刀和弓作战在前线,他本就强大,即使落魄也不曾失去这份力量,屡次立下战功,单论武力,只有梅斯罗斯和梅格洛尔能超越他,即使有偶有不长眼的前来挑战,也被他一一撂倒。 战役间隙他同战士们一起豪饮畅谈,费诺的儿子继承了他的演讲才能,轻而易举就能让众人倾听他的话,即便军队里有人对他Omega的身份嗤之以鼻,也阻止不了大部分Beta和一部分Alpha为他侧目,他的周围很快就聚集起了新的追随者。 梅斯罗斯对此看在眼里,他有意让弟弟们培养自己的势力,如果他们能够在军队里发掘出英才委以重任,那对未来的战斗有利无弊。 凯勒巩很快就被提拔了,他担任一支巡逻小队的队长,带领着追随他的精灵们穿梭在黑暗大敌领地的边境。往日骄傲的诺多王子仿佛又回来了。 这年冬天,发生了一件大事,装备精良的精灵铁骑趁着奥克军队虚弱,一举歼灭了大部分敌人,成功夺回了失地多松尼安,解放了不少被俘虏的精灵,其中有一大部分诺多诸王子的旧部。他们有的选择留下继续战斗,有的选择退居后方,不论如何,这个好消息都大大振奋了人心,增强了军队的实力。 一片大好的战况,加上有贝伦和露西安夺回宝钻的先例在前,梅斯罗斯正式考虑组建联盟围歼魔苟斯夺取宝钻。他的决定得到了芬巩的回应以及瑙格人和一部分人类的出兵支持。 战斗前夕,众人饮酒作乐鼓舞士气,宴会气氛热烈,凯勒巩举着酒杯和自己的兄弟坐在一起,不时有路过的士兵对他们致意 “接下来将是一场恶战。”梅格洛尔低声说道 梅斯罗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希望我们能与芬巩顺利汇合。” 库如芬皱眉:“魔苟斯奸诈狡猾,不知留了什么后手,我们要小心。” 凯勒巩大笑:“别这么悲观——至少别在士兵们面前,开心点,我的兄弟们,大敌现在正是弱势,成败在此一举!” 于是他们把酒言欢,为明天的战斗献上祝词。 随着宴会落幕,篝火逐渐熄灭,士兵们三三两两散去休息,为明日的大战养精蓄锐,凯勒巩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向自己走来,他转过头,来者是后来追随自己的一位士兵,他是其中少有的一位Alpha。凯勒巩记得他,他曾经来挑战过自己,但并无侮辱意味,只是试试身手。后来他成为了自己队伍的一员,寡言少语,坚实可靠,是他身边的得力干将。 不远处几个同样追随凯勒巩的士兵在角落里探头探脑,其中有一个还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被另一个按了下去。 他的三个兄弟忍不住侧目观看这边的变故 凯勒巩不是傻子,他意识到氛围有些不对:“怎么了,士兵?” 那士兵张了张嘴,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把一捧白色的小花递到凯勒巩面前——希姆凛终年严寒,鲜有花草生长,找来这么一小捧恐怕已经费了对方很大功夫 凯勒巩瞪大了眼睛:“你…” 梅格洛尔笑了,他吹了声口哨,掏出许久没用的竖琴,弹起一首古老的歌颂爱情的小曲儿来。库如芬挑眉,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不放过任何一个微表情。就连梅斯罗斯也忍不住探头,严肃的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手足无措的弟弟。 凯勒巩不是没受到过追求,事实上,在他还在维林诺时,每天王宫内大门口都能扫出去几张送给他的情书,或是礼品。只不过当时追求他的都是Omega和Beta,这是他第一次收到一位Alpha的示爱,还是来自自己下属的,是以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最后还是士兵先开口打破了僵局:“这是我的心意,我不敢揣测您如何看待这份感情,但请您相信,我单纯地崇敬且爱着您,绝无任何龌龊的想法。我并不奢求您能接受,也明白我无力与爱努竞争,但现在我希望至少这份感情能为您所知。” 此时梅格洛尔也停了弹唱,在场众人静静等待凯勒巩的反应。 凯勒巩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谢谢你的花,很美。” 但他并没有伸手接过花,士兵慢慢放下了手,他向凯勒巩行了礼,像是并不意外凯勒巩的反应,随即转身走回他那群看戏的同伴之间了。 库如芬啧啧摇头,用手肘捅了捅凯勒巩:“魅力不减啊三哥。” 凯勒巩揉乱了他的长发起身便跑,库如芬一边叫骂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的鸡窝头。 但接下来的战斗,就如梅洛洛尔所说的,他们陷入了苦战,战斗打响的第四天,他们与芬巩的大军被分开,无法汇合。梅斯罗斯怒吼着挥舞宝剑,想要从敌人中杀出一条血路去爱人身边,但奥克和恶狼的大军仿佛无穷无尽,梅格洛尔紧随他身后。凯勒巩和库如芬带兵在稍稍落后的地方杀敌,再往后是卡兰希尔和双胞胎的队伍。 “大哥!”凯勒巩高声吼叫着想要唤回过于深入的梅斯罗斯,他的大哥太心切,后方的部队都被拖住,没能跟上他,这样孤军深入危险重重,此时卡兰希尔所带领的后方部队突然发生骚乱,有人类溃散,也有人举刀砍向精灵盟友,一支箭矢从后方疾射向凯勒巩,他忙于斩下奥克的头颅,待听到划破空气的风声,已是躲闪不及。他的传令官急忙扑上来,想要为他挡住箭矢,但他的距离太远,也来不及了。 一个身影箭步上前挡在凯勒巩身后,是昨天向他表露爱意的Alpha,他以刀砍断了飞来的箭矢:“殿下!请您不要有所顾忌,去援助梅斯罗斯殿下!我们将为您守住后背!" 凯勒巩点头,他提刀向前方几乎看不见的那一抹红色冲去,但他在斩杀恶狼的间隙往后望了一眼,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目呲欲裂,只见那救下他性命的精灵被人类叛徒死死勒住脖子,另一人将剑刺入他的胸口,高大的精灵颓然倒下,在战场上砸出一片尘埃。 梅格洛尔在战场上斩杀了掀起叛乱的头领乌方,凯勒巩和库如芬也终于到达大哥二哥身边,但大势已去,梅格洛尔架着生死不明的梅斯罗斯下达了撤退的指令,其实不用他下达命令,费诺众子的军队已然溃散。 他们如丧家之犬逃入丛林之中 梅斯罗斯醒来后,第一句是问战况如何,第二句是问芬巩何在。前者结果明确,必然是失败了。而后者尚未听到消息。 但是噩耗很快传来,图尔巩派来的信使向他们说明了一切。他带来了被血沾染的银蓝旗帜碎片,以及支离破碎的至高王头冠,梅斯罗斯跪地哀嚎,眼中已哭不出眼泪。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终日恍惚,直到梅格洛尔一拳将他打醒。 凯勒巩默默地看了会儿他崩溃的大哥,随后离开了。 他清点着剩余的人员,老实说,死伤于人类倒戈的人数比死于奥克和炎魔的人数还要多,那人类叛徒乌方对卡兰希尔宣誓效忠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但转眼间乌方就毁弃了那誓言,背叛最终让他丢了性命。他又想起那仰慕他却为了保护他而身死的Alpha,他许许多多丧命的部下,以及等不到救援死在炎魔群里的芬巩,次生子女的模样从此在他眼中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第七章 自那场惨败后,凯勒巩和他的兄弟们失去了栖身之处,只得四处游荡。 欧洛米的影响从未远离过他,且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跟随着他 在希姆凛时,只有鹰鸟偶尔会在要塞上空盘旋,但如今他回到丛林,那曾经一度远离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他身上,他清楚那是什么——是欧洛米透过百兽的眼睛在注视他,像是在借助耳目追踪自己逃跑的猎物。他对这目光深恶痛绝。有一段时间,暴躁的猎手会无差别射杀所有靠近他的动物。发情期到来前,他带着下属扫荡周围所有的生物,无论体型大小,都逃不过猎手锐利的眼睛,他无视猎物的求饶,让他们通通丧命于箭矢之下。屠杀完毕后他回到住处,紧锁房门,随着身体逐渐发热,他无法自己地开始抚摸身体,最终在失去理智后苦苦呼唤猎神的名字 所幸他的传令官带着一众幸存的下属继续跟着他,情况总比刚逃出纳国斯隆德那会儿要好点。最起码,他还有自己的兄弟和忠心的下属。 数年以后,传来了贝伦与露西安逝世的消息,宝钻落到他们的儿子迪奥手中,但迪奥没有选择交出宝钻,这是他父母拼了性命拿到的东西,断没有交出去的道理。他让它留在自己手中,让原本破败的多瑞亚斯重现荣光。 但这荣光原本是该属于诺多的。 凯勒巩言辞激烈,要求攻入多瑞亚斯夺取宝钻,库如芬站在他一边,而梅格洛尔当即表示反对 他对兄弟们说道:“我们不能再次为了宝钻屠杀亲族,我们的大敌仍然持有两颗宝钻,他才是我们应该攻击的目标。” 卡兰希尔点头同意二哥的话:“我们还可以再次积蓄力量,攻打魔苟斯夺取另外两颗宝钻,尽管如今我们的力量衰弱,我们仍可与人类或是瑙格人合作——他们恢复力量的速度要比我们快上许多。” “别做梦了,”凯勒巩嗤笑一声,“矮人受创严重,早已不愿再来帮助,至于和人类?我的弟弟,你还好意思说出这种话!上次战役,到底是谁透露出情报,先发起叛乱?是宣誓效忠你的乌方,那卑劣的人类!” 他咬牙切齿:“现在你却说要再次和他们合作,你怎么对得起死于叛徒剑下的同胞们!” 一旁沉默不语的梅斯罗斯听闻此话浑身一震,但谁都没有注意到。 “并非所有人类都是如此,“卡兰希尔皱眉反驳,”他们中也有品行高尚之人,我们同人类都是伊露维塔的儿女,本应统一战线——”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维护那肮脏的种族,怎么,这么多年来,你还对那人类部落的女酋长念念不忘?她当初拒绝了你,就让你这么心意难平,以至于偏袒人类种族?” 卡兰希尔的额头上爆出青筋,他涨红了脸:“你休要侮辱我们的友谊...” “但你的确出于私情没有考量对方的品行就允许乌方加入了。”库如芬打断他的话,“你能保证下次你所选择的人类都是信守誓言之人吗?人类与我们不同,他们对誓言并不看重。倘若上次你慧眼识人,不把那人类叛徒纳为心腹,我们说不定已斩杀大敌于阵前,又何至于如此尴尬的地步!” 卡兰希尔无言反驳,凯勒巩冷笑着看着他,梅格洛尔眼见他们就要打起来,赶紧把他们分开,双胞胎看着吵成一团的四个哥哥不知所措 凯勒巩怒吼道:“不过是一群胆小怕事的阴险辛达,就算留着他们对我们有弊无利,我们在前线惨烈拼杀时,他们躲在王后的庇护下享受福乐,现在又偷了我们的至宝壮大他们自己——杀了他们夺取宝钻完成我们对父亲的誓言有何不可?!” 梅格洛尔也罕见地有了火气:“我们犯下的罪孽,难道还不够吗?澳阔隆迪一役已让我们失去民心和威势,如果我们再对精灵同胞举起屠刀,那么我们将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难道是你们所希望见到的吗?!” 凯勒巩沉默了,过了很久,他慢慢开口:“但是我们没有选择了,即使我们不出兵攻打多瑞亚斯,难道就有精灵肯帮助我们吗?纳国斯隆德不复存在,我们仅剩的堂亲都选择隐匿。不错,多瑞亚斯的辛达们因为我们屠杀泰勒瑞的罪行深恨我们,但谁又在乎?他们自己就那么光明磊落吗?他们明知诺多为他们挡下大部分骚扰,却心安理得享受着我们战士的性命带来的和平,甚至在我们建立防线期间不愿出兵援助,他们恨我们到如此地步——那让他们再恨我们一些又怎样?反正我们已是杀亲者,再多几条性命又何妨。” 卡兰希尔反唇相讥:“要不是因为你们强抢露西安得罪辛葛——” “够了。”沉默许久的梅斯罗斯站起身,他脸色阴郁——自从芬巩死后,笑容就再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翻旧账并不能给眼下的情况带来变化,提耶科莫说得对,我们再难恢复实力,现在我们别无选择。” 梅斯罗斯此话一出,大家都明白他已经做了决策,梅格洛尔摔门离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散去。凯勒巩和梅斯罗斯留了下来。 他的大哥颓然坐在原地,把脸埋在手里,梅斯罗斯浑身颤抖:“我们将再次犯罪,芬德卡诺不会原谅我的。”良久,他问自己的弟弟:“提耶科莫,你就毫无感觉吗?!” 凯勒巩闭眼低头,他深呼吸了几次,再次睁眼,眼中一片平静:“是的。” 随后他走了出去,在黄昏的斜阳中呆立许久,一只松鼠从窗户外跑了进来,它盯了他一会儿,随后叼来一支白色的菊花放在他面前,跑了。 凯勒巩拾起那花,随意嗅了嗅,然后丢了出去,用脚狠狠地将花朵碾入尘土。 进攻多瑞亚斯成为定局,他们开始制定进攻计划。他们将分两路行动,由梅斯罗斯带领大部队正面进攻,如果无法引出迪奥,那么卡兰希尔以及库如芬带兵从小路潜入千石窟宫殿,速战速决夺取宝钻。 凯勒巩将自己的一部分心腹借给弟弟们。战斗前夕,在多瑞亚斯边境,他本想例行说一些鼓舞士气的话,譬如为了荣耀而战,为了大义而战。但当他站在阵前,看着这群从希姆凛就开始追随自己的战士们时,他突然哽住了,这群精灵可以不问缘由地为他出生入死,但这不是他肆意欺瞒他们的理由,他的战士们理应知道自己为何而战 于是他开口,高声喊道: “我高贵的战士,忠诚的勇士啊,今夜我们将在此酣战。须知,我们的战斗并不光荣,我们将举刀向自己的亲族,后世将称我们的战斗为不义,即使是维拉也不会施予我们祝福,胆怯者现在便可离去。留下的忠勇者们,你们愿意继续战斗吗!!” 他麾下的勇士们声如浪潮:“愿意!” “他们夺去了我们诺多的至宝,今夜你们将不为正义,不为理想,不为阿尔达的和平而战,而只为了宝钻,为了誓言,为了我—你们的君主—对父亲的承诺而战,诸君!我问你们!你们愿意为我而死吗!?” “我们愿意!!” 凯勒巩喉头哽咽,眼睛发酸,他看着这群忠诚的勇士,最亲近的朋友们 “如此,便去战斗吧!今夜,我们将夺回我们遗失已久的宝物,重拾诺多失去的荣光!” “愿…”他本想说愿维拉的祝福与你们同在,但维拉的祝福永远不会落到弑亲者身上,于是他说“愿我的祝福与你们同在!” 作战开始了,费诺里安的盟军勇士们怒吼向前,举刀向自己的精灵同胞,而多瑞亚斯的战士们顽强抵抗,多瑞亚斯的边境成为血海。凯勒巩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们如何了,他机械而麻木地挥刀斩杀,亲族的热血粘在他手上,溅在他的脸上,让他几欲呕吐,但他不能停下,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 当他踏着满地的精灵尸体一马当先来到明霓国斯时,他的周围只剩下了自己的传令官,拥趸他的战士们尽数倒下,而他自己也深受重伤,然而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传令官为他挡下剩下的追兵,好让他能够尽快脱身与弟弟们汇合 凯勒巩蹒跚着向地底的宫殿深处走去,他身中数箭,脚下不稳,几度跌倒。漫长的台阶上横尸无数,凯勒巩目呲欲裂,一个个看过去:那被乱箭射杀的剑士,原本也是一名优秀的弓手,在一次战役中左眼被流矢所伤,从此放下了心爱的弯弓转而拿起了剑;那只剩半身的士兵,来到中州时还是一位半大孩子,父母先后离他而去,他带起头盔,手持长矛为君主作战;那喉头伤痕深可见骨的战士,曾经参与过澳阔隆迪的杀亲,所杀的同伴中曾有他的至交好友,他愧疚至今,渴盼着回到阿门洲时便向好友请罪… 他记得他们每个人,他们都曾经是敢爱敢恨活泼生动的精灵,如今灵魂溃散,只剩一具具冰冷尸身。 台阶的最后,他看到两具身体一个压着另一个。卡兰希尔尸首分离,墨发的头颅滚落一旁,他身下便是弟弟库茹芬,凯勒巩赶去扶起他,只见他身上一道致命的伤口自左肩向右腰划下,伤口处依稀可见破碎的内脏。 他意识尚存,看着哥哥嘴唇蠕动,但却先咳出一口血沫。 “别动!别说话!”凯勒巩焦急地扯下衣袖,试图为弟弟包扎,“你伤到了肺,不要说话,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库茹芬剧烈咳嗽,鲜血像是无穷尽似的从他的身体里溢出,他的瞳孔里倒映出哥哥泪流满面的脸 “哥…哥…没用的…”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按住凯勒巩试图包扎的手,“宝钻…不在…下面…迪奥…让…带走了…” 凯勒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沉默一会儿:“是迪奥干的是吗?他在下面对吗?” 库茹芬眼神涣散:“是…” 凯勒巩起身向下走去。库茹芬最后伸出手试图拽住哥哥的裤脚:“别…” 然而他的手无力的垂下了,在他最后的视野里,凯勒巩踏着鲜血蹒跚但坚定地向深处走去 凯勒巩来到宫殿最底层,他见到那带着王冠的精灵,是迪奥。而迪奥也看见了他,愤怒和憎恨扭曲了精灵美丽的面庞, “杀亲者!”他的牙齿吱嘎作响,高声怒吼,“你还我妻子的命来!” 他浑身浴血,犹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高举满是缺口的宝剑,踉跄着向凯勒巩杀来 凯勒巩毫不犹豫抽刀向前,当双方的刀刃相撞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居然如此软绵无力,他失血太多,战斗太久,已是强弩之末。迪奥亦是身负重伤,满身鲜血,两个人跌跌撞撞地用刀剑,手脚,乃至牙齿搏命,最后迪奥将剑插入凯勒巩的心脏,凯勒巩奋力一搏,削去了迪奥的右臂。 迪奥喘息地站起身,他以为战斗已经结束,但没想到锥心的刺痛从断口传来,手臂伤口处的鲜血迅速开始发黑,他的头开始发晕,嘴角溢出白沫 凯勒巩大笑:“你不会以为我毫无准备就来找你拼命吧!” 迪奥艰难发声:“你抹了毒…” 凯勒巩不顾胸口溢出鲜血:“是啊,熟悉吗这毒?这还是你们辛达发明的毒。数年前,狡猾的辛达欺骗了我的堂妹阿瑞蒂尔,她一介单纯女子,被骗走了爱情,还丢了性命。只是作为一个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就被那恶毒的辛达用淬了毒的利器划伤,在痛苦中丧命。她本可以快乐地当高贵的公主,她的双手既没有沾染亲族的鲜血,也未锻造过伤人的利器。她有何辜!但她却死得那样惨!” 迪奥已经开始呕出黑血,说不出话来 凯勒巩继续说道:“我们研究了那凶器,真是狠毒啊,上面抹了无解的毒药。但如今,她的大仇终于得报!” “辛达的毒,居然杀了辛达的王!” 凯勒巩哈哈大笑,看着面前的迪奥颓然倒地,失血让他的面前一阵阵发黑,最终他跌落在地上,维持跪姿,一动不动——他已然死去了。 他的灵魂脱离躯体 他看到他的大哥和二哥带着最小的两个弟弟冲了进来,梅格洛尔跪在卡兰希尔和库如芬的尸体旁嘶声痛哭,双胞胎站在他身后亦在流泪。梅斯罗斯走到三弟的尸体面前,脱力地跪地。传令官落后一步,他走到凯勒巩的尸体的面前,颤抖着想要扶起主人,但那身体脱开他的手无力地瘫倒在地。他退后一步,惨笑着落下泪来,随后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他看到他的传令官抓起缩在宫殿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两个精灵小孩,将他们推入危险重重的森林之中,梅斯罗斯来迟一步,他抓起传令官的衣领,怒吼着质问他为何要对无辜的孩子下手,但是那失去君主的精灵只是流泪,对他的问话毫无反应。 他渐渐远离了自己洒下血与泪的中州,向曼督斯的殿堂去了 第八章 欧洛米的神殿之中,高高在上的猎神沉默地听着手下爱努的报告,往日他总会同属下说些建议或是讨论分析目前的现状,但今天却格外安静,所有人都感受到这位王者的异常,但谁都没说出来 事实上,欧洛米在想凯勒巩的事 他于林中遇到了一个为情欲所困的精灵,对方在地上挣扎翻滚,看起来十分可怜,一开始,或许是怜悯,他标记了他,后来他才得知这可怜的小精灵居然是一位诺多的王子,但他没有在意,于高高在上的维拉来说,首生子女的地位高低又有什么区别呢?即便他眷顾埃尔达,对方也不过是微渺者中的一员罢了。他就如同对待所有普通的情人一样对待他,这并没有什么不妥。 但他从未遇到这么合自己心意的情人,凯勒巩在打猎之道上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天资聪颖,还是诺多著名巧匠费诺的儿子,善于铸造刀剑和弓矢,他向欧洛米献上的那些赠礼被运用于装备军队,得到爱努们一致的称赞。他总有许多在狩猎和战斗方面的新点子,诸如捕兽夹之类的发明多是出自他之手,在床笫之事上他也格外火热,几乎让欧洛米不想离开他的身体。与凯勒巩相处让他倍感欢欣雀跃,他甚至推了与其他情人的见面时间,只为和凯勒巩多相处一会儿。 但就在他以为他们的感情最为深厚之时,凯勒巩突然想要离开他,欧洛米心中不悦,但一开始觉得没什么,总归凯勒巩是Omega,被发情期折磨的次数多了过段时间就会回来求他的,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凯勒巩再也没回来,反而跟着父兄出奔中州了。消息传来,他气得丢了凯勒巩曾经向他献上所有赠礼。但他无可奈何,幸好他曾经赠与凯勒巩猎犬胡安作为礼物,他只能透过胡安的眼睛看着凯勒巩,看他立下束缚自我的誓言,看着他逐步建立功业,看他在无数夜晚因情欲翻滚挣扎,却始终不愿呼唤他的名字。欧洛米至今疑惑,是什么让精灵离自己而去,对自己愤恨至此,但始终得不到答案 意外再次发生,胡安选择去帮助路西恩,一开始他没有阻止,因为不知什么时候,他对精灵独占欲逐渐占据了他自己的心。他看不惯这个半迈雅接近凯勒巩,更何况凯勒巩曾一度想要与她缔结标记。让胡安帮助露西恩逃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不久后胡安选择追随露西安,不愿意再帮着他盯着凯勒巩了,他怒极,命令胡安回去,但胡安拒绝,他说道, “不让我回去是我主人的命令,这是他给我选择的自由,即便您也无法剥夺。” 欧洛米警告他:“如果你继续追随那个女人,你会就此丢掉性命,即使这样也无所谓吗!” 胡安道:“如果我的性命能帮助她得到自己的幸福,那对我来说不过得偿所愿罢了。” 于是胡安跟着露西恩走了,不久后便丢了性命,欧洛米很无奈。凯勒巩也去了条件恶劣没有生灵的希姆凛,欧洛米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他的精灵在哪里,心中焦急,只能不时向纳牟打听,知道他仍活着 后来凯勒巩回到丛林之中,他又能看到他,心中不免喜悦。但凯勒巩厌恶他的视线,每到快发情期就开始屠杀周围的生物,这让他又愤怒又伤心。当他得知凯勒巩要开始残杀亲族时,他立刻预感到凯勒巩可能会死在这场战斗里,但他犹豫自己是否要插手这件事,因为他既不愿看到精灵被杀,但又希望凯勒巩能通过死亡回来。最终他给了凯勒巩一朵白花,暗示他可能的结局。凯勒巩看懂了,但是依旧坚持去做,猎神的警告并未动摇他的决心 如果他的预感没错,凯勒巩应该马上就会回到曼督斯了 一位爱努匆匆求见,他是从纳牟的神殿而来,他对着座上的王者悄声说了几句,喜悦跃上维拉的双眼,他立刻站起身,遣散议事的众爱努,自己则匆匆出了门 曼督斯的神殿今日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欧洛米踏过长阶,他在神殿的入口处停下,推开门走进阴森森的殿堂,纳牟早已在那里等候,他看起来对这位同僚的到来并不意外。 欧洛米开口:“我听说费雅纳罗儿子之中的三位近日已魂归曼都斯。” 