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这日子没法过了 作者:吃鲸路人 文案: 对于梅宫凛和她的小伙伴们来说 这句话都是通用的: 这日子没法过了 °风格成迷女主,非恋爱脑,1v1 内容标签: 综漫 家教 少年漫 文野 搜索关键字:主角:梅宫凛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正午时分。 街边的树影在阳光的偏移下缩到最小,没有风的天气,云同样稀少,在让人瑟缩的冬日中出现了难能可贵的温暖时刻。 少女半个身子趴在咖啡店的落地窗上,一头毛茸茸的黑色短发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小,此刻正以如此迫不及待的姿势看着窗外的某一点,让姗姗来迟的贝尔摩德不禁抱着双臂,调了下眉梢,露出惊讶的表情:“凛,你在看什么?” “……嘘!” 梅宫凛的反应明显比平常迟钝了许多,急忙忙地朝后比了个“小声点”的动作,她眸子一亮,想起了某个关窍,就着跪在沙发上的动作膝行过来拉了拉贝尔摩德的衣袖,这会儿动作又快得只在眨眼之间,哪怕是和她相熟的贝尔摩德,都险些在方才那一瞬间被她激起了防御机制,“大姐头!你快来帮我看看这个!” 贝尔摩德顺从她的力道被牵过去,虽然背对着大部分人都看不清她的脸,此刻她又是易容出行,但仅凭身形的高挑与完美,加上那股凛然又妩媚的气质,已然吸引了餐厅内不少人的视线。 她半垂着眼眸,漫不经心的样子足以让许多男人在这一眼之下被轻易攥取心神,当下被她以这种眼神注视着的梅宫凛却只是焦急地拉着她到窗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明明是在屋内,但凛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线,仿佛怕就此惊动了什么。 “大姐头,你看那个人,他好帅啊。” 贝尔摩德:“……” 她表情僵了一下,等看清了凛指给她的那个人,眼神有些玩味,不禁伸出手指在玻璃窗上点了点,开口问道:“你是说,那个披着黑色的风衣外套,脑袋上缠着白色绷带的家伙?” 站在斑驳树影下的少年侧对着这方,手上捧着一堆东西,十数只鸟雀围绕在他身边,跳跃着在他掌心啄食。 光从画面来看,真是一幅美好又安静的景象。 “嗯嗯嗯!” 凛回头,扬起脑袋迫切地看着贝尔摩德,琥珀色的眸子有着与她身份不符的纯净,“大姐头,快教我怎么追人!” 贝尔摩德:“……你确定?” 凛一下子去抱住她的整只手臂,径直无视了贝尔摩德打岔的话,坚持无比地道:“我上去是先问他电话号码,还是先关心一下他的伤残程度?” 被“伤残程度”这个措辞震惊得差点就要笑出来的贝尔摩德短暂地别开脸,稳定住了情绪后,她慢慢地问:“真喜欢那个?” 顿了顿,贝尔摩德语气带笑地补充:“残疾也喜欢?” “帅啊!” 凛答得毫不犹豫。 贝尔摩德这下真的笑了一声,同时手指尖在凛的小脑袋瓜上戳了一下,看着少女脑袋一歪,贝尔摩德点了点头:“你可以送杯热咖啡过去,顺便要电……” 她话没说完,凛已经一阵风似的蹿到前台大厅,去要求紧急外带一份热拿铁。 贝尔摩德:“……” 她又看了眼窗外,少年突然侧首望了过来,视线相当有攻击性,直冲贝尔摩德所在这桌望来,目的性之强,让贝尔摩德毫不怀疑这人早就已经发现了凛在这方的偷窥。 ……那孩子那么正大光明的热烈视线,不被发现也很难啊。 这充满攻击性的视线在瞬息就悄然转变成单纯的一瞥,如若不是贝尔摩德多年的经验与敏锐,恐怕也会被稍稍骗过去,但呈现在她脸上的,是分毫不为所动的好奇与窥探。 完美符合了一位想要看到下文走向的友人形象。 凛就在这时跑了过去。 黑色的短发因为奔跑而扬起,围在脖子上的纯色围巾,外套后的帽子上垂着两只毛茸茸的“兔耳朵”装饰,和围巾同色的高筒袜,配上脚上那双同样有着兔子装饰的小靴子,她看上去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贝尔摩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合时宜地想:如果琴酒这时候出现,凛随便往他身边一站,都像是即将被拐的隔壁小学生。 在贝尔摩德将咖啡无声地放置在桌面上时,凛已经跑到了少年的眼前。 “你、你好!” 只不过是打了个招呼,简单的字眼,凛却已经忍不住脸爆红起来,伸出去的手指一抖一抖的,即便有着盖子,里面的咖啡看上去也快要泼出来了。 “嗯?” 少年微微侧过脑袋,用一个音节表达了自己的不解。 他的声音清透又润泽,和羸弱受伤的形象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反差。 冷风扬起他额前的碎发,藏在阴影下的眼睛剔透德不可思议。 “!!!” 凛一把将咖啡塞到他的手里,转身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正在看戏的贝尔摩德:“……” 被强行塞了咖啡的少年:“……” - 贝尔摩德按照定位找到凛,是一家酒吧,凛正抱着一杯橙汁认真听讲,显得极其格格不入。 身边坐着是宫野明美和诸星大。 噢。 来找这对小情侣了啊。 “凛,今天是难得的休假——”贝尔摩德伸手将凛的“兔耳朵”拉起来一只,松松地禁锢着她的行动,“扰人恋爱是会被驴踢的哦。” 凛忍不住挣扎起来:“大姐头,我好不容易找到明美姐姐蹭经验的,问完我就走嘛!” 贝尔摩德不为所动地哼了一声。 视线往下,宫野明美谨慎地朝她打招呼,诸星大倒是态度如常,不骄不躁。 诸星大甚至还开口为凛说话:“凛只是问些简单的问题,没有打扰到什么。——这家的酒调得不错,贝尔摩德,不如你也坐下来喝一杯?” “来嘛来嘛!”凛一听有人帮她说话,顿时就起劲了,一个劲儿地撺掇着贝尔摩德和她一起同流合污,硬是把贝尔摩德拉着坐下了,转头就继续去找宫野明美,“明美姐姐,刚才说到要主动约人出来,然后呢?” “然、然后……”宫野明美不知为何拘谨了许多,一时间竟然忘记自己要说的话。 诸星大正在往酒杯里加冰块,眼也不抬地说:“凛,其实你该问我才对。毕竟是我追求了你的明美姐姐。” “噫——!” 凛发出了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的抽气声,抬手直接灌了半杯橙汁下去,看得宫野明美脸色都变了,连忙一叠声地让她喝慢点,凛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用咏叹调说,“啊,甜甜的爱情!我也想拥有!” 宫野明美:“……” 诸星大:“……” 贝尔摩德:“……” 没人开口,诸星大审慎地说:“凛,你年纪还小。” 凛哀怨地看他一眼:“你有女朋友了不起吗?” 诸星大:“……” ok,我闭嘴。 贝尔摩德又伸手去拽凛背后的“兔耳朵”,一手拿着手机:“琴酒让我带你回去。” 还想搞小动作的凛立马老实了,安安分分、信誓旦旦地举起手:“外带一份肉松小贝,我马上走!” 贝尔摩德毫不留情地屈起手指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还跟我谈起条件来了。” 最后当然是如愿以偿拿到了肉松小贝。 凛坐在副驾驶,一边打开肉松小贝的盒子,一边问:“大姐头,大哥喊我们回去干嘛的?” “是喊你回去。” 贝尔摩德有意识地纠正她。 凛可怜兮兮地侧眸看着她:“大哥为什么喊我?我没有假期的吗?诸星大还在那边和女朋友卿卿我我,为什么我要被喊回去?单身狗没人权吗?” 贝尔摩德八风不动:“待会儿见到琴酒你也能这么伶牙俐齿就好了。” “不了。”凛顿时忧郁了,往后咸鱼一摊,丧气得明明白白,“大哥会辣手摧花的。” 整个组织,凛觉得最难搞的就是琴酒。 通常情况下装个弱鸡,世界和平。 但凛只要想想上次琴酒和她内部对打,两人差点从一百零八层大楼往下跳、双双殉情的悲惨过去,心底一口浊气当即逆流成悲伤,恨不得分分钟跳窗逃亡,浪迹天涯。 贝尔摩德感觉到凛的蠢蠢欲动,都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她语气里带着笑,风情万种,随便一个字眼都能被拎出去撩人的等级:“放心,琴酒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 “是啊,大哥每次都像是我上辈子撬了他棺材一样不遗余力地让我在死亡线上来回跳跃,不听到我完成一次横空尖叫就仿佛任务失败,每天不给我留下点心理阴影就好像人生失去了意义。”凛不带感情、宛如一个机器人一样吐出长段字句,而后微微张开嘴巴像个石乐志的空壳玩偶一样歪倒在座椅上,简直完美演绎了魂魄升天是何情景,“呵呵,他真是个让人没办法的男人呢。” 被凛最后那一句毫无灵魂发言难得弄得后背一凉的贝尔摩德:“……” 她这个时候倒是很想提醒凛:你还是个孩子,别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从脑袋顶到脚尖都散发着一股沙雕且咸鱼的气息,女主聪明派别武力值高,略恶趣味,非恋爱脑,别信她鬼话 我流娱乐型同人,随便写,你们随便看,和和美美一起奔开心大道(? 第2章 当凛看到琴酒手中的廉价面包时,前一秒心中对于琴酒十二万分的辱骂之情尽数消散。 如果她没记错,这好像就是门口那家面包店的。 而且还是打折品。 大哥你好惨啊! 你为什么这么惨啊! 凛心酸得要落泪了。 “大哥。” 凛毫不犹豫地拿出自己想要私藏的肉松小贝,三两步蹿过去坐在了琴酒身边,动作之爽快,让琴酒看着她的目光中忍不住浮现出类似嫌弃的情绪,心无旁骛的凛选择性忽视了这点,满眼都是说不出的诚挚之情,目光灼灼地望着琴酒的模样像极了为爱痴狂奋不顾身的小女生,她双手碰上手里的肉松小贝,像是端着一个贡品,虔诚还小心,眸间透着爱怜的水光,“你看,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 琴酒:“……” 琴酒看了看她捧着的肉松小贝:“……” 凛愈发柔和了目光,满怀包容性地看着琴酒:“大哥?” 琴酒:“……” 琴酒看向贝尔摩德。 冰冷的眼神仿佛随时能伸手划拉下来一把大刀分分钟砍平视线内的所有人。 贝尔摩德笑意深深地说:“完完全全的,这确实是凛。如果是伪装的话,你难道真的不会发现吗?” 琴酒将那宛如随时随地都在发射死亡视线的眼神投回到了凛的身上。 两人对视了三秒。 这一眼万年的场面简直无法形容,绝对是闻者耳聋,见者眼瞎。 “你疯了么?” 琴酒缓缓地发问,怕凛听不懂人话似的,还非常贴心地换了种说法,“脑子有病?” 凛唇边的笑容一秒切换到假笑:“呵呵。” 琴酒拿出枪动作的瞬间,凛把肉松小贝往台子上一扔,麻溜儿地往外跑,不幸半途被贝尔摩德拦截,凛所有的动作止于琴酒搭在她后脑袋上的冰冷枪|口,她哀怨地望了一眼贝尔摩德:“大姐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选择大哥而放弃我,我现在就要去……” 凛想说的骚话止于脑海中突然浮现的记忆:上次她口嗨说要去跳楼,琴酒就一路把她弄到大楼的一百零八层开启了相杀之路。 “去什么?” 琴酒带着冰冷恶劣笑意的声音从脑袋后方传来。 凛虚弱地回答:“我就要去和你们玩3p。” 琴酒:“……” 贝尔摩德:“……” 凛抓准空隙从琴酒的枪|口下闪开几步,随即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嵌入了凛刚刚离开的脚边。 凛忧郁无比地看着地上那个可怜的坑,略带谴责地说:“又开始了是吗?” 琴酒的回应是又一枪。 擦着她脑袋顶过去的。 凛不为所动,凄凄惨惨地坐回原位,打开肉松小贝的盒子:“我就是因为你这样才长不高的。” “有两个任务要交给你。” 琴酒冷眼注视着她的动作,见她乖乖地缩在自己身边了,才终于肯放人一马地收起武器,开始说正事,“第一,去确认新药的实验成果;第二,去横滨拿一样东西。” 凛:“我一个人去?” “不,诸星大和你一起去。”琴酒蹙眉看她,那表情简直了,“你穿的什么东西?” 凛:“……??” 凛目瞪口呆:“这不可爱吗?我和明美姐姐一起挑的!” “蠢女人的垃圾审美。” 凛:“???” 凛不敢置信地反问:“大哥,你脑子有坑吧?” 她说得太直白了,以至于贝尔摩德和琴酒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是个真实的“愤怒辱骂”,但凛本身非常有自知之明,说完了就往外跑,溜得那叫一个明明白白。 “……” 留下屋内的贝尔摩德和琴酒。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感觉。 - “诸星大!诸星大!” 隔着一条街,红灯还没有跳转,眼看着诸星大要转过拐角不知所踪,不想多费心力再度去寻找的凛索性直接喊出他的名字,然而就在她喊出声的这瞬间,她注意到诸星大确实转过了视线来寻找声源头,却也条件反射地将右手臂往后移动的寸许。 她不会看错。 诸星大的手里应该在下意识地藏住了什么。 “……是你啊,凛。” 诸星大站在原地等候,红灯跳转后凛便冲到了他面前,由于冲力的原因,差点直接撞到他怀里,以至于诸星大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扶住她。 用的是左手。 凛眨了眨眼,仰头看着诸星大。 诸星大垂眸:“怎么了?一直看着我。” 凛笑着摆了摆手:“明美姐姐没有和你在一起了吗?” 诸星大答:“公司那边临时有事,她先回去了。” 宫野明美不像他们,直接接触组织内的事情,而是半游离在组织外,几乎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正常成长,到此为止的人生轨迹与大多数人都十分相似,甚至于在外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 凛拉了拉诸星大的袖口,等着诸星大弯下腰来,她踮了下脚,凑过去附耳小声道:“大哥让我们一起出任务。” 诸星大无声地看了她一眼,牵起她的手,将她带进了一家咖啡厅。 …… “我确实收到了前一条任务,但后面的我并没有收到,更没有相关的信息。” 在咖啡厅内落座后,听完凛的转述,诸星大给出了如是回答。 “既然大哥这么说,肯定会有办法的啦,我们就不用管了。”凛毫不在意地说着,看上去任务的重要性还远不如她此刻面前的一杯饮品。 诸星大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梅宫凛是突然出现在组织内的。 不,这么说也不准确。她从一出现,看上去就像是认识琴酒的,似乎是从Boss那边直派而来,在组织内的地位极其特殊,虽说琴酒时常对她恶语相向,但从诸星大的角度看来,琴酒的态度其实算得上是宽容。 诸星大知道梅宫凛实力强悍,哪怕她看上去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女,那张娃娃脸某些时刻看上去比起自家的妹妹还要稚嫩,可诸星大亲眼目睹凛从几乎是无可生还的爆炸火海中突破而出,且并没有受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甚至于还能冲着琴酒诉说内心的不满,几乎是要大打出手。 而从凛多次表现的一星半点来看,诸星大认为她是那种在战斗领域相当有天赋的天才型人物。 “凛。” 诸星大主动开启了话题,“你今天问明美的那些问题,或许我也可以帮忙回答一些。” 他没有采取直白的策略,更不会轻而易举地暴露自己的试探。 果然,凛的眼睛顿时一亮。 她连眼前的饮品都不顾,往前小半个身子趴在了桌上,满怀期待的神情袒露得如此明显:“真的吗?那你觉得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去行动比较好?” “我没记错的话……”诸星大顿了顿,露出思索的表情,“凛和那个人只有一面之缘,并且送过去了一杯热咖啡对吧?” “嗯嗯,是大姐头让我去送的。”凛忙不迭地点头,“但我当时太紧张了,大姐头说我应该趁机要到对方电话的。” 对了,她和贝尔摩德的关系也很好。 诸星大不动声色地想。 诸星大:“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凛……你能稍微描述一下对方的样子吗?给出的形象越完整,成功率就会越高。” “我懂!”凛振奋地点头,“就像是诸星大当时足够了解了明美姐姐的形象,才那么容易就成功了吧!” 诸星大眸光一沉。 凛却半点没有察觉到似的,回忆了一阵后开始形容:“感觉上……应该是个非常温柔的人,我看到他拿着食物在喂鸽子呢。我过去的时候,他好像有点警惕,可能是因为之前遭受了一点冷遇吧,他……眼睛有点不太好的样子。穿着上也感觉很沉郁的样子,但是我相信,他是一个纵使身陷残疾、仍然心向阳光的人。” “警惕?” 诸星大一下抓住关键词,面上不动声色,“他对你说了什么吗?” 凛对上他的眼睛,少女蓝色的眼眸中掺着盈动的光晕:“他没有对我说什么,但我感觉到他在我跑过去的一瞬间身体都紧绷了,所以我猜的。” 她说完,自夸道:“我真厉害。” 诸星大却陷入了沉默:“……” 他现在突然分不清梅宫凛表现出来的这幅样子到底是无心的,还是在刻意地警告他什么。 但他必须谨慎小心。 在有这个想法的瞬间,诸星大听见了凛一声压抑着的欢呼—— “诸星大诸星大,你快看!我暗恋的就是对面十字路口从左往右数第三个披着黑色风衣外套的人,他好帅!” 诸星大依言望去。 然后,他沉默了。 如果他没记错,这应该是港口黑手党目前首领的心腹,掌握一支独立小队的游击队队长。 诸星大甚至已经回想起了这个人的名字:太宰治。 他的脑海中被迫回想起数分钟前梅宫凛对于此人的评价与感想,不由地又看了看对面正喜形于色的梅宫凛:“……” 琴酒或者贝尔摩德,是没有一个人告诉她这不是什么“身陷残疾但心向阳光”的家伙吗? ……“身陷残疾心向阳光”这个评价也太扯了。 作者有话要说:凛:呜呜呜这人可真好啊,从不幸中开出了一朵花来 宰:开nm 第3章 眼看凛就要直接窜起来冲出去,诸星大眼疾手快扣住了凛的手臂,由于见识过凛的身手,实在强悍,诸星大一并快速地开口制止:“凛,等等!听我说!” 凛表情迷茫地看着他,反手回击的动作其实已经起了一半,诸星大半个手掌已经被凛巧妙且不容拒绝地反压制了:“什么?你快点说,我的男朋友要走了。” 确实听到了“男朋友“这个称呼的诸星大:“……你先冷静一点。我是说,我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信息,你先听我说完,不要贸然冲过去。” 凛闻言,果然安静了下来。 “你说。” 诸星大心底一松,自己都没感觉到,他下意识认为梅宫凛这个人其实非常难办。 ——在这一刻,诸星大的心中甚至升起了一个略显荒谬的想法:如果组织和港黑联姻(?),搭上了关系,到底是更容易暴露组织的信息,还是会让组织的铲除变得更加棘手。 不知道这是否是和梅宫凛待在一起时间过长的不良影响,诸星大发觉自己考虑利弊的问题竟然诡异的显得既无聊又好像很有道理。 “你的这位……嗯,男朋友,我之前偶然见过一次,没有记错的话,他是横滨地区港口黑手党的成员。”诸星大将最重要的信息提到最先告知于凛,“说是现任首领的心腹也不为过,并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人。” 诸星大有意将“普通人家”这几个字的字音加重了些许。 凛表现有点惊讶:“他是黑手党?” 诸星大的视线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过,自然也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他点头:“是。” 然后。 在诸星大眼睁睁的注视下、没有任何跳帧状况却出现了宛如跳帧一般、奇特的忽然变脸的表情出现在了凛的那张脸上——从带着一点惊讶,立刻变成了携裹着怜惜与忧伤的表情。 “他那么瘦弱,要在黑手党那样的地方生存,一定很辛苦吧。” 诸星大:“……???”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如果不是训练有素,诸星大现在可能立马脱了身上这层卧底马甲、亦或是简单地让自己的表情出现崩坏,露出错愕的神色来。 这小姑娘在可怜谁来着? 诸星大顿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补充说明:“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太宰治,实际上……他的手腕与鬼魅般深沉的心计在横滨地区都是出了名的,虽然外表看上去清秀无害,可他并不是什么随便可欺之辈。” 这下脸上出现惊愕表情的就是凛了。 “你说他……心计深沉?”凛不敢置信地问。 诸星大这瞬间有种自己是个棒打鸳鸯的坏人的感觉,心情都很是微妙,面上不动声色,还露出了一点恰到好处的叹息,完美符合一个职业卧底的自我修养:“是的,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自己去调查一下太宰治这个人。” 在横滨还是很好打听出来的。 正好他们的下一个任务就要去往横滨。 ——思考完毕,诸星大果然还是觉得让组织和港口黑手党联姻实在是太不妥了。 至于太宰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诸星大用手指慢慢地拨了拨咖啡杯口的边沿,咖啡色的波纹迎着阳光晃了晃,漾出一点不同的折射光晕,转瞬即逝的景象,有如幻觉。 这时,耳边传来了凛带着叹息的调子: “我明白了……哎,他看上去那么好欺负,又身患残疾,如果不想一点办法保全自身的话,日子一定会很难过的。” 诸星大:“…………” 凛真真切切地叹了口气,与此同时脑袋都垂了下去,几乎趴到桌面上,看上去没精打采、十足的垂头丧气:“毕竟要是有其他办法的话,谁会去做黑手党呢?说到底,这位身残志坚的太宰君其实也是迫于无奈吧。我看人家正正经经上大学啊、上警校啊,那些做警察甚至什么FBI的都帅爆了,要是真有那么好的前程,干什么要做黑手党、或者进入组织这种的,你说是不是,诸星大?” 诸星大:“………………” 这一刻。在诸星大——或者该说是来自FBI、本名为“赤井秀一”——的脑海中,充斥着无数个放大号的重复问句:梅宫凛是不是已经看出了什么?她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她说的“身残志坚”是认真的?她是真的脑子不太好还是装的脑子不太好?她到底有没有发现我的身份?她是认真在说这些虎狼之词的吗? ……诸如此类的问句,不断放大在诸星大的脑海中滚动刷屏。 与他被打得措手不及从而心绪不稳的状况相对的,是凛真心实意进行着的叹惋与可惜,从她的表情上来看,还真有点像是为了太宰治——甚至可能是共情地为了她自己的境况而感到无可奈何。 诸星大稳住了心神,四平八稳地开口安慰:“每个人都有别人不知道的情况,别难过了,凛。” 这句不痛不痒的话对凛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诸星大继续道:“如果有所谓的其他机会,凛,你会想去做什么呢?” 没有从正面直接进行试探,诸星大这句问话的巧妙之处在于他默认了“凛原本是有其他的选择却不得不变成现在这样”进行设问,看上去确实是从逻辑方向出发会有的问句,更能直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如果凛默认着回答,那么前提就是对的,梅宫凛出现在组织内或许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或者是不得已;如果梅宫凛否认,那么前提自然不成立。 凛撑着下巴,想了想说:“那我想成为FBI,诸星大你觉得怎么样?” 诸星大:“………………” 她是不是故意的! 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如果诸星大不是诸星大,任何一个沉不住气或者道行不够的人在被三番两次地提到自己的本家,估计都会露出慌乱动摇的姿态,甚至内心的咆哮与怨气估计已经冲破天际、要化成实体。 但诸星大只是稍加沉默,内心的看法深不见底,表情仍然没有任何多余的变动,只是很寻常地问:“为什么呢?” 凛断然道:“起码FBI可以绝对不用在琴酒大哥的手下工作。” 诸星大:“………………” 她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赤井:她说的都是些什么垃圾话 宰:她说的都是些什么垃圾话 第4章 梅宫凛或许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变数。 不能说是有切实的理由,但诸星大心中蓦然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可转头一看,眼前的小姑娘正眨着眼睛往窗外看,目送着心上人走了,才语气迟缓几分、仿佛没有回过神来地说:“听你那么一说,我都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了,他从横滨过来,肯定是有正事要办,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说明处境真的是十分艰难。” 诸星大:“……有些事情一个人去办说不定更加方便。” “就连大哥那样的人,身边都好歹有个伏特加呢。”凛不满地反驳。 诸星大:“……” 你说的还挺有道理。 诸星大现在有点弄不清楚梅宫凛的路数:他旁观观察了一段日子,以为自己看懂了梅宫凛的孩子心性,但今天这一通聊下来,他一个成年人都觉得心绪不稳,要说完全是巧合……这也太见鬼了! 所谓确认新药的实验成果,从诸星大的角度来看,凛觉得完全可以概括成:视察小姨子的最新工作进度。 ——组织内负责研制新药的主力人员,正是宫野明美的妹妹宫野志保。 “诸星大,你要不要买点什么东西去?比如说……女孩子喜欢的甜点什么的?”半路上,凛一边玩着游戏机,一边对诸星大做出如此人性化的建议。 诸星大何等聪敏,这一句话就听懂了凛的内在意思,放在平时他或许还会觉得有些好笑无奈,但此刻他内心满是对梅宫凛的猜测以及戒备,只是寻常地回答:“没有那个必要,我们是以公事身份过去的。” “……哎,好惨。” 凛手指快速地在按键上按动,头也不抬地说,“说实话,我觉得明美姐姐是那种喜欢平凡普通生活的人,有朝一日她要是想脱离组织的话,看起来都不太可能啊。” 诸星大:“……” 她又开始了! 她又想说什么? 出乎意料,在诸星大轻而易举被凛挑起内心的波动与警戒时,凛却没有将这段对话继续进行下去,全神贯注地投入了手中的游戏。 第一个任务看上去跟新手村的新手训练没什么区别,派他们两个人过去,一是防备宫野志保那边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件或需要,二则是这并非是一般人能够去接触的对象。 宫野志保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拿着一份资料,垂眸走着路,头也不抬地说:“我没有什么需要的,进展一切顺利。” 凛蹦蹦跳跳地跟过去,诸星大一把拽住她的手:“凛?” “嗯?” 凛不解地回头看他,“你拉着我干什么,宫野小姐不是让我们跟过去看她做实验吗?” 走开两步的宫野志保和拉住她的诸星大,两人一时间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混合着震动与悚然一惊的复杂神色。 ——从对方的眼神中来看,梅宫凛说出了事实。 确如所说,实验的进展非常顺利。 跨越几重防护离开实验室,很快这里的据点就会不复存在,换到另一个地点。 凛沐浴在阳光下,不自觉地伸了个懒腰:“他们又要搬家了,真是麻烦啊。” 组织的谨慎超乎想象。 诸星大慢了一拍才回应她的问题:“凛,你很擅长观察人心。” 相比起前几次的试探,诸星大这次的发言可谓是超出程度的直白与开门见山了。 凛愣了愣:“你是找不到词语夸我了吗?” 诸星大:“……?” 凛苦着脸:“我如果真的能擅长,早八百年我就要把大哥的心从前到后观察个透,分析一下他为什么会这么变态。” 她凑近诸星大,用一种非常隐秘的语气说:“你说,会不会是生活压力大或者是童年阴影导致的琴酒式变态?” 诸星大:“这个……” 琴酒式变态是什么新词么? 凛神色严肃正经:“多大年纪的人了除了约x还是单身,而且大哥好像没有自己的房子吧……好惨!” 诸星大:“……” 说到这里,凛适时地用一种八卦又不失礼貌的目光看向诸星大:“顺便一问——我真的是顺便——诸星大你有自己的房子吗?” 诸星大:“我……” 他还真没有。 凛的眼睛里瞬间划过一丝让人恼怒的了然与怜惜,她还非常体贴地转移了话题:“我们去喝冰吧,我请客。” 那语气,极其的照顾人自尊。 一种无穷无尽的“我都懂”扑面而来,甚至还提出了请客。 诸星大突然明白为什么琴酒总是对梅宫凛显得那么暴躁、时常动手了——这小姑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点欠揍。 “不用了。” 诸星大声线平稳地开口,“我来请客。” “……也行啦。” 凛回答的声音小心翼翼。 诸星大一低头,还能看见她担忧的目光。 “……” - 两人踏上了去往横滨的电车。 凛手中还抱着一瓶Fonta,一边低着脑袋专注于手中的游戏,诸星大不得不全程护犊子一样避免她被撞到,还要在她脚下不稳摇晃的时候,用挡在她身后的那只手去一把拽住她的“兔耳朵”。 诸星大:“……” 感觉真的太微妙了。 几乎是在诸星大拽住他的瞬间,凛很自觉地把自己圈在手臂间的Fonta举起手来,递给了诸星大,由于动作太过自然,诸星大在接到的一瞬间才感觉到这陡然被卸下防备的可怕与恶寒。 车厢内有隐约的违和声响。 诸星大和凛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肯定答案:有炸|弹。 凛不慌不忙地继续打着游戏,速度更快了点,说话的声调被她压低:“从模式来看,不是恐怖袭击。距离太远,我们的行程又是临时的,应该是冲着其他个体去的威胁行为。” 诸星大颔首,凛说的没错:“或许会波及到这里。” “看被针对的那个人聪不聪明了。”凛眼睛盯着屏幕,面不改色地说,“他要是躲不过,没有机会波及到这里。” 诸星大眉心蹙了蹙,他是FBI的出身,思维在惯性上就是更倾向于民众的,他第一立场不会想到凛这等直白又旁观的视角,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凛说的虽然无情,却是对的——或许这还会是一场灰色地带的碰撞。 但诸星大仍然无法将这件事简单放过,他在快速思考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暂且脱身去查看。 在不被梅宫凛怀疑的情况下。 列车内的广播刚开始通知一句,车厢内顿时陷入了恐慌,不等广播人员继续安抚,广播响起一阵“刺啦”的电流声,里面出现了非常短促的一道男声。 诸星大还没反应过来,梅宫凛耳尖一动,立马将没打完的游戏收起来揣进兜里,同时敏捷地拽了一下诸星大的手腕:“你去前面车厢,我去广播室。” 诸星大错愕:“……什么?” “太宰治啊!” 凛急促地喊着,整张脸都鲜活生动起来,“我的心上花太宰治被人暗算了,我当然要去捶死对面!” 诸星大:“………” 你一分钟前的冷漠无情都被狗吃了吗? ……而且你居然就从那一声估计亲妈都不一定听得出来的模糊声音分辨出来了?? 诸星大在这一刻再度陷入了深深的迷茫:这个让他禁不住后背发凉的梅宫凛,就这么突然的坠入爱河了? 作者有话要说:赤井:你妈的,为什么! 基友问我凛的滤镜什么时候掉 我:别信她的鬼话 如果真要剧透,那就是凛其实压根不是情深义重地在暗恋(?)宰,她个小女孩歪的很x 第5章 太宰治正笑眯眯地与眼前围住他的两人对峙。 不论是神情、姿态,亦或是气息,都镇定无匹,没有半分慌乱无措。 “其实要对付我呢,有很多好办法。”太宰治开口,语气温和,带着说不出的笑意轻浮,那谆谆教导的姿态,像是面对两位不懂事的孩子,“这里不是横滨地界,你们会选在这里出手,实在是不明智,但凡有正常智商的领导者都不会如此行为,所以你们是私怨,可就算是私怨,你们却想闹出大的动静,说明你们希望让我受刑于大众眼前……” “既然如此,” 太宰治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是万分不解,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为什么不趁我还在站内的时候就威胁我呢?让所有的警备人员不得不出动,引起动乱、造成恐慌,所有人都会看到我是怎么死的。” 他语气欢愉、姿态轻快地说:“而且一定会上报道的吧,那就很精彩了。” 对面两人:“……” 没听说太宰治是个神经病啊? 两人惊愕的模样一览无余,太宰治便低低地笑了起来:“哎呀,这可太明显了。派你们来的人没有告诉过你们,做戏要做全套的么?这样随意地表露情绪……我可是很容易就看出来了。” 最后一句话被放低,仿佛是从轻咬着的舌尖、缓慢婉转地吐出,有如毒舌悄无声息地放出了毒信。 “伪装成私人恩怨的样子,实际上只是背后的势力不想暴露罢了,可怜你们被拉过来打头阵。”太宰治摊了摊手,脸色白皙,隐约有几分苍白的意味,头发也是软软地搭在额前,看上去无害纯良至极,“迟迟也不肯真的杀我,不痛不痒的。——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两人浑身一凛,从背脊到天灵盖都猛然蹿上一股寒意,其中一个肃了神色,将要说话的时候,突然感觉背后袭来重物划破空气的声音。 “呀!” 接着是一道清越的少女之音,同时而来的两把椅子和一根拖把,两人一边打掉一个,转头感觉不对——方才还在这里的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太宰治正被凛拉着一路狂奔。 不得不说,这位少女实在是跑得太快,以至于常年靠着跳脱动作躲避的智商流太宰治都几乎跟不上,简直就是被迫跟着跑,无异于被拖麻袋。 “这位、小姐,你能不能停一下?”由于或许跌跌撞撞,太宰治说话的时候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凛一个急刹,回过脑袋来,那浮动着盈盈水光的视线一对上,太宰治就惊了:这其中有诈吧。 “怎么了,我跑太快了吗?” 凛稍显委屈地望了望太宰治,或许是不太敢正视的缘故,偷偷地瞄两眼,很快又移开了,像极了想要亲近又害怕的小奶猫,“我就是怕他们追上来。” 说到这里,凛振奋了一点,目光灼灼地望着太宰治: “不过你别怕,我力气超大,一般人打不过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太宰治镇定下来,视线快速地从凛身上转过一周——他们曾经见过,眸子便微微一弯:“你怎么知道我在求救的?” 声音陡然温软平和,与方才在广播室简直是天壤之别。并且当即将自己放在了一个待拯救的位置上。 “我听到广播室里你的声音了。”凛声音低了一点,有点羞涩的样子,“我、我们曾经见过一面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太宰治眼神中微微泛起了迷茫,正当凛压制不住失望的神色、逐渐萎靡下去时,太宰治的目光停留在凛脑袋后面的“兔耳朵”上,神色顿时恍然:“啊……是那位送给我热咖啡的小姐吗?” 凛猛然抬首,脸都激动得红了:“你还记得我!” 太宰治保持着唇边的微笑:“嗯,我记得。”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凛兴奋的神色、身体所透露出的真实情绪,接着说:“但是你跑得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话。” “我、我只要能给你送东西就很高兴了!”凛竭力平复着自己的紧张,藏在袖子下面的手指却止不住地揪着袖口,“我、我叫梅宫凛,我哥哥叫诸星大,我妈妈叫……” “我叫太宰治。” 轻柔的,温和的,像是足以包容一切的和缓语调,切断了凛紧张到近乎胡言乱语的发言。 凛陡然便被安抚了。 望着太宰治不住地扑闪了两下眼睛,而后拽了拽他的手,凑近他耳边小声地说着秘密:“我哥哥是公安,可厉害啦。他现在肯定悄悄的已经把事情都解决完啦,不过他不能暴露,所以你也悄悄的哦。” 公安? 不能暴露? 太宰治心底瞬间绕过千回百转,脸上兀自镇定沉稳,笑得春风拂面,只是多了一些显而易见的担忧:“梅宫小姐的哥哥……” 他说了这么一句,像是想不通似的,立即又转换了话题:“梅宫小姐的哥哥不会有危险么?” “当然不会啦!我哥哥特别厉害!”凛说起自己的哥哥,忍不住眼睛发亮,露出骄傲的模样来,“你放心啦,我哥哥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而且既然是你,他就更要救了!” 凛这信誓旦旦的表态,让太宰治配合着惊讶了:“为什么是我就更要救了?” “啊、这个……嗯……”凛像是被问到了难处,视线移向别处,左右飘忽着,脸颊却不自主地泛起了红晕,大约有两秒,凛陡然大了点声音问,“你、你为什么被欺负了啊!” 完全就是不想回答,而生硬稚嫩地转移话题的表现。 太宰治怔了一怔,配合着顺着她的话题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好像是认错人了。” “我就说呢!” 凛抬眸望着他,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少女眸中全然是信赖的神色,“他们肯定是看你好欺负,仗势欺人!” 太宰治温和地笑,带了点苦涩:“幸亏有梅宫小姐来救我。” “我该做的!” 凛急急忙忙地表态,少女心思压根无法掩藏,迫不及待地要向心上人表衷心,“你没事就好了,太、太宰君。” 话音方落,不过是一个称呼的瞬息,少女便再度红了脸,比方才的程度更甚,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看着太宰治。 太宰治则宽容又礼貌地回应着她的视线。 两人笑意吟吟地望着对方,神色莫不温柔和善。 诸星大抵达时,正好见到这一幕。 凛视线一偏,看见了诸星大,用甜甜的嗓音,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哥哥,你回来啦!” 诸星大:“……?” 嗯? 作者有话要说:赤井:? 放心,秀哥很稳的,毕竟是秀哥,秀得一批x 第一届本土奥斯卡大赛正式开幕(。 第6章 在于梅宫凛对上视线的一瞬间,诸星大便有条不紊地将自己的微表情调整到恰到好处的地步,分寸拿捏得极好,他朝凛走过来,非常像一个哥哥那样,低声垂首望着凛说话:“高兴了?” 你又做什么了? 凛眨眨眼,眼睛里映着漂亮的浮动碎光:“哥哥这么厉害,我当然高兴啦!” 没做什么。 快给我打配合! 梅宫凛再娴熟自然不过地抓住了诸星大的手指,等接触到了“亲人”的温度,凛方才全然镇定了,转头看着镇定微笑的太宰治,带着点炫耀骄傲的语气说:“我哥哥连炸弹都会拆除,很厉害吧!” 诸星大眼底一闪,拉住了梅宫凛想要往前蹿的动作:“凛,你和新朋友说什么了?” 炸弹确实是他拆了。 还有那两个人。 但这都防不住梅宫凛一转身就扔出了比恐怖袭击还猛烈的设定出来。 “什、什么新朋友啊……” 若说方才诸星大那一句中还存在有由于没有提前对台词(?)而导致太宰治产生的片刻怀疑,凛带着羞怯说出的这一句话,便瞬间扑灭了各种可能。 先前梅宫凛说出了“既然是你,他就更要救了”这样的话,结合梅宫凛一系列的行为来看,或许暂且可以定性为是暗恋他而来伸出援手,既然惊动了她的哥哥,那么凛的哥哥也应该知道他的存在才对。 太宰治向前一步,对着诸星大欠身:“多谢这位先生的帮助,不愧是公安——” “咳咳!” 凛急忙咳嗽了两声,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打断了太宰治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正在看太宰治演戏的诸星大:“??” 公安? 他是公安?? 太宰治满是状况外的神情,看着正拼命对着他使眼色的梅宫凛,神情让人无法辨出真伪——如果这是假的,那么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不。 诸星大垂眸扫了眼梅宫凛:这里还有个更可怕的。 迅速地接受到了“我是公安”这个设定的诸星大,将凛拉到自己身边牢牢地稳住,压低了声音,似乎有些想发怒,但到底又不舍得的无可奈何:“你还说了什么?” 凛连忙摇头。 明显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摇头摇得飞快,最终头晕目眩地在诸星大手腕上磕了一下。 “……傻不傻。” 诸星大无声地叹了口气,脸上全是不放心,完美符合一个担心自家妹妹的好哥哥形象。 他伸手替凛揉了揉额头,动作的熟练度确实担得起“哥哥”这个身份。 太宰治安静地旁观,诸星大的视线就在下一秒望过来:“凛年纪还小,不太懂事,有些事情……” 他目光沉静,隐含警告地望着太宰治:“还请你忘掉凛的胡言乱语吧。” “……啊。” 太宰治了然地笑了,脾气极好的样子,“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梅宫小姐也什么都没有对我说。非常感谢您今天的帮助,如果以后有需要,请不要客气。” 看来他没有猜错,从梅宫凛和诸星大的诸多反应来看,这位“公安哥哥”的身份并不能随意暴露。 ——也完美符合梅宫凛先前所说。 如果要说是窜通布局,这…… 太宰治正在飞快地思考。 诸星大才不信太宰治这幅乖巧无害的表象。 现在这片区域总共三个人,三个人都在疯狂飙戏。 简直见鬼。 “你理解就好。”诸星大松了口气,目光变得温和许多,“感谢就不必了,我带着凛先走了。” 凛死死地将脚步钉在原地,脸都涨红了,不肯就此离开。 诸星大已经背对着太宰治,低头看着梅宫凛,眼底平静无波,沉静得让人心惊,语气却仍然是纵容妥协的:“凛?……听话。” “我、我就要一个手机号码啦,不会耽搁哥哥的。”凛着急的不得了,小声急切地和诸星大打着商量,不等诸星大思考,猛地往太宰治那边窜了一下,“太宰君!你、你能不能和我交换联系方式!” 诸星大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硬生生忍住了。 太宰治略显错愕地望着凛,慢慢地,弯起了眼睛,十分和顺好看的一个笑容:“当然可以,梅宫小姐。” 凛欢呼一声,挣脱诸星大的手便再度奔往太宰治身边,成功交换了联系方式以后,凛眨着眼睛,眸子亮亮的:“太宰君,那杯咖啡好喝吗?” 扔了。 太宰治顿了一下,眉目软化,声音更温和了一点,带着一点少年人羞涩时的不好意思:“……嗯。谢谢梅宫小姐。” “凛。” 梅宫凛认真地看着他,字句清晰地道,“R-I-N,凛。我的名字,要比‘梅宫小姐’这个称呼好念多了。” 太宰治略显错愕地望着凛这幅郑重的样子,仿佛一时间失语,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诸星大终于忍无可忍地伸手将凛拖走,凛“诶”了两声,发现反抗无效,便再度抓紧时间,最后冲太宰治比了个嘴型——“RIN”。 走远了,隐约还能听见少女的抗议声:“哥哥,放开我啦!……哥哥我要和妈妈告状的……哥哥!” 和千千万万个,被保护得太好,都没什么危险意识与思考能力的女孩子一样。 太宰治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冷淡变幻,垂眸的刹那,还露出了一星半点阴鸷的沉光。 另一边。 走到了一个足够安全的区域,诸星大提溜着梅宫凛“兔耳朵”往前走的步伐停下,侧眸时,正好与梅宫凛纯洁透亮的眼眸对上。 诸星大:“……” 诸星大:“你到底和太宰治说了什么?” 居然这种时候还在他面前装无害。 “我说了什么,诸星大你应该都猜到了呀,你那么聪明。”凛摊了摊手,巧妙地从诸星大手中脱身,身形非常灵活,“至于身份,当然不能说真的了,你看太宰治有想和我们说真话的样子吗?我也只能配合着说说假话,这样子才能维持我们之间的交往。” 说到这里,凛看向诸星大:“要追求爱情,还得掩盖真实身份,我真的是太辛苦了,诸星大。” 诸星大:“……” 她是不是又在暗示我! 到底她看出什么了? 诸星大蹙了蹙眉,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是问:“为什么说我是公安?” “一般人哪儿有那么厉害啊,我又不能说,喂,太宰君,我们是你们隔壁的黑衣组织,卖个面子?” 凛说着,还模仿起了琴酒说话时的腔调,极重的违和感煞得诸星大眼睛疼,简直不忍直视,凛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当然不能这么说了,只能随便编个身份了,再加上我们姓氏又不一样,正好就符合你这位正在执行秘密任务的公安形象了。” 听见最后那句话,心口微微一跳的诸星大:“……看来你还真的是很想和他交朋友了。” 如此迂回曲折,费尽心机。 “错。” 凛断然否认,被圈在围巾里的下巴因为扬起的动作而露了出来,还有一小截白皙的脖颈,“我才不想和他交朋友,这是爱情!” 诸星大:“……” 神tm爱情。 凛说完,也不管诸星大脸上的表情何等复杂、充满了吐槽欲,果断拿出手机,开始编辑信息。 诸星大没动。 凛一边敲着按键,一边漫不经心地道:“而且诸星大,你当时不是很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吗?这可是两全其美。” 诸星大禁不住地浑身一僵,侧眸望向梅宫凛,由于身高优势,诸星大一眼就看见她是在给太宰治发消息,顺势还瞟到了这条信息的开头: [太宰君,我哥哥训我了QAQ] 诸星大感到了一阵窒息。 作者有话要说:赤井:我是道高数题吧,我太难了 宰: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龙头战争快开始了→本文设定冬季开始,宰六月生日,所以现在宰宰16+ 第7章 抵达横滨。 这过程中诸星大眼睁睁看着梅宫凛宛如一个在网上骗不谙世事小男生的宅男,发挥了十二万分的演技,语气软萌可爱得让他太阳穴一刻不停地欢快跳跃。 ——然而对面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小男生,这边更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诸星大并非没有存着想继续试探的心思,奈何梅宫凛一句话让他连半个字都说不下去: “本来想说你是FBI的,想想不太现实,就说是公安了。哎,吹牛也要讲究基本法。” 诸星大当场就:“……” 他有认真思考过要不要把梅宫凛就地解决算了,但这小姑娘偏偏长的人畜无害,不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时,安安分分地缩在他身边打游戏,一副乖巧的不得了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怀疑是否是自己判断失误,尤其——梅宫凛并不好对付,贸然对她出手不仅得不偿失,还可能不打自招地暴露。 那就前功尽弃了。 是以,诸星大现在看见梅宫凛,就有种呼吸不大爽快的沉郁感。 下车的时候凛还在抱着手机,诸星大本来不想管她,眼睁睁看着有人撞过来,梅宫凛却没躲,他到底还是伸出手把人护过来了。 “诸星大,我问太宰治要不要和我一起喝咖啡,他答应了诶!”凛却好似半点知觉都没有,到这会儿了还在说自己的心上人。 诸星大脸色冷淡,方才演戏那一出耗尽了他的耐心:“要我提醒你,你并不喝咖啡么。” 凛目光盈盈抬头望着他:“哥哥,你真的好关心我。” 诸星大:“……” 凛抱着他的手臂:“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诸星大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没抽动:“……” 她吃什么长大的? “哟,看来我来的很不是时候啊?” 从背后出现的声音,带着棒球帽的青年双手抄兜,穿着休闲装,夹克与棒球帽是同色系,走过来时微微的垂着脑袋,似乎是不想别人看到真正的长相。 顺便一提,从上车开始诸星大脸上的墨镜就没有取下来过,唯一毫无伪装的只有此刻循声望过去的梅宫凛。 “波本。” 凛喊了一声,当即放开诸星大的手臂,三两步跑到波本眼前,举着手机,眼睛亮亮地对他说,“我跟你说,我马上就要有男朋友了!” “哦?”波本弯下腰看她,手掌顺势撑在膝盖上,没有将压得很低的帽檐抬起,而是微微偏了脑袋,这才对上了凛的视线,“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嘛。是什么样的人?” “有机会我把他介绍给你。”凛眉眼俱弯,分明很是高兴的样子,顿了顿,语气陡然放轻了,“任务在你这里吗,波本?” “嗯,我是来接应你们的。” 波本站起身,与凛身后的诸星大终于对上了视线。 和凛对话时波本明显将自己的口语变得更柔和,还能加上语气词,但对上冷冰冰的诸星大,他俩看上去就像是对着刚的两座冰山。 凛全然不受影响,仍然在和手机那头的小伙伴进行电子通讯,由于她的身高问题,波本又是垂着脑袋的动作,视线一扫就看到了凛的备注,顿时错愕了: “‘甜心可人小可爱’……这就是凛你的男朋友么?” 波本想了一下,很严谨地改口:“未来的男朋友。” 诸星大:“……” 这备注是什么东西? 十几分钟前不还挺正常的吗? 凛郑重地点头:“对,他真名其实叫太宰治。” 神tm真名。 “噢,叫太宰治啊。” 波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名字好像挺耳熟的……?” 凛面不改色:“我们隔壁横滨黑手党的首领心腹,目前的职位是游击队队长。” 波本:“……………????” 就算是这一刻没有过任何提前的商量,双方也并不知道对方在这层表象下的其他身份,波本还是第一时间将难以置信又觉得荒谬万分的目光投向了诸星大。 波本:这?? 诸星大的眼神宛如冰封千年的雪山顶:如你所见。 波本:??? 所谓的缘分或许正是这么奇妙,此刻的波本在内心思考的问题竟然与诸星大得知此事时的第一反应有了异曲同工之妙:这是组织上面安排的?他们想做什么?这会不会让组织的连根拔起变得更棘手? 波本将惊悚的视线再度投向了梅宫凛:还是说这个小姑娘是个纯恋爱脑?? 直到三人在一家休闲吧落座,波本还是觉得这件事怎么想怎么有种……不太对的感觉。 波本还想再问,外间陡然传来一声尖叫。 不一会儿,店内的老板便跌跌撞撞地进来让大家赶紧跑: 对面的咖啡厅正在遭受一起炸|弹威胁,目前整个咖啡厅的客人都被当做了人质。 警方还没有到来,不知道对方准备了多少炸|弹,如果真的爆炸,可能会波及到街的对面。 人群慌乱地站起,四散。 唯有一桌客人没有动。 凛默不作声地喝了口橙汁,视线自然地从波本和诸星大的脸上划过。 诸星大脑内的警报即刻响了起来,稳声问:“有什么话想说,凛?” 凛的视线停在对面的咖啡厅上,突然开口:“我要过去。” 诸星大:“什么?” “我说——”凛沉下脸色,不大高兴的样子,“我要过去。” 诸星大愕然。 有些习惯根深蒂固不太能改得了,譬如弄清楚了对面的来龙去脉,他确实想要去看看。 但他不能。 且就算是为了现在对梅宫凛的戒备,他更加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梅宫凛却主动提出了这点。 “为什么?”诸星大的姿态仍旧沉稳,没有人能看清他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梅宫凛蹙了蹙眉,从椅子上跳了下去:“那是我的小甜心喜欢的咖啡店,我要去教那群胆敢在这里闹事的家伙们做人。” 准备好了听理由的诸星大:“……” 他差点没反应过来“小甜心”是在说谁。 波本却是立即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笑,眼神被遮在帽檐的阴影下,看不清楚:“既然是这样,凛,我陪你过去。” 诸星大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波本……貌似对这件事也很积极? 为什么? “波本!” 凛拉住波本的手,满眼感动地望着他,“要是没有我的小可爱,我一定会喜欢你的。” 波本笑起来:“哈哈哈哈,是吗?” 他们走出几步,诸星大站起身跟上去,不发言不作为,看上去不情愿极了。 但在凛就要那么真的直接走过去时,诸星大和波本同时开口: “等等。” “等等。”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两秒,波本继续道:“凛,你不会是打算正面突破吧?” 凛一副懵懂的样子望着他。 波本语速加快了点,解释说:“里面挟持人质,又装有炸弹,就是为了不让其他人任意接近。” 凛:“那我们从后门进去啊。” 波本噎了一下:“……是这个意思。总之,待会儿你乖乖的,不要闹出太大动静,万一伤到人……” 诸星大侧眸看向波本。 波本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万一惊动了他们,引爆炸弹,炸掉你心上人最喜欢的咖啡厅就不好了。” 凛满脸信任地连连点头。 两分钟后。 波本明白了自己的嘱咐有多么多余。 因为梅宫凛下手的速度,根本就不需要一个眨眼,他甚至都没有出手的机会,梅宫凛跳起来一个手刀,趁着半空的优势一个横扫腿,守在后门的三个人瞬间就被解决掉了。 波本看得很清楚,最后一个倒下的犯人,甚至连扣动扳机或者张口呼救的时间都没有。 ——为了避免三个人倒在地上发出特别的声响,波本和诸星大分别接住了这三个人。 这似乎是什么特殊的组织,又或者是这队犯人行动的标志,他们身上所穿的衣服是同一款的。 在垂眸的一瞬间,两人的思维莫名其妙地又同步了: “换装。” “换装。” 诸星大和波本又对视了一眼。 “……” “……” 凛背着手,安静乖巧的样子,根本没人能猜得出来,这三个人是被她瞬间干掉的。此刻小姑娘正目光专注信任地望着眼前的两个人:“那我怎么办?” 诸星大:“你身高不够。” 波本点头。 凛:“……” 凛还想说话,波本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乖,我马上帮你把咖啡厅救出来。” 这句话有点不伦不类的。 凛轻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身姿轻巧灵活地顺着门缝溜了出去,悄无声息,干脆利落。 诸星大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有一秒的晃神:她是真的很在意这家咖啡厅么……? 随即,他回神。 诸星大和波本迅速地换装完毕,顺便捡起了落在一边的枪。 作者有话要说:这波犯罪分子真惨 犯罪分子:完了完了,这还玩个球 目前这边的时间线:苏格兰没死,双方都没暴露 宰这个职位我从芥川那里扒拉过来的,十八岁才是干部,正好森给他一支独立小队,我寻思应该是这个直属游击队的前身,就这么写了 第8章 凛从咖啡厅的后门悄无声息地离开,没能走出太远,她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危险的气息,回首一看,正对上了指尖甩着枪,百无聊赖望着这边的太宰治的眼神。 那是种让人看了就很不舒服的目光。 空洞得容易让人心生动摇,以为是窥见了什么地狱的一角,蕴含着悚人的森森寒意。 “……啊。” 接触到凛惊愕的视线,太宰治露出了恍然的表情,仿佛前面的一系列行为都是在失了智的情况下做出的,他眼睛一眨,动作利落地将枪收到了风衣口袋里,一并将手揣了进去,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朝着凛扬起了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梅宫小姐,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 是有缘还是故意可说不准。 凛学着太宰的样子眨了眨眼,却比他的表现更多了身为女性的独特感觉,是凛软萌长相所带来的加分项,容易削弱人的戒心,她颇为高兴地说:“太宰君总是在合适的时候出现呢。” “嗯?” 太宰做出不解的表情。 凛便故作隐秘地笑了笑:“我记得哦,[鸢尾]这家店,是太宰君最喜欢的咖啡厅。” 太宰治接戏的速度不亚于诸星大,脸上当即调换出了沉痛的神色:“听说,里面好像出事了,是么?” “不,它很快就会平安了。” 凛说到这里,有点得意,“太宰君和我,只用等着我哥哥他们回来就可以了。” 太宰:“‘他们’?” 凛点了点头,笑容明媚灿烂:“他们很厉害的,待会儿我介绍给你认识!” 她卖起萌来有先天优势,除了面对琴酒时加上了刻意恶心的成分,基本没有过失手的时候。 ——梅宫凛本人对卖萌是否无感,她纯粹是有点恶趣味。 太宰闻言,稍作沉思,少年人纤细的手指划过缠着右眼的绷带:“唔……是梅宫小姐哥哥的朋友么?那么……也是公——” “嘘!!” 凛忙不迭地跑上来,一面伸手竖在嘴唇前制止太宰治继续说下去,一面跑到了近前。 在太宰忍不住瞳孔一缩、条件反射就要后退的当口,梅宫凛欺到了太宰的身前,两人的距离甚至比在列车上“逃亡”时更近,远远超过了所应该有的安全范围。 凛踮了踮脚,在太宰耳边轻且快地道:“其实,另外一位不是我哥哥的朋友,那也是我哥哥啦。” “……” 太宰眉心蹙了蹙。 但他没让这个微不足道的面部变化落入梅宫凛的眼中,仅凭开口的语气来听,他仍然是那么温和无害,清隽又和善,“梅宫小姐的两位哥哥都是……嗯?” 凛退开一步,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太宰立即露出了掺杂着惊讶的崇拜表情:“梅宫小姐真厉害!” 凛不解:“嗯?” 她想了想,没想明白:“诶……为什么夸的是我,明明是我哥哥厉害呀?” “有这样的哥哥,梅宫小姐确实很厉害。”太宰治吹嘘的话说得毫不脸红。 凛的脸颊则是直接蹿红了。 那种染红程度,太宰有那么一刻甚至在想:她的脸温度该会有多烫? 太宰治对于这点实在不了解,他只知道从人体内迸出来的血液,是什么样的温度。 ……可能是差不多的吧? 场面一时陷入了寂静。 不远处警车到来的声音和人群的喧闹还在持续,太宰稍微听听就知道场面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原本就是他让中原中也去那边,自己则在这方守株待兔,只不过……出现的这只“兔子”,却比想象中还要难办。 就算梅宫凛表现得再怎么毫无芥蒂,方才转过身来的那一刻,太宰治是确定她看到了自己的枪,且不说他那完全是等待姿态的登场。这样的反常都视而不见,是更大的反常。 “我、我看你是找不到词来夸我才这么说的吧。”凛垂下眼,脸颊红扑扑的,分外惹人怜爱,她复又抬眸,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愈发熠熠生辉,“不过,我想太宰君应该会和我哥哥们很合得来。” 说着,她已经弯起眼。 姣好的容貌,又是这么青春活力的模样。 太宰治忍不住捏紧了揣在口袋里那只手的指尖:……看着真让人不快。 “嗯?为什么这么说?” 太宰的脸上还是和煦如春风拂面的温柔。 “因为……那个嘛,所以我哥哥对于枪支都很有研究的。”凛一副“包在我身上”的神情,“太宰君如果喜欢枪支收藏,和我哥哥聊天一定会很愉快的。” 噢? 要说他的枪是“收藏品”或者是“模型”一类的吗? 太宰治是个极有耐心的人,可这不代表他喜欢过多的浪费时间,事实上梅宫凛让他捉摸不透,这种情况下的试探又是滴水不露,难免让十五岁的太宰治生出一点阴暗不快的心绪。 “不哦。” 太宰治笑意吟吟地说,“这是真枪。” 他将藏进口袋里的枪再度拎了出来。 “……”凛看着太宰手中微微晃动的枪,半晌没能说出半个字来。 太宰眉眼愈发柔和:“吓到你了么?” 凛迟钝地摇了摇头,眼神中浮现出一点迷茫,很快又被好奇所替代:“那个……太宰君,难不成……你是我哥哥的同事么?” 她话说得很委婉。 又刻意压低了声音。 完美阐释了一位想要保守秘密、却不小心发现了另外一个秘密的少女形象。 太宰治:“……” “那、那列车上那些人针对你难道是——” 凛颇有艺术效果地在此处断章,没有继续说下去,乱转的眼睛和铺在眼底的惊慌已经彻底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我、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凛点了点头,自我肯定打气般的,又喃喃低语了一句:“我忘掉,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 太宰治:“……” 眼瞳中完整地倒映出梅宫凛的一举一动,太宰治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真的么?还是假装的?如果是假装的,可真的是棋逢对手了;如果是真的,那这股让人火大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太宰心神一转,已经有了对策,却没有来得及施展,波本和诸星大一前一后地顺着凛跑来的那条路,同样无声无息地溜了出来。 咖啡厅内的局势已经得到控制。 诸星大和波本不想引人注意,功成身退就开溜。 “哥哥!” 凛脆生生的一声喊,诸星大从尾椎骨就窜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直冲天灵盖,他挡都挡不住这被迫演戏的桥段,以至于诸星大有考虑过到底是太宰治比较好处理,还是梅宫凛比较好处理,得出来的结论自然是两人没有一个是能够随意动的,诸星大简直心力交瘁。 眼看着少女朝这边以飞扑的姿态跑来,诸星大有那么一瞬间确实有点条件反射地差点伸出手去接住她,随即诸星大判断出梅宫凛这次是冲着波本去的,松了口气的同时,他竟然还有点想看戏。 被猛然抱住的波本:“……?” 哥哥? 喊的谁? 诸星大没动,对面那个方向反了……我是凛的哥哥?? “辛苦哥哥了!”凛抬起脑袋,笑容甜甜地望着波本,“多亏了哥哥,我喜欢的人喜欢的咖啡厅才能够逃过一劫呀。” 波本:“……” 这孩子在说什么绕口令? 但戏精的专业素养让波本饶是心头问号连起来可绕地球一圈,波本仍然素养良好地顺畅接住了戏—— 他摸了摸凛的脑袋,爽朗地笑:“凛高兴就好了。” 旁观的诸星大发现看戏的感觉实在比演戏好上太多。 凛拉着波本去到太宰治的跟前,如同介绍诸星大那样,介绍了波本。 当然,绝口不提她同样“出卖”了自家这位哥哥身份的事。 太宰眸光一动,视线看向波本:“梅宫小姐说,我见到波本先生一定会很合得来,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波本先生是个一身正气的人呢。” 波本:“……” 他直觉这个对话走向有点不对劲,还是先按兵不动地接台词:“凛喜欢的人如果是太宰君的话,我确实觉得很合得来。” “只不过……是表亲吗?”太宰神色变得小心,眼神里带了点愧疚,似乎也觉得自己不该问出这个问题,“波本先生,诸星先生,还有梅宫小姐……三个人实在是长得不太像呢。” 波本:“……” 这让我怎么接? 他用眼角余光扫了眼梅宫凛:你出的戏,赶紧圆一下bug。 凛迟疑了一瞬,脸上的表情有点难堪:“这个……” 太宰便马上换上了一副担忧歉疚的不安神色:“是我冒昧了,梅宫小姐不回答也没关系。” 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波本和诸星大。 可怜诸星大场外看戏还能在这时发挥最大功效,竟然一瞬间就明白了梅宫凛的意思,从而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梅宫凛看见了,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太宰君,其实……” 得到了来自哥哥的鼓励,凛的气势高涨,只是眼底的水光已经被不稳的情绪撞散,看上去分明是逞强,“我和哥哥们并不是同一位母亲所生,我们家的情况有些复杂。” 太宰治:“……啊。” 他没忘了哀叹的表情:“是我太多事了,真的很抱歉。” 诸星大:“……??” 我给你接戏是让你这么胡扯的吗? 波本:“???” 梅宫凛你在说什么?? 诸星大你又在打什么配合?? 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又接了什么别的任务吗??? 然而,波本的震惊之旅并没有就此结束,只因为太宰治低声温柔安慰着梅宫凛时,像是不小心说漏嘴了那般,虽然音调不高,却吐字清晰地说: “……梅宫小姐的两位哥哥不都是公安吗?真的很厉害……” 波本悚然一惊。 差点当场跳起来。 他整张脸都僵硬了,偏偏这时候太宰治和梅宫凛还有一同朝他看过来,一个露出“我不是故意说的”、另一个则露出“哎呀说漏嘴了”的表情。 波本:“…………?!?!” 卧槽你们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你们知道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诸星大:草 太宰治:草 波本:草草草 第9章 ——我暴露了?!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应该冷静下来,或许这只是个巧合。 ——等等!诸星大是我同事??? 不可否认,饶是在这等千钧一发的危险时刻,波本脑海中确实蹦出了这句疑问,在纷繁复杂的念头中挣脱而出,迫使波本下意识地看向了身侧的诸星大。 然而这么一看。 波本和诸星大的视线便撞在了一起。 比波本受到突然冲击时的反应更快,诸星大更早一步就将审视打量的视线投向了波本。 波本的反应有点奇怪。 这并不明显。 诸星大非常清楚这一点,而他敏锐如斯,陡然察觉不对的缘故,其实也并不复杂——在不久前,他本人被梅宫凛突如其来一招杀得措手不及时,他也曾有过与这相似的、在这瞬息露出那么一点点细微变化的反应。 现在,这反应出现在了波本的脸上。 稍纵即逝。 却切实存在。 ——波本真的是公安? 此刻,诸星大内心的想法轻而易举地被此事攥取。 但仅有一秒,他后背陡然升起了一阵不可忽视的尖锐寒意:梅宫凛到底为什么会这么说?她是真的确认了、知道了这件事,还是只是在诈波本?如果梅宫凛真的什么都了如指掌,相较于他这位在这里已经待了两年多的人而言,梅宫凛更早的洞察了波本的身份,那么——他自己的身份,是否梅宫凛同样知道了? 从后背蹿上天灵盖,诸星大遍体生寒,内心一块不可公之于众的地带逐渐的在黑暗中下沉。 梅宫凛还在无知觉地对波本抱歉地笑着:“哎呀,哥哥,我错啦,我下次一定不会说了。” 诸星大甚至压根没听清波本说了什么。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视线就算移开,眼角余光也时刻在注意梅宫凛的动静。 很快,诸星大确定:他一定要杀了梅宫凛。 驱赶、躲避、阻止……所有的办法在诸星大脑海中迅速划过,但诸星大非常清楚,这些没有一项可以起到作用,不仅如此,还很可能产生反面效应:激怒梅宫凛,从而更快地将他的真实身份暴露在组织中。 他在这里潜伏了两年多之久,不能在这个已经取得信任、即将要看见胜利曙光的重要关口,被梅宫凛一朝尽毁。 最保险的永远只有死人。 诸星大慢慢地握紧了泛着凉意的手指。 与梅宫凛看上去相谈甚欢的太宰治接到了一个电话,客气礼貌又温和地表示他有点事情要提前先走。这片区域很快又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诸星大面色如常。 没有任何动作。 波本迟疑了一瞬,微微弯下腰,确保自己能不错过梅宫凛接下来脸上出现的任何一丝表情:“凛,你为什么要对太宰治说我……们是公安?” 凛毫无所觉,半分异样也没有,将先前在列车上的那件事和波本讲述完毕,摊了摊手,总结道:“既然开了头,那就顺着演嘛。” 波本刚听完梅宫凛和诸星大在列车上的倾情表演,实话说觉得信息量有点大,很荒谬的有点大,他没有立即接上凛的解释,反倒是诸星大不疾不徐地开了口:“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在演戏?” “不然呢?” 凛的视线移向诸星大,弯着眉眼笑了笑,“诸星大不是也在配合我吗?如果这不是在演戏的话,难不成还会是真的?” 波本心头重重一跳。 他之前和梅宫凛交情没有太深,可是也说过几次话,小姑娘总是笑得甜甜的,身量又不高,手里时常拿着点小零食在吃,也会声线清透地和他打招呼。他以为这就是个武力值偏高的孩子,现在陡然在短短时间内体验了心脏被抛至高空、迟迟无法落下的惶恐感,让他忍不住忌惮。 “这么说,你也并不是真的很喜欢太宰治。”诸星大条理清晰地说,“可你为什么要演这一出?” “谁说我不喜欢他了?” 梅宫凛断然地否决了诸星大的论断,琥珀色的眸底清澈透亮,仿佛什么秘密都不曾贮藏,“难道你不觉得,他虚与委蛇和我演的样子,非常的可爱吗?” 诸星大:“……” 波本:“……” 这姑娘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诸星大发现,他其实根本没有从梅宫凛这里得到任何信息。 梅宫凛几乎是滴水不露。 正如他此前的数次试探都无功而返,更有一次算得上是蓄势待发,说梅宫凛很擅长观察人心,即便是那样,梅宫凛都在三言两语间轻巧地将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向,甚至于诸星大都无法掌控那对话的节奏,只能眼睁睁看着话题被搅碎,一去不复返。 波本这会儿彻底缓过来了,脸上重新挂起了一抹笑:“你居然是想看人家陪你演戏的样子,真是恶趣味啊。” 凛没有否认。 她扫了眼不远处的咖啡厅,想了想说:“你们在咖啡厅里,有没有看到什么觉得不太对劲的事情。” 波本一怔:“不太对劲的事情?” 凛点了点头,稍显稚嫩的脸上还是升不起什么让人觉得严肃正经的神色,嗓音也软软的:“太宰治是特意在这里堵人的,按道理来说,我们的行程并没有规划到这里,他等的人不应该是我。但在我和他对话之前,他一定先看到了我,却没有立即走开。这能说明两点——” “一,咖啡厅的事情并不是偶然事件;二,太宰治并不是在等一个确切的对象。” 他见到了凛之后还停留,或许是想等着,会不会有别的人出现。 凛顿了顿,语速放慢了点:“尤其……” “尤其,太宰治没有立即走开。” 诸星大接上了她的话,两人视线立刻没有防备地撞在一起,诸星大继续道,“这说明他不是急于要抓到什么人。” “但这么一来就说不通了。”波本顺畅地衔接了对话,无缝对接地说,“如果太宰治既不是要堵某个确定的人,后来又和我们一起浪费了那么久的时间,说明他根本不那么在意,或者说——”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其他人要堵。” 凛微微地笑着,脸上的笑容不曾散去,笑起来像只洋娃娃,让人忍不住心生保护欲,“太宰治等在这里想要见的人,就是我。” 诸星大眸色一沉:“那么,他为什么要特意来这里守株待兔,又是怎么知道一定会有人出现在这里?” “所以我说他很可爱。”凛眨了眨眼,由遥远天际落下来的阳光碎在她的眸底,“真不愧是我的掌中月。” 诸星大:“……” 波本:“……” 什、什么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诸星大:严肃的时候别皮 波本:草草草 第10章 “如果非要说咖啡厅内有什么古怪,我倒觉得这场所谓临时起意的恐怖袭击,是为了寻找某个东西。” 波本将话题堪堪拉回正轨。 他现在还有些心惊肉跳,但越是如此就越不能表现的异样。 凛咬着巧克力动作一顿:“找东西?” “你从哪儿拿出来的巧克力?——我是说……”波本差点又被带跑这一刻发自心底地认为,梅宫凛这人可真是太可怕了,“那群人等待并不是为了获得更多的金钱,只是在等候某个东西、或者说某个人的出现。” 凛变魔术一样手中又多了三块巧克力,她递到波本眼前:“还有呢?” 波本:“……不,我不吃巧克力谢谢。” 他眼角隐约地抽动了一瞬,没听到诸星大那边有动静,只好孤军奋战——天知道他此时此刻为什么觉得梅宫凛站在他的对面、而诸星大却是自己的同伴:“他们没有等到,港黑的中原中也出现了。” 凛眨眨眼,好奇地望着他。 波本觉得梅宫凛身上违和感可太重了。 很容易就让人觉得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可能还需要保护,但她又时常会把人噎得说不出话,甚至浑身发凉。 波本发挥了科普的功能,只是表情有点些许微妙:“也是不久前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强力一员,忠于现在的首领,在横滨地区和太宰治一同,是现任首领的左膀右臂,分领武力与计谋。” “唔。” 凛沉思道,“我的情敌么?” 波本:“……不是啊!” 你醒醒! 难道你真的喜欢太宰治么?! 他在这边气急败坏,身侧的诸星大还跟个雕像似的没有半点反应,波本有种悲从中来的不祥预感,顺着本心问梅宫凛:“对于港口黑手党的事情,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那这小姑娘是从哪个角度、什么方面、何种切入要去招惹对家的心腹下属太宰治啊!! ——即便自己不过是个卧底,波本还是十分善于换位思考地感受到了一阵窒息感。 “我不是很清楚这种事。”凛无甚所谓地给出答案,脸上表情坦然,话语更是自然流畅,“实话说我连组织内部的关系组成都没记住,别家的更懒得去管了。” 诸星大视线移过来。 “嗯?”波本挑了挑眉,“你之前不应该是在总部那边么?为什么这个都还没记住?” 梅宫凛不论是长相还是思维灵敏度,都是十成十的聪明派别吧。 “我不在总部啊。”凛有点奇怪地看了波本一眼,“谁告诉你我是从总部过来的?” 她视线一转,就和诸星大平静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诸星大确实是在旁听波本到底能从梅宫凛嘴里套出多少信息。 事实上他方才那一刻已经开始在做相应的思考,然而就是这一眼相对的瞬间,他好似从梅宫凛那泛着亮色的眼眸中,读出了带着微微挑衅与嘲讽的一句话:你敢信么? 我说了。 你敢信么? 诸星大便陡然明白:梅宫凛此人,她的任何一个举动都并非毫无意义。 皆是攻心为上。 - “说起来,既然太宰治能在那种地方守株待兔,证明他在车上就开始怀疑了吧。” 波本已经感觉到气氛的微妙,倒是有点佩服起梅宫凛从一而终的面不改色了。 “嗯啊,我知道的。” 凛点点头,一边按着手机,一边头也不抬地回应着波本的话。 早就发现了不对劲,所以提早布局,才能那么游刃有余地等在那里。 梅宫凛毫无负担地承认了这点,表明她对被太宰治怀疑后,实际上也并未有任何接受不良的失望情绪。 就好像她早就料到了这一点。 甚至——或许她是故意的? 不不不。 这也把这小姑娘想得太神了。 波本摇了摇头打消了心中的想法,听见耳边少女的嗓音再度传来: “他这个人可真是让人心生怜爱呀。明明已经发现了我不对劲,却还是在和我甜甜美美地聊天,就连刚刚那段都演得那么卖力。真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波本:“…………如果要从这点来论断,凛,你也不遑多让。” 凛抬首朝他绽出一个明媚的笑:“谢谢夸奖!” 波本:“…………” 难道我是真的在夸你么? 波本看了眼诸星大,诸星大从方才起,就保持着不算奇怪的沉默,他原本也不是多话的人。 可波本却有种很奇怪的直觉,警示着他去注意诸星大的动向。 “我们的任务到底是什么?”诸星大突然开口。 波本说:“我的部分,只到接应你们为止。” 诸星大一顿:“你也不知道具体任务是什么?” 波本:“我不知道。” 诸星大脸色慢慢变得严肃。 如果是这么大费周章的任务,只能说明任务本身保密性与重要性都是最高。 同样的,风险也会非常大。 ——天赐良机。 诸星大从这简短的对话中已经确定了此次任务的真正性质,更了解了波本大概不会和他们一直同行——他能更隐蔽的,对梅宫凛下手。 小姑娘已经放下了花生,正拍了拍手掌,那是一双在阳光下显得过于柔软白皙、完全没有经历过任何残酷的手,由于身量不高,手掌也是小小的。 凛探过脑袋问:“任务什么时候开始?“ 波本:“明天下午五点。” 凛点点头,随口评价道:“感觉这任务好像挺严重的。” 这时候,她身上没有任何的威胁性。 从上方俯视这个孩子,波本甚至觉得她需要安慰——他随即想起在咖啡厅后门,梅宫凛是怎么轻而易举、悄无声息地瞬息解决了三个人。这份短暂的由良心而泛起的柔和,眨眼就消失了。 “波本。” 凛突然义正言辞地喊了声波本的名字。 波本不想承认他心中陡然升起了不妙的预感:“什么?” “你说——”梅宫凛微微蹙着眉心,颇为凝重地问,“我们之中,是不是有敌方的卧底?” 波本:“……” 诸星大:“……” 这一刻。 万籁俱寂。 天地失色。 凛不快地咂舌,语气不难听出郁闷:“否则太宰治到底是用什么办法顺利跟踪我们的?” 波本:“……” 诸星大:“……” 他们都明白,梅宫凛的意思,从表面与逻辑来看,都只是在表达:不然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能在这一路上都不被他们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人发现? 这有点侮辱他们的业务能力。 可饶是如此—— 波本缓慢、非常缓慢地摸了摸凛的脑袋,从凛这个视角仰望,有那么一瞬间,波本看上去就像是隔壁家要拐小孩子的人贩子一样,或者说他突然有了琴酒的风范:“凛,这是我身为给你买过小零食的同事,一生的请求。” 凛:“……” 凛比了个“请”的手势:“你说。” 波本嘴巴里那句“你以后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马上就要紧跟着蹦出来,但他堪堪止住了这个势头,用一种仿佛被击中了要害、很是蛋疼的表情说:“就算要追人,也稍微请你精挑细选一下?” 尼玛啊! 这小姑娘和那个太宰治站在一起回头看过来的样子莫过于是十八层地狱吧! 你们是什么人造的新型联合大型杀伤性武器吗?!! 凛:“啊……嗯、这样啊。” 凛好像被他吓到了,前几秒内都是一种很微妙且迟疑的状态,不过片刻后,她看看波本那仍旧语重心长到操碎了心的表情,颇为善心地踮脚伸手,拍了拍波本的肩膀:“好嘛,波本都这么说了,我不吓你了。” 波本:“……” 我看你现在这句话也是在吓我。 “我又不是真的非要和小甜甜谈恋爱。”凛抛了抛握着的手机,里面刚刚收入了一条最新消息,她却根本没有任何期待或热情的表现,仍旧看着波本,唇边挂上了一抹安抚的笑,“逗他玩而已。” “你放心。” 少女朝他眨了眨眼,下颌略微扬起一点,“笑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波本:……我这是?? 诸星大:被撩了 宰:哦 第11章 下午五点。 望星大厦。 波本将诸星大和梅宫凛引入五十五层——他所掌握的信息,实际上是进入这个私人扮演酒会的暗号。借由暗号,每次能够通过两人。 “我只送你们到这里,你们需要从会场中找到正确的接头人。”波本叮嘱道,“据说是穿着红裙子、很会跳舞的女人。” 诸星大没什么特殊反应。 凛蹙了蹙眉,视线划过门口的舞女玩偶:“这是个任务?——这是个探险游戏吧。” 波本倒也没什么特别反应:“或许是给出信息的人别有深意。” 凛看了看他,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什么嘛。这就好像你们经历了很多次这类事情,只有我觉得奇怪而已啊。” “……” 波本现在听她说话就忍不住心惊肉跳,内心忽上忽下的——有时候被一个莫须有不确定的东西所恐吓,远比真正的灾难来临还要折磨人。 他拿警校第一名的成绩发誓,从没想过他的卧底生涯中会有这么一天。 又不是猫捉老鼠! 这孩子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都很让人火大啊! 哪怕内心咆哮汇聚成奔腾海啸,波本脸上仍然一派镇定,不如说他除了最开始被凛和太宰治联合惊吓的那一下之外,其余所有的表现都在正常范围内的看不出破绽。 诸星大和凛一同进入了会场。 说是私人酒会,实际上对于着装以及人员并没有什么限定,主办人只将暗号小范围地流传了出去,再由听到的人转达,一层一层,所能来到的人都是不确定的。 “感觉是个恶趣味的大人。” 凛拿了杯橙汁,没有闻到让人不适的香精味道,纯粹的果香盈满了鼻端,让她由于不快而蹙起的眉心放松下来。 听见她的评价,诸星大不置可否,只是说:“注意寻找接头人。” 凛撇了撇嘴:“你好无趣。” 诸星大往下看了她一眼,少女很快就从他身边蹿出去了。 他目送着梅宫凛娇小的身姿没入在人群中,轻抿的唇边吐出一句评价:“恶趣味的小姑娘。” 诸星大的视线在场内逡巡,从卧底的身份而言,他这次任务不能失败。 环顾一周,他看到了六位穿着红裙子的女人。 身形各异,长相各异。 除了那身红裙子,甚至没有任何共同点。 “欢迎各位的到来,我们的宴会即将开始——” 门口处的大门合上。 诸星大确定自己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那道门应该不是普通的大门,加入了别的什么材质。 ……是混合金属? 诸星大心下一紧,视线迅速在场内搜寻着梅宫凛的身影。 场内骤然陷入黑暗。 “我们在此设置了今晚最大的奖品,他们将会在黑暗中伪装。相信在开始之前,掌握了信息的各位已经注意到了足够显眼的红色,现在——就请各位各凭本事找出来吧。” “找到之后,各位会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果然。 宴会的主人是有意为之。 诸星大下意识去回忆那六个女人的脸。 会场内的人数并未刻意控制,稍有些多,诸星大信任自己的眼力与观察力,确认穿红裙的只有六人。 她们或许会伪装。 诸星大朝着距离最近的“红裙”方向走去。 但他心底总有隐约的声音在叫嚣——不对,有什么地方遗漏了。 一连精准了抓住了两位在灯亮时穿着红裙的女人,可她们都不是正确的答案。 梅宫凛去了什么地方? 诸星大停下了脚步。 红色裙子、很会跳舞的女人…… 诸星大猛然想到,在他们进入这个会场前,在门口处放置着的玩偶。 那是一尊旋转着的舞女。 穿的正是一身红裙。 - 梅宫凛正身处场外。 她眼前的,是身披黑色风衣外套的太宰治。 这人似乎尤为钟情这件大衣。 “太宰君,好巧呀。” 凛甜甜地对着太宰治打招呼。 她今天穿了一身水蓝色的公主裙,如白瓷的肌肤在昏暗的环境中仍旧不失颜色,泛着莹润,神色亲昵放松,看上去仿佛是哪家富商小姐不小心走失了,有这样纯然、不谙世事的清澈眼眸。 “很巧。”太宰治弯了弯眼,“也不巧。” 他们十五分钟前还在手机上宛如网恋预备的少年少女,进行着和谐美好的交流。一个说着“今天的天气正适合外出呢,想到太宰君的眼睛,我对今天充满了期待”,另一个则是“希望你能获得愉快的一天”。 两边都是无忧无虑又互相牵挂着的,然而在真正不期而遇的这瞬间,所有在通讯上的消息都在飞快湮灭成虚幻,两人安静地伫立在门外,温和的眼神中却不约而同地闪烁出寒刃的光芒。 因为他们同时出现在这里。 屋内的喧闹都听得不是那么清楚,尽数被特殊材质的大门隔绝。 此处听不到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真有意思。” 凛眉眼舒展,似乎很是惬意地笑了起来,眼尾轻轻地压下去,乐不可支的模样,“看来有人想坐收渔利呀。” 太宰治目光平静地望着梅宫凛,如死水般泛不起任何波澜的眸子看不清任何情绪,然而他的眉梢却微微一挑,似乎是对梅宫凛骤然表现出的这幅样子,所回应的一点点惊讶。 不过那也仅止于一点点。 梅宫凛笑得甜蜜,眼眸若一弯清月:“想要那个吗,太宰君?” “这点是我该问你,梅宫小姐。” 太宰治倏忽弯眼,学着梅宫凛的模样,却完全没有少女表露传达出来的甜美,反而带出了一股森森的寒意,“你的两位哥哥——不,那应该也不是你的哥哥们,应该也不是什么所谓的公安吧。” 凛怔了一怔,继而轻轻地笑了出来,与她平时的形象的不同,显出了几分慵懒的意味:“你要怎么认为都可以。” 太宰治唇角的笑意逐渐冷了下去。 好似背脊处陡然爬上了一阵冰凉刺骨的附着,顺着骨头缝渗入了人心。 “你想要是不是?”梅宫凛眨眼,她对于太宰治这刻毫不犹豫倾覆而来的恶意没有半分触动,嗓音清脆,咬字清晰地道,“我可以帮你的。” 太宰治毫不掩饰自己冰冷又充满恶意的眼神,他心底蕴藏着的对于梅宫凛的摧毁欲已经酝酿得足够,他现在就想掐住她的脖子,看她露出有别于这虚假表象的另一幅样子来: “噢?” “但是。” 梅宫凛毫不畏惧他那仿佛要将所有人都一同拉入黑暗泥沼——甚至包括他自己,尽数毁灭殆尽的危险气息,步伐轻盈地朝他迈进了一步,“我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太宰治藏在袖中的左手握着枪。 已经上了膛。 他的语气平静内敛,不带好奇,仿佛是出于施舍或者怜悯,才接了梅宫凛的这句话,好让她这最后一幕能够落下得更加圆满。 太宰治想将子弹送入这个女孩子的心脏。 他在梅宫凛身上看到了某种让他无法平静的东西,他必须抓准时机,精确地毁掉那一点。 因为他竟然无法准确地预测那一点会带来的变化。 实在让人无法忍受。 这是太宰治没有接触过的陌生领域——他要在事态变得更加无法把控前,杀了梅宫凛。 就在这个念头疯狂滋长的这一刻,太宰治听到了梅宫凛的条件。 “你让我亲你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凛要搞事,后半段长一点,我先发前奏 第12章 [梅宫凛:“鸢尾”吗?听店名就觉得是家很不错的店呢,我之后一定要去试试。] [甜心可人小可爱:说是喜欢,不过具体也说不上来好在什么地方。说不定梅宫小姐你会失望的。] [梅宫凛:当然不会了。是太宰君喜欢的咖啡店,我一定也会非常非常喜欢的。] [小骗子:横滨的太阳里裹着海面的清爽。[图片]] [甜心可人掌中月:确实很美。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形容。] [小骗子:就像横滨的太宰君,身上有独特的气息。] [甜心可人掌中月:你是想说海风的味道?] [小骗子:不哦,是西柚的香气。] [甜心可人掌中月:嗯?那是什么?] [小骗子:不好意思哇,我昨天睡得太早了。] [甜心可人掌中月:没关系。去景点旅行了吗?] [小骗子:去采购了![图片]] [甜心可人掌中月:这款香水很有名呢。] [小骗子:因为是西柚香气的款式,所以就买下来了。] [甜心可人掌中月:是这样啊。] [小骗子:嗯!我最喜欢西柚的香气了。] [西柚花:[图片]这只黑猫,让我想起了太宰君。] [甜心可人掌中月:嗯?我应该和它不太像吧。] [西柚花:[图片]我今天路过服装店,看见这件衣服,也想起太宰君了。] [甜心可人掌中月:是因为我穿着黑色的大衣?] [西柚花:[图片][图片][图片]……看见云朵、飞鸟、热咖啡的时候,也都想起太宰君了。] [甜心可人掌中月:……这样啊。] [西柚花:太宰君好笨呢。] [西柚花:今天很奇怪。] [甜心可人掌中月:怎么了?] [西柚花:我没有想到太宰君,这太奇怪了。] [甜心可人掌中月:这是很正常的事,毕竟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 [西柚花:所以我们今天就见面吧!] [甜心可人掌中月:啊,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西柚花:我就是想见你才那么说的。] [西柚花:我买了一只黑猫。[图片]] [西柚花:但是反而更想太宰君了。] - “你让我亲你一下。” 梅宫凛说出这句话,似乎完全超出了太宰治原本所预测的可能,不同于先前那么敷衍的眉梢微挑,他眼眸微微睁大了一点,眉心却蹙起,眼底毫不掩饰的浑浊恶意不加收敛,他看着梅宫凛,就像在看着一个怪物:“你还要和我演戏么?” 梅宫凛的笑容慢慢地淡下去: “……我真的可以帮你。” 太宰治后槽牙的齿关不经意地磕在了一起,他告诉自己要沉心静气。眼前的人,或许是比怪物还难缠、还恐怖的东西。 ——他甚至起了如此大的忌惮,在他本人都无法确切说清楚那种心情时。 是的。 太宰治认为梅宫凛非常危险,这样的确认是他内心直觉所示,那不需要剖析深刻想法的直观,最能告诉他:这个人不能留。 留下了一定会有让你无法操控的恐怖事情发生。 太宰治,你一定要杀了她。 太宰治的枪口悄无声息地对准了梅宫凛的眉心。 她那一步迈出得太过草率,将自己轻易地置于他有把握的射程之内。 “……” 梅宫凛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她冷静又沉默地看着太宰治的举动,视线在他扣着扳机的食指上停留,眼神甚至逡巡至太宰治的大衣袖口,仿佛想看清太宰治方才是从什么地方拿出了这把枪。 这把正对着她的枪。 她唯独没有对上太宰治的眼睛。 他们相对而立。 太宰治隐约闻到了空气中漂浮着的某种清雅香气。 他很快确定了:那是梅宫凛身上所携带的、西柚的香气。 “看来我的所有追求你都不屑一顾。”梅宫凛再度开口,声音里不再有那种自然的亲近与甜蜜,即便少女的嗓音仍旧是清透的,也只会让人感觉是淬了冰的冷,“既然我们都在这里,那么太宰君你应该也猜到了那东西的所在处。” 她顿了顿,终于将视线撞进了太宰治茶色的瞳孔中:“但我并不认为这是只有我们在的战场,我与你的合作能够保证事情的顺利完成。即便此刻你拿枪对着我,我也有把握能够拖延你的时间——你应该不希望看到这种多余的场面。” “我只想帮我哥哥完成这件事,只要结束了,所有事情都和我没有了关系。请你相信我。” 少女的姿态堪称祈求。 没有人会怀疑她的诚恳。 “你没有能和我谈的筹码。” 太宰治不为所动,握枪的手没有半分晃动,身形很稳,或许是此刻他终于撕破了最后的伪装,针锋相对之下他已经将枪口对准了梅宫凛,他再度笑了起来,从缝隙中透进来的光进入了他浅色的眼眸中,盛了满眼的剔透之色,却反馈出深不见底的黑暗,“掌握情报落后的情况下,你该用更多的东西来换取,而不是要求对方。” 梅宫凛眼睛一转,眉心轻轻地蹙了蹙:“什么意思?这里面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法吗?” 太宰治无甚所谓地道: “不过是在东西保护层被破坏后的五分钟,会有一场大爆|炸。” 五分钟根本不够那么多人从这样的高度逃脱。 “……” “估计是能够媲美烟火大会那样的场景吧,可惜的是现在夜幕还没有降临,白日焰火比夜空绽放更加不值钱。”太宰治的语气,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么的温和、容易让人心生亲近。 但他却用了“不值钱”这样的形容。 “……我哥哥在里面。” 梅宫凛指尖抽搐了一瞬,她随即压制了,可是没能顺畅地接出下半句话,咬了咬牙,紧接着说出来的话,就像是恨不得立即冲上来揍太宰治的咬牙切齿,“如果你确保,你的布局可以抵挡举办这场宴会的那个人最后的恶意,你就去单打独斗吧。” “——但是我要进去。” 闻言,太宰治露出了听到什么惊天笑话一样实在忍耐不住的好笑之色:“什么呀,你现在可是在我枪下呢。” “你确定要用这把枪、还有你暗处的布局来对付我?” 梅宫凛对他失去了所有表情,冷冷地笑了一声,“太宰治,你们那位首领估计不怎么想看到伤亡吧,才刚刚平息一年的内部动乱到底还有什么可消耗的。” 她说完,竟然就那么转过身去,在太宰治扣下扳机的那一刻,她准确地躲过了这一枪,用藏在袖中的匕首狠狠地划开了舞女玩偶。 大门应声而开。 他看见了梅宫凛如斯果决的动作,太宰治的第二枪于是没有扣下。 事实上在她义无反顾进入会场的瞬间,他的杀意就已经莫名其妙地平息了。 - “哥哥!” “诸星大!” “你在哪里!” 会场内片刻前宣布了炸弹即将爆炸的消息,在众人恐慌之际,所有人朝着那扇相比起人群并不宽敞的门口一拥而上,就在那节点到来之前,梅宫凛毫不犹豫地冲进了人群之中。 唯有她逆行。 在遍布着恐慌的喧闹中呼喊着他人的名字。 所有人都在争先恐后的往跑去,只有她折返而回。 “诸星大你——!” “凛。” 梅宫凛这一声声嘶竭力并没有完整地喊出,她的手腕陡然被握住了,耳边随即传来对自己名字的呼喊,在这瞬息不断拉长的微妙间隔中,凛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握得更紧了一点。 她还没有彻底意识到事情的发生,诸星大将她整个人都抱起来——完整地抱在了自己怀里。 “抱紧,我们出去。” 诸星大迅速地说完这句话,手指在梅宫凛后背按了一下,让她更靠近自己,确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时间好像停驻在这一秒,却又好像流逝得飞快。 在人群开始尖叫的瞬间,梅宫凛趴在诸星大的脖颈边,明显感觉到他大动脉处的跳动活跃了几分,似乎在下什么决心。 随即,地面开始崩裂。 并非是彻底坍塌,而是从上面一层开始散开、碎裂,这期间的精准把握让梅宫凛判断出并非是炸弹带来的效果,而是人力。 凛感觉到诸星大的心跳瞬间归拢,恢复到了没有触动的阶段。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睛,在被人群踩踏掀起浮动灰尘的光线交织中,她看到明亮的窗外终于透进来的日光,一道人影隔窗而立,单手抄兜踩在玻璃窗外、连接大楼的一块狭小之地。 他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看不清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却微微地扬起下颌,睥睨之色尽显。 凛即便看得不那么清楚,甚至都能确定他哼笑了一声,是对于眼前这种乱象的态度。 ——他打了下响指。 大厅表层碎裂的地面与多余的物体一齐撞碎了落地窗向他身后而去,掀起的风浪掀起了他帽檐下压着的棕红色卷发。 那群物体飞向更遥远的海面。 片刻后,“嘭——”的一声。 白日烟火与蓝色的海面倒映出了两个世界的短暂交集。 厅内安然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停在这里也挺有意思的,断个章 随便透露一下: 凛还在演,但宰已经被她骗到手了(还没彻底 折回去不是无脑,她有用 和太宰说的那段凛又没真的说实话 凛有异能 这次是她坐收渔利,她那句话是在暗示太宰治:你完了 顺便有兴趣的可以注意一下最开始宰和凛对话框的备注变化 第13章 人群有序地离开。 下方停着无数辆警车,鸣笛的声音混在交谈声中,整座大厦都需要被排查,更要追查举办宴会幕后的人。 诸星大站定脚步回眸望了一眼,无数张面孔从他眼底划过: “我认为幕后者就在这群人中,你觉得呢,凛?” 梅宫凛神情恹恹地趴在诸星大怀里,被他抱到了一楼,全程一副动弹不得的恹恹模样,此刻听见诸星大的话,半死不活地抬了抬眼,语气虚弱、有气无力到了极点:“闹得这么大还在人群里混着莫不是想早日登天,除非他还有什么别的打算……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她低低地哀嚎了一声,如泣如诉:“我失恋了啊,诸星大。” 诸星大:“……” 声音就在耳边,他想装作听不到都难。 “你不会安慰人的吗?!”凛接着控诉他的无动于衷,“有女朋友了是要洁身自好,那我当你十分钟干女儿,你能不能作为老父亲开导一下我?” 诸星大:“……” 啥?? 凛失望地看了看他,从他怀里跳了出去,轻盈地落在地上,凛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诸星大三两步跟过去:“你要去什么地方?” 居然在这种时候陡然显出小孩子的脾气来了。 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我要去酒吧。” 凛沉着脸色、非常不高兴地说,“我要喝酒。” - 诸星大发誓他确实想要阻止梅宫凛,鬼知道这姑娘的话术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最后还是让她得逞。 梅宫凛跳上吧台前的椅子,掷地有声地对酒保说:“我要喝我名字的那个酒——啊,Raki!我还没喝过酒呢。” 她豪情万丈地道:“给我来一打梅子酒!” “……” 酒保默默地停下了擦杯子的手,“客人,我看您应该还未成年吧?” 诸星大也想说点什么。 不料梅宫凛突然伸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面:“隔壁黑心酒吧根本不管这个的!未成年能带来多大收益你不知道吗?万一酒吧倒闭你怎么生活!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赚你的钱就行了!——没看见我是带爸爸来的吗!” 被一通怼差点砸蒙了的酒保下意识看向了梅宫凛身边的诸星大:“……您爸爸?” 诸星大:“……” 不。 我不是。 谁爱是谁是。 凛斩钉截铁地点头:“怎么?我们不像么?” 酒保:“……” 酒保视线在两人脸上逡巡了数个来回,怀疑自己可能是瞎了——这两人不仅长的一点都不像,年龄差也根本不是父母辈的啊!但凡男方打扮不这么严肃说是情侣也可以啊!! 酒保满心操蛋,却还要保持着良好素养露出笑容:“像、像极了!” 诸星大略显头疼地闭了闭眼,抬手揉着眉心。 酒保却直接将话头调准了诸星大:“这位先生,您允许您的孩子喝酒吗?” “……” 诸星大默默地看向了自己的“孩子”。 凛扁了扁嘴,可怜兮兮的:“我失恋了,你不能对我好一点么?” 诸星大:“………拿一杯橙汁来。” 凛:“???”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诸星大决绝无比、态度强硬:“小孩子不能喝酒。” 酒保迅速逃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诸星大才想起了自己连杯冰水都忘记点了。 头疼。 他手指移向太阳穴,继续按。 梅宫凛没再说话。 她安静地趴在桌面,诸星大侧眼就能看到她浓密卷翘的低垂睫毛,如主人此刻的心情一样,郁郁地蛰伏着。 诸星大大概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出现得那么恰到好处的中原中也,要说那不是早有预谋实在是太可笑;凛又是从外面跑进来,说明她早就已经知道了东西的放置之处,却迟迟没有做出行动:一是炸弹的启动条件,二是门外还有人在与她周旋。 那是港口mafia的太宰治。 里应外合,证明港黑确实抢先一步布局完成。 如果是凛的身手和智谋——诸星大相信她有能力带着东西顺利逃脱。 只要她不顾屋内人的死活。 即便梅宫凛不对她那折返的怪异举动做出任何解释,诸星大也能够从细节完整地拼凑事件,然而得出的结论越是确定,诸星大越是不敢面对最后的结果: 梅宫凛为什么要折返而归? 他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原本趴在桌面上的凛便微微地抬起脑袋,用一种觉得很好笑的神色望着他:“我说是因为担心你在里面,你也不会相信的吧。” 诸星大沉默以对,他望着梅宫凛的表情变化,等候着下文。 凛用手肘撑着下颌,总算是能好好地坐起来:“开门见山地说,诸星大你不怎么喜欢我,我却并没有讨厌你的意思。不如我从你自身的推理先告知一点。” 她像是终于厌烦了伪装,在他面前坦然地露出原本模样,不再装傻,将自己攥取的情报轻描淡写地摊开在他眼前。 “炸弹是不会彻底爆炸的。” 凛语气悠然,满不在乎的语调中带着点愉快。 “——港口mafia可是最有自尊心的,他们怎么可能容忍如此大的一场灾难在他们无法控制的情况下进行呢?”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诸星大愕然。 完整的逻辑推演骤然断了一环,他一瞬间拼凑不起。 既然梅宫凛知道港口mafia不会容忍这等打脸的事件放任发生,最终中原中也应该同样会出面,可她又为什么会在门口处退让? “因为我不想赌。” 凛一针见血地陈述着,她的目光仅仅是清澈,却并不脆弱,迎着诸星大的视线毫无动摇,“拿亡命之徒的自尊心赌博,难免他们没有同归于尽的心思,万一港口mafia想要借势立威,你真的白白死在里面怎么办?” 将近在眼前的东西拱手让出,从那片与太宰治厮杀的战场逃离,是隐秘的妥协,同时让港口黑手党“大方”地救下了所有人。 “你……” 诸星大猝然按进了搭在桌沿的手指。 微不足道的痛楚让他短暂的清醒,他觉得自己会被梅宫凛的路数彻底搅进去,却仍然无法完全缓解由意外坦诚所带来的再次反差:事情并非全如他所想,却又是相同的结果。 这位路数诡谲、敏锐近妖的小姑娘,满不在乎地说她确实是为他而去。 “信不信随便你。” 凛耸了耸肩,说完后便继续趴了下去。 就在诸星大眸色幽暗地望着她脊背处的起伏时,凛陡然直挺挺地弹了起来,仿佛背上装了一个弹簧似的:“这是不是算任务失败啊!” 诸星大:“……” 你才想起来? 凛浑身不受控制地一抖,伸手戳了下诸星大的小臂,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诶,大、大哥那里,你去负荆请罪行不行?” 诸星大:“……” 凛:“就说我是迫不得已,同伴爱泛滥?” 诸星大:“……” 凛逐渐镇定、口吻也更加确定:“明年的今天,我一定会带着威士忌去看你的。” 诸星大直接起身离开了。 凛看了看他的背影,得出结论:他可能是在忍着不把自己打死,不得不暂时先离开。 “哎,憋久了会出问题的……” 少女收回视线,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后半句隐没在了嘴边,“……但你现在绝无可能对我下手了。” 一个人最相信的永远是他自己所得到、又推翻、从而最终定论的信息。 不出于任何外力的束缚,诸星大以怀疑的心理,相信了她。 酒保将橙汁端了上来,看着凛揉了揉眼睛、似乎开始犯困的样子,好心泛滥地低下头劝告:“要是想睡觉的话,先不要喝酒,等你爸爸回来吧?” “没事。” 凛朝他露出一个笑容,仿佛天光乍现于黑暗,感染力十足的驱散了重重阴霾,有着拨云见日的明媚,“有高兴的事,所以要庆祝一下。” 酒保一呆:嗯?难道我不光瞎了,还失忆了么?……这位客人刚刚不是说的“失恋”么?失恋难道会很高兴?? 凛灌下了一大口橙汁,是她当下扬起笑意的最好隐蔽物: 组织和港黑的梁子这可就结下了。 真是可喜可贺。 值得以酒相祝。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存稿的,怕部分可爱们不太懂凛的用意,所以还是多发一点哇 凛:明年今日我来看你 诸星大:我感动nm 第14章 诸星大冷静回来,眼前看见的景象让他险些再次当场转身直接离开。 小姑娘安安静静地扒着桌沿,眼泪汪汪的,看上去受了大委屈,正握着手机打电话。 “……我那么喜欢你……呜呜……” 说出来的话带着颤音,话语有些连不成调,可怜兮兮都不足以形容,看上去是实在难过的不行了,意识混乱下驱使做出的心底愿望。 诸星大一时间:??? 他的目光顿时转向了梅宫凛手边的橙汁:你喝的不是橙汁吗??怎么还醉了?? 对于梅宫凛是否真的喜爱太宰治这点,她在诸星大跟前是信誓旦旦地说着喜欢,在波本眼前却轻描淡写地否认了。或许正是因为她本人营造出的迷雾感,诸星大此刻也不能断然说出“梅宫凛并不喜爱太宰治”这样的话,但要说她是真的喜欢吧……诸星大又开始觉得头疼了。 有朝一日居然看不穿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想什么。 真是好惆怅。 这位小姑娘正呜咽着嗓子,音调都泛着点点的颤抖: “你居然真的对我开枪……明明可以不那样的,你的同伴都在那里了……你就是不肯放我一马……” “……” 诸星大默默地坐了过去。 没别的意思,是酒保在偷偷地给他打手势求助。 他当然不是为了看戏过来的。 肯定不是。 电话那端的,确确实实是太宰治本人。 说不清看到来电显示是[西柚花]时到底是什么心情,不过他还是借着接电话的机会,堂而皇之的在中原中也焦头烂额的怒吼下偷了懒。 他接起了电话。 最开始似乎是没有声音的。 奈何他耳力过人,听到了那么一点点微弱的抽泣哽咽声。 太宰治没有说话,也没有挂断电话,手指在眼前纷杂的文件上划过,随着从窗户吹进来的风掀起纸张,中原中也忍不住青筋直跳,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几张随风翻飞的纸,正要开口,便看见太宰治一脸笑吟吟地竖起食指、抵在嘴唇上,又指了指正在通话中的手机,示意他稍微安静一点。 “……!”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 他极力告诫自己不要和太宰治这个垃圾计较,但看着眼前大堆需要处理的事项堆积,他还是心底想手撕了太宰治的念头没有一刻不在活力跳动,分毫不歇地冲击着他的神经。 顿了顿,中原中也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回头看过去,继而心头一凛—— 太宰治这家伙今天怎么笑得更渗人了? 他接的难道是什么来自地狱的电话不成? 很快,中原中也听到身后的太宰治做出了一点回应,那回应比笑容还让他感到毛骨悚然,只因为那声音实在是太温柔了,让中原中也又想吐、又觉得很恐怖。 他虽然讨厌太宰治,却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某些时候的手腕。共事的时间不长,但每次太宰治只要露出一点,比寻常时段不太正常的样子更不正常的表现,那一定是有谁要完了。 中原中也听见太宰治用仿佛能掐出水来的声音,温声细语地说: “……没有真的打到你身上。” 梅宫凛没想到太宰治能说出这么无耻的话,一时间就像是被他的脸皮震惊了,哽了半天没说出半句话来。 但她不说话,太宰治就有恃无恐地那么等着。 不挂断,不出声。 凛的哭声便渐渐地明晰了一点,彻底压制不住了似的:“如果我没有躲开不就打到我了吗……我不要喜欢你了……我要把cherish送走!” cherish是梅宫凛买的那只黑猫的名字,她当初告诉太宰治这件事时,语气里满是兴奋与期待,还为猫取了这样有“珍爱”之意的名字。 梅宫凛挂断了电话。 直到挂电话的前一秒,她仍然是悲伤且委屈的。 但诸星大看看她的脸,发觉她其实连眼泪都几乎没有,水光全蕴藏在琥珀色的眸子里,仿佛一弯清泉:“……” 太能演了。 可以进军演艺界了。 梅宫凛将手机随手放在一边,脸色平静地去拿眼前那杯没有喝完的橙汁。 抬眸望来,诸星大发觉她眼眸明亮,有如水洗的天空。 想起她方才的倾情表演,诸星大心底泛起一阵恶寒。 他皱眉,又松开,问:“cherish是什么?” 付完账,凛率先跳下椅子,两人一同离开。 凛说:“猫的名字。” 推开大门,诸星大侧首看她,顺应逻辑问:“你买了猫?” 他这些天和梅宫凛是一起行动的,怎么不记得她买了猫——就算是在分开的时候买的,也应该要带回去的吧? 可他从来没见到过。 “嗯?” 梅宫凛扬了扬眉,眼角泛起的红色仿佛只是阳光下的一个错觉,短暂的哭泣让她更加神清气爽,彻底将不好的情绪一扫而空。 凛无甚所谓地道:“当然没有了。我怎么会真的去买猫呢。” 两句对话瞬间联系到了前情,诸星大心底却泛起了一点不合时宜的感叹:布局真是细致。 临到头最后演出来的这一遭,就不知道是别有深意,还是单纯要给这出戏码落下一个圆满帷幕了。 或许那是针对于太宰治的恶趣味也说不定。 到了现在,诸星大终于可以确切地定论:梅宫凛对太宰治没有半点喜爱之情。 她竟然能从那么早的开始表现出这等虚假,到底是…… 走出店门,凛迎着暖人的日光伸了个懒腰,随即动作一顿:她想起太宰治举枪对着自己的某一刹那,少年泛着空洞与恶意的眼底,出现了似乎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短暂迟滞。 转瞬即逝。 但已经被她捕捉。 ——啊,可能是因为她身上西柚的香气吧。 凛无意识地动了动鼻子。 她真的喜欢西柚味道这点可不是骗人的。 能生出那么一点点恻隐之心的太宰治,倒真是让她意想不到。 不如说是有别的什么缘故,会更令凛相信。毕竟心念一动的不可言说,实在是太玄妙且没有说服力,远没有顺理成章的事物让人安心。 她可不期待能从那位同样心思百转千回的太宰治心里扒出什么特殊之物。 那还不如相信琴酒明天就十里红妆、大摆婚宴,去和隔壁港黑的森鸥外结婚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琴酒:? 森:? 第15章 “诸星大你行行好,你去跟大哥打报告吧!” “我真的不行!老大肯定要搞死我的!” “呜呜呜诸星大你没有同事爱!” 一大早,即将启程折返的今天,梅宫凛在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大地时,便将诸星大猝不及防从睡梦中摇醒,完全不顾门还是反锁的,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并且还在他耳边魔音杀人。 诸星大:“…………” 好想把这家伙敲晕。 看见他醒了,小姑娘嚎也不嚎了,一双眼睛柔弱可怜还无助地望着他,眨巴眨巴眼睛仿佛就立即能落下水滴。 诸星大憋着一口气。 既是让自己不要开口和她说话,也是让自己忍住不要和她计较。 他起身往浴室走去,洗完澡出来,发现凛叫了酒店的早餐服务。 诸星大:“…………” 他真的好想打人。 但不能。 “哥哥!”凛见他出来,脆生生地喊了一声,捧着早餐殷切地送到他跟前,还颇为“绅士”地去帮他拉开椅子,“哥哥请坐!我按照哥哥的口味点了早餐,希望哥哥喜欢。” 诸星大张了张嘴,眼角余光一扫,发觉这还真都是合他口味的食物,眉梢微动,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他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早餐,期间顶着来自对面小姑娘“眼神光波”的巨大压力,凭着莫大的毅力才不至于消化不良。 凛殷切地给他递纸巾。 诸星大想着接下来要说的话,竟然忍不住从神色间流露出一点玩味的幸灾乐祸:“凌晨时分,我收到了新的任务。” 凛一呆。 “但你好像没有。”诸星大重现了扮演她“哥哥”时那温柔又怜爱的视线,不经修饰的虚假几乎满溢整间屋子,“是么,凛?” 如常的将任务派给诸星大,而对凛没有半点动静,这只能说明,琴酒已经大概知道了这次任务的过程,都不需要他们回去报告,请求诸星大帮忙顶锅更是不可能。 凛脸上的笑容转瞬结成冰霜,如高山终年不化的积雪,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叛徒!” 诸星大无甚所谓地道:“我可没有……” 凛悲愤地重复:“你这个叛徒!” 诸星大:“……” ok,fine。 凛转身走了出去。 在她走后十分钟,诸星大猛然意识到什么,酒店前台便端着亲切和蔼的笑容将账单递给他了:“……” 梅宫凛这个叛徒! 诸星大这次的任务是和波本、苏格兰一同进行,梅宫凛不在行列之中,诸星大确实没有提前向组织反映什么,他心中略过几个猜想,等待转车的空隙,却看见了自己的妹妹。 ——比起梅宫凛这个便宜妹妹,世良真纯才是他货真价实的妹妹。 得知真纯是跟着他追过来的,诸星大当即严厉地训斥她,不想让她被多余的人看到牵扯,凛就从不知名的角落轻盈跳了出来。 “原来诸星大你真的有个妹妹啊?”凛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说,“我就说你演哥哥角色怎么那么出神入化呢。” 梅宫凛的出现让诸星大心中的警戒线瞬间拉得更高,他下意识要说些什么,脑中的活跃调度也已经足够,此刻却从旁加入了一道声音: “是凛吗?” ……是了。 现在这个地方,除了他和暂时离开的波本,还有苏格兰。 同样身为组织一员、波本的交好者。 凛听见喊声,果然转过视线,看向了身后的苏格兰,小姑娘笑眯眯地打招呼,语气里掺着惊喜:“苏格兰!上次之后有几个月没有见面了呢。” 苏格兰爽朗地笑了一声,在凛跟前蹲下去,身上自带亲和气场,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棒棒糖:“目前身上只有这个了,但是不给你点什么东西总是觉得心有不安啊。” 这是他们很久之前的梗。 苏格兰最初见到凛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哪家走失的小孩子,领着她去吃东西,又哄了一会儿,后来才知道是组织内部的人,颇为惊讶,后续见到凛,还是一副乖巧又甜美的可人模样。苏格兰习惯了投喂梅宫凛,有点像是带孩子的风范。 凛不负所望地接过了棒棒糖,笑得无比开心:“是苏格兰送我的,我觉得比海鲜大餐都好得多。” 苏格兰摸摸她的脑袋:“怎么到这里来了?” 虽然脸上还有残留的胡渣,但一笑起来,爽朗驱散阴霾,细节处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嗯……跟着过来玩玩嘛。” 凛说着,垂下脑袋,脚尖踢了踢地面,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我现在,不想回琴酒老大那边。” 苏格兰听这话就知道大概是出了什么问题,凛怕被琴酒“制裁”,暂时找个借口在外晃荡。 想到这里,苏格兰站起来,朝凛摊开手,语气商量且温和:“我带你去买点别的,好不好?” 凛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默默地把手放上去,当真像个小孩子一样乖巧地跟着走。 苏格兰性格细致敏锐,一点不对就能感知,继而结合当下最符合、有效的方法及时做出行动,凛有时候都恍惚觉得:这可能是她亲爸——哦不,亲哥。 他们买完一堆小零食和女孩子喜欢的小东西回来,诸星大已经成功将妹妹送走,波本也等在另一侧,望见他们,扬了扬眉梢:“兴致不错嘛。” 