纳牟从王座上站起,缓缓点头:“是这样没错。”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他们犯下重罪,参与了两次对自己精灵亲族的残杀。” 欧洛米点点头,两场血腥的屠杀,一次他用自己的双眼亲眼所见,另一次他借助百兽的耳目得以窥见,金发精灵手持弓刀浑身染血的模样历历在目,不得不说,他中意的情人这样残杀他眷顾的种族,还是让他非常心痛的:“费雅纳罗和他的儿子们理应接受审判。” 纳牟道:“但是现在时机未到。我将他们单独关押,因为他们乃是待罪之身。” 费诺里安并未全部归来,他们的审判还要延期,直到所有因他们而死的精灵全部复生,对他们的审判才会开始。因此他们只是暂时被收押在曼都斯。 “所以我的朋友,你今天所来为何事?”纳牟面无表情,“你不像是来找我谈费诺里安的罪孽的。” “事实上,我是来向你讨要一个精灵,”欧洛米笑了笑,“费雅纳罗的三子,提耶科莫.图卡芬威。” 纳牟目光沉沉盯着面前的同僚:“你应该知道,他犯了罪,在审判前都不能回到他的埃尔达同胞之中——” “我当然知道。”欧洛米打断他的话,“我并不打算让他回归,但他到底是我曾经的好友,我实在不忍心任由他关在这样阴暗的地方——别这样看着我亲爱的纳牟,我说的是事实。他的审判尚未决定,换个地方关着又有何不可。我的神殿有我培养的亲兵把守,防护严密,我已为他备好了新的身体,想来那里会很适合他。” 纳牟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他抬起头:“你的话确实有道理——如果你保证他的确不会乱跑的话。” “那是自然。”欧洛米说道,“我不会让他离开我的身边。” 纳牟得了答复后转身向殿内走去,再次出来时,他的手中托着一个缩成一团的虚渺灵体,凯勒巩的灵魂尚在沉睡。 “从遥远的中州漂流来到这里,即使是灵魂也难免疲惫——需要我帮你唤醒他吗?” “不,”欧洛米接过凯勒巩的灵魂,他缓缓抚摸着精灵的面颊,脸上露出微笑,“这样就很好。” 凯勒巩醒来的时候,一度以为周围的一切是纳牟在曼都斯布下的幻象——床幔低垂,隐隐绰绰显出房间内的陈设,他认得这里,在他尚还未离开欧洛米时,他在这里与那位维拉享尽了鱼水之欢,这里处处都有他们纵欲过的记忆,也是在这里,他对欧洛米提出分手,但欧洛米拒绝为他抹去标记,此后他们再未见面过。 这里的一切显得那么真实,微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动床幔,窗外传来鸟雀婉转啼鸣,屋子里点着安神的熏香,在那熏香之下隐隐夹杂着熟悉的气味——那是维拉留下的Alpha信息素,凯勒巩在这气息中浸染过多次,他再熟悉不过了。 这里不是曼督斯,他是在欧洛米的神殿里 他感到自己的后颈隐隐开始发热,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他不知道精灵在死过一次后标记是否会消失,但现在看来大概率是不会。 门被推开,来人走到床前掀开床幔,凯勒巩看到维拉俊美的脸 欧洛米与他目光对视片刻:“你醒了。” “为什么我在这里?”凯勒巩面无表情,“我以为我应该在曼都斯的殿堂里。” “我把你带出来了。”欧洛米笑了笑,他伸手去碰凯勒巩的脸,但是精灵闪开了。维拉无趣地放下手,“我以为你迫不及待想要出来,你不是说过你讨厌纳牟和他的神殿吗?” “我确实这么说过,感谢您还记得。但是现在相比曼都斯的神殿,还是这里更让我难以忍受。”凯勒巩隐隐感到不安,随着维拉的接近,深藏他身体里的某些特殊的东西开始有苏醒的苗头,让他忍不住想要快点逃离这里。“我想我有选择留在哪里的自由。” “那么,”欧洛米慢慢问道,“你想去哪里?” “去中州,和我的兄弟们继续对抗黑暗大敌,或者回曼都斯陪着我的父亲和弟弟。”凯勒巩回答得毫不犹豫 他推开欧洛米,试图跳下床,但欧洛米的声音淡淡在他耳边响起:“你出不去的。” “我的侍从们守卫着神殿,他们个个都是创世初便存在的埃努,比你强大太多,而他们现在得我命令看守你,你不能踏出我的神殿一步。” 凯勒巩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慢慢抬头看向欧洛米:“您这是什么意思?” 欧洛米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他慢慢直起身: “我以为我放你离开一段时间你会自己想明白,但是我错了,看来你完全不理解我的用心。是发情期的折磨还不够吗?” “你果然是故意的。”凯勒巩冷笑一声,“我是做了什么让你如此针对我,故意不解除标记——慷慨仁慈的猎神不是一向号称放情人来去自由吗?突然违背自己定下的规矩,莫非我厌弃您伤害了您可怜的自尊心?” “你以为我解除标记你就会得到自由吗?一旦你的性别暴露,多的是Alpha前仆后继想要得到你,标记你。你以为他们中哪一个会像我一样,允许你再次拿起弓箭,自由在林间奔跑,或者实现野心,甚至争夺王位吗?!提耶科莫,你好好想想!只有我会容许你这样!” 凯勒巩面容扭曲:“那我还真得谢谢您的宽宏大量,但在我看来您的所作所为恐怕与那些Alpha没什么区别,一样是将我当作你的所有物!不过你更加虚伪,说的更加冠冕堂皇罢了!你甚至还不如中州的那个半迈雅——起码她从不支配役使自己的情人!” 欧罗米听到他提到露西安再难压下心中怒火,他脸色阴沉:“你太不乖了,提耶科莫。我不在你身边让你这么寂寞吗?居然要去强抢别的女人,即使她是Alpha,还有迈雅血统,她也无法让已经被标记的你满足。” 凯勒巩对着维拉啐了一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胡安是你的眼线,你将标记留在我身上,就如用链子栓住猎犬,无论我跑得多远,只要你牵一牵绳子,我就还在你的掌控之中。” 欧洛米怒极:“我以为我已经给你足够的自由,但你却毫不满足” 凯勒巩大笑:“在大笼子里拴着铁链奔跑的自由吗?我的自由居然需要维拉施舍,何其可悲!” 欧罗米捏住凯勒巩的下巴,仔细端详他那张美丽桀骜的脸,许久,他放下手:“我改变主意了。” 凯勒巩愣了愣,随即他意识到什么,熟悉的欲火从他的身体深处腾升,伴随着身体的瘫软和高热。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Omega的身体叫嚣着对标记自己的Alpha的渴求,他惊喘一声,挣扎着要后退,却被维拉一把按住脖子压在床上 “滚开!”凯勒巩软绵绵挣扎着想要掰开维拉掐在自己身上的桎梏,但维拉的力气显然比他大得多,臂膀像是铁铸般巍然不动。他单手就将凯勒巩按住,三下两下除去他身上的全部衣物——拜这位维拉所赐,那只不过是几片随便缝在一起的布块而已,欧洛米的手顺着精灵光滑结实的大腿摸进去,探入那私密处,现在那里已经湿润一片,这昭示着Omega的身体已经准备好随时为自己身上的Alpha受孕。维拉毫无阻碍地将手指探进去以开拓那紧致的甬道,他动作粗暴,毫不顾忌凯勒巩是否受得住自己的大手,硬生生往精灵的身体里捅。 突然被入侵的陌生触感让凯勒巩惊叫一声,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发出抗议。熟悉又陌生的快感夹杂着几分疼痛从下身传来,骄傲的王子第一次被强迫,哪能受得住这种羞辱,当下又惊又怒:“我叫你滚开!你没听见吗!”他挣扎挥拳,一拳砸在欧洛米的脸上 那一刻,空气都安静了 凯勒巩惊醒过来,他都干了些什么?!欧洛米再怎么混蛋,也是十四位维拉之一,是阿尔达的最强者,精灵们敬畏崇拜的大能者,而他,他居然打了一位维拉! 欧洛米也愣住了,他显然没想到会凯勒巩会攻击他——尽管这攻击其实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 凯勒巩抓住时机,他趁着欧洛米愣神的功夫迅速从他手下滑脱,跌跌撞撞跳下床想要逃离,但立刻,他就被一股大力从背后扑倒,维拉的声音通过意念在他脑中响起:“无谓的挣扎只会让你受更多的苦。” 凯勒巩瞪大双眼,猛然回头,维拉化形的巨大猎豹以利爪按住他的背,毛茸茸的尾巴绕上精灵的小腿。他状似亲昵地蹭了蹭精灵的金发,这头猛兽的体型几乎是精灵的三倍,勃发的巨物在精灵的腿间蹭来蹭去,凯勒巩浑身颤抖:“不,等等...” 然而欧洛米没有给他求饶的机会,他挤开精灵的双腿,猛兽的巨物猛地推入凯勒巩的身体里,新的身体尚未经历过情事,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巨大,尖锐的刺痛立刻从下身传来,撕裂的痛感让凯勒巩惨叫出声,他手脚并用向外挣扎着,但猎豹的利爪深深地嵌入他的皮肤和肌肉,将他钉在原地,使他不能逃脱。快感和痛感一并冲击着他,让他浑身发软。 维拉低头看了看凯勒巩,精灵浑身上下满是汗液,狭小的入口尽力吞吃着猛兽的巨物,入口周围的嫩肉几乎要被撑到透明,精灵的原本高大的身体因为疼痛缩成一团,可怜兮兮地团在猛兽的胯下,他的金发散乱,肢体痉挛着,两只手还保持着逃跑的姿态,这让一股怒火涌上维拉的心头,他猛顶一下,不顾精灵的身体完全无法适应它,精灵哀叫一声,痛的缩回手转而试图推开身上的维拉 酷刑进行到一半,欧洛米停下动作。凯勒巩虚弱地趴在地上喘着气,那大猫直起身子,让他看到自己的下身:小小的甬道可怜兮兮地包裹着猛兽勃涨的巨根,还有一半露在外面。他轻轻挺动,触碰到Omega身体深处的入口处,慢慢抵住。而Omega淫荡的身体立刻欢快地给予回应,吐出一大团淫水来。 “你…难道…”凯勒巩意识到维拉想要做什么,他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不断摇着头,“不…不……” 他绝望地怒吼起来,用最肮脏的语言试图动摇维拉的决心,他用拳头和牙齿攻击身上的猛兽,但发情夺去了他的所有力量,他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身体对生育的渴望和精神对维拉的抗拒不停地拉扯着他,此时Omega的天性完全占据上风,发情期让他的身体完全软化下来,反而更容易进入了。欧洛米当着他的面一鼓作气挺动下身,破开那紧闭的小口,进入了流淌着蜜汁的圣地,将自己完全没入精灵的身体里。 “呃…”凯勒巩仰起头,他的下身被巨大的性器塞得满满当当,几乎要麻木,快感在他的身体里炸开,他的脸上泪与汗混合在一起,猎豹发出一声舒爽的低吼,他舔了舔凯勒巩汗津津的脸,随后毫不留情地凶狠律动起来。凯勒巩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抖动,他的泪水已经流干,双目无神盯着天花板,任由这维拉化形的野兽在自己身上肆意征伐,唯有体内脆弱的那一点被擦过时才会发出痛苦又愉悦的低吟 他从未如此恨过欧洛米,恨他无视自己的意愿,将自己视作他的所有物,夺去他的自由。在久远而和平的过去,他的确短暂地爱上过体贴温柔的维拉,但现在想来那只是个幻影,支配百兽的猎神岂是善与之辈,那不过是自己一时被情爱蒙蔽双眼罢了。 猎豹最终释放在凯勒巩的身体里,他发出一声舒爽的低吼,慢慢从精灵的身体里退了出来,Alpha的液体完完全全被锁在Omega的身体深处,他蹭了蹭精灵的小腹,那里鼓鼓涨涨,里面全是他的东西,就仿佛已经怀孕了一般。 凯勒巩喘着粗气,以为自己终于得到解脱,手脚并用就要爬起来,但猛兽的利爪再度按住了他,丝毫不见疲软的巨根在他的臀部摩擦着,顶住了刚刚经历过折磨还没完全闭合的柔嫩小口 “你…”凯勒巩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的后半句话成了变了调的惊叫,因为那野兽腥膻的性器一捅到底,直直深入他身体里的肉壶 “不要!不行!别进来…啊!”凯勒巩尖叫起来,他的双眼几乎翻白,涎水从他的口角留下,突然被填满带来了巨大的快感,隐藏在身体深处的淫荡本质被彻底勾出,他完全失去了理智,脑子一片混沌,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只有下身不断传来的快乐是清晰的。他甚至不自觉地抱住了身上的猛兽,好方便对方进得更深,那猎豹得到他的回应,律动得更加凶猛,几乎要将精灵的下身撞烂。 当维拉第二次在精灵的身体里释放出来时,凯勒巩短暂地恢复了清明,他猛地松开自己的手,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呜咽,他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强迫的情事带来的疲惫慢慢攥住了他 堕入黑暗前,凯勒巩终于久违地感受到后颈的刺痛,情潮如水般褪去,他终于得到暂时的解脱。维拉在他的耳边低语:“你永远无法获得你想要的自由,提耶科莫,你别想离开。” 凯勒巩只想骂脏话,但是他混沌的脑子想不出合适的词了。 第九章 自那次粗暴的情事后,凯勒巩再也不能走出欧洛米的卧室,欧洛米让爱努侍从把守出口,凯勒巩尝试了一切方法试图出逃,欺骗,威胁,武力突破,趁乱偷跑,但这些通通无济于事,每次没跑出去多远便被追来的爱努按倒在地。 他开始尝试用其他方式脱身 欧洛米常常会回到这里,他们之间几乎不会有什么交流,因为凯勒巩憎恶他,即使对话,他们之间也只有冷嘲热讽,欧洛米从不想听这个。他在这里宽衣解带,有时候会和凯勒巩上床,有时候只是抱着凯勒巩休息,尽管他怀里的精灵对他憎恨至极。 某一次,欧洛米离开时不小心落下了自己的佩刀,那本是某个精灵送给他表露爱意的,这的确是把顺手的好刀,欧洛米一直留在身边,但现在,这刀落在凯勒巩手里了,他拔刀出鞘,只见刀刃锋利,闪着寒芒,光滑的刀身映照出他自己的脸。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内心腾升 第二天晚上,欧洛米狩猎归来,他一打开卧室的房门,一股血腥气就扑面而来,他的精灵仰面倒在床上,喉头一道深深的伤口割开了气管和血管,鲜血浸湿床单,流的满地都是。凯勒巩的脸上带着微笑,那夺走他自己性命的凶器仍被他握在手中。欧洛米脸色阴沉,他叫来侍从,那爱努侍从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欧洛米命令他修好凯勒巩的身体,而他自己去了一趟曼督斯的神殿 凯勒巩是第一个两次来到曼督斯的灵魂,纳牟皱眉询问欧洛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欧洛米只说凯勒巩独自耍刀时出了意外,这话也不能说不对,纳牟见他不似说谎,再次将凯勒巩的灵魂交还给他 凯勒巩再次在欧洛米的神殿醒来,满心绝望。他质问维拉:“我连决定自己生死的自由都没有吗?!” 而欧洛米温柔地看着他:“是的。” 很快,让他更绝望的事情发生了,几次强迫的情事后,他开始极端渴求欧洛米的气息,几乎到了不能离开他分毫的地步。欧洛米有自己的职务在身,常常要回到中州狩猎诞生于黑暗中的怪物。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凯勒巩坐如针毡,浑身上下犹如被蚁群不断啃咬般痛痒,这种痛苦不断加剧,最终他会在痛苦中失去意识。 他会无意中寻找一切沾有欧洛米气息的物件,但维拉的身体连同衣服都是化形而成,欧洛米也没有佩戴饰物的习惯,根本不会留下什么贴身物件,他能找到的也不过是那张欧洛米的大床,他最痛恨那里,因为欧洛米曾经在床上数次不顾他的意愿强迫他。然而现在,当他从痛苦中清醒过来时,每次都是缩在这张大床上,令他避之不及的Alpha气息现在却能给他舒适和安慰。彼时他尚未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直到某一天,当他无意中瞥向镜子时,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臃肿许多,原本平坦结实的腹部变得柔软,微微凸起,他定定看着镜中的自己,转身寻找趁手的锐器,但是自他上次自杀后,欧洛米拿走了卧房里所有锐利的物品,是以他最后只能拆了条凳子腿下来,磨尖末端,然后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小腹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扎下去,婴儿的哭喊声就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那声音带来尖锐的刺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更别提自残了。他丢下手里的东西,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等那疼痛渐渐消散。随后他再次拿起磨尖的木棍,想要再来一次,但这次他甚至没能站起身,婴儿的哭喊声便再次响起,这一次比前一次更猛烈,他几乎要晕过去。他彻底丢下木棍,抱着水池吐得昏天黑地。 在几乎把自己彻底吐空后,他瘫在地上大笑,笑着笑着落下泪来,他爬起来,盯着镜子中头发散乱脸色惨白的狼狈精灵:“你看,你现在彻底沦为维拉的禁脔了。” 当晚,欧洛米来到房间里,他抱紧精灵,抚摸他的肚腹,亲吻他的嘴唇,凯勒巩面无表情,任由他抱着,许久,他问维拉:“我的肚子里是不是有了你的孽种?” 欧洛米吻了吻他的面颊:“不要说的那么难听,那是我们的孩子。” “是吗?”凯勒巩冷笑,“我只看到你给我套上另一层枷锁。” 欧洛米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他将凯勒巩抱在怀里,不得不说Alpha的气息对孕期的Omega真的很重要,凯勒巩在Alpha气息的包裹下沉沉睡去了。 因为孩子的存在,凯勒巩现在既没法自杀,也无法离开欧洛米,所以欧洛米撤了他的禁足,他现在可以在猎神的宫殿里自由活动了。但这对凯勒巩来说没什么区别,他大部分时间都不得不呆在卧室,并且随着胎儿逐渐长大,他对自己Alpha的本能渴求也越来越强,虽然他想让自己不要那么难看地去追寻猎神的气味,但一旦失去意识,他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欧洛米察觉了他的需求,他尽量不再外出,留在宫殿里。以便凯勒巩在急需伴侣气息的时候随时能找到自己 是日,欧洛米与众迈雅商议要事时,一个金发的精灵突然闯了进来,精灵身着一身宽大白衣,垂坠的衣袍被凸起的小腹顶起一个弧度,迈雅们停了报告,惊讶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精灵。精灵表情迷茫,步履匆匆,目标明确,环视一圈后直直向着那王座上的王者走去。他走到欧洛米身边,就要往欧洛米的怀里钻。而欧洛米自然而然地张开怀抱,让精灵完全缩进自己的怀里,精灵把脸贴在维拉的胸口处,坐在维拉的腿上,然后一动不动,就这么赖在了维拉的怀里 众迈雅面面相觑,对这突发状况不知所措,他们中的许多人虽然听说猎神有一个精灵情人,但从未见过这个精灵。 而王座上的维拉像是没事人一样,怀抱精灵抬手示意刚刚停下的爱努接着说,继续处理工作。迈雅们虽然面上严肃,其实个个内心都掀起了惊涛骇浪,在报告的间隙眼神游离,不断地往维拉怀里偷看。 几轮报告后,欧洛米怀里的精灵像是突然惊醒,他从欧洛米怀里跳出来,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随后立刻转身大步向大殿外冲去,欧洛米叹了口气吩咐身边侍从把精灵带回自己的卧室,侍从领命离开了,一切继续,仿佛刚刚的小插曲完全没有发生过。 但是流言却是这样传开了,在爱努之中。精灵的身份不难猜,于是所有人都知道费诺家的三子出卖了身体和灵魂,诱惑了维拉,换得自己能够离开曼督斯,获得短暂有限的自由。 只有近身服侍凯勒巩的侍从知道,事情并不是这么回事。 时间过得很快,没过多久,凯勒巩腹中的孩子便已经成熟,临盆之日将到,微渺者生下大能者的孩子本就危险重重,若非欧洛米保驾护航,凯勒巩恐怕在孕育这个孩子的过程中就虚弱而死了。所幸欧洛米将他的肉身打造得足够强大,并定期向他提供充足的安抚和力量。即便如此,生育这个孩子的过程还是艰难 “我倒是希望我难产而死。”凯勒巩在生产前的阵痛中对欧洛米说,他的笑容因为阵痛而显得有些扭曲,“起码我能逃离这个牢笼,去那里陪我的父亲和弟弟们呆一会儿。” 欧洛米面色阴沉:“你想都别想。” 因为凯勒巩不愿见他,所以欧洛米只好呆在门外等待生产结束。他虽目光锐利能视千里之外,也无法透过厚厚的墙壁视物,就这样带着焦急一无所知地等了三个日出和日落后,婴孩的哭喊声终于在门内响起,欧洛米松了口气,但是紧接着,门内就传来侍女的惊叫 欧洛米心下一紧推门而入,凯勒巩躺在产床上气息全无,他的脖颈处一片血肉模糊,皮肉被抓开,喉管被扯出拉断,而精灵的手上鲜血淋漓——他居然在生下孩子后立刻抓烂了自己的喉咙拉断气管自杀。一无所知的婴儿在母亲身边哇哇大哭,这孩子的形体若有若无,看上去如同一团人形的缥缈雾气,这意味着他的精灵母亲不愿意赋予他形体,他甚至并不期待这个孩子降生。 欧洛米瞥了孩子一眼,他抱起孩子随意哄了哄,然后将孩子交给侍女,如上次一样吩咐爱努们修好凯勒巩的尸体,随后他离开自己的神殿,再次动身去拜访纳牟。 第十章 欧洛米这次在曼督斯神殿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据当时在场的爱努们说,欧洛米大人甚至冲纳牟大人发了火,王者的怒火引得百兽惊恐嘶叫,惊惶不安。而纳牟与他争锋相对,他们争执了相当久,但鉴于没有证据表明欧洛米是导致凯勒巩自杀的元凶,最后欧洛米还是说服了纳牟。这一次纳牟给的很不情愿,欧洛米没有在意,谁都不能抢走他的凯勒巩。于是在第二天傍晚,欧洛米最终还是带着凯勒巩的灵魂回来了。 凯勒巩第三次在欧洛米的神殿醒来时已经显得相当平静,他不再吵闹,不再反抗。有侍女将孩子抱给他看,他恹恹地瞥了一眼,随后就再也不愿意施予这个孩子任何目光。欧洛米对他的监视愈发严密,除了睡觉沐浴之外,他的身后必须有爱努侍从跟随监视,身边也不允许出现利器,甚至连指甲也不允许留长,以防他随时自杀。 宫殿之中对凯勒巩的闲话愈发多,多是嘲讽他以身体换得维拉的庇护。欧洛米耳目极佳,当然无可避免地听到了,他大为愤怒,训斥了那两个嚼舌根的迈雅,但同时也了解到,这传言在爱努之中早已流传相当久,他几乎不敢想象凯勒巩听到这话的反应,他狠狠责罚了自己身边传出闲话的近臣。当他试探着询问凯勒巩是否知道那些传言时,凯勒巩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给他,只是冷笑一声 欧洛米立刻明白,精灵全部知道。 凯勒巩逐渐变得寡言少语,昔日伶俐的巧舌现在已经变得吝于弹动。他经常久久静坐,注视窗外的飞鸟,无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这倒是让欧洛米松了一口气,起码如今他不用听到凯勒巩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偶尔,他会抱着精灵说些话,有时候是关于中州的战况,有时候是提力安城内诺多们的近况。因为唯有与自己族群和亲族有关的事才能稍稍引起他的回应。凯勒巩的回应令欧洛米欣喜,即便只是一两句也足够让他高兴上半天。 因着得不到母亲的爱,作为父亲的猎神又不能随时陪伴他,他们的孩子成长得相当缓慢,他一直都得不到自己的形体,精灵和爱努的孩子的形体要么由精灵父母赋予,要么在成年后自己创造身体。但凯勒巩连这个孩子的降生都不期待,又怎么会期待他拥有自己的形体。是以到了普通精灵小孩都会说话走路的年纪,这个可怜的孩子仍是一团婴儿大小的小小雾气。 