估计是心满意足,凛冲他露出个甜甜的笑,塞给了他一颗黄桃果冻。 波本有点意外,还是说:“谢谢。” 凛笑得更灿烂了。 波本垂眸望过去,正好看到她脑袋上翘起来的呆毛,随风晃荡,摇摇晃晃,怪可爱的。 “凛,我们要走了。” “嗯嗯,一路顺风!” 凛还主动抱了苏格兰一下。 列车快要开动,一直被凛忽视在一旁的诸星大脚步一迈,手中蓦地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他下意识想甩出去,最后一刻堪堪反应过来:是果冻。 凛从他身边跑开,远离站台,诸星大上车后,却在正对的位置看见了她。 眉梢一挑,凛露出挑衅的飞扬神色来。 呵。 诸星大手指一转,将已经沾染了皮肤温度的果冻扔进口袋里。 - 梅宫凛嚼碎了嘴巴里的糖果,甜味猛然爆发得更厉害,她不禁闭了下眼,垫着脚继续看站台的车次。 看得太专注,没防备被人撞到。 凛手指一抓就抓住了对方的衣领,结果是两人在大厅里女上男下的一起摔倒。 库洛姆透过人群间隙看到这一幕,脸色一变: “Boss!” 凛感受着舌尖最后一点甜味,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比棕色头发更纯粹的,是他的棕色眼睛,此刻正无比慌乱地、颤动着眼珠望着她,里面泛起了一点点的湿润,脸颊却早就红了。 “这、这位……” “诶。” 凛打断他的话,原本拉开的距离随着她倾身的动作再度拉近,她戳了下少年的脸,“你要去哪里?” 沢田纲吉不明所以,鬼使神差、声线略微颤抖地答:“横、横滨。” “这么巧!” 少女忍不住发出感叹,她站起来,一并伸手将他拉起来,“我也去横滨。” 她友好且羞涩地说: “我们一起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给我的糖糖推个文ww ↓ 天下第一剑[重生]by算个命吧 #要做就做天下第一剑!# #其实不努力就得魂飞魄散:)# —— 万里死后得了机缘,得到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不过天下并没有白吃的午餐。 因为魂魄不稳,而甘愿将重生机会让给他的少年只有一个心愿。 “我要你拜师缙云,做这天下第一剑。” 那时万里不知道,死者的夙愿,即应允便是生死之咒。 —— 得了肉身后,万里前世这个文弱书生没办法,被迫拿起了自己活命的武器。 众师弟:大师兄起早贪黑地练剑,太勤奋了!实属我辈楷模! 万里:不…… 大家:万师兄天赋又高又勤奋! 万里:不!你们不懂! ——要么练剑,要么死 ——话不多说,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第16章 库洛姆看着身边这位不知道怎么回事,三言两语就和自家首领混熟了的少女,心中稍微有些不安:这次reborn先生派她和boss一同出行,如果中途出了什么差错,她肯定要负最大的责任。 库洛姆想让事情顺利完成。 从少女和boss的交谈中,库洛姆知道了少女的姓名与来意:为了远在横滨的男朋友,她想要最后再努力一次,前去讨个说法。 “虽然他那样对我了……但我相信他是有苦衷的,我们认识以来一直都很愉快……”凛说着,全程甚至都不敢抬起脸,似乎怕被人看到她真实的表情,睫毛却在不住地颤动,“我是背着哥哥偷跑出来的……这、这还是我第一次独自出远门。” 凛不自觉地涨红了脸。 库洛姆心中的不安陡然就消除了。 她在这压抑着情感的叙述中触碰到了真实,感受到了凛不敢大肆宣扬的深爱,更明白这样乖巧怯懦却想要孤注一掷抓住什么的决心。 她看着凛慌乱又挣扎的模样,已经全然忘了方才凛面对沢田时绽放出的那个笑容。 “梅宫小姐。” 库洛姆伸出手,缓慢地握住了凛的手指,这同样是鼓起了勇气的动作,她没有回避地对上凛诧异的视线,语气坚定道,“请不用担心,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不太如意的情况,你可以联系我的。” 她顿了顿,说:“我叫库洛姆,库洛姆·髑髅。” “……库、库洛姆?” 凛小声地呼唤她的名字,剔透的琥珀色眸子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内里晕着浅浅的水色波纹,她有些害羞地说,“你好。” 沢田:“……” 我这个人在这里真是显得多余。 两位女性很快就打成一片,沢田纲吉数次欲言又止地看向这方,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再度转过视线。 “沢田君。” 凛最先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小小声地喊他,“有什么话想要说吗?” 她这样,让沢田一时间手足无措。 沢田没有多少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就算是现在身边跟着库洛姆,按照reborn的话来说也不过是“必须要对这方面有自如的应付能力”。 沢田听见少女温声细语的调子,踌躇了好一阵,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只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与生俱来的超直感,让他在听完方才那一通叙述后,觉得事情仿佛断了某个环节。 凛怯怯地望着沢田,看上去已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库洛姆不禁摸了摸她的头发,而后站到沢田身边去,恭敬地低声问:“boss,您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库洛姆,你不用那么喊我,真的……好吧。”面对库洛姆坚定的眼神,沢田自暴自弃地捂住半张脸,短暂的平息后,他抬首再度看向凛,“呃……梅宫小姐。” 凛微微靠过来,做出倾听的姿势:“是?” “你和男朋友之间的矛盾,大概是什么样的呢?” 实在无法扯清那不对劲的源头,沢田思来想去,只能以此作为切入点来发问。 凛沉默稍许。 沢田连忙道:“不方便的话就不用回答了!抱歉,我随便问问的。” 凛摇摇头,嘴角随着主人的心情而沉了下去,她却努力想撑起一个笑,强颜欢笑:“我……简单点来说,我男朋友朝我开了枪,却以枪没有真的打到我身上为由,不肯向我解释……我把我为他买的宠物送给了别人,本来就应该这么走掉,可是我实在是……” 库洛姆目露不忍:“你还是想要一个答案是吗?” 为什么会朝她开枪的答案。 凛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指节被掐得青白:“是的,我还是想问个清楚。” 库洛姆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自动联想到了骸大人,如果是骸大人朝她开枪,她或许是心甘情愿去死的,但是少女和她不同,可是这份心情,库洛姆能够换位思考、从而感同身受。 沢田已经涨红了脸:“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没关系!” 凛笑了笑,伸手拿饮料瓶,指尖还在颤抖。 沢田看见了,更觉得羞愧,恨不得时光倒流让自己不要问出那样的傻话。 他忙不迭将身边能有的食物都堆到少女眼前——似乎梅宫小姐在吃东西的时候,总能禁不住露出幸福的表情。 凛错愕地看着沢田的举动,后来连库洛姆也那么做,愣了好久,忍不住说:“沢田君和库洛姆都是很好的人呢……” 沢田耳根都红了:“那个,不需要什么特意的夸赞……你、你高兴点就好了。” “……” 凛沉默地望了望他。 像是走失了路的动物幼崽,露出了那样好奇又纯真的询问目光。 库洛姆迟疑着问:“对你开枪是……?” 她会发出这等疑问,实在是“朝我开了枪”这种叙述实在是太不日常,半点都不像是什么平常生活中随便会出现的事情。 不如说这类事件是发生在她所知道的黑手党领域更为常见。 怀抱着一点疑问与关切,库洛姆问出了这句话。 凛怔了怔,轻声说:“他是黑手党。” 沢田与库洛姆具是一怔。 ——横滨的黑手党…… “但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凛慌乱地辩解着,只是看上去这行为多少有些无力,“我们交往的时候,中也对我是很温柔的。——我是说,他对我很好!” “中也”这个名字却已经被库洛姆和沢田捕捉。 像是知道自己说出来的太多,凛不知所措地试图转移话题,发觉实在不擅长后,情绪愈发恹恹,接下来的时间都缩在一边不怎么说话了。 沢田和库洛姆对她的情况愈发担忧,下车之后,沢田还是忍不住询问:“梅宫小姐有确定的住处吗?天色快暗下来了,如果要去找……有事要办的话,还是明天再去比较好。” 显然,沢田对于凛的男朋友的形象已经有了自己的断定,但他碍于凛的情绪已经那么难堪,实在不忍心继续问下去,只能这么委婉的劝告。 凛当然听出来他的意思了。 她望着沢田的视线比其他任何只见过短短一面的人都要长,哪怕是在演戏时面对太宰治,她都不能说有这样的心情:沢田纲吉这个人,太不一样了。 “沢田君,库洛姆,非常感谢你们今天和我一起到横滨来。”凛朝他们浅浅地鞠了一躬,少女咬紧齿关,露出了下定决心的表情,“但是接下来的事情需要我自己去做,我们就在此分别吧。” 沢田:“啊……嗯,一路顺风。” 他想了想,又说:“还是……要保护好自己啊。” 库洛姆细心嘱咐了凛几句,还留下了电话号码,紫色的眼眸里透着忧虑:“如果有什么很难应付的状况,打这个号码,我们会来帮助你的。” 虽然一直以来,库洛姆作为被保护者的时间更长,但她已经足够成长,可以去向其他弱小的人伸出援手。 凛垂着脑袋:“……谢谢。” 三人在车站前分离。 凛走过拐角,往嘴里丢了颗口香糖,拿出手机按了数个按键,日光过盛,她不禁眯了眯眼,地面上的影子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凛抬头,看见眼前的人。 “嗯?这不是太宰君么?” 少女身形一顿,露出堪称温暖甜美的笑,“真是巧啊。” 作者有话要说:中也:啊? 宰:? 弱小的凛:嘿嘿 没有bug,凛妹对27的表现后面都会说 第17章 太宰治和梅宫凛在一家咖啡厅落座。 街上随处可见的店面,或许正是为了有需要寻找一个地方交谈的人们。 “请问二位需要喝点什么?” 服务生穿着统一的服装,红白配色,看上去简约漂亮。 凛不禁多看了两眼,就听见太宰治说:“一杯摩卡。” 他那温然又轻忽的声线停顿了半秒,凛感觉得到他的目光移到了自己身上。 凛接口说:“一杯摩卡。” 她收回目光,就和太宰治的视线撞上。 不是伪装出来的柔和与纯良,更不是那天在大厦五十五层的恶意汹涌与尖锐。 空洞,散漫,怀抱着对世界一切事物无甚所谓的心态,那就是太宰治现在外露出来的眼神。 足够的漫不经心,举手投足间都仿佛散发着一股厌世的气息。 凛率先打破着毫无意义地对视,露出一个笑:“约定好了要一起喝咖啡,我来赴约了。” “真是辛苦你了。” 太宰治跟着露出一个笑,比对面街道正在施工的劣质雕像还要敷衍的笑意,“不过我记得不你喝咖啡,还是换成果汁比较好吧?” 他的语气,是与神色截然不同的舒缓好听。 让人不自觉联想起寒冰消融的春日。 凛在心底“哇哦”了一声:很沉得住气啊,她打感情牌,他就同样甩一张感情牌,看来先前以为的果然是错觉,这种人真是不能拿他的那颗心来赌。 凛弯起唇角:“太宰君还记得这种小事啊。” “毕竟是有关你的事。”太宰治眼神冷淡地说着近乎亲昵的情话,跟着笑了笑,“我惹梅宫小姐生气了,当然是要哄哄的。” “这可是哄不好的事情。”凛眨了眨眼,视线从太宰治被缠在绷带下的右眼移开,打着太极,“如果是我对太宰君开枪的话,按照当天的那种程度,肯定会被打成筛子而死吧。” 不。 当然不会了。 她还不至于弱成那种样子,要真的决定对太宰治开枪,她一定会让这个人连缓冲的机会都没有,就结束生命。 “唔?” 太宰治挑了下眉梢,“不会的,如果是你对我开枪,我会欣然接受那样的死亡。” 凛:“……” 她不得不承认,说骚话这方面,太宰治还是很强的。 可以为对手点个赞。 服务生将咖啡端上来,凛自顾自地往里面加糖搅拌,对面的太宰治也好似沉浸在这咖啡的清香中无法自拔,一时间安静非常。 凛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顺便扫了眼通讯栏。 时间还够,她不介意耗。 但是咖啡的味道她真的不太喜欢。 “太宰君是特意在那种地方等我的吧?”凛称得上是直截了当,饶是如此她的话术还是保留了绝大部分的信息。 太宰尝了口咖啡,热气氤氲在他眉眼:“说是缘分更贴切。” 凛不为所动: “那么上次在咖啡厅遇到的事情也有解释了。” 虽说港口黑手党在一年前的内部变动以及前任首领的胡乱作为后有了一定程度的式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底横滨这块地区还是笼罩在港口黑手党的势力范围下,经年累月积存下来的关系网不容小觑,尤其像是交通节点这样的重要地方,肯定是沿途有人在盯梢的。 他们会是横滨最忠实的仆人,甚至与土地融为一体,是最不像间谍的寻常人,与整片背景生死交缠。 难怪没有被发现了。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上次是太宰治按捺不住先挑明出蛛丝马迹,这次听了凛的话,太宰反倒眉眼弯弯,露出个神清气爽的笑容来:“跟我生气,就连那是命定的巧合都不承认了吗?” “……” 凛有点惊讶。 按照他们以往的相处模式,实际上是凛表现得更为喜爱,太宰的回应则是一贯的有礼貌却没什么热度,十分的循序渐进,从模式来看,凛是逐渐让太宰治“卸下心防”,而后两人的交流才多了起来。 凛从没有直面过来自于太宰治这个人的热情与情话攻击。 一时间,凛嘴角的笑容都僵硬了。 她花了半秒钟的时间调整,眨了眨眼,语气轻缓地说:“能说出‘子弹没有打到我身上’这种话作为我委屈应对的男性,太宰君,我对你的爱意已经彻底失去了。” 凛话音方落,感受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 压迫性与威胁性一并袭来,从皮肤处往内渗透。 她抬眸看向笑意显然的太宰治,脸上的神情无动于衷,完美诠释了何为“我心如铁”。 虽然还在笑着,但凛已经看到太宰治眼底的温度尽失。 似乎从这句开始彻底失去了耐心,太宰治唇角轻微地抿起,被咖啡润泽后的唇惹仍旧很淡:“既然如此,我们就直接点吧。” 太宰治冷淡的目光笔直地望向凛,语气疏离客套:“梅宫小姐背后所属的究竟是哪种势力?” “……?” 凛蹙了蹙眉,表情很难理解,“太宰君,你在说什么?” 太宰治不为所动:“还要继续伪装下去么,梅宫小姐,难道你不会厌倦吗?” 当然不会了,骗你多有意思啊。 凛深吸了一口气,指尖不自觉地扣上了座椅扶手,像是抽搐那般颤抖的两下:“厌倦……” 她重复着这个词,眼角已然被绯色湮没:“组织?非要找个组织才能让你——” 凛的视线扫过菜单,从未在太宰治眼前展现过的一面,她冷冷地笑了一声,无限讽刺地说:“蛤蜊。我是蛤蜊组织的,行了么?” 即便是在大厦五十五层、看似那样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凛还是没有真的对太宰治表露实情,甚至借用那等恶劣情况下说出的话反而更让人相信这点——毕竟人总是乐于相信自己发掘后再次得到的结果——加深了这个对于太宰治的骗局。 她仍然有个哥哥,所做的一切只是在协助自己的哥哥。 并且,她深爱着太宰治。 这就是她给出的深层假象。 太宰治看着她的模样,好似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片刻后,他淡淡地道:“梅宫小姐说笑了。” 语气已经没有了数秒前的锋利逼迫。 凛别过视线看着窗外,一副拒绝与他交谈的样子。 太宰默了一会儿,语调竟然不可思议地缓和了:“咖啡要凉了。” 凛“呵呵”笑了两声,表面上高贵冷艳,心底里却头一次觉得自己想笑的心情可能忍不住,拿起桌上的咖啡灌了一口,五官都纠结了起来,艰难地吞咽完毕,少女咧了咧嘴:“真难喝。你为什么喜欢喝这种东西?” “各人爱好。会问出这种话的梅宫小姐才需要反省。”太宰答得游刃有余。 凛扯了下嘴角,她不打算在太宰治这里继续耗费更多的时间,擦了擦嘴角站起来:“说的也对。但我从来不勉强自己,最好去找个和我一样不喜欢喝咖啡的人了。” 她朝太宰治略一点头示意:“多谢款待,太宰君,我先告辞了。” 太宰治用两根手指支撑着歪着的脑袋,指尖戳在脸颊边,看上去十分无害:“梅宫小姐。” 凛对着他露出虚假营业的敷衍表情:“什么事?” “cherish——或者说,你真的买了一只猫么?”太宰治不知为何突然提起这样无关紧要的事,但在最后关头还要将这件事单独拎出来发问,正证明了他本人对问题答案的势在必得。 凛顿了顿,眉心蹙起了一瞬:她认为太宰治此刻采用的路数非常特殊,在面对预料之外或是不太理解的事物,梅宫凛都会在瞬间蹙一蹙眉。 “既然太宰君对横滨的一切那么了如指掌,这种事情应该也不需要问我吧。”凛从宣告她对太宰治的感情转变开始,面对这位昔日“最喜爱的对象”,她的冷淡来得如此合理且迅速,清楚明晰地划出了一道横亘于亲疏之间的鸿沟界限。甚至于在刚才的事件后,那里面还带有些许冰冷的嘲讽。 “真是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太宰治对于她的态度丝毫没有触动,至少目前从表面上看来,确实如此,“但如果是那样,你上一次应该就没有能离开横滨的机会。” 上一次。 这意思是“这一次”不会让她有离开横滨的机会? 凛眼睫扇动,落在她眼下的小片阴影随之产生微弱的变动。 “太宰君。” “嗯?” “难不成……”凛用那样不可思议的眼神,化作利刃攻向他的心脏,“你喜欢我了么?” 在她不再“追求”从而心灰意冷后,这人难不成要做出什么类似“幡然醒悟”的举动。 莫说不可能,光是想想都觉得这个猜想太过好笑。 “那倒不是。” 没有被戳到痛脚的反应,太宰治称得上是好脾气地在和她讲述什么道理一般,姿态闲散安适,“我只是想亲手杀了你。” 捏断她鲜活的生命,掐断她可能继续做出的一切事情。 凛紧紧地抿着唇:“但你不能。” 武力值高的好处就在这里。 面对敌方鲜明的恶意都能笃定有力地回击。 在凛说出具有同等冲击的反击话语时,她注意着太宰治的所有动静与反应,瞥见太宰脸上转瞬即逝的厌弃神色,那浓烈的不快与莫名压制着杀意的忍耐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他此刻的巨大厌恶,不仅是对于她,甚至还对于他自己。 凛颇为意外地扬了扬眉:她的那句反驳,难道是戳中了太宰治什么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隐秘之处了么? 居然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凛:煞笔 宰:? 凛:但你不能(你杀不了我) 宰:但我不能(我现在却不会真的杀你) 所以宰因此而厌恶且恼怒x 第18章 梅宫凛走出咖啡店,买了只冰淇淋。 步伐轻盈,姿态闲适。 大概是她这副打扮和神色看上去实在太好骗,在以悠闲逛街的表现下走过了数条街道后,凛被人打劫了。 原本应该是劫财,但当领头的人看见凛不慌不忙地咬了一小口冰淇淋、舌尖在冰冷的甜筒边缘不经意的舔了一下,这就变成了既劫财,又劫色。 凛看着这群人逼近,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做出慌乱的神情。 这里没有值得她演戏的人,何况她今日份的演戏欲在方才与太宰治的对垒中已经消耗殆尽。 她不经意地往后退了几步,正好被堵进了巷子里。 凛听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声音。 她脚尖一转就要改变方向,没防备领头的人居然急不可耐的扑了上来。 “……” 真是 凛无声地咋舌。 迎面而来的人却被后方横飞而来的人体一起撞开。 连带着后面跟着的一群小弟,统统被砸得不轻。 从声音上来分辨,肋骨断了一根两根……还有全断的。 凛嘴角一撇,望向后方,看到了中原中也。 港口黑手党的重力怪物。 仅凭一战即成名。 据说是横滨地区的最高战力。 “啧,傻站着干什么?” 中原中也没好气地踹了身边的人一脚,看向凛这方时,那表情颇有些不大爽快的感觉,乍看上去还会以为是凛惹了他不快。 但凛一下就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离危险的地方远一点。 少女嘴角下拉,这绝非是愉快的情绪,对上中原中也视线的一瞬间,眼底蕴藏的波光骤然晃动碎裂,中原中也蓦地一惊。 他几乎以为她要哭了。 看上去跑几步都能摔、完全没有任何威胁气息可言,随时都能将摇摇欲坠的眼泪砸入尘世的少女,却颤抖着向他跑来。 中原中也踩在背叛者脑袋上的那只脚都随着整个身体的反应僵硬了瞬息。 凛来到他面前。 围绕在中原中也身后的黑手党们露出了戒备的姿态,她站定在中原中也身边,似乎很是不知所措,将要开口前,嘴唇竟然颤抖了几下:“然、然后呢?” 中原中也:“?” 什么然后? 凛飞快地看他一眼,眼角泛着脆弱的绯色,她声音小得可怜:“谢谢。” 中原中也微微歪了点脑袋,本来是想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动作到一半发觉这行为多少有点蠢,后面还有一众眼角不瞎的下属。 他差不多拐着弯明白过来:这人是在感谢他的出手,并且将他那句话误认为是到他身边来的信号。 ……有点蠢。 又怪可怜的。 虽说“羊”组织直到最后都没给中原中也留下什么好的收尾,但好歹中原中也是出身于这里,很多——或许是别人所不能理解的事情,他却会伸出援手。 何况他现在只是刚从“羊”脱离不到半年。 而那个组织的初衷是要保护弱小的人。 到了嘴边那句“你理解错了”最终没有说出口,中原中也敏锐地注意到少女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似乎想要隐蔽地去打量他踩在脚下的那个人,可惜伪装得实在不够好。 “你。” 中原中也扬扬下颌,点了个距离他最近的下属,视线往凛身上一扫,“送她回去。” 话音方落,下属便严肃恭敬地应了一声“是!”,中原中也同时看见少女下意识朝他伸出手来,那是个想触碰又收回手的动作。 “我……” 凛怯怯地望着他,注意到他眼底的疑问与冷淡,凛将手指蜷缩进衣袖里,非常没有底气地说,“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中原中也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加重了脚下的力道。 先前被点到的下属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视线左右游移,看看已经背过身迈开步伐的少女,又看看侧脸不动如山、冷漠绝情的上司。 “看什么看?”中原中也眼锋如刀,“你的前期训练是怎么通过的?” 前期训练…… 对了! 在上司没有收回自己的命令前,将绝不动摇地一直执行下去。 下属立即追上了那个将将走出巷子的女孩。 凛看见身后的人影延展在地面上、逐渐覆盖上来,脚下险些一踉跄,立马就想躲开呼救,这位戴着墨镜的黑大哥立马出声:“小姐,我是来送您回家的!” “……” 凛保持着怀疑与犹豫的眼神,非常小幅度地往对方影子笼罩范围之外移动。 黑大哥:“……” 黑大哥:“小姐,我是被派来保护您的,请您放心。” 凛迟疑地想了一小会儿,摇了摇头:“你回去和……那位先生待在一起吧,我不需要人送。” 黑大哥语气坚决:“这是上司下达的命令,如果不完成,我会受到处罚的!请小姐不要为难我。” 凛:“……” 凛:“那……行、行吧。” 两人沉默地走在路上。 看上去十分像是当初贝尔摩德设想过的画面:人贩子拐走了小女孩。 画风上的不兼容导致了路人的频频侧目,尤其是两个人半点交流都没有,凛还垂着脑袋,看上去更为可疑,黑大哥额头上都冒冷汗了,连忙主动开口:“小姐您的家在哪里?” 凛抿了抿唇,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声说:“我们可以先去一趟礼品店吗?” 黑大哥:“?当然可以。” 虽说他也想早结束早回家,但这个小女孩软着嗓子、礼貌提出的请求总觉得拒绝了就是一种罪过啊。 到了礼品店,凛却没有看任何少女心的东西,所多留神注意的,都是偏男性风的东西,最后甚至停在了售卖手表的柜台前。 黑大哥正在疑惑,就听少女缓缓地问:“请问,先生,您的上司会喜欢这种礼物吗?” 凛指着一枚看中的手表,目光略显殷切期盼地望着他。 黑大哥当场就不好意思了。 至于为什么不好意思他也说不出来,总之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莫名其妙的豪气与骄傲感,仔细剖析可能是对于眼前少女不自觉流露出的依赖而卸下了心防,并且还想好好表现一番的心态。 但这道题他还真不会答。 黑大哥:“您是为了答谢中原先生吗?” 凛点头,脸颊有点泛红:“是的。” 她一顿,有些不安地问:“我这样,会打扰到那位先生吗?” “不不不,那倒不会!” 黑大哥急于想安慰少女脆弱的心灵,“我想想啊!” “呃……中原先生好像没戴过手表这种东西啊,可能是觉得不方便吧。”黑大哥深思熟虑后,颇有学术风地严谨回答,“其实怀表、手表一类的东西应该都可以吧,只要不是让人苦恼的累赘物品,能够表达心意就够了。” “是呢。” 凛松了口气,唇边的弧度终于不再显得沉重,“多亏了您的意见,我豁然开朗了。” 黑大哥穿着一身随时都能站出去恐吓人的装扮,露出了和气质半点不符的笑容:“好说好说。” 凛结账。 递到黑大哥眼前的却是两份礼品。 “这……?” 凛举了举深蓝色的礼品袋:“这份是给您的,谢谢你送我回家。” 她抿着唇,很腼腆地笑着,又轻轻晃了下纯黑色的那只礼品袋:“这是给中原先生的——[中原],我没有念错吧?” “……没有没有!” 一下被送了礼物的黑大哥反应明显有点跟不上,他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异性送给他的礼物,还是这种完全身处另一个世界的异性,他将礼品袋小心地一手一个,像是怕两个碰在一起都会弄坏了什么,动作稍显僵硬,“我会将您的心意转达给中原先生的!” 凛忍不住笑容扩大:“谢谢您!” 她转身,像是觉得害羞、又像是心情好不容易飞扬了起来,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原地的黑大哥逐渐收敛了笑意,转身走了好几步,猛然意识到:等等!这算是把人送到家了吗?! 他回头左右搜寻,半点人影都没见到,人流与车流晃动——任、任务完成了? ……啊,这位小姐好像没说她的具体住址来着。 - 沢田纲吉和库洛姆正要从港黑首领办公室中离开。 港黑现任首领森鸥外笑吟吟地目送他们,看见门外朝这方走来、应当是回来复命的中原中也,笑容不变地招了招手:“中也,去送送两位贵客。” 中原中也脚步一顿:“是,首领。” 他走向沢田纲吉与库洛姆,抬眸对上视线的刹那,两方都出现了片刻的僵硬状态。 ——中也??还是黑手党???……卧槽该不会这就是负了梅宫小姐的那个渣男?!! ——……这两个人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心音无法传达。 于是,虽然理由不同。 但两边居然就这么默然而对,视线相交的足足有五秒钟。 中原中也后知后觉地发现,对面两个人看着他的眼神中,含有无穷无尽的不赞同与谴责之意。 中也:哈??? 他认识这两个人么?? 作者有话要说:27:渣男! 96:渣男! 凛:恩人 中也:??? 第19章 双方保持着默契且让人窒息的沉默,走出了港口黑手党的大楼。 期间中原中也无数次的感觉到从沢田纲吉和库洛姆那方传达而来的犹豫不决、欲言又止的挣扎视线。 如果不是他确定自己没有失忆,且这两位还是首领的贵客,中原中也差点就要以为这是什么背负了情债来找他寻仇讨说法的——与太宰治共事短短大半年,他已经遇到不下六次这样的事情。 中原中也悲从中来地发现:他竟然会如此自然而然的联想了。 ——太宰治这个狗比!!! “二位请慢走。” 眼神上的交锋再强烈,该有的礼貌和风度还是要有。 中原中也止步于台阶上,对着沢田纲吉和库洛姆微微颔首。 沢田纲吉:“……谢谢。” 语气还是那么一言难尽。 眼神中透露出迷茫与不解。 活像个被骗身骗心的失足少女。 中原中也:“……” 快走吧谢谢了。 他视线一转,看到自己的下属急匆匆跑过来,像是有什么非常紧急的事件,但从跑步的姿势来看……怎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像是怀里抱着什么惊天大宝贝,双臂围拢保护的模样与黑手党的形象气质完全不相符。 “中原先生!” 黑大哥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中原中也的面前,脸上不自觉的绽放出久旱逢甘霖般的耀眼光芒。 中原中也:“……” 今天是什么全世界集体神经错乱的日子吗? 黑大哥献宝似的,将自己怀里抱着的礼品袋递给中原中也:“中原先生,这是那位小姐送给您的!” 原本以为有什么大事的中原中也:“?” 他垂眸扫了眼礼品袋,眉心蹙了蹙:“谁告诉你可以随便收东西的?” 前段时间太宰治那家伙不知道从哪儿招惹来的痴女,一个包裹寄过来,打开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真tm让人惊喜。 “这……” 黑大哥一时哑然。 他是看着梅宫凛买礼物的全程的,直觉认为这里面不可能有什么危险——但中原中也的谨慎才是正确的。 “是、是我错了。” 中原中也转身离开:“下不为例。” 不远处,因为还没来得及走开而半自愿观看了全程的沢田纲吉和库洛姆:“…………” 不知道为什么,窒息它围绕着。 “总觉得……” 沢田迟疑地开口,“那份礼物是梅宫小姐送的……” 库洛姆:“……” 默默地点头。 ——即使被那样对待还千辛万苦的折返而归,只不过想要从曾经的恋人嘴里得到一个确切的说法,但在送上礼物示好的时候,却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这一刻,如此认知几乎是毫不费力、顺理成章的在库洛姆和沢田纲吉的心中形成。 梅宫小姐,太惨了! 中原中也先生,太渣了! - “梅宫小姐!” 晚餐时分,梅宫凛正在街上选取符合心意的餐厅,被喊到名字时视线下意识地左右搜寻,最终定格在停在一家拉面馆前的沢田纲吉身上。 他身边的库洛姆微笑着看过来,略显腼腆地向她挥手打招呼,目光中浮现了一点没有掩盖好的担忧。 凛小跑着抵达他们面前,最后一步迈出去的刹那,库洛姆便擒住了她的手臂:“梅宫小姐,小心一点啊。” 沢田纲吉不禁看了库洛姆一眼。 实际上库洛姆是很会照顾人、非常纤细敏感的类型,但或许是平常太过腼腆,围绕着身边的,大家也都是很照顾她的,这个特点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发挥。现在遇到了看上去弱小又让人不自觉担心的梅宫凛,库洛姆便能主动又周到地做出妥帖的反应。 他觉得,这次出来的目的好像并不止是reborn所说的那一条。 “没事啦。” 凛朝他们笑了笑,“我正好不知道该去吃什么呢,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能和你们一起吗?” “当然。” 从门外相遇到进店落座又到拉面端上来,凛表现的都非常高兴,先前在列车上遇到时压在心底的烦心事,好似已经被她全部解决。 可越是看到如此高兴的梅宫凛,就越是让沢田纲吉和库洛姆感到不安。 两人在短短时间内数次眼神相交,皆是目露为难。 (梅宫小姐这么开心……该不会是以为中原中也先生已经收下了她的礼物吧?) (……总觉得真相好像就是这样。) (那么要不要告诉梅宫小姐呢?) (要告诉的话,这种事情又应该怎么说啊……) 总之就是纠结。 非常纠结。 还是凛看不下去他们的“眼神对话”,主动开口:“沢田君,库洛姆,你们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吗?” 沢田:“这个……” 凛看他的视线盯着桌面,迟迟不肯抬起来望着自己,弯了弯眼,打趣道:“今天我请客没关系噢!” “不!不是那个意思……” 沢田一副垂死病中惊坐起,想要挣扎着说些什么的样子,却又迫于某种外力而不得不化作霜打的花朵,转眼又蔫了下去,“……梅宫小姐今天去见前男友还顺利吗?” “原来是想问这个啊,沢田君你紧张过头了。”凛笑容明媚,很精炼地道,“我托人送了一份礼物给他。” 像是这句话足以说明她和前男友之间目前的发展状态。 ……确实。 在沢田纲吉和库洛姆没有亲眼看到那个“收礼物”的场面之前,光是从这件事上来判断,确实是能够让人安心一点。 可偏偏事与愿违。 事实也并不像梅宫小姐,现在所笑着以为的,这样顺利美好。 沢田纲吉抖了抖嘴唇,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才好。 库洛姆轻吸了一口气,声音轻却坚定:“抱歉了,梅宫小姐。在见到你之前,我们见到了你的前男友,中原中也先生。他……他并没有收下你的礼物。” 用最简短、直击中心的方式,库洛姆将梅宫凛的笑容击碎了。 凛愣愣地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让看上去镇定的库洛姆也忍不住慌乱起来:“梅……我……” 库洛姆最后的选择是直接站起来,坐到了梅宫凛的身边,默默握住了她的手:“他已经做出了那样的事,请不要再为了他难过了。” 那个人不值得。 “……是在什么地方见到他的呢?” 出乎意料的,梅宫凛在僵硬后,用非常小心的声音问出了这句话,那种脆弱仿佛再经不起任何一点打击,任谁都能将他击垮。 沢田纲吉心底哀叹一声:作孽啊。 库洛姆犹豫着道:“在他工作的地方,我们今天……在那附近。” 库洛姆没有直接将自己这方的身份和盘托出。 但梅宫凛低垂的眼底汹涌乍现:去了港黑的大楼么?彭格列最近有什么动作要往横滨插一脚?还是说…… 凛反手,捏了捏库洛姆的手指,朝她勉力一笑:“这样啊。他不许我去那种地方,那应该是碰不到了呢。” “……” 库洛姆担忧地看着她。 接下来的时间,在沢田纲吉眼里是一场随时都可能崩溃的摇摇欲坠,不过是维持着表层的平静。 凛抢先付了账,在沢田和库洛姆有机会开口之前,她摇了摇手中的小票,笑容有些苍白:“就当是我感谢你们陪我吃饭。” 她脚步加快地离开:“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再见!” 沢田看着那几乎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无意识地喃喃道:“总觉得是去躲着哭了啊……” - 中原中也走在街上,伸手搭在后颈,脑袋转动时,脖颈处发出关节磨合细微的声响。 “……请您……” “我真的……” 他动作一顿,蓝色的眼眸向左一瞟,看见了被两个醉汉堵在角落边的少女。 她垂着脑袋。 可怜兮兮地想要推拒把她拉走的意图。 这里人少,偶尔路过几个,也没有人来帮她。 应该是察觉了一点,亦或是试图呼救却失败了,少女整个人蜷成了一小团,不再向外求助,只是依偎着身后的墙壁来寻求安全感,差不多是完全背过身去,根本看不清人脸,但中原中也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大概是今天刚见过的缘故。 “……” 蠢不蠢啊。 又遇上这种事。 中原中也嫌弃地放下手,走过去,一手一个,拍了拍两个醉汉的肩膀:“喂,她不愿意你们听不见吗?” “什么垃圾也敢来打扰本大——啊!!” 中原中也直接将人扔到一边去了,姿态轻松地就像是抽了张面巾纸。 “怎么又是你?” 中原中也看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了一声惊呼就抖得更厉害的少女,选择了这句话作为开场白。 说这话时似乎应该带有的多种情绪中只余下了些许的——为这短短一天内接连两次不好的遭遇而惊讶,比之白日所见到的模样,隐含着的锋芒被他全部收敛,尽数压在安静内敛的表象下。 于是就连他轻轻蹙眉的动作,都无法显出让人畏惧的震慑了。 少女听见他的声音,护在脑袋上的手臂迅速地移开了,那么毫不犹豫、不加思考。 凛按捺不住惊喜地望向中原中也,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仿佛有电流蹿过的声音。 “您又来救我了,中原先生!” 她雀跃无比地说着,语气中的笃定与期待,让中原中也蓦然一怔。 作者有话要说:中也啊,你……哎(欲言又止 第20章 港黑近期重大新闻:中原中也先生被一位组织外的少女追求了。 对方很漂亮。 柔弱可爱,温柔可人。 起初只是部分下属看到会有一个女孩子时常在港黑大楼附近出现,经常是到对面的咖啡厅,一坐就是一下午。视线总是盯着这边,自然引人注意,港黑成员们警惕犹豫要不要上报,却看见那个少女猛地站起来,差点站不稳地自己摔倒,跑出店外,奔着他们迈出大门的中原先生而来。 并不是所有时候,少女都会毫不犹豫的向中原中也靠近,很多时候,中原中也身边带着很多手下,明显是要去出任务的样子,少女就会隔着玻璃窗目送他,嘴角控制不住的上翘,眉眼温和,笑容明亮。 一开始原本只是在监督可疑人物,逐渐的,守在大楼下的成员们之间,流传开了这件事: 有个看上去就又乖又懂事的女孩子,在追求中原先生。 风雨无阻,每天都在对面的咖啡厅,等候中原先生。 但中原先生似乎不怎么领情,没有给出过明确回应,在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还流露出一点不耐烦和无法理解的神情。 “哦?有人在追求中也么?” 从长廊走过,听见了三位下属凑在一起的交谈声,太宰治脚步一顿,饶有兴致地迈着轻快的步伐靠拢过去。 “太宰先生!” 三位下属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陡然一惊,齐齐整整地转过来对着太宰治问好,“您、您这么快就从意大利回来了?” 说好的太宰治要去意大利出差最近不在的呢!! “诶——”太宰当然不会去回答下属的问题,只是拖长了声音,语调中透露出“为什么突然变得无聊了”这样的信息,“不是在说中也的八卦吗?为什么不继续了?还是说你们就这么不想让我听到吗?” 疑问三连让三位下属不约而同嗅到了死亡的气息:虽说太宰先生现在还是一部笑眯眯的样子,但谁都知道,他狠起来,比怪力的中也先生还要可怕啊! 三位下属连忙你一言我一语,群口相声一样把最近有关中原中也的八卦一股脑都倒给了太宰治。 “唔……”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的低语,“中也竟然让人一直都等在那里么?” 三位下属中两位都在磕“中原先生×组织外的小白花”这个cp,这时其中一个忍不住说:“可能是因为在任务中,中原先生没办法分出心神吧。” 绝对不是不喜欢的意思! 我磕的cp一定有前途的!! 太宰闻言,低低地笑了两声:“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如说,中也的这个表现也太特殊了。 竟然允许了那个女孩子一直等在那里,而不是出手将人赶走。 太宰治双手抄兜、脚步轻快地迈向电梯,语气是显而易见的愉快:“真是期待呢~” 期待见见中也会有的、那种被称作“喜爱”的感情,以及因为那,或许能做出来的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 中原中也看着眼前垂头丧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颓靡之意的少女,终于感到了头疼。 “我说……” 就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前一秒还无精打采的少女立刻抬起脑袋来看着他,视线专注得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琥珀色的眼眸里盛满了足以照入人心底的真诚爱慕。 那是全副武装,在等候着他说话的姿态。 中原中也当然知道自己应该让梅宫凛立刻离开,这是当然的事情。从半个月前他就应该让少女从这里离开,但这件事却迟迟无法得到实现,具体是为什么……似乎每次到中途都会被莫名其妙的其他事情打岔,也是很奇怪的体验。 直到现在,中原中也知道了梅宫凛的姓名;喜欢喝的其实是果汁饮品,对咖啡很苦手;高兴的时候走路都会忍不住蹦两下,但如果不及时提醒她的话,有一半的概率会在下一秒身体短暂地失去平衡,倒是不至于直接摔倒。 这种行为本身看上去是有些笨拙和狼狈。但放在不同的人身上,或许是可以被称作可爱的。 譬如梅宫凛。 中原中也更知道他的下属们都在议论这个少女,他应该做出了断。 越快越好。 ……天知道他为什么要用上“了断”这个词语。 见他久久不说话,少女非常小心、几乎是屏着气息,从米白色的单肩包里拿出了一个折叠过一道的礼品袋:“中原先生……今天可以不用那么忙了吗?” 看。 连提问的方式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为人着想。 中原中也知道梅宫凛并非对他的“工作”一无所知,只要是个横滨人,上到八十岁的老太太,下到刚出生的婴儿,都知道这栋标志性的建筑大楼是属于港口黑手党的。 她知道,所以乖觉地从不贸然靠近,中也知道她一直在不远处安静地等待自己。这种感觉非常奇妙,被等待和被牵挂的感情,好像手腕上突然被拴上了什么东西,让他无法像以前一样那么自由自在的肆意走远。 ——那根线的那头,还有一个人啊。 非要让中也形容,最多也只能说出这种话来。 被捆绑住的预感让他感到焦躁,这是显而易见的。 但其实这根本不是内部流传的所谓“追求”,梅宫凛只是为了“报恩”,又因为他前期迟迟不肯接受任何东西,所以才这样。 凛看出了他心情不好,声音软软的,哄劝着开口:“这次能收下我的礼物了吗,中原君?” 梅宫凛每次来都会带礼物。 据说他不出现的时候,她其实也会带礼物。 她一直以期盼的姿态等待着他。 “你啊——” 应该是要严厉、严肃,甚至是驳斥的态度,可话一出口,中原中也就知道自己已经失了先机:他的语气里完全没有责备的意思。 “嗯?” 凛热切地看着他,双眸亮晶晶的,眼睛里倒映出来的,满满都是他的身影,“我在呢,中原君。” 我在听你的话。 “……赶紧回去吧。” 中原中也多少有点无力,伸出手摆了摆的动作都显得有气无力,好像彻底拿梅宫凛没办法了,“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这是他没有遇见过的状况。 如果是太宰治那个家伙,说不定能很好的应付,还能把对方骗的团团转。 他最多是替太宰治背黑锅、被对方乱用名头,面对一些根本不认识的人。 中原中也垂眸,看见了少女微微颤动的睫毛。 像沾了晨露的花朵。 他竟然也能想到这样的形容。 中原中也将将开口:“你……” “呀!中也!” ——身后便传来了极其不祥的魔音。 作者有话要说:下属:啊啊啊太宰先生一起吃瓜啊 宰:我看看……都给我死! (ooc宰别理 第21章 太宰治的魔音贯耳不需要回头就能辨识,中原中也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他可没忘记这人共事以来的各种丰功伟绩,以至于生理上对于“太宰治”这个人都出现了应激反应。 中原中也回头,语气不是很好:“什么事?” “中也对我好凶呢。” 太宰治笑意轻浮虚假,脚步却片刻不停地迈过来,在即将抵达的附近转了个弯,角度一偏,便看到了被中原中也挡在身后的梅宫凛。 唇边的笑意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如潮水倒灌迅速褪去:“……哦呀。” 这可真是…… 凛认出太宰治自然也是从那句话,她对声音的分辨力高的吓人,面对如刀剑般砍过来的冰冷视线,梅宫凛的回应是下意识地往中原中也那边藏了一点,而后将手中的礼物一把塞给了他,声音细小地说:“那我先走啦,中原君。” 以往也都是这样,每当中原中也身边出现其他人、看上去是有什么正事要处理的时候,梅宫凛便会自觉地退开,很懂事地不掺和,不耽搁中原中也的时间。 中原中也蹙了蹙眉,却不是对于梅宫凛,十分难得的,这次他做出了回应:“下次再和你说。” 没有和她说完的话,下次再说。 可是……具体要说的到底是什么,北打断后,就连中原中也自己都不太清楚了。 但他还是对梅宫凛说出了这样的话。 梅宫凛闻言,脸上的表情都僵了半秒钟,而后才像是意识到了这句话代表的含义,眉梢眼角如春日万物复苏,变得生动又鲜活起来,那么的高兴:“……是!” 中原中也莫名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 凛转身要走。 “等一下。” 太宰治慢悠悠地出声,“这位小姐好像很面熟的样子呢。” 凛愕然地回头看着他,视线在他身上打量一周,露出了疑惑和迟疑的表情:“我们……认识吗?” 像是对于拒绝人或是反驳这类事件本身的不擅长,凛说完,肢体语言中不自觉地又向中原中也那边靠近了一点,眼神也看向他,像是在寻求帮助。 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脸上那算计满满的表情就感觉不好:“喂,太宰,你又想做什么?” 太宰治笑得非常欢快,比中原中也见过的任何场景下都要笑得更灿烂,却无端让中原中也感到一阵不可抑制的恶寒。 太宰治笑着说:“中也,你那么紧张,会让我认为这位小姐是你的女朋友。” “当然不……”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想反驳。 太宰治却自顾自地继续道:“而且我只是觉得这位小姐有点眼熟而已,中也,作为搭档,你未免太戒备我了,真是让我伤心啊。” 中原中也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有什么深层含义。 在他身后的少女侧了侧身体,想出来应付这场面,措辞委婉又小心:“这位先生……嗯,如果只是眼熟的话,抱歉,我可能没有见过您,或许……是您认错了?” 说完之后,凛非常不安地看了看太宰治,生怕自己的话让他感到什么不快,大着胆子去拉了拉中原中也的衣角:“中、中原君……” 听上去,就快要哭出来了似的。 “……你先回去。”中原中也思索两秒,决定让梅宫凛先走——不知道太宰治在发什么疯,估计是出差回来无聊,又来坑他了。 凛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走,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某种不怎么友善的声响:她听得出来,这两个人居然动上手了。 啊。 在这港黑百废待兴的紧要关头,现任首领的两位左右手,在私下却是这种水火不容的关系,真是奇妙又独特的组合啊。 梅宫凛有点想看戏,但还是决定先溜为上,结果那边太宰治“啧”了一声,用一种让人听了忍不住起鸡皮疙瘩的、过分浮夸的委屈声音说:“我只是觉得这个小姐很像我的前女友,稍微问了一句,这你都忍受不了么,中也?” ——嘶,这家伙又在攻心。 梅宫凛飞快地盘算着该怎么应对,就听见中原中也冷哼一声:“前女友?你的哪一个前女友?” 出任务的时候十分钟不到就能拐个死心塌地的女性回来,你以为我会信你太宰治吗? 中原中也的语气中,透露出了这样的信息。 太宰治微妙地哽了一下:“……” 梅宫凛也突然哽了一下:“……” (港黑的这位中原中也……这么可爱的吗?虽然应该不是本意,到头来居然是在帮我说话。) 凛为难地看了看他们两个,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从大楼内跑出了一个人,看样子好像不是很想来打扰这场面,却又不得不做。 “太宰先生,中原先生,首领请你们二位过去。” 中原中也:“现在?” “是的,现在。” “……唔,看来有些人运气真是很好。”太宰治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一声,眼神从凛身上划过,竟然就这么转身走了。 大楼门口纷纷等着后续剧情发展、并准备激情转播的无聊mafia们纷纷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啊!首领你能不能待会儿再来啊啊!电视剧插播广告不是好行为啊啊啊! 凛准备好的各类方案再一次闲置,看着太宰治的眼神都有些神奇了:这家伙用的是什么新式路数不成?竟然就这么暂时收手了? 中原中也紧跟着迈步,身形却一顿,回头看了看明显是状况外的凛,神色却松缓了些许:“快回去吧。” 大概是觉得这样的回应太过于苍白,中原中也将手中的礼品袋短暂地扬起一瞬:“这个,我收下了。” “……!” 凛挺直背脊,不过是一句话就让她整个人都焕发了活力的色彩。 她眉眼弯弯地笑起来:“那我回去了,中原君,我们明天见!” 中原中也没防备脱口而出一句:“好。”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 凛转身蹦蹦跳跳地走了,手机一震,收入了一条新消息。 [绷带永动机:你安分一点。] ……啧。 这人把自己放在什么地位啊? 他可没有说出这种话的立场吧。 凛笑了笑,按下回复。 [西柚花:您的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太宰治看着手机屏幕,蓦地笑了一声:“呵。” 这一声笑把沿途下属以及身边的中原中也都吓得不轻,纷纷觉得要么太宰先生是疯了,要么是又要搞什么大新闻。 不论是哪点,都让人颇为毛骨悚然。 太宰治将指尖的手机随手转了两圈,按下了拨号键,听筒中传来机械女声,显示那方正在通话中。 凛接到了贝尔摩德的电话,对面却是琴酒的声音——早在半个月前她就把琴酒拉黑,并且拒绝接通一切陌生电话。 “在外面玩得很开心?” 琴酒发出了死亡之音。 凛乖巧地答:“我马上就回去了,老大。” 琴酒:“回来让我打死你么?” 凛:“……” 凛“呵呵”了两声:“您说笑了,我当然会带让您满意的礼物回去的。” 每一个“呵呵”,下面都藏着无数嘲讽的脏话。 琴酒嗤笑一声:“噢?” 凛声音甜美、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工客服:“请您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要说:宰啊,让你平时不刷声望,你看你 第22章 波本放下手机抬头,正好看见对座的苏格兰一副好笑的神情,眼眸中含着无奈与愉快,显然是被什么东西逗乐了。 “有什么很让人高兴的事情?”波本挑挑眉。 “啊,是凛。” 苏格兰放下手机,提起来还是忍俊不禁,“她在吐槽琴酒。” 波本表情有点意味深长:“她说了什么?” “说琴酒不是人,自己不做人了还希望下属都不能过人的生活。”苏格兰明显将凛的话进行了简化压缩,顿了顿,补充道,“还说诸星大非常没有绅士风度和同事爱,问我愿不愿意和诸星大交换,做她的搭档。” 听着好友语气中显而易见的好情绪,波本默了一会儿,说:“我也告诉过你,凛对于我和诸星大身份的……说是胡扯也好,但并不是没有她已经对我起疑的可能。” 苏格兰想了想:“凛确实是个很敏锐的小姑娘,不过——在数据库中,没有诸星大这个人的相关信息,他不是我们的伙伴。” 在波本将这件事转告给苏格兰后,下一步便是传回警察厅进行对比,得出的结果,没有符合身份的这样一个人存在。 苏格兰说:“说不定只是凛随便说着玩的,如果你太过在意从而暴露了什么,才会将自己至于危险之中。” 波本打趣:“你对那个小姑娘的印象还真好啊。” 苏格兰:“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虽说年龄上并非外表看上去那么稚嫩,但每次打扮成邻家小姑娘、仰着脑袋和人说话的样子,实在很难让人把她当成什么大人对待。 波本难以苟同,刚想反驳,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冒出她偷偷塞过来的那颗果冻。 黄桃口味的。 味道还不赖。 “换搭档是不可能,就让那孩子和诸星大互相折磨吧。”波本最后说出了这样的话,话语中夹杂着淡淡的揶揄与恶趣味,眼眸低转,划出了点点的暗光,“不过,苏格兰,你可不要掉以轻心啊。” 苏格兰笑了一下:“我知道。” - 凛正在打电话。 “……唔,这是你的业务范围吧,我可是相当信任你的……单打独斗太吃亏了,对方有浑然天成的情报网,我当然也要拿出你这张王牌了。”每当凛有所图谋,声音总是会变得又软又甜,好话一箩筐不要钱地往外砸,哄人的手法特立独行,又难出其右,“横滨也是个很有趣的地方啊,难为你隔着几座城市还能有这样的调动力,真不愧是你啊。” 手机那端传来一阵飞扬又独特的笑声:“总是在这种时候听到你的夸奖,所以说你的夸奖永远是带来麻烦的东西。” 凛面不改色地怼回去:“如果金钱对你来说是麻烦的东西,我可以马上为你处理掉哦。” “那么我给你的情报也会处理掉哦。”对面毫不示弱。 凛无所畏惧:“那下次有麻烦,也不要喊我帮你处理了呀,临也君?” “哎呀~这么快就拿出杀手锏,看样子很在意这件事呢。”折原临也无伤大雅地刺了她一句,却不得不承梅宫凛的“威胁”确实有用,因而下一秒便轻描淡写地转开了话题,“你的行动轨迹还真是奇怪啊,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重心又转到横滨去了。” “好奇的话,可以去查查看我是做什么的。”凛用脚尖踢了踢地面上散落的小碎石,“我一直相信临也君的能力。” “啊,又是在夸奖,这是另一种威胁吧。”折原临也那边传来敲键盘的声音。 凛眼前出现了一道人影,她停下了脚步。 两边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同时说: “之后再说吧。” “先挂了。” 又同时默了半秒,一齐笑出声来,果断地按下了挂断键。 凛抬头,视线往上,对上诸星大深沉锐利的视线:“?” 小姑娘没说话,只是用眼神表达了自己心底的疑问。 诸星大垂眸看着凛,这张精致白皙的脸上透出的不谙世事总能给人以迷惑感,他墨绿色的眼底蛰伏着涌动的暗流:“在整个组织都知道我没有同事爱的现在,我想我或许可以顺路发挥一下同事爱,将你带回去?” 是的。 梅宫凛这个小恶魔在组织里的人缘意外的好,上到琴酒下到组织外的宫野明美、左到狙击手右到研发部门,全部都知道他诸星大没有同事爱地,让这位可怜的小姑娘一个人承担了任务失败后的种种后果——天知道梅宫凛是怎么好意思在明白琴酒已经了解了事情以后,居然还要去琴酒那里告一状。 放在一般人身上,那是傻得让人发笑,但梅宫凛一通操作下来,就是让人深深地窒息了。 就连目前明面上是诸星大女朋友的宫野明美,都用非常委婉的态度,告诉诸星大,凛还是个孩子,有些时候请多照顾她一些。 ——要知道,诸星大还是挺自信他和宫野明美目前来看的关系处得挺不错的,结果对方都不是旁敲侧击的询问事情真假,竟然就直接定性,让他去多照顾梅宫凛。 这就相当于默认他“欺负”梅宫凛的事实了。 诸星大遇到了他卧底生涯以来,第一个想不到、还很荒谬的阻碍。 据说梅宫凛还想要换搭档。 这可真是太影响诸星大的仕途(?)了。 凛闻言,剔透的眼眸滴溜溜地在眼睑下方处转了半圈,摇了摇头:“当初是你自己要去做别的任务甩下我,没想到我梅宫凛还没受到老大的制裁,又想起我的好,来吃回头草——可我不是那么随便的女性。” 诸星大:“……” 凛抬起小手,挥了挥手掌,非常有范、仿佛挥退下属:“你走吧。” 诸星大:“……” 他轻吸了一口气:“我还有一句话想说。” 凛四平八稳地答:“我是不会回心转意的。” “不,你误会了。” 诸星大眼底的暗流蔓延了一点出来,眼眸在阴影中更显深邃,像一把没有刀鞘的利刃,“我的意思是,‘我xxx’这个句式实在有点中二。” 他望着凛,和善地笑笑:“但你毕竟也到了这个年纪,我会包容你的。” 凛:“……” 她思索两秒,抬手抓住了诸星大的手腕:“既然诸星大你这么想留在我身边,好吧,我允许你留下。” 诸星大想抽回手:“我想,现在已经……” “我当然会和你一起回去了。” 凛转眼换上了一副诚恳的面孔,眼睛里面的情绪都能被她调动成如此真诚的状态,让人叹为观止,“毕竟你是接戏最快、最自然的宝藏啊。” 诸星大:“……什么?” 他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赤井:我好难,我是来送助攻的 jj的新型抽法:回复评论的评论后面都会莫名被加上省略号显示出来,震惊.jpg 第23章 诸星大万万没想到梅宫凛会带他来见中原中也,当时他就震惊了。 ——一个港黑心腹不够你玩的吗?为什么又来一个?? 尤其是看见凛对着中原中也露出和先前面对太宰治时别无二致的羞涩表情时,诸星大觉得一阵头脑眩晕,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他用眼神向梅宫凛发起无声的灵魂扣问:你又要干嘛??你要制霸整个港黑吗??? 诸星大更想说的是:你祸害人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换个组织! 梅宫凛全副身心都在对座的中原中也身上。 “中原君,非常不好意思,今天冒昧将我哥哥也带了过来,其实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对你坦白。”凛态度恭敬认真,饶是脸上还残留有一些绯色,但已经没有了先前那样像是告白前奏的旖旎氛围了。 中原中也有点懵:“……哦。” 他不太懂这个发展,准备静观其变。 凛两边介绍。 “这是我的哥哥,诸星大。” “这位是我的……啊、嗯……是中原中也君。” 说到中原中也这边的时候,不自觉地磕巴起来,轻而易举将已经变得沉肃的氛围,转眼再度点燃。 中原中也垂眸低咳了两声。 诸星大表情冷淡,沉默又僵硬,他现在有些头疼,卧底的时候也没人告诉他还要被迫帮别人搭爱情戏——而且还不止一场。 但他能怎么样,他还得很有哥哥风范地开口:“中原君,你好。” 中原中也如梦初醒:“你、你好。”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像是见家长啊…… 虽说他收下的那份礼物,可是这发展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 凛柔嫩清透的嗓音带着一点不安:“那天见到的那位太宰君……实际上我和他是认识的。” 她说完,眼神颤动地去打量中原中也的表情,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意外:果然,太宰治那家伙肯定不会就这么当做无事发生过的。 “那天……因为觉得不是合适的时机,所以逃避了。可是回去以后我想了很久,既然我现在面对的人是中原君——”凛深吸了一口气,瘦弱的肩膀紧绷起来,她抬起脑袋,背脊都挺直了,“我认为这是必须要向你说明的事情。”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为梅宫凛这堪称孤注一掷的态度,他不由自主地拿出了更加认真的态度:“其实……” 不对。 他确实从太宰治那里得到了一些信息,对梅宫凛的出现存疑,可是那些也并不是什么很确切的东西。 虽然中原中也一直打定主意将太宰治放在“最讨厌的人”这个定位,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在潜移默化中了解了太宰治这个人的某些行为路数,如果梅宫凛真的有什么问题,太宰治早就该拿出更确切的实证了。 凛将她追求过太宰治、却被太宰治打了一枪的事情大概讲述了一遍。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好像在听什么现实版电视剧,最后等凛讲完了,才憋出来一句:“……太宰治那家伙为什么要对你开枪?” 凛无声地看向诸星大。 诸星大:“……” 他冷漠着脸,言简意赅地说:“我是公安。” ——我是个p的公安!!! 中原中也脸色一变,所有的信息在他脑海中流转,不过数秒,他脸上换上了一副略显沉重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啊。” 你那恍然大悟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诸星大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疯狂欢快地跳动着:他一个正在卧底的FBI,眼睁睁看着组织内的小姑娘在对港黑的心腹下属行骗,这位黑手党先生竟然在听见他的假身份是“公安”之后不仅一点慌乱都没有,而且还透露出“我明白了真相”的感觉?? 你倒是明白什么了啊你! 你们港黑的人是不是都有什么问题! “……” 诸星大深吸了一口气,平心静气,他很少——不,几乎从没有这么憋屈的状态。 梅宫凛的行事路数太让人想吐槽了。 殊不知他这深吸口气的动作落在中原中也的眼里,只觉得这对兄妹确实是很相像的。 凛鼓起勇气再度开口:“所、所以……中原君并不是只救了我两次,而是整整三次,从大厅往外看到您的身影时,我就没办法忘记您的样子了。您、您来拯救我的样子,就像一位天使。” 正准备喝水的中原中也:“咳咳咳!!” 他稍显狼狈地别开视线,片刻后,声音有点虚弱地说:“梅宫……呃……小姐,你的哥哥是公安,但我是做什么的,你应该清楚吧?” 这不是身份上就是对敌的吗? 虽说港黑的存在和那种小混混组织有很大区别,一般警察也没办法涉及干预他们的事,但从理念上来说,两边人员应该天性就是相悖的吧。 凛眨了眨眼,一错不错地望着中原中也:“您会随意地对我开枪吗?”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道:“不会。” 他又没有那种爱好。 凛弯了弯眼:“我知道您不会的,你是我的大恩人。” 中原中也:“……” 耳朵一下就红了。 他嗓间闷咳两声,匆匆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走的步伐都快赶上跑了。 确认人已经走远,诸星大抬手揉了揉额角:“这么近距离的两个人,你还真是不怕出事。” 要玩也不能这么刚吧? ——不对这行为就有问题,压根就一开始就不能瞎玩。 诸星大揉着额角的动作用力了些,他有种跟梅宫凛待久了,已经被带跑偏了的不祥感。 “距离近才能产生效果啊,不然太宰治怎么会分出部分精神过来盯着这边呢。这样才方便我办事啊。”凛漫不经心地说着,手机接入信息,她眸子一亮,动作飞快地转发,下一句话的调子都忍不住轻快起来,“OK!我们可以回去了,诸星大!” 拜拜勒港黑! 不玩啦! 诸星大微怔:“你做了什么?” 她果然是有所图谋的。 方才应该是转发了一则情报,那应当是足够让琴酒将先前任务的失败都抹去的重量级情报,否则梅宫凛不会如此轻松地说出这种话。 凛笑着歪了下脑袋:“秘密。” 她惬意地喝着果汁,从表情来看十分美滋滋,这让身边的诸星大忍不住将脑中警报拉到最高,不住思考究竟会是什么样的重要情报。 随即,凛接入了一则新的消息。 诸星大明显感觉到周遭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滞沉默,他直觉不妙,视线一瞥,发觉凛脸上的表情此时此刻变得……很是一言难尽。 “诸星大。”少女语速前所未有的缓慢,“你知道狗比琴酒说了什么吗?” 诸星大:“……说了什么?” 凛将手机举到他眼前,明晃晃的屏幕上字迹清晰无比。 ——去港黑卧底。 是上面下来的直接任务。 没得商量。 诸星大:“………” 他皱了皱眉,好像想说点什么,可是事情的发展让他觉得可能自己并没有参演,他好像是隔壁剧组过来客串的:“你打算怎么办?” 诸星大问完,便看见凛的眼神像刀一样扔过来,非常的冷漠无情。 “我的意思是……” 诸星大试着将事情说的委婉一点,可越是缓冲冷静,他越是发觉了这件事情本身的操蛋与好笑,“现在港黑这边已经……这样了,你要想进去卧底,这可……不太容易。” 岂止是不容易。 诸星大都觉得梅宫凛现在已经高调太过,进去卧底就是步步踩雷。 “呵呵。” 凛的回应是标志性的冷笑,“我杀琴酒。” 诸星大:“……” 有点想笑。 但要忍住。 诸星大想了想,问:“你到底给琴酒传回了什么消息,上面为什么会突然让你去做这件事?” 凛一副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 诸星大本身不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人,但现在这发展让他有种千载难逢、此生难遇的感觉。 他看着好像已经僵硬成一尊石像的凛,忍不住问:“你现在还想回去一趟么?” 凛用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盯着他:“你是不是很想笑?” 诸星大声线低沉:“当然没有。” 他突然又有了不好的预感。 还很强烈。 “哥哥,现在只有你能帮助我了。虽然过程可能有点不太美妙,请你为了组织繁荣务必配合我。” 凛支着脑袋,诚恳又深情地看着诸星大,转念之间,她已经有了主意,“顺利进入港黑之后,我会帮你找个好妹夫的。” 诸星大:“……你想干什么?” 他就知道这孩子没安好心。 “不太美妙”听上去就不是人干事……而且,神tm妹夫。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打算秀哥掉马凛再进港黑的,调整一下剧情哇 第24章 “让凛去港黑卧底?” 听到这个消息,贝尔摩德都露出了点意外的神色,“据说那孩子前段时间和港黑的太宰治有点过节吧,这么做没问题么?” “这是boss的命令。” 琴酒看看贝尔摩德的表情,冷冷地笑了一声,颇为玩味地道,“噢,对了,你还不知道那个小家伙的能力是什么,难怪会担心她了。” 贝尔摩德眉梢一挑:“是什么?” 她知道凛有能力。 这不算是什么秘密,但能力本身却是个谜。凛本身已经足够强,大多数时候就算不用体术,她的脑子也完全能够应付现有情况,与其说她不喜欢动用能力,不如说压根没有需要她动用能力的时候。 但在组织中能有这样特殊的地位,想也知道梅宫凛必定有什么让boss都珍爱非常的能力。 “这么想知道的话不如直接去问boss吧。”琴酒语气恶劣地笑着说,“相信boss会很乐意和你探讨凛的事情。” 这是威胁。 将boss搬出来,变相说明梅宫凛重要地位的威胁。 贝尔摩德脸色微变,很快恢复如常:“你的态度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凛所拥有的,绝对不是一般人所能设想到的普通能力。 琴酒不甚在意地说:“她的能力,是就算知道了,只要不能时时刻刻防备,也没办法避开的东西。” 贝尔摩德漂亮的指尖点在涂抹了艳色口红的嘴角:“港口黑手党的太宰治,异能力似乎是能无效化所有的异能吧。” 这样也没问题么? 琴酒将手中擦拭完毕的枪放进大衣内侧:“我可不认为凛会用异能那种最简单的手段进入港黑。” 他脸上甚至出现了一点说不清的骄傲或是别的什么:“她可不是什么居于乐的家伙。” 梅宫凛是一定会用那种带着恶趣味又顺理成章的手段,出其不意地完成她该做的事。 琴酒脸上的表情让贝尔摩德有些意外: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琴酒对梅宫凛总是恶语相向又暴力恶劣,居然会在提起梅宫凛的时候露出这种……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在炫耀自家孩子很有出息的感觉……真是让人怀疑世界的真实性。 贝尔摩德换了个方向切入:“怎么会突然派凛去港黑卧底,她传回来了什么消息?” 琴酒动作一顿:“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贝尔摩德。” 语气中含着警告。 贝尔摩德心说我改天带凛吃个蛋糕就能问出来的事,你不说算了。 她笑了笑,没再说话。 - “你说横滨不日即将开战?” 诸星大听见凛轻描淡写的话语,不禁心中“咯噔”一声。 说出这种话的小姑娘正抱着手机发信息,一面心不在焉地随口道:“而且港口黑手党还有引导的意图。” “……他们想将横滨重新洗牌?” 凛嚼了嚼嘴里的口香糖,吹了个泡泡,破裂时清脆的声响在空气中炸开:“不止,他们首领还有别的东西想要。” 诸星大沉声问:“是什么?” 他这样的语气实际上已经有些小心,如果按照他以往的模式,这句话会染上几分威严肃穆,可诸星大同时太清楚梅宫凛此人的不走寻常路,很可能一个不高兴就什么都不说了——正如梅宫凛对他说的这些,实际上并没有义务。 “那就是牵扯到境外的事了,真麻烦……”凛小声嘟囔着,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看得诸星大有些焦躁,凛突然侧首看了他一眼,“你很关心这件事?” 诸星大答得顺畅:“有可能影响到组织的未来,我当然关心。” 凛唇边勾起一抹说不出的笑,仿佛看穿了一切:“我最可亲的搭档想知道,我自然会告诉你了。——境外的势力已经插手,连组织在其他地方的分部都受到了影响。” 诸星大眉目一寒,然后望见梅宫凛那毫不在意的模样,又觉得心有疑虑,可他还不能直接问“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诸星大实在不怎么想看到梅宫凛委屈巴巴的神色。 凛却抬首看看他:“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 诸星大是不是被她骗的有后遗症了,从她这儿来的消息没经过什么复杂弯绕都不敢信了。 诸星大眸色深沉,倒也不扭捏:“这么重要的情报,你就这么直接地告诉了我。” 凛却说:“我想告诉你。” 她收起手机,嚼着口香糖,脸颊一股一股的,像只小仓鼠似的。 诸星大没有等到其他的话。 只有这么一句。 他有些愕然,却又莫名觉得……梅宫凛的解释如此理所应当。 譬如当下,他们和中原中也在咖啡厅告别,分明有事要做,梅宫凛却在路边散步一般地玩着手机嚼口香糖,诸星大竟然不觉得她是无计可施,反而是等候时机、伺机而动。 诸星大望着身边的少女,突然开口问:“你很小就加入组织了么?” 如果是之前,这种话一定会被梅宫凛三言两语地岔开,她永远不让别人知道自己真正的模样。 这会儿,凛诧异地望了望他,说:“你是想问,我这个年纪,为什么不去学校念书?” 她从诸星大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点身为长辈的惋惜。 居然是惋惜。 看来诸星大真是完全放下对她的杀心了。 诸星大也不否认:“我认为你很聪明,或许可能性在你身上会有更多。” “你可能对我有什么误解。”凛眨眨眼,“我不是不去过你以为的正常人生活,只是那些东西都太简单了——随便看看都能学会。” 诸星大一怔。 梅宫凛看着他的表情变化,肯定了他的想法:“我上过学的,但是一直在跳级。太无聊,我就从学校离开了。” 诸星大:“……” 梅宫凛又说:“本来想去加入警视厅之类的,抓捕罪犯好像很有趣,不过发现也太简单了。” 诸星大:“……” 这就是所谓的“过于天才”而导致的寻求刺激? 诸星大以前曾经看过这种案例,由于当事人头脑天才,部分觉得无人理解,部分认为世人愚钝,开始以自己的方式“拯救世人”。 蓦然间,诸星大有了一种想要引导什么人的责任感。 “现在的生活,你认为是你想要的有趣吗?”诸星大循循善诱地问。 “哥哥,你还真在尽职尽责地扮演这个角色啊。”凛有点感叹地摇了摇头,半真半假地说,“我觉得很有趣。” 诸星大一噎。 梅宫凛要是像个中二少女一样回答“我觉得这世界都很无聊”那还有突破点可言,结果突然来这么一句认可了现在的生活,他还真……卡壳了一下。 凛“扑哧”一声,忍俊不禁:“诸星大,你该不会是把我当成什么迷途的少女了吧。我虽然会因为无聊而做点调剂的事情,但不是胡乱作为的人。从学校离开也只是因为那种地方没有东西可以再教给我,人总是要往能够获得新事物的地方去,难道不是么?” ……是。 诸星大无法反驳这点。 梅宫凛发言的字里行间没有半点戾气,连傲气都没有,不知道是有人教导还是她过于早慧的缘故,诸星大能听出来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思维体系,作为对世界的理解,以及未来道路的判断。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引导与教训。 这一刻,诸星大甚至无法从她身上感知到任何的危险。 她柔软得像春日初绽的花朵。 盛着阳光,生机勃勃又明亮,正按照自己的轨迹肆意生长。 “啊,可以了。” 梅宫凛扫了眼时间,对诸星大笑得愈发殷勤,“哥哥,到你上场的时候了。” 诸星大从思绪中收拢心神:“?” 梅宫凛踮起脚来,还是够不到他的肩膀,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亲切地说:“接下来,麻烦你去死一死了。” 第25章 诸星大设想过:梅宫凛大概是想让他扮演一个被某方势力残忍杀害的炮灰,从而让悲痛欲绝的“妹妹”有了顺理成章加入港口黑手党理由。 虽说套路有点老,但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但诸星大万万没想到,梅宫凛她从来都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 [原来诸星大并不是公安,也不是梅宫凛的哥哥,而是扮演着背后势力派来“监管”梅宫凛的角色。] 由于不小心泄露了秘密,诸星大被背后势力追杀死亡,临死之前将凛藏了起来并送到港口黑手党。 看完剧本的诸星大:“……” 凛面不改色地喝着水果茶。 诸星大看了她一眼:“……” 凛很大方地表示:“身为本场剧目最重要的演员,哥哥,你可以适当发表你的意见。” 还适当发表…… 他不骂人就是修养高了。 诸星大又翻了遍剧本,沉吟道:“从客观上来说,既能摆脱了你之前可能所有的牵连,又能让身世显得更加可怜,除此之外——” 他将打量的视线投向凛:“你的能力是关键,对吗?” 乍看上去布局似乎充满了恶趣味,但梅宫凛的行为路数诸星大多少也摸清了那么一点。 她虽然喜欢玩闹,正经大事上却很分得清,从不做全无意义的举动。 凛毫不避讳地点点头:“让他们足够信任我而接纳是不可能了,只能从我已有的筹码切入。” 诸星大沉默稍许:“你的能力,是即便怀疑你,也愿意冒风险接纳的吗?” 凛再度点头:“是。” 她眼睛亮亮的,并不是需要什么修饰调整,天然夺人心神。 诸星大没有异议了,仅就最后一点作出发问:“剧情设置上有一部分似乎……可以简化一些?” 凛断然地摇头:“毕竟我恶趣味嘛,不能删的。” 诸星大:“……” 这孩子的能力不会是读心术吧? 凛:“我的能力不是读心术。” 诸星大:“……” 凛一脸无辜地和他对视。 ……不,应该不是读心术。 诸星大移开目光,冷静地得出结论:如果是读心术这类蛮横不讲理的能力,不用等到他发现,自身没办法行走在阳光下的组织,就不可能允许这样大的隐患存在。 因为留下一个拥有读心术的人在,无异于将组织的所有重要信息全部暴露给这个人。 分开之前,凛将一颗果冻放进了诸星大的手心,两人手掌区别如此明显,显得梅宫凛十分脆弱、容易掌控。 “辛苦啦。我离开以后,你要一个人努力了。”像是嘱咐着家里不听话的孩子,这种话却是由两人中看上去更需要被照顾的梅宫凛说出来,她含着笑轻轻地说,“加油啊。” - 中原中也现在很想打人。 具体来说,他现在很想把太宰治揍得不知今夕何夕。 从他迈进本部大楼的那一刻起,这位成天绷带不离身、仿佛时刻准备去埃及金字塔就地沉眠的搭档,就对他表露出了温和无比的笑意,那笑得,还不如不笑,眼神里阴森森的寒凉像一把刀一样悬在被他紧盯着的中原中也脑袋上。 中原中也有种不是他死,就是太宰治死的感觉。 “……你到底想干嘛,能不能直说?”中原中也终于对太宰治和善的目光忍无可忍。 太宰治闻言,笑意更深了:“我以为中也你会喜欢被这样柔弱依赖的眼神看着呢。” 中原中也一口水差点呛死:“柔、柔弱?!” 你太宰治的良心不会痛吗? 太宰治笑眯眯地补充:“还依赖呢。” 中原中也:“……” 呕——!! 过了好一会儿,中原中也实在没办法在这诡异的氛围中待下去,正要无中生有、借口有事开溜,他脑中突然闪过什么:“我说你该不会是……” 在暗示着别的什么吧? 对上太宰治那双分明颜色剔透,却无端显得雾沉沉的眸子,中原中也后面的话直接咽回了肚子里:“没事。” 太宰治语气温柔:“有什么话是不能直说的呢,毕竟我们可是最好的搭档啊,中也。” 中原中也:“……” 他脚步不停地直接往外走。 ——太宰治这个神经病!!他又不吃药了!! 距离拉开大概五米,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 太宰治朝中原中也那边看了看,手机放在耳边。 “喂。” “什么事?” “太宰先生/中原先生,首领遇袭了!场面太过混乱了,首领下落不明!” 现任首领的两大心腹极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往外走去。 太宰治:“地点,袭击方式,受伤情况,人数,人员特征,全部传给我。” 中原中也:“调动外区所有人员将附近区域全部封锁,大楼内人员原地待命。” 在皮鞋踩踏地板的清脆撞击声中,太宰治挂断通讯后,转眼又拨出一个号码,由于先前那通电话两边先后挂断,太宰治此刻和中原中也的距离又因为加快步伐而拉得很近,中原中也根本毫不费力就听清楚了太宰治那显得有些匆忙的话语: “我让你看着的人呢?” 中原中也愕然一惊。 不为其他,他很少听见太宰治用如此直白表露不悦的语气阐述一件事,即便是在刑讯时间,太宰治都喜欢用残忍恶劣的笑意面对所有可能的绝望与谩骂,在外他更是很少用这样断然表明不快的态度。 他永远将自己藏得很好。 太宰治微微蹙眉:“没有离开横滨?” 中原中也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好了点。 “看紧点。” 太宰治目露寒光,“她可能会趁乱逃跑。” 她? 中原中也心理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太宰治挂断通讯。 从他得知诸星大出现在横滨的那刻、又发现了梅宫凛在他地盘上的一些动作,太宰治就预感到了梅宫凛是要拿完想要的东西就溜之大吉。 他本打算今天就去处理梅宫凛,但那感觉很奇怪,他竟然一时间不太能定论该怎么处理梅宫凛,稍加耽搁就除了这样的问题,太宰治很难不怀疑又是梅宫凛故意分走他注意力的手段。 中原中也蓦然想起:所属太宰治的那支小队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不知道被太宰治安排去做了什么。 - 港黑现任首领森鸥外正和梅宫凛待在一起。 这组合其实是一个意外。 诸星大还在那边表演悲壮死亡,梅宫凛潜伏到半路,遇见港黑首领森鸥外在线被袭击。 梅宫凛在要不要伪装的念头之间反复横跳了半秒,果断选择临时更改剧本,救下了形容狼狈的森鸥外。 “我可以救您。” 将森鸥外带到隐蔽处藏起来,少女半跪在他跟前,目光冷静坚定地望着他,“但是请您答应我一个条件。” 森鸥外看见少女眼底的仇恨与坚毅,捂着伤口的手指触感非常不美好,他却笑了笑:“噢?你知道我是谁么?” “正因为知道我才在这里,刚才的场面很危险,但我需要您。”少女的目光毫不避讳地撞进了森鸥外的眼底,一往无前的决绝在柔嫩的外表下碰撞出了反差极大的震撼美感,她字句清晰地断然道,“我会很有用,您绝对不会吃亏的。” “……哈。” 森鸥外忍不住轻笑出声,眨了眨眼,模样完全不像是一个黑手党的头目,反倒显得有几分独特的反差萌,“那么,你有什么用呢?” 森鸥外眉眼弯弯地发问,笑起来将眼底的黑沉一扫而空,隐藏在了月牙般的眼睛后,身上还穿着白大褂,要不是鲜血的痕迹,完全可以现场出演邻家温柔的医生哥哥。 凛握住他的手,少女柔软的掌心渗透着冷汗,竟然比森鸥外这个流着血的人温度还要低。 森鸥外“唔”了一声。 听见少女说:“我可以让您立刻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看评论有宝贝误解,解释一下,凛妹异能和与谢野完全不一样,本质上打不着,部分情况下可以搭边 (我先不剧透啦 诸星大:? 诸星大:什么?临时改剧本了?那我还死不死! 第26章 “立刻吗?” 森鸥外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是你的异能力?” “是的。” 凛的掌心还在不断往外渗透着冷汗,她死死地抓住森欧外的手掌,就像是抓住了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唯一的请求,是您能够收留我,加入港口黑手党。” 森鸥外做出犹豫的神态:“如果是这件事的话,这可有点不好办呢……” “人员壮大难道不是好事吗?”少女有些急切地想要说服他,不自觉地往前倾了一点弧度,对上森鸥外那双笑意弯弯却深不见底的眸子,她抿了抿唇,果断地道,“我不管,我把全部的东西都压在你身上了!” 竟然是不打算和森鸥外继续周旋,直接开始发动了能力。 不过眨眼瞬息,森鸥外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这感觉非常奇妙,一个人的身体上一秒还在流血疼痛,下一秒却像是已经脱离了这具身体般,那种感觉的消失只在一呼吸间。 “……哦呀。” 森鸥外垂眸看着自己腹部的伤口,伸手按了按,做出了与身份十分不符的行为,看上去带了几份自然的孩子气,“竟然是转眼间就彻底痊愈了,我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治愈。” 凛似乎有些慌乱,握紧了森鸥外在她手中的那只手:“您会带我走的,对吗?” 森鸥外没有抬头,却偏了偏脑袋,就这么保持的一个侧头的姿态,目光停在梅宫凛的脸上,平静得甚至看不出是在打量还是深思:“我曾经也遇见过一个治愈系能力的人,可惜的是她对我十分不满,为了她我花费一些功夫,但结果却不那么尽如人意。” 凛怔了怔,完全不知道森鸥外为什么要突然提起一件看上去好像是毫不相关的事,而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少女还是顺从地应和了:“然后呢?” “然后?” 森鸥外重复了一遍,低低地笑出了声,像是诸星大那样,成年男性沉着嗓音从喉间发出来的声音,如同细砂流窜过耳边,瘙起一阵痒意,又仿佛是电流陡然划过,“然后呢,我就遇到你了。” 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森鸥外站了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凛不自觉地放开了手。 眼前的男人已经没有了半点困兽的迹象,实际上他只有生理上的狼狈,神态却不见丝毫落于下乘的慌乱。当他站起来时,压迫感自然而然顺着空气传播扩散,让人不敢惊扰。 方才伤势过重,森鸥外跌坐在墙角,白色的大褂已经沾染了尘土的颜色,他并没有在意,而是选择了先将手指擦拭干净。 他修长的手指在洁白的手帕间跳动,仿佛凭空已然架起了一座钢琴。 森鸥外将手帕放进口袋中。 他对仍旧半蹲在地面上的凛伸出手,两人的身高差距被姿势拉得更开,森鸥外几乎遮住了凛所能看到的全部阳光: “你的故事,有机会再说给我听吧。” “因为你所拥有的能力,我可以暂时对你的来意不作计较。这是你该拥有的特权。” 森鸥外耐心地将掌心在她眼前摊开。 语气里含着笑意与蛊惑。 “跟我走吧。” “小姑娘。” - “所以,你们是说……”太宰治顿了顿,从手机那端传回来的下属的消息让人恼火,他唇边掠起一抹冰凉的笑意,语气似乎应该是笑着的,可无端让人感受到一阵寒意,“你们一群人,被一个小姑娘调虎离山了,是么?” 电话那端的报告者无法抑制地发着抖,声音都像是被人掐着嗓子艰难发出的:“是、是的……现在……找不到那位小姐了……” 统领他们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现在他们又被十几岁的小姑娘骗的失去追踪。 还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少女应该是早就察觉到了有人在跟着她,布局巧妙,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太久。 “……啊。” 这位下属听见太宰治短短地低叹一声。 包含着无尽的惋惜与怜悯。 下属忍不住求饶:“太、太宰先生,求您原谅我们这一次,下、下次我们一定——” “与其说原谅那种事,你们自己去做相应的赎罪行为会更好。”太宰治语调轻缓地简单陈述着,末尾余音留了一点近乎不可思议的柔软,“接下来,按我说的做。” 太宰治弯了弯眼,动作如同什么机械设定好的情绪,不到半秒就恢复原样。 中原中也隔着五米都感觉到太宰治现在周遭的巨大危险性。 不是杀意,更没有暴怒。 仅仅只是出于数次经历战斗的直觉,中原中也敏锐察觉到了此刻太宰治的恐怖状态。 他在生气。 一通电话就让他如此生气。 让中原中也忍不住关注的是——这必定只有在意的事物才能带来的效果,而太宰治终于有了让他在意的存在。 过往无数次的情景中,太宰治这个人都不曾出现过这样的情绪变动。 不在意外物,不在意自身,甚至不在意任何一样东西的必定去留。 太宰治却首次表现了名为【在意】的情绪。 有人想去向太宰治报告事项,中原中也眼疾手快一手拦下他。 “什么事?” “……有人看见,似乎是首领,出现在了商业街。” 中原中也一顿,转过视线:“商业街?” “是。” “情况如何?” 他问的是森鸥外的伤。 “据看到的人说……首领行动如常,并没有受伤。” 中原中也颔首:“我知道了。” 他朝太宰治走去。 “喂,太宰。” “偏偏要在这种时候听到你的声音,如果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做,真想杀了你啊,中也。”太宰治听见他的呼唤,目光沉沉地展露了笑意,从淡色的嘴唇中自然无比地吐出了这么一段话。 真是反常。 由于知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中原中也这次倒没有被太宰治三言两语挑动得直接和他怼起来,直截了当地戳穿来意:“有人看到首领出现在商业街了,已经派那边的人加紧巡查。” 他停了停,还是问出了口:“你的独立小队呢?要是离得近,让他们赶紧过去。” 太宰治语调散漫:“他们有别的事要去做。。” 这态度看得中原中也不禁皱眉:“有什么事非要现在去?确认首领的安全才是当务之急。” “没必要。” 太宰治语调冷冷淡淡的,转身迈步离开。 中原中也后脊背随着这幅语气陡然窜上一股刺骨的寒意,他随即清醒过来:“你去做什么?” “当然是去寻找我们最重要的首领了。”太宰治回眸,眼底顷刻间渗透出一点没有被藏好的眼底泥沼,悄然爬上他的眼角,分明是清瘦年轻的少年人,却好地狱修罗,“不是你说的么,中也?” 轻盈的话语让身旁守着的下属们皆不敢发出半分声响,什么时候屏住了呼吸都没有发觉。 连中原中也都失神了稍许,反应过来后,咧了咧嘴,低语道:“到底是什么人能把这家伙惹成这样了……” 简直就像是握住了最重要的那把钥匙,打开了太宰治心底尘封着的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是这样的 我设定凛目前这条街最强 而宰拿不到她的全部剧本,剧本不够齐全(什么 第27章 商业街。 数分钟前,凛借着去洗手间的时机,迅速编辑了一条信息给诸星大,一出门就看见森鸥外身边多了个洛丽塔风格的小女孩。 长相也更靠拢外国人,一头金发宛如蜜糖瀑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凛迟疑着:“这……” 她的迟疑夭折在这个将将发出的音节中,下一刻这位外国小女孩便朝着森鸥外任性地发起了脾气:“林太郎真是太恶劣了!就算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也不能将我藏那么久吧!既然你将我藏了那么久,难道现在我再出现就应该要乖乖按照你的话去做吗?!” 小女孩绿松石般的眼眸因为不满的情绪绽放出了鲜活的光彩,她对着现任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怒目而视、毫不客气地说:“我才不要听你的话呢!!” 凛:“……” 森鸥外弯腰屈膝,赔着笑容,语气软的不可思议:“不要这样啊爱丽丝酱QAQ我也是害怕爱丽丝酱被那些坏人吓到嘛!” 凛:“……” 她的新老大是在撒娇吗? 是吗? ……是吗??? 森鸥外直接蹲了下去,试图将这位被称为“爱丽丝”的小女孩举高高,奈何对方不买账,森鸥外就开始了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哄劝行为,具体表现为绕着爱丽丝转圈圈寻求关注,甚至还做出了十分有辱斯文的可怜表情。 凛:“……” 这是什么新型的首领必备技能? 凛保持着一副懵懂又好奇的神色安静地站在一边,她现在所属森鸥外旗下,下属就该有下属的样子。 爱丽丝双手抱在胸前,娇嫩嫩地哼了一声,眼角余光悄悄地朝凛这边看来。 森鸥外还在哄爱丽丝。 凛却察觉到了这道视线,犹豫了一下,她试探地回望,唇边的笑容还没有拉开,爱丽丝便高高地扬起下颌,别开了脸。 “……” 凛默默地看向森鸥外,目光中的恳切不言而喻:老大,管管孩子。 她真心不明白森鸥外伤势痊愈后的第一步为什么是前往商业街——凛甚至设想过森鸥外是否在布局谋划,而对他下手的人已经被困在了商业街的某一处。 但森鸥外没有。 他进了服饰店,玩具店……就tm除了带着爱丽丝买买买什么也没干! 要不是凛训练有素、职业操守良好,她绝对不只是内心骂骂人这么简单。 被森鸥外不情不愿牵着手的爱丽丝,突然侧过脑袋看着凛:“你觉得那条裙子好看吗?” 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手臂一抬,手指反指向自己:“问我吗?” 爱丽丝眨着眼,露出一副被宠坏了的小孩子模样,带着点傲气,却并不惹人讨厌:“当然了。” 凛便仔细打量了她指着的那条裙子,视线角落处看见森鸥外对她比着“×”,是表示拒绝的意思,立刻就被爱丽丝发觉,踩了一下他的脚背。 “……” 噢,上司分歧,下属遭殃。 凛收回打量的视线,对比起爱丽丝,她还是有身高优势的,微微屈膝,手掌撑在膝上,就像其他人对她所做过的那样。 凛看着爱丽丝,两人目光相撞,双眸中皆是倒映出了对方的模样:“爱丽丝穿什么都好看,我眼里只有爱丽丝,分辨不出来裙子的高低了。” 爱丽丝一怔,本就像是洋娃娃似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点,随后便如即将要振翅远飞的蝶,眨眼睛的频率都加快了:“你这个人……!” “嗯?” 凛冲她弯了弯眼睛,甜甜地喊,“小爱丽丝。” 爱丽丝:“……!!!” 爱丽丝一个转身撞进森鸥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腿。 凛眨了下眼,表示不解。 抬眸就看见森鸥外分外不赞同的神色:“凛酱,不要随便对爱丽丝酱说出这种轻浮的话!” “……” 原来您懂轻浮的意思啊。 凛顿了顿,往后退开一步,挺直背脊,表情肃穆,一只手伸出,掌心摊平向上:“您请。” 森鸥外默默地看着她,目光中有幽怨,像是在谴责凛竟然能够让爱丽丝害羞:“……” 凛:“……您随意。” 这不想着和爱丽丝打好关系么? 谁能想到老大原来这么无能,连这种事情都要斤斤计较。 森鸥外冲她温柔地笑笑:“我这不是无能哦,凛酱。” 凛面不改色:“您是我心中最英伟的男人,我永远崇敬您。” 俗话说,前老大就是昨日黄花。 对不起了琴酒,借恭维过你的话用用,我要抱现任老大的狗腿了! “首领。” 就在凛和森鸥外激情为了害羞的爱丽丝展开眼神battle的时候,一道冷静又含着凛冽之意的声音,如尖刀划破了这片区域特殊的氛围。 森鸥外侧首,表情微微收敛:“噢,是太宰君啊。” 他唇边带了点笑意,但片刻前的舔狗形象已经完全从他身上褪去,就像是他方才不过是简单的进入了一个角色扮演,现在才恢复原本该有的模样:“敌袭的背后组织查出来了么?” 竟然上来就是这样一句问话。 一般情况下,能及时找到被袭击受伤而正逃亡的首领,就已经很不错了。 太宰治闻言,眉目不动,从鼻腔中发出一声略显含混的应答:“嗯,已经控制住了下部势力,广津先生正看着对方首领,黑蜥蜴在周边埋了炸弹,您要是懒得去交涉,直接炸了也很省事。” 森鸥外原本冷淡下去的脸上,眉眼弯了点弧度,笑眯眯地望着太宰治:“果然有太宰君在,我会轻松很多呢。真是太可靠了。” 一旁的凛默默在心底换算了下时间,没说话。 太宰治并不领情,甚至还叹了口气:“什么时候首领您能够多做一些能力范围内的事,我就算是死去的那一刻,应该也能笑得更开心吧。” “正是为了避免那种情况,我才需要太宰君你这样得力的下属啊。”森鸥外对太宰治的态度温和又亲近,两人的交谈方式完全不同于一般的老板和下属。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么身为您得力下属的我有个问题。”太宰治话语一顿,这更能引起听话者注意的小断层,让周遭的空气流速都变得缓慢了。他空洞无物的冷淡视线笔直地砍向凛,“——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琴酒:黄花? 森:狗腿? 再说一下哇:凛的技能真的不是【治愈】就能概括的,但她的技能可以做到这点。不过她没告诉森,森默认治愈,说白了就是凛还在行骗(等等 这篇文周三就要v啦,按照速度应该是明天,但架不住我电脑突然驾崩了,手机码字慢错字还多,已经在沿街乞讨众筹买电脑了 望各位小可爱多多支持,赏我杯酸梅汁喝=3= 推超可爱基友的预收,搜作者名【阿曦曦】即可直达! 《重生后我存档点没了》by阿曦曦 作为第一个正式上线的全息网游,《盖亚》自运营以来涌入了大批玩家,自由开放世界的玩法使无数人沉迷研究。 颜祈是第一批参与内测体验的玩家,他拳打哥布林,脚踩山巨人,手撕四恶龙后终于来到了囚禁通关条件公主的城堡前,然而还没等他摸到最终boss,就突然被从天而降的落石一下砸死,复活后被传送回了新手村。 装备全无,练度清零,更糟糕的是颜祈发现自己退出不了游戏,连存档点也无法使用,唯一可能解脱的办法就是一命通关。 而当他重回巅峰,一路拒绝无数npc和其他玩家的求爱后再次回到城堡准备手撕最终boss时,他发现被囚禁在里面的“公主”好像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你终于来了。” ..... 等等,为什么这位公主比我高胸肌比我还大??? 第28章 森鸥外看看太宰治的表情,又看了看八风不动、垂眸敛目的梅宫凛,不动声色地笑着说:“啊,忘记介绍了。” 他语气平和恍然,如同一个普通的老板,为手下的员工引荐、互相认识:“这是梅宫凛,刚加入我们的新成员。” 森鸥外又看向凛,温和地说:“这是太宰治,我们港黑的重要人物。” 梅宫凛似乎有些无措,她下意识看了看太宰治,目光很快垂下,又在下一秒逼迫自己正视太宰治的视线:“……你好。” 她看向太宰治的眼神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软弱的祈求,像是害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影响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成果。 太宰治的视线与她胶着在一起。 两秒钟。 像是感到兴致缺缺,他移开了视线,漫不经心地道:“嗯。” 这就算是回应了。 - 港口黑手党来了一位新成员。 从首领处直接加入,不同寻常的高调引起了大多数人的注意。 消息迅速流窜,下属人员们议论纷纷,等听到传下来的实时更新消息: 嗯? 是个小姑娘?? ……难道又是位太宰先生?? 成员们会这么想,实在是原本存在于太宰治身上的那种反差与深刻阴影过于挥之不去,有了前车之鉴的情况下,对于连私底下提起梅宫凛为什么会有如此高调加入的特权,都是小心翼翼的。 “是首领遇袭那天带回来的,应该是救了首领有功吧?” “这个‘救’是哪种意义上的救啊……是治疗系,还是怪力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那天也没有人目睹首领的受伤情况,首领又是平安无事回来的,所以这个人既可能是治愈系,也可能是像中也先生一样的战斗系?”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只要不是像太宰先生那样的……嗯,我觉得应该都可以吧。” “……嗯。” “……” “……” “说起来,太宰先生应该是什么系?” “……魔鬼系吧?” “……” 私下里也有这种议论纷纷的声音。 或许每一个外表看上去高大上的组织,只要里面有众多人员存在,就会有不同的性格在里面交织,并不是像外表所看上去的那么严肃死寂。 至少梅宫凛都觉得上一家组织挺有意思,现在看到人员组成性格鲜明的港口黑手党,就更是这么想了。 一年多以前,新任首领上位;数个月之前,首领麾下阵容正式成型:太宰治,中原中也,尾崎红叶,广津柳浪…… 除去下属,梅宫凛不得不承认,虽然她之前说“港黑内乱刚刚平息,没什么可消耗的”,但森鸥外的手下人员分布阵容却恰到好处得犹如铜墙铁壁。 被她给予如此高赞誉森鸥外正在和尾崎红叶品茶。 “不愧是首领啊,出门一趟,遇袭了还能顺便捡个小姑娘回来。”尾崎红叶一边慢慢地嗅着氤氲升起的茶香,一边如午后闲谈一般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森鸥外放下茶杯:“毕竟是那种难得遇到的能力。如果她别有所图,实际上我也是同样,更何况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总能更好知道对方的动向。” 尾崎红叶弯了弯眼:“所以我说,不愧是首领啊。” 她品了口茶,或许是温度不太对,也放了茶杯:“太宰君和那位梅宫小姐似乎有什么前尘旧事。” 森鸥外蓦然笑了一声:“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解决吧。” 这就是不插手的意思了。 尾崎红叶顿了顿,片刻后便想清楚了:有那种堪称奇迹的治愈能力,不管是哪方的不怀好意,起码在梅宫凛真正露出狐狸尾巴前,这样的能力是属于他们港口黑手党的。 买卖不亏。 就看后面能不能守住,不被区区一个小姑娘设计了。 森鸥外说:“当然,我还是更希望凛酱是真心实意加入我们的,如果她欺骗了我,我可是会伤心的。” 尾崎红叶选择性忽视了这只大尾巴狼的假惺惺行为。 而另一边的港口黑手党成员,终于见到了这位疑似“另一位太宰先生的小姑娘”,部分人一见到梅宫凛,当场就震惊了。 “这……这不是之前守在大楼对面咖啡厅追求中原先生的那个女孩子吗?!” 这话一出。 凑过来看新鲜的人都惊了。 猜测的模式瞬间从之前的小心翼翼扩散成了数个分支。 “难道!是为了追求中原先生,所以想尽办法加入了我们吗?!” 这是倾向于恋爱脑派的想法。 “……该不会之前追求中原先生那么久,其实只是在评估我们的实力……或者根本一开始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这是倾向于阴谋论的想法。 “可怜的中原先生啊!” 随大流派。 “我的cp要同框了!” 这是磕cp打发时间派。 …… 中原中也见到梅宫凛的反应,相较于太宰治的表现,显得意料之中又符合人设,很容易便能设想到。 “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概是从架势阵仗上联想到了已经听过的东西,中原中也第一天见她时所发出的疑问,浸透了愕然。 梅宫凛乖巧地和他打招呼:“中原先生,又见面了……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中原中也:“???” 他还想说些什么,视线转过周遭,深知当下并不是适合谈话的场合:“……我知道了。” 简略的一笔带过,中原中也手边还有事,他打算之后再和梅宫凛好好聊聊。 倒不是说他好心泛滥,而是仅凭梅宫凛先前对于他的……嗯,就算是冲着“可能是为了我而加入港口黑手党”这点,中原中也觉得自己有责任弄清楚这件事。 这一拖就拖到了五天后。 应该是森鸥外有意让她发光发热,这几天梅宫凛深深感到自己受到了“压榨”:她几乎没有像以前那样大段悠闲空白的时间,要么是在帮人治疗,要么是帮人治疗的路上。 但毕竟是求着要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就算是被压榨,也不能明着说有什么不满。 托她的福,港口黑手党近期再没有出现像以前一样的人员不足情况——就算是受伤也能轻而易举的治好,并且没有任何痛苦的过程,眨眼瞬息就能完成。 这倒是和她猜测森鸥外那么轻易接纳她的理由不谋而合,果然身为首领的人既大胆又心黑。 俗话说,富贵险中求。 凛赶往石油厂,到了的时候中原中也已经将事情都处理完毕,留给凛的只有治疗这一项。 “中原先生。” 凛神色匆匆地,对中原中也简短问好,马不停蹄地开始施救。 中原中也知道了她的能力是治愈,但亲眼近距离见到这还是第一次。 他走近了些。 垂眸,少女莹润的耳垂边散落了几缕碎发。 中原中也想起梅宫凛紧张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将头发拨到耳后,是那种自我都没有意识到、不曾察觉的小动作。 ……真的非常神奇。 眨眼便消除了身上所出现的所有伤口,如同不曾发生过那样。 “梅宫小姐!” 在凛穿梭在几个伤患间时,一位曾经被梅宫凛治疗过的人黑大哥对着凛发出了呼唤,语气不像其他人恭敬谨慎,似乎有点自来熟的倾向,冲着凛大咧咧地喊了一声,“我手臂上划了一道,要么您直接帮我治好了,我就不用回去医务室了!” 梅宫凛的能力,可救人于生死一线,也可眨眼抹去微不足道的小伤。 这人提出了这样的请求,凛怔了一怔,正蹲在另一个中了枪的人身前,脸色有些许的苍白,犹豫了片刻,她抿了抿唇,轻声道:“那你等一会儿,这里还有受伤更重的人。” 听她温言软语地答应了,那人爽朗地笑了几声,而后略带着炫耀语气地说:“好,那我等你帮我疗伤!” 凛又已经垂下了脑袋,没有人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中原中也蹙眉看着这场面,耳边是和首领的通讯。 通讯结束,梅宫凛也站了起来。 她左右扫视了一圈,是在寻找还有没有遗漏治疗的人。 “没有了没有了!” 那人迫不及待地说,“今天有中原先生在,受伤的人并不多!” 凛轻轻地朝这边问了一句:“没有了吗?” 她站在这里,就是和战场格格不入的形象,说话又轻声细气,温柔得不行。 凛准备迈开步子,又有人突然喊了一声:“梅宫小姐,我也不小心被擦伤了,您也帮我顺手治疗一下,我也不用去医务室了!” “……啊。” 凛张了张嘴,脸色比方才更苍白了些,她这次犹豫的时间比之前更长,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 ——就在她点头这个动作发生的瞬间。 两位提出请求的人同时被一块碎石击中,狠狠地摔了出去。 操控着重力的中原中也抄兜站在原地不曾动过,眉眼却冰如寒霜,冷冷地看着那两个被摔出去的下属。 “你们倒是真好意思啊。” 一句话,被他用陈述句的语气,说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中原中也转开视线,轻蔑与不屑的情绪在对上梅宫凛怔愣的表情时如潮水般褪去。 “喂,你……” 他话音未落。 梅宫凛陡然蹙起了眉,颤抖嘴唇被她紧抿着,更显脆弱、毫无血色。 她徒劳地睁大了眼,却仍然在下一秒毫无缓冲地晕倒过去。 “!” 中原中也一惊,身体反应极快地冲上去接住她。 赶在少女柔软的躯体与粗糙的地面碰撞前,中原中也将她接在了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么么 第29章 “是能力持续发动过多,本人内耗过大,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所以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港口黑手党内各部门设立明确,譬如此刻正在说话的,是属于医疗科的内部医生。 他为梅宫凛做了检查,不必费力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中原中也的眉心从抱着梅宫凛过来起就没有松开过,听到这种话,他的脸色更差了几分:“损耗很大?” 医生顿了顿,果断地点头:“很大。” 中原中也不语。 医生补充说明:“像她这样的消耗速度,身体内部的供给根本来不及,如果她一直这么下去,很可能……” 中原中也抬眸看着他。 医生说:“会死。” “……” 中原中也下意识转头看向帘子的那一边,那里正躺着沉沉昏睡过去的梅宫凛。 医生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托她的福,最近这段日子,我这里都清闲不少。但医者不能自医……她还只是个小姑娘。” 她还只是个小姑娘。 这句话蓦地重重砸在了中原中也的心上。 是的。 梅宫凛看上去比真实年龄还要显得瘦小孱弱,小小的一只躺在病床上,只能撑起那么一小部分的弧度。 “让她休息好就没事了吧?”中原中也突然问。 “嗯,近期内是没事了。” 医生的措辞十分意味深长,“年轻人也不用那么拼命。” 中原中也再度陷入了沉默。 …… 太宰治正在咖啡馆内调节心情,收到了梅宫凛晕倒的消息,手机被他拿在指尖转动一圈,看上去似乎不是很想关注这件事,却又迟迟没有放下手机。 片刻后。 他拨出了一个号码,正是方才给他发信息的那个号码。 “怎么回事?” 太宰治握着手机放在耳边,语调淡淡的,辨不出情绪。 事情被简明扼要地汇报。 太宰治全程一言不发,甚至连听完后,都没有做出任何的意见表达。 他只是随手挂断了通讯,将手机扔进口袋里,先前的停滞如盛阳下的青烟,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无声地活动着,流畅漂亮的线条像是钢琴家的手指。 太宰治还顺道和收银台美丽的侍应生对了个仿佛蕴藏无限绵绵情意的视线。 温暖的阳光在他身上毫不吝啬地倾洒,太宰治惬意地往后靠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低吟了一声,语句含混不清:“都是蠢货呢。” - 少女悬在眼睑上方的睫毛颤动几度,将落下来的一小片阴影晕染成晃动的波纹。 梅宫凛缓慢地睁开了双眼。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她病床边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手上翻着一本不知名的杂志,本人不怎么感兴趣的缘故,盯着一页心不在焉地看,视线时不时就会往凛这边投来。 这次终于看见少女醒来,两人视线碰撞,简单的动作像是掀开了一场浩大的巨浪。 “醒了?” 中原中也随手将杂志放到一边,挺直了背脊坐起来,以便能够更清楚看到梅宫凛现在的状态,少女苍白的脸色稍加缓和,整个人看上去却更像是易碎的瓷娃娃,处在摇摇欲坠的边缘,不能再随意行动,需要小心呵护。 他微微蹙着眉,并非是不悦,而是在思考:“要喝水么?” 凛好像才从这样的相处模式冲击中回过神来,迟钝的回神,脸颊慢慢地染上一抹红晕,她点了点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她嗓音偏嫩,要不是形容脆弱,这一下简直就像是在撒娇。 中原中也倒了杯温水过来,准备递给梅宫凛,看见她虚弱躺在床上的模样,踌躇片刻,他耿直地问:“你能自己喝吗?” 凛眨了下眼,脸上的红晕褪去,她又点头:“能的。” 分明是尤为乖巧的应答,中原中也却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他到底没让梅宫凛自己喝水,而是弯下腰将她半抱起来,喂她喝了半杯水。 梅宫凛用中指胡乱地拽了下中原中也的袖口,表示她喝够了。 放下杯子。 中原中也用一种很没有感情的视线盯着梅宫凛。 凛眨眨眼:“?” “你很喜欢勉强自己吗?” 中原中也的问话中不含情绪,正是因为什么感情倾向都没有,往往更让人捉摸不透,容易害怕。 凛一时间不敢回答。 愣愣地望着中原中也,被吓到了似的,她垂下眼,复又抬眸对上中原中也的视线,结果又很快移开。 这动作来回了两度,中原中也愣是要被梅宫凛这无声的一系列动作给逗笑了,但他要忍住,表面上还是严厉的:“刚才治疗他们的时候你已经到极限了吧,为什么不说?” 凛眨眼的频率不自觉地加快了:“我……我只是看到,还有人没有治好。” “你不治疗,他们也死不了。”中原中也脱口而出,说完他自己有些不太适应这种算是维护的感觉,稍作调整才继续说,“只是那种程度的小伤,没必要动用你的能力。” 他想想那两个居然能说出那种话的家伙就火大,那种小伤,放在以前根本都不会特意拎出来,估计是看着梅宫凛性格太软好欺负,才肆无忌惮地提出无理要求。尤其,这两个人开了这样的先例,原本默认梅宫凛是治疗重伤及濒死的其他人,或许都会被挑起蠢蠢欲动的心思,以后大伤小伤完全不在意,统统不顾后果地扔给梅宫凛。 “我以为……能随手做到就……” 声音越说越小,梅宫凛索性放弃了辩解,自暴自弃地缩着小脑袋,等候着中原中也的下一句话。 看上去怪可怜的。 中原中也的火气硬生生被她消去了大半。 梅宫凛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再被中原中也“教训”,藏在被子下面的手指却悄悄地移动着。 中原中也何其敏锐,在梅宫凛动的第一下他就发觉了,只是假装不知道,放任没管。 那只手向他靠近,在中原中也愕然的瞬息,他大概明白了梅宫凛的意图,并非是不能在这一刻躲开,更加千钧一发的时刻他都经历过,这不算什么。 但梅宫凛成功抓住了他的手指。 刚醒来没什么力气,努力抓住了他最长的那根无名指,中原中也还是觉得她的力气不过是一只幼猫。 少女从被窝里探出来的手,竟然不比他的手温度高多少。 中原中也这么一晃神,梅宫凛的手指,已经和他的交缠在一起了。 “……” 凭着本心垂眸扫了一眼,两只手的差异很明显,触感更加明显,中原中也很难说清这一刻自己的心情。 “对不起,中原先生。” 少女轻易地对他服软妥协,眉眼弯弯地讨饶,“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中原中也:“……” 他收回了看着两人交握双手的视线,同时将手自以为不出痕迹的抽了出来,而后抛出了了一个看上去毫无营养的问题,转移话题:“怎么突然用这种称呼?” 掌心中一下子就失去了一份温度,凛没有恼怒窘迫的表现,满足地笑起来:“因为现在身份不同了,而且我认为……[中原先生]这个称呼,有种很特别的感觉。” 中原中也不明所以:“‘很特别的感觉’是指……?” 凛思索着认真道:“虽然很多人都这么称呼的,我却觉得这么称呼可中原先生之后,是我和你之间的另一种联系。” 她没有将话挑明,但空气中流动着的暧昧因子陡然增加了,不知不觉地还在攀升。 这句话可以理解为多种意思,而狡猾之处正在于此,搅得人心神不宁。 中原中也别开脸,无中生有地低咳了一声,险些忘记了数分钟前局势还是完全颠倒,梅宫凛正安安静静地被他“教训”,到头来他倒像是被反将了一军,蓦然失去了原本的优势。 找回了原本想要说的话,中原中也冷静下来,由于事件本身的严重性,他的脸色也随之沉重: “……医生说,你的内耗过大,长时间持续这样的情况,你可能会死。” “……” 这次没有给凛有任何插科打混的机会,中原中也直接将事情全盘托出。 他眸色清透,隐含凌厉:“像今天那种事,你逞强坚持,他们会以为你无所不能、这些事情对于你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最终威胁到的却是你自己的性命。” 中原中也的语速慢下来,生怕梅宫凛听不清、做出什么傻事似的: “你能明白的,对吗?” 凛藏在被子下方的身体瞬间紧绷了,中原中也察觉到在说起“死亡”这件事的时候,梅宫凛还是表现出了相当在意的情绪。 要么是她本人极其惜命,要么,是她有什么事不得不去做,所以现在要务必确保自己的生命。 中原中也思绪一转,问:“你是为什么加入港口黑手党?” 凛嘴唇一动,下一秒又抿起:“……我没有要危害任何人。” 中原中也一怔,反应过来她是在表清白:“我不是问你这个。” 凛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都是不敢直视的怯弱,少女眼底却再没有了那种期盼的光芒。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中原中也换了个直接点的问法,他能够清楚看见少女眸中的波光、失去血色的嘴唇、部分延伸到被子里面的纤细脖颈。 她有如惊弓之鸟,紧绷的身体不敢露出蛛丝马迹,尽力地去掩藏,可却抑制不住神色间的恐惧。 中原中也于是缓和了语气,从脑海中搜刮了半晌,很是别扭地补充了一句:“有谁欺负你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么么啾 第30章 “有谁欺负你了么?” 这和前面所有的问话所带来的情绪体验都是不一样的。 好像梅宫凛只要说出了被谁欺负,他就能立刻去为她出头,让她消除了这种委屈。 凛同样体会到了这种情绪,她怔怔地看着专注等候她回答的中原中也,眼睛一眨就落下了眼泪。 中原中也悚然一惊:“喂?!” 他一下就慌了:“你别哭啊!……真的有人欺负你了?你、你别哭啊!大不了你说出来,我帮你揍回去啊! 凛摇了摇头,哭得伤心,没顾上说话。 中原中也起初慌乱,后面机智地扯了纸巾过来,塞了两张在梅宫凛意图用手背抹眼泪的指尖,剩下的全放到她枕头边。 大有一种“你放心哭,纸管够”的感觉。 凛默默地哭了一会儿。 中原中也就默默地看她哭了一会儿。 等凛不哭了,中原中也随口说了一句:“你哭的时候都好安静。” 