一段时间后,曼督斯的殿堂里迎来了新的一批灵魂,这本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几乎每天都有精灵或是被杀或是死于意外,他们的灵魂归于曼督斯,在此地接受平等的审判,然后永远留在蒙福之地。 但这次稍有不同,此次归来的精灵中有诺多的王族,刚多林的国王图尔贡,此外还有他的外甥,他最信任的重臣,也是出卖刚多林的叛徒,迈格林。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诺多精灵将士,对他们的判决让纳牟犯了难,因为他们中的许多在混乱中误杀了自己的同伴,照理来说他们应是罪人,但这并非是他们的本愿。除此之外对迈格林的判决也让纳牟头疼,他的双手虽未染鲜血,无数精灵却因他的背叛而死。 图尔巩得知他的外甥的所作所为时,他悲伤且愤怒,但他却恳求纳牟不要重判他,“我的外甥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误入歧途,他本是一个好孩子,我相信这并非他的本意,请您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纳牟冷硬的心自然不会因一个精灵的求情而动摇,但他的确不知道该用一把怎样的戒尺去衡量这复杂的状况,于是他去见曼威,请求其他同僚的建议,此时欧洛米恰巧在场,听他叙述了目前的状况 座上的大君王听完他的陈述后,转头询问欧洛米的建议,猎神思考半晌给出了建议:“对灵魂的审判应根据他们的本心。” 曼威笑道:“确实如此。” 他回头看向纳牟:“并非有意伤害同胞的,就不应当作杀人犯来看待。而明知会让同胞失去性命而不去补救的,与那杀害千百人的罪者又有何区别?” 纳牟于是点头:“二位与我所想相同。” 于是他离开,曼威继续与欧洛米谈话:“我听闻你在你的神殿中藏了一个罪人。” 欧洛米没指望能瞒过曼威:“是这样没错。” “纳牟与我说起过这件事,我知你一向偏爱伊露维塔的首生子女,但为其中某一个这样破例还是第一次,莫非你想要帮他逃脱罪责?但你明知这不可能,只要他还留在阿门洲一天,审判迟早会落到他身上,况且他似乎也并不情愿被你留下——他出逃了好几次,不是吗?即便如此你还是坚持留下他,你想要从他身上求得什么吗?” 欧洛米没有回答 “看来你自己也不甚清楚。”曼威的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但我有预感,倘若你继续固执己见,最终得到的结果将是你最不想见到的,你最终将失去自己真正想要的。” “那与您无关。”欧洛米面无表情。 “我只是在提醒你,”曼威以手指敲打着王座的扶手,正色道,“我们不应干涉伊露维塔子女的选择和意志,我们只能给予帮助和建议,因为强迫必会带来恶果。即使罪人失去了自由选择的权利,我们只能代为审判他们,而非强迫扭转他的意志。” 欧洛米道:“他总有一天会自愿留在我身边的——就如许多年前一样,他只是一时被蒙蔽双眼分不清利害罢了,总有一天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曼威叹气:“这才是我所担心的。” 欧洛米再无心情与曼威谈话,他的心因曼威的一番话语感到不安,现在他无比忧心自己神殿中的凯勒巩。他起身告辞,回到自己的神殿。神殿中的侍从见他步履匆忙,眉头紧锁,下颌线紧紧绷成一条直线,纷纷退开向他行礼,因为自那精灵来到神殿后,他们的君主愈发喜怒无常,如今他身上已完全看不见曾经宽厚仁慈的猎神的身影,所有人都害怕一不小心触怒他。 欧洛米问周围侍卫:“提耶科莫呢?” 侍卫向君主行礼:“殿下尚在花园内休息。” 他屏退下属走进花园,花团锦簇之中,凯勒巩正在午日的阳光下安睡,前一天的发情期让精灵无比疲惫,现在也无法打起精神。欧洛米走过去亲吻凯勒巩,闹醒了他。精灵一睁开惺忪的双眼就看到一张令自己生厌的脸,立刻用力推开他:“你干嘛!”但欧洛米根本不理会他的抗拒,他按住凯勒巩的双手,扒开凯勒巩的衣服,抬起他的腿进入他,不顾他的反抗同他做爱,凯勒巩喘息一声,张口便骂:“你又发什么疯...” 但欧洛米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精灵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呜呜声,赤红的双眼沁出泪来。 情事过后,欧洛米抱着凯勒巩,金发的精灵在他怀里昏昏欲睡,欧洛米回想着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犹豫半晌开口:“刚多林陷落了。” 凯勒巩立刻清醒,他从猎神的怀抱里爬起来,紧盯着猎神的脸,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刚多林陷落了,”欧洛米重复了一遍,“刚多林的国王,你的堂亲图尔巩已经魂归曼督斯。” “怎么可能?!”凯勒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隐匿的王国,防守严密,连我们都不知道刚多林在何方,黑暗大敌如何得到情报?” “是阿瑞蒂尔的儿子将秘密泄露了出去。” 凯勒巩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中州最繁荣富有的王国陷落,中州的诺多精灵再无希望与米尔寇抗争。”欧洛米低声说道,“你仅存的兄弟们恐怕最终也只能落得失败的结局。” 凯勒巩低头沉默良久,随后他不屑地笑了,此刻的他仿佛那个仍在中州统领诺多将士的王子,令欧洛米目眩神迷,他说道:“纵使我的兄弟们失败,那又如何?离开维林诺时纳牟早已对我们发出警告,我们在那里只能得到悲伤,即便如此,我们至少也毫不犹豫去做了,总胜过龟缩在原地停滞不前的懦夫们。无论对错成败,诺多的精灵终将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我们的事迹会在那片东方的大地上传唱,直到阿尔达终结。” 他停顿一会儿,然后轻轻问道:“我堂妹的儿子罗米安何在?” “他亦魂归曼督斯。”欧洛米轻轻叹气,“他自称迈格林,不愿再用母亲赐予的名字,他说自己作为背叛者无颜再与高贵的母亲扯上关系,因而也不配拥有这带着美好祝福的名字。” 欧洛米走后凯勒巩独自静坐良久,他回想自己与那关系不好的堂弟仅有的几次相处,他们在出奔前的争锋相对,出奔后亦是敌对,互相看不上对方。他又想到她的堂妹,雅瑞希尔尽力修复哥哥和堂哥的关系,但后来她离去了,仅仅留下了一个孩子。他无数次悔恨若是自己当时就在领地内,又或者拦下那恶毒辛达,他可怜的堂妹就不用受那痛苦,至少她能够陪着自己爱的孩子长大,而罗米安也不必失去他的母亲。他曾想着要以自己的力量庇护堂妹的儿子作为补偿,但他遍寻不到隐匿的刚多林。 现在一切都晚了 花园的门被吱呀推开一条缝,有个矮小的身影在门外透过缝隙鬼鬼祟祟地向内窥视,凯勒巩知道那是他的孩子。这孩子知道自己会被母亲无视,但又渴望亲近母亲,是以常常躲在凯勒巩周围偷看他 但是这次,他的母亲没有再无视他,凯勒巩冲他招了招手,他犹犹豫豫地走到母亲身边,第一次被母亲抱在了怀里 凯勒巩看着他的孩子,这孩子没有形体,像是一团婴儿大小的人形雾气,他从未注意过他,但如今当他将这孩子抱在怀里时,他才愕然发现,这孩子这么轻,这么小,完全看不出与刚出生时有什么区别,长久以来,因为自己对欧洛米的愤怒,这无辜的孩子受了牵连,他甚至无法如平常孩子一般长大。 他将这孩子紧紧抱在胸口,看着那团雾气在自己的怀抱中逐渐凝滞,显出四肢,躯干,又渐渐凝结出精致的五官,金发的小精灵眨巴着双眼,试探着用手去抚摸凯勒巩的脸 “阿米,”他生涩开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映照出凯勒巩的脸,“您在哭吗?” 猎神的儿子一夜之间拥有了形体,神殿内所有的爱努都猝不及防,还以为是哪家的精灵小孩越过层层守卫误闯,就连欧洛米都愣住了,狩猎归来的他险些没认出自己的儿子,差点把赖在凯勒巩怀里撒娇的小精灵丢出去。 凯勒巩还是不太理会欧洛米,却开始经常陪着自己的孩子一起,他教小精灵学习精灵语言和文字,带他读书。 某一次,欧洛米路过时,看到凯勒巩温柔地带着孩子看书,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和身上,他抱着怀里金发的孩子,用手点着书本一个个教他认着什么,欧洛米看呆了,他从未见过凯勒巩的这副模样,凯勒巩在他面前总是骄傲却充满尖刺。他过去问了:“在看什么?” 凯勒巩在孩子面前总是会对他温和一些,他回答:“我在教他认植物。” 小精灵快乐地举起书本展示给父亲看,欧洛米仔细看了看内容,这确实是一本植物图鉴。 欧洛米问道:“为什么突然想到要教他认植物?” 然而没有回答,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凯勒巩就坐在原地睡着了 事实上,自他上次复活后,他就开始嗜睡,原本欧洛米以为这是因为怀孕的缘故,但后来情况也没有好转。有时候他甚至走着走着就会突然睡着栽倒,还好侍卫时刻守在他身边,让他不曾摔伤。 欧洛米叹了口气,让侍卫拿来毯子替凯勒巩披上。 小精灵稍微长大一些后,凯勒巩还会带着他练习武艺和射术,曾经百步穿杨的猎手,射术之高超连神殿中的爱努都自愧不如,小精灵迅速学会了母亲的拿手技能,当他坐在马匹上拉开弓弦精准射中百米开外的靶子时,欧洛米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幼年时意气风发的凯勒巩。 那是在多年以前的福乐年代,提力安的贵族之间举办了一场射艺大赛,比拼家族小辈的射术,欧洛米恰巧从提力安附近路过,饶有兴致地留下来看了一眼,维拉的到场令赛场气氛达到高潮,所有精灵跃跃欲试,拼尽全力,但谁都没想到,拔得头筹的居然是他们中最年幼的一位,金发的小精灵,目光锐利,下手精准,轻轻松松打败了所有年长的对手,得到了比赛的奖励——一把精致而强力的弯弓。当他举起奖品时,喜悦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那后来被称为俊美的面庞此时尚未长开,却已经散发出令人着迷的魅力,让维拉都忍不住侧目。 “真不愧是图卡芬威殿下!尚未成年就能有如此能力!”他听到有精灵这么说“他未来必将分化为Alpha,成为伟大的诺多领袖之一!” 欧洛米一直记着那小精灵的名字,直到后来,他在树林里遇到那个发情的俊美Omega青年,一无所知地在对方后颈咬下印记。 他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小精灵兴冲冲跑来冲父亲母亲讨要夸奖,凯勒巩微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欧洛米也对儿子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切似乎都在变好。凯勒巩不再想着逃跑,安安心心地呆在他身边。 一日,欧洛米正在宫殿内与爱努下属谈话,突然小精灵急匆匆地跑来找父亲,说母亲又睡着了。 “母亲睡了好久,而且叫不醒。”小精灵显得有些焦急。 欧洛米立刻冲了出去,他以为凯勒巩自杀了,但是还好,精灵似乎只是陷入了又一次漫长的睡眠。凯勒巩的嗜睡症最近越发严重,欧洛米想,是时候找个机会让涅娜或者埃斯缇帮忙看看是怎么回事了。猎神小心翼翼地抱起倒地的精灵爱人,将他放到床上。嘱咐儿子照看好母亲。随后离开继续去工作了。 凯勒巩醒来时,小精灵哭着扑到他怀里。凯勒巩拍着小精灵的后背安慰他:“别哭了,你看,阿米这不是没事吗。” 但是小精灵仍在抽抽搭搭,凯勒巩摸了摸他的头,开始同他闲谈,试着转移着他的注意力:“你去神殿远处的森林采点花草回来吧,阿米想看看花。” 他慢慢说了几个植物的名称:“喏,就是我之前教你认得那些。现在阿米考考你,看看你认不认得出来。” 于是小精灵听话地点头,他跑了出去,侍卫们虽然奇怪他为什么突然要采花,但是还是放他去了。于是他顺利出了神殿,采了母亲要的植物,快快乐乐地献宝似的给了凯勒巩 “好孩子,你都拿对了”凯勒巩在孩子脸颊上印下一个吻,“现在能帮阿米找个杯子来吗?我有点渴了。” 于是小精灵拿了杯子倒了水给母亲 凯勒巩随便地喝了一小口,随后他对小精灵说自己困了:“我想先睡一会儿,你去门口帮阿米看门好不好?不要让人进来打扰。” 于是小精灵懵懵懂懂点点头,就要离开。 “等一下。”凯勒巩叫住儿子,他抱了抱儿子,将儿子的额头抵在自己的额头上,闭了闭眼,“阿米爱你。” 小精灵困惑地眨了眨眼,似乎在奇怪母亲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但是他还是很开心,在母亲的面颊上吻了吻:“我也爱阿米。” 凯勒巩点点头,他放开儿子:“去吧。” 小精灵开开心心地跑出去了 他一关门,凯勒巩的眼神就冷了下来,他挤压孩子刚刚带来的草药,将汁水滴在杯子里,这还是他在中洲行军狩猎时学来的知识——谁能想到无毒的花草经过混合能得到剧毒呢?最终他得到一杯泛着腥气的墨绿色毒汁,他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不放过任何一滴,肚腹内立刻开始绞痛,而他的内心只有欣喜。随后他放下杯子,安静躺下,就像真的睡着了一般 门外的侍卫偶尔会来巡查情况,小精灵拦住侍卫,不让他们进门查看。那爱努侍从们只能从门缝中勉强看到室内情况,只见精灵无声无息似在安睡,房间内既无鲜血,也无吵闹声,便都放下心来离开。 欧洛米回来查看爱人情况时,看到小精灵守在房间门口,他感到奇怪,这个儿子向来有机会就不离开母亲身边,怎么会乖乖呆在门外。于是他走上前问儿子在干什么。小精灵回答父亲的话:“阿米在里面睡着了,他不想让人打扰,于是让我来守着门。” 欧洛米觉得不对劲,他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一切后松了口气,凯勒巩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伤口,没有消失。他走上前去,握住凯勒巩的手,随后愣住了——那手虽然还柔软,却已经冰冷了,他探了探凯勒巩的鼻息,已经停了 他扫视一圈房间,看到了桌上的杯子,拿起来闻了闻,毒药的气息仍残留在杯壁上。 他的脸色阴沉到可怕,小精灵跟进来看到父亲的模样,惴惴不安:“阿米怎么了吗?”然后就去拉母亲的手。 欧洛米按住小精灵的手,随后摸了摸他的脑袋:“你阿米睡着了,我们不要打扰他。” 第十一章 欧洛米匆匆离开神殿,他心中焦急,不详的预感在他心中腾升,他只想尽快见到凯勒巩 他赶到曼督斯时,恰逢纳牟正准备离开 “你来的正好,”纳牟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怒意,他揪住欧洛米的衣领,“你到底对图卡芬威做了什么?把他逼成这样?你们不是朋友吗?” 欧洛米眉头紧皱,不详的预感在他心中愈发浓烈:“提耶科莫怎么了?” 纳牟道放下他,沉默着怒视他,半晌转身往殿内走:“你跟我来。” 他们走过长长的走道,期间,欧洛米听到怒吼和肮骂声 “是费雅纳罗,还有那两个费诺里安。”不等欧洛米发问,纳牟就回答了他心中的疑问,欧洛米觉得他的神情更加愤怒和幽怨了,“他们父子几个灵魂相通,能感知到对方的大概处境。” “提耶科莫的情况很差吗?” “用差不足以形容——我经手过无数灵魂,从没见过哪一个像他一样。”纳牟看了他一眼,“你看到的时候冷静一点,别惊动了费诺里安。” 在最里面的房间里,纳牟停下,示意欧洛米进去看,欧洛米走了进去,然后他愣住了,凯勒巩的灵魂坐在床边,对他的进入毫无反应,他的灵魂上布满裂痕,裂缝处不断向外逸散开点点闪光的粉尘,那是极细微的灵魂碎片在散开,欧洛米踉跄着走上前,颤抖地伸手想要触摸凯勒巩的灵魂,当他刚一靠近,凯勒巩的灵魂就开始碎裂散去,纳牟立刻按住了他的手 “别动,”纳牟皱眉,“涅娜刚刚来过一趟,废了好大功夫才让他的灵魂勉强稳定下来。” 欧洛米看着精灵,他意气风发的小豹子,骄傲的精灵王子,现在却是这么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 纳牟看了一眼凯勒巩:“我们出去说。” 欧洛米强作镇定,还是掩饰不住话语中的颤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纳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自杀好像会对灵魂造成极大损害,让灵魂碎裂。” “事实上,在他上次来到这里时,灵魂上就有了细微的裂缝,这也是我迟迟不肯将他交给你的原因。”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但你如此坚持,我便以为你作为他的朋友,说不定可以多多关照他,从而治愈他灵魂上的破损,但是如今他来到这里时,几乎完全碎裂,差点在未达到曼都斯时就消散,即使我发现了异状追了出去,拾回了他散落的大部分碎片,有一部分也已经散去虚空追不回来了。碎裂的灵魂以我的能力本来是拼不回去的,恰逢涅娜也在这里,我们合力才勉强把他拼回原样。” “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不惜自杀三次也要回到这里?” 欧洛米张了张嘴,但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此时涅娜回来了,还带来了伊尔牟,几人顾不上闲谈,抓紧时间看了看凯勒巩的灵魂,伊尔牟说:“这里恢复不了,但是罗瑞恩的花园有我和埃斯缇的神力覆盖滋养,那里的泉水想必可以让他恢复。” “但是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一出曼都斯就神形消散了。”涅娜悲伤地说道 伊尔牟提议:“可以先将他放入身体中,身体可以稳固灵魂。” 于是他们看向欧洛米,欧洛米点头,他回去抱来凯勒巩的身体,他们小心翼翼地将凯勒巩的灵魂放入身体之中,带着他一起去了罗瑞恩的花园。 在罗瑞恩花园,以伊尔牟造出的梦境为媒介,涅娜和埃斯缇合力修复了凯勒巩的大部分创伤。 “还有一些细小的裂缝,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慢慢恢复。”埃斯缇说道“不如就将他留在这里…” “不行。”纳牟说道,“这里常常会有精灵过来休憩,图卡芬威尚是戴罪之身,他不可以被精灵同胞们看到。” “那么可以由某位维拉照看他。”伊尔牟提议,“问题是到底由哪一位呢?” “由我来吧。”欧洛米上前说道 “你已经让他自杀三次,怎么还有脸面说出这种话!”纳牟怒斥,“他已经不能再承受一次自杀。若是他真的灵魂碎裂,一如发现怪罪下来,那可如何是好!你还未告诉过我,他到底为何自杀!” 欧洛米闭了闭眼:“因为我囚禁他,强迫他雌伏于我身下。他受不住此等侮辱,以自杀逃离我。” 他的话犹如炸弹在几个维拉间投下,维拉们一时间都愣住了,半晌,纳牟愤怒地站起身:“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你的所作所为与米尔寇又有何区别!” 欧洛米默默无言,埃斯缇转身向纳牟:“我提议将这个精灵由我和涅娜来照看!” “不行,”欧洛米出言反对,“我与他已经做下标记,若是他遇上发情期我不在他身边,必然会对他造成极大痛苦,对他的恢复有弊无利,他不能冒这个险。” 纳牟愤怒地瞪他 “况且我的孩子需要他的母亲。”欧洛米淡淡说道,“你们莫非忍心让一个孩子在整个童年都见不到他的母亲吗?” 维拉们呆愣半晌,艰难地消化着这话里的含义,伊尔牟难以置信地开口:“你是说,你那个母亲不明的孩子,其实是和——” 涅娜悲伤道:“难道真的毫无办法了吗?” 伊尔牟道:“那么不如解除标记...” “AO之间的标记建立在灵魂之间,他现在的状态承受不住解除标记的冲击。”涅娜反驳 “你是吃定了他无法离开你是吗?”纳牟面色沉沉地对欧洛米说道,“我真是看走眼了,你居然会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来!” “我并非有意为之,事实上我们缔结标记时他并非不情愿。”欧洛米回答道,“只是我没想到他从中州归来后对我们的关系厌恶至此。” 纳牟道:“那也不能将他丢入陷害他的元凶手中...” 但欧洛米打断了他:“我并不想害他,只因我太爱他。最先发现埃尔达的是我,最了解他们的是我,定期回到中州为一如的儿女扫除危险的也是我,除了我,你们谁愿意干这又脏又累的活儿?我做这些,皆是因为我爱着埃尔达,爱着伊露维塔的首生子女们。难道我会故意残害自己眷顾种族的一员,残害我孩子的母亲吗?若是我勤勤恳恳干了这么多,还不足以证明我的诚心,那么这些琐碎的活计以后不如就由你们来做吧!” 几位维拉面面相觑,他们低声讨论了一会儿,最终纳牟沉着脸不甘不愿地作出了决定:“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么就允你暂时照顾他——但你必须定期带他来罗瑞恩的花园,让埃斯缇查看他的情况,我会将此事告知曼威,若是你再伤害图卡芬威,让他自杀,你将难逃其咎。” 欧洛米抱着凯勒巩回到了神殿,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连同灵魂都在颤抖,英勇无畏的猎神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恐惧,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即使自己是维拉也并非全能,精灵的灵魂随时可能消散,而如果纳牟和伊尔牟不愿出手帮助,他将无能为力,届时他将永远抓不到他,只能从精灵曾经用过的残骸和过往的回忆中寻求精灵活跃的身影。他小心翼翼将爱人放在床上,跪在床前借着月光仔细看精灵的睡颜,小精灵迈着小短腿跟在父亲身后推开门跑了进来,在他看来,母亲只不过是突然晕倒,父亲出门一趟后又折返,将昏睡不醒的母亲带了出去,他去碰母亲的脸,见父亲没有阻止便大着胆子凑过去亲了亲凯勒巩的面颊,母亲温暖的体温让他短暂安下心来 “阿米是生病了吗?”他有些难过地问,他只在书上看到过,在那片遥远的名为中州的土地,有一群和他们外形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种族,他们寿命有限,非常脆弱,一生常伴痛苦和疾病。但他从未听说在这蒙福之地有哪位精灵会生病。 欧洛米低头沉默半晌,“是的,你阿米生病了。”他低声说道,“是我的错。” “啊,”小精灵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恐惧,“那阿米会好起来吗?他还能陪我一起玩吗?” “会的。”欧洛米抱住他,“我会让他好起来的。” 他想,凯勒巩一心想离开,但自己绝不会放手。可若是武力强留,倔强的精灵恐怕只会拼个鱼死网破,自己碎了也不会留下来,必须想别的方法让他心甘情愿,可是无论是自己和孩子都无法拉住他,他的神殿内并没有能让凯勒巩在乎并留下的事物。那么,凯勒巩还在乎什么呢? 他哄着为母亲哭泣的儿子,一个想法在他心中慢慢显出雏形 凯勒巩感觉他这次睡了相当久,久到他一度觉得自己就要永远醒不过来,但他没有。当他醒来时,窗外月色暗淡,他又看到了熟悉的场景,他已经不感到意外了,就是有点失望。 门被打开,不用看都知道来者是谁。 欧洛米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凯勒巩:“曼督斯神殿好玩吗?” 凯勒巩慢慢转过头,对他扯出一个嘲讽的笑:“那是当然,起码比呆在您身边舒服。” 猎神沉默了一会儿:“是吗。” 他慢慢走到凯勒巩的身边,握住了凯勒巩放在被褥上的手,凯勒巩想要抽回手,但猎神捏得很紧。欧洛米贴着他在床边坐下,神色异常平和:“我不懂精灵的感受,但是既然你这么喜欢那里——” 他顿了顿,声音显得更加低沉温柔了:“不如就让你的父亲和兄弟们也在那里多多享受,还有你喜爱的那些战友下属们…” 凯勒巩瞪大了眼睛:“您说什么…” 欧洛米还是在继续说着:“多久比较好呢?不如就到阿尔达终结吧,能够终身在那里享受,想必你很乐意你的父兄在那里得到快乐吧。” “不…不…”凯勒巩不断摇着头,他拽住猎神的衣领,嘴唇颤抖“你不能那样做…你不能…你没这个权利…” 欧洛米歪了歪头,笑了:“事实上,我有。” 他松开凯勒巩的手,温柔地捋了捋他的金发:“待到你的兄弟们全部回归,被杀害的无辜精灵都已经复活后,对于费诺里安的判决将被正式提上日程。目前维拉内部意见分为两派,认为应该把你的父亲和兄弟关在曼督斯到阿尔达终结的,以及根据罪行多少关一段时间再放出来的。两派的力量势均力敌。” 他梳顺了凯勒巩的金发,开始为怔愣的精灵编发:“而我的意见至关重要,不仅如此,如果我愿意,我还能说服其他维拉从而左右判决——毕竟当初先发现你们一族的是我,对你们的判决,他们也会多多参考我的意见。” 他为凯勒巩编了个漂亮的发髻:“如何?你满意吗?” 凯勒巩唇色惨白,他浑身颤抖,几乎就要坐不住瘫倒:“…你想要我怎么样” 猎神叹了口气:“你说呢?你明明知道。” 凯勒巩低下头,他的身体抖得愈发厉害,过了许久,他扑到猎神的怀里,以颤抖双手捧起猎神的脸,缓缓向维拉献上自己的嘴唇,当他们唇齿相贴的那一刻,泪水滑过精灵美丽的面庞。猎神按住他的后脑,撬开他的嘴唇,激烈地吻他 “求您,”他们分开时,凯勒巩低声哀求,“求您不要针对我的父亲和兄弟,也不要针对我在中洲的战友下属们,我知道他们罪有应得,但请不要给他们过量的刑罚。” “那么,你要给我什么呢?”维拉吻去了他的泪水,“说说看?” 凯勒巩闭了闭眼,汹涌的泪水决堤般流下:“我将不会再自杀,也不会试图逃跑,我会乖乖留在您身边。” “我会全心全意的侍奉您,用心照顾我们的孩子,我会做您最忠实的情人,我对一如发誓。” “不必对着一如,只要对我发誓就好。”维拉笑了,“我都听见了,那么现在,” 欧洛米拆开他刚刚为凯勒巩编好的发髻,看着柔顺的金发如绸缎散落在精灵洁白的肩膀上:“请你践行诺言,侍奉我,让我开心。” 精灵坐起身,缓缓解开自己的衣衫,露出光滑的身体,他坐进欧洛米的怀里,伸手去解维拉的衣物,而欧洛米以坚实的臂膀揽住他的腰,在他的脖颈处留下一串红痕 维拉的衣物并不复杂,没几下就完全脱落,凯勒巩亲了亲欧洛米的下颌,随后俯下身去,慢慢含住了维拉勃发的欲望。即使在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骄傲的猎手也不曾为维拉做到这个地步,精灵的口腔湿热而温暖,让欧洛米流连忘返。只是诺多的王子显然不知道如何用口舌服侍他人,只会小心翼翼地用舌头试探着,湿润的红舌擦过尖端的小孔,欧洛米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精灵浑身一抖,茫然地抬头看他,他的嘴唇鲜红湿润,眼角泛着泪光,欧洛米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 “你做得很好,”维拉声音沙哑,“继续。” 凯勒巩再次低头,他犹犹豫豫含住前端,生涩地把那火热往自己嘴里塞,在维拉的指导下取悦他,欧洛米的东西太大,每一次深入都几乎顶到他的喉咙口,让他几乎想要呕吐,但他不能吐出来,(先拉灯以后补) 事后,维拉看着陷在柔软床铺里昏睡的凯勒巩,精灵原本洁白的身体现在满是斑斑吻痕,他四肢软软搭在床单上,双目紧闭,金发散乱,眼角犹带泪痕。他似乎深陷噩梦,嘴里喃喃着些什么,欧洛米凑近听了听,他似乎是在念着父亲和兄弟的名字。 欧洛米叹了口气,他本是抱着尝试的心态威胁凯勒巩,没想到这效果出奇的好,出乎了他的预料,凯勒巩甚至主动向维拉献上了自己作为保护父兄的筹码。但现在一切结束后,欧洛米却并不能从中获得任何快意,他的精灵虽然愿意留下,却愈发痛苦,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凯勒巩的灵魂仍有残缺,即便及时修补了,有些细小的灵魂碎片再也找不回来了。这意味着他要花相当长的时间去愈合那些裂缝。 伊尔牟和埃斯缇曾建议他多来罗瑞恩花园 “灵魂在梦境中可以得到休养,尤其是在美梦中,对灵魂的恢复大有裨益。” 他抱起凯勒巩,昏睡的精灵不安地挣扎了一下,随后就再也没有反应了。欧洛米为他穿好衣服,起身往罗瑞恩的花园去了。 第十二章 精灵的梦境,要么预示未来,要么追忆往昔,对于诺多精灵来说,关于未来的启示很少出现在他们的脑海里,他们从过去的经验中寻求未来的方向,大部分梦境都是回忆 凯勒巩又一次沉浸于回忆的梦中了 但这次并非关于父兄或是宝钻,而是他自己的见闻,他尚在提力安时,常常和Alpha们混迹在一起,彼时他身份尊贵,又野心勃勃,身边自然而然聚集起一批想要讨好他的贵族子弟,他们一起出猎,比武,他就如同真正优秀的Alpha一般成为了他们的头领 某一次,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他们突然谈起了Omega,具体怎么开始的,凯勒巩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这群Alpha谈论起同胞时的轻佻 他们肆意评价着身边的Omega,或是他们的兄弟姐妹,又或者是他们的伴侣 “Omega就是麻烦,”其中一个Alpha这么说着,“又爱哭又爱闹,天天要花时间哄着。” “可不是,”另一个Alpha也叹了口气,凯勒巩依稀记得他的父亲似乎是某个声名显赫的贵族,“我妹妹天天就想着往外跑,还吵着要跟我一起去狩猎,她一个Omega什么都不会,跟着出来除了拖后腿又有什么用。” “别这么说,朋友们。”有精灵试图劝阻,“Omega中也有强者…” “在床上讨好人的强者吗?”有Alpha打断他的话,这话在周围迅速引发一阵哄笑,即使之前没有附和话题的几个精灵,也不得不随着周围同伴的笑声干笑起来。 “要我说,Omega不过都是些毫无能力的漂亮摆件,只会追随强大的Alpha寻求庇护,他们于我们来说,是证明自身强大的勋章!” “越是优秀的Alpha,就该标记更多的Omega,就如同芬威陛下一般!”那Alpha还在继续说着,转头向凯勒巩,“图卡芬威殿下,你说是不是?” 凯勒巩缓缓抬起头,他环视一周,见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快活的神情,似乎所有人都为这个带着侮辱性质的话题感到快乐, “…嗯” 那Alpha哈哈大笑,周围原本暂歇的笑声再次响亮起来,凯勒巩看着他们,慢慢地也随着他们欢笑起来 但他的心在滴血 他们又说起芬巩,那个第二王室的Omega长子。 “他可真是不自量力,一个Omega还妄想着成为领袖。”Alpha发出不屑的嗤笑声,“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以为他成年前帮他父亲处理过那点事就足够比肩Alpha了?跟在他身后的也就只有那些不上不下的Beta了。” “他就该和他妹妹一样乖乖地呆在王宫里,别老想着插手政事,雅瑞希尔公主殿下可比他有自知之明多了。” 殊不知这话听在凯勒巩的耳中,就如同被当头打了一闷棍。怒火在他心中腾升,让他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有人叹气摇头:“阿拉卡诺殿下怎么会容忍这样一个出格的Omega出现在自己的家族,真是为王室丢脸。” “可别这么说,他身后可是站着奈雅芬威殿下呢。” “怕不是出卖身体换来的支持,”那Alpha越说越起劲,得意忘形起来“奈雅芬威殿下也是脑子不清楚,居然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不知道他的床上功夫怎么样,能让奈雅芬威殿下神魂颠倒,想必...” 但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凯勒巩一拳将他打翻在地,他面色阴狠,拳拳见血 周围的精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凯勒巩满面戾气,看着就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在撕咬猎物。一时间居然无人拉架劝阻 凯勒巩说不清自己到底为何愤怒,为谁愤怒,这怒火无从发泄,他只能狠狠踢打面前的Alpha泄愤,对方试图反抗,但常年沉浸于享乐疏于锻炼的身体哪里是优秀猎手的对手,是以他最后只能在地上哀嚎着躲避凯勒巩的拳头,不断求饶 最后凯勒巩终于停手,踢了一脚地上瑟瑟发抖的Alpha,喘着粗气,阴冷地环视四周吓傻的精灵们,缓缓开口:“无论芬德卡诺的行为如何出格,他都是芬威家族的一员,我们都容忍了,更轮不到你们这群外人置喙。” 他又给了那不知死活的精灵一脚:“今后有若是有谁再在我面前谈论芬德卡诺,并以他的关系侮辱我大哥,下场和他一样。” “现在,你给我滚。” 随着那Alpha仓皇逃跑的背影,眼前的画面渐渐扭曲起来 画面一转,他处在发情的高热中,被情欲折磨得泪眼模糊。他想,究竟是为什么?我是做错过什么事吗?为什么那群Alpha不用受这折磨,而自己却必须在这里苦苦忍受,他们可以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自己一旦暴露性别,面对的就是千夫所指。 这时,高大的神祇拨开层层草丛出现在他面前,嘴唇翕动,似乎在低声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请您标记我吧,”他泪眼婆娑,“请您赐予我自由吧,请给我如同Alpha一般的自由。” 不行!那不是自由!那是险恶的维拉布下的甜蜜陷阱! 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嘶吼,试图拼命将他向后拽去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然而眼前高大的维拉目含悲悯,缓缓抱起精灵,在他的后颈咬下烙印。 凯勒巩惊醒了 他慢慢坐起身,此时正是柔光交织的时刻,金银的光线洒在罗瑞恩的花园中,不远处罗瑞尔林的湖面上闪烁着光辉,他惊觉有人坐在他身边,猛地站起身来远离对方,却看到费诺坐在草地上静静看着他。 “父亲…”他愕然。 “提耶科莫,”费诺微笑着朝他伸出手,“来我这儿,我的孩子。” 凯勒巩扑进费诺怀里,搂住费诺的脖子,而费诺也回抱住他。父亲身上熟悉的气息让他长长舒了口气,他在父亲的怀抱里放松身体,几乎落下泪来。 “怎么了,提耶科莫?”费诺问,“你看上去很难受。” 凯勒巩哽咽一下,轻轻摇头 “不要试图隐瞒我,”费诺说道,“你明明知道,你每次说谎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不想说。”凯勒巩的声音闷闷从费诺的怀里传来。 “连我都不能说吗?”费诺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望,“我作为你的父亲,却不能得你信任吗?” “并不是这样!”凯勒巩慌慌张张抬起头,他抿了抿嘴,下定了决心,“只不过这件事我已经隐瞒您太久,请您千万不要生气。” 他将他和欧洛米的事详详细细告诉了费诺,费诺听后看起来愤怒极了:“我万万没想到那欧洛米居然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来!居然拿我们的刑期威胁你!” 随后他看了看凯勒巩:“那你现在怎么办?” 凯勒巩颓丧地低头:“事到如今,我只能留在他身边了。” “辛苦你了。”费诺叹息 “父亲,”他低声喃喃,“我不想做Omega,否则我永远也无法逃离那些Alpha。” 费诺抚摸着他的金发:“做你想做的吧,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凯勒巩将头靠在父亲的肩膀上,对父亲倒了一通苦水后他放松许多,安静地享受和父亲共处的时光:“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纳牟特许我出来看望你。我在曼督斯里只见到了你的两个弟弟,纳牟告诉我你被欧洛米接走照顾,但我一直很担心。” 他的眼中仍有怒意:“如今看来,我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 “其他兄弟还没回到曼督斯吗?”凯勒巩满怀希望。 费诺顿了顿,慢慢点头:“是的。” 凯勒巩顿时喜形于色:“这说明他们仍没有放弃对抗黑暗大敌,父亲,我们仍有夺回宝钻取得胜利的希望。” 在他临死前,他几乎和一枚宝钻擦肩而过,最终却没能拿到它,那是他最为惋惜的一次,他絮絮叨叨对费诺说着自己在中州的战绩,像是在对父亲邀功请赏,希望得到父亲的夸赞。 然而费诺的脸上却并不见喜悦或是欣慰 “你们在中州受苦了,”费诺叹了口气,“我不该让你们发下那种誓言,也不该急匆匆就去对战魔苟斯,黑暗大敌力量强大,与他对抗我们毫无胜算。” 凯勒巩浑身一震,张了张嘴:“您是说,您认为当初您出奔的决定是错的吗?” 但费诺毫无察觉,继续说道:“是的。我太过执着于自己的造物,对宝钻产生了贪婪之心。不管不顾就要夺回它,反而害了你们,甚至让其他精灵也陷入痛苦之中。归根到底,是我没有听从维拉的警告和劝诫,才酿下恶果,这件事是我错了。” “那宝钻本就是以我父亲的巧艺造出,我们占据它又有何不可?”凯勒巩站起身后退两步,远离了眼前的费诺,“我们离开这蒙福之地,不止是因为我们渴望夺回宝钻,而是希望回到我们的诞生之地,脱离维拉的掌控,将维林诺的光辉带去那里,在中州建立属于诺多的荣耀。” 他看着眼前愣神的黑发精灵,厉声喝问:“你不是我父亲,你是谁?” “费诺”看了凯勒巩半晌,叹了口气,他笑了笑:“看来果然瞒不住火魄之子的眼睛。” 只见那精灵慢慢幻化成一团烟雾,又渐渐凝结出一个高大的人形,赫然是梦神伊尔牟 凯勒巩怒极:“你居然伪装成我的父亲来欺骗我!” 梦神哈哈一笑:“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但若是我不以他的形态接近你,你恐怕什么都不会说。唯有与你共享秘密的父亲才能得你信任吧?” 凯勒巩一愣,随即怒火更盛:“你怎么知道…你窥探我的记忆?” 伊尔牟哽了一下 凯勒巩冷笑:“我倒是不知道,大能者中居然有您这样的偷窥狂,以窥探他人的隐私为乐?” 伊尔牟深吸一口气,他在内心感叹眼前的精灵不愧是费诺的儿子,伶牙俐齿丝毫不逊色于其父:“并非我有意窥探,我掌控所有梦境,梦境中所发生的一切必然要经过我的眼睛,而你梦到了与父亲相处的过去,因而我才知晓。” “可以说我知晓所有精灵的过去,但我绝不会对外透露这些,你尽可以相信我们保守秘密的能力。这里发生的事,我向你保证绝不会说出去,你也不必担心那些流言蜚语。” 凯勒巩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如果你有什么想倾诉的,尽管可以来找我。”伊尔牟向凯勒巩伸出手,“我将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建议来帮助你。” 但凯勒巩没有伸手,他说道:“我无需你的帮助,我不需要任何维拉插手我的生活。” 伊尔牟微笑:“是吗。” 周围天旋地转,凯勒巩再次睁开了眼,阳光几乎将他的眼睛刺的流泪,恍惚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仍然在梦里,直到欧洛米走到他身边,遮住了阳光,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凯勒巩厌烦地转过头去,却见不远处,维拉伊尔牟站在维丽埃斯缇的身边对他微笑 第十三章 维拉在审判之环召开会议,因为不断有人类和精灵越过大洋试图来到蒙福之地,乌欧牟怜悯他们,所有维拉中,无人比他更能了解一如儿女们当下的痛苦,他心生不忍,向曼威报告中州的近况,希望可以求得同僚们出手相助,但曼威思考良久,仍旧如往常一样宣告出战的时机未到,但他预感到那凝聚人类和精灵希望的新星已在前往蒙福之地的路上。乌欧牟失望离开,众维拉再度散去。 欧洛米是在议事结束后叫住伊尔牟的 “提耶科莫的情况如何了?”他问 梦神耸了耸肩:“如你所见,算不得很好,也算不得很坏。” 欧洛深深叹气,他形容憔悴,疲惫不堪,忧心和焦虑看上去几乎将他压垮。爱努大多以灵魂维持形体,即便欧洛米尽力做了掩饰,但仍旧瞒不过梦神的双眼 “你看上去非常烦恼,我的朋友。”梦神与他并肩前行,在一处无人处停下问道,“是为那个精灵的事?” 欧洛米点头:“他不愿留在我的神殿内,为了出逃甚至一心求死。我虽然暂时让他安分下来,但他仍旧非常抗拒我。” 伊尔牟叹气:“强迫并不能带来好的结果,无论是否是为对方着想。更何况你这次留住图卡芬威,不单单是想让他暂逃曼督斯的折磨,而是掺杂你自己的私欲。 虽然你一向喜爱替人做决定,总是自说自话,就如当初一定要将精灵带入维林诺。但你总归是为伊露维塔的次生子女着想的,可是这次,图卡芬威的痛苦已是肉眼可见,你为何还不肯放手?他本是死者,留在曼督斯神殿理所应当,是你强行将他带出造出如今的状况。” 欧洛米苦笑:“我知道我应平等对待所有埃尔达,遵照伊露维塔的指示教导并保护他们。但我做不到放提耶科莫离开,一想到他会离开我投入他人的怀抱,我便心痛如刀割,早在他尚未与他的父亲出奔时,他就厌烦我,想要离开我,我不愿解除标记,他便恨极了我。后来我才明白,我如迈雅中的美丽安一般,爱上了伊露维塔儿女中的一位,可美丽安得了辛葛的爱,提耶科莫心中却并无我的位置。” 伊尔牟沉默半晌,说道:“并非如此。” 欧洛米困惑:“这是什么意思?” 伊尔牟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只道:“他厌烦你,只是因为你不能使他得到他想要的。为什么不试着去了解那精灵的愿望呢?你一开始以为自己是为他好,其实是为满足自己的私欲,问问他究竟要什么,然后满足他,他自然会愿意留下的。” 欧洛米道:“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他想要自由,唯有这个我无法给他,因为这会让他离开我身边。” 谈话似乎陷入了死局,欧洛米失望地转身离去,伊尔牟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叹息。 欧洛米常常在凯勒巩沉睡后带他去罗瑞恩的花园治疗,只要他有空,他必然寸步不离守着昏睡的精灵。但他毕竟是维拉,常有要事在身,有时只能自己先离开,嘱咐伊尔牟看好凯勒巩,但某一次意外发生了,在例行的治疗完毕后,埃斯缇离开去找涅娜,独留伊尔牟守着精灵的身体,他觉得无聊,自己打了个盹,放任自己在白日荡漾于梦境之中。 结果他是被欧洛米摇醒的,他刚想抱怨,就听到欧洛米焦急地质问声,猎神问他:“提耶科莫呢?”伊尔牟懒懒向一边一指:“他不就在这儿…”但转头一看,身边空空如也,凯勒巩不见了。 伊尔牟呆愣了一会儿,随后惊恐地转头看向面前的欧洛米,对方双手颤抖,眼中满是血丝,面目狰狞得吓人。 欧洛米疯狂地把罗瑞恩花园翻了个遍,遍寻不到凯勒巩后冲伊尔牟大发雷霆:“你答应过会看好他的!”伊尔牟心虚极了,这件事说到底错在他的疏忽大意,他想劝欧洛米冷静点,但欧洛米显然没法冷静下来,他没有理会伊尔牟,疯了一般立刻动身赶去曼督斯,伊尔牟想追,但常年半步不出罗瑞恩花园的梦神哪里追得上行军打猎日行千里的猎神,没跑几步,他就完全看不到欧洛米的身影了。 曼督斯神殿里的迈雅都被突然闯入的猎神吓了一跳,欧洛米疾步上前,走向一身黑袍的纳牟:“我的提耶科莫呢?他来到这里了吗?” 纳牟皱眉摇头,他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没问出声来,就被欧洛米脸上流下的两行泪水惊到了,周围的迈雅也震惊于这难得一见的奇景,议论纷纷,纳牟立刻站起身遣退众迈雅,随后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提耶科莫不见了,”欧洛米在发疯般不断低喃,完全失去了理智,纳牟听出他口中尽是在念着精灵的名字,凯勒巩突然消失让他联想到最可怕的后果,若是精灵已经自杀,灵魂碎裂,那他的灵魂甚至无法回到曼督斯,纵使维拉也对此毫无办法,“我要去找他,对,现在开始收集灵魂碎片说不定还能恢复原状…” 纳牟心说一如啊我造了什么孽要撞上这么一位同僚 他试图劝阻欧洛米:“你冷静一点,不要着急下定论...” 但欧洛米已经听不进去了,他两眼发红拽着纳牟就要出去找凯勒巩的灵魂碎片 此时伊尔牟追了过来,也被眼前的状况吓了一跳。他拽住发疯的欧洛米大吼:“先别着急,我来的路上没发现他的灵魂,他说不定还活着!” 兄弟二人好不容易制服了几乎发疯的猎神,伊尔牟提议,不如先去凯勒巩可能去的地方找找,说不定凯勒巩逃去了那里 于是他们先去了提力安城,但他们在那里搜索了一天一夜,什么都没找到,眼见欧洛米又要发疯,伊尔牟情急之下提议先回欧洛米的神殿看看 结果凯勒巩就在那里,正陪着自己的儿子。一大一小两个金发精灵宫殿的庭院中举剑练习,凯勒巩摆正姿态,小精灵像模像样地跟着模仿,父子俩欢声笑语,一派和谐。 欧洛米流着泪冲上去抱住他,用嘴唇和怀抱不断确认着精灵的存在,全然不顾精灵手中还举着剑,那锋利的剑直直划开了猎神的躯体,凯勒巩吓了一跳松开手,剑咣当落地,好险没有真的插进维拉的身体,他本想无视突然发疯的欧洛米,但见维拉脸上满是泪水也愣住了,随后迷茫,问走进来的纳牟和伊尔牟:“两位大人,这是怎么了?” 伊尔牟无奈地问他:“你怎么擅自跑回来了?” 凯勒巩的脸色一下子冷淡下来,他回答:“某位维拉不允许我离开他的身边,但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在罗瑞恩花园,视野所见没有他的身影,于是我只好自己去寻他,我本以为他回了神殿,但他不在,因此我只好在此地等待。” 伊尔牟和纳牟面面相觑,同时深深叹了口气。 不过这也说明凯勒巩的灵魂恢复得不错,即使不借助梦神的帮助也能自己醒来。 纳牟和伊尔牟因为尚有事务在身先后告辞,他们走后,欧洛米仍然不愿意松开凯勒巩,他将脸埋在凯勒巩的脖颈处,把精灵紧紧箍在怀里。小精灵已经懂事,见父亲母亲亲密早就跑得没影儿了,凯勒巩不自在地摇动身体试图挣脱欧洛米的怀抱,但维拉坚实的臂膀让他不能行动分毫:“你放开我。” 欧洛米毫无反应 凯勒巩终于受不了了,他抽出手臂给了欧洛米一拳:“我叫你放开!你想压死我吗?!” 欧洛米松开手臂,他呼吸急促,脸上仍然残留着泪痕,他死死盯着精灵,像是生怕他突然消失,此时的他完全不像是高高在上的维拉了,而仿佛是一个守着自己唯一珍宝的奴隶。他伸手抚摸着凯勒巩的面庞,低声恳求精灵:“…不要离开我,提耶科莫,求你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您。”凯勒巩面无表情,“毕竟我对您发过誓,我会永远侍奉您。” 欧洛米默默地看着他,眼珠都不敢转动一下,最后他凑上前,轻轻吻了吻精灵的嘴唇:“我爱你。” 