他看梅宫凛好几次分明都憋不住了,硬是张着嘴巴把抽噎声压回了喉咙里。 脸颊都涨红了。 凛捏着纸巾的手指一顿,小声说:“我怕你烦我。”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说:“我不烦你。” 两个人都同时停了一下。 像是同步卡壳。 中原中也看着梅宫凛这小可怜的模样,还是承认了这句话:“以后你要是想哭,就放声哭出来。” 哭都不能哭痛快,比难过还要更难过。 凛扁了扁嘴。 中原中也连忙说:“我帮你揍所有不让你哭出声的家伙,你现在别哭了!” 凛失笑,“扑哧”一声没防备的笑出来:“我不哭了,中也。” 中原中也一下没注意到她的称呼又改变了,还在试图冲散这种奇怪的气氛:“憋着哭应该不好过吧,所以你……嗯?” 他意识到了那随着称呼陡然拉近的、两人之间的关系距离。 凛毫无所觉回答了他的半截问题:“确实不好受,像是脑袋里面装了一个鼓风机。” 中也不觉吐槽:“那是什么奇怪的比喻。” 凛弯了弯泛着红肿的眼,终于笑起来,没有之前牵强的痕迹。 中也松了口气。 连带着称呼问题一齐随着忘到了脑后。 - 梅宫凛因为使用异能过度而晕倒的消息,很快在港黑内部传开了。 发酵流传的速度比梅宫凛想象得还要快,传言很快定性为:梅宫凛其实是在用她的生命为这些人治疗。 凛:“……?” 用异能用多了会死,这事儿怎么听上去怎么那么让人……不信呢? 但鉴于这个消息是中原中也告诉她的,凛当下没有表露出任何疑惑的迹象,非常尽职尽责地刷了中原中也的好感度。但从来看望她的人这里再听一次……果然不管怎么听,都觉得很荒谬。 偏偏,大多数人还真的就信了! 毕竟梅宫凛的异能有目共睹,是不用任何缓冲媒介,像是奇迹一般轻而易举的治愈。 有人说,曾经也听说过有这样的异能,但是条件极为苛刻,需要那人受了重伤、濒临死亡才可以医治。 梅宫凛的异能不受这样的限制,一个看上去任何限制都没有的异能,总要在某些地方将它的代价交还。 由于主要着力点在“所有的异能都有相对的限制”,以及梅宫凛并非是使用异能就会死亡,而是异能使用过度消耗了他本人的精神与生命。 最终浓缩起来,就是被定性的那句话。 凛:“……” 原本只是觉得时机差不多,到了需要她表现弱点的阶段了,没想到她后续还没动手,目的就达到了? 嗯,那她看戏。 她以【治愈】这样的异能作为切入港口黑手党的手段,在一开始凛就设想过可能会发生的情况,而事实也果如所料:在森鸥外对她的情况暂时放置的情况下,治愈的异能所带来前所未有的便利性,开始让部分人开始不重视自己的一些行为,就算是再危险,也会想着后方还有一个足以扭转一切的梅宫凛。 比这更早引发的,是对于梅宫凛能力的肆意滥用:仅仅只是小伤口,都不想花费自身的愈合能力等待,想要坐享其成地享受着梅宫凛带来的一切便利。 长此以往,不用外界组织对港口黑手党做什么,这个组织的内部就会自己崩坏。 “……噢,这样。” 想到这里,凛恍然明白过来,这一通操作是怎么顺水推舟发展成“她用多了能力就会死”。 ——当然是那位看上去似乎没怎么管事的现任首领了。 看来他喜欢在幕后操纵,有看戏的恶趣味呀。 凛心里想。 被凛腹诽的现任首领森鸥外,眼前站着的是得力助手太宰治。 “您是故意的吧,首领。” 四目相对,耗费的闲暇时间已经最后多,太宰治问出这句话,并不只是简单的试探,他慢条斯理地说出了后话,“真亏他们能够相信这种一目了然的谎言。” “这也是没办法事啊,太宰君。” 时光好像回到了半年以前,那时候森鸥外还坐在地下室,和太宰治说起港口黑手党近期遇到的困境,也是用这样为难又叹息的语气。 太宰治已经听过太多遍,而每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到最后所有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不过是上位者无伤大雅的一点表演欲与恶趣味罢了。 森鸥外双手交握,支着下颌:“得到了这样好用的能力,总要找出一些缺陷来,才不至于让外界那么虎视眈眈。” “您起初的高调果然是为了把剩下的那些暗线提早拔|出来吧。”太宰治从拿出了一份密封的文件,语调没有半分起伏,但莫名就能从其中听出挟裹着淡淡烦躁的疲惫,“多亏了您的英明神武,突如其来的暗杀和活动都增加了,如果不是提早布局,我想您现在应该不能坐在这里悠闲地看着横滨风景了。” 有强大治愈这么好的能力却不想着率先掩盖,外界闻声而动:盯紧森鸥外的那些人一旦知道他拥有了可能不死的王牌,怎么可能还坐的稳。 “难得太宰君只是汇报都说了这么多话,看来你确实有很大的怨气啊。”森鸥外笑了两声,腾出一只手,手指在文件上压了压,“但是,不会有那种[如果]——太宰君你应该能料到我要做的事,就像你每一次做到的那样。” “……” 太宰治没什么情绪地望着他,视线没有移动,在森鸥外饱含深意的幽暗眼神望过来时也没有躲开,反而轻描淡写地接住了森鸥外这句有如定时炸|弹的话,“是啊,毕竟大大咧咧亮出了这种治愈系的王牌,您可不是愚蠢的人。当然是有物尽其用的地方了。” 森鸥外笑了两声:“果然,只有太宰君永远都能猜对我的意思。” 这段对话已经变得很危险。 从太宰治与森鸥外的关系以及一路走来的事件而言,太宰治太会猜心,于这个多疑高位的男人并非好事。 “不过——” 森鸥外手指抵在唇角,拖长了尾音,做出深思的表情,“凛酱晕倒过去的时机,倒是比我预想的还要早一些,是她自己的意愿么?还是说凛酱确实到了极限?真是这样的话我应该马上去看看她啊。” 太宰治沉默了两秒:“……” 他的脸上仍然没有表情,只留下了一点模糊的厌弃与没精打采,但他眼底看不到任何惊惧的情绪,平静无畏到了刀枪不入的地步,反而还在这时笑了一下:“反复试探我是没有用的。您确实该去探望那位梅宫小姐,那才是最佳的切入点。” 他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像现在坐在首领位置上的森鸥外。 森鸥外最后的这段话才是他真正要引出的:如果一切如他所说,梅宫凛的晕倒时机真的比他所计算的还要早,在外圈布局的太宰治却能如此恰到好处地应付。 如果是凛本人意愿,可能她私下和太宰治通过气? “你说得对。” 森鸥外还是一副温温然的样子,他站起来,不忘邀请太宰治,“要和我一起去看望凛酱么,太宰君?” 太宰治刚想拒绝,话到嘴边改了口:“毕竟是新同事,我和您一起去看看吧。” 森鸥外看他一眼:“太宰君,你在坏笑呢。” 太宰治眨了眨眼,变脸的速度一看就知道是森鸥外的亲下属:“是吗?我只是想到中也翘班了半天,要去提醒他好好工作而已。” “我还以为你真是为了凛酱才过去的。”森鸥外用一种掺杂着慈祥的语气说,“你能这么确定中也的动向,看来你们的关系越来越好了,我也能放心了。” “唯独这件事,首领您总是老眼昏花。” “哈哈,这么说话我也是会生气的哦,太宰君。” “生气也请等到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吧,中也该负起他应有的责任了。” “太宰君也不能偷懒啊。” “如果我偷懒,现在本部大楼应该都被炸成废墟了,首领。” “唔……看来我没感觉错,太宰君你今天的心情不太好啊。” 太宰治停下脚步:“到了。” 原来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 森鸥外抬首,惊讶道:“真快呢。” 太宰治没说话。 他当然也没有回答问题。 森鸥外举起手臂,敲了敲门:“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请进。” 少女的声音听上去还是有些虚弱。 森鸥外推开门走进去,太宰治紧随其后。 屋内。 中原中也身影僵硬地站在一旁,视线游移不定,见到森鸥外,喊首领的那个语调都和平常不一样。 梅宫凛则坐在病床上,头发有点微妙的散乱,脸颊还带着点绯色,似乎没想到进来的不止森鸥外一个人,眼睛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紧张之情显露无疑。 这…… 森鸥外不确定地问: “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嘿! 么么各位订阅的小可爱! 关于森对双黑和凛的称呼不同问题,稍微解释一下:原著森是喊的太宰君和中也君,从剧情发展还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看,我觉得称呼凛可以类比中也,也就是凛桑——但这真的太难听了,于是我直接“凛酱”了。就当做是青春靓丽小姑娘的特权好了x 第31章 “……没有!” 听到森鸥外的话,凛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连忙辩解道,“您什么都没有打扰到!中也——君只是帮忙扶了我一下。” 只是辩解的话,莫名出现了卡壳。 中原中也愣了愣,跟着点头。 凛方才没扶稳床沿,险些错手栽下去,他离得近,眼疾手快地扣住了她半个肩膀,由于时间的紧迫性,姿势上当然不够注意。 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他主动抱住了凛。 好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想起了敲门声,凛还犹豫了一下才回答——不回答当然显得更奇怪了。两人迅速分开,都没来得及缓冲,才有了现在这幅场面。 看得出来中原中也很紧张。 再加上梅宫凛那副忙不迭解释的模样,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最佳范例,说他们没发生什么,估计都没人敢信。 确实也有些说不清的东西在流窜,于是更想不出义正言辞的说法了。 “……是这样呢。” 森鸥外闻言,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没有表明具体的态度,视线转向中也,“中也君——确实是个可靠的人啊。” 不知道是错觉与否,森鸥外将“中也君”这个称呼有意拉得很长,如同出口才发觉不妥,半途硬生生改口的凛那样。 凛噎了噎,脸色更红了。 没说话。 森鸥外摆了摆手:“太宰君,中也君,麻烦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和凛酱说。” 在森鸥外身后,宛如一个背景板全程保持安静的太宰治,适时对中原中也露出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笑意:“中也,你不在的时候我可是非常想你呢。” 中原中也:“……” 他蹙了蹙眉,站起来朝太宰治靠近的过程中,心底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 ——太宰治这家伙一定是要坑人了,他绝对不能上当! 房门合拢。 屋内只剩下状似可亲的森鸥外与病床上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凛。 “现在感觉如何,凛酱?” 森鸥外率先打破僵局。 凛连忙点点头,还没从方才的慌乱中脱身而出:“我已经好多了,谢谢首领来看我。” 森鸥外看了眼她血色未显的嘴唇:“医生说的话我已经知道了,以后除了重伤,其他的时候你都不要运用你的能力了。” 凛犹豫着,没说话。 心想:森鸥外在她面前还演一通。 干嘛? 试探她还是撇清关系装无辜。 平心而论,这件事对于凛来说是件好事,起码她不用勤勤恳恳各个地方跑,地位也水涨船高,还显得特别有逼格。 这是她顺水推舟的原因。 但居于别人给的安乐从来都不是她的性格。 “首领。”凛悄悄地轻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提出请求,“除了治愈,我还有别的用处……我、我打架也挺厉害的。” 森鸥外“唔”了一声。 像是没明白她说这话什么意思,等候下文;又像是在斟酌思量。 凛有些迫切地说:“真的!我身手还不错,虽然应该比不上中也君,但我还是能单挑好多人的!” 她想了想,急忙说:“那天我带首领您躲开那些人的时候,我是不是特别灵活矫健?” “——噗。” 森鸥外猝不及防地笑了出来。 他笑了,凛呆了:“……不……不矫健吗?” “对不起啊凛酱,我以为这种话是要别人来夸奖更好的。”森鸥外控制住了笑意,眨了下眼,特别好商量地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会安排你去做另一方面的事。” 凛显然没想到森鸥外说话能够这么九曲十八弯地陡然转折,呆愣愣的没回过神:“这意思是……我还没有退居二线?” “噗。” 森鸥外被她的措辞又逗笑了一次,“明明跟我说要加入港黑的时候气势那么足,现在倒是会紧张了。” 凛下意识地说:“因为您现在是我的首领了。” 森鸥外弯了弯眼。 凛后知后觉地明白他是在肯定,眼睛陡然一亮:“谢谢首领,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森鸥外:“我拭目以待。” - 所谓另一方面的事情,自然就是按照凛本身所说,发挥她的体术特长。 而体术特长,如果和中原中也一起行动,表现出来的效果当然不会有那么直观。 凛自然而然地被分到了和太宰治一起出任务。 她的设想确实没错。 但却隐约从部分同事嘴巴里面听到了一些八卦: “中原先生最近怎么不见人影了?” “有件事派他出外差了,你们不知道吗?” “嗯?怎么突然出外差?” “那个啊……好像是之前暗杀组那边的事情都是太宰先生处理的,听说两人好像打了个赌,中原先生输掉了,就接受这个外差任务了。” “……嗯,不愧是太宰先生呢。” “等等你这句感叹听起来很奇怪啊??” “毕竟是那位太宰先生呢。” “……也是。” 凛:“……” 所以说逻辑上顺理成章,但事情的真相好像也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凛注意过了,太宰治通常情况下还是一副懒散、略有跳脱的模样,但关键时刻总能露出让下属不敢造次的一面,在套情报方面更是一绝,连麾下拥有专门拷问小队的尾崎红叶都对太宰治的手腕表达过不止一次的肯定与赞叹。 这方面的赞叹…… 啧。 凛看了眼时间,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整,太宰治还没有出现。 她目前在港口黑手党中的地位实际上很模糊,不像太宰治他们都有独立的小队。但大部分同事又不会将她当作平等地位的同事看待。 譬如此刻,凛抬手的动作一做出来,属于太宰治小队的其中一位便立刻上前一步,恭敬无比地说:“太宰先生的风格正是如此,梅宫小姐可以去喝杯茶,耐心等待。” 凛:“……?” 凛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现在并不是要去购物,或者他单纯地在和我约会,而是有任务在等着。你说,让我去品茶?” 下属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地垂首不动:“是属下失言。” 凛默了默,问:“太宰先生迟到过最久的一次,是多长时间?” 下属诡异地停顿了一下,说:“最久的一次,太宰先生根本没有出现。” 凛:“……” 好,牛x。 这个是真的牛x。 说翘班就翘班,放鸽子的极致之举就是压根不来。 凛思索了一下,眼神往之前说过话的那个下属身上一停,后者立马道:“我们也不知道太宰先生会去什么地方。” “……你们去喝茶吧。” 凛给出了倾情建议,转身就走。 后面的人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到底太宰治的手下不好待,这群人鸦雀无声,没有跟着打扰梅宫凛。 港口黑手党内部有人私下利用渠道进行交易,能暴露出来的那些人还是其次,关键是这条线路一旦打草惊蛇被切断,对后面的物资运输都是损害。 这次凛和太宰治所要做的,就是不动声色且精准迅速地掐住对方的命脉。 凛将所有事情前后想了一通,果断调转方向,前往了一所别墅庄园。 这里正要进行一场宴会。 人手不够,因此需要很多临时调来的服务生帮忙应付忙乱的局面。 凛跟着这群人混进去,顺便弄了张表明身份的卡片——大概是时间太紧,这证明身份的卡片也太过简陋。 有人将服务生们聚集到一起训话,凛摸清楚了想要的信息,又趁着所有人去换衣服的功夫,从服务生的队伍里溜了出去。 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服务生,纵然服务生能够穿梭内场,但是能听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并且对话不能由她来决定,根本就无益。 凛脑中扫过的信息,有一位银行家的二儿子还没有女伴,她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这个人往后花园去了。 她拿出藏好的小礼服换上,从后厅绕到花园,脚步轻盈地走过小路,凛在大厅雕花门的背后见到了那位银行家的二儿子,青木真斗。 凛脚下一崴,朝着门边磕去,如果真的按照这个趋势发展,凛的膝盖估计都要磕破。 青木真斗正要往厅内走,他原本是去花园里透透气,但花园的景色并不是特别好——他家里的色彩搭配更得人心,正索然无味地要返回厅内,等待开场,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 回头便见到一位漂亮的女性即将与地面亲密接触,青木真斗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 这一下也是巧妙,虽然用力道阻止凛磕在门框上,却因为惯性的偏移,导致凛身上裙摆被划了一道。 布料的声音在这时被青木真斗听得很清楚,他大惊失色,脚步往前,凑近了一点:“这位小姐,您没事吧?” “……没、没事,谢谢您救了我。” 凛站起来,脸上带着心有余悸的苍白,她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裙摆,那里已经有很明显的破损了。 青木真斗脸色一变:“抱歉,是我的失误,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为您提供一条新裙子。” “不,这不是您的错。”凛摇了摇头,看向会场内的眼神有些担忧,“我……不好意思,我确实没有带替换的衣服,如果您不麻烦的话,请……” 她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青木真斗却立刻叫了人过来,让那位女服务生带凛去换衣服。 明显不是早就准备好而是临时去买来的,等凛换好衣服下来,宴会已经开始了。 人群中的青木真斗一眼就看见了从门后绕进来的凛,而凛也确实向他走来,到了跟前,对他微微欠身:“感谢您的帮助,多亏了您,我才能顺利参加宴会。” 青木真斗将视线从凛身上移开,不可否认他有些不自在:“这条裙子很配您,小姐。” 凛笑容甜美:“是的,我也这么认为,您的眼光真好,先生。” 青木真斗:“不用那么称呼我,我的名字是青木真斗。” 凛颔首:“上原铃音。” 青木真斗记得这场宴会中有“上原”一姓的参与,但来的是对方的继承人长子,似乎…… “不过,”凛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开口,“待会儿青木君请不要和其他人提起我。” “嗯?” 青木真斗的思绪被打断了。 凛略显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着说:“我是背着家里人偷偷跑过来的。” “原来如此……” 青木真斗想起来了,上原家有个小女儿,身体不怎么好,总是待在家里,据说喜欢自己往外跑,估计是在家里憋坏了。 凛忍不住弯起眼睛:“能够遇到青木君,看来我这次的运气很不错。” 第32章 “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做您今晚的男伴。”看着凛那样的笑容,青木真斗也不明白这样的冲动由何而来,他突兀地说出了这番话。 凛惊讶地看着他,在青木真斗忍不住露出失落的表情时,她点了下脑袋:“可以啊,不过……不能让我大哥发现我的,到时候还要看青木君掩护我了!” 青木真斗怎么会不答应。 凛坐在角落的沙发里吃了几块甜点就觉得无聊,青木真斗一直陪着她身边,见她一副渴望想要去逛逛其他地方、却又不敢靠近人群的小心翼翼表情,忍不住建议道:“不如,我带你去和其他人说说话吧?” 她平常一定是很孤独。 凛立刻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却又马上黯淡下去,摇了摇头:“我……我看见哥哥在场内中央了,肯定一下子就能发现我……没事啦,现在能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本来还以为我今天都进不了这里就会被抓回去呢。” 她还反过来安慰青木真斗:“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青木真斗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他看着凛,主动建议着:“我去将上原先生引开——” 他只是将这个可能开了一个头,便看见凛顿时露出惊慌的表情:“不、不能去找大哥。” 青木真斗忙不迭地安抚她:“我只是要去和上原先生谈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这本来也是要进行的。如果能借此让上原先生和我一起去花园逛逛,你就可以放心地去和其他人交谈了——我看得出来你想这么做,对吗?” 青木真斗向她保证道:“我绝对不会提起有关你的任何事。” “可是……” 凛还在犹豫。 青木真斗鼓励她:“你平常不常出门,应该没有什么人见过你,不要那么害怕被发现。如果想去做的话,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尽情去做吧。我会帮你的。” 他的态度可谓耐心至极。 凛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反复的捏紧又松开,数秒之后,她长长地输出一口气:“那么——就拜托你了,青木君。” 这幅大义凛然到仿佛是要去上刑场的表现,让青木真斗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站起来,嘱咐说:“等我将上原先生带去花园,你再去和其他人玩。” 都用上了“玩”这个字眼…… “嗯!” 凛乖乖地点头。 五分钟后。 青木真斗果如所说将人带去了花园,在场最有可能揭穿凛身份的两个人都不在现场——是的,只有这两个人碰到一起,凛的身份才会被拆穿。 因为当她进入场中,完全是以“青木真斗的女伴”这个身份与其他人进行交谈的。 凛快速地攥取情报,一转身,虽然有心理准备太宰治会在这里,但猝不及防看到太宰治人模狗样地站在一位光鲜亮丽的女性身边,充当着男伴的角色,凛还是愣了一下。 不为别的,她从太宰治那足以让人心里融化的温柔笑容中看出了几个大字: [生活所迫] ……噗。 太宰和凛对上视线,眉梢微微一挑,两人的目光定定地交汇了两秒:决定由凛收集情报,让太宰去找那个混在庄园内的叛徒。 不多时,凛身边便围了一群人,她话术高超,真的想要和人聊天绝对不会冷场,对症下药地捧着对方谈话欲高涨。 眼看着青木真斗快要拖不住时间,那位“上原先生”马上就要折返厅内,凛算了算时间,耳边听到了烟雾报警器响起来的声音。 她嘴角一翘,趁乱跑了出去。 - 凛跑出来,在拐角处就看到了拿着打气筒的太宰治。 庄园内没有着火,只是有人恶作剧地点燃了东西放在烟雾报警器旁。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 凛愣了一下,“打气筒?” 太宰正专心致志地打气,推拉的动作看起来既纯真又无邪:“嗯啊,是打气筒哦。” 凛:“……” 为什么是打气筒。 所以为什么要拿一个打气筒。 ——他不会就是拿这个东西去催化触发烟雾报警器的吧? ……听上去逻辑是合理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有些荒谬。 像是什么喜剧片的那种荒谬。 太宰治这时侧首看她一眼。 从那个环境脱离,她整个人的状态也脱离了,切换得十分迅速,仅凭少女此刻站在阳光下的模样,没有人会将她与宴会中的人联系起来。 他比凛更早看见对方,看见这个少女灵动鲜活地在场中行走,听见他人说话时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恍然神色,更何况她又确实漂亮。 没有人会不喜欢那样的梅宫凛。 凛的头发被风扬起,风中有海水的味道,很微弱,不仔细闻很难分辨,横滨的气息将人整个的包围。 凛问:“人和相关资料都到手了吗?” 太宰点头,他收回视线,即便被凛逮到是在看着她,也丝毫没有异样的神色表露,只是不知为何有点没精打采,整个人的气息都隐含着倦怠:“你注意到了文件中所提到的这个庄园。” 没有看到其他人,应该是太宰治让手下去处理后续的事情了。 算得真准。 果然这人看上去不着调,背后一手棋什么时候下到尾声了都不一定有人知道。 凛“嗯”了一声,说:“违和感太重了,看上去好像顺理成章,但那些私下交易得到的钱,就是在这种场合转手的吧。” 他们两人都注意到了这点。 所以太宰治出现在这里,梅宫凛确定他会在这里。 凛似乎听见太宰治轻笑了一声,等她收回落在对面广告牌上的视线,只能看到少年半边的侧脸,以及他微微往上翘的唇角。 看上去不怎么正经,笑意轻浮又漫不经心,瞳孔中散落着云朵与天空。 两人差不多同时迈步往前走。 打气筒被太宰治拿在手上甩得十分有节奏,看得梅宫凛眼角一抽。 凛见他悠闲的不得了的样子,问:“我们就这么……散步?” 太宰:“你也可以自己去找点别的事情做。” 凛:“……” 果然就是在正大光明偷懒的意思吧。 她看向太宰,突然问:“我打扰了你的个人秀,你是不是有点生气?” “唔。” 太宰治转着打气筒,拉环悬在食指指尖,手腕跟着惯性转动,“生气谈不上,只是有点无聊。” 他弯弯眉眼,很虚假,又很和善地笑:“既然你可以做到,以后我就能轻松了。” 凛闻言,默了两秒,声音很轻地说:“有对方鱼死网破的这种可能,如果你一个人侵入,我当然知道你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但是——” 说到这里,凛的视线不自觉地看向他缠着绷带的手臂。 太宰治没想到她还有后话,他以为方才那场是他们两人的博弈,后续的讨论就如同棋盘结束后的对手交流。 这是很顺理成章、最能解释方才发生的一切的结论。 但梅宫凛推翻了这个结论。 “如果你觉得无聊,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凛停下脚步,指了指路口的另一边,“我从这边走了。” 她的告别简短又直接。 也没有迂回的多余言辞。 太宰治觉得她好像突然柔软下来,比起她最开始展露给自己的“爱意”,现在在他眼前所看到的,又是梅宫凛的另一面。 千变万化,很难说清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又或许所有的表现才组成了她这个复杂的人。 太宰治停下脚步。 他手中转着的、一路上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小朋友的打气筒也跟着停了下来:“但是什么?” 凛有些讶然地看他一眼。 方才她说了一大段话,太宰治都是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她还以为这人跟本不吃这招,已经准备分道扬镳找个地方happy了,没想到他居然又提起来了。 “但是……” 凛想了想,将原本想调侃太宰治已经够“身残志坚”的话改了一下,到底目前不想和这人交恶,表现在脸上,少女有几分犹豫,“你不是怕疼么?” 顺着这个思路,她之前的表现也很契合。 有那种危险的可能,太宰治固然能够达成他想要的结果,可过程想想就知道不会简单,确实有太宰治本人所说的“不无聊”,但那代价一定是要挂点彩了。 ——我当然知道你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但是,你不是怕疼么? “……” 太宰治望过来的眼眸剔透如琉璃,像是能够穿透人心,于树影切割的阳光下,承接了细碎闪亮的光。 “如果我当时不在庄园,你会怎么做?”太宰治问。 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切入点。 对于能想办法的人来说,一纸文件的漏洞多得数都数不清。 “不,你会在那里的。” 凛语气肯定,没有半分回圜余地地确定,“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就会那么做。” 这问题突兀,但突兀得并非只有这一件事。她原本还以为玩够了就能拜拜走人,没想到琴酒傻逼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她和太宰治现阶段关系微妙,太宰治没有拆穿她,或者说到现在都没有对她做出什么棘手的事。凛觉得,她在太宰治面前服服软也不错。 闻言,太宰治眉梢动了动,似乎想作出一个面部动作,又被他硬生生压下去了。 凛试探着问:“我这算是合格了吗?” 太宰治断然否认她的想法:“不,你不是合格了。” “这里从来都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你只是凭借自己的本事在这里占得了一席之地。”少年微微抬首,被耀眼的阳光刺激得眯起了眼,“最好是永远都让别人抢不走你的地盘,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最后这句话…… 凛顿了顿,很乖巧地说:“多谢前辈的教导。” 太宰治突然收回视线盯着她,神色与语气都染上了十分的兴致,眼底直接蹦出了亮光:“再叫一声‘前辈’听听!” 凛:“……” 你是不是脑子有点什么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凛就是买个乖 宰后面问的那句话其实是想听凛回答别的话,但她的回答不是他想要的,所以宰看出来她也就是虚情假意买个乖 (真惨 第33章 近期,港口黑手党成员中流传着的最新消息:那位拥有堪称神迹异能的梅宫小姐,竟然能搭上太宰先生的戏! 这可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众所周知,太宰先生的戏说来就来,毫无缓冲,没有征兆,更不存在道理可言! 古往今来,多少人在对戏一事上惨遭扑街,可现在,居然有个人,她接上了太宰先生的戏!! 据不愿透露姓名的现场目击者称:当时的情况极为凶险,太宰先生杀进人群中就开始一通令人窒息的操作,围观的同事们全都惊呆了!唯有梅宫小姐,不慌不忙,紧跟着走过去就是一个声泪俱下,目击者和他的小伙伴们全都惊呆了!戏居然被接上了! 有时,太宰先生和梅宫小姐是一对情侣;有时,他们是一对兄妹;到了丧心病狂的时候,他们甚至还可以是一对父女! 多么伟大的港黑新一代表演艺术家! 不小心路过去却听到自己八卦的梅宫凛:“……” 原本她是想表现一下自己都体术天赋,没想到一个不注意,和太宰治狂奔在了演戏的道路上。 这就很尴尬了。 ——她就说为什么上次森鸥外见到她,都是一副非常微妙又感兴趣的表情。 合着首领不是起疑,而是在打量他们港黑新一代的表演艺术家。 ……表演艺术家。 绝了。 当中原中也终于结束了外差回归,听到的流言已经是这个样子的了: 今天梅宫小姐和太宰先生又会演什么戏? 你觉得太宰先生和梅宫小姐谁的演技更胜一筹? 你希望太宰先生和梅宫小姐再来一场父女局?还是挑战一下母子局?! …… 中原中也:“……??” 我走错港黑了? 秉持着对于同事的关爱之情,中原中也询问了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完来龙去脉之后:“……???” 梅宫凛被太宰治带坏成这样了?? 且不说父女局是怎么做出来的,那个母子局? 嗯??? 母子??? 中原中也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大大的问号。 这时,一只梅宫凛从旁路过。 “中也君!” 少女见到他,眼睛立刻就亮了,小跑着过来。 看得出来是经过克制的,不然,她可能要飞奔。 中原中也脑袋里的问号被她这一声浸满了欢欣与喜悦的呼唤清扫得无影无踪,脑中有微秒的空白:“啊……嗯。” 他不太知道该怎么回应这种热情。 每次他都能从梅宫凛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完整的,只有他一个人的。 梅宫凛站定在他跟前,眉眼不自觉地弯起,月牙儿似的:“你终于回来啦!这次回来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再离开了吧?路上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应该没有遇到麻烦吧?你吃过午饭了吗?对了我最近发现了一个很好喝的饮品,我待会儿拿给你!” 一通交织着问句与分享的话语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中原中也还真没接住。 “……等等!你说慢一点!” 玩家中原中也败下阵来,伸手做出暂停的姿势,望着少女亮晶晶的期盼眼眸,中原中也感觉到了些许的不自然,藏在头发下面的耳尖颜色也产生了变化,他感觉有点不妙,“会不会外派要看情况。很好玩的事情……好像没有。没有遇到麻烦。午饭还没吃,要去向首领汇报。” 他逐个问题回答完毕,最后一个还没说出口,凛便乖巧懂事地笑着点头:“我知道了!等中也君和首领汇报结束,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带上好喝的饮品!” 中原中也别开视线,抬起手不自然地摸了摸后脖颈:“……嗯。” 凛双手放在背后,往旁边退开一步,脚尖掂了一下,到底还是小姑娘,调子都踩着轻快的节拍:“我等你。” 中原中也更不自然了:“……嗯。” 凛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这时任谁路过,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少女此刻神采飞扬的高兴。是不用言说,仅从她的一举一动,乃至每一个细微的面部表情上就能感觉出来的。 ——她能不高兴吗! 中原中也回来以后,她就有机会从这边套近乎申请换个任务搭档了。 她就算再有恶趣味,也不想天天和太宰治待在一起激情飙戏啊! 太宰治多危险她心里又不是没有碧树,为了和谐安宁卖乖求荣已经很惨了,她的部分演出还不能直接走自己的剧本。 这是人能忍的事吗! 一山不容二导演! 幸亏,中原中也他终于回来了。 凛简直要热泪盈眶。 这样高高兴兴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凛见到了迈入港黑大楼的库洛姆。 她身边的不是沢田纲吉,而是一个银色头发的少年,看上去拽拽的。 俗话说的好,乐极就会生悲。 凛没刹住车,和库洛姆迎面撞见了。 “凛?” 经过这段时间在网络上有来有往的交流,凛和库洛姆之间的称呼也变得亲近许多。 库洛姆露出愕然的表情:“你怎么会在这里?” 由于照顾凛的心情,库洛姆在交流中没有刻意去询问凛最近在做些什么,更没有提起那个负心汉中原中也。 可…… 现在库洛姆却看到凛出现在了港黑内。 凛:“我……” 完蛋。 太完蛋了。 以后真的不能爽完就跑。 要是其他人,凛随随便便就又能胡扯出一个剧本来,三秒见效,没用包换的那种。 但凛是真的能够感受到库洛姆对于她本人的、出于某种影射性共情的关切,与沢田纲吉和中原中也曾经表现过的那样,对于这种性格的人,说实话,凛是吃这一套的。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 狱寺隼人看看库洛姆,又看看凛,脑海中搜索一阵,他问:“这是十代目说过的那个女孩子?” “嗯。” 库洛姆眼含忧郁地点点头,她朝梅宫凛走近了两步,“你……你是加入港口黑手党了吗?” 问得好。 凛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了,像是感到了羞愧,她很快垂下脑袋:“是……” “怎么会……” 得到了证实,库洛姆如同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紫色的眸子里甚至浮现出了点点的水色,“你一定要那么执着于……那个人吗?” 狱寺隼人显然已经了解了前情提要,当下眉心一蹙,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不赞同的情绪。 ——当然不赞同了!被那样恶劣的行径对待,这位女性居然还眼巴巴得地凑了上来,事到如今竟然还加入了渣男所在的组织。 这太不妥了! 凛:“……我这个……也……或许……没那么……执着吧?” 凛觉得自己的戏精生涯受到了挑战。 原来她最大的坎并不是太宰治,而是温柔以待的库洛姆。 这时,凛的脑中划过了很多东西,甚至还有昨天晚上库洛姆说她们未来一定会有见面的机会。 没想到这个“未来”来得这么快。 呵。 人生。 “……我已经在努力彻底忘掉这段感情了。”最终,迫于无奈的凛迎着库洛姆担忧的目光,还是把戏接了下去,“这是一种以毒攻毒的办法,具体的事……库洛姆,关于我不会再被他欺骗这件事,请你相信我。” 真的! 中原中也他其实是个好人啊! 我压根没有被他欺骗的机会啊! 库洛姆抿紧了唇:“我和狱寺君是代十代目前来的。等我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好好谈一谈,好吗,凛?” 凛猛点头。 半点犹豫都不敢有,生怕她一犹豫,库洛姆又以为她“余情未了”。 凛迅速给中也发了消息,说临时有事,中午的约会取消。 中也倒是没什么异议。 午餐时分,凛发挥了九牛二虎之力,带着库洛姆好好地尽了地主之谊,期盼库洛姆能在精疲力竭中忘记她这个“失足少女”那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库洛姆仍然顽强地劝阻了凛足足一个多小时,到最后凛甚至有一种拉着太宰治同归于尽的冲动,好在她忍住了。 送走了狱寺隼人和库洛姆,凛深深地感觉到,她真的需要看一次太宰治的“自杀”现场作为解压,正准备去拉着这位浑身上下都毒气四散的戏精同仁,干点什么为祸人间的事,凛发觉,一路往港黑走近的过程中,所有的黑衣人都对她露出了同情又鼓励的眼神。 凛:“……”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凛随手抓了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同性,询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很奇怪的事。 这位身穿黑西装、一眼看上去都透着煞气的黑手党女性,竟然掏出一张手帕,在眼角擦了擦:“凛,苦了你了,为了中原先生,还努力加入了他所在的组织!实在是太感人了!哇——!” 她狠狠地抱住凛,猛地哭了出来。 凛:“……” 问清了来龙去脉,得知是狱寺隼人在被其他下属引路的时候,多问了中原中也几句,不小心漏了点痕迹,加上凛和库洛姆最开始在楼内的那番对话。虽说没有原版本的“渣男贱女”那么富有戏剧性和冲击力,但……奋不顾身加入黑手党的少女,不惜一切办法、甚至成为民间新一代民间表演艺术家,都是为了心目中的那个人! 凛:“…………” 但凡多吃两口菜,这群黑手党都不至于醉成这样。 还是日子过得太舒服。 闲出花了。 很快。 港口黑手党内部最近消息实时更新:原来,梅宫小姐是为了中原先生才加入港黑的! 在下属讨论时耳聪目明听到了的中原中也:“……” ……什么? 原来真的是因为这个么? 第34章 从流言开始的那一刻,梅宫凛的人设就从“新一代民间表演艺术家”,朝着某个悲壮又深情的方向产生了一去不复返的转变。 “梅宫小姐,今天也要加油啊!” “……你也是。” “梅宫桑,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 “凛小姐,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说出来,不要客气!” “……谢谢。” 虽说,前段时间梅宫凛的人缘基础已经打得很好了,结果现在这份“热情”更是成倍增长。 不得不说,中原中也在港黑的地位真是外在和内心双重意义上的高。 就连忙于演戏的太宰治—— “听说你加入这里的理由是为了中也,是真的么?” 凛:“……” 她露出了一脸麻木的表情。 这让看上去原本像是随口一问的太宰治侧过视线来,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这是默认的意思?” 其实两人的关系相当奇怪。 梅宫凛先前忽悠着太宰治说喜欢他,到最后也没有打破这点设定,只是表达了自己将要移情别恋的失望。而太宰治那边,最开始他分明有生气的阶段,凛能够感觉到,但自从她加入港黑,并且卖乖讨巧地陪着他耍了几场戏之后,太宰治就像是完全放过她了。 甚至于,两个人能够像现在这样,如同普通同事一样进行适当的对话。 ……当然,凛总觉得太宰治像个设了时限的定时炸|弹,就算现在看起来平安无事,也迟早有一天会突然爆炸。 凛不置可否地说:“少女情怀总是诗。” 她在太宰治面前的模式和任何人所见到的都不太一样,主要是一起演了这么多场戏,双方脸上面具多少层心里都有数。反而凛和太宰治对话的时候,状态更趋向于她最原始的样子。 “看来移情别恋也很快。” 太宰治将手中的《完全自杀手册》翻过一页,甚至还从口袋中拿出一支笔,开始写笔记。 凛倒是愣了一下。 不是因为太宰治这怪异的举动,而是因为这是从那以后,他们的交谈中第一次出现了,梅宫凛曾经“追求”过他的这件事。 “……会对女孩子开枪的人没资格发言。” “那一枪并没有打到你身上。” 太宰治眼也不抬地说。 凛:“……喂,这句话会让场面更难看的,难道以你的聪明才智很难理解这点吗?” 居然还是这句话! 这句话根本就是加急死刑宣判的最佳辅助好么?! 太宰治蹙了蹙眉,露出一点像是嫌弃厌烦的表情,仿佛已经耗尽了耐心:“明明是你没有听懂吧。” 凛简直:“???” 这你让我怎么听懂?! 无师自通地给你找理由原谅渣男吗?! ……不对,场面看上去怎么像是分手过后的前情侣在秋后算账? 由于猜想过于可怕,凛甚至差点打了个寒战——太宰治这家伙,很难缠。 除了外表的迷惑性,里面满满都是不可触碰的陷阱与黑泥,永远将心脏藏在深不见底的深渊。 虽然知道太宰治本人有挑战性才手贱招惹了,但越接触越觉得这人实在是太同类了。 总之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 如果当初不招惹太宰治,她或许就不会沦落到这么一个还要配合别人剧本的境地。 毕竟一时半会儿她还是琴酒老大的贴心卧底。 凛环顾了一下四周。 她和太宰治正在港黑内部储存有历来高度机密的档案室内,虽说并没有查看只有首领或首领亲许才能进入的特殊档案室,但这个地方也已经是大多数人没办法进来的了。 太宰治说有个任务需要来情报部这边,结果到现在为止,他就抱着一本自杀手册在旁边看得专心致志,凛好歹还出于自身兴趣将里面的文件看了好几份,反观这人,从头到尾就没动过。 “太宰君。”凛觉得这把算是谈崩了,但她现在不能和太宰治直接撕破脸,倒不是心虚,而是出于对可能造成威胁的对手的忌惮,“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唔……你对做任务这件事真的很积极啊。”太宰治语调很慢,像是看着书,下一秒就能睡过去了,“难道你不觉得,在这种安安静静又不会被随便打扰的地方,静心研究完美的自杀办法,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么?” 凛默了一下:“……” 凛:“你是想说根本没有那个任务,只是堂而皇之地过来偷懒,而且还特意拉了我一起做垫背?” 少年眉梢一扬,死气沉沉的面容上,陡然划开了一抹亮色:“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嘛,凛。” 凛被他这一声突如其来的亲切称呼以及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变脸技术,刺激得咧了下嘴,抽了口凉气压压惊。 ——这狗比。 凛并不介意承认自己的这种情绪叫做“同类相斥”。 合上的门扉那边,有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凛不动声色地判断着这人的强弱等级,敲门声随即而至。 太宰发出了宛如主人一般的闲散语气,半点没有情报部和他这个游击队长属于平行部门、八竿子打不着一个统领层的事实:“请进。” 头发整齐地往后梳,浑身上下的衣服都透出一丝不苟的严谨气息,戴着一副圆框眼镜,嘴角边还有一颗痣。 除此之外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人眼下不可忽视的两团青黑。 凛:“……” 她来港黑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睡眠不足的人物形象。 港黑情报部运作这么高强度的吗? 坂口安吾进来的瞬间,就凭借自身的直觉,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屋内的气氛隐隐有些危险。 当然不会是因为布局,这里是他在港口黑手党最熟悉的地方之一。 而是因为眼前这看上去纯良又温和、随便换个衣服都能去隔壁中学假装应届生的、港黑最近风头正盛的表演艺术家二人组。 ……所以为什么是表演? 港黑风头最盛的新人为什么靠的是表演这项技能? 坂口安吾内心不自觉地泛起了一阵汹涌的吐槽欲,抬眼就对上了梅宫凛蕴藏着好奇的透亮目光。 “你是情报部的专员吗?” 凛开口攀谈。 坂口安吾颔首:“是的。” 他顿了顿,发觉少女好奇的神色没有褪去,反而还多加了一种说不出的感兴趣与热切,他不禁多加了一句:“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凛指了指一边存档的书架,微笑着说:“这里放了一件关于三年前港口争夺战的文档,但是下半部分好像不见了。” 太宰治短暂地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看了凛一眼。 “那个啊,后半部分涉及到机密,存放在特殊档案室了。”坂口安吾没有过多思考,很快给出了答案。 凛有点可惜地说:“我本来还挺想知道后面是怎么解决的……” 坂口安吾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 凛看着他手中抱了一摞文件,问:“你是要过来归档的吗?” 坂口安吾:“是的。” 凛主动说:“那我帮你啊!” 她人已经走了过来。 坂口安吾迟疑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房间中的第三个人——太宰治正满脸兴奋地在他手中的书本上勾勾画画,完全没有半点凶名在外的形象与威严。 坂口安吾:“……” 他想礼貌地拒绝:“还是由我来吧,这里的归档都有特殊编号,万一错——” 凛轻松地将一份文件归入正确的地方:“是这样没错吧。” 坂口安吾最后做着挣扎:“还是由我……” 凛指了指他手中剩下的部分:“那部分就拜托你了。” 坂口安吾:“……” 在归档的过程中,凛依然在和他找着话题。 凛:“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先生?” 安吾:“我叫坂口安吾,梅宫小姐不必那么客气。” 凛:“诶,你认识我啊?” 安吾:“梅宫小姐很有名。” 凛:“……说起来,你真厉害呢,这里那么多文件,我随便问一个你都能立刻回答出来,说你是情报部的老大我都觉得当之无愧。” “……” 安吾默了默,解释道,“因为那份档案很特殊,我对它的记忆才会很深刻。” 凛偏过脑袋看着他,随手指了一份文件:“那这份你还记得说的是什么吗?” 坂口安吾看了一眼:“……” 他还真记得。 凛看他八风不动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语气轻松又艳羡:“坂口先生,您是天才啊。” 坂口安吾垂眸敛目:“只是分内之事。” 凛悠悠地踮起脚尖归档,有点够不到,她的话语仍旧没有半点慌乱着急的气息:“情报部门可是一个组织最重要的命脉啊,我认为统领者需要让坂口先生这样的优秀者担任才好。” 坂口安吾:“您太客气了。” “因为藏拙会让我很不能理解啊。”梅宫凛放不上去,索性不踮脚了,坂口安吾与她背对,此刻不知为何更是不想与这个少女直接对上视线,只能听到她清透的声线在寂静的室内回荡,“一般人都会想向上爬吧,情报部门又很特殊,按理来说……怎么会有人谦虚得过了头呢,除非——” 坂口安吾的手指在黑暗处不自觉地扣紧了手中的文件,极为冷静地道:“梅宫小姐太夸赞我了,这在我们情报部并不是什么很突出的才能,我也只是勤能补拙,想要为组织出一份力而已。” 凛手中的文件被抽走。 她侧首看向扬起下颌,将文件随手推进了她触及不到的、正确地方的太宰治,眨了眨眼。 少年人藏在绷带中的脖颈线条更显得脆弱纤细,但与女性柔和的线条不同,下颌与脖颈几乎成一条直线的情况下,侧脸在阳光的分割中显出了无声的凌厉。 “嗯。”太宰治颇为赞同,煞有介事地感叹道,“情报部真是辛苦了。” 坂口安吾:“……”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看到了两只小恶魔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宰和安吾还不认识 °宰对凛的那句话可以猜一下是什么意思 °凛是故意逗安吾的,大概思路是:反正不是我家的情报部门 ——没想到精准踩雷 第35章 坂口安吾感觉非常不妙。 从他进入港黑开始,还是第一次感到威力迫近的紧急感。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梅宫凛盯上——少女那天所说的一番话足够让他胆战心惊,而太宰治也跟着一副高深莫测、或者说是搅浑水的态度来了那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实在让人无法安心。 但安吾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有过疏漏,这让他在睡眠不足的情况,开启了心境不稳而导致的失眠序幕。 坂口安吾决定观察梅宫凛。 他不能放任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因素,动摇自己好不容易经营来的成果。 打听了一下,结果是,港口黑手党内部的对于梅宫凛这个人的一致评价:人美心善,深情又可靠。 坂口安吾:“……” 听上去好像确实能对得上,但他怎么就感觉那么的不对劲呢? 梅宫凛的行动轨迹比太宰治清楚明白的多,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跟随着任务走,简直是港黑新一代勤勤恳恳的劳模。 能力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最近除了戏精的自我修养,剩下有关于她最大的八卦,就是cp问题了。 左边是同为戏精的太宰治,右边是情深牵绊的中原中也。 大部分人站“原配cp”,也就是所谓的“为爱追随”、“我先来的”的中原中也×梅宫凛;另外一边则是当之无愧的戏精cp,太宰治×梅宫凛,认为两人的默契高得令人发指,古往今来难出其右。 “……” 坂口安吾听着这些消息,觉得太阳穴止不住地“突突突”,宛如一个即将报废的发电机。 ——梅宫凛此人,果然深藏不露,令人捉摸不透。 - 凛今天约了中原中也吃午餐。 自从上次的午餐约定取消,外加之后突然的流言四起,凛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正经地和中原中也进行友好交流了。 为了前途的光明,凛认为,她还是很有必要和中原中也打好关系的。 凛邀约得轻轻松松。 中原中也内心七上八下。 他甚至设想过该怎么回复比较好,说到底是对于梅宫凛可能真的付出如此多的事实,感到了无所适从的棘手。 凛带了她喜欢的那款饮品,看见中原中也走来,高兴地举起那只手在半空中晃了晃:“午好,中也君!” 中原中也顿了一下:“午好。” 凛便开开心心地笑起来。 中原中也看着少女灿烂明媚的神色,总觉得十分别扭:……这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不如说他心境的不平和导致了对于外界事物变化的不同反映。 ——一路走过去,中原中也发觉了无数道隐藏着、想要假装若无其事,实际上八卦之光却险些突破屏幕的窥探眼神。 少女却仍旧毫无所觉地在和他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梅宫。” 中也喊了她一声。 凛的话语戛然而止,表情还停留在方才的高兴述说上,但已经察觉到了中原中也语气中的严肃郑重,于是嘴角的弧度悄无声息的收敛了一些。 中原中也:“……” 突如其来的罪恶感是怎么回事啊! 凛小心地看着他:“有什么很重要的话要对我说吗……中也君?” 中原中也艰难地挣扎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待会儿再说。” 凛很乖觉:“噢。” 但她接下来也不说话了。 很安静。 中原中也感觉太不自在了,他觉得自己现在也不怎么正常,主动问:“最近怎么样?” 凛眼睛顿时蹦出了亮光,高高兴兴地说:“没有再晕倒过了,最近能力都用在很紧急的时候!” 她迅速地瞄了眼中原中也的表情,趁机提出一点苗头:“虽然太宰先生经常会出其不意,但任务结果最终都很好……不过,我还是更希望和中也君一起出任务。” 中原中也怔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在你手下不用那么时时刻刻提高警惕,并且随时随地地准备斗智斗勇! 我毕竟是个浑水摸鱼的卧底,不是真的要来无偿演出的好心人啊! 凛面上不显,不假思索地说:“中也君的体术很棒,我认为我会学到更多东西。” 中原中也下意识道:“我的格斗技巧都是从实战出来的,教你的话……” 他看了眼凛的细胳膊细腿,很委婉地说:“我的方式并不怎么适合教你。” 凛立马改口:“中也君是个可靠的人,和你在一起做任务,一定很让人安心。” 听见她这明显是重新找了套说辞的话语,中原中也露出了颇为微妙的神情:“你这改口得也太快了……” “所以啊,中也君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说出回答‘为什么’的问题呢?”凛认真地看向他,“我就是想和中也君一起做任务,没有任何理由。” 中原中也:“……” 看见中原中也脸色一变,跟着心底“咯噔”一声,心说完了一下没控制好的凛:“……”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对视了足足三秒。 面对好人牌的中原中也,凛率先略感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中原中也开口了:“……你为什么要加入港黑?” 来了来了! 这个灵魂问题它迟早就是要来的! 凛没有立即将视线调转,而是抿了抿唇,下颌绷紧了些,正在酝酿情绪,只听中原中也犹豫着继续问: “真的是像传言的那样吗?” 传言? 凛反应了一下,毕竟那不是她原来的剧本。 ——噢,是说她为爱加入港黑的事啊。 凛也犹豫了一下,想了想,摇头:“不是的。”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他正想松口气,却发觉凛的下颌处线条颇为紧绷,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眼角处也泛着微微的红色,再联想起她数秒前听到问题时,并不是直接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 那沉默的间隔或许微不足道,但中原中也却注意得如此分明,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凛看中原中也脸色变换得精彩,心里的感觉很难言喻:本来想cue一下“逝去”的诸星大玩苦情剧本,得,现在苦情是够苦情了,她苦情的对象还跟着一起相信了。 天要让她“深爱”中原中也。 “……” “……” 气氛一下就跃入了全新高度的诡异与死寂。 良久,中原中也才问:“你哥哥不反对你这么做么?” 