凯勒巩没有说话,他垂下眼,推开维拉,转身离开了。 曼督斯的主人纳牟又开始暴躁了,因为他的神殿里再次出现一大批死去精灵的灵魂,而他们要么是罪孽深重的杀亲者,要么是满怀怨恨的被杀者,可怜的死神再次增加了工作量,连带着曼督斯神殿里的迈雅个个都忙得晕头转向。 “回来的精灵中有两个费诺里安,”来自曼督斯神殿的迈雅对王座上的欧洛米说道,他神色疲惫,几乎连形体都要维持不住,“是最小的那对双胞胎。” “什么?!”最先有反应的是欧洛米身边的凯勒巩,“安巴如萨回来了?!” “是这样没错,”迈雅早听说猎神身边有一个地位尊崇的金发精灵,强打起精神回答他,“他们在中州迎来死亡,灵魂回到了曼督斯神殿。” “是黑暗大敌夺走了他们的性命?”凯勒巩的脸上染上恨意,“那肮脏的魔物居然还苟活着!” “不,”那使者顿了顿,“杀死他们的并非米尔寇,而是精灵。” 凯勒巩愣住了 “辛苦你了。”欧洛米点头表示明白了,他垂头看向身边的凯勒巩,见他失魂落魄,于是低声询问他,“你想要见他们吗?” 凯勒巩脱力地坐了回去,良久,他微微点了点头 欧洛米得了回应正准备说些什么,但那迈雅恳求他:“大人,如果您有话带给纳牟大人,请另派使者过去,我即将前往罗瑞恩花园,恐怕不能马上帮您把话带到。” 欧洛米只能放那使者离开,疲惫的使者带着即将解脱的表情赶往罗瑞恩花园,猎神宫殿里的迈雅们都同情地看着他,想必可怜的迈雅使者能在那里得到一个好觉。 纳牟现在必定忙得要命,再次回复消息不知何年何月,欧洛米最后决定亲自去找一趟纳牟 “你倒是随随便便许下承诺,也不管能不能实现。”纳牟无奈道,“死者无法离开曼督斯,而生者也无法进入亡者的殿堂,他根本无法进入曼督斯与弟弟们见面。” “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欧洛米恳求铁面无私的纳牟道,“他渴望见到家人,如果能与兄弟或者父亲见面,必定对他的灵魂恢复大有裨益。” 纳牟沉默不语 “况且,中州大地上尚有许多隐藏于地底深处的黑暗需要我去清除,如果提耶科莫能够尽快恢复,那么我也能够放下心来多在对岸的那片大陆上来回奔波几次,清除那大地深处的黑暗,这样也能够削减一部分米尔寇的势力,减少你的负担。” 纳牟被说得隐隐心动,有人愿意主动去干累活儿再好不过了,他苦思冥想了一会儿,说道:“如果只是对话的话,并非不能做到,但此事需要我的弟弟伊尔牟的帮助,我会去跟他说一声。下次你带图卡芬威去罗瑞恩的花园时,伊尔牟自会在梦境中为他和他的弟弟们牵起灵魂的桥梁。” 凯勒巩是在雾气弥漫的梦境中见到两个双胞胎弟弟的,红发的安巴茹萨并排走来,惊喜地对自己的哥哥打招呼。 在他们尚还年幼时,双胞胎曾经跟着凯勒巩学习打猎,那时两个稚嫩的小猎手常以仰慕的目光追随自己优秀的哥哥。凯勒巩的射术远近闻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既是他们的兄长,也是他们的师长。他们的感情很好,凯勒巩至今还记得两个红发的幼弟迈着小短腿追在他身后喊哥哥的场景 但如今他们已经同自己一般高,并且在那战火纷飞的土地上迎来了死亡 双胞胎跑到凯勒巩面前,一左一右抱住了哥哥。他们的脸上不见死亡的哀痛,反而只有得到解脱的轻松,兄弟三人久久抱在一起,随后他们坐下来谈话 “和我说说,”凯勒巩先开口,“我死后发生了什么?你们又是怎么死的?” 双胞胎对视一眼,随后缓缓开口,他们谈到了在中州的种种。凯勒巩死后,他们没能找到宝钻,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们一边试图重新组建力量对抗魔苟斯,一边继续打听宝钻的踪迹。但漫长的战争让精灵的力量大幅度损耗,没有和平时期,精灵难以繁衍,他们的力量一直难以恢复到从前,即使在他们最辉煌的时期,也不过是和黑暗大敌势均力敌,更遑论现在。他们只能被奥克和炎魔逼得节节败退,狼狈地四处逃窜。 “这时,我们得到消息,在瑞西安河口,图尔巩的外孙,图奥和伊缀尔的儿子埃雅仁迪尔在带领着族人在那里定居,他娶了迪奥之女埃尔汶,而她的手上有贝伦和露西安夺来的精灵宝钻。” “宝钻的力量让这群流亡的精灵得以安居乐业,重新焕发生机。” “大哥对他们发出信件,请求他们归还我们的至宝,但他们拒绝了。埃尔汶选择把宝钻留在手中造福他们自己,就如同她的父亲所做的那样。” “我们别无选择。” 于是,第三次亲族残杀开始了。 而据他们所说,这场屠杀尤其惨烈在于,其中的不少精灵是随着埃雅仁迪尔从刚多林流亡到此地的诺多精灵,他们中的许多甚至在那段福乐年代与费诺众子在提力安城内一起生活过,原本该是他们庇护的子民之一,然而现在,他们不得不对这群最亲近的亲族举起屠刀。 屠杀亲族的感觉并不好受,在他们残杀泰勒瑞和辛达精灵时,他们尚能忍受心中的负罪感,因为对方皆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陌生精灵,他们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宝钻,为了对父亲的誓言,为了诺多的繁荣,但现如今,他们再也无法用这理由来安慰自己,他们的刀下亡魂里终于有了诺多精灵。他们最终违背了自己的初衷。 “我几乎都要坚持不住了,”双胞胎之一笑笑,“有好几次,我们都想停下手中的刀剑,想着干脆呆立在那里任由对方的箭矢射杀我们,但一想到宝钻,一想到父亲临死前的嘱托,我们便又有了动手的力气。” 安巴如萨中的另一个点点头,同意了孪生兄弟的话 凯勒巩问:“那么,后来你们是怎么...死去的,是辛达的刀剑夺走了你们的性命吗?” “不,”安巴如萨摇头,“是我们的近侍官。” 那在漫长岁月中一直追随并侍奉两位安巴如萨的精灵,最终挥刀向自己的君主 “我所侍奉的主人们背弃了我们最初的理想,”那精灵流着泪放下手中带血的刀剑,跪倒在主人的尸体边,“我不愿违背自己的本心,唯有背叛自己的君主,如果可以的话,我愿随他们一起去往曼督斯的殿堂,希望他们可以在那里对我施予背叛者的刑罚。” “于是大哥实现了他的愿望。”阿姆拉斯说道,“他看到了一切,暴怒着冲过来砍下了他的头。” “但我们没有再曼督斯见到他,我们的罪孽比他深重更多,纳牟将我们分开关押。” “但是说实在的,我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怨恨他,”阿姆罗德说道,“相比起成为了完成父亲的誓言而残杀亲族,死亡真是是一件轻松很多的事。” 凯勒巩沉默半晌:“这是逃避,用死亡逃避对父亲的承诺。” 双胞胎抿嘴低头,点头默认了他的话 凯勒巩自嘲地笑笑:“算了,我比你们还要早死,早就没资格教训你们了。” 他又问道:“之后呢?大哥和二哥如何了?” 双胞胎继续说了自己死亡后灵魂短暂停留时的所见所闻,梅斯罗斯和梅格洛尔取得了屠杀的胜利,但却没有得到宝钻,因为埃尔汶带着宝钻投了海。她留下一对双胞胎儿子,而梅斯罗斯和梅格洛尔带走了他们 “随后有消息传来,奇尔丹和吉尔加拉德正带兵赶来援助瑞西安河口的精灵,大哥带领军队匆匆撤退,因为他不愿意与芬巩的儿子见面。” “明明埃睿尼安也是他的儿子。” “是这样没错。”阿姆罗德顿了顿,但阿姆拉斯接上了他的话,“自那次多瑞亚斯的战役,也就是你们死后,他就再也不愿意称埃睿尼安为自己的儿子,他说自己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早已不配做至高王的父亲。” “其实我们都很担心大哥和二哥,”安巴如萨说道,“他们心中的自责和愧疚比我们重得多,但我们已经死了,他们却仍旧活着。我们现在已经得到了解脱,他们还要被责任和誓言逼迫,背负着一切继续向前。其实我们都明白,我们已经无力再对抗魔苟斯,未来已经注定,他们能得到的只有绝望。” 凯勒巩叹气,其实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呢?他第二次对亲族举起屠刀时,他就清楚对抗魔苟斯早已是空谈,当得知迪奥派人带走了宝钻时,他便知道,自己终其一生都无法再次触碰到父亲的造物了,他并不比自己的弟弟英勇多少,他一样以死亡逃避了对父亲的承诺。 气氛一时间陷入沉默 他们又零零碎碎谈了许多,在维林诺时的过去,在中州时的生活,身在曼督斯的父亲和兄弟,以及留在维林诺的母亲——他们已经好久都没见过母亲了。 “我们已经决意听从维拉的惩戒,”临走前他们说,“纵使迫不得已,我们杀害亲族也是事实。若是我们仍能回到亲族之中,我们想要去陪伴母亲,开始新的生活。” “三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凯勒巩没有回答 他就这么看着弟弟们的身影渐渐暗淡,隐没于迷雾之中。 第十四章 凯勒巩依旧不时被欧洛米带去罗瑞恩的花园里修补灵魂,或许是因为治疗起了效果,又或许是因为与亲人见面过的缘故,他的精神好了许多。 伊尔牟再次与欧洛米谈及凯勒巩的事。欧洛米担忧凯勒巩随时会离开,他明白自己强迫的手段正让凯勒巩痛苦,他对精灵的爱让他不想放手,但精灵却不爱他,甚至急于逃离他。伊尔牟不忍心他继续折磨自己和那精灵,于是破例告诉他自己于梦中所见:“你这样只会把他推的越来越远,我曾窥探他的梦境,你曾得到过他的心,但你亲手将其摔碎了,斩断了你们之间的情谊,我不知道原因为何,他藏的很深,这是我尽最大努力窥探到的。若是你能弄清楚原因,或许能够打破当下的僵局。” 欧洛米回来时,凯勒巩再一次发情了,曾经丛林中矫健的猎手如今无力地瘫倒在床上,浑身弥漫着甜腻的气息,任由维拉动作。欧洛米抱着凯勒巩,他的心情激荡,凯勒巩曾经深爱他,这个消息让他的内心柔软到不可思议,他注视着爱人发红的面庞,亲吻他的双唇,用手指轻轻探开精灵两腿之间湿润柔软的小口,精灵喘息一声,摇摆着腰肢想要让那手指塞得更深,但欧洛米唯恐弄伤他,扩张到足够就抽出手指。凯勒巩神志不清,哭着求他快点,但欧洛米吻他:“我怕动作太大会让你痛苦。”凯勒巩摇着头,流泪说道:“你已经让我痛苦过了。” 欧洛米以为他说的是回中洲后的事,愈发不敢动作太大,他慢慢挺进,完全充实精灵,亲吻他的耳垂,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的精灵,我爱你。”凯勒巩哭叫着用腿勾住他的后背,让那根东西塞得更深,失神喃喃道:“你对每个精灵都这样说…”欧洛米一愣,他意识到不对,问精灵:“怎么了?”凯勒巩被撞到敏感点,喘息一声,紧紧抿着嘴,什么都不肯说,欧洛米压着他使劲撞那一点,把凯勒巩弄的完全没了理智,逼问他:“到底怎么了?”凯勒巩精神防线完全崩溃,他发出呻吟,伸手抚摸维拉的脸,泪流满面说道:“欧洛米,我的维拉,你是我的唯一,为什么你却不止我一人?我只是你的众多猎物之一吗?” 欧洛米惊愕不已,他想到多年前精灵突然离去,顿时醍醐灌顶,正欲说些什么,但凯勒巩被情欲弄得发狂,开始胡言乱语,他睁着小鹿般湿漉漉的双眼,哀求维拉:“草我,求求你草我,我好难受,求你…”欧洛米无奈,他只能狠狠撞了精灵几下,直把凯勒巩撞得瞪大眼睛全身痉挛,软倒在床上,欧洛米赶紧去咬他的后颈,精灵因为疼痛颤抖了一下,但很快注入的信息素就让他放松下来,他得到信息素的满足,满足地蜷缩在维拉的怀里睡着了,但欧洛米思绪混乱,抱着他一直没合眼。 他等凯勒巩醒来后亲吻他,说道:“你当初离开的原因我都知道了,对不起。”凯勒巩没有说话。欧洛米又说自己已经遣散了情人们,收回了神宠。现在自己身边只有他一人而已。 凯勒巩这才有了反应:“是因为要将我关在这里吗?那还真是受宠若惊,我几乎都要感动了。” 欧洛米看着他,温声说道:“并不是最近才这么做,你离开维林诺后,我对所有情人索然无味,甚至不如静立透过胡安的眼睛看着你来的有趣,于是我放他们离开。” 凯勒巩面无表情道:“能让维拉为我做到如此地步,真是荣幸。” 欧洛米心中愧疚,自己让心爱的精灵受了委屈,还造成他接下来一系列的痛苦,他说道:“我愿意给你自由,你可以去神殿外,但不可以出我的森林,因为这是纳牟所不允许的。” 凯勒巩笑了笑说:“是吗,但我不止要那个,请为我解除标记。” 欧洛米心中一颤,未经思考话就从嘴边溜出:“这个不行。” 凯勒巩低垂眼眸说:“我明白了,谢谢您的宽宏大量。” 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凯勒巩让欧洛米心中有些许不安,但他不知该怎么做,只能静观其变 凯勒巩的精神一天天好起来,虽然因为灵魂的伤损还是常常犯困,但已经不至于走在路上突然睡着。欧洛米没有再限制他的自由,但因为阿尔达律法的缘故,他仍不能回到精灵的都市。自那次乌龙后,欧洛米将他曾经用过的弓箭交还给他,让他可以自由地在林间奔驰狩猎,他们的儿子已经是一副少年模样,常常跟在凯勒巩身后,和他一起带领一众爱努侍从追猎野兽。 不久后,有一艘来自遥远彼岸大陆的船抵达了阿门洲。 “有对半精灵带着精灵宝钻跨越贝烈盖尔海从中州回来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般迅速地飞遍了整个维林诺,圣物的归来事关重大,就连爱努之间也议论纷纷 然后,就这样无意中传到了身在猎神宫殿的凯勒巩耳中 他几乎是立刻冲了出去,想要直接冲到维利玛夺回父亲的至宝,但侍从们看出了他的目的,将他摁倒在地,如之前一般打晕了他。 当他醒来时,猎神站在他面前,凯勒巩冷静了下来,他想到身在曼督斯的父亲和兄弟,低头向维拉认错,说自己此次只是脑子发热,绝无逃离欧洛米的意图 但欧洛米只是来告诉他另一个消息:“众维拉已决意出兵中州,帮助在那遥远土地上承受悲伤和痛苦的伊露维塔子女们。” 凯勒巩愕然 他向窗外望去,本想去眺望那遥远的中州,但那里既有丛林叠嶂,又有佩罗瑞圣山阻隔,他望不见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大陆。他又向天上看去,只见一颗陌生的星星闪耀着熟悉的光芒。 “那是什么?”他惊诧道,”是瓦尔妲新创造的星光吗?可那光芒如此熟悉,就如我父亲的所创造的宝钻一般。” “那的确是一颗精灵宝钻。”欧洛米回答他的问题,“图尔贡之女伊缀尔的儿子埃雅仁迪尔将精灵宝钻带回此地,因他的族人在中州遭到你两位哥哥的屠戮,他对那里心灰意冷,已不再打算归航。但他和他的妻子请求众维拉垂怜在中州受苦受难的精灵和人类,曼威应允了这乞求,并让他带着精灵宝钻在世界的终极边缘沿着航线巡回,那天边的光芒便是他乘着船带着精灵宝钻发出的。” 凯勒巩知道埃雅仁迪尔,那是他堂弟的外孙,而他的妻子是自己所杀的多瑞亚斯之主迪奥的女儿,他对他们的请求感到迷惑不解:“他为何要发出这样的愿望?难道他不爱他的亲人朋友们吗?若我突然得知我的亲人子民尽数被人屠戮,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向对方复仇,他为何不针对我的哥哥们,要求维拉助他对抗杀亲者,反而发下拯救中州的宏愿?” 欧洛米回想起当日在大殿向众维拉陈情时,半精灵决绝但悲恸的姿态,他回答道:“正因为他爱着自己父母和妻子,他明白以杀止杀毫无意义,他想要终结一切悲剧的源头,将所有的精灵与人类从悲伤和绝望中解放,他正是出于爱才发出宏愿。” 凯勒巩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所有精灵?就连我那杀死他亲人的哥哥们,他也要去拯救吗?” 欧洛米回道:“他只为自己的亲人遇害而哀恸,并未对你的哥哥们产生恨意,他们一样是他想拯救的对象。” 凯勒巩沉默了,他讨厌图尔巩,更厌恶迪奥,但他们的后代如此悲悯,拯救了诺多,照理他应该感谢他。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转头,继续注视着那颗耀眼的希望之星 维拉派出由梵雅和诺多精灵组成的军队,由爱努带领前往中州抗战。在此期间,曾经受害的泰勒瑞精灵也施予了帮助。对抗魔苟斯的战争旷日持久,欧罗米常以化身去往中州探查战况,他回来时会将战况告知凯勒巩,譬如维拉的大军如何踏上中州的大地,势如破竹般冲杀奥克和炎魔的军队,人类阵营的残余力量倾尽全力对抗黑暗大敌,埃雅仁迪尔如何斩杀有翼巨龙,如此种种。而精灵会难得安静地默默地听着。 就这样过了许久,久到魔苟斯在中州的力量基本被剿灭,堕落的维拉被俘虏,他的铁王冠落地,并得到他应有的惩罚,他被流放入了虚空之中,至此,大决战宣告结束 凯勒巩询问欧罗米:“我的哥哥,麦提莫和玛卡劳瑞呢?他们如何了?” 欧洛米沉默了一下:“你的大哥已经魂归曼督斯,而你的二哥不知所踪。” 他告诉了凯勒巩战争胜利后发生的一切,战争胜利后,被誓言束缚的两位费诺的儿子不顾一切地抢夺了宝钻,他们成功了。但宝钻灼伤了罪恶之人的手,梅斯罗斯带着宝钻投入烈焰中自杀,而梅格洛尔失去了踪影,因为他的灵魂没有回到曼督斯,所以维拉也无法寻觅到他的踪迹。 “你的大哥现在很好,和他的伴侣呆在一起,你不必忧心。” 他没说的是,梅斯罗斯因为自杀,来到曼督斯时灵魂也将碎裂,幸好他不是第一个自杀的精灵,纳牟有了先前处理凯勒巩灵魂的经验,及时修复了他的灵魂。 这次凯勒巩主动请求:“我可以见他吗?” 于是凯勒巩再一次来到了梦境之中,这次他见到了他的大哥 兄弟二人对坐,在他印象里的大哥总是阴郁而肃穆的,因为誓言和杀亲的重担压在他身上。然而如今,他面容轻松,眉眼带笑,仿佛又是凯勒巩童年回忆中的那个严厉但不失温柔大哥了。 “你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凯勒巩打量着大哥 “可能是因为我现在身无负担。”梅斯罗斯回答 在中州的经历让梅斯罗斯痛苦,他追随父亲发下誓言时并未想见这誓言会被扭曲,带给他无尽的折磨,彼时他眼中所见皆是诺多精灵在中州建立辉煌功绩,他们不服从维拉,对纳牟的警告视若无睹,但那预言最终应验了,在最后的日子里,被杀亲族的身影不时出现在他的梦里,芬巩更是每晚都出现在他的梦境中,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用严厉的话语指责他。 瑞西安河口的战斗——不,那不是战斗,那是屠杀——在那场屠杀之后,他们失去了最小的两个弟弟。当晚,他和芬巩唯一的儿子,现在已经成长为至高王的埃睿尼安也出现在他的梦境里,即使他从未见过长大成人后的埃睿尼安,自己儿子童年时的模样也仍旧印在他的脑中。他看着那小小一团的精灵奔到他面前,用澄澈的眼睛注视着他,用稚嫩的童音大声对他喊道:“杀人犯!”他惨叫着从梦中惊醒。梅格洛尔听闻声音急忙掀开帐帘进来,抱住他,安慰他,尽管他的精神状态并不比自己的哥哥好多少,眼下尽是乌青。 “那时候唯一能给我们安慰的居然是埃尔洛斯和埃尔隆德,他们不懂大人之间的争斗,还以为我们是来救他们的,将我们当作亲人关照。啊,忘了说了,他们是埃雅仁迪尔和埃尔汶的双胞胎儿子,玛卡劳瑞提议收养这两个孩子,他们还太小,本应是享受快乐童年的年纪,但却被战火波及,失去至亲。” “是我们害他们至此。” 凯勒巩沉默一会儿说道:“因为我们而失去至亲的精灵不在少数。誓言驱使我们剥夺了无数人的性命。” 梅斯罗斯道:“我知道,这些都是我们的罪,我并不指望收养一对孩子就能洗去罪孽。” “但收养他们为我们带来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孩子总能带给人欢笑,我教他们认字读书,使剑格斗。我想,我可能将没来得及倾注在儿子身上的爱全都给了他们了。与他们相处能让我短暂忘却对父亲的誓言。” 凯勒巩看着他的大哥:“但不去看誓言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我们曾在一如面前发誓,若是不去践行,我们将堕入黑暗。” “确实,于是当远方的消息传来,维拉的军队俘虏了魔苟斯,得到了父亲的宝钻时,我立刻记起了那誓言,劳瑞不愿放弃眼前的安稳生活,劝我放弃,但我怎么可能放弃呢?于是我叫来埃尔隆德和埃尔洛斯,告诉他们当年的真相。” “建立在虚假谎言上的亲密关系立刻摇摇欲坠,埃尔洛斯不能接受这一切,当晚独自离开了我们的领地,劳瑞冲我发了一通脾气,去找我们的养子,最终一无所获。埃尔隆德留了下来,他请求我们不要离开,但誓言和宝钻在召唤我们,你二哥预感我们此去难有善果,再难归来,将剩下的臣民交予埃尔隆德管理,我们俩孤身前去西方的海岸边夺取宝钻。” 他停了下来,即便他不说,凯勒巩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宝钻拒绝了你们,是吗?” “是。”梅斯罗斯艰难开口,灵魂没有眼泪,但凯勒巩听出他的声音在颤抖,“彼时那宝钻于父亲手中被造出时,我曾亲手触碰它,它是那么明亮,那么温暖,仿佛给予所有人希望。我从未想到那光明会灼伤我们的眼睛,那温暖也会变成致命的高温灼烧我们的双手。那时我们才明白埃昂威话中含义,对戴罪之人来说,那至善至美的圣物不过是给予痛苦的物件罢了。就如魔苟斯躲在地下不肯见阳光一般,手刃无数精灵的我们早已与那黑暗大敌无异。” “我们堕落了。”凯勒巩低声说,他一直不愿承认这个事实,但现在连父亲的造物都在拒绝他们,他们不得不承认,他们最初高洁的愿望,早已在一次又一次做出错误的抉择后被污浊得不成样子。 “我于痛苦中看到一处散发炽热热气的裂缝,但那温度比之我手中的宝钻,已经算的上清凉,我仅存的左手已经被烧得残缺不全,几乎要抓不住那宝钻。我想,我们的父亲当初死亡时因灵魂的高热身体化为灰烬,我的灵魂或许不如父亲那般灼热,但请至少也让我死在烈火之中,让烈焰烧尽我灵魂中的罪恶,让我带着宝钻去见父亲,好完成我们最初的誓言。” “但如今看来,”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宝钻并不能被高热破坏,反而是永远留在了那地底深处。” “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凯勒巩说道,“即使我们无法得到它,也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持有它了。” 梅斯罗斯点点头:“确实。” “然后你就回来了?” “是的,我一进曼督斯就看到了芬德卡诺,”他笑笑,“他给了我一拳。” 芬巩冲梅斯罗斯发了脾气,他责备梅斯罗斯折磨自己,杀害亲族,甚至逃避他们的儿子,他将梅斯罗斯骂得狗血淋头,随后流着泪抱住了他 “‘现在没事了,有我陪着你。’他是这么说的。”梅斯罗斯露出幸福的笑容 其实以芬巩的罪孽,他本可以早早接受判决,因为死于澳阔隆迪杀亲的精灵早已复活,但他坚持要在曼督斯等待梅斯罗斯归来,是以迟迟不肯接受判决,纳牟最终决定让他与费诺里安们一起接受审判。 “我现在感觉轻松很多,我的誓言已经完成,我无愧于父亲,也无愧于自己。”他顿了顿,“但我愧对芬德卡诺,愧对我们的儿子,也愧对那些死于我刀下的亡魂。我干了许多恶事,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付出一切去赎罪。” “我自杀时已经做好了被他厌弃的准备,但他不但发誓再也不离开我身边,还决定陪着我一起承担原本不属于他的罪孽,我真的很高兴。” 凯勒巩默默无言,即使他曾经对芬巩和梅斯罗斯的爱情嗤之以鼻,但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感情之深厚,如果抽掉其中一方,那另一方必将垮塌,泪雨之战后的梅斯罗斯就是如此 他看着容光焕发的大哥,露出了微笑:“看来你们真的很相爱。” 他接着说道:“祝你们幸福。” 梅斯罗斯愣了一下:“这可不像是你会说得出来的话,”他笑了“但是谢谢你的祝福,我的弟弟。” “二哥呢?” 梅斯罗斯摇头:“我先他一步死去,没有看到他的结局,曼督斯殿堂里也寻不到他的踪影,纳牟说他尚未归来。” 