凛脑中迅速换算了一下到底是接上“哥哥不幸惨死”这个剧本比较划算,还是沿着平和一点的苦恋剧本比较划算。 她很快作出决定:“我们家有一个信奉的宗旨。” 凛抬起手指比划了一下:“人能活着的日子是说不准的,如果按照八十岁来换算,几十年的时间好像能做很多事,又好像眨眼就会过去。” “所以我们家信奉的宗旨是,如果是自己认为对的事,就要努力去追求。” ……虽然她追求的显然不是爱情这种东西。 中原中也仔细听着她的话,途中眉心微微蹙起,看得出来他听得非常认真,脸色很沉静:“你认为这是对的事情吗?” 他的目光撞进凛的眼底,毫无攻击性、却富有足够的穿透力:“或许,这是错的?” 凛毫不退缩地道:“那也要我试过了才知道。” 中原中也:“你试过了,现在呢?” 凛嗓音清透,更显坚定,她简短地答:“还不够。” 两人对接于半空的视线,是中原中也的眼神率先出现了动摇。 紧跟着是颤动,碎裂…… 凛看见中原中也猝然撇开了脸,晃眼之下,似乎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绯色。 接下来的时间里。 中原中也再也没有就凛为什么要加入港黑,以及是不是对的这件事,做出过任何的谈论。 他们去往了凛说的一家口味很好的餐厅,落座时,凛才恍然大悟地松了手,将一直紧紧攥在手中的饮品递给中原中也:“抱、抱歉,明明见到的时候就应该给中也君的,但是一紧张就……” 她把饮品顺着桌面推到了中原中也的面前。 看见他紧张么? 中原中也垂下眼睛,拿起了饮品,指尖触上去的瞬间,他感觉到了残留在瓶身上、来自少女掌心的温度。 他陡然一怔,嘴边的“谢谢”就这么卡住了,没能说出口。中原中也突然就体会到了梅宫凛的意思:因为一下子的紧张或失神,原本打算好该做的事情便没能实现。 枪声蓦然响起。 子弹朝着中原中也与梅宫凛所在的这桌径直而来。 凛迟疑了半秒,脚尖一动就要起来,肩膀却先一步被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燃起了战斗本能的中原中也扣住了。 少年轻而易举地单手将她抱起,子弹就在这瞬息已经欺到了近前,贴在了中原中也的手臂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进一步。后面的所有子弹都无一例外,全部丧失了作用。 这是中原中也的异能力。 中原中也随即将整张桌子顺着已经被打破的玻璃踢出去,完美命中敌方。 梅宫凛听着耳边的呼呼风声,中原中也已经抱着她落到了对面阵营,十秒内弄倒了对面全员,顺手抄了把枪塞在凛的手里。 中原中也一脚踩着三个叠起来的脑袋,姿态轻松,脚下的人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 少年人扬着下颌,语调冷冽,眉目凌厉:“说,谁派你们来的?” 看着事情被眨眼解决的凛:“……” 确实。 很让人有安全感。 ……简直有安全感得过了头,让她毫无用武之地,半点参与感都没有。 大概是凛太过安静,中原中也侧眸看了眼少女,发觉凛还被他抱坐在手臂上,连忙将人放下,耳尖不自觉地红了:“你……咳,你没事吧?” 凛:“…………” 我压根没有可以“有事”的机会。 不仅没事,还被免费被带飞,现场观摩了港黑台柱之一的现场秀。 第36章 凛终于明白, 第一次和太宰治出任务她carry的时候,太宰治为什么后续是那种表现了。 ——非亲身体会,不能理解这种毫无参与感的无聊与落寞。 被这么护着的经验并不少,但如此彻底周全的还真是第一次。 见凛还是一副没怎么反应过来的样子,中原中也喊她的姓氏:“梅宫?” 凛:“……我没事。” 就是无聊。 人一无聊就容易走神。 中原中也看了她一眼,脚下的人试图挣扎,他收回注意力,加大重力:“安分点!——我再问一次,谁派你们来的?” 几人当然不肯开口。 凛走过去,蹲下,伸手翻了下他们的衣服和东西,在看到他们手腕内侧的纹身时,动作一顿。 中原中也注意到她蹙着眉的不解神色:“怎么?” “等等……” 凛又仔细端详了一番,视线望望这几个看上去铁骨铮铮的汉子,刚想开口,一道枪声划破空气。 中原中也眼睛微微睁大,脚尖跃起,第一时间抱住了凛,极速往一边退开,随后的攻击却都是冲着那群俘虏而去。 速度很快,是早有预谋。 布局很严密。 方才中原中也没有直接触碰到凛,怕她受到伤害,那一瞬间短暂地将自己去俘虏的接触分离,因而异能那时候也无能为力。 “……啧。” 中原中也抓了抓头发,情况变得有些复杂了。 随即,中原中也视线很快看向凛:“你没事吧?” 凛很想说她能躲过,想起中原中也方才将她保护起来的动作,心说她在中原中也心目中塑造的柔弱形象真是太成功了,带着感谢真诚地道:“我没事,谢谢你来救我,中也君。” “你没事就好。” 中原中也随口说了一句,蹲下去检查,突然问,“这种情况,你的异能还能作用吗?” “……抱歉,已经完全失去生命的人,我的异能也没有用。”凛说完,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对不起,中也先生。” 感觉到她称呼的切换是在为自己公事上的妨碍而道歉,中原中也晃了晃其中一个黑衣人的手腕:“这个标志,我没记错的话,是一个叫做Brokenblue的组织成员身上都会有的标志。” 中原中也说完,还吐槽了一句:“这组织名字怎么跟酒吧似的。” 凛腹诽:还有个组织成员都是酒名呢。 凛有点迟疑,有些话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倒不是对于中原中也的隐瞒,除非大事,在不确定、没有抓住正确结果之前,凛并不太喜欢率先说出自己的设想。 “……是。” 凛最终点了点头,选择暂时闭嘴。 中原中也站起身,一边拿出手机拨出号码,一边对凛说:“已经知道了想要的信息,你就不要胡乱自责了。” “……” 这是在安慰她么? 平心而论,凛的心情很有些微妙。 梅宫凛和中原中也一起吃午饭被敌袭的事情很快就在港黑内部传开了,最主要的推力是Brokenblue此举无异于对港黑的挑衅,而横滨进来的局势千变万化、复杂诡谲。饶是存在多年的港口黑手党,在前任以及现任首领一个残暴不仁、一个清洗上位的接连事件过后,都有不少组织愈发的蠢蠢欲动,想要在港口黑手党身上分一杯羹。 凛趴在港黑内部的兼做茶水室和酒吧两用的休息室——没错,这个黑手党居然还有专门的休闲区和茶水室,简直震惊琴酒——对着一张从吧台那边要来的纸张写写画画。 “一杯汽油!” 神气活现——或者说是满溢着让常人所无法理解的黑泥人物,以这样的语句,作为登场的序幕,人影就落在凛的右手边。 凛不用看都知道是太宰治。 吧台的人显然已经习惯了,非常专业地微笑着说:“抱歉,这里不提供。” 太宰治愤愤不平地拍着吧台,宛如街道边被假货欺骗了的大妈:“那么洗洁精呢!” “抱歉,这里不提供。” 太宰治拍桌的频率和节奏更加欢快了:“连这种东西都不提供,怎么好意思说是休息室呢!” 吧台的人笑容略显僵硬:“太宰先生,您要不要试试我们最新加入菜单的水果茶——梅宫小姐刚才点的也是这个,味道应该还不错。” “嗯?” 太宰治回头,像是才看见了貌似有气无力趴着的梅宫凛,随即义正言辞,“她这个样子都快要难喝的哭出来了,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吗!” 吧台服务员:“……” 谁今天惹这尊煞神了? 好在梅宫凛此刻终于出声,大概被太宰治cue快要哭出来这点,让她无法继续保持沉默:“太宰君。” 太宰治蹙眉看向她。 凛声音平静地道:“我认为水果茶很不错,推荐你今天喝这个。” 太宰治微微垂首沉思了三秒:“嗯……既然是凛的建议,那就没有办法了呢。” 他对吧台服务员露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来一杯水果茶!” 吧台服务员:“……好的,请稍等一会儿。” 凛单手手肘支在桌上,安静又乖巧,目光却有点不聚焦,像是在走神。 “啊,Brokenblue组织。” 太宰治随便一瞟,看见凛画在纸张上的标志,姿态也很松散,随口感叹一句的架势。 凛却被他这句触动了开关,停了两秒后,侧首望着太宰治:“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太宰治扬了扬眉:“唔?” 表情上不是很重视,有种甩手掌柜的感觉。 凛却不在意他这种态度,放下了手中的笔:“上上次我们在仓库街和Brokenblue的人对峙,太宰君你还记得吧。” “嗯……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呢。”太宰治撅起嘴,将一根吸管放在人中的地方不掉落,保持着这样高难度的动作,他的声音自然显得有些含混不清,“因为上次的事对我们怀恨在心,所以这次你和中也才会被针对吧。” “但我并不认为是这样。” 凛看见太宰治的食指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颇有节奏感,一时没有移开目光,“上次事件中,Brokenblue落入了我们的陷阱,从人员比例上来说,他们的损失已经到了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韬光养晦,才能恢复的地步。” 太宰治终于转过视线,正眼和她对上,茶色的瞳孔里有透过雕花窗而来的漂亮光线,又像是切割完美的钻石一面:“或许是发现代价实在惨重,不如最后来个鱼死网破。” 这也说得通。 “……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啊。” 凛没有继续说下去,以这句话作为了此次谈话的结尾。 服务生将水果茶端上来。 太宰治喝了一口,蹙眉:“好甜。” 余光看见梅宫凛同步喝了一口,将画了图的纸张折叠起来。 应该是要离开了。 太宰治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也没想,但他却掐准了梅宫凛起身离开的那瞬间,时机绝妙地开口:“我见过Brokenblue的首领。” 凛果然停下了原本打算离开的动作,神色不变地坐稳了,做出倾听的姿态。 太宰治继续道:“他是个头脑不太清醒的男人,但他很爱自己的女儿。” 凛神色一肃:“果然不是Brokenblue么。” 爱女儿的人,在可以韬光养晦的情况下,不会有那样果断的决心去拼个鱼死网破。 “到底会是……” 凛感觉已经要抓住什么,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手机,瞥了一眼发信人,面不改色地收起了手机。 太宰治问:“垃圾短信?” 凛摇头:“一个试图追求我未遂的痴汉。” 太宰治搅拌着吸管的手指一顿:“需要我帮忙解决么?” 真是给你个设定就顺杆爬啊! 这幅如临大敌的语气我都要信你是真的在关心我了! 凛诚恳感动地拒绝:“不用了,反正他也不知道我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太宰治倾情建议:“你可以拉黑。” 凛很真挚地回答:“我有时候也需要享受一下被追求的感觉。” 太宰治露出震惊的表情:“这样么?” 他喃喃:“太可怜了。” 凛没有反驳。 起身离开。 目睹了全程的吧台服务员:“…………” 戏精组名不虚传。 这么瞎的话都能接的如此顺畅。 真是献身艺术的伟大表演家。 凛没有立即查看那则消息,而是继续着“劳模人设”,去仓库街那边查看。 上了车她才再次拿出手机。 是琴酒发来的信息。 中途还新收入了一条。 [苏格兰是卧底,杀了他。] 后面一则,是苏格兰定位信息。 竟然就在横滨内。 凛不动声色地删除了信息。 她脑海中飞速地搜索着可能比她距离此刻的苏格兰更近的人员,答案是没有。 梅宫凛沉了口气,堵在胸口,她仍旧按照原定计划去了仓库街,却巧妙地在繁华地带融进人群中。 苏格兰那边,她是一定要去的。 凛赶到指定地点,诸星大也在现场,和苏格兰两个人正在拉扯中,凛见苏格兰想要朝开枪自杀,用怀里那把中原中也塞给她的枪,一枪把苏格兰的枪打飞,诸星大随即擒住他的手。 这等精准的枪术控制…… 诸星大神色冷冽地回眸,看见了眨眼飞奔至眼前的梅宫凛。 ——怎么办? 诸星大无法确认梅宫凛出现在此处的意图,但他仍然牢牢地抓住了苏格兰的手。 或者说,他现在更不能表现出有任何一丝放松的痕迹。 诸星大的心底里冒出了无数的想法,他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对于梅宫凛,他的认知是既相信又怀疑,太过矛盾,以至于每次见到凛,诸星大都要在她身上分出更多的注意力。 苏格兰见开枪自杀不成,脸颊一动,是要咬舌自尽。 凛比诸星大还要关注苏格兰状态,诸星大的一部分心神已经被她的到来成功后打乱,在黑夜中,凛精准捕捉了这微小的面部肌肉变化。 她下了力气狠狠掐住苏格兰的下颌,生怕晚一步这人就真的送了命:“听我说,苏格兰!” 梅宫凛的语气堪称气急败坏,在这瞬间,诸星大福至心灵,他垂眸,正正好与梅宫凛的视线相对。 千钧一发。 就这一眼。 仅仅只用一眼。 两人将目光同时投向了被他们联手制服的苏格兰,异口同声: “我是卧底。” “我是卧底。” 少女与青年的眼眸在黑夜中仍旧不失色彩,说出这句话时,眼底的光彩更甚。 带着灼人眼球的光芒。 苏格兰愣了一下,听觉迟钝地回馈大脑神经,他后知后觉地明白这两人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当场就懵逼了: “……嗯???” 作者有话要说:苏格兰:啥??? 第37章 场面一时十分安静。 形容稍显狼狈的苏格兰迷茫地眨了一下眼,很快又恢复了凌厉,他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相信。 诸星大扫了眼梅宫凛,语速极快地道:“我是FBI的卧底赤井秀一,苏格兰,相信我!” 苏格兰一怔,下意识地看向了梅宫凛。 凛正想着“赤井秀一”这名字还挺好听,猝不及防接收到了两道目光——赤井秀一也同时看向了梅宫凛,等待她接下来的说辞。 “……请你相信我们。” 凛表情严肃认真,试探地放松了擒住苏格兰下颌的力道,“如果我们真的有所图,没必要留住你的性命。如果你担心我们留下你是为了拷问其他的信息,你大可任何信息都不必向我们透露,我们会放你走。” 她对上苏格兰的眼睛,夜色将情绪无限放大,都深刻地隐藏,少女的语气不自觉地算了下来:“……还是说,苏格兰,你连跑都不敢跑,对你所学的东西这么没有自信,才是真的白费了公安派你来卧底。” 就怕苏格兰以为他们不怀好意到追踪他,还是一意孤行要寻死。 凛的攻心为上在这时发挥了作用,赤井秀一又是直接亮出了身份。 苏格兰缓了缓,问:“那么,凛……你也是FBI?” 赤井秀一:“……” 等等! 她不是!! 凛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是的,我也是FBI。” 赤井秀一默默地转过视线看着凛。 那眼神有点难以形容,但非要说个具体,大概是——我都带你回家见爸妈了说出大本营了,结果你这个渣男居然还在骗我?! 咳。 总之,是包含了无穷无尽的谴责与不满。 苏格兰却好像突然之间就理解了:“难怪诸星大……不,赤井秀一……你一直都对凛那么纵容。” 赤井秀一眉心一蹙,想反驳。 他可不认为自己什么时候纵容过梅宫凛。 这小姑娘到了现在嘴里还是没一句真话,居然还好意思朝他眨眼睛、使眼色。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凛环顾四周一圈,苏格兰待的地方散落了一些血迹,她已经做好了打算,“苏格兰,你的位置已经暴露。” 说着,凛直接夺过苏格兰的手机,将它开枪打成了两半。 “诸星——赤井秀一君,麻烦你帮忙排除苏格兰身上其他的定位可能,现在立刻带他走,我去拦住后面的人。” 赤井秀一看她唇角抿得紧紧的,这小姑娘身高就到他胸口,这会儿指尖正将枪支转得飞快,如同她灵动的眼眸。 “你带他走。” 赤井秀一说,“我去断后。” 凛诧异地看他一眼,表情中毫不掩饰看傻子一样的情绪:“你地位没我高,万一你被发现了死得快。” 她将苏格兰往赤井秀一怀里一推,声音里首次带上了严厉:“快走!” 凛警告性地盯向苏格兰:“不许死,否则我让赤井秀一给你陪葬!”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苏格兰:“……嗯???” 等等? 是不是哪里不对? 强行被“陪葬”威胁的赤井秀一:“……” 很好。 波本飙车抵达,一路火花带闪电,这样都没能赶上,抵达时只看到了梅宫凛,她满脸愤怒的表情,单手捂着左手的小臂,转过脑袋对上波本视线的刹那,波本都被她眼中汹涌炽烈的怒意烫灼而怔愣了一瞬。 “你从下面上来的?” 梅宫凛的声音沉闷又压抑,声线却前所未有的平稳,失去了平日里的跳脱与飞扬,“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人物?” 波本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而亡心脏再次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他强装镇定地问:“怎么了?” “苏格兰那个叛徒被人救走了。”梅宫凛咬牙切齿地说着,松开了捂着手臂那只手,波本才发现那里并不在流血,只有衣服上沾染着血迹,看上去足够的触目惊心,“波本,你开车了么?” 硬是从她压抑的声线中听出了死亡意味的波本心跳猛然被拉回正常值,他谨慎地答:“开了,我们要去追那个……叛徒?” “不然呢?” 梅宫凛迈步往下走,经过波本时,看见他一动不动的身形,语调危险无比,“波本,难不成你也是公安的走狗?” 波本心里重重一跳,面上不显山露水,他垂眸看着这个明显被冒犯到不悦的小姑娘,开口:“凛,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 少女琥珀色的眸子里有万家灯火的光辉色彩,却呈现出一种让人心悸的死寂,“波本,走吧。” 波本在短短时间内经历了如此的大起大落,现在还要带着明显是气到快要大杀四方的梅宫凛去寻找实际上是自己同伴的苏格兰……要不是他心脏承受力强,说不定哪一秒就直接心脏病犯了。 两人坐在车内。 波本当然是不愿意去追踪苏格兰的,他只是在想到底会是谁救走了苏格兰。 波本:“我们现在要往什么地方去?” 他谨慎地握着方向盘,决定待会儿会采用自己有史以来最高超的演技,用最快的车速,开出最困难的路线。 凛眉眼阴郁:“……来救他的人,要么是公安的人,要么是组织内部另外的卧底。刚才要不是我想擒住活的苏格兰拷问,那两个人绝对没有可能从我手下抢人!” 波本:“……” 噢,原来是两个人么? 那应该不是组织内部的卧底,而是公安那边的提前布局? ——你继续生气挽尊,我是绝对不会提醒你抓紧时间的。 不仅不提醒,心里还有点美滋滋呢。 凛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琴酒。 “……大哥。” 这一声喊出来,凛的强调里已然带了一点委屈的哭腔,“苏格兰被人救走了。” 琴酒:“……” 他默了半秒:“你认真的么?” 他又不是没和梅宫凛打过架,简直可以说是组织内部打架最多的两个人。 梅宫凛的实力他很清楚。 “……我想抓住活的苏格兰,结果对方趁机打中了我的手臂。”凛抽了抽鼻子,“苏格兰的位置为什么会暴露得这么快?是他提前告诉了公安那边,还是我们组织有别的卧底?……不对,加起来三个人,我们组织里面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卧底……” 琴酒声音冷冷的:“哭什么哭,不会打回去?是等着我去打你?” 凛:“……” 凛一秒停止哭腔:“哦,我这就去。” “生死不论,抓不住人——”琴酒的声音猝然填满了恶意,“凛,这已经是你第二次任务失败了,你也想尝尝生死不论的滋味么?” 凛握紧了手机:“……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 波本小心地问:“琴酒训斥你了?” “要么苏格兰死,要么我死。”凛语调沉沉的,眼睛里面没有了往日的光亮,“这附近没有多少适合躲藏的地方,他们一定会往区域所属复杂的地方去,以此借用横滨本土地区的势力争斗,为他们的行踪打掩护。” 凛断然道:“去红灯区。” 波本差点手一滑:“……什么?” 凛死气沉沉地看着他:“快点。” 波本:“……好的。” 亏他从隔壁疯狂赶过来,结果现在这个发展怎么看上去就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呢? ……虽然身边这个小姑娘被训斥得挺可怜的。 或许正是由于这点,波本那颗忐忑到像是随时能跳出胸腔的心脏终于安分了些许,甚至还能分出心神看看凛的状况。 在川流不息的车辆中寻求高超演技、随时随地准备碰瓷出车祸的波本,一侧眸,就看见凛正在默默地掉眼泪。 红灯。 波本急刹车。 “……很痛吗?” 波本看向凛沾了血的手臂,方才他的全副身心都在苏格兰有没有逃出生天、如何不真正地追过去这件事上,这会儿才想起来,身边这个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还受了伤,又被琴酒骂了。 凛不说话。 傲娇地将脑袋转向了窗户那侧。 “……” 真是。 波本想扔纸巾给她,发现出来得匆忙,这辆车和他自己身上都没有带纸巾。 想了想,波本伸出手,指尖在凛的脑袋顶上轻柔地揉了两下:“很痛的话,我们先去处理伤口?” 他另一只手在口袋里碰到了一个硬质的东西。 是果冻。 还是黄桃口味的。 波本将果冻递到凛的眼前,哄孩子似的晃了晃:“乖了,不要闹脾气。” “谁跟你闹脾气了!” 凛不满地立即反驳,眼泪实际上并没怎么掉,她看了眼波本手中的果冻,表情有点难看,“我好久之前送给你的,你还没吃吗?” “嗯?这是新买的。” 波本解释说,把果冻塞进了凛的掌心。 凛狐疑地看他一眼。 波本失笑,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姑娘用这么怀疑的眼神看着,里面还含着谴责:“真的是我后来买的,之前在盯一个制药厂的老板,他逛超市的时候我顺便拿了点东西结账,不引人注目。” 没想到一拿就是一袋黄桃果冻。 也是神了。 “……” 凛这才收回了怀疑的视线,闷闷地将果冻攥进了手心里。 她又抬眸,还想要再说些什么,视线是对着波本那一侧窗外的街道,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 “?!” 波本以为她看到了苏格兰,当场心都快不跳了,一回头,发现是诸星大的背影。 噢。 诸星大啊。 波本一晚上七上八下的心,再一次惨遭冲击,高空又坠落,比过山车还刺激。 “!” 凛看着那方揽着一位性感美艳女郎肩膀的诸星大,震惊无比,愤愤地锤了下波本的大腿,“诸星大这个大猪蹄子,有了明美姐姐还不够吗?!” 一下被“啪”了大腿的波本背脊下意识地挺直了一瞬:“……” 诸星大人品不行啊。 ……腿有点痛。 作者有话要说:°凛没受伤,现场有血迹,她圆一下 °那不是真的秀哥,凛拉波本做证人,排除秀哥被怀疑的可能 波本:就不能跟我直说吗?这一晚上我吓都吓死。 第38章 凛坐在车内可怜兮兮地和琴酒打报告:“……人丢了。” 波本支着下颌看向窗外——反正他只是一个开车的,他什么也不知道。 问起来就是人跑了。 他只是个弱小又无助的开车选手。 琴酒呼吸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像一下一下敲在丧钟上的不祥之音,一字一句更是比铁锤还沉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凛愣了一下,她以为琴酒要直接骂她,反应过来,迅速地改口补救:“那件事我已经有头绪了!我明天整理完就传文件,大哥!” 当然是指琴酒派他来卧底的初衷。 卧底这种事情,平时浑水摸鱼,但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干,万一出了事我还能力挽狂澜。 ——凛能浪到现在,维持双方之间微妙的平衡是一个技术活。 琴酒冷笑了两声挂断电话。 凛:“……” 她的表情仿佛见了鬼,直愣愣地看着手机。 波本试探地问:“怎么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大哥什么都不说,只冷笑。”凛一种神外的神游天外的语气,很机械地说,“我觉得,我可能,活不久,了。” 波本:“……” 他想了想:“我带你去吃顿好的吧。” 凛幽怨地看着他:“断头饭么?” 直到两人在一家烤肉店落座。 凛悲伤地表示:“居然请我吃得这么好,果然是为我送行的。” 波本一噎:“……小孩子吃好一点,有利于长高。” 凛表情更悲伤了:“其实我已经二十岁了。” 波本:“??!!!” 凛:“……” 凛:“你真信啊?” 波本:“……” 我感觉我的真情被践踏了。 嘴上说着“断头饭”,到头来吃得最开心的还是凛。 波本全程都在主动烤肉。 他看着凛脸颊一股一股的样子,竟然觉得很不错。 大概是苏格兰的有惊无险让人心情大好,眼前这个小姑娘今晚又实在有些可怜。 只不过—— “诸星大那件事……要告诉宫野小姐吗?”波本不动声色地提起诸星大,他总觉得诸星大出现在那种地方稍微有点违和,倒不是什么特别的大事,是他本身对诸星大有警惕心。 “大猪蹄子!” 一提起诸星大,凛就表现出了十足的愤怒,嘴角因为突然愤怒的情绪沾到了星点酱汁,她蹙了蹙眉,“这件事就由我来处理,波本,你不是女性,不要插手。” 波本:“……好。” 他抽了张纸巾递给凛:“嘴角,沾到了。” “唔,谢谢。” 灯光下,波本青色的眼眸更显深邃:“凛,你现在应该是在横滨内吧。” 凛握着纸巾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 “最近你似乎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都没怎么见到你了。”波本假装不经意地说,“上次遇到一家很好吃的意大利餐厅,苏格兰还说……嗯,本来想带你去吃的。” ……哟。 试探的同时还顺带打感情牌啊。 凛适时露出惋惜的表情:“苏格兰为什么会是卧底呢……如果他可以叛变就好了,我一定会为他担保的。” 波本噎了一下:“……” 他就知道凭借凛神奇的脑回路,对话的走向一定不是他最初设想的内容。 凛眼含希冀地望着他:“要么,我们去跟老大申请一下,一起劝苏格兰叛变吧?” 波本:“……” 波本迟缓了一下:“这个……恐怕不太行吧。” 是非常绝对不可以的那种不行啊! 梅宫凛这孩子一天天脑回路都是怎么长的? 快放弃那种想法啊你!! 凛顿时失望无比地往后靠进椅子内:“果然不行么……” 波本还想说些什么,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觉得估计说出来也是要跑偏,索性闭嘴,专心烤肉。 感动的凛分别时给了他一张大大的好人卡:“波本,你真是一个好男人!” 没想到会从一个小姑娘嘴里听到这种评价的波本:“……谢谢。” 凛挥了挥手和他道别,心里对于应付琴酒的盘算也已经打好。 心情大好。 凛回去的路上半途跳下车,没想到合适的奶茶店,她索性直接进了一家装潢不错的酒馆——上次在酒吧里喝到的橙汁意外的比其他地方的都好喝。 ……虽说特意来酒吧要一杯橙汁的行为是有点奇特。 快走到吧台的时候,凛眼尖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脚下的步伐当即就停止了。 太宰治。 ……怎么哪儿都能遇到这人。 难不成他们之间有什么感应雷达么? 凛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身上各处容易留下追踪器以及其他某些放射性追踪用元素的地方——在之前她就已经好好检查过了这一点,现在看见歪倒在角落那桌的太宰治,下意识心里一跳。 太宰治身边有一位正在和他交谈的女性,离的太远,听不到内容。 凛轻轻地吹了声口哨,打量着视角转到不容易被太宰治看到的吧台左侧,点了杯橙汁。 原本要外带,现在她要看戏。 凛朝太宰治那方看去,一晃眼的功夫,那位漂亮的女郎不见了人影,太宰治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喝醉了,当场溺亡了。 “……” 总有一种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死了,这个成天嚷嚷着要自杀的家伙也很难死掉的感觉。 对于太宰治成天把自杀挂在嘴边的行径,梅宫凛实际上能够摸清一点这人到底为什么会这幅样子,但这不是她该管的事,而且太宰治这类人太不好惹,没准儿就把自己搭进去,被缠绕得动弹不得。 凛看了看太宰治桌上的饮品——就一个杯子,里面的东西还是满的,这家伙是真的喝醉就有鬼了。 橙汁端上来。 凛喝了一口,眼睁睁看着一只黑色的小猫跳上了太宰治的桌子。 胆子真大。 凛想。 “……胆子真大啊。” 太宰治迷蒙地半睁开眼,望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跳到他桌上来的小猫。 大概是终于迟缓的感应到眼前的人类并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小猫往后退了一步,继而跳下桌。 “呵。” 太宰治闭上眼。 大概五秒。 一具带着温度的柔软躯体贴上了太宰治的小腿。 是那只猫。 正绕着他的脚边撒娇。 没有叫声。 一点一点地蹭着他,乖得不行。 太宰治动作惫懒地从桌子上撑起来了点上半身,视线往下,对上小猫眼巴巴的可怜视线。 琥珀色的眼睛,抬眼望过来,眸子里有灯光的亮点,像星辰点缀。 “……我给你三秒钟。”太宰治眼神平静地看着这只猫,嘴唇微微张开,口吻也掺着冷意,“一,二,三。” 小猫还粘在他脚边不走。 “好啊,你归我了。” 太宰治伸手将猫儿抱起来,放到桌子上,他趴着,这只猫蜷着尾巴,小声地“喵呜”了一声。 “别撒娇。” 少年伸手,点了点它的额头,语调柔和又舒缓,“我在想你的名字。” “喵~” 太宰治歪着脑袋,一句话说的时高时低,仿佛扮演醉汉上瘾,他的眼睛也差不多完全闭起来,这时候神色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缱绻:“cherish吧……你喜欢这个名字么?” “喵~” “看来你好像很喜欢。” 太宰治伸手摸摸小猫的下颌,动作很轻,惹得它发出一阵舒服至极的呼噜声,“虽然这名字不怎么好,但是……” 但是什么。 好像是没有后续,这句话也没能继续。 太宰嘴角噙着的笑容让凛都有些看不透。 “喵~喵~” cherish欢快亲昵地蹭了蹭太宰治的手背,对他的亲近简直是自然而然。 太宰治点了份猫粮,酒吧里当然不会有猫粮,服务生去帮忙跑腿。 凛震惊脸地看着太宰治在酒吧的灯红酒绿中,开始喂猫。 “……” 真的是好清纯好不做作。 任何一个霸道总裁看了都要为之折服的善良纯真。 绝对是当时仅有的可人儿啊! 凛怎么看怎么奇怪,伺机凑近了点,想听太宰治在做什么打算。 ——今晚的意外太多,万一她没能善后周全,最需要防着的,正是太宰治。 她绕着灯光暗处与台柱隐蔽地走过去,正听到太宰治在和这只猫对话。 “……吃慢一点,没人跟你抢。” “乖乖的,以后就不要乱跑了。” “不觉得渴吗,要不要喝一点水?” 确实听到了太宰治话里带笑、态度十分宠溺的凛:“……” 这人放着漂亮小姐姐不要,要猫? 还真是爱猫人士?? ……而且为什么对一只猫能温柔成这样啊??? 而且太宰治跟一只猫对话,他是真的没有考虑过这只猫实际上根本听不懂吗? ——太宰治的异能力「人间失格」是被动技,这肯定也不会是哪个异能者假扮的,这怎么可能听得懂! 凛震惊得世界观一下子都要短暂的偏离轨道,那只吃完了猫粮、喝完了水的黑猫突然一下从桌上跳下去,太宰治下意识伸手拦了一下,动作慢了一拍,没拦住。 黑猫跑到了梅宫凛的身边,重复了方才对太宰治做过的动作:在她的脚踝边绕着圈蹭。 凛:“……” 她默默地抬眼看向太宰治。 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太宰治当然也看到她了。 “……” “……” 四目相对。 沉默两秒。 “cherish,回来。” 太宰治开口,用那含混不清的声音、好似多用一点力气都是浪费的态度,呼唤跳到了梅宫凛身边的这只猫。 他的声音听上去分外低沉柔和,平常戏精浮夸时的少年气都湮灭干净,好听的简直不像话。 ……cherish? 凛一怔,下意识地看向那只黑猫:“……” 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第39章 cherish? ……噢,cherish啊。 梅宫凛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是她当初骗太宰治的时候,为那只并不存在的猫取的名字。 她还特地取了这样含有“珍爱”之意的名字,没想到现在被太宰治拿去用了。 也是一只黑猫。 “……” 不妙。 太不妙了。 梅宫凛心中警铃大作, 第一个反应便是太宰治要把她打过的牌重打一次——这人要把她用过的那一套感情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被太宰治呼唤,这只看上去乖觉又聪明的黑猫最后又蹭了凛一下,轻盈地跳回了太宰治身边。 “好乖。” 太宰治垂眸,嘴角擒着一抹笑意,指尖搔了搔猫的下颌。 凛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没想到太宰治就这么无视了她,抱着猫儿慢条斯理地转过了身。 “……?” 以退为进? 凛喝了一大口橙汁,站起来,转身要走,听见太宰治悠悠地说了句:“一起喝一杯?” “……你的杯子根本没动。” 凛提醒他。 “我头好痛。”太宰治回眸看她,光影晦暗,他眼底缭绕着氤氲的沉雾与化不开的幽深,眸底藏着隐忍的痛苦,“……嗯?cherish你怎么变大了?” 凛:“……” 这路数不对。 凛端着橙汁过去,就在太宰的正对面坐下:“没吃药?” 太宰治露出一个仿佛少年痴呆的表情:“你喝醉了。” 凛:“……” 凛没说话,把橙汁喝完了,见太宰治还是一副失了智的样子、只知道逗猫,低声说了一句:“走了,送你回家。” 太宰治眯了眯眼,没听清的表现:“你说什么?” 凛过来捏住他命运的后衣领:“起来,送你回去。” 放在平常她还真没有这么好心,平时对太宰治买个乖也是出于共事便利,省事,又不用费她什么力气。 但梅宫凛正是吃软不吃硬,太宰治这牌张打出来,不管是真的喝醉还是假的,加上原本就是恶趣味做的那点收尾,确实有些……她认了。 被这么个姿势提着,太宰治明显不怎么舒服,凛看了眼,一手抓起他的手臂,往后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抱着我。” 太宰治侧脸望着她。 这时候的梅宫凛已经离得太近,说话时的热气,往上一点,全部飘进他脖子里。 他其实比梅宫高一截,这小姑娘站在中也身边的时候,多多少少都矮了一点,更别提现在将他的手臂往肩上搭,看起来不像是她搀扶着自己,倒像是自己把她扣在怀里了。 等了几秒,太宰治都没有动静,凛扬起脑袋,看着他的眼睛——她认真说话时的习惯,总是喜欢盯着人的眼睛。 不会有半点逃避。 就连骗人的时候也喜欢这样。 凛问:“会不会抱?” 太宰治没忍住,唇线微微划开,溢出一声轻笑,松散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指往下一扣,握住了小姑娘触感纤弱的肩膀:“会。” 说话时视线和脑袋一同垂下来,稍微不镇定一点的,估计都以为他的额头要碰过来,像情侣,又像兽类,表达着亲昵与安慰时所做的那样。 “……” 凛默默的看他一眼,移开视线,没说话。 今晚这一遭她算是受着了,太宰治状态到底如何,她也不会计较。 把猫抱在怀里,在门外拦了辆出租车,太宰治报了个地址,凛觉得这人这么乖巧的样子实在不正常,结果途中经过沿海大道,太宰治死活闹着要下车看日出。 凛提醒他:“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太宰治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凛:“……”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看着太宰治抱着猫,一人一猫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凛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行吧,祖宗。” 她伸手去太宰治怀里摸钱包,惹得太宰治一阵呲哇乱叫。 “好痒!” “哈哈……真的好痒!” “你偷袭我!” 这哪儿像是头疼。 这是打了鸡血吧。 ……太狗了。 凛终于从他风衣内层摸到了一只黑色的钱包,打开一看,空空如也。 真tm比光盘行动还干净。 空得让人想一拳把太宰治揍出海岸线。 ——要不是这趟还能有点别的用处,她那点没什么保证的愧疚心,估计还真兜不住。 做正事的时候,凛总是很有耐心。 用自己的钱结了账,凛架着太宰治下车,小声嘟囔着:“真是欠你的。” 祖宗。 太宰治又抽风,不顾凛怀里还兜着一只猫,另一只手臂突然一展,大大咧咧地呈横向猛地要把凛以包围之势抱住,凛没让他得逞,屈膝弯腰地敏捷一躲,太宰治保持着双臂前伸的动作,直接砸在地上了。 直挺挺地倒下去。 硬邦邦地砸出了声。 听那声音,凛就知道:真砸。 不掺杂半点水分和演习成分。 凛蹲下去,没敢立即动太宰治,伸手戳了戳他的后脑勺:“砸傻了没有?” “……” 没动静。 凛想了想,伸手拨开他散乱的发丝,搭上他的后脖颈。 就在同时,太宰治的手指扣在她的手腕上。 ……果然这人能在中原中也多次暴怒下存活下来,不可能是个纯脑力流的体术废材。 光看平常蹦来跳去的,就知道他对这类事件极为敏锐。 凛淡定地望着他,居高临下:“那我走了。” 她一动,手腕被扣得更紧,刚想说话,太宰治整个人都缠了上来,甜甜地喊她:“cherish~” 凛:“……” 得。 她今晚既然舍命陪黑泥,就不该再计较。 说起cherish,方才太宰治直挺挺的那么一倒,那只黑猫趁机就窜了出去,看样子是往后蹿,马路边灌木丛和树木还挺多,又临近深夜,饶是凛眼力再好,这么干巴巴地站在这里也找不到猫的所在。 “你的cherish跑了。” 凛简单地陈述着,感觉到说这话时,太宰治整个人似乎陷入了一种很违和的安静中,不是指单纯的不说话,而是只有在现场才能体会出来的、那种气氛上的陡然变化,“我去帮你找回来,你乖乖的,在这里等我。” 太宰治还赖在她的手臂上,还像猫儿一般蹭了蹭:“cherish~” 凛:……病得不轻啊。 凛去找猫,在一棵树下逮到的,猫想窜上树。 物似主人形。 这话没错。 抱着猫往会走,一晃眼又不见了太宰治,凛加快跑了几步,感觉脚下触感不太对,低头一看,差点惊悚到了:就这么会儿功夫,太宰治便行动力迅速地把自己脑袋以下的部分全埋进了沙子里。 凛:“…………” 她没管。 抱着猫撸了一会儿,太宰治突然发疯,一叠声地喊“cherish”,这只猫跟着就跳下去,看得梅宫凛连连摇头:啧,看来不是今天偶遇的,是早就养了的吧?否则,就是这只猫太聪明了。 凛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更靠近海岸,找了个地方坐下,要说海上日出,离得远了还是没感觉。 她一个人坐在那里没多久,太宰治“蹭”地一下又出现在她身边,像是没办法自由控制身体一样,很僵硬直板地“啪叽”坐下。 猫跟着跳到凛怀里,大概是觉得有些冷了,凛把这只猫放到衣服外套里。 身旁的太宰治不知道是不是不甘寂寞,不满地大声比比:“啊!我不高兴!” 凛:“……噗。” 肩膀一沉。 太宰治身上独特的气息顿时将凛包围了,然后是说话时身体的细微震动,一并传来。 “cherish……所以上次……看见一条很清澈的河流,也没有跳下去呢……”太宰治的喃喃低语,即便是在耳畔也逐渐模糊不清,还不如一阵一阵的海浪声,最后尽数被风卷走。 因为cherish么? 凛垂眸看了眼缩在她衣服里睡得香甜的黑猫: ……太宰治还真是个爱猫人士? 凛不知道。 也没兴趣深究。 凌晨时分,凛也有了困意,刚打了哈欠,身边的太宰治又开始发疯。 于是后半夜重复着:凛困→太宰治发疯→镇压太宰治→凛清醒……这样的一个过程。 - 海平面上,一丝亮光自天海交界处迸现,黑夜与其触碰,缓缓地往后褪去,如同潮汐涨落。 日出了。 这一晚的折腾也宣告结束。 凛神清气爽,巴不得立刻飞奔回家,顺带还能在楼下吃个早餐,简直美滋滋。 ——今天就理所当然的翘班了,别问,问就是太宰治发疯! “好了吧。” 凛将抱在怀里取暖的小猫,动作轻柔地放在了太宰治的腿上,声音还是往常的样子,没有特别的表现,但眼底低头一看,差点惊悚到了:就这么会儿功夫,太宰治便行动力迅速地把自己脑袋以下的部分全埋进了沙子里。的灵动足以晃人心神,她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里,“cherish在你怀里了,这次可别让它再跑了。” 她这一夜没怎么睡好,说完就打了个哈欠,眼角处泛了点水色,脸上还带着疲惫的色彩。 凛正要直起腰,眼睛还未完全睁开,眯着缝隙,一只手伸过来。 她敏锐地躲开了。 而现在能在这个距离对她伸手的,也只有面前的太宰治。 凛看太宰治笑了笑,不甚在意地收回手,太宰治笑得虚伪又轻浮,眼眸弯弯,辨不清情绪,与她一错不错地对视着。 可晨曦映在他眼中升起,日光乍现,逐渐铺满了大地,少年发梢被风吹散的边沿都被描绘得一清二楚,整个人浸润在丰沛的光线中,与海面波纹四漾的美景都融为一体,显出了几分难能可贵的珍重柔和: “我知道了。” 他的cherish在他眼前。 不会让她再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小可爱说自己看不到评论不太适应哇,网页可以看到最新二十条,wap可以看最新三条=3= 第40章 梅宫凛借用回去补觉的时间,将昨晚的后续收尾工作全部完成:她已经将诸星大出现在那个地方的信息转告了他本人,应付琴酒;再利用太宰治做她浑水摸鱼的不在场证人,应付森鸥外可能的发难。 只剩她要拿去和琴酒作为交换的、她这次卧底任务所要得到的信息:港口黑手党到底在即将到来的开战中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 凛其实知道一星半点,连蒙带猜加上她原本掌握在手里的信息,确实知道不少:港口黑手党准备作为这次洗牌战后的坐收渔利者,但自身身为横滨的老牌黑手党,打起来很难置身事外,恰逢境外势力入手,森鸥外顺手就把彭格列也拖下水——不知道两者之间有什么交易,彭格列那边暂且没有多做行动;至于先前在那家[鸢尾]咖啡厅发生的战斗,是一家小组织有意试探。 据说在这里,有一本能力足以改变世界上一切存在的「书」。 抹去了信息中有关「书」的部分,梅宫凛将消息传了回去。 苏格兰那边有赤井秀一去管,凛暂时不准备继续掺合。 下午,凛被急召回港黑。 首领办公室。 凛抵达没多久,太宰治姗姗来迟。 “首领。” 太宰治的语气里含着困倦,仿佛是从睡梦中被拖起来的。 森鸥外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只要爱丽丝不在他身边,他就只是个正常的衣冠禽兽。 “听说,昨夜凛酱和太宰君你在一起?”森鸥外的问法既开门见山,又意味深长。 太宰治眨了眨眼,凛眼睁睁看着他笑得跟一朵迎风招展的迎春花一样:“首领,想不到您这么关心下属的私生活。” “下属的和睦也是很重要的。” 森鸥外的无耻淡定也是登峰造极,不过转眼就换了话题,“这次找你们两个来,是有件事。” 他看向凛:“凛酱上次和中也君一起被袭击的事,还记得吗?” 凛点点头:“是。” 森鸥外顿了顿,说正事专用表情微妙地偏移了一点:“凛酱你觉得,中也君和太宰君,谁更有趣?” 凛:“……” 为什么突然问我偏好问题? 森鸥外笑眯眯地看着她。 凛小声逼逼:“当着太宰君的面问我这种话,首领您很偏心啊。” 这不就是欺负中原中也不在现场吗? 做人不能太森鸥外。 森鸥外似乎噎了一下:“凛酱最有趣呢。” 凛:“即便您这么说,我也还是要为中也先生抱不平的。” 森鸥外面不改色地微微笑着,将话题拉回正轨:“Brokenblue组织一夜之间消失,我认为这和上次的偷袭事件有所关联。太宰君,你和凛酱一起去查清楚这件事。” 凛下意识地问:“中也先生又被外派了吗?” 太宰治看了她一眼。 森鸥外意味深长的视线在两人脸上逡巡一周:“凛酱你确实是有提过,想要和中也君一起出任务的机会。但我身为首领,不论我的考量是什么,在我说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这就是事实。” 而你不该反驳,更不应该有疑问。 凛垂首,十分乖觉地迅速表忠心:“我问错了,请首领不要计较。” 森鸥外挥挥手:“那就拜托你们了,尽快查到。” 他说的尽快,最长的时限就是三天。 梅宫凛转身出门,无声地咋舌。 “虽然遇袭的是你和中也,但事情更像是冲着你来的。”紧随其后的太宰治脚步一跨就与她并肩,“一个还算有根基的组织一夜之间消失,大概率有异能的干涉。” 凛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愣愣地望着他:“……?” “所以明白了么?” 太宰治朝她露出一个极为惊悚的假笑,从赏心悦目的角度来说无可指摘,但气氛瞬间被这个笑烘托得阴森又恐怖,“为什么是我和你一起去调查,凛。” 凛:“……” 噢,你在说这个事啊。 ——已经把这件事随手翻篇,正在思考Brokenblue组织的梅宫凛,这才一时间没get到太宰治这番话的真实意思。 凛看了看太宰治那个脸色,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并不是对你有意见才——” 太宰治笑眯眯的:“当然了,凛对我一直都很耐心。” 凛:“……” 破案了。 太宰治今天又发病了。 醉酒这件事凛一星半点都没提过,太宰治的状态她也尽量不跟这点联系起来:同样的牌吃一次是有理由,再吃一次不好说了。 她可不能在感情牌上真信了这家伙。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反应让本来发疯的太宰治更不高兴,凛调档案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回头就见不到太宰治的人影了。 逃跑,可能是太宰治做过最快的事。 梅宫凛的沉默溢于言表。 她手中还拿着新鲜出炉的情报部最新信息,坂口安吾看她突然沉默下来,心里蓦然忐忑不安:“梅宫小姐,是有什么问题吗?” 凛:“坂口先生,请问您刚才看到太宰君了吗?” 坂口安吾:“太宰君吗?他不就在——” 手一指,记忆中原本上一秒还待在那里的少年,却不见了踪影。 坂口安吾:“……” 这其中是不是有诈? 凛打量着安吾:“坂口先生,您对我很感兴趣?” 突然听见这么一句容易被误解的话,坂口安吾一愣,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太大波动:“抱歉,我确实没有注意到太宰君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相信这点梅宫小姐也是一样。” ——你没注意到是情有可原,可别随便怀疑我的“没注意”啊。 凛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本来想调侃安吾先生的,但您还真是滴水不漏。” 而且聪明。 坂口安吾这下的停顿比片刻前可要长得多,他飞快地瞥了梅宫凛一眼,没从小姑娘脸上看出什么特别的调侃之意,梅宫凛居然还端着一副认真的神情,以至于坂口安吾看完,迅速地别开脸,压着嗓子咳嗽了两声:“请、请不要捉弄我了。” 凛笑着说:“我约你去看电影的话你会接受吗?” 安吾当然是要拒绝了。 但他猛然想起之前梅宫凛那段似是而非的话,犹豫踌躇了一阵,安吾纠结着眉毛,声音很矛盾地问:“今晚么?” 很不想去,但是这明显有一种针锋相对打擂台的感觉啊……不去的话总觉得更加危险,会遗漏什么重要的东西。 坂口安吾本人,也是想试探梅宫凛的。 凛笑容不变:“如果您方便的话。” 安吾:“……” 他自暴自弃:“方便。” 凛含着笑点点头:哪怕再出乎意料的对手戏,她都能接得下去。 正好她也想从这位情报部的伟大专员嘴里套点东西。 “那我先走啦。” 凛尾音上扬,不过是一个对话的来回,少女说话的语气中俨然已经有了几分不同于往常的亲近与放松。 她迈出去两步,脚步又倒退回来,简单的动作都有活力飞扬的光彩。 凛眨眨眼,径直地望向坂口安吾的眼底:“安吾先生,您今年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去看电影吧?” “……” 隔着圆圆的镜片,四目相对。 少女微微弯起的眼眸底尽是狡黠,等候着他回答的模样,如同揭晓答案的考官,手中握着的,却并非冰冷的考卷。 安吾卡壳了好几秒:“咳咳咳咳!!!!” ……然后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哟嗬! 扳回一城! 凛高高兴兴地走了,半途间或蹦跶两下,沿途碰见的人都被她感染,打招呼时也带着真切的笑。 “梅宫你今天很高兴啊!是要和中原先生一起去出任务了吗?”这人显然看到了她怀中抱着的档案袋。 闻言,凛突然消沉了:“……” 问话的人:“……怎、怎么了?” 凛抱紧了手中的档案,脑袋垂下三十度,睫毛微微颤抖,像极了被风雨摧残的小白花:“是太宰先生。但他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要先去找到他。” 对方本就倒向她的心瞬间更同情了:“果然啊……太宰先生的话……哎,梅宫,你受苦了。” 还以为中原先生回来以后,会直接把梅宫收到他那边去呢。 凛低低地“嗯”了一声:“那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别耽误你的任务!” “再见。” 凛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哎,好惨!” 凛在一个老集市边的小空地上……的一个铁桶内,找到了太宰治。 掀开盖子的那一刻,太宰治仰头望过来的眼睛不禁因为突然的光线而眯起,很快就在凛覆盖而来的阴影下得到解放:“欸~还是很快地找到我了呢~” 他笑盈盈的,坏心情好像已经被尽数驱赶:“这次又是为什么?” 明显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的凛连眼神都不带波动的,说出用过太多次的相同理由:“我觉得是你的话,应该会在这里。” “那下次我可要藏到难一点的地方去。”太宰治悠然自得地卡在里面,说出了十分笃定又欠扁的话,“反正凛会找到的我嘛。” “……你这是缺乏关注?” 凛单手撑在这个不起眼的铁桶边沿,隔着一道铁皮,望着里面长手长脚蜷缩的太宰治,她看他好像不太能自己出来的样子,另一手臂下放,掌心摊在他面前,她语调清透,静下来说话就显得温和又沉静,年纪不大却很让人安心,“会每次都来找你的,但你要适可而止啊。” “嗯?” 太宰治恶意卖萌,歪了下脑袋。 凛见他手指搭上来,利落地反手握住,她动作敏捷,速度极快,哪怕有预判也很难躲开。 就着这个动作,凛一把将人拽了出来。 美丽的弧线划在半空。 仿佛一个完美的过肩摔,硬生生将人形抡出了半圆。 太宰治:“……” 谋杀。 这是谋杀。 作者有话要说:凛:但你要适可而止,懂? 宰:我晕车,呕—— 安吾:我……嗯…… 第41章 “Brokenblue在消失前夜,他们的首领将所有人召集到了总部基地,没有人看到他们出来过,但基地空无一人。此前,他们借用自己的渠道,购买了大量的武器,为了一种新式武器的运输——运输途径,就是我们上次截断他们偷渡的那条线——组织首领曾经召进了一个新人。” 一番“筋骨活动”后,太宰治气都不带多喘一下的,一连串说出一大段话,像是生怕梅宫凛听清了似的。 凛默默地看着他,给他递了一瓶水。 太宰治后半段的发挥于是一下卡在嗓子眼,对着凛露出了温柔和善的招牌笑意:“果然凛很关心我呢。” 凛已经对他的常有路数不会再有任何反应了。 ——当然,一般情况下,她也不想和太宰治去演戏了。 这人太能接戏了,他俩演起来就是个天荒地老,没完没了。 如非必要,各自安好。 但太宰治喝了口水,拧紧瓶盖后拿在手中颠了颠,突然问:“为什么是中也?” 凛:“嗯?” 什么? 太宰治撑着下巴转头看着她:“为什么追求中也?” 凛:“……” 凛用表情无声地传达了“这你都要管吗”的情绪。 太宰治用视线无声地催促她回答。 “这种事情怎么说得出理由。” 凛刚想不会在非必要情况下和这人演戏,没想到转眼“必要情况”就来了。 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中也君救了我三次。” 凛伸出左手,竖起三根手指:“如果非要找个理由的话,那么这个就是开始了吧。” “三次?” 太宰治茶色的眼底登时浮现出好奇的情绪,“我想听!” 凛:“……英雄救美的常见套路啦。” 她一副不怎么想细说的样子。 “原来你吃这一套么?” 太宰治的表情有点奇妙,凛解读了两秒,觉得应该是压根不信,“我猜……你把望星大厦那次也算进去了?” 凛没否认,提醒道:“你确定我们要提这件事吗?” “诶——”太宰治拖长了声音,发出了小孩子耍赖的强调,“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不敢提起?” 他顿了顿,有些幽怨地说:“但是凛好像是从那以后就不喜欢我了呢。” 凛:“……” 我本来也不喜欢你。 ……不对啊,凭太宰治的段位,不可能没看出来她当初都是在戏精吧? 太宰治眼眸清透,映着些许亮光,非常具有学术探讨精神地再次发问:“所以,当初又是为什么喜欢我呢?” 凛:“……如果早知道你是这个样子,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 一个没忍住,吐槽了。 太宰治眨眨眼:“……” 看上去还怪呆萌的。 凛假装沉思两秒,透过玻璃橱窗望见太宰治的那副场景不经意浮现在脑海中,她说:“你长得好看。” 太宰治“唔”了一声,没发表什么具体意见。 凛顺嘴继续道:“走过去跟你说话之前,我就设想你的声音,结果你一开口,和我设想的竟然差不多。” 太宰治又“唔”了一声。 这次等了半天,凛再没说话。 太宰治:“没了?” 凛干脆地答:“没了。” 太宰治将水瓶抛上半空,又稳稳地接在手里:“嗯,我知道了。” 凛:哦,你又知道了。 - 太宰治探听到的消息比凛手中情报部的资料更加全面、有用成分更大。 他看了眼正在销毁情报附件的凛,轻声道:“明明也不是做不到这种事,你还真会给自己找麻烦啊。” 是在说凛分明可以探听到情报,偏偏要先绕一圈去情报部拿资料。 凛不为所动:“备份方案是必须的,重合的信息总会有多出来的东西。” 她拍拍手站起来:“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么?” 太宰治这人闲不住,别看他平常插科打诨摸鱼跳水什么都干,事情一来浑身难受,实际上什么都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看着不着调,心里比谁知道的都多。 太宰治笑了一声:“凛这么信任我,我当然不能让你失望了。” 两人前往Brokenblue的基地。 街边拐角处一个小女孩哭得伤心,走过的路人都会多瞄两眼,凛和太宰治同时扫了一眼,一位带着白色帽子的少年突然出现,连忙跑过去,蹲下去哄着小女孩。 小女孩什么都不说,抹着眼睛一个劲儿地哭,半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 既不推拒也不抱着撒娇,像什么玩偶似的只知道哭。 ……不太对劲啊。 凛摸了摸下巴,还没说话,就听身侧的太宰治说:“过去看看。” ——正合她意。 两人像是什么刚放学的高中生情侣,满身带飒、雷厉风行地朝着女孩和少年的方位走,转眼就走到了近前。 由于是在街边,三三两两的行人,视线大多会落在此处,关注度是有了。 开口前,凛与太宰治对视了一眼。 ——你上? ——你上。 ——那你接? ——放心。 目光相接,短短一秒,迅速弹开。 凛弯腰,凑近小女孩,缺正好对上因为身边多出两道身影而抬首观望的、少年的双眸。 刹那间几乎以为是眼前划过了一道暗红色的幽光,仔细分辨,是少年瞳色深邃而带来的错觉。 费奥多尔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少女。 干净,漂亮,娇弱,露出来的手腕纤细又白嫩,看上去很是无害。 他的余光又看到了伫立在一旁、蹙着眉的太宰治。 凛开口,声音里便已经浸透了担忧:“请问……这位先生是你的什么人,小妹妹?” 提问的对象是小女孩,避免给疑似人贩子的费奥多尔率先找借口的机会。 她声音温柔,又带着十足的关切。 小女孩虽然仍旧在哭,但哭声却小了点。 费奥多尔闻言,恍然大悟地张了张嘴,好脾气地解释道:“这位小姐,你可能是误会了,她是我妹妹,方才我有点事离开了,现在正跟我闹脾气呢。” “你妹妹?” 看着费奥多尔不似作伪的担忧神色,凛脸上的戒备与怀疑也打消了一些,但下意识问完这句后,又继续将视线转放在小女孩的身上,“小妹妹,不要怕,如果他不是你的哥哥,你告诉我。” 她顿了顿,而后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点骄傲的情绪,看了眼身边的太宰治:“我哥哥也在这里呢,绝对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听上去,完全就是一个被哥哥保护得很好的骄纵少女形象。 不来试试,不知人间险恶,以为自己的哥哥就是最大的保障,单纯的有些蠢。 太宰治闻言,抬手摸了摸凛的小脑袋,动作熟稔,一看就是平时做惯了的:“别怕。” 配合着妹妹的发言,温柔至极地跟着安抚了一句,眼神里的宠溺几乎要满溢出来。 凛条件反射地蹭了下他的掌心,这个动作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透露出了满满的信任与依赖。 ——看来是真的? 费奥多尔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余光。 小女孩却从方才到现在,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哭声却逐渐的小了下来。 凛平复的眉心复又蹙起,语气有点凶地对费奥多尔质问道:“她没有点头,你到底是她什么人?!” 但这发脾气也几乎没有什么威视,震慑不到任何人,像一只幼猫伸出了它的爪子,只会让人会心一笑,很难感到恼怒。 费奥多尔面上有些为难,没有生气的情绪。 凛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斩钉截铁地决绝道:“你不说清楚的话,我是不会让小妹妹跟你走的,我现在就可以报警!” 说着就要从包里拿出手机。 “等等!” 费奥多尔连忙拦下她,语气里带着无奈,伸出手的瞬间,太宰治便向前一步,同时警告性地瞪了费奥多尔一眼,当真是护妹心切的好哥哥,费奥多尔叹了口气,他长相清隽,眉心一蹙也很好看,模样生的好,让人升不起什么戒心,“……她确实是我妹妹,但……自从父母过世后,她就患上了自闭症,别说是对外人的话,就连我有时候都拿不准,她也常常不会回应我这个哥哥。” 愁绪与痛苦从他的字里行间传达而出,费奥多尔的眼眶微微泛红,眼底有着深刻的沉痛。 凛看着,眼眶也跟着红了,眸底水色泛滥,她一把拍上费奥多尔的肩膀:“不要哭!” 但她的声音里却已经有哭腔了。 费奥多尔怔松地看着凛,迟疑地又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握住凛搭在费奥多尔肩膀上的那只手,将少女扣在了自己的怀里,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乖,不难过了。” 他朝费奥多尔略显抱歉地笑笑:“见笑了,我妹妹是个很容易共情的人。” 费奥多尔也摸着自己“妹妹”的脑袋,看着太宰治的眼神中,颇有同为哥哥一角共鸣感地点了点头:“令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凛轻拍了下太宰治的胸口,撒娇似的动作,没什么力道,大概是觉得太宰治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抱到怀里这点,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从太宰治怀里挣脱出来,凛揉揉眼睛,对费奥多尔说:“今天遇到就是缘分,我请你们去喝下午茶吧!” 估计平常也没有人会拒绝她,少女的提议带着笃定的态度。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温文尔雅地回绝:“不了,我还要带妹妹去买新衣服,多谢小姐的好意。” “逛街吗?!” 凛很惊喜,眼睛亮起来,“我哥哥今天也是陪我去买衣服呢,男孩子给妹妹买衣服总会差那么一点感觉,正好我去帮你们做参考呀?” 费奥多尔迟疑了一秒:“不,这太麻烦……” “这有什么麻烦的呀!”凛一边挽住太宰治的手,一边骄纵地道,“你这么辛苦,我帮你是应该的呀,我也是有哥哥的人呢。” 费奥多尔:“可小姐,您不是要去喝下午茶吗?” 凛:“为了你们,今天就不喝了!” 费奥多尔:“……” 他略显苦恼地笑着摇摇头,凑近去问小女孩:“小织,想去吃蛋糕吗?” 等了一会儿,小女孩没什么反应,哭声倒是停止了,费奥多尔松了口气,对凛习惯性地弯出一抹笑:“小织这是答应了,那就……麻烦小姐你了。” 凛笑逐颜开,忍不住垫了垫脚:“不麻烦不麻烦!” 四人落座在咖啡馆。 小织全程不说话,身为哥哥的太宰治纵容她,费奥多尔又迁就温和,到头来点单都是凛全盘做主。 吃蛋糕的时候,凛将奶油沾到了嘴角,下意识舔了一下,还留了星点的奶油。 费奥多尔刚想出声提醒,就见太宰治直接上手,将凛嘴边的奶油用手指抹去,却没有直接用纸巾擦干净——也没有用纸巾擦手指。 太宰治将手指举到唇边,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嗯,很甜。” 费奥多尔:“……” 太宰治望着惊讶表情的费奥多尔笑了笑:“让你见笑了,我和凛——其实是无法宣之于众的恋人关系。” 费奥多尔眉心都纠结了一下:“可你们……” 太宰治颔首,望向凛的目光深情且缱绻:“是,我们是亲兄妹。” 一直不敢乱做反应,假装还在专心淡定吃蛋糕、实际上是在等着后文的凛:“……” 这就是你表达的“放心”?? 费奥多尔:“……” 他看了眼手里的咖啡,心想,他是不是应该配合人设,先喷一口咖啡? 作者有话要说:费佳:就喷你们这两个戏精脸上 费佳:噢我也是个戏精 第42章 “你叫小织是不是呀?我叫凛,这个抹茶蛋糕我试过了,味道不错的,你要不要尝一口?” 这场下午茶进行到一半,凛主动坐到小织身边,耐心地劝哄着她吃饭。 小织不为所动。 黑色的眼眸片刻都不曾转动一下,呆滞地望着自己的手指。 费奥多尔低低地叹息一声。 凛皱眉,担忧尽显:“先生,您带小织看过医生了吗?” 费奥多尔轻声道:“当然了。只是目前……还没有什么效果。” 凛就近拍了拍他的肩:“不要放弃。” 费奥多尔点点头:“小织是我妹妹,我绝不会放弃她的。” 凛还想和他们一起去买衣服,费奥多尔却接到了电话,是警察那边打来的,似乎是和他父母的死亡有关,他带着小织向凛和太宰治道别,匆匆离开了。 四人组一下变成两人组。 凛端起果汁喝了一口,评价道:“有问题。” 太宰治喝了口咖啡,没说话。 眼睫毛低低地垂着,让人看不清他的眼底情绪。 凛想了想,问:“Brokenblue首领的女儿多大了?” 太宰治的唇畔便蓦然划开一抹弧度:“八九岁的样子吧。” 凛右手食指抵了低下唇,声音有点含糊:“……和小织差不多大吧。” 太宰治放下咖啡杯:“你认为刚才那个人,和Brokenblue的事件有关?” “他明显是个混血,哥哥这种话也编得出来。”凛率先指出漏洞最大的一点。 太宰治提醒她:“他去接来自警局的电话时,隐约提了一句,他之前在国外。” 凛看看他:“你还去旁听了?” 太宰治不置可否:“毕竟最能取信的永远是亲自得到的信息。” 凛原本还预备了一大堆说辞想要说服太宰治,没想到这人话锋急转,竟然是和她统一阵线,认为的费奥多尔有问题——最能“取信”,而不是相信。 太宰治认为费奥多尔的行为不过是明知道他在旁听,故意那么说的。 凛觉得他顺眼多了,问:“Brokenblue首领的女儿,能弄到照片吗?” 到底还是本土人士势力范围广且深好办事,这种事凛会直接问太宰治。 “使唤起我来真是得心应手。” 太宰治意味不明地感叹一句,态度上更像是随口一说,他瞥了眼手机,随手抛给凛。 凛下意识接住,屏幕转到眼前——新收到的信息是一张图片,画面中笑得灿烂的小女孩,正是方才的小女孩。 凛前后联想了一下,问:“你什么时候查的?” 太宰治抄着风衣口袋,往后靠在椅背上,模样散漫。 “……” 凛颠着太宰治的手机,眉目含笑地打量他一圈,“放射性追踪用元素?” 太宰治嘴角轻撇了一下,大概是觉得梅宫凛猜出来得太快,他有点无趣:“在小织身上。” 凛颔首,淡定道:“我也放了。” 太宰治顿了一下,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点笑意:“手臂下。” 凛紧随其后:“手腕内侧。” “……” “……” 横滨好搭档。 双重保险了。 凛又问:“人手已经部署了吗?” 既然早就想到要放追踪,手下有一个队伍的太宰治,自然比她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更方便行事。 太宰治敏锐地掐灭她的想法,神色慵懒又倦怠,看上去随时都能趴在桌上睡过去:“那些都是很愚蠢的人,你以为你能够偷懒么?” “这么说部下会被扎小人的。” “噢?” 太宰治眼睛一亮,兴致盎然,“是能诅咒人死去的那种吗?我非常期待呢!” 凛还击,破灭他的期待:“一般来说都会诅咒很痛苦的死法。” 太宰治失望脸:“这样么……” 凛没接话。 她发现自己和太宰治越来越能扯,而且话题越来越无聊,这真的是往少年痴呆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摁亮手机屏幕,凛扫了眼时间,笑容满面地换了位置坐到太宰治身边,动作轻柔把手机放在他手里:“多亏了你的运筹帷幄呢。” 凛亲亲热热地挽着他的手臂:“我哥哥可真棒呀,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用担心了。” “诸星大真是你哥哥么?” 太宰治突然问。 凛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但他最近要跟我嫂子闹家变,我在考虑要不要和他断绝关系。” 太宰治屈指推了下她的额际,小孩子漫不经心摆弄自己的玩具一样,柔和地吐出毒液:“从身高来说,你们完全不像是兄妹啊。” 凛:“……” 她亲切和蔼地搭了下太宰治的手腕,速度快如闪电,酥麻感顿时传来,太宰治整只手都没了力气,手中的手机跟着下坠,被凛轻巧地接住。 凛晃了晃手机,阳光下,少女得意洋洋,毫不掩饰:“太宰君刚才说什么呢?” 太宰治笑盈盈地看着她:“就算你想用这么劣质的手法讨好我,翘班也是不允许的哦。” 凛深情款款:“哥哥已经布局得这么好,我等着哥哥大获全胜。” 太宰治神色爱怜:“希望妹妹和我一起见证。” “……” 凛一把松开他的手,坐得端正严谨,亲昵撒娇全部变成了虚幻泡影。 没得谈。 太宰治意思估计要拖着她到事情结束,本来还想凭借戏精友情在收尾阶段溜掉。 凛一开始计算的时候认为Brokenblue这件事并不会有多么费时,直到现在也是一切顺利,所以她将和坂口安吾一起看电影的时间定在今晚。 但心底逐渐有种不好的预感。 凛想了两秒,给坂口安吾发了一条信息: [安吾先生,抱歉,任务进度和我估计的不太一样,看电影的约定可能要推迟了QAQ] 不一会儿信息就回过来了。 [坂口安吾:任务为重,我并不介意。] 还真是中庸的回复。 凛笑了一下,又发过去一条: [因为我之前就开始关注安吾先生了,所以去打听了你的联系方式,请原谅我的鲁莽。] 收到消息的安吾:“……” 对。 他刚刚就在想梅宫凛是怎么有他联系方式的,结果这人立马发了这么一条。 坂口安吾甚至四下看了看。 手机一震,又是一条新消息。 [陌生号码:不用看了,我可没有在安吾先生身边等着看你震惊的表情,这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坂口安吾:“……” 绝了。 周遭无人,坂口安吾冷静地将手机放回口袋,冷静地推了下眼镜、顺势清了清嗓子,冷静地思考着梅宫凛的“之前就开始关注”会不会带来什么疏漏的危险。 片刻后。 ……坂口安吾再度拿出手机,把[陌生号码]的备注,改成了[梅宫凛]。 - “噗。” 手机这端的梅宫凛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就算不用看,她也能大概想象到坂口安吾现在的表现:严肃认真、神情高不可攀地谨慎小心,就保持着这样的表情轻咳一声。 坂口安吾君,这么可爱难怪会被调侃。 已经成功趴在桌面上扮演咸鱼的太宰治,这时幽幽地突然道:“总觉得凛每天都很开心呢。” “?” 凛头也不抬,“为什么不呢?” 能开心为什么不天天开心? 太宰治眼神迷离,大概只睁了一半的缘故,又是隔着散乱的几缕发丝,看不真切:“有那么多高兴的事情么?如果真是这样,我很感兴趣呢。” 他朝凛软软的一笑,这如同清晨初起的半梦半醒状态很有杀伤力:“开心可是一件好事情。” “对于你来说很难吧。” 凛漫不经心地将画面切到了游戏界面,她没带游戏机,上次和太宰治争游戏机的记忆深刻无比,她不找虐。 太宰治微微一顿,仍旧在笑:“凛对我的偏见很大啊。” “不是偏见,是你自己也明白的吧。”凛按键的手指慢了一拍,她在犹豫要不要说,但她素来秉持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若想说必有当下的道理,神色如常地继续了话题,“你对一切事物都抱有怀疑又消极的态度,否定的信念存在于你看待每一件事的情绪中,并且因为太过聪明,你不可避免比所有人都站在更高的维度,这让你很容易从简单的快乐中脱离,或者是根本感受不到。” “——所以你现在才这么痛苦。” “……” 说完这番话后,是长久的安静。 凛能明显感觉到周遭气氛的变化,她做好了说完这番话所要面临的一切,但在去看向太宰治的前一秒,她还存留在迟疑的情绪中。 或许她不该挑明。 两个人浑水摸鱼装傻,偶尔互相恶心也不是不能继续进行。 太宰治的视线牢牢地锁定了她。 那里面什么情绪都没有,虚无这类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可凛对上他的眼睛,却感觉自己正在被火焰灼烧。 她看见太宰慢慢地弯起唇,动作极为机械僵硬,看起来像是什么恐怖电影,画作中的人突然会动了: “在那个维度里,不是还有你么?” 说出了阴森至极的话语。 ……等等? 什么? 凛一下子错失了这良机,没有及时捕捉到太宰治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太宰治的手机就在此时响起来。 比两个大活人更能拯救这诡异的气氛。 太宰治接起电话后听了一会儿,他蹙了蹙眉,说: “先别进去。” “可……” 对面的话语被爆炸声掩盖。 在太宰身边的凛都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巨大响动。 抬头,就是少年凉薄阴郁的沉冷眉眼。 糟。 这是真生气了。 凛不合时宜地压住心底的开心:她觉得今天或许真的可以提早收工。 作者有话要说:宰: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凛:不会啊,还活蹦乱跳的呢 第43章 由于先遣部队的轻举妄动,Brokenblue的总部基地爆炸。 小女孩的追踪信息反应全无。 现场一片废墟,内部人去楼空。 “不用找了。” 太宰治两步轻松跃到残垣上,与他轻盈的身姿相反,语气轻忽,听不出任何愤怒的情绪,反倒带着一份怜悯的叹息,“被人耍的团团转,最后还要在空无一人的废墟上延续愚蠢,你们的难看姿态总是在不断地刷新记录呢。” 凛悄悄地对这群人比了个手势,让他们赶紧安分点,别出声惹太宰治。 她跟着跳过去:“不论是发现了我们的追踪还是原本打算就要炸掉基地,唯一能够确定的,费奥多尔肯定会继续活动。” 太宰治回眸,那空洞的眼神就落到了凛的身上。 她脸上还挺留着虚假营业的笑容:“太宰先生,与Brokenblue在仓库街对峙的那次,我们曾经带回了一个俘虏。” 太宰治懒懒地说:“啊,就是托了他的福,知道了Brokenblue的基地内部设置呢。” 但现在炸成废墟,得到的信息也就毫无用处了。 “在我被袭击的那天,我拜托了红叶姐拷问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凛仰头看着他,眼神里蕴着漂亮的光,不同于太宰治的虚无混沌,她微微地笑着,“运气好的缘故,我们手中还有一张名为Brokenblue前干部的底牌。” 到底是凛觉得事情不对劲,拷问组让那位俘虏吐出了这位“前干部”的信息后,凛就将此作为了一张随时可以启用的底牌。 “……哈。” 太宰治蓦地笑了一声,眉梢眼角,唇边眼底,霎时因为这一个动作变得生动明亮,清晰地反馈出了少年人本该有的活力与生机,“不愧是你啊,凛。” 凛乖巧地道:“得到爆炸消息的时候,我已经拜托红叶姐去找那位前干部了。” 太宰治问:“那么,红叶姐那边怎么样?” 下属听见他这语气就忍不住回答,是出于对上司的敬畏与条件反射:“需要立刻联系红叶大姐吗?” “……” 太宰治无声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方才聚拢的好心情瞬间又散了。 方才和凛对话的两句所缓解扭转的情绪,瞬间又跌回了原点。 凛连忙摆手,再次示意他们不要说话,一边迅速地将手机拿出,正好接入了尾崎红叶的通讯。 “红叶姐?……是,请问结果如何?……麻烦您了,等事情结束再向您郑重道谢……好的。” 挂断通讯。 凛朝太宰治走近了一步,低声道:“Brokenblue首领的女儿,前田月织,能力为——转化异能。” - 坂口安吾没想到晚间的邀约如常进行,接到来自梅宫凛的消息时,他甚至无法用言语简单描述自己的心情。 总之就是一言难尽,太一言难尽了。 偏偏梅宫凛三言两语,坂口安吾就发现自己完全没什么招架之力地跟着过来了。 答应了的事情不好反悔吧? 为什么要惹一个小姑娘哭呢? 说好了要来探探对方的虚实,果然临阵脱逃太丢脸了! ……于是坂口安吾就这么说服了自己,和梅宫凛一同,出现在了电影院。 “最近新上的片子有这么多呢,果然社畜没有人权,我完全没有注意……”凛踮着脚尖往前台那边看了眼,接着将视线投回上放滚动的放映安排,“喜剧片还是动作片呢?爱情片好像也不错的样子,是我喜欢的演员……” “安吾君——” 少女侧过视线,眉眼含笑地望着他,“你想看什么呀?” 坂口安吾:“……” 他看了眼小姑娘灿烂的笑,纵使夜色围拢也不能削弱分毫,有些没有底气地说:“喜剧片吧。” 中规中矩,喜剧片应该连动作片里面偶有的血腥场面都不会出现,是最保险的一种。 凛眨眨眼:“我们不能看爱情片吗?” 坂口安吾八风不动:“你年纪还小。” 凛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就喜剧片吧。” 没有得到回呛的坂口安吾反而忍不住多看了身边的凛好几眼,更是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那部喜剧片是否有什么地方不对,全程眼神严肃,严阵以待的架势仿佛时刻备战、随时能站起来和对面拼个你死我活。 凛:扑哧,果然很好逗吧。 开场落了座,坂口安吾的一颗心稍稍安定下来,电影还没开始,在放赞助商的广告,耳边是爆米花被牙齿杂碎的细微声响。 梅宫凛正坐在他身边安静乖觉地吃着爆米花,漂亮的大眼睛盯着屏幕,全神贯注地等待着开场。 ——她不趁机再说点什么? 坂口安吾觉得自己仿佛得了什么受虐症,梅宫凛安静下来,他居然还一直等着她再说点什么。 电影正式开始。 短暂的片头后,是猝不及防一波又一波的笑点,坂口安吾自然受过专业训练,通常情况下不会笑出来,除非忍不住。 ……然后他就笑了几乎整场。 “安吾君笑得很开心呢,看来是真的喜欢喜剧片。”少女的声音里也蕴藏着还未散尽的笑意,听上去比平时更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安吾矜持地道:“还好。” 他斟酌着说:“没想到这部影片会这么优秀。” “主角一心想要加入黑涩会做大哥,结果却成为了警察。”凛调侃着,“我们两个黑手党来看这种片子,森首领应该没有观察下属近期思想修养的爱好,不会拉我们过去谈话吧。” 安吾噎了一下,有点想吐槽,但忍住了:“一部电影而已。” “我小时候也想过当警察。”凛笑眯眯地说,“安吾君小时候有设想过什么吗?” 安吾顿了顿:“硬要说的话,是教师吧。” 凛若有所思地颔首:“很符合安吾先生的气质呢,看着就会让学生忍不住犯罪的老师……” 安吾:“……” 喂!你话题的走向不对啊! 安吾紧急拉回:“为什么长大后会改变心意呢?” “因为看了一部有关这方面的片子,想成为里面帅气又聪明的卧底。”凛看了他一眼,周遭没有半分威胁气,“不过后来想了想,还是成为对面那位可以准确抓住卧底的人更好。” 安吾嘴角的笑意,突然就难以为继了。 梅宫凛不说话让人坐立难安,一说话让人简直想死。 他表情上没有变化,只是做出倾听的样子,眼镜跟着垂下,镜片折着反光,看不清他的眼底情绪:“因为卧底的一方总是被为难,很辛苦吧。” 甚至还四平八稳地配合着凛的“回忆”做出了相应的回答。 凛摇了摇头:“是因为非卧底的一边,永远能享受到对手躲藏惊慌的表情。” 安吾:“!!!” 你他妈怎么突然就把话题说到这么危险的段位了! 凛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这部电影的结尾真是有点意外。” “……嗯?”安吾忍住心脏的疯狂跳动,测算着自己身上的枪能在什么时候拔出来、又该以什么样的姿势逃跑,不动声色地说,“结尾不是最大的笑点吗?” “啊……可是那句话,看上去是很搞笑,如果联系到前面,是说那个人已经死了吧。”凛口吻自然地分析着,“从这个角度来说,结尾应该只是死前的迷幻梦境,其实全员都死了。” 安吾:“……” 凛无辜地望着他眨眨眼:“我说的不对吗?” 安吾:“……” 就因为你说的很对,逻辑居然通顺,我才不知道该怎么接的。 “Bingo!” 一声惊喜的声音如鬼魅,从两人之间的缝隙中传来,太宰治的脑袋就这么直愣愣地介入了凛和安吾中间,“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了这点,果然凛在看的话,就能想到这一层啊!” “……” “……” 场面陷入了新一轮的诡异。 凛:“太宰君为什么会在这里?” 太宰治嘟嘟脸颊,卖起萌来毫无压力:“什么嘛,凛能够来这里,难道不是因为我的放行吗?” 凛纠正道:“是因为我的先见之明。” 既然费奥多尔将前田月织那个女孩子带在身边,她的作用会是目前最好的切入点。 这让接下来的制定计划顺理成章,他们才能得以迅速地换一种布局。 太宰治选择性忽视了梅宫凛的这句话,朝着坂口安吾扬起右手臂,浮夸地打招呼:“哟,安吾君!” 安吾:“……你好。” 不行。 两只小恶魔同框了,得赶紧想个办法。 凛突然说:“太宰君,关于安吾先生,我有一个很重大的新发现。” 安吾身形猛然僵住。 太宰治:“噢?是什么?” 少女好听如山间清泉的声音,此刻比太宰治的突然出现还要来的魔鬼:“他呀——” “梅宫小姐!” 安吾忍无可忍地打断凛。 他无法测算梅宫凛那番话的用意、能否看出他的卧底身份,但要真的把方才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太宰治这个人,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在坂口安吾的心里,梅宫凛的现有事迹和太宰治比起来,不值一提,顶多是爱玩闹了一点,真正的不好惹还是太宰治。 “嗯?” 凛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太宰治跟着凑过来,下颌搭在凛的脑袋顶,跟着一起眨眨眼。 安吾:“……今晚的约会,我很开心。” 凛小脸一红:“这么说来,安吾先生是答应——” 太宰治突然加重了压在凛脑袋上的力道:“凛,你刚才想跟我说安吾君什么?” 坂口安吾:“……” 太宰治你是有什么毛病吗? 凛都被他突然加重压一下,眼睛都眯起来了:“太宰君你能不能从我脑袋上下去?” 太宰治晃动脑袋,就是不听:“你想说安吾君什么?” 坂口安吾:“……” 求你了,你们打情骂俏别捎上我。 凛弯腰躲了一下,太宰治伸手圈住他,她直接撑着作为借力点,在半空翻身跳出来。 “我是说,”凛随手拍了拍手心,“安吾君是个很容易害羞的人。” 太宰治:“哟~” 坂口安吾:“……” 作者有话要说:手划伤了+身体不适 更新晚了,鞠躬 第44章 “梅宫……?” 听见呼唤,凛停下脚步看过去:“嗯?” 说话的是预备队中的一员。 凛和他并不特别熟,但聊过几次,感官友好。 “刚才太宰先生从预备队中多抽调了两队人马,梅宫你是……有什么别的安排吗?”青年的声音有些迟疑。 这话说得相当委婉,凛猜这人更想说的是:你怎么还不追上去? 太宰治和梅宫凛一起做任务几乎是默认的模式,哪怕大多数人吃的是“原配cp”,但戏精组做任务真的是百发百中,就连这次据说是连环套的死局都快破解了。 会有这么一问也不算奇怪。 凛对答如流:“接下来的事情,是太宰先生擅长的领域。” “噢这样啊!辛苦了!” 凛营业微笑:“不辛苦。” 实际上她是懒得去,和太宰治耍赖外加一番心机搏斗,才能堂而皇之地溜之大吉。 横滨形势岌岌可危,她得找个机会脱身而出。 凛思索两秒,朝大楼外走去。 她现在的权限等级仍然处于模糊状态,是森鸥外有意为之:看上去好像和太宰治一样出任务、差不多的地位,但她没有实权。手上更是没有任何一点足够调动的力量。 好在她并不依靠下属。 ——就连信息收集,她也勉强靠着某位情报贩子补足。 中原中也正好回来,在门口台阶处和凛迎面对上。 脚步一停:“接到任务了?” 凛笑眯眯地点头。 她现在要独自行动,不跟中原中也加戏了。 平常这种寒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一般点到为止,出于不打扰对方任务的基准点,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不料中原中也听见他的话,身体竟然微微地转了过来,这是一个由肢体动作所透露出来的心理信号。 少年表情带了几分思考:“你一个人么?什么任务?” 凛一怔。 中原中也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问话的不对:大多数任务都有保密性,他不应该这么问,哪怕是随口。 “我是说——如果不是保密性很强的任务,我可以陪你去。” 凛:“?” 她卡壳了一下,望向中原中也的眼神带上了几分迷茫:“中也……先生?” 称呼中饱含着试探与不解。 她和中原中也的关系是不错,虽然远远达不到八卦里的那种亲密,但友好程度毋庸置疑。 中原中也此人似乎比较注重他人的隐私——或者说得更直白些,不怎么会应对这种事,他们认识到现在,这种对话是第一次出现。 难怪凛要露出诧异的神色。 “……咳。” 从凛的直观反馈中后知后觉明白到自己这句邀请的突兀,中原中也抬手摸了摸后脖颈,“我今天比较空闲……如果是A级以上的任务就算了。” 还欲盖弥彰地多强调了一遍。 看来是真的想和她一起去。 压根就没有任务的凛:“……” A级任务确实不能随便插手,基本都是从首领处直接下达。 但正是因为直接下达,原本只是想搪塞过去的凛,更不能在此刻撒下这个很容易被拆穿的谎。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还拒绝“爱慕对象”中原中也,前面的事情又会显得很奇怪。 ……虽说真的让中原中也跟着她,也很容易被拆穿“根本没有任务”这件事,但两边的等级就好比直面中原中也和直面森鸥外,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要么用她移情别恋了坂口安吾作为挡箭牌拒绝? 凛认真思考了半秒,被这种连环漏洞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劝退,还是选择了“继续爱慕中原中也”。 “……如果不耽误中也君的正事,那就麻烦中也君了。” 凛独自美丽的行程变成了和中原中也一起和和美美的现状。 中原中也发觉梅宫凛今天的话格外少——倒不是冷淡的意思,而是带着一种很安静的内敛,她平常就算是羞怯,也会主动和他聊天。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中原中也将最近听到的所有事情整合了一下,没有得出结论,非常善解人意地主动问:“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凛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迅速收回:中原中也今天好像不太正常? 两个思维不同调的人,此刻竟然奇异地在某个异次元重合了。 但凛的表现被中原中也误解成了想说而不敢说。 中原中也语气稍沉,更偏向于他面对下属时的状态:“如果真的有,说出来我或许可以帮你解决。” 凛默默地想:我现在想一个人去摸你们横滨更深层的漏洞,伺机钻空子,你看你是不是还要帮我啊? 表面上小姑娘笑意甜甜的:“不是什么需要特别关注的事。而且正是因为中也君在我身边,所以我才又想到了。” 中原中也显然没想到:“……和我有关?” “是。”随口扯了个前后呼应谎言的凛面不改色,态度斩钉截铁,含着几分调侃,“因为想去中也先生手下,所以在思考该怎么办。” 她说到有关组织的事,对中原中也的称呼偶尔会变。 这件事她之前确实提起过,因为没有后续,中原中也没放在心上,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感觉还挺微妙的:她好像记挂了很久,但他完全是听过就忘记了…… 中原中也的微妙感情,硬要剖析,大概是对于自己仿佛是个渣男的奇特体验。 认真思考后,中也语气正经严肃地问:“太宰让你觉得很难相处吗?” 凛感觉有点奇怪。 还是点了点头:“但这和太宰君没什么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中也:“我听说你们很合拍。” 凛:“这个……” 中也面色冷静地说:“那家伙恶心还烦人,麻烦又阴魂不散。但是,太宰对你很重视。” 他只是简单地就“梅宫凛然后调职到他手下”这件事,做出公平公正的分析。 首要的一步,就是将凛现在的搭档——太宰治,说清楚。 “……没想到呢。” 凛小声嘀咕了一句。 中也只听到这几个字,还以为是自己听漏了:“什么?” “表现上中也先生好像非常讨厌太宰君,实际上却会为他说公道话。” 中也猛地一呛:“我——?!” 中也:“我这是秉持着做人的良心在陈述客观事实而已!!” 凛眨眨眼望着他,摆明了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中也:“我再说一遍,我并不是在为太宰那家伙打算什么!” 凛小声:“我还没说是打算呢。” 中也:“……” 他急得几乎跳脚,被其他人说出他和太宰治并非是死敌仇人关系外的结论,总能让他暴躁不已。 “口误!!你不要随便的误解了我和他的关系!!” 凛试探完毕,心底叹了口气:不行,中原中也看上去是个老实人,但对太宰治的某种信任已经扎根在心底,还是不从他那里突破。 她彻底放弃中原中也这条路。 正要用“检查后备武器”这样的理由结束这场因为任务而起的同行,凛耳尖一动,听到了一点微弱的碰撞声响。 从隔了一段距离的地方传来,大概是三条街外。 中也脚步一停,他听见了那道声响,手臂自然地拦在凛身前:“你的任务在什么方位?” 凛乖巧地答:“在后备仓库那边,去核查武器。” “三条街外有人在打架,波及范围稍微有点大。” 去仓库的那条路就要从那边经过,否则要从外围切过去,路途变长。 他垂眸看着凛。 凛:? 她有点想不通中原中也到底是想听什么回答。 脑内搜索一阵,想起上次中原中也让她“毫无用武之地”的那次。 凛犹豫了一下,伸手抓住了中原中也的袖口边角:“我乖,不乱跑。” 听见她的话,中原中也整个人蓦地僵住了,只视线仍旧定格在她脸上——其实他先前的停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后面应该说些什么。 但梅宫凛的回答,已经代替他没能说出的话。 中原中也心底的微妙情绪开始悄无声息地转化,他的视线掠过凛细弱的手指,像一个黑帮老大哥,很有底气地镇定安抚:“别担心。” 他显然是没有见识过凛的体术,就算是偶尔听见过下属间流传的只言片语,他也还是下意识地认为:梅宫凛是个需要他保护的小姑娘。 凛:“……” 明白了。 中原中也可能是传统意义上的男子汉,和隔壁戏精深入骨髓的太宰治果真是两个背道而驰的典型代表。 中原中也再次以完美的护犊子姿势让梅宫凛毫无用武之地,随着距离的拉近,所能听到的声响更为清晰。 凛越听越觉得不对,探出脑袋,一套熟悉至极的磅礴火炎从眼前呼啸而过。 她和中原中也已经站的很远,但这道火炎还是穿越了几乎整条街道,霸道又炫耀地昭示着存在感。 遭。 不该遇见的人总是狭路相逢。 梅宫凛的第一反应中,算计与幸灾乐祸的成分首次被完全压制,她满心满眼都充斥着这道火炎,还有那家伙标志性的不耐嘲讽: ……XANXUS。 第45章 XANXUS为什么会在这里? 彭格列总部没有收到她传回去的消息,不知道这趟浑水不能随便蹚么? 早在凛对组织那边虚与委蛇的时候,她同时将自己得到的确切信息,传了一份给彭格列总部。 不说是冲着看上去就智商有点欠费的未来首领沢田纲吉,就算是从整个大局观来说,彭格列也没必要加入横滨这个混乱的战场。 结果可好。 XANXUS一来,打架的阵仗大到只要是还活着的,应该都知道了。 ——更不妙的是,凛直觉认为,XANXUS至少有一半的动机成分,是冲着她来的。 凛和XANXUS从小就不对盘,凛天分高,是那位reborn先生都称赞过几次的,哪怕幼时身形显得比现在还要纤细脆弱,XANXUS也硬是没能打过她。 大概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凛发觉XANXUS针对她的行为逐渐变本加厉,总之是看见她就要嘲讽两句,一言不合就要开打。 这都不是什么有没有智谋的问题,完全是特立独行的“老子就是要打你”。尤其,XANXUS此人行事十分随心所欲,大多时候心情变化得比翻书还快,很难稳稳地抓住应付。 凛脚步往后一退,中原中也手腕翻转,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她顿了顿,视线往旁边一瞟,意外地和暗处蓄势待发的斯夸罗对上了视线。 凛:“……” 斯夸罗:“……” 你没看见我。 我看见了。 ……你老大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 凛:“……” 这个回答就很灵性。 你们老大XANXUS就是这么一个来去如风、看不懂路数的诡秘男子。 更诡秘的在于下一秒,XANXUS的强力火炎半年不收敛,争分夺秒地朝着凛此刻所在地汹涌而来,不同于方才擦身而过的意外,恶意吐露明显。 中原中也眉心一拢,没有过多犹豫,率先将凛往后推去了相对安全的地带:“躲好。” 从他的角度来看,这道攻击说是正对他而来也没什么问题。 凛:“……小心一点。” 中原中也抽空看了她一眼,身影迅速从眼前飞掠出去。 凛望着他的背影默哀了三秒:这次是我拖累你,阿门。 XANXUS有个很奇怪的属性,如果由凛本人说出来,多少会显得有些自恋:XANXUS几乎每次,都能准确逮到她的所在。 从以前到现在,无一错漏。 凛不止一次怀疑XANXUS是否趁机在她皮下植入了某种芯片,这精准打击的力度强得让她少有的怀疑人生。 凛想了想,往后退到暗处,斯夸罗跟着要跳过来,远处一块颇有些分量的碎石迅疾朝着斯夸罗的面部而去。 “?!” 斯夸罗横剑劈开碎石,四周掀起了一阵风浪,他面色不善,中原中也却比他还显得凶戾:“背后偷袭的垃圾给我滚过来!” 斯夸罗:“???” 除了XANXUS,敢这么怼他的人基本都埋在土里了。 斯夸罗当然不能忍,抄着义肢剑就冲上去,嘴里还在喊着:“你这个渣滓说清楚,谁在背后偷袭!明明是你突然出手吧?!” 想阻止却微妙无法打断的凛:“……” 中原中也大概是以为斯夸罗在偷偷对她出手,才会这么说。 ……没想到他在那种距离和打斗中居然还注意到自己这边的情况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太宰治不相上下的难搞。 凛撇了下嘴角,伸手接住暗处飞来的小刀。 Varia是暗杀部队。 虽然首领XANXUS活得像个狂战士,但Varia更明白如何在黑暗与混乱中达到自己的目的。 贝尔菲戈尔。 凛转身,随手将手中的小刀扔回去:“乱扔垃圾可不是好习惯。” “真恶心,被凛碰过的东西都是病毒,王子才不要。”说着,贝尔击飞了它,一并甩出另一把刀,与凛毫无征兆开枪打过来的子弹相抗衡。 一连挡下两击,贝尔笑嘻嘻的,浑身上下的恶意更加不掩饰:“不仅没有长高,实力都变得更弱了,嘻嘻嘻,让王子来结束你这毫无意义的肮脏生命吧。” 凛保持着弯了点嘴角的神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在贝尔的笑容结束前,上方落下了一块钢板:子弹被击飞后再次打中的物体。 贝尔敏捷地要躲开,凛同时朝他开出五抢,枪法又急又准,贝尔应接不暇,脸颊都被子弹划破,他气急败坏的骂声止于凛掐住他脖子的动作。 带着硝烟的枪口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少女对他微笑:“贝尔,你刚刚说了什么?” 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指收紧力道,贝尔挣脱一分,就已经被掐得说不出话来。 凛:“亲爱的贝尔,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贝尔:“……” 你他妈倒是让我说话啊? 凛笑吟吟地用枪口点了点他的太阳穴,动作轻柔,却透出十足锋利的危险性:“太久没见,教你学乖的是不是都忘了?” 贝尔:“……” 她明显是故意的。 骂她的时候从来不表现出任何生气的样子,等到有机会报仇,别人才能知道,她当时到底有多么不高兴。 心机狗! 梅宫凛这个狗比! 凛用一种让人十分火大的、大发慈悲的语气说:“好了,我们的感情叙旧就到这里,毕竟还有正事要处理……乖,别撒娇。” 她甜蜜笑着用握着枪的那只手,揉了揉贝尔的头发——贝尔已经快被她掐得喘不过气,压根反抗不了,有没有枪的威胁根本没有区别。 贝尔被她摸完脑袋,觉得自己整个人又脏了。 凛问:“XANXUS怎么回事?你们是来执行任务的,还是纯粹他日子过得不痛快了?” 贝尔脸都快青了:“……” 放手! 狗东西你能不能先放手!! 我要说话!!! 凛看着他急迫又颤动的瞳孔,和蔼可亲地亲切道:“想要说话吗?求我就可以了呀。” 因为缺氧,贝尔全身都失去了可调动性,更可怕的是他有意想要出其不意地反击,腿上的关节部位却早已经被凛精准地踩住了。 ——这家伙,从小就快人一步,聪明得让人恶心。 贝尔用全身上下仅能由自己控制的瞳孔,深切地表达了自己无法说出口的不满与辱骂。 “啧。” 凛捏了捏他的脸,那触感让贝尔禁不住从脑袋顶恶寒到脚尖,“想再体验一次学乖的过程么?” 贝尔突然回忆起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记忆:“……” 突然就失去了人生的理想。 凛满意地放了手,看着贝尔跌落在地猛烈喘息,她没给多少缓冲时间,将关于他们此行目的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这种事情都是保密的,你以为你是谁?”贝尔咬牙切齿地回复凛,语气在旁人听起来可能仍旧不善,但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十分的好态度了。 “总部那边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凛顿了顿,眉心蹙起,她对于彭格列总部近期的行动实在是有些不解。 从所得信息来看,彭格列不需要也没必要参与这次横滨的行动,可种种迹象表明总部确实有意渗透,或许有什么理由是她不知道,却又促使总部执意要追寻的。 但这个时候把Varia派过来也实在太不给她面子了,说好的横滨这部分都派给她了,难不成让她临时改编队? 凛思索两秒,朝着已经站起来整理的贝尔抬了抬下巴:“Varia的任命书呢?” “哈?” 贝尔一脸想要恶毒吐槽的表情,触及到凛波澜不惊的目光,他强行忍了,“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向我们独立部队Varia索要任命书?” “你们既然在这里堵我,又迟迟没有说出要和我接洽的事,那么至少现在的事情,是你们老大自己的个人行动吧。”凛的姿态特别像是在拉家常,这随口一提的态度,很难让人升起什么戒心,她陡然话峰一转,“横滨这块地方已经由我来负责,你们出现了,并且任务完全与我分离,在不愿意透露是否会影响我本身布局的情况下,你们又不顾会将我暴露的风险,擅自和我牵连——” 贝尔眼睁睁看着少女冷淡的面容顷刻间如雪山融化,陡然绽放出了一朵与寒冬格格不入的姝丽花朵。 她眼底藏满了攻击性,连笑容里都有高高在上的骄傲。 像一把威风凛凛的剑。 “难道我不该管么?” 贝尔知道为什么方才凛那个简单抬抬下巴的动作能轻而易举激起自己的愤怒:梅宫凛永远能在身边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如地切换到她的节奏中,身边人只能被迫跟从,甚至于服从。 可她无论是做什么的都能表演的很好,贝尔不愿意承认,他到现在都没能让眼前这个威风凛然的少女,成功地替换掉记忆中,几年前还会对着他撒娇甜笑的小姑娘。 以至于现在只要看见梅宫凛那么笑,贝尔菲戈尔就恨不得用身上所有的刀把她捅得面目全非。 作者有话要说:凛真的太莫得感情了 别人:他打架都还在注意我,感动 凛:他怎么打架还能注意我,难搞 中也:。 顺便让我们欢迎又一个曾经被骗的受害者贝尔王子x 第46章 贝尔菲戈尔的身形猛然扭曲,凛眼睛一眨,迅速往后跳开一步,脚下的平地却变成了万丈深渊。 “玛蒙?” 凛手指在墙壁上推了一下借力,再度避开了由幻象所带来的袭击。 半边街道都变成了充斥着鲜红岩浆的地域。 凛跳了两下,还有空和贝尔调侃:“你给了他多少钱?他居然帮你。” 贝尔不是很想理她。 凛拿起抢朝着上方管道开了一枪:“玛蒙,贝尔这个穷鬼没有我有钱。” 管道后方传来一声轻哼:“你说瞎话的本领又提高了。” “……啧。” 凛收起枪,幻境在同时消失,一道矮小的婴儿人影走了出来。 凛蹲下去,拿了颗糖出来,递到玛蒙眼前。 带着兜帽的婴儿表现出了十足的不快:“不要真的把我当小孩子,说过很多次,我并不喜欢吃这种东西。” “万一你这次改变主意呢。”凛笑了笑,对待玛蒙的态度与对待贝尔完全不同,凛柔和得不止一星半点,“好久不见,玛蒙。” 玛蒙冷冷地回答:“这么快又见到你,真是我的不幸。” 凛抬手一抛,将糖果抛进他的兜帽中:“那还是省省吧,想避开我,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玛蒙顿了一下,说:“果然还是现在杀了你比较好。” 凛轻巧地转移话题:“XANXUS找我有什么事,你知道么?” 玛蒙看了眼贝尔:“居然还没问出来,这方面的功力真是退化得够可以。” 凛对他的言语攻击毫不在意:“贝尔是个废物,问不出来是正常的。” 贝尔很大可能不知道。 毕竟XANXUS不是会解释自己行动的首领,不言明的情况下需要更机灵的下属才能窥探真意。 一把小刀飞了过来。 凛面不改色地侧首躲开。 玛蒙闻言,点了点头:“也是。” 贝尔看上去很想和他们两个人同归于尽。 ——Varia真是一个团结互助的友爱组织。 玛蒙控制着蛇将兜帽中的糖果叼了出来,一边说:“你答应过boss什么东西的吧?” 凛一怔:“我?” 玛蒙用眼神表示:不然呢? 凛眉心蹙了蹙:“我没欠他什么东西啊?”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玛蒙理了理衣襟,从皮肤下生出小小的手,摊开向上,“一条消息,十万美金。” “……” 凛将手搭上去,笑颜如花地趁其不备将玛蒙抱了一下,“美少女的抱抱,一次十万美金。” 玛蒙:“……” 玛蒙:“要脸吗?” 凛诚恳道:“你自己听听你给的消息,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玛蒙抬了下手指,凛早有准备,迅速握住他的手指:“好了,认真的,要么现在伪装现场把我劫走,要么清理干净现场你们先离开。” - 凛刚出现在视野中,XANXUS的火焰便毫不留情地攻过来,中途夹杂着树木与碎石被摧毁的不详声响。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凛利落地躲过火焰,在火焰之后,XANXUS一枪崩过来,凛早有先见之明,怼了三枪回去,随手把空了的枪奋力扔过去,借由掀起的烟雾朝XANXUS逼近。 “哈,还是这么老套的招数。”XANXUS伸手擒住少女的手腕,梅宫凛喜欢近身格斗,这是她的优势领域,所以她的行动也变得很好预测,“简直是送死。” 手上触感不对。 XANXUS眸光一寒,将“手”抛出去的同时,爆炸声响起。 凛站在玛蒙身边摸了摸鼻子:“XANXUS,我们好好聊——” 更加汹涌的火焰再度袭来。 “……” 凛认真地和XANXUS打完了一场,用从贝尔那里接下来的小刀削着树上掉下来的青果子,开口声音有点哑,嗓子太干了:“XANXUS你吃不吃?” XANXUS皱眉:“什么垃圾东西。” 他声线很沉。 凛太久没见他,没防备,耳朵被攻击了个结结实实,不禁往他身边蹭近了点:“你怎么回事?看我一次都不带礼物就算了,连招待我的水都没有。” 她渴死了。 偏偏见面地点选在这种偏僻郊外。 XANXUS用枪支去戳她的脑袋:“想死么?” 凛躲开了:“我见到沢田纲吉了。” 周遭气息一瞬间变得很冷。 凛明显看到XANXUS咬了咬后槽牙,眸底凶光乍现:“你好像说了什么让人恶心的东西。” 凛无辜地眨眨眼:“XANXUS怎么还是这么帅?” XANXUS:“……” 凛甜甜地说:“好喜欢听XANXUS说话呀。” XANXUS:“……还想要你的嘴么?” 凛无所畏惧:“XANXUS要堵住我的嘴么?用什么堵呢?我猜是你的——” “闭嘴!!” 面对凛的虎狼之词,XANXUS发动了暴力镇压。 凛眼尖地瞟到他被风吹起的碎发下藏着的耳朵,得逞的笑容转瞬即逝,露出带着狡黠的故作茫然。 不远处的玛蒙:“……” boss,真惨。 这么多年了,还是斗不过梅宫凛,又是三两句就恼羞成怒。 ……梅宫凛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什么都敢说啊,真是不怕出事。 “为什么生气了,XANXUS?”凛明知故问,“用手堵住我的嘴是件让你生气的事情吗?原来XANXUS还是喜欢我说话的吧?” XANXUS看上去很想把她大卸八块。 凛见好就收:“哥哥我错了,我好久没见你,想跟你多说话,你别生气了。” 猝不及防被翻出了久远“哥哥”称呼的XANXUS,暴躁打人的动作一僵。 凛趁势问出正题:“哥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XANXUS诡异地沉默了大概有三秒:“……来揍你。” 凛:“……” 凛轻轻地咬字:“真是我的好哥哥呢。” 她和XANXUS算半个青梅竹马,“哥哥”这个称呼是那时候的遗留产物。 XANXUS悄无声息地将上了膛的枪抵在凛的太阳穴上:“这种让人火大的称呼,到底还要延续到什么时候?” 半点没察觉到杀气威胁的凛这次没躲,语气正了正:“有任命书吗?” XANXUS没看她,拽的一批:“没有。” 凛脸色沉了点:“哥,我这样真的很为难。” XANXUS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凛近乎诉苦地卖惨:“横滨这地方不是人待的,我已经准备要功成身退了,现在你突然杀出来,我还要做多余的善后。” “既然知道那是多余的,就不要做了。”XANXUS用枪支推了下凛的脑袋,看得出来他想这么做很久了,推完以后,整个人的气场都莫名其妙的神清气爽了,“总部让你不要撤退,待在横滨。” 凛:“……?” 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凛蹙眉:“彭格列要参与这次横滨内战?九代目那样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决定?彭格列总部是不是被炸了?九代目被夺舍了?” XANXUS:“……” XANXUS:“从你的一系列愚蠢发问中,我确实明白为什么需要我来告诉你这件事了。” 凛表现出了满满的不信任:“为什么让我留下?” 她完全有办法不着痕迹的从即将开始的内战中脱出,再毫发无损地回到琴酒手下,对布局不会有任何影响,没有理由让她一直待在这个混乱的局面中。 XANXUS对梅宫凛这幅不相信的样子表现出了一定的嘲讽,又因为少女本身的不可控、而最终让他来告知这件事,背后所表达的意思,而感到一种隐秘不可说的愉悦。 “你不是很聪明么?自己猜。”偏偏表面上,XANXUS只会显露出一种恶劣的旁观情绪。 凛这会儿情绪不太好,斜睨了他一眼,完全没有刚才喊哥哥那么亲密的表现:“我猜你知道的也不多。” XANXUS:“……” 凛冷静下来,倒是完全反应过来了:之前总部那边表达过让她不要撤出的意思,但她本身对这样的指令感到不信任——这种除自己以外的不信任,是梅宫凛难以逾越的内心保护壁垒。所以总部让XANXUS来告诉她这件事,增加可信度。 XANXUS咧了咧嘴,看上去很想扣动扳机。 凛伸出手推开他的枪:“横滨这里,有什么总部想要的东西么?” XANXUS看她一眼。 凛迅速道:“是「书」?” XANXUS哼笑:“蠢货,这可是你自己传回来的消息。” 凛:“我以为总部对那种还不确定是否真实存在的东西,不感兴趣。” XANXUS:“当对手成为了野心家,不争抢的行为就是在送死。” 凛赞同地点头,不再发表意见:“好,我明白了。” 她看向XANXUS:“所以你是来协助我的,还是……” “你既然见到了沢田纲吉,应该知道从那边建立了和港口黑手党的合作关系吧?”XANXUS甩了甩手中的枪,“我是作为合作方的身份出现的。” 凛:“……那你还和他们的干部打起来?” XANXUS一脸不快:“是那家伙自己要招惹我的,我本来只想揍你。” 凛:“……” 她深吸口气,没说话。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总部在和港黑玩心脏,表面上是各作关系,但里面还有她这个摸鱼的卧底——虽说从原因上来看是阴差阳错的安排,但凛认为一旦真有那种能改变世界的「书」出现,港黑方面也肯定不会放过。 她终于要做个正经的卧底了。 ……本来想潇洒走人,结果又一次没走成。 横滨这地方有毒啊。 凛想起玛蒙之前的那句话,突然问:“XANXUS,你找我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 她随口一问,XANXUS却脸色突变。 凛等着他说下文,结果XANXUS又开始了新一轮更加猛烈的爆锤制裁。 “……?” 这是被骗财还是骗色了,怎么这么大反应? 第47章 凛将自己伪装成被抓走的样子,刚从这个组织的暗道里跑出去,正要混进大街上的人群中,迎面看见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两人中间隔着两米的距离,大有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身上的衣服都是黑色,完美的融入在了夜色中。 少年人身姿挺拔,太宰治抱臂而立,中原中也单手抄兜,很有一种大哥的感觉。 “?” 一秒,凛镇定下来。 她从现场离开时让玛蒙将现场布置成她被掳走的样子,为了不留漏洞、一石二鸟,凛用的是隔壁某个组织的名头。 做戏当然要做的职业一点,有太宰治在,会被查到这里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 中原中也见到凛,视线在她身上转过一遭,不出痕迹地松了口气:“没事吧?” 太宰治唇边噙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从出现到现在,一直没有说过半个字。 凛摇头,朝他们小跑过去:“麻烦你们了。” 中原中也表情不太好:“是我疏忽了,才让你被抓走。” 凛刚要说话。 太宰治的声音插|了进来:“说什么笑话呢,中也?身处在黑手党这样的地方,即便是被捉走了,没有价值的人就算是死去,不也是应该的吗?” 中原中也一噎。 太宰治说得乍听起来是没错的。 “噢,难道中也的意思是,因为凛当时和你在一起,没有保护好她,是你的责任是吗?”太宰治眨了眨眼,语气飘忽,有种说不出的寒凉,“但自身的弱小怎么能归咎到别人身上呢。” 中原中也好似一下被太宰治打中了什么隐秘的伤处,一时之间竟然连生气都不能,显出一种哑然无措的神态来。 凛有些奇怪,见中原中也好像真就被太宰治这几句话打入了死巷,忍不住开口说:“可是,这种规矩在特殊能力者的面前,是可以宽容的吧。” 她能力特殊,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任由这样的人被其他组织随意掳走。 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 简单到,凛甚至没有想过,中原中也居然没有想到这点,而硬生生地被太宰治怼。 ——如果非要找个理由,那么很大概率上,中原中也可能打心底里就没有将梅宫凛这特殊的能力作为她这个人身上固有的、最重要的标签。 也即是说,在面对梅宫凛的时候,中原中也更多的,就只是将她看作一个,和当初差不多的小姑娘。 “……” 想通了这一层,凛心底的感觉有点奇怪。 她说不好这是什么。 聪明的人会有普通人无法理解的烦恼,譬如他们总是聪明太过,所以对于他人的一举一动,只要思索就能得出结论、剖析其背后的深意。 这还是凛第一次,得出这样让她……无法言喻的结论。 是她外表看上去太弱了么?还是说……中原中也这人,直到现在都更为重视她这个人本身,超过那让人眼红的能力? 凛思绪打住,转了个弯——同时视线一转,看向了低声哼着愉快曲调的太宰治。 聪明人总是想得很多。 凛知道中原中也并没有被人点通一定要来救助她这个特殊的能力者,那么这个任务就绝无可能是首领森鸥外下达的。 ——所以太宰治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瞬间,凛脑袋里掠过无数种可能,大部分的可能都让她背后寒毛竖起,升起了十足的警备。 更别提这时候太宰治还稍稍弯了下腰,凑到她耳边笑眯眯地说:“是不是只要是中也做的,你就觉得他是好心;而只要是我做的,你就觉得我在心怀不轨?” 凛:“……” 读心术练的挺好啊。 太宰治温柔又毛骨悚然地加深笑意:“行啊,那你猜猜,我是想做什么?” 凛:“……” 默默地挪了步子,拉开和太宰治的距离,凑到了中原中也的身边。 她的动作中原中也不会看不到,这次却没有做出很大的反应,而是显露出了几分犹豫。 中原中也垂眸沉吟两秒,对凛说:“太宰这家伙听见你被抓了,第一时间就调动人手过来了。” 凛耳朵竖起:“调动人手?” 中也点头,表情有些尴尬,应该是不适应说这些话:“虽然说这家伙平常让人想把他掐死,但这次他做的……嗯,还行吧。” 凛却没有立即表达感谢,而是又问:“我们回来了,所以那个组织已经被全面控制了吗?” 不然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就走了。组织之间对上,还是要耗点时间的。 中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下意识地再度点头:“嗯,如果你再出来的晚一点,就是我们进去接你了。” 凛若有所思:“谢谢。” 她原本是要借助那个组织的,不过是做逃跑用,这次拉过来垫背也是顺理成章,倒是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证据,要说是会为了不存在绑架她的这件事而露馅,凛也要就准备好了他们组织对港黑的不利证明,能很好的声东击西、掩人耳目。 ……太宰治这意思,难不成是看穿她意图、捏到什么把柄了? 按理来说不可能,可太宰治这个人,本身就是个bug。 凛心底“啧”了一声:难搞还是太宰治难搞。 太宰治虚无缥缈的声音再度传来:“想好我是要怎么对付你了么?” 中原中也注意到这两人陡然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有种他好像跳过了一段什么的感觉。 凛脸上表情拿捏得当,对太宰治笑的纯良:“太宰君怎么可能会对付我呢?今天晚上你来接我,我很感谢。” 太宰治低低地“噢”了一声,声音掺在夜风中,没什么情绪。 他脸上的表情又是那种“无可无不可”、好像对什么都无甚在乎的模样,但眼底却刻着嘲讽的意味。 “……辛苦你了。” 凛将最后半句话说完,首次遭不住,率先结束了这场对峙,没有继续直面那含义深刻的讽刺表现。 ——是不是只要是我做的,你就觉得我在心怀不轨? 是。 当然是了。 你太宰治挖过的坑可不比我少,一起出任务这么久,你当我没摸清你什么路数吗? 但偏偏,这样理直气壮的话对上太宰治垂眸敛目的表情,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算只是藏在心底都觉得不那么理直气壮。 