凯勒巩点点头,看来欧洛米对他并无隐瞒。 周围的烟雾逐渐浓密起来,时间快要到了,他即将醒来。梅斯罗斯也发现了异状,兄弟俩终于在梦境中有了第一个轻轻的拥抱 “上次你抱我,还是我发情时被你抬下演武台去。”凯勒巩打趣道 梅斯罗斯笑了:“可不是,我们那时候比武,你突然倒下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然后他顿了顿,正色道:“我...那时真的想杀了你。” “对不起。” 凯勒巩摇头,他早就不在乎这个了 “对了,”梅斯罗斯突然想起了什么,“玛卡劳瑞后来告诉我,他一直想问问你为何讨厌芬德卡诺,但你走的太早了,他还没得到真正的答案就再也无法向你询问。现在我亦有此惑,想向你寻求答案。” 凯勒巩沉默了一会儿,他犹豫半晌,下定决心般轻轻说道:“因我曾经渴盼成为他,但我永远无法成为他。” 梅斯罗斯似乎感到疑惑:“你为何一定要成为他?是想得到如他一般高的地位和权势吗?” 凯勒巩回答:“不止如此。” “我艳羡他足够勇敢,对所有人坦诚,也渴望如他一般得到所有人的支持与拥戴。” 梅斯罗斯惊讶道:“但在我看来,你已经得到了他人的支持和拥戴,你曾贵为领主,在我们尚在中洲时,你的部下即使知晓了你的秘密也甘愿为你冲锋陷阵,即便你身死,你的传令官也愿意为你复仇,即使他明白自己的行为毫无意义。” 凯勒巩语塞 梅斯罗斯继续道:“况且就算没有他们,我们和父亲一直都会站在你身边给你支持,即使你坦诚,我们也断不会厌弃你,这难道还不够吗?玛卡劳瑞告诉我,你曾担心我们会因为你的性别看轻你,将你置于保护罩内。但我们难道曾经因为你是我们的弟弟就对你过度保护吗?若是你想去做的事,我们必定会支持你放手去做。” 他笑了笑:“只要你不惹出太多乱子——不过惩罚你本是父亲该做的事,父亲不在时我才不得不对你加以管教。” 凯勒巩愣住了,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所渴求的东西曾经都被他紧紧抓在手里过,自由,权势,以及爱,他都曾经拥有过,只不过拥有时他并不知道那就是自己所求,唯有失去时他才知道他们的宝贵 “但是现在那些都没有了。”凯勒巩低声说道 梅斯罗斯没听清他的话,只问道:“你现在怎么样,又身处何方?纳牟告诉我你不在曼督斯殿堂,为何我只能在梦境中与你见面?” 梅斯罗斯的表情,凯勒巩已经看不清了,因为浓雾遮蔽了他的面庞。他看着大哥的身影,闭了闭双眼,只是说道:“我现在过得很好。” 梅斯罗斯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浓雾连他的声音都一并遮蔽了,他看着梅斯罗斯离他越来越远,远处的浓雾中隐隐走出一个稍矮的身影,他与梅斯罗斯拥抱,两人挨得极近,似乎还接吻了,最后相携消失在浓雾之中。 第十五章 (上) 欧洛米发现凯勒巩最近在情事中愈发主动,自那次他们坦诚相待后,凯勒巩对他的态度不再像以前那样厌憎,但平时如非必要完全避开他,甚至宁愿陪着孩子一起,明明他们的孩子早已过了需要母亲陪伴的年纪。某一天,曼威派使者来找他,这个迈雅没怎么出过曼威的神殿,见到凯勒巩后对维拉说道:“没想到您居然会留一个梵雅精灵在身边。” 欧洛米惊讶了:“梵雅?” 凯勒巩虽然金发,但却是纯得不能再纯的诺多,从骨子里透露出的活泼又桀骜的性子,是以从没有人将他认作梵雅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 “啊,不是吗?”使者惊讶了,“可他看上去很安静,而且没什么欲求的样子。这么说来又有点不像,梵雅是因为虔诚所以有意掐断欲念,而他则像是追求欲望经历诸事后的心灰意冷。那么他是泰勒瑞吗?” 欧洛米摇头:“不,他是诺多的王子。” 于是在某一次情事后,他试探着询问精灵:“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凯勒巩惊讶了一瞬,随后他微笑了,但那笑容很空,像是虚伪的面具,他答道:“我想要的东西,要么已经完全没有达成的希望,要么就是曾经达成过,但是丢失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欧洛米沉默了一会:“你曾经说过你想要自由。” 凯勒巩笑笑:“如您所言,我得不到自由。我早已不再妄想了。” 费诺的长子梅斯罗斯回归曼督斯一段时间后,对费诺里安的审判正式提上日程,虽然他们中的梅格洛尔尚未归来,但由于泰勒瑞精灵的诉求,以及某些爱努的强烈要求,曼威终于决定不再等待。众爱努在审判之环辩论了三天三夜,最终采纳了温和派的做法,即将费诺和他的儿子们在曼督斯关押一段时间,待所有因他们而死的无辜精灵尽数复活,对他们再无怨念,他们才可离开亡者的殿堂 但仍有爱努出言反对这结果 “难道就这么轻轻松松放过他们?只是让他们在曼督斯多待一些时日吗?”欧西愤怒地叫嚷道,“那些被他们所杀的精灵所受的痛苦就这么轻轻松松揭过吗?反叛众神的罪行难道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得到原谅吗?” “此言有理,”曼威颔首,“费诺和他的儿子确实需要在有限的刑期里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 于是激进派的爱努和维拉们议论纷纷,激烈地讨论起应该给予费诺怎样的刑罚才好。殿堂上顿时喧闹一片。此时,星辰之后瓦尔妲发话:“诸位请暂且安静。” 喧闹声渐渐消停,殿堂里安静下来,所有爱努都抬起头,洗耳恭听瓦尔妲的发言 “既然杀亲者的刑期已定,那么我有一个建议,费诺的罪行,在于不听从诸位维拉的劝解,固执己见,听信谗言,挑起埃尔达与众维拉的矛盾,引导诺多一族反叛出奔,给蒙福之地带来灾祸。若他诚心认错,向众维拉和一如乞求原谅,并在往后的日子里诚心祈祷,侍奉维拉,想必这样的刑罚足够抵消他的罪行。 爱努之中有人点头认可,但仍有人反对,认为这刑罚还是太轻。 “既然如此,我也有一个建议。”掌管刑司的纳牟站起身,爱努们纷纷转头,倾听这位身着黑袍的维拉发表意见 纳牟转向座上的曼威:“费诺的罪责不止在于反叛诸位维拉,他带领诺多族残杀亲族,给自己的同胞带来痛苦,此乃重罪。我提议让他在我的殿堂里将被他所杀之人所遭受的痛苦全部经受一遍,想必这样可以使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爱努之中惊呼声一片,有温和派的爱努认为这样的刑罚太重,但也有爱努认为这刑罚刚刚好。眼见大家即将再度爆发争吵,曼威发话了:“不如同时保留两种刑罚,让费诺和他的儿子们自己选择遭受哪种惩罚。” 曼威的决策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于是纳牟回到曼督斯询问费诺的意见,爱努们议论纷纷,大多认为费诺必然会选择较为轻松的前者,就连纳牟也认为曼威是偏向瓦尔妲,间接驳回了自己的提议 但费诺选择后者 “若说我的罪行,我只认可杀害亲族一条。”费诺的灵魂仿若一团白炽焰火,愤怒让他在冰冷的殿堂中发出高温,“我带领族群追寻自由,力求击退大敌,在中州上建立伟业,夺回我的造物,我族至宝茜玛丽尔,我问心无愧。至于反叛维拉,那又是什么捏造的罪名?竟敢安放在我的头上!我可不记得信奉维拉成为我的义务了” 纳牟注视着眼前的火之魂魄,神色冰冷:“汝等皆为伊露维塔的儿女,一如乃是众生之父,祂将管理阿尔达的权限交予我等,我等管理并维护整个阿尔达,汝等自然需要听从诸维拉指示,就如子女必须听从父母的教诲。” 费诺哈哈大笑:“什么时候子女必须服从父母的掌控了?难道我们作为一如的子女没有自己的意志吗?居然要全盘听从维拉的!若是父母全盘掌控子女的生命,那我们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可言?和那路边被随意摆弄的石子和草木又有何区别!” 费诺站起身,魂体爆发出灼灼高温,纳牟几乎能感到那烈焰扑在自己的脸上:“我所对不住的只有被我和我儿剥夺性命的同胞们,至于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维拉们,我可不曾记得我有对你们做错过什么。我绝不会认我根本没有犯下的罪孽,若是逼我认罪,我宁愿去受那千刀万剐的刑罚。” 纳牟静立良久道:“我明白了,我自会向曼威陛下呈上你的决定。” 随后他去询问了费诺的儿子们,他们无一例外地给出了与父亲相同的决定,想来也是,自出奔开始,他们便认同其父的理念,此时又怎么会作出与父亲相悖的决定。 曼威得了纳牟的回答后深深叹息,连带诸位爱努也沉默了,随后阿尔达的大君王向整个维林诺通报来这结果,彼时凯勒巩正在森林里携着儿子狩猎,迈雅侍从们跟随在他们的后面,凯勒巩听闻北方传来的消息只是略一点头,神态如常。继续追捕那逃窜的猛虎,他指挥众人四散开来,劫住那猛兽的去路。 但当侍从们射杀了那猛兽归来时,却遍寻不到凯勒巩的身影,他们呆愣了一瞬,不约而同地意识到 “图卡芬威逃跑了!” 精灵安分太久,突然消失让所有人都感到有些猝不及防,这显然是一次早有预谋的出逃,经验丰富的猎手尽力掩盖了所有痕迹,但迈雅们皆是诞生于创世初的大能者,纵使力量比不上维拉,寻找一个出逃的精灵还是绰绰有余,他们花费了点时间,终于寻到了蛛丝马迹,循着精灵离开的方向策马欲追。 但斜刺里疾射出几道银光,正中其中几位迈雅坐骑的腿部,这些神驹并非刀枪不入,当下便受了惊嘶鸣起来,将主人掀了下去远远跑开了 众迈雅愕然地看向那箭矢飞来的方向,只见一个身影几个跳跃从树上滑下来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为首的迈雅惊叫,那射手居然是欧洛米与凯勒巩的儿子 “诸位,能否请你们就这样放我母亲离去。”这位年轻人异常冷静,“我自会向我的父亲请罪,还请你们不要阻挠。” 几位迈雅面面相觑,为首的迈雅率先开了口:“恕难从命,殿下,我们奉的是您父亲的命令。” “是吗,”半精灵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他架起弓箭,“那就不要怪我没有手下留情。” 迈雅们脸色大变,这位王子脾气像他的父亲,极少动怒,因此他们几乎都要忘记了,虽然王子取了精灵的形态,但内里实际上是一位半维拉,纵使他还年幼,力量也早已与他们势均力敌。此时他怒发冲冠,维拉的力量运转在他的箭尖——尽管他们及时防御躲开,但那箭矢还是如长了眼睛般,气势如虹,破开他们以神力筑起的防御,扎穿了其中一位迈雅的肩膀。 但迈雅们人多势众,他们留下一部分同伴拦住护母心切的王子,一部分调头沿着痕迹往森林边缘追去 他们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追上逃跑的精灵,他们中的一位一马当先,策马靠近了疾驰的精灵,想要把他从马上拉下来,但凯勒巩迅速抽出腰间佩刀,那迈雅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砍断了双手,剩下的迈雅大惊,见精灵回身拉弓,连忙四散躲开。但他们最终还是围住了精灵,以绳索绊倒了他胯下的骏马,凯勒巩摔倒在地,避开疾冲而来的迈雅们,他眼见逃跑无望,面露绝望,调转刀锋对准自己 所有人都制止不及,在远方与众迈雅对峙的半维拉目力极佳,他远远看见了一切,撕心裂肺地嘶吼呼唤着母亲,但凯勒巩不为所动。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强大的力量疾驰而来,一路掀起风暴。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顿,那力量的主人冲到凯勒巩身边方才停下,众人终于得以睁眼,只见欧洛米捏住凯勒巩的刀刃,他双眼发红,目呲欲裂,浑身颤抖,那本已靠近精灵心脏的锋利刀刃在他指尖缓缓化为齑粉。 凯勒巩脱力地躺倒在地上,他惨笑两声,随即直起身暴怒地掐住维拉的脖子,他的双臂肌肉隆起,所用的力道足以拧死一头野狼,但维拉仿佛无知无觉,只是以后怕的眼神专注地注视着精灵。 “你答应过不离开我的,提耶科莫。” 凯勒巩冷笑一声:“那只是你以我父兄做要挟逼迫我发下的誓言,你夺去我的自由,居然还妄想我全心全意地雌伏于你吗?现如今我的父兄的审判结果已定,我早已没有必要与你虚与委蛇!” 欧洛米注视他半晌:“我明白了。” 维拉的身体化为烟雾,缓缓从精灵手中脱出,又在他的身旁重新凝结为实质,欧洛米轻轻抱住精灵。他在凯勒巩警惕的目光中叹息的道:“事到如今,我也明白我永远无法彻底拘住你,一开始就是我错了,我愿还你全部的自由。” 于是他俯下身,再次咬了凯勒巩的后颈,但这次凯勒巩没有感受到熟悉的热潮,他浑身发冷,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体温被抽走,他头晕目眩,不得不借着维拉的手臂支撑自己,待到他重新清醒过来,从欧洛米的怀中跳出来,他感到一直链接着他和欧洛米的某种桎梏已经不见了。他摸摸后颈,难以置信地看着欧洛米 “我已经解除了标记。”欧洛米对他解释,“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束缚你了。” “你自由了,提耶科莫。” 凯勒巩退后两步,不知何时,周围的迈雅已经尽数离开,他又紧盯着欧洛米,似乎是确认维拉心意已决,欧洛米叹了口气,他吹哨唤来一匹骏马,将缰绳递给凯勒巩:“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他顿了顿:“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要轻易夺走你自己的性命。” 凯勒巩点点头,他立刻翻身上马,甩开缰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欧洛米就这么看着他消失在远方,他曾经于林中捕获的精灵,如今也在林中离他而去了 凯勒巩得了自由后难以抑制心中兴奋,快乐地在原野上奔驰了几天几夜,但停下后他却觉得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因他仍有罪在身,虽然因为仍旧活着暂时无法行使刑罚,但众维拉也不允许他回到亲族之中。即使没有维拉的禁令,他也不想回到提力安,随着大决战的结束,留在中州的诺多精灵陆续乘船归来,他知道自己性别的秘密必然随着西渡归来的同胞们传开了,其他精灵城市也必然不会欢迎杀亲者,他居然无家可归了。 他曾渴盼着出来后返回中州,但现在那片遥远的大陆如今已无宝钻,他曾经在那里生活的土地都已沉入大海,他已经没有去那里的理由了。即便他想要去那里寻找梅格洛尔,也无方法到达那里。他就这么在野外漫无目的地漫游了一段时间,所幸他是猎手,在野外生活的技巧倒是从不缺乏,但这样的生活让他的心中倍感无聊,他居无定所,任凭马儿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停留暂住。就这样过了一段时日后,他从马背上醒来,看到自己身处欧洛米恢弘的宫殿之外 凯勒巩俯下身,拍了拍马脖,以兽语问他:“他叫你这么干的?” 那骏马无辜地看他,打了个响鼻,摇了摇尾巴,没有回答。 凯勒巩想了想,下了马背,松开缰绳,那马儿熟门熟路地跑回了马概,卧下休息了。 精灵望了望眼前熟悉的恢弘宫殿,提步走了进去 曾经逃跑的精灵回来了,他在外流浪多年,身上衣衫虽然还算整洁干净,但已经显得有些破旧。迈雅们都愕然地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无人敢拦住他的去路,凯勒巩还看到其中有几张熟面孔,包括之前被他砍掉手的那位——当然以爱努重塑形体的能力,那手早就回来了。凯勒巩走到欧洛米的王座前,与王者惊诧的双眼对视,开口说了进来的第一句话:“我累了,给我张床。”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不要你那张。” 于是欧洛米匆匆为他收拾出一间房,他在那里睡了一晚,第二天醒来就走,他本以为自己如今要孤身上路,哪知他刚走出去便看到那陪伴他许久的马儿在出口等待,神驹低下头轻轻蹭着他,低声呼唤主人,询问他接下来要去往何方 凯勒巩随意一瞥身后不知何时跟上来的欧洛米,随意答道:“哪儿都行。” “提耶科莫,”欧洛米叫住他,“我的神殿永远随你进出。” 凯勒巩没有回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再次策马离开 此后每隔一段时间,或是几个月,或是几年,他就会回来修整一次,他居然真如一位朋友一般偶尔来维拉的神殿留宿。一开始第二天就会离开,但几次过后他停留的时间逐渐变长,最长的一次停留了三天,期间他们的儿子偶尔会来看望母亲,自他上次射伤迈雅后,欧洛米关了儿子许久的禁闭,他出来后欧洛米开始将一些事务交给儿子处理,他也逐渐忙了起来。 因着凯勒巩常年在外漫游,他渐渐开始不记自己发情的时间,反正自己始终在野外,发情的丑态也无法被其他精灵看见。但他忽略了自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到猎神的宫殿,因此某次他被突如其来的大雨逼得回来避雨时,他发情了。 欧洛米感知到他的异常,他将昏昏沉沉的凯勒巩塞进卧室,紧紧锁上房门,在即将离开时却迟疑了,因为他印在凯勒巩身上的标记已经解除,精灵没有了维拉气息的守护犹如板上鱼肉,但宫殿中的爱努许多都是Alpha,或是出于担心意外发生,或是出于私心不希望精灵为他人所得,他最终守在了门外 Omega的身体在解除标记后,仍会渴求Alpha的标记,凯勒巩在发情期再次坠入幻梦,可能是因为身在维拉神殿的缘故,他再次梦到了欧洛米,这次并非是那些囚禁时的痛苦回忆,而是他们初遇不久时,那段称得上幸福快乐的日子如流水般从他眼前滑过,他沉浸于梦中,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得到爱情,就如芬巩得到梅斯罗斯一样,但那画面最终定格在欧洛米在另一位精灵的后颈印下标记,凯勒巩在情欲中翻腾挣扎,失魂落魄。 待到房门里的呻吟声停歇许久,欧洛米猜想精灵的发情期大约已经过去,他推门而入,看到精灵的身体与被褥紧紧纠缠在一起,浑身汗湿淋淋,他走过去,想将那湿透了的被褥从凯勒巩腰间和腿间解开 “别碰我。”精灵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低声说道 欧洛米立刻停了动作,垂手立在一旁:“即便这么痛苦也不想要我帮忙吗?标记会让你轻松许多。” 凯勒巩眨了眨眼,缓缓转动眼球看向他:“若是我接受了你的标记,确实能轻松不少,但我的言行将受到你的束缚,也会成为你的附庸,我将不再是我自己。” “我会尊重你的意见…” “这话由你说出口,真是莫大的讽刺。我曾经将我的信任交予你,但折磨我最多的却也是你。欧洛米,你作为高高在上的维拉,从未试图了解我的苦楚,你曾对我的那些所谓帮助和包容,不过是对我的施舍,你还想当然地将此当作对我的恩赐,认为我必定会感激你。” 欧洛米僵立在他身边,许久后他缓缓开口:“你说的没错,曾经我也固执地想要将精灵带入蒙福之地,认为你们必定会在这里获得幸福,但事实上你们仍旧一心向往自己的诞生之地。我常以爱之名强迫他人意志,自己却毫不自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最后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了解你的愿望。” 凯勒巩沉默半晌闷声说道:“我不想受身为Omega要受的苦,我不想被任何人标记,也不想有发情期,如果可以,我想成为Alpha中的一员,我想自由自在做我想做的任何事。” 欧洛米点点头,他亲吻凯勒巩的额头,这是他们自解除标记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他说:“我会尽我所能去实现你的愿望。” 凯勒巩还来不及思考这话的意义,就感到一阵困意袭来,他再次昏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时,浑身一阵轻松,发情期带来的疲劳不复存在,原本萦绕在他周身浓厚的Omega气息变得时有时无,他惊愕于自己身上的变化,跳下床去寻找欧洛米,刚出门就与维拉撞了个满怀。欧洛米显得有些疲惫,面对凯勒巩的疑问,他道出了原因。 “我本想将你变成Alpha,但第二性别刻于灵魂,实非我所擅长的领域,我无法擅自改动,因此只能在灵魂的容器上动手,我切断了你后颈部分身体与灵魂相连的通道,从此你将不会被发情期所扰,也不再会被标记,但我技艺不精,你身上仍会偶尔散发出Omega的气息。” “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了,我本想去求纳牟或是伊尔牟,但我想他们必不会应允我的要求。” 凯勒巩低头不语 维拉轻声询问:“你是责怪我做的不够完美吗?” 凯勒巩抬头笑了笑,这笑容灿烂发自真心:“不,这样也可以了。” 欧洛米望着他的笑容心生喜悦,他问:“我还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凯勒巩挑了挑眉:“你要给我帮忙?任何要求都可以?” 欧洛米回答:“但凡我可以做到,我都会为你去做。” 凯勒巩收起笑容 他到底想要什么?权势吗?他苦心追逐权势,最终得到的只有千夫所指和丧亲的苦楚。又或者那世间无与伦比的茜玛丽尔吗?可是自己作为戴罪之人早已不配拥有纯洁之物。 他迷茫了一会儿,然后他低下头,低声说道:“那么,请带我去看看那伤损的中州吧,我曾在那里洒下自己的心血,至少请让我看看它们的残骸。” 欧洛米点头答应了,他怀抱精灵疾速跨越贝烈盖尔海,到达了彼岸的大陆,欧洛米以化身带着凯勒巩行走于这片久违的大地。 第十五章 (下) 愤怒之战后,中州的黑暗力量大多退去,凯勒巩想去看看自己曾经的领地,但那里早已沉入大海,唯有他大哥的希姆凛留下了一点,成为了海中的孤岛。凯勒巩望着那岛上的断壁残垣,心中尽是苦楚,自己为之奋斗的一切,到头来竟是一场空。欧洛米以化身带着他去了中州各处,拜访精灵的领地 精灵们在中州兴建起新的城镇,用知识为自己带来繁荣。他们建立了两处王国,一处是由吉尔加拉德统治的林顿王国,一处则是凯勒布理鹏治下的伊瑞詹。曾经帮助过精灵的人类皆前往星引之地,那座大海中央的岛屿,在那里建立了名为努门诺尔的王国,他们仍与精灵往来,只是不如往日密切。 林顿王国靠近曾经的贝烈瑞安德,当然,现如今那里早已是一片汪洋,他的东面便是艾瑞德路因山脉。白色的都市从海面上望去如同镶嵌于山间的明珠,坐落于海岸边,依着路恩湾而建,被中间一条清澈的蓝色绸缎一分为二,北方便是诺多族群居的弗林顿,南方则是辛达精灵居住的哈林顿。城内白墙高耸,街道整洁明亮,不时有远方的海鸥在这座平静的城市歇脚,整座城市依照地势形成一个半圆,靠近山岳的一边建造出易守难攻的城墙,靠近海洋的一边则修建出三座海港,那大约是辛达精灵的杰作,因为那港口简洁明快的风格和他们亲人泰勒瑞在阿门洲的天鹅港多有相似。 凯勒巩和欧洛米踏上灰港不远处的滩涂时,来自努门诺尔的船只正从远方驶来,在港口停泊,人类带着以巧艺制作的工艺品,精灵所需求的军备,以及来自海岛上的特产拜访他们的友人。凯勒巩不喜人类,时至今日,他仍旧认为人类里多是心怀不轨之徒,即便有品格高尚者,那也是少数。他对欧洛米抱怨:“为何埃睿尼安仍愿意与那卑贱的人类来往?难道他父母的惨败还不够警醒他吗?” 欧洛米从他的身侧现身,褪去了那些爱恨,他们又回归曾经的关系,像是一对普通的师生,欧洛米就如曾经教授他百兽语言一般,为他答疑解惑:“因为努门诺尔的国王拥有精灵血统——他们的开国国王乃是埃雅仁迪尔和埃尔汶之子埃尔洛斯,即使现如今那精灵血统已经稀薄,或许在吉尔加拉德看来,仍是他的亲人之一。” “即便如此,人类仍是狡诈诡谲的种族,理应与他们断绝往来才是。” 欧洛米对他说道:“人类并非全是卑劣之辈,他们中也有忠勇者,吉尔加拉德所接触到的人类大多是品格高尚之人——哈多.罗林多为他的祖父,也是你的二叔芬国昐献上生命,哈多家族在诺多至高王芬巩战死后掩护精灵的残部撤退,尽数折损在泪雨之战中。你的大哥麾下也曾有人类玻尔追随,他们为他而死。而现如今努门诺尔的人民,正是那最为高洁的一批人类的后代。” 凯勒巩沉默了,他想到那场惨败后,他的大哥失去军队,又失去挚爱,近乎一无所有,却从未如他一般对人类以偏概全,称他们为卑劣之人。梅格洛尔曾告诉他,那人类玻尔的三个儿子在君主身边战至最后一刻,若非他们的力战保护,梅斯罗斯恐怕在那场战争里就追随芬巩而去了,当时凯勒巩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但现在想来,梅斯罗斯定是惋惜且悲痛忠臣之死的。但乌方的背叛却并非对梅斯罗斯全无影响,从此他再未想过得到人类的帮助。 凯勒巩喃喃道:“如今想来,我在中州如此之久,居然从未有过人类部下,对他们的了解甚少。只知他们与我们同为伊露维塔的儿女。” 猎神看出他的迷茫,对他说道:“人类是最为复杂的种族,即使大能者也无法完全看透中的他们每一个,他们欲望繁多,行为捉摸不定,意志脆弱容易被动摇,却又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固执己见。即使是那些高尚勇武的王公贵族,也可能在年老昏聩后做出卑劣之行,而有些终生浑浑噩噩的渺小之人,也可能做出令我们意想不到的高尚之举。 我们尚未明了人类为何如此多变,这可能是一如在塑造他们时,为他们添加的特性。与命运已定的首生子女们不同,人类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创造出无限的可能,或许一如正是将这份变化之力作为礼物赐予他们,当他们迎来死亡,自曼督斯出发前往虚空之时,便可获得真正的自由,不再被躯壳所束缚,脱出整个阿尔达的命运。” 凯勒巩低声说道:“然而首生子女却无法逃脱——永生是我们的特性,我们不得不被阿尔达既定的轨迹所裹挟,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即便死亡,我们也能会复活,我们永远逃脱不了自己所厌憎的现状。” 他显然想到了之前的事,欧洛米不敢再说话,他小心翼翼去拉精灵的手,但凯勒巩甩开了他,向那座白色的城市疾步走去,欧洛米只好跟上。 从城门中走进,便是铺着细碎柔软砂砾的街道,这叫凯勒巩想到提力安城内以钻石碎屑铺就的街道,但中州的物资显然不如维林诺丰富,且上一个纪元的征战和流亡早已消耗完了精灵们从蒙福之地带来的积蓄,是以只能作这种拙劣的模仿。饶是如此,重新踏入城市的感觉还是让凯勒巩怀念,弗林顿和哈林顿尽管都以雕刻着美丽纹案的白色建筑为主体,,但风格不尽相同,辛达族的聚集地多装饰以珍珠和绿植,而诺多们则偏爱在建筑的外墙上镶金嵌银,若是精灵中的贵族,还会在外墙上镶嵌各色宝石。 他行走在自己的亲族之中数月,他们的许多都未照耀过双圣树的光辉,周身暗淡无光,也远不如他们的祖先有智慧了。但他们在欢笑,在歌唱。战争的阴影离他们远去,他们得以在和平中建立属于自己的安宁之地。某个光辉灿烂的下午,突然有精灵从城门的方向奔来,欢呼道: “吉尔加拉德陛下回来了!” 凯勒巩悚然一惊,拉着伪装成精灵的欧洛米躲进人群中,只见城门外走进一队人马,为首的精灵骑一匹白马,全副武装,渡银的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手持长矛,那矛尖雪亮,锋利无匹,想必便是那神矛艾格洛斯。英俊的精灵颔首冲周围打招呼的臣民微笑,他的眉眼大而有神像芬巩,但面部线条凌厉,颇有梅斯罗斯的风采。跟随在他身后的精灵们无一不披盔戴甲,秩序井然,一身肃杀气息,他们刚刚清理残余的黑暗造物归来,很是疲惫。 凯勒巩久久地看着意气风发的吉尔加拉德,随后他低下头,转身离开。 欧洛米低声问他:“不去跟他说些什么吗?” 凯勒巩说道:“我只是替大哥来看看他过得好不好。”看上去他过得不错,能将偌大的王国治理得井井有条,想必梅斯罗斯和芬巩都会为他骄傲的。 欧洛米回头看了一眼那光芒四射的精灵,随后跟在凯勒巩身后离开。吉尔加拉德向人群里投去疑惑的一瞥,他感到刚刚有人在看着他,虽然并不含恶意,却令人在意。可是现在那目光突然消失,他再也寻不见目光的主人。 凯勒巩继续在林顿停留了几日,随即出发前往伊利雅德,那里有他另一位侄子凯勒布理鹏的领地伊瑞詹。此地被他建造得欣欣向荣,费诺家族留在中州的最后血脉受到所有人的尊敬与爱戴。 林顿和伊瑞詹往来频繁,出了城门,沿大道直走数月,可直达冬青郡,因黑暗魔君已从这片大陆上消失,加之维拉的气息令所有黑暗都退避三舍,即便他们手无寸铁,一路上也并未遇到什么危险。凯勒巩甚至抱怨维拉:“你在这里,旅途无聊了不少。” 伊瑞詹的首府奥斯特恩艾特希尔地处在一片广袤的冬青林之中,远远便可眺望见丛林中伸出华丽宏伟的高大建筑的一角,那是伊瑞詹的珠宝冶金匠行会所在,走近则看见高大坚固的城墙,绣有费诺家族八芒星的旗帜高悬其上。这银灰色的城墙据说是挑选了最坚硬的石料建成,亮银色的城门使用特殊工艺由秘银浇筑而成,坚固无匹。城中建筑多为砖红色,在黄昏的暖阳下显出一种别样的火红。整座城市背靠山脉,建筑群依照地势逐阶增高。街道以石砖铺就,台阶上,外墙上皆装饰有美丽的红色宝石,这些宝石即使在夜色之中也能发出淡淡光芒,为行者照亮前进的道路。抬头向最高处就是那远远可见的地标了,早在林顿时,他们就听说产出自这里的珠宝和工艺品极负盛名。此地也可见到矮人活动的痕迹,因着矮人的聚居地就在不远处,精灵与矮人往来频繁,凯勒布理鹏更是与矮人交好。走在城中时凯勒巩险些因为不看路撞到了一位提着锤子的矮人匠人。 “此地甚至有比肩维林诺的一番美丽。”欧洛米评价道,“不得不承认,你的父亲当初选择离开维林诺的确将一部分福乐带到了这里,诺多精灵带来的知识使得这里的种族得以创造属于自己的美好事物。这是我们都没有预想到的。” 他们没花多长时间就发现了凯勒布理鹏,首先他继承自父亲的面庞凯勒巩再熟悉不过,其次这位领主实在是没什么架子,挽着袖子拎着锤子,长发随意束在脑后,手持一块秘银和自己的矮人朋友吵得不可开交,凯勒巩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大概知道是又是关于铸造方面的事 在他的印象里,凯勒布理鹏一直是跟在他父亲身后的一条瘦小身影,直到纳国斯隆德的变故后,他和库如芬即将被驱逐,朝堂上那些他们曾经的臣属没有一人站出来追随他们,又或者是替他们说话。这群人之中,已经同他父亲一般高的小工匠神色悲哀,站在父亲和三伯的对立面,最终他也没有跟随他们离开 在他和他父亲分道扬镳以前,曾爆发出最后一次争吵,那时凯勒巩就在门外,得以听到一言半语。库如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让儿子跟自己离开,但凯勒布理鹏不肯放弃自己在纳国斯隆德的努力,这对父子曾以自己的巧艺为纳国斯隆德的繁荣添砖加瓦,以报答堂亲收留他们的恩情。后来,仁慈的费拉贡德死于狼妖之口,凯勒布理鹏曾因为对父亲的崇拜和爱追随库如芬来到中州,但如今库如芬被誓言驱使的所作所为让他失望。这对父子矛盾爆发,情谊也走到了尽头。他决意留在纳国斯隆德守住自己和父亲的心血。但他最终也没能守住。直到凯勒巩死前,他也未得到侄子的消息 如今看来他倒是过得不错。 “不过是一个抛弃他父亲的小叛徒。” 欧洛米仔细看了看远处的凯勒布理鹏:“我倒是觉得他很像刚成年没多久的费雅纳罗,但是比他更温和一些。” “那是当然,”凯勒巩骄傲道,“他是我们家族最有铸造天赋的小辈,曾经蒙受我父亲的亲自教导,假以时日,他一定能如我父亲一样,造出令维拉也称赞不已的圣物。” 但他又长长叹息:“只可惜那茜玛丽尔——我父亲的至高杰作已经丢失,再也无法回到我们手中了。” 欧洛米温柔地注视着不甘的金发的精灵,缓缓开口道:“可依我之见,他至高的杰作并非那茜玛丽尔,也并未丢失,那杰作现如今就站在我身边。” 凯勒巩没有理会他 他们在中州大地上行走了几个月,又或者是几年,总归他们并不赶时间,凯勒巩早已不在乎时间的流逝,而欧洛米往常为了追猎黑暗中的怪物,以化身在中州大地停留几年更是常有的事,但他们最终没有找到梅格洛尔,或许是他们有所疏漏,又或许是梅格洛尔根本不想被人找到流放了自己。费诺里安曾以己身为燃料,投身烈火的誓言里追寻理想,燃烧殆尽,新生或许属于他们的儿子们,但并不属于梅格洛尔,他成为燃烧后的滚烫残烬,在中州的大地上等待自身的消逝。 “不继续找了吗?” 凯勒巩摇头:“我的二哥行事深思熟虑,若是他想被找到,自然会自己出现在我们面前——但如今看来他既不愿再次进入中州的历史之中,也不愿受曼督斯的审判。” 自己熟悉的土地不再,亲近的兄弟遍寻不到,他对这片大地已然全无留念。 他们从中州回来后,欧洛米询问凯勒巩,他还有什么愿望,凯勒巩沉默半晌,说道:“我想去澳阔隆迪看一看。” 欧罗米的脸色变了变,但他最终点头:“可以。” 凯勒巩惊讶地看他:“不允许我靠近那里的规定可是你和其他维拉定下的。” 维拉对他露出微笑:“只要你不闹的太大——我会为你遮掩曼威的耳目。” 他轻轻叹息:“我最钟爱的精灵,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因为凯勒巩的脸在澳阔隆迪人尽皆知且臭名昭著,所以他不得不遮掩容貌,欧洛米给了他一身梵雅的服装,并以宽大的帽衫遮蔽他的脸,他一头金发,身姿挺拔,皮肤白皙,倒看起来真像个梵雅了 于是凯勒巩混入了澳阔隆迪体验了一整天,他经历了什么欧洛米不得而知,他在约定的时间前去接精灵,最终在海边的沙滩上找到了凯勒巩,精灵赤脚踏着铺满珍珠的沙滩,远远眺望港口船只的白帆。 欧洛米走到他身边,试探着抱住精灵,而凯勒巩没有反抗,默默地仍由他抱着,不发一言。 欧洛米再次问道:“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凯勒巩转过身,直视维拉的眼睛,这次他坚定地说道:“请您给我死亡的自由吧,我想同我的父兄一起服刑。” 欧洛米闭了闭眼:“如你所愿。” 于是他手起刀落割开了凯勒巩的喉管,精灵微笑着倒在他怀里。欧洛米修好凯勒巩的身体,将他放在了罗瑞恩的花园里。伊尔牟震惊地看着这一切,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然而欧洛米不发一言,只说凯勒巩醒来后必不想再看见他的脸,所以托梦神代为照看。 随后他匆匆赶往泰尼奎提尔山,向曼威请罪 曼威对他的到来很是惊讶,问道:“你犯了什么罪呢?我的朋友?” 此时怒气冲冲的纳牟赶了过来,正要说话,就发现欧洛米跪在大殿中央对座上的大君王陈词 欧洛米高声说道,自己犯了五条罪,其一是罔顾精灵的意愿强迫他,其二是私自改造精灵的身体,其三是擅自将精灵带回中州,其四是违背禁令将罪人放入亲族之中,其五是杀害精灵。 在场的维拉和迈雅大为惊讶,不明白他为何会做出这等事来,曼威头疼道此事稍后再议,转而询问纳牟赶来何事 纳牟回答道:“我要检举的罪人在刚刚已经陈述完他自己的罪状了。” 最终曼威下达了审判,他罚欧洛米在神殿里禁足一段悠久的时日,他的军队暂由托卡斯掌管,期间不允许任何精灵或是爱努进出探望。他将这个判决通报整个维林诺,精灵们震惊不已,议论纷纷,但欧洛米已经回到自己的神殿,开始度过自己漫长的刑期。 第十六章 凯勒巩再次回到了曼督斯神殿,纳牟见到他时惊诧不已,然后深深叹气,他见凯勒巩灵魂没有破碎的迹象,询问了他大致情况,嘱咐迈雅们安置好这个在曼督斯进出多次的灵魂,随后匆匆出门了 费诺里安们被分开关押,凯勒巩没能见到他的兄弟和父亲,他选择了和父亲一样的刑罚,刀剑和烈火的痛楚加诸于他身,这刀伤烧伤虽然不会对灵魂造成损害,但带来的痛苦却是实实在在,他默默忍受。期间,纳牟来找过他,告诉他欧洛米主动向曼威请罪,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凯勒巩有些惊讶,但又觉得这确实在意料之中。他在曼督斯的黑暗殿堂里度过了漫长岁月,涅娜偶尔会过来倾听灵魂的悲伤,但凯勒巩什么都没有对她倾诉,他曾经为自己的过去感到痛苦,但他现在无需维丽怜悯的泪水 涅娜知晓他的一部分过往,但见他现在早已放下过去的一切,专心投身于当下的赎罪,于是并未多问什么,只是祝福他得到自己想要的美好未来。 因为凯勒巩到达曼督斯时已经迟了许久,因此他的父兄都被放出许久后他才得以重返世间获得形体。刑期结束那一天,在罗瑞恩的花园安睡许久的金发精灵终于睁开了双眼 凯勒巩身上仍会时不时发出Omega的气息,但现如今他已经不在乎这个了。回到提力安的那天他没有避开任何人,大大方方从正门而入,他白衣白马,一头金发,如同一团炽烈燃烧的金白焰火烧入了提力安城,所有精灵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突然变成Omega的三王子,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他所过之处,原本与三家儿女争执的卡兰希尔瞪大了眼睛看三哥,三家的精灵也傻了眼,库如芬在旁边面带微笑注视他远去,双胞胎差点被三哥的马冲了个仰倒,正欲骂人,却见面前白衣白马的精灵勒了缰绳,语中带笑:“你们怎么在这里?” 双胞胎一下子噎了话头,他们难以置信,这居然是他们的三哥,这一身看起来就像个梵雅,他们愣了半晌,异口同声问道:“三哥,你怎么穿成这样?” 凯勒巩低头看了看自己,仍然是当初混入泰勒瑞族装扮成梵雅的白衣,他无奈摊手:“忘记换了。” 他又问:“父亲在哪?” 双胞胎一指宫殿的方向,随后目送着他们的三哥一骑绝尘向王宫而去 安巴茹萨对视:“那真不是什么冒牌货吗?” 凯勒巩冲到王宫门口下马,梅斯罗斯和芬巩正从里面并肩走出来,看到他的模样均是一愣,梅斯罗斯最先反应过来,冲他张开双臂:“好久不见,提耶科莫。”凯勒巩笑着拥抱了梅斯罗斯:“大哥,好久不见。”然后他转向芬巩,眨眨眼也给了对方个拥抱,露出个笑容来:“大嫂也是,好久不见了。” 梅斯罗斯哈哈大笑,英勇的芬巩居然脸红了 之前他们接吻被自己撞破都没脸红,现在被叫了声大嫂反而脸红了,凯勒巩想,他这个堂弟多少还是有点让他摸不着头脑 他同这对爱侣道别,疾步走进了王宫,沿途的大臣们看到归来的一家三王子如同见了米尔寇从虚空出逃,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找到了父亲,费诺正在大殿与芬国昐争吵,因着最近精灵复活的复活西渡的西渡,现有的精灵城市容不下这么多精灵,他们要兴建新的都市,眼下正就城市规划争执不下。这是为泰勒瑞和辛达精灵修建的都市,芬国昐建议这个新的都市可以取材于雅梵娜的造物,因为辛达精灵热爱自然。但费诺与他针锋相对,因这座城市位于森林与大海的交接之地,费诺认为潮湿的海风会腐蚀木料。周围的臣子围成一圈,等待着两位王子吵出结果。 这时,一个身影疾步冲了过来,拨开人群直奔中间,在所有人惊恐的眼神中抱住了费诺。 “父亲!” 费诺愣住了,巧艺芬威的大脑一时转不过弯来,但随即熟悉的气息就让他认出了自己的儿子,费诺停了争吵,丢下图纸抱住凯勒巩,对面的芬国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他挑了挑眉,随即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Omega信息素味,又想到城中流传许久的流言,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凯勒巩,原来传言是真的。 凯勒巩把脸埋在父亲的肩膀上,费诺感到自己肩部的衣衫慢慢湿了,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儿子的后背:“欢迎回家,提耶科莫。” 傍晚,他们欢聚一堂,卡兰希尔和库如芬拥抱了他们许久未见的三哥,他们知道当初凯勒巩是为他们复仇而死,但在曼督斯殿堂却一直未见到他,因此很是担心 费诺问凯勒巩:“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他在曼督斯依次见到了卡兰希尔和库如芬,却没见到随他们一起来的凯勒巩,有段时间,他们父子三人不约而同感到不安,尤其是费诺,他一度感到灵魂绞痛,似乎自己的一部分灵魂遭受重创,他立刻预感到自己的某个儿子一定是出了事,他激烈要求纳牟让他看一眼自己的三子,但纳牟行色匆匆,对他的需求置之不理,对凯勒巩的下落语焉不详。父亲的直觉让他愈发确定,出事的就是自己最放心不下的三儿子 凯勒巩看着面前家人们担忧的神情,坦然地说出了一切。他没有隐瞒,仔仔细细地从他尚在维林诺时期与猎神的亲密,说到他归来后被欧洛米带走囚禁,乃至于生下孩子,他的兄弟们的神情几度变化,从惊诧渐渐变为愤怒,听到欧洛米以他们的刑期要挟凯勒巩,费诺愤怒地站起来,他的双眼冒出熊熊怒火,咬牙切齿道:“那狡猾的维拉居然干出这等卑劣的事来,我居然看走了眼,将他当作正人君子,毫无警惕地任由他接近你!” 他又原地踱了几步,身体气得直发抖:“我倒是宁愿在曼督斯被关到阿尔达终结!你怎可答应这卑劣的要求,委身于那龌龊的维拉!”他看着低头的凯勒巩,张口欲训斥他自作主张,但又心疼他为他们所受的那些苦,只好先哄着儿子去休息。但他自己的一腔怒火无从发泄,居然从腰间拔出剑来冲出门去,想去与那折磨自己儿子的维拉决一死战,费诺里安们也站起身,杀气腾腾地就要跟随父亲杀上猎神的神殿,所幸芬国昐及时发现异常,在城外拦住了冲动的兄长,否则火之魂魄怕是又要对另一位维拉宣战。 凯勒巩高调地归来自然在提力安城内掀起一股轩然大波,费诺家族的三子居然是Omega,一时间风言风语在提力安城内传了个遍,但凯勒巩早就不在乎这个了,那套话术无非就那么几句,他在中州时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但令他惊讶的是,即使这样,仍有精灵愿意追随他。 “你们确定要追随我,追随一个Omega吗?”凯勒巩疑惑道,“现在早已不是对战大敌的时期,比我强力的Alpha多得是,你们为何还要选择我呢?” 这群精灵似乎是没想到居然有这种问话,面面相觑。他们中一个精灵站了出来,他说:“殿下,若论强大,在您之上的精灵恐怕没有多少,若是不顾能力见到Alpha贵族便去追随,那恐怕只会害了我们自身。我的伴侣曾在中州担任您的传令官,他说您待他如亲人,而我一直以来都在侍奉您,也与他感触相同。我们选择的是追随您,而非追随您的性别。” 凯勒巩惊讶地看着他,随后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哈哈大笑,他一直指责他人用性别武断AO的能力,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呢?他将身为Omega的性别视为缺憾一直遮遮掩掩,实际上一直以此束缚他的竟然是他自己。 于是他接受了他们的效忠,虽然往昔的权势难以重归,但有忠心的下属拥趸,他也感到满足。建设维林诺的工作如火如荼,忙碌时他去给父兄帮忙,闲暇时便带着随从出猎,一时间难以闲下来。 不久后传来消息,猎神的刑期已满,他从自己的神殿走出,重新掌管自己的军队。精灵们偶尔可以看到他往中州赶去,因为古老的黑暗仍在那片土地上横行,需要他不时过去清理。精灵们虽然疑惑他到底犯了什么罪,但依旧对他友好,除了费诺和他的儿子们,他们对他可谓恨之入骨。 欧洛米再未来找过凯勒巩,而凯勒巩也不想去找他,此后漫长的年月里,他们再未能见面。 第十七章 凯勒巩回归后,先是与自己的父亲兄弟暂居提力安城,因为建设维林诺的工作需要能工巧匠。不久后的某一天,他与父亲和弟弟走在一起,库如芬和费诺凑在一起讨论新的都市该如何规划,而凯勒巩走在一旁,把手背在脑后百无聊赖地听着父亲和弟弟嘟嘟囔囔着自己不懂的名词。他们即将前往新都市的地址实地考察,凯勒巩负责给他们搬砖打下手。 就在此时,有精灵来报,说是有使者求见:“他自称是欧洛米大人的使者。” 费诺闻言大怒,张口便肮骂猎神阴魂不散,库如芬冷着脸告诉传令的精灵让那使者有多远滚多远 “等一下,”凯勒巩拦住父亲和弟弟。“那使者长什么样子?” 精灵想了想:“说来奇怪,他虽然自称是维拉的使者,但与那些迈雅们完全不同,他一头金发,形容昳丽,看起来就像一个精灵。” 凯勒巩笑了:“让他进来吧。” 那精灵领命走后,费诺痛心疾首:“我的儿子,你为何还愿意见他的使者?你莫非还对那混账维拉抱有旧情?” 库如芬也一副吃惊的样子:“三哥,你莫不是被欧洛米下了什么迷魂咒?我听说辛葛当年就是被迈雅美丽安用神力所迷惑,放弃了亲朋和子民不管不顾也要留在她身边,欧洛米的力量比美丽安强上何止百倍,你要当心啊!” 凯勒巩正欲解释,但此时之前离开的精灵已经领着他口中的猎神使者走了过来,费诺和库如芬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对方,只见那金发使者见到凯勒巩后面露喜悦,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凯勒巩面前,扑到他的怀里 “母亲!” 所有人都惊呆了,费诺长大了嘴巴,库如芬手中的图纸工具落地,一齐盯着凯勒巩怀里的金发精灵,对方在凯勒巩的怀里蹭了蹭:“我好想念您...” 凯勒巩僵硬了一下,然后他无奈地拍了拍儿子毛茸茸的脑袋,叹了口气:“也就几千年没见面而已。” 库如芬慌慌张张地收拾掉在地上的东西,他蹲下的姿势太迅猛,险些跌了一跤。费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新鲜出炉的孙子,表情几度变换,相当扭曲,眼前的母慈子孝显然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他几度张口,又不知说什么好,最终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慢慢谈,我和你弟弟先去了。” 凯勒巩笑着冲父亲和弟弟比了个回头见的手势,他的儿子抬起头看向费诺,相连的血脉让他瞬间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爷爷好!” 费诺的表情更古怪了:“...嗯” 他又转向库如芬,虽然他一时弄不清这是哪位叔叔,但是打招呼总归没错。他张嘴欲喊,但库如芬以手势制止了他,突然多出一个大侄子对他来说太诡异了:“你们先谈,别管我。”随后急急忙忙抱着工具箱跑着离开了。 费诺和库如芬离开后,凯勒巩几乎笑弯了腰,父亲暂且不提,库如芬惊慌失措的样子着实逗笑了他,他的儿子早就明白了他的恶趣味,配合他演戏,凯勒巩好不容易停下笑,他直起身,仔仔细细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相比自己离开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显得更加从容成熟。 但在凯勒巩面前,他似乎还是当年那个求着母亲关注的小精灵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看来你过得不错。”他按住儿子的后脑,与他额头相抵:“我很高兴。” 他们在王宫中慢慢闲逛着,谈论着这些年的变化,欧洛米获刑后,他去曼威座下修行了一段时日,因此关于阿尔达的所有消息,他都知晓一些 “魔苟斯被放逐后,他座下的堕落迈雅基本都归顺了。但其中也有部分逃离,或是假意归顺后逃跑。” “其中就有原属于奥力的下属之一,迈荣。他逃跑后,为自己冠名索伦,他先是取了美善的外形,以安纳塔之名行走于世间,蒙骗了...伊瑞詹一位精灵工匠为他打造力量戒指。” “你不必隐瞒。”凯勒巩面色阴沉“你的堂兄泰尔佩林夸至今受他阴影影响,复活后无法以自己的双手造出任何物品,因他疑心自己的造物会为生灵带来灾祸。” “你叔叔不愿与我谈论这些,因此我虽然知晓大概,却不明白前应后果,后来呢?” “泰尔佩林夸打造了精灵三戒后知晓了索伦的阴谋,索伦攻打伊瑞詹,泰尔佩林夸作为伊瑞詹领主力战不敌被俘,索伦逼问他三戒的下落,但泰尔佩林夸不肯松口,于是索伦残忍杀害了他。” 凯勒巩咬牙切齿:“魔苟斯的阴魂居然在堕落迈雅身上得以重现,这可真是让我意想不到。伊昂威怎么没将他捉拿回维林诺受审?” 他的儿子小心翼翼:“伊昂威大人当时以为他已诚心归顺...” 凯勒巩冷笑:“我早说他们这群爱努成不了事!”他停下来平复了下情绪,示意儿子继续说 “...就在索伦得意洋洋之时,人类王国努门诺尔的帝王攻打了索伦的黑暗王国,他们的国王是贝伦与露西恩的后代,他们的子民是人类中最为强大智慧的一群,人类的军队取得了胜利,索伦再次被俘虏了。” 凯勒巩惊讶了:“没想到人类居然有此力量和觉悟,能够战胜一位强力的堕落迈雅。” “是,”金发的半维拉沉默了一下,“但他们攻打索伦并非出于驱逐黑暗的决心,而是认为索伦挑战了他们的权威。且人类的特性表现在他们的多变,人类王国的国王往往在年老时昏聩,索伦用了三年诱惑他,让他背弃了祖先的信仰,从信奉一如改为信奉魔苟斯,迫害国家内部信奉维拉的信徒,并试图西行攻打阿门洲。” “维拉们在审判之环召开紧急会议,甚至连父亲都被破例放了出来,父亲和托卡斯大人要求出兵对抗,因为他们认为堕落的人类与黑暗造物等同,他们不愿让战火烧毁维林诺的福乐。但曼威大人不同意,他认为人类即便堕落仍是一如的子女,维拉无权干涉,最终他请示了一如,一如淹没了努门诺尔强力的舰队,将那强盛一时的帝国沉入海底,连带索伦使用过的美善肉身一起。” 凯勒巩沉默许久长长叹息,有些惆怅:“强大的力量若是使用错了地方,必然会招致自身的毁灭,即便是受到伊露维塔偏爱的次生子女也不能够幸免。” 曾经他与自己的兄弟将力量用于创造美好和对抗大敌,那为他们带来了短暂的和平和幸福。但当他们将自己的力量用于屠杀和掠夺的那一刻,他们的堕落和毁灭就已经注定。 他们陆陆续续又说了许多,凯勒巩服刑时间太久,在他一无所知之时,精灵在中州的力量逐渐衰微,努门诺尔覆灭后,逃亡回中州的人类建立了新的王国,与精灵共同对抗索伦,在此期间,吉尔加拉德战亡,凯勒巩目前尚未见到他,只是听说他已经复活,现在不在提力安城内。但黑暗的力量仍在蠢蠢欲动,兴衰总是在那片土地上一刻不停地上演。但那已经与凯勒巩无关了,他选择留在这片永远繁荣的福乐之地,并力求和父亲兄弟一起将它建设得更加美好 离开时,他的儿子将一把弯弓和一把刀交给他,凯勒巩认出这是自己尚在神殿使用过的东西:“这是父亲一直留在身边的,现在他托我将这些交还给您,任您处置。” 凯勒巩默默收下了,他将这两样东西丢在杂物间,和那些自己曾经用过但后来废置的东西放在一起。 随着精灵城市一一建立,许多精灵外迁至新的家园,诺多王费纳芬将这些新城市的管理权交予自己的儿子和侄子们。费诺在完成建造工作后就返回自己曾经的住所佛米诺斯,继续埋头于研究和创造,库如芬以及泰尔佩林夸和他一起,芬国昐经常会去找他,据说费诺刚刚复活时他们打过一架,现在关系已经好了很多,费诺默许这个曾经看不惯的异母弟弟来自己的城市暂住。梅斯罗斯去了芬巩的领地,他们已经公开了关系,再也不用遮遮掩掩了,吉尔加拉德和自己的两位父亲呆在一起。安巴如萨没有要领地,他们选择去寻找母亲诺丹尼尔。 凯勒巩选择了一处离提力安不远不近的城市,带着自己的随从和以及他们的家眷在那里定居了。他的儿子在工作之余常常会来找他,若是两人都得了空,父子二人便一起出猎,去附近的森林里打猎 自从复活后,凯勒巩常常会遇到一些古怪的猎物,他能听懂万物的兽语,并与他们交流,但这些动物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似的,对他的交流不予回应,即使被射杀也一声不吭 他的儿子第一次随着他出猎时,看到凯勒巩准备射杀一只沉默的牡鹿,那鹿见到凯勒巩的箭尖指向自己,不闪不避,似是无知无觉地盯着拉弓的猎手,琉璃珠似的眼珠里映出猎手俊美的脸 他的儿子发现了什么:“母亲,那好像是...” 然而凯勒巩没等他说完便松开了弓弦,那箭疾射出去扎穿了鹿的喉咙,可怜的鹿倒在地上,四肢挣动几下,没了声息。 “怎么了?”他转头向自己的儿子,眼中满是严厉和冷酷,“我应该教过你,不要对猎物有怜悯之心。” 他的儿子喉头滚动,欲言又止,最终点头:“是,我明白。” 精灵走上前,拾起那死鹿,随意将它扛在肩上 “走吧。” 这样的事发生过好几次,半维拉逐渐从想要劝阻变为沉默,这件事他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凯勒巩有了新的情人,是那个曾在希姆凛向他示爱,最终却在泪雨之战中为了保护他而死的Alpha。他在得知凯勒巩复活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来寻他,再次向他献上自己的爱和忠诚。 这次凯勒巩没有拒绝他 于是原本属于父子两人的出猎时间多了第三个人,他的儿子第一次见到那高大沉默的Alpha差点惊得从马上摔下来,但凯勒巩面色如常,丝毫没有为儿子找了后爸的自觉 “母亲,这是...” “啊,这是我的爱人。”凯勒巩如此说道 高大的Alpha沉默着对他点头,跟在凯勒巩的身后走了。留下傻眼的半维拉呆在原地。 从那时候开始,乖乖受死的沉默猎物就再也没出现过。 第十八章 凯勒巩曾扪心自问,在随父亲出奔前,除了分化前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以外,他还有过完全放松的快乐时日吗?答案是有的。他不得不承认,最快乐的居然是被欧洛米标记后留在他身边的日子 那段时间他与维拉为友的消息在精灵之间流传,能得到大能者的认同让他在城内威望大增,同时他也不必再受那该死的发情期所扰,也不用小心翼翼隔一段时间就往自己身上喷遮掩信息素的药剂。更重要的是,他有了一处可以完全坦诚自己的地方,维拉为他隐瞒秘密,但又不限制他,对他的烦恼和软弱全盘包容,那时唯有呆在欧洛米身边能让他放松。 在费诺都尚未出生,埃尔达仍然懵懂的久远年代,欧洛米曾远跨大洋,维拉发现这群新生的种族并不明白持续发展的道理,只知用简单的工具猎杀周围的野兽剥下皮肉使用,因此难以熬过食物缺乏的年岁,于是他教他们狩猎以及播种的技术,其中也包括驯养野兽,即使是凶恶的猛兽,譬如虎狼之类,被驯服后也能帮助他们捕猎。 当他们远迁至蒙福之地后,更是熟练掌握了驯化猎犬的技术。但不知为何,当时作为猎神爱宠的凯勒巩身边却一直没有一条称心如意的猎犬。当欧洛米问起他为何不驯养一条得力助手时,年轻的猎手向维拉抱怨自己找不到称心如意的猎犬。 猎神很惊讶:“既然我已教授了你百兽的语言,你找到合自己心意的猎犬应当轻而易举才对,为何做不到呢?” 凯勒巩对维拉说道:“正是因为我听得懂百兽的语言,所以才难以寻得。我知悉他们的优劣所在,但敏捷的猎犬往往又不够强壮,强壮的又不够听话忠诚,想要找到一条完完全全称心如意的猎犬实在是困难。” 欧洛米思忖半晌:“你说的确实不无道理。” 他又笑道:“那么,你的结论是什么呢?找不到好猎犬,就干脆不用猎犬?” “没错!”凯勒巩昂起头,对维拉说道,“能为我所用的,必然是整个阿尔达最好的猎犬!” 欧洛米大笑,他看着精灵,如同一位亲切长辈对精灵道:“我亲爱的提耶科莫,你理当拥有全阿尔达最好的。但是你要知晓,犬乃是狼演化而来,他们的天性中便有桀骜不驯的一面,一条忠诚灵敏又强壮的猎犬,自然是由身到心都与主人相契合。若要做到如此,必然需要主人倾注大量心血培养,完完全全驯服它。倘若没有这份耐心和努力,当然就不能得到合自己心意的猎犬。因此一开始便得到完美的猎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凯勒巩仍不服气,想要再同维拉辩论些什么,但林间突然跃出的母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立刻策马向前追踪猎物,忘却了刚刚同维拉的谈话,转而投入当下的狩猎中,欧洛米无奈地摇摇头,追上急性子的精灵 凯勒巩其实熟知驯化猎犬的技巧,但他没有耐心去花漫长的时间去开化一只野兽,所幸他狩猎技巧高超,即便没有猎犬帮助,收获也并不比其他猎手差。就这样一直依靠自身技艺,直到欧洛米将猎犬胡安赠与他。也将枷锁套在了自由猎手的脖子上。 凯勒巩在书桌上醒来 他肩膀酸痛,慢慢直起身,一件大衣从他的身上滑落,他拿起来闻了闻,上面仍旧残留着一股淡淡的Alpha信息素味,看来是他的情人为他披上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桌面上,书桌上的公文被分类堆放整齐,凯勒巩记得明明睡前自己的桌上还是一团乱。 他实在不怎么喜欢干这事,以前尚在中州时,他总是将大部分领地内的事务推给弟弟库如芬,自己只处理重要的部分,然后去外面带兵打仗。现在库如芬和父亲住在别处,他不得不自己处理所有的公务,属实累人 他随手抽出一份文件,看着上面一串串的数字和蚯蚓似的冗长报告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此时门被打开,站在门外的Alpha看到坐起身的爱人动作一顿 “早安,提耶科莫大人。” “嗯。”凯勒巩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辛苦你了,让你陪我工作这么久。” “不,帮助您让我倍感喜悦。”Alpah为凯勒巩整理睡皱的衣衫,他垂下眼睑,看到凯勒巩衣领的缝隙中露出洁白的颈脖,他喉头滚动,移开视线 凯勒巩见状挑眉,捏住他的下巴:“要来一次吗?” Alpha愣愣地盯了他半晌,抱住他的腰,凑上去小心地吻住他的嘴唇 情事让凯勒巩身体酸胀,但沉溺情欲总算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公事和梦境短暂从他脑中被驱赶出去。他躺在情人的怀里发了会儿呆,随后站起身,开始穿衣 Alpha见状为他取来干净的衣衫:“您要出门吗?” “我去一趟我堂亲的领地,”凯勒巩吻了吻他,“为我备马。” “…好” 凯勒巩听出他情绪低落:“怎么了?” Alpha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没事。” 他将凯勒巩送到城门外,与他亲吻告别:“请您早些回来。” 凯勒巩去图尔巩的领地是去拜访阿瑞蒂尔的,他并非临时起意,除了父母和弟弟们,他最挂念的就是这位堂妹。自复活后,他多次去拜访阿瑞蒂尔,但坐不住的白公主总是不在家, 阿瑞蒂尔的双手未染鲜血,所以她早早就在维林诺复活,离开自己的父兄单独搬出来居住,等待自己尚在曼督斯的儿子。在她的住地不远处便住着他哥哥图尔巩一家,图尔巩仍旧担忧自己的妹妹,选择了在她住所附近的都市作为自己的领地。刚复活时,凯勒巩曾经顺路来过一次这里,但那时大门紧闭,居住在附近的精灵告诉他,就在他到来的几天前,住在这里的两个精灵带着弓箭策马往西边的森林去了 “应该是去打猎去了,”那精灵说道,“那Omega女精灵似乎很喜爱打猎,真是稀奇。他们每次出门都要好几个月,您可以过段时间再来。” 于是时隔许久,他又一次来到了这里。 凯勒巩是在太阳将落时到达阿瑞蒂尔的住所的,黄昏的斜阳下原野上的小小木屋冒出袅袅炊烟,显得宁静又祥和,任谁也看不出这里居住着一位诺多的公主 他翻身下马,走上前去敲了敲门,过了许久,门被吱嘎推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双满是阴霾的眼睛 “我听说诺多的白公主居住在此地。”凯勒巩确定自己没有来错地方,“我是...” “若你是我母亲的追求者,那很抱歉,她刚刚出门去了。”阴沉的精灵顿了一顿,那双眼睛向内瞥了一眼,“您请回吧。” 说着他就要关上门,但凯勒巩手疾眼快,抵住了门缝:“我是你母亲的堂兄提耶科莫.图卡芬威,罗米安,你最好对我说实话,你母亲是否真的出门了?” 阴沉的精灵愣了愣,本能反驳:“不要用那个名字...” “罗米安,你在对谁说话?”欢快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阿瑞蒂尔从楼梯上走下来“是你的朋友吗?真少见啊。” 堵在门口的两个精灵一齐转头看向她,阿瑞蒂尔身着简洁的白色衣裙,朝着他们走过来。当她的目光落在凯勒巩脸上时,她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你是...” “好久不见,伊瑞皙。”凯勒巩笑着抱住了扑到自己怀里的堂妹,阿瑞蒂尔像个小女孩似的开心地把头埋在堂兄的怀里:“你上次跑到哪里去了?我总是找不到你。” 凯勒巩摸了摸她的头:“我去四弟的领地沙盖里安做客许久,你要来,怎么也不先送封信给我?我好留在希姆拉德等你。” 阿瑞蒂尔不高兴地皱起眉头:“谁会想到有领主不守在自己的领土上天天往外跑——况且我等了你好几个月,你也没有回来。” 迈格林站在一旁傻了眼:“母亲,他真的是你的堂兄吗?” 阿瑞蒂尔笑着点头,凯勒巩坏心眼地说道:“不仅如此,你母亲年轻时我们曾定下婚约,她差点就成为我的妻子了。” 迈格林的眼睛瞪得溜圆,凯勒巩被他滑稽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直到阿瑞蒂尔开始用拳头捶他:“别捉弄我儿子!” 她转头对惊愕的迈格林解释道:“当时情况比较特殊,只是我和他利益交换,口头协定,并没有请来父母见证,我们之间并无爱情,只是朋友。” “我亲爱的堂妹,你这话可真叫我伤心,我们的关系居然只是朋友吗?” 阿瑞蒂尔斜睨着他:“别贫嘴,当初还是你跑来求我,我才答应你那疯狂的计划的。” “但你也心动了,而且最终也没实现不是吗?哎呦!”他又挨了一巴掌,故作可怜地夸张惨叫起来 阿瑞蒂尔邀请他留下来共进晚餐,听说客人要留下来,迈格林不自在地动了动:“你们先聊,我去厨房看看。” 阿瑞蒂尔看着儿子匆忙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你不要见怪,他不太喜欢与其他精灵交流,从中州回来后这种情况更是严重,二哥告诉我他们尚在刚多林时罗米安虽然阴沉,但还不至于现在这种程度。但自从他对伊缀尔…” 她停了话头,似乎不愿多谈这个,凯勒巩也没再多问。时至今日,迈格林在曾经居住在刚多林的精灵之中的名声依旧很差。迈格林看起来也似乎并不想回到任何一个精灵族群之中。 她转身取出之前烘烤的点心,又为凯勒巩倒茶。凯勒巩一边观赏着房间墙面上和地面上铺着的兽皮,一边说道:“我上次来找你时,正好碰上你出门。” “我听周围邻居说了这件事,他们说有一位衣着尊贵的金发Omega精灵来找我,我就想到了你,”阿瑞蒂尔说道,“前段时间,维拉欧洛米尚在服刑,林间的野兽缺了管理者都暴躁许多,难以猎捕,我不得不和罗米安在外游荡许久寻找适合的目标。如今他已经归位,我们打猎也轻松许多,也不必那么辛苦了。” 凯勒巩沉默了一下:“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上次来找不见你。” “你来时怎么不给我递书信?”阿瑞蒂尔捏着嗓子学着凯勒巩之前的语气 凯勒巩笑了笑,接过她递来的点心,刮了刮她的鼻子,没有说话 “况且,”阿瑞蒂尔叹气,“有传言说你早已复活,只是一直不能回归族群之中,我想着能否在野外找到你,但一直没能找到。反倒是有一次不小心让埃欧尔发现了我的踪迹,被他尾随到住处” 凯勒巩一愣:“那个混蛋…你的丈夫,他也来到维林诺了?” “是前夫。”阿瑞蒂尔纠正了他,“他杀害了我,犯下了罪行,维拉勒令他解除我们之间的标记,我们已经没有夫妻关系了。” “那就好。”只可惜他没来得及揍那个家伙一顿,若是有机会再去辛达精灵的地盘,他一定要将那个家伙揪出来用拳头教他做如何做个精灵,再找个高塔丢下去。 “只是他服刑结束后偶尔还会来找我,试图与我再续前缘。”阿瑞蒂尔叹气,“我厌恶看到他的脸,他一来我就躲进屋子里。罗米安将他赶出去好几次,但没有用,他有时候还会在门外破口大骂我们,称我们的儿子为不孝子,直到有一次伊缀尔来为我们送东西,正好撞见他在胡闹,她威胁埃欧尔若是还不离开就将她的父亲叫来,他这才消停。” 凯勒巩站起身,咬牙切齿在屋子里踱步:“他怎么敢!你被他谋杀,他居然还厚着脸皮来逼迫你同他复合!你被困扰至此,何不用刀剑逼退他!” 阿瑞蒂尔平静道:“我的刀剑只用来对准黑暗的造物和凶恶的野兽,而非对准同胞。” “这真不是你对他留有余情的托词?” “怎么会?”她笑道,“即便我曾真心爱过他,在经历死亡的折磨后这最后一丝爱意也消耗殆尽了。现如今我已经不会再想起他,若非他之前出现在我面前,我都忘了我曾经有个丈夫,罗米安曾经有个父亲了。我太久没见他,复活后第一次看见他完全没认出他来,直到他自报姓名我才知晓他是谁。他极为愤怒,而我却不再恐惧慌张,只觉得他非常可笑。那一刻我明白我早已对他全无感情,他的一举一动都无法再牵动我的心了。” 凯勒巩停下脚步,他呆愣半天,自他从曼督斯服刑归来,欧洛米便经常出现在他的梦境之中,有时是被囚禁时的痛苦回忆,有时又是刚相遇时他耐心教授自己的甜蜜记忆,这些来自过去的梦境让他迷茫,当他惊醒,身边的情人关心他时他便更加烦躁。阿瑞蒂尔对他突如其来的沉默不明所以,不敢说话。过了许久,凯勒巩才低声说道:“看来你确实不再对他抱有任何感情了。” 阿瑞蒂尔以为他讨厌埃欧尔,不喜欢这个话题,连忙岔开话题:“说起来,自从欧洛米大人服刑结束后,维林诺的丛林又多了许多生物,我们找个好日子,像从前一样一起出门打猎玩耍吧。” 凯勒巩回过神来,微笑点头:“好,我们在哪里碰头呢?” 阿瑞蒂尔说了一处地名,那地方就在凯勒巩的领地上,是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 “大家都说那里犹如受了欧洛米大人的神眷,”阿瑞蒂尔兴奋道,“所有猎手去那里都能满载而归,哪怕只是第一次出猎的小精灵也可以在那里得到自己的战利品。我本想下次出门就和罗米安去试一试那里的神奇,但罗米安只在铸造方面有一技之长,狩猎时笨手笨脚,时常惊跑猎物。我想还是和你一起更快乐一些。” 此时迈格林端着一盘烤好的苹果派出来,听闻此言不满地叫道:“母亲!” 阿瑞蒂尔甚至懒得回头:“我说的是实话!”她又转向凯勒巩:“我的好堂哥,你意下如何?” 凯勒巩看着堂妹兴奋的面庞,愣了半天后才开口说道:“我没有意见,那里就是我的领地。” 翌日,他们在丛林中碰面,于林间穿梭,寻找猎物,收获颇丰,但他再未找到欧洛米的化身,一日下来,未免有些怅然若失。当他回到自己的宫殿中时,他的情人来迎接他,Alpha比起之前更加沉默了,凯勒巩明白他在担忧什么,他们做爱,但显然Alpha并没有因此消除不安。他的动作比以前更加粗暴,凯勒巩踹开他:“你发什么疯?” Alpha跪在地上沉默半晌:“若是您并不爱我,一开始就该与我说清楚。我并非不愿意当您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情人。” 凯勒巩愕然,他显然没想到Alpha察觉了一切:“…抱歉。” 凯勒巩一开始就清楚,他对这个Alpha的感情并非爱情。 当那曾经为他而死的精灵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内心的确欢腾着喜悦,当那Alpha在他面前再度陈述自己对他的忠诚和爱时,他心中也深受触动。 若是放在从前,倘若有这么一位Alpha热烈地向他剖白爱意,他定会疑心对方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或是将占有他作为乐趣和炫耀的资本,但如今,他身上的Omega气息几近于无,无法被标记。对方明知这一切,却依旧想要成为他的伴侣,Alpha眼中的爱意真真切切,实实在在 但凯勒巩明白自己并不爱他。他只是试图借由他忘记过去那些回忆。 “您心中仍在思念那位维拉是吗?”Alpha问道 凯勒巩强笑道:“你在说什么蠢话,他曾对我造成痛苦,我为何还要思念他?” “但您也说过,他给过您快乐,以至于您一度想放弃理想留在他身边。”Alpha看着他,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出哀伤的神色,“您还在梦中叫他的名字。” 凯勒巩无话可说,半晌,他说道:“你说的确实没错。他在我的生命中占了举足轻重的地位,每次我举起弓弦,他对我的指导就会在我耳边响起,每当我与野兽对话,他教授我百兽语言的场景也历历在目。即便现在,我也不得不感谢他,若非他出手干预,我恐怕一回到提力安就会成为诺多贵族们想要掌控的对象,一位娶了就能得到权势地位的Omega王子,即使父亲力保我也难免有人不会再其中暗下黑手,但他改变了我的性别,永绝后患。他以他的力量影响了我的全部,我无法忘记他。” Alpha叹气:“您为何要如此纠结呢?您这样不但给您自己带来痛苦,也给我带来了痛苦。您早已不受性别束缚,在这蒙福之地,也无人敢再对一座城池的领主指指点点。您何不遵循自己的本心,去追寻同样爱着您的维拉呢?” 凯勒巩似在询问他,又在询问自己:“我难道要因为他的一点补偿就轻易原谅他曾对我的一切折磨吗?” “这就要询问您自己的内心了。”Alpha坐到他身边,“您想要追寻自由,但对自我的束缚也同样让您无法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如尚在中州时,您和您的兄弟主动发下的誓言,反倒束缚了您自己。遵循自己的本心会让您更轻松。 我的殿下啊,我希望您能追寻到自己真正所求。” 凯勒巩望着他,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察对方,他皮肤白皙,发色深黑,是标准的诺多长相,即使在精灵中也称得上英俊。他把对方的脸深深印在脑中,然后坐起身,在对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这是一个不含任何情色意味的单纯的吻,然后他开口说道:“谢谢你长久的陪伴。我也祝福你,遇到你命中注定的精灵,届时你将得到我所无法给予你的幸福和爱。” 他们就此分手,直到许多年后,那Alpha精灵遇到真正的心中挚爱,那时他们才再次相见,凯勒巩给予这对新人祝福,希望他们能够相守一生,直至世界终结都永不分离。 第十九章 尾声 后来猎神出猎,听闻歌声,他从未听过这种歌,以百兽的语言夹杂精灵语编成,循声而入,得见美人,凯勒巩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却手持七弦琴,在林间歌唱,他之前从未动过歌喉,一心扑在厮杀捕猎上,但现在他愿意为心上人歌唱只有对方听得懂的歌。 猎神走上前问,这是陷阱吗?给好色的猎神布下的美色的陷阱? 凯勒巩愣了愣,随即大笑:“没错,是陷阱,但这陷阱不设兽夹,没有铁笼,来去自由。只问狩猎之神是否愿意走进?” 欧洛米笑了:“早在很多年前,我就走进陷阱而不自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