凛想起他一派落拓地站在阴影中,只有手臂弯曲的地方才沾了一点亮光,完美又无声地站定在那里,像橱窗里精致的玩偶,透出了无生趣的死气,整张面部毫无波澜起伏,茶色的眸子里饱含萧索的孤寂。 在回忆起这幅画面时,凛陡然意识到,当时的中原中也是全部站在光亮中的,这样明显又强烈的明暗对比,一般人会下意识的看向最亮的那方——但她一眼就看到了太宰治。 是忌惮。 或许还是别的什么。 喧闹长街上,枪械声在暗处响起。 凛心底重重一跳,是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一炮声响。 火光冲天,爆炸声和炮火声接连不断地陆续响起。 尖锐混杂的吵闹声中,凛惊讶于自己还能听见身旁太宰治低声地叹息:“又要麻烦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这复杂语气中绝没有怜悯。 中原中也伸手将凛往后挡了挡,脸上没什么意外的情绪,反倒是轻笑了声:“还真被你说中了。” 太宰治不置可否。 一队人马迅速从混乱的人群中脱离出来,将他们三人簇拥出安全的包围圈。 ——果然,横滨今晚开战。 原本今天就要脱身的凛别开脸,在暗处翻了个白眼:算到了也没用,反正她不能走。 中原中也拿出手机播出通讯,从他的三言两语中不难听出,手机那端的正是森鸥外。 凛侧首看了看太宰治,发觉这人好像心情不太好——要让她说从哪看出来的也说不出来,直觉认为就不太好。 想问的话卡在嘴边,凛摸了摸口袋,没糖了,就剩下一颗小果冻。 她迟疑了一下,拿出来,塞到太宰治的手里,在后者眉梢扬起的面部动作中,讨好意味明显地说:“你别生气啦。你来救我,我很高兴的。” 她清楚地看见少年眼底划过的恶意与凌厉,不下于方才那股不详预感的感觉浮现在心底——太宰治的表现就好像是对于她的说辞有着十二万分把握的不信任,这种笃定的轻蔑,佐证了太宰治拿到她什么证据的猜想。 “你会那么怀疑我是对的。” 太宰治却拿着她硬塞过来的果冻在手心里颠了颠,视线没有分出半点,抛得却很准,他眼睛锁定凛的,“毕竟你现在说的这些话,我也在想,你的图谋不轨。” “……” 凛脸色不太好看。 太宰治今晚莫名其妙在和她较劲,不同于往常的调侃,是确实带着威胁性的。 凛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少女身高不够,琥珀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更显别样的剔透明亮,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光都能被坠进她的眼睛里,像碎钻,又像星星。 这么仰着脑袋看过来一眼,本身是有威势的,但太宰治居高临下,看见她抿起的粉色嘴唇和白皙幼嫩的脖颈,以及被光照着、看上去薄薄的耳朵,觉得这小姑娘好像在和他撒娇。 这队显眼的人马很容易引起注意,在凛给出建议之前,中原中也便极有默契地和太宰治对视一眼,两人明显是提前有过商量。 中原中也随即看向凛。 凛从他眼睛里似乎看到了……安抚? 不等她想清楚,步伐前进,暗处有子弹正对太宰治而去。 凛眼风一扫,立刻将太宰治拉向自己这边,让他躲过了这一枪。 她的速度很快。 反应力奇高。 身边剩下的下属进入警备状态。 太宰治被拉扯得一个踉跄,猝不及防就抱住她了。 凛脚腕一点,反手单手抱住了太宰治的腰,两人的身形将将稳住,以免撞上后面的墙——不管看上去再瘦弱的男性,先天优势上,骨骼就是比女性重。 太宰治感觉到揽在他腰上的那只手顿了顿,往上摸了一寸,很快又停下来。 少女的声音从他胸口处传来:“你应该没伤到吧。” 她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 太宰治却答非所问,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非常小声地说:“你应该犹豫一下,确认救我和不救我的得失权衡,到底哪个对你更有利才出手,不是么?” 凛想推开他。 太宰治已经继续说下去了:“但是你毫不犹豫地对我伸出手。” “……梅宫凛,你可真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稳,凛妹不会受欺负,情伤更不可能,受也是对面受(喂 第48章 “果然如太宰君所说,他们并没有遵守盟约,提前开战了呢。”森鸥外用双手交握、抵着下颌的经典姿势对夜晚的战争打响第一战做出了简短的评价,“最初阶段大概不会有人做出头鸟明目张胆地对港口黑手党发起攻击,但暗杀可就说不定了。” 说到这里,一边拿着水彩笔画画的爱丽丝头也不抬地说:“比如昨天晚上,林太郎就遇上了五次暗杀,真是可喜可贺呀。” 森鸥外弯了弯眼,对爱丽丝这种无理的发言,竟然显得很是受用:“毕竟在一开场就杀掉老牌黑手党组织的首领,是一件利于彻底清洗势力划分的好事。” 凛不太明白自己怎么在这里——这原本应该是港黑内部的干部或者重要心腹开会,虽然乍看上去好像是个茶会,但凛觉得……她待在这里还是显得有点诡异。 她地位有这么高了么? 猝不及防和森鸥外对了个视线,凛确实接受到了对方眼神中某种催促她开口的意味,凛斟酌半秒,言辞恳切:“首领,您辛苦了。” 森鸥外笑了一下:“昨天凛酱被敌对组织掳走,也辛苦你了。” 凛连忙露出一副不敢当的样子。 “接下来你应该就会更辛苦了。”森鸥外意有所指,“之前我有让你好好调整自己的异能状态吧,希望接下来的日子,不会让你轻易倒下。” 凛:“……” 这是威胁吧? 是威胁吧?! 凛乖巧地点头:“愿为首领效劳。” 森鸥外对人手做出了布局,实际上港黑现在的可用人数并不多,一年前他们刚刚经历了洗牌,是从内忧外患中保住了现在的港口黑手党,据说当时连下属武器都一度无法供给。 能重振到现在的规模已经是奇迹,可如果面对全横滨的动乱,胜算将会被压得很低。 ——Varia的出现很好的弥补了这种空缺。 森鸥外绝对没有感激涕零的真诚因子,但救人于水火的行为也是他欠了彭格列一个人情。 凛被分到尾崎红叶的手下,和她一起行动,结果出发时莫名其妙身边人就换成太宰治了。 “……?” “嗯?” 面对凛的问号脸,太宰治以反问的单音节做出了回应。 凛看了看太宰治身后的那队人马,确实还是尾崎红叶的那只小队没错:“太宰君……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太宰治风骚地抖了下风衣领口,用包容又可恶的语气说,“当然是因为我和红叶大姐换班了。” 太宰治猝不及防凑近凛的眼前:“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是昨晚没有睡好吗?” 凛:“……我怀疑我现在就在做梦。” 太宰治伸手,没碰到凛的脑袋,凛迅速屈膝,一下溜到旁边去了。 凛一脸的大义凛然:“怎么分配是首领的命令,我不会违背首领的。” 太宰治眨眨眼,露出无辜的表情:“可首领告诉我,前方战线我有临时调配权。” 凛纠结地望着他。 太宰治知道梅宫凛在人前不会太外露本性,譬如此刻,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梅宫凛说不定早就冷笑了——还会怼人。 但人设立起来的坏处就在这里:一旦有了固定的人设,很难随意的打破,否则就是前功尽弃。 太宰治又拿出一张牌:“而且,你难道不想和我好·好聊聊吗?” 凛嘴角一抽,还是跟着太宰治走了。 身后一众吃瓜下属: “……我怎么觉得中也先生脑袋上那顶帽子或许不是黑色的?” “现在的情况也就是说,太宰先生横刀夺搭档吧?” “我还是看好原配组。话说中也先生这也太可怜——虽说这次梅宫小姐的搭档本身也不是他,但……莫名就是很绿油油的啊!” “惨,是真惨。” “我觉得梅宫小姐和太宰先生很配啊,他们在一起解决任务的效率都特别高,只要被分到这组,不仅超额完成任务,还可以偷懒呢!” “……我要举报你个偷懒的家伙!” “什么?!现在难道不是在八卦吗?” “我也要举报你!” “……” 凛一手抓住太宰治的手臂:这家伙已经走路途中第十三次差点一脚踩到井盖里。凛甚至怀疑横滨所有的井盖都被偷了——否则为什么太宰治一踩一个准?这是什么来自上天的制裁吗?! “……你身上是有什么特殊的魔力吗?”次数频繁到了这种地步,凛终于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灵魂叩问。 太宰治却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不满地反驳嚷嚷:“这种事情怎么能够怪我呢?难道不是应该上书状告政府没有好好地安装井盖吗?!” 凛:“……你就算是说被别人偷了,也比这句话的可信度高。” 太宰治继续委屈巴巴:“所以啊,这怎么能够怪我呢?” 凛:“……” 她突然想到:“我们国家的井盖,必须是以球墨铸铁铸造的吧……属于金属类啊。” 她和太宰治挨得近,手肘撞了撞太宰治的,是个很随意又相对亲近的动作:“横滨境内,有什么和金属类相关的异能者吗?” “跟金属相关的异能者倒是有不少,但稍微值得注意的,S&R这个组织里,有一位能够将金属重造的人。” 凛不解:“金属重造有什么稀奇的?” 这都是很普通的异能了。 “这个人的重造并不限于金属,但是必须以金属作为原料。”太宰治食指点了点另一手的手臂,白皙的指尖落在黑色的布料上,尤为打眼,透出一种脆弱的苍白,“目前就我知道的情报,只要是他知道的东西,他什么都可以造得出来。” 说完,太宰治朝眼前丢失了井盖的下水道瞄了瞄:“连这种东西都拿走,要造出来的就不是什么小玩意儿了。” 凛默默地看他一眼,收回,又看他一眼。 太宰治有点好笑地望着她:“你看什么?” 凛:“……我没记错的话,S&R应该是我们的对手吧。” 结果你现在发现了一个这么大的隐患,却还在这里悠闲的评价? 森鸥外会哭的好吗! 难道现在全世界的小弟都是这么消极怠工的吗!琴酒老大你其实也不是很惨啊! “事实上,S&R组织拥有这样的一位异能者,这条情报是完全保密的。”太宰治看上去仍旧不慌不忙,比较凛这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卧底,他划水的样子看上去更像一个随时都会反水的卧底,“虽然他们现在是我们的对手,但下一秒可能就是我们的盟友了。” 凛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他的意图:“你打算用这套情报去和他们谈判?” “借力打力嘛。” 太宰治迎着日光眯起眼,鼻端漂浮着丝丝硝烟的味道,“在前期消耗那么多力量可不太好。”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替死鬼……噢不,好的盟友。 若说之前凛占上风是因为太宰治在对局中对于信息的不全面了解,那么现在的情况则是相反,凛对于横滨这边区域并不熟悉,更没有自己一定的势力,在信息的获取上,需要依靠太宰治。 正是当下模式形成的原因。 凛大概明白太宰治要走什么套路,她倒是不急——在所谓的「书」出现之前,她不需要特意做到什么。 “太宰君……?” “什么?” “你刚才有说过……要和我好好聊聊的吧?”凛主动挑起这件事,目光不避不闪地迎上去,“是什么事?” 不料太宰治一副失了智的表情:“嗯?我有说过这句话吗?” 凛一顿:“你……” 太宰便笑吟吟的,态度极为温和:“还是说,凛有什么不得不跟我商量的事情吗?如果是的话,我很乐意哟。” 凛:“……” 卑鄙。 虽然知道这个人狗比,没想到他能一天比一天更狗比。 进化速度让人叹为观止,令人发指。 但她正是不能由自己去打破这层屏障、主动提起那并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把柄有关的问题,否则就是主动招认。 这里面一半的可能是太宰治确实掌握了她某点遗漏,剩下一半的可能则是太宰治纯粹是在诈她。 这并非没有可能,他们两人互相知晓对方的欺诈虚伪本性,因此对于对方的每个行为都怀抱着怀疑的心态,这是昨晚交锋的开始,也是贯穿他们相处的始终。 会互相怀疑并不奇怪,就看谁要先自乱阵脚。 ——太宰治可是现任首领上任的唯一见证者,曾经关于现任首领谋杀前任首领的流言纷纷扬扬,作为唯一的见证人,太宰治同时也是现任首领身边最大的定|时|炸|弹,难道他就不会起某些不可告人的心思么? 转眼之间,虚与委蛇对着太宰治一如既往懵懂又无害的微笑的梅宫凛,已经想好了对抗的招数。 她乖巧柔顺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心苛责追问。 凛目光一闪,看见太宰治又一次大大咧咧、义无反顾地往一处被倒下来的灌丛遮蔽的井盖踩下去。 没有井盖,只有黑洞的下水道等待他。 她这次当真迟疑了一下。 大概是想看看太宰治这家伙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全副身心都在幼稚的手机游戏上。 太宰治一只脚踏进去,整个人的身体中心已经产生了变化,不断的往前栽倒。 肉眼反应不过眨眼,他立马就要完全失去身体的重心控制。 凛在最后一秒拉住了他。 “唔?” 太宰治露出了可气的茫然神色。 凛磨了磨牙,压低声音:“再不好好走路,就真的让你掉下去。” 她看出来了。 这人在有恃无恐。 “……噢。” 太宰治满不在乎地应。 他悠闲地迈着让人想把他的腿直接打断的步伐,唇边一闪而过得逞的笑意。 第49章 非常不幸的和太宰治成为任务搭档。 抵达目的地,凛看着不远处身着的S&R服装的小弟,很公式化地询问:“装神弄鬼局?” 太宰:“卖惨局吧。” “你确定?” 凛再次确认,“可能会损伤我们港黑的威严。” 太宰颇为考究地摸了摸下巴:“从我们现在凄惨的状况来看,威严都是浮云。” 凛:“……” 我信了。 一见到S&R的首领,太宰治和梅宫凛就发挥了毕生所学,全心全意地开始组合卖惨,不忘唉声叹气地透露一点“其实我们还是很牛x”之类的信息,最终在一片哀嚎声中获得了暂时的盟友。 凛在回程的路上反复思考:“你是故意这么表现的?虽然想要这个盟友,但S&R一旦出手,你也想借由这一战立威吧。” 港黑现如今的威严确实大不如前,群狼环伺的情况下还想保住龙头老大的地位,这更是危险中的危险。 “果然是凛的话,我连解释都不需要,什么都能明白呢。”太宰治用一种高兴至颇为轻浮的语气说着,望向凛的眼眸里亮晶晶的,像是有流星从他眼中划过。 ——不,不是流星,是袭击。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时机已经有些晚了。 凛只能带着太宰治躲过承接大部分伤害的可能,饶是这样,太宰治的右手臂还是被伤得鲜血淋漓。 至于其他人。 ……无一生还。 新式炸弹? 感觉已经是超越了那样的程度。 加速度的异能? 是不是还配合了别的什么? 凛大脑快速思考着,抽空看了一眼精神不济的太宰治,开口拉回他逐渐涣散的注意力:“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故意把我换到和你一组吧。” 所有人中,最聪明的就是太宰治,多智近妖。要算起来,武力之最弱的也是太宰治。 “虽然我对你有私心,但我的布局什么时候出过错?”太宰治将下颌搁在凛的肩膀上,说话声音时高时低,完美配合了伤处表演什么叫做“共振”。 凛感受着肩膀上多出来的重量,没有情绪起伏地说:“但你的异能无效化是被动技能,我的异能对你不起作用。” 不料太宰治低低地咳了一声,生命力好似在这一声咳嗽中,迅速地凋谢衰败:“你的异能……只是治愈么?” 凛毫不犹豫:“当然了。否则你认为呢?” “我以为或许还会有什么别的答案。”太宰治轻轻地说着,他眼前是少女垂下来、如同黑缎一般的头发,“不过就算是其他的答案,只要被我触碰、作用于我就会全部失效,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呢。” 说到这里,又毫无所觉地将经由自己挑起的那份剑拔弩张,轻描淡写的掀过去了。 凛忍了又忍:“……” 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三次收到来自太宰治方的试探与挑衅——她将太宰治试图在她身上激发那份心情的有恃无恐,归类为挑衅。 凛在口袋里摸出伤药,从太宰治的脑袋下逃出去,还要兢兢业业的给这位首领心腹上药。 她摸到太宰治的手腕,这人莫名发病反握住了她的。 “?” 太宰治因为失血而苍白的面容竟然还在笑:“不要上药嘛,太疼了。” 凛:“……” 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凛觉得自己很苦口婆心:“上药只疼一下,不上药会一直疼下去。” 太宰治很无赖地说:“可我现在不想疼。” 凛:“……” 凛默不作声地收起了伤药。 等这次回去,凛就被部分吃瓜群众和来自首领森鸥外的唉声叹气以及谆谆教诲给包围了。 “虽说……哎,可是太宰君毕竟是我们港黑的重要人物,凛你即便对他有不满,下次也一定不能对他置之不理啊。” “……首领,是他自己不想上药的。” “太宰君那个人,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他吗?”森鸥外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他肯定不会上药的。” “……” “所以这就要麻烦辛苦你了,凛。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 森鸥外慢悠悠地说出最后一句:“我知道凛对中也君感官更好。但从凛进入港黑以来,不光是对于他们两个,冲着你的暗杀袭击也有不少,这其中,并不都是中也君帮你挡掉的。” “……” “有些更不为人知的隐秘行动,不能因为太宰君未卜先知的预见性,就抹杀了本身存在的好意。他可是难得对什么东西很上心呢。” “……我明白了,首领。” 凛觉得森鸥外仿佛一个看自家孩子哪儿哪儿都好的大家长,而自己就是那个被强行按头安利的路人。 我家特别好! …… 你快入坑! …… 你快入坑啊!! …… 顶着森鸥外殷切的期盼眼神,凛去往医务室。 还没走进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高亢声音,痛呼声被拉长得犹如正在演绎歌唱曲目的男高音家。 凛站定脚步稳在门外,忍不住思索:太宰治居然从那么早就开始对她下手了? 虽然她一直防范,但明面上大家都做的很好,太宰治的某些行为在当下看来不算什么,积累到现在,反倒一环扣一环从她本身的行动开始锁定她了。 ……啧。 能不能直接把这家伙打晕锁进地下室,等事情都结束了再把人放出来。 凛咬着牙,医务室的门突然打开,帮忙协助医生的小护士探头探脑,很快看见了她这个走廊上唯一的大活人,几步小跑过来,站定在凛的跟前。 “您真的在这里。” 护士笑起来,带了点别的意味在里面,“太宰先生说,来了就进去吧,不要在外面站着了。” “?!” 凛一下就惊到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被吓过了,这种体验尤为难得。 她确定自己没有暴露气息,而且就她现在的这个距离,太宰治那种弱鸡怎么可能感觉得到她的存在? 凛视线在周遭一扫,了然:啊,监控摄像头。 她走进医务室,医生的包扎到了尾声,从她听到太宰治耍赖不予配合的哀嚎声到现在,以时间来计算,包扎的进度明显是加快了。 为什么会加快? ——因为知道她在外面了。 得出这样的结论,几乎是毫不费力、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却让凛首次对于自己的敏捷感到头疼。 太宰治是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 从他昨晚出现开始,他就调动了筹谋已久的布局,目的是将她一同拉往那名为“触动”的感情深渊,在这之前所要做的便,是借用她性格中的一切特点来“借力打力”——她敏捷多思,于是所能发现太宰治对她特意的事件越来越多。 深吸一口气,凛越过了那道白色的布帘。 太宰治坐在凳子上乖巧地看着她。 凛开门见山地问:“监控?” 居然从监控里随时掌握她的动向,为了这件事,肯定和管理监控那边的人通过气了。 真是无聊。 太宰治没否认:“我想知道凛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看我。” 凛没什么感情的虚假营业:“我现在就来了。” “嗯。” 太宰治却好像吃了她这一套,笑得如沐春风,这个单音节也由他吐出,带来几分别样的旖旎之意,“在你来之前,我还担心首领会不会为难你。但不愧是凛呢……这种事情是难不倒你的。” 凛预感更差,太宰治不着痕迹地渗透,如果不是她本人一直都对太宰治竖起戒心,此刻这样的对话,她几乎就要回以同等亲昵的回应——这是逐渐渗透的成果,在外人眼中也会造成奇特的效果。 像是圈地为禁。 凛有种一脚踏进去的危机感。 “让太宰君担心了。” 凛客气地回应。 对她明显的疏离表现,太宰治也不是很在意,眨巴着眼睛和她对望。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太宰治显得要更稚嫩一点,苍白的皮肤和浅色的瞳孔,让他有种不存于世的虚幻感。 凛和他对视了几秒,微笑着说:“太宰君好好养伤吧,我先去处理其他事了。” “唔——” 太宰治拖长了尾音,有些可怜地说,“是什么事,比我还重要?” 如果说其他的话都是试探,这句话可就是露骨了。 “……” 直白得让凛感叹他路数有异,站起来以居高临下的姿势垂眸看着他,愣是一下没说出话来。 “还有很多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宰君,你知道最近的情况……”打太极的话说到一半,凛望着太宰治的眼睛,声音逐渐轻就下去。 大概有两秒。 这间医务室里已经没有人了。 安静时能感受得更为清晰。 “太宰治。” 凛喊了他的名字,头一次面对这种难缠的对手,或许她该兴奋,但时机不对,她需要相对安稳的环境完成更重要的事。 少女剔透的眼眸望着他。 “我们和解,好吗?” 如果是太宰治,同样就能明白梅宫凛只说出的这简短话语背后究竟代表了什么。 从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在我们共事以前所做的、出任务时也偶尔在较劲的事情,一笔勾销。 你可以提出对等的条件。 我们谈判。 “……” 凛说完。 就察觉到不对劲。 她好像被一系列的无形收束的丝线缠绕打乱了心神。 原本不应该也不会在这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她似乎有点乱了阵脚。 ……麻烦了。 持续着的寂静。 太宰治单手撑着下颌,兴味盎然的视线一寸寸逡巡在凛的脸上,神色像是猎人在看他的猎物。 “凛,或许我该提醒你一句。” 太宰治的态度仍然是温和、从容、乃至亲昵的。 但他的话语和这些表现完全相反,断然、果决、没有分毫转圜的可能。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凛之前就担心太宰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和她玩感情,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发现好像还算正常,结果一朝爆发,才明白对面是早就在下手织网,现在就等着把她拉下去,一起困在里面(。 宰一次次从蛛丝马迹中透露出对于凛“其它隐瞒”事情的知晓,说白了就是攻心,和凛之前对秀哥做的差不多,这两人真·复刻 为霸总宰宰鼓个掌 第50章 凛伸手将尾崎红叶腰腹处的伤口抚平,身边跟着的人露出惊异的神色:不管看多少次,这种眨眼就消去伤口的能力,实在是太震撼了。 “已经好了,红叶姐。现在您可以照常行动。”凛收回手,转到血迹的手指在湿巾上擦拭了几下,她眉眼弯弯,温和的口吻如同一位职业的白衣天使。 “谢谢,凛。” 尾崎红叶站起身,笑得包容而慈爱,“从太宰那边特意跑过来为我治疗,麻烦你了。” 凛乖乖地答:“这是我职责所在。” 尾崎红叶说:“之后你就待在我这边吧,太宰那里,中也会过去的。” 凛求之不得,点头就应下了。 尾崎红叶神色莫名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一开始会默认太宰治将梅宫凛调走,尾崎红叶猜,是首领也动了试探梅宫凛能力的心思。 没有试探出结果,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属于究极的反异能能力,是保障,也有一定的阻碍。 既然试探结束,梅宫凛仍然回到她这一组,也是顺理成章。 梅宫凛的办事效率非常高,每次提出意见虽然都是委婉的建议态度,但只要顺着她的思路往下做,就会发现,她说的最终基本全部都实现了。 这方面倒是和太宰很像,也难怪他们成为搭档会那么合拍。 尾崎红叶对森鸥外的心思大概能猜到一点,梅宫凛的表现目前来看从无错处,如果一直延续到这次事件结束,她应该会成为港黑新晋的核心人物。 凛从一座断了一半的高架上跳下来,身姿轻盈,但仅凭外表判断,偏向纤弱的身姿从那么高的距离跳下来,每每都让人心底一跳。绑在脑袋后面的头发本来就已经散乱,凛这一下更是要直接散开了。 尾崎红叶看见她随手摸了一下,准备随手抓起头发的豪迈姿态让她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凛,你过来一下。” “……是!” 凛停下了梳理头发的动作,一路小跑到尾崎红叶的面前。 听话又懂事。 难怪所有人都很喜欢她。 尾崎红叶将自己头上的发钗拿下来一支:“凛,你先不要动。” 没有要求凛背对,尾崎红叶凭借身高优势,面对面帮凛挽好了头发,将发钗温柔地推进了她的发间。 “好了。” 凛抬头,从尾崎红叶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谢谢红叶姐,很漂亮,但是……” 尾崎红叶很有耐心,拿出对待小孩子的态度看着她,等候下文:“但是什么?” “……可能不太适合执行任务。”凛伸手,似乎想摸摸自己的头发,最终还是犹豫迟疑着,没有碰到,“它太漂亮了。” 所以很脆弱。 多跑几步说不定就要散了。 “我梳头发的功力可是一流哦。”尾崎红叶笑了笑,手指轻轻地搭在凛的肩膀上,“而且,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你亲力亲为的,凛。” 否则她和普通下属就没有区别了。 “是。” 凛放下手指,一如既往地乖巧顺从。 尾崎红叶注意到下属中不乏有陆续朝这边看过来的目光,视线所及的终点,是眼前的凛。 尾崎红叶注意到了凛对脑袋上的发饰明显不太适应的情况,温和地开口:“凛不太习惯这样的打扮吗?” “……有一点。” 凛抿了抿嘴角,少女初次被打扮的无措被她表现得淋漓尽致。 “凛很漂亮。” 尾崎红叶说,“如果认真打扮的话,就好像被遮盖起来的明珠发出了引人注意的光芒。” “不,应该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凛却正经地反驳了她,“我身边已经有堪比日月光辉的美丽女性,这比明珠更耀眼。” 没想到凛突如其来的会心一击,尾崎红叶愣了愣,而后乐不可支地抬手掩着唇边开怀地笑了起来:“你这孩子。” 尾崎红叶这会儿看上去温柔又亲切,只要他们所守的战线有人来犯,能分分钟指挥着金色夜叉把人大卸八块。 凛除了预见性,武力上暂且没什么用处——相比之下,太宰治显得更弱鸡了。 那天的交谈之后,凛和太宰治表面上仍然是相安无事,但凛已经足够清晰的直面了太宰治的威胁性。现在能够和他调开,也算是松了口气。 偶尔听听隔壁“中也先生和那位来自意大利的外援打起来了”之类的八卦。 就在凛暗搓搓地发展暗线调查有关「书」的事情,逐渐感觉到了不亦乐乎时,尾崎红叶告诉她,太宰治不见踪影了。 望着尾崎红叶明显带有暗示性的目光,凛迟疑非常:“……中也先生没有和太宰君在一起吗?” “敌人用了声东击西的计策,人数又太多,中也和太宰分散了。”尾崎红叶说,“很大可能,太宰是被敌方带走了。” 凛“嗯”了一声,发觉尾崎红叶目光中的殷切之色更加浓重:“……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找到太宰君吧?” 尾崎红叶满意地笑了一下:“那就拜托你了,凛。” 凛:“??” 她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为什么?我和太宰君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见过了,而且我们负责的区域隔的那么远……不应该是中也先生去找吗?” 尾崎红叶颔首:“是的,中也会和你一起去。” 凛:“……” 凛:“红叶姐,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我要去寻找太宰君?我既没有在现场,也完全没有得到来自太宰君的暗示。” “这个?” 尾崎红叶略显讶异地回应,“你和太宰不是很有默契吗?就连我都听说过好几次,不论是什么情况,你是唯一能够准确找到他的人吧。” 她轻轻拍了下凛的手臂,是亲近的表现:“首领也很相信你。” 凛:“……” 请你们不要相信我。 花了两秒接受这个现实,凛点头:“好的,我明白了,我马上就去和中也先生商量这件事。” “凛。” 尾崎红叶喊住她,目光仍旧是温和的,带着来自长辈的包容,“太宰对我们港黑很重要,你也是同样,希望你们能尽快回来。” 是“希望你们能尽快回来”,而不是“希望你能把太宰救出来”。 这句嘱咐的意思是:必须将太宰治带回来,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的可能。 - 凛和中原中也会合,先去太宰治最后出现的地方看了看,顺便问了一下在那之前太宰治的所有表现。 “太宰君没有说过其他的话了吗?”凛听完中原中也的回忆,确认道,“听上去觉得很奇怪,像是神经病发言的那种。” 中原中也诡异地沉默了一下,而后还真的想起来了一句:“那家伙好像感叹过,说‘最近容易在路上死去的办法,都会让人感到疼痛’。” 凛闻言,脸上同步露出了和中原中也一样的一言难尽的表情:“……确实是他的风格会说出的话。” 两人在一言难尽的窒息氛围中沉默对视,凛率先笑了出来,中也紧随其后,在严肃的基调下,忍不住——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莫名其妙地笑了。 “我知道太宰君被哪个组织捉走了。”笑完后,凛言归正传。 中也惊了一下,很快镇定道:“什么组织?” “S&R。” 凛简短道,“应该是太宰君在和他们的交涉中发现了隐患问题,所以提前做出了警示。如果这条警示是正确的,那么我大概也能知道他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了。” 中也准确地抓住了中心词:“警示?你说……太宰提前给过你警示。” “是给你的。” 凛生怕又被误解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迅速地说,“就是刚刚那句话,‘最近容易在路上死去的办法,都会让人感到疼痛’。除了流弹和暗杀这种习以为常的东西,街上所有能够消失的金属都已经不见了,这导致了太宰君自杀的困难,所以他会这么说。” 中也听完以后:“……” 他沉默两秒,发出了诚恳的评价:“怎么说呢……能够理解太宰那家伙的话,某种程度上,梅宫,你很强啊。” 听出了中也言下之意的凛:“……” 你是不是想说我也很奇葩? 凛和太宰前往S&R做盟约交涉的时候,曾经心照不宣地摸清了对方的地下室和密道,两人还曾经就哪个地方最好藏人、不容易攻进去,做出了良好的讨论。 此刻,凛带着港黑的最强武力中原中也,肆无忌惮地在S&R组织的地下城内行走。 最后一道关卡避无可避,中原中也将凛推了进去,由他直接面对那位拥有“金属重造”异能的青年。 凛摸了下怀里的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每一次,中原中也都要给她塞一把枪。 守在门口的人被她很快解决,凛见到了以双脚离地的姿势被拷在墙壁上的太宰治。 肋骨处再往外渗血,明显是受伤了。 “……进来得真快呢。” 太宰治眼睛眯了眯,是一下没能适应前方光线的表现,“从有动静开始到现在的这段距离,你解决了五个异能者。就算你的体术再强,也没办法如此轻松地做到这一步。” 少年低低地咳喘了两声:“所以……你的异能果然不止是「治愈」这么简单吧。” 凛前进的步伐被他这一番分析的话语钉在了原地。 她没再动分毫。 “你是个聪明人。”凛开口,“就该知道,这些话不应该是在现在说。” 太宰治说了,是更进一步地展露了他捏着的把柄。 被他威胁的梅宫凛,怎么可能还会继续救他。 “不,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太宰治抬起脑袋,这个动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有些费力,脚尖无法接触地面的姿势,让他的力气流失较平常呈倍速。 他的眼神却比任何一刻都来得明亮,掺杂着足以将人灼烧至死的幽暗火焰。 “关于你想要做什么事,以及你留下的那一点微不足道、但是却被我捉到的证据,从你进入横滨开始,我就没有一刻放松过对你透露出的任何信息的追查……现在,它们全部都已经握在我手里了。” 少年笑了起来。 容色的清俊因为这带着兴奋颤抖的笑意而显出别样的姝丽。 “梅宫凛。” “你还敢救我吗?” 凛瞳孔猛然一缩。 只要是人做过的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不论处理得再多么干净,肯用心挖掘,总能找到那么一点点的蛛丝马迹。足够天才的人能够从那一点中,敏锐地嗅出不对劲的预兆。 屋子里回荡着太宰治的笑声:就像这间暗无天日、没有生气的密室,他的笑容乃至他整个人,都是空荡荡的。 “杀了我,一段时间内你就没有威胁了。”太宰治语气沉缓、眸底透出蛊惑的意味,如同诱人沉沦的海妖,“……或者,你可以凭借你的聪明,将我发现的那些东西永远掩盖。” “世界上应该只会有我一个太宰治。” “……” 枪支扣动扳机的声音显得如此清晰。 凛僵硬在原地的时间在意识的维度上被拉的很长,现实不过数秒。短短时间内,她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东西。 无一例外,是围绕着眼前这位疑似精神病人的家伙所做的思考。 琥珀色的眸子里渐渐染上了某种色彩。 凛握着枪,她动了,走到太宰治的跟前。 她本来就比太宰治矮,现在这个姿势更是要全力地仰起脑袋看着他。 “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我。” 凛抬起手,将枪放在他的锁骨边。 “首领命令我将你带回去,但我想过他的意图。”凛说,“或许他只需要确认你不会流落在外、泄露港黑的重要机密,即便我带回去的是尸体,他只要能够确信自己位置的稳固,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我能够给出合理的理由,甚至于,弥补你消失带来的损失。” 凛蹙了蹙眉心,轻声说:“你没必要这么嚣张。” 太宰治低低地笑,他一动,就牵起伤口,又开始咳嗽喘息,形成恶性循环:“……那还真厉害啊……” “坦白说出口这件事对于你很难吧,那么我来说。” 凛至下而上地看着他,却因为过分的笃定,她更像是那个居高临下的人。 “你希望我救你。” 凛一眨不眨地望进太宰治的眼底,她扣动扳机。 子弹碰撞在金属上的声音清脆而冰冷。 “你希望我对你伸出手。” 第二声枪响,同样如此。 “太宰治,我现在来救你了。” 凛接住了少年滑落的虚弱身躯,感觉到对方额头冰凉的温度,她顿了顿,声音轻下去,“……暂时不要说激怒我的话。” “我已经对你伸出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精神病人太宰治x 需要补齐的下一章再说吧,一下写这么多我暂时被掏空了(。 看到有评论问宰宰到底是织了网报复凛,还是真的喜欢。凛以为是前者,很警惕,实际上是后者,这一章算是凛终于从宰的精神病行为中发现居然真的是后者 第51章 “喂,你们没事吧?” 中原中也的声音从不太远的距离传来,应该是已经解决了拦截的人,马上要过来了。 “太宰受伤了。” 凛提高了声音回应,肩膀上架着少年的手臂,两人跟身体贴的很近,“中也君,过来帮帮忙!” 她刚喊完这句话,就见身旁的太宰突然自己站直了。 凛:“……” 太宰还坦然地对她笑了笑。 凛:“……” 狗。 还是你最狗。 中也抵达,看见两人分别站着,和他预想中以为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愣了一下,问:“太宰,还能自己走么?” “不能。” 太宰陡然间又虚弱了起来,精准无比的朝凛那方倒去,“伤口好痛,我没有力气,我需要凛抱抱才能走。” 中也:“……” 凛:“……” 中也看向凛:“他又乱吃不干净的东西了么?” 凛:“……我扶着他吧,其他事情就拜托中也君你了。” 对于凛满含纠结的妥协,中也表现出了一定量的震惊:虽然他不是很清楚梅宫凛和太宰治本院的来龙去脉,但他并非是没有感觉能够知道这两个人的不对盘,尤其是梅宫凛多次想要避开太宰治的意图。 现在,凛却轻易地妥协了。 中也的视线在他们俩人之间转过一遭,好像这短短的时间内,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被重新定义到了另一个层面,以至于两人间的气场、氛围都变得完全不一样。 凛走到太宰身旁,手指伸出去,还没碰到他肋骨处的伤口,指尖就被冰凉的手指握住了:“这里可不是做这种事的好地方哟。” 做这种事…… 听太宰治故意把话说的这么暧昧,凛抬眸望了他一眼,竟然没有反驳,只是再度将他的手臂架起,内心飞快地思考着。 ——她方才将太宰治死亡所带来的后果说的那么轻描淡写,胜券在握的模样,不过是为了和太宰治对峙。 凛并不相信太宰治能够如此简单地放过她,什么他死了之后那些东西都会跟着他一同销声匿迹,这类的话凛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快速思考全局后的最优解,就是先稳住发病的太宰治。 只要周全的时机得当,她仍然能够全身而退。 唯二出乎意料的:一是,太宰治的敏锐与迅捷,从那么早开始就注意她的一切动向;二是,这人……居然好像是真的喜欢她。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惊悚结论。 走在侧前方的中也脚步一停,回首时目光蓦然一顿,说不清是为了太宰治这幅死皮赖脸、强装虚弱的样子,还是为了凛明显忍耐却乖顺的表现。 他问:“……我拿到他们控制室的钥匙了,现在就过去么?” 话音刚落。 凛点头的同时,看见太宰对她露出了满意亲昵的笑。 “凛猜到我要做的事了啊。”他的表情和语气中都带着难以言说的愉快。 凛本来就被他的手臂圈着,东拉西扯的走路过程中,两人靠得越来越近,太宰治说话时的热气顺着耳尖,几乎蹿到了她的脖子里。 凛想躲开,太宰伸手帮她拨开一缕散落的发丝,她只好停住原本的动作,尽量平和地说:“没道理你会无缘无故的深入虎穴,一定是有什么想要得到的东西。——这里最有用的,并不是那位拥有‘金属重造’异能的人,而是他们组织秘密构建的追踪网络。” 太宰低低地笑了几声,夹杂着听上去仿佛是风烛残年老人的咳嗽与喘息,他脸上的笑容是与自身黑暗气质截然相反的纯真与满足:“不愧是凛。” 凛看了他一眼。 想到刚才的事,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吐槽“这种事情你不是也想到了吗?你是在夸自己吧”给咽了回去。 中也忍不住又回头看了这两人几眼,越看越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他迟疑着问:“需要我帮忙吗,凛?” “不需要!” 斩钉截铁回答他的,并非是被提问的凛,而是前一秒看上去还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的虚弱人士太宰治。 中也:“……” 凛用手肘抵了下太宰伤口的边缘:“你看起来好像很有精神?” 太宰立刻变脸虚浮无力倒回了她的肩头。 中也:“……”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满满的一言难尽。 太宰治这家伙又发神经了。 倒是凛,非常以大局为重地示意自己没事,让他赶紧去控制室拿他们的网络组成模式。 中也的良心让他在迈开脚步的同时预备最后努力一次:“太宰,梅宫她……” 不一定能撑得住你这么久。 毕竟是个比你矮还比你瘦的小姑娘。 这次话都没说完,太宰就换上一副马上要当场去世的模样,呼吸的声音都不对了,像是什么破损的风箱,驾鹤西去也就在一念之间了。 中也:“……” 行。 太宰懒懒地用脸颊蹭了下凛的脑袋,感觉凛马上就要炸毛了,又很拿捏得当地退开一点,用可怜兮兮的眼神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凛,伤口好痛。” 凛:“……”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故意的吗? 凛抿了抿嘴唇,说:“忍一忍,我没办法治愈你。” 太宰治扁了嘴,更显得凄惨可怜:“世界上唯一不能被凛治愈的我。” 凛:“……我看过伤口,避开了要害,你不作……乱动就没事。” 话说避开要害这点肯定也是这家伙计算过的吧。 太宰却猝然甜蜜一笑:“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是凛在这个世界上的独一无二呢。” 凛突然被情话攻击,脚步迟疑了一瞬,很客气地拆穿:“事实上,对于世界上大多数的异能者来说,你都是那个独一无二。” 毕竟是究极的反异能者。 无效化这种能力实在是太bug了,幸亏本人的武力值不高,否则就要称霸世界了。 太宰毫不在意地愉快说:“可只有一个凛呀~” 走在前方的中也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不仅是因为他接受到了凛催促而恳切的目光,还因为他本人也实在不太受得了这种氛围——搞什么?这是在谈恋爱还是调情?不管是哪一种都透出了诡异的色彩好么?! “太宰。”中也的声音听来有几分压抑,“你要适可而止啊。” 这话其实很平常,就凛来说,她听到过两人互怼的话中比这更过分的不知道有多少,这一句实在算不上什么。 但凛明显能感觉到身边人在这句话后,切实地不快了起来。 是真的不高兴。 她能感觉到。 有危险的气息。 赶在事态放任自流,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前,凛立刻握住了太宰垂在她脸颊边的冰冷手指,温度太低,握住的瞬间她没忍住打了个寒颤,于是出口的话便改成了:“快点解决吧……这里好冷。” 太宰治反手在她掌心挠了一下。 凛很想把他糊到地上。 地下室这边的打斗已经引起了S&R组织的注意,但他们的兵力在第一时间调往了武器库——S&R的追踪网络是高度机密,现任首领没想过会有消息泄露的可能,即便有,也是微乎其微,如果在敌方打来的一瞬间,就将兵力调往控制室,反而会引起注意。 所以这位首领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这让三人很轻松地拷贝了他们的追踪网络,顺便植入了破坏病毒。 中也在发觉看守人员明显不足的时候便提出了疑问,得知这个追踪网络对家组织的最高机密,不由地看向了凛和太宰:“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太宰趴在凛脑袋上装死。 凛解释说:“我们曾经过来交涉过,是那时候顺便做的打探。” 顺便…… 这个词用的就,很灵性。 中原中也生平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两个人不是对手,确实是一件好事。 事情结束。 凛:“我们赶快离开吧。” 不是暴露或者危险的问题,而是——她真的很想把太宰治这部分重量卸下去。 凛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这家伙受伤是不是故意的了。 “不。” 中也却提出了相反的意见,直到刚才的那一刻,他身上的气势都是完全收敛的,现在却因为这一生断然的否决,而尽数爆发出来,更显得眸中光华灼灼,“S&R背叛了与我们的盟约,对于背叛者,港口黑手党有自己的处理方式。” 凛感觉到太宰站直了一点,听见他“嗯”了一声,就知道今晚这一把是躲不过了。 打肯定是要打的。 没想到单枪匹马,就他们三个人……不对,除去毫无战斗力,还要被凛时不时照顾的太宰治,应该是两个人在打。 凛发现太宰治好像心情不错,咬牙切齿地发问:“你似乎很享受作壁上观的感觉啊。” 太宰坐在一块石头上,撑着下巴看他们两个人对人家一个组织,懒洋洋地说:“我是享受凛保护我的样子。” 吃软饭的狗比! 凛看了他一眼,耳尖一动,听见了手枪的细微声响,随手将太宰拉过来,但动作迟缓了些许——顾及到太宰治肋骨处的伤口,她换了个角度。 战场上的上下风向转瞬即变,凛多余的这点动作让她的手臂被划了一道。 没实质碰到,只划破了衣服。 凛怼太宰的话还没说出口,发觉这人表情有点不对,正好中也跳了过来,她借着松口气的当口,戳了下太宰可气的脑袋:“怎么?” “……没事。” 太宰若有所思地捏住她的手,这一下的动作倒是很敏捷、颇有预判性。 “之前考虑的时候不怎么高兴,觉得让你吃点苦头也不错。” 太宰捏捏她的指尖。 他目光晦暗的看着她手臂上,衣服被划破的那一块。 “不过,现在有点后悔了。” “……” 凛有点不自在地收回手。 她知道太宰治在说些什么,但并不是很能体会这种事情。 因为她既没有真的受伤,从太宰治的语气猜测,明显还是有后招。 战局总的来说对他们有利,凛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出现“后悔”情绪的地方——就因为她的衣服划破了? ……这家伙是占有欲这么强的类型吗? 凛看了眼太宰治。 他正和中原中也对了个视线,两人果然有提前的约定,中也很快明白太宰治的意图,眉心纠结着:“你确定要那么做?” “选择权在中也的手上。” 太宰口吻宽容地说。 “……啧。”中也咋舌,“说是这么说,当初和你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你就在打这一刻的主意了吧。” 太宰不置可否。 想到了什么,他笑得分外温和,手指摸了摸凛的头发,在中也愕然的视线中,带着点可恶的炫耀之意说:“放心的去吧,中也,我保证不会有事的。” 凛感受着头发上轻盈的力道,觉得背后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不。 果然还是神经病的缘故吧。 作者有话要说:听见中也那句话不高兴的原因在四十章末尾 关于两个人现在的状态,昨天有个评论觉得很合适: 网友:烷评论:《[综]这日子没法过了》打分:0发表时间:2019-10-07 22:48:22所评章节:50 这是…太宰找到了突破口??凛还没正式被攻略吧,只是现时的妥协或者最优解??两个人攻心战的开始? 第52章 S&R组织一夜消失。 横滨内出现了一个新的名号——“双黑”。 仅凭两人配合之力便歼灭了一个组织,在黑手党乃至地下社会的历史中都绝无仅有,一战成名即是此意。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名字一时间引起了连锁反应,经此一役,港口黑手党面临的暗杀与挑衅数量在短时间内骤然下跌,几乎到了无人敢来犯的地步。 作为同样参与了此战的第三人,凛在中原中也开启了全部力量、全面爆发的时候,其实没怎么派上太大用场,大部分时间都是带着身上有伤的太宰治闪来躲去,以及在中原中也被解除异能化状态后,替他适当的恢复力量。 凛在这场战斗中的存在被刻意的抹去,她本人倒是喜闻乐见,反正她确实没怎么出力,也不想借这种事声名远播。 而港黑内部最近流传甚广、与“双黑”一战热度不相上下的,是他们磕的cp走向。 ——戏精组貌似完胜了原配组,梅宫小姐最近和太宰先生几乎是形影不离,就算是偶见独处,这两人必定会在三十秒钟内同框,宛如装有锁定雷达,精准得让人不禁将同情的视线投向另一边清点伤兵的中也先生。 “……” 惨。 是真惨。 磕cp的我们都心碎了。 梅宫凛现在十分、特别、真的,很想把太宰治直接敲晕了打失忆:他太粘人了。 这句定论说出来都有些恐怖,和太宰治这人给人的感觉格格不入,但凛自从那天之后,回首看过去,发现自己的独处时间除了必要,几乎都和太宰治待在一起。 被动形式上地,待在一起。 有好几次,中原中也明显是想和她单独说点什么的,硬是被太宰治搅和得最后变成他们两个人的嘴上battle。 算起来,凛和中原中也在那天晚上以后,压根就没说过几句话,平常遇上了打个招呼都会被太宰治插足。 简直了。 凛有一次甚至看见了倒挂着要偷渡到她家阳台上的太宰治,她怀疑地心引力的同时,又很怀疑这人到底是什么物种变来的。 结果太宰治跑到她这里喝了杯茶,在玄关处表演出失了智的笑容,颠三倒四地从正门、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仿佛是喝了假酒。 凛当然可以拒绝他,也不是没有虚与委蛇的办法,但她还是一直忍了下去。 因为她知道,太宰治在对森鸥外做事件报告的时候,把任何对她不利的可能都不准痕迹地剔除了——不止是一件事。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被人握把柄坐立难安。 凛思考过用“太宰治篡位可能性”这条途径,结果大概率是与鱼死网破,谁也得不到好处。既然太宰治装作若无其事,她目前的最优解仍然是虚假营业。 然后,事情就朝一个比较奇特的方向发展了。 最先来询问这件事的是贝尔。 虽然Varia是协助的身份,但身为老大的XANXUS根本不需要纡尊降贵亲自出面,而且一开始Varia到场的人就是不全的。 据说XANXUS最近又回了意大利。 贝尔用极其恶劣、完全是挑衅的态度,进行了不像询问的试探: “你的眼光也太差了吧。果然垃圾永远和垃圾凑做一堆。” 凛:“?” 她先揍了贝尔一顿。 ——不管贝尔说的是什么,总之只要开了嘲讽,先揍就完事了。 其次是琴酒。 ……居然是琴酒。 “如果你能用这种方式得到想要的情报……哼,虽然有点软弱,这也确实是个办法。” 凛:“?” 你不觉得你ooc了吗大哥? 然后是诸星大——应该说是赤井秀一才对。 他们两人平时的联系不多,但确实还保持着互相的通讯。苏格兰的事情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有了秘密就会产生盟友,两人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奇妙的转变。 很难形容概括。 并不能说是朋友,可他们双方——尤其是暴露得更多的赤井秀一,唯一能理解他全部心事与行动的,目前来说,只有凛一个人。 这感觉太过奇妙而独特。 听完了凛的吐槽,赤井秀一倒是不打自招:“原来琴酒还真的接受这种提议了,我以为他当时根本没在听。” 凛:“?” 凛:“这种三流烂俗言情桥段是你想出来的主意?” 什么用感情去骗去敌方组织高层的信任,然后趁机获取信息再一走了之……这种骗身骗心的套路简直烂大街。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面的赤井秀一蓦然沉默了:“……” 凛反应敏捷地问:“对了,你和明美姐姐当初是不是马路情缘?——那该不会是你主动碰瓷的吧?” 赤井秀一仍旧陷在沉默中:“……” 凛:“……” 她委婉又诚恳地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赤井秀一:“……” 他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凛,我们现在讨论的应该是你的事。” 凛嘴皮子很溜:“感情的事天下四通八达,四海一家。” 赤井秀一:“……” 这小姑娘又开始说垃圾话了。 赤井秀一做着最后的努力:“你和太宰治平常走得太近,又不加掩饰,‘双黑’的名声大噪让你跟着被人注意。” 言下之意,估计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和太宰治是恋人关系。 “我认为,”赤井秀一的语气不无提醒,“凛,你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处理这件事,这很危险。” 凛学着他的样子沉默了一小会儿,很小心地问:“我就是好奇问问啊……你打算怎么处理明美姐姐?” 赤井秀一:“……” 他把电话挂了。 凛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默默地将号码拨回去。 两次以后接通。 赤井秀一:“你——” 凛干脆果断地把通讯挂断。 这次听忙音的变成了赤井秀一:“……” 凛随即接到了来自波本的电话。 波本和其他所有人的画风都不一样,他是带着喜庆的节奏打电话过来的。 “听说你终于和心上人在一起了?是‘掌中月’‘心上花’什么的吧?”波本的声音听起来元气满满,他本人自带一种让人神清气爽的奇特气场,“恭喜你啊,凛。” 凛莫名地心情就好起来了,比不久前捉弄完赤井秀一还高兴,音调都跟着神采飞扬,尾音不自觉地扬了起来:“是呢!所以我最近在思考要不要叛逃组织的事情。” 波本突然沉默了:“……” 好一会儿,波本才像是信号丢失一般,吐字略显艰难地确认道:“可能是我听错了……凛,你刚刚说了什么?” 凛斩钉截铁:“我说我在思考叛逃组织的事情。” 波本:“……” 波本:“这……呃……是因为爱情?……嗯,你这个想法,琴酒知道吗?” “大哥当然不知道了!” 凛用一种非常惊讶的语气反驳了他,“如果大哥知道的话,我现在应该就要被他暗杀了吧。” 波本:“那你这件事有没有……” 告诉别人? “波本,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凛预料到他会说什么,抢先给出了答案,分外郑重严肃,如同交托了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在组织里,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只能和你商量这件事,你认为我该不该叛逃呢?” 波本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接到了一个死亡提问。 他还将手机短暂从耳朵边拿开,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下了自己的手机,随即又用同样怀疑的目光看向了对面的玻璃橱窗,那里面倒映着他自己的身影。 简单来说,他现在有一点点怀疑世界。 感觉这一切的不真实,带有一种虚假的魔幻成分。 ——他和梅宫凛的关系什么时候有这么好了?之前梅宫凛不是还要从他手上抢苏格兰这个搭档吗? ——……是上次追踪苏格兰这个“叛徒”的时候?他也没觉得他们两个人有这种程度的感情啊? 难道是黄桃果冻? 波本脑子里有关于和梅宫凛相处的记忆如走马灯从脑海中一帧一帧地划过,耳边是凛询问的声音: “波本,你还在听吗?” 波本:“……嗯,我在思考。” “哎。” 凛非常情真意切地叹了口气,少女怀春并着忧愁表现得淋漓尽致,“琴酒老大听了诸星大那个恋爱脑的建议,想让我用纯洁的爱情骗取太宰治的信任,得到他们港口黑手党的重要机密,但是这么一来,事情结束之后,我就会和我的心上人彻底没有未来了吧。” 波本听见她一股脑把任务的内情都开始往外倒,惊得一叠声想要阻止:“等等等——” 阻止是没阻止成。 凛都说得差不多了。 波本再次开始怀疑人生,开口都带着不真实感:“所以……你为了保住你们……嗯,纯洁的爱情,决定要么把太宰治策反到我们组织,要么你自己叛逃去港口黑手党?” 这个思路……其实还怪通顺的。 “诶?!” 电话那端的凛却陡然振奋了,“波本你提醒我了!——对啊!不光是我可以叛逃出组织这一条路,其实我还可以策反太宰治呀!” 波本:“???!!” 什么?! 所以你刚刚只是想到了你叛逃的这一种可能吗? ……等等那现在是什么意思?? ——他自己做卧底的时候不仅没有保住同为卧底的苏格兰不掉马、没有伺机剔除组织里的重要人物,反而还给了梅宫凛一个新思路,让她再带一位得力助手加入组织?! ……草。 波本,你卧底生涯太失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波本:我点起了烟,说起了从前 第53章 觉得自己遇到了人生中一个坎的波本,怀抱着心底的怀疑与诸多复杂情绪,拨通了苏格兰——或者应该称呼他为,“诸伏景光”——的电话。 将方才与凛的对话以及之前堆积起来的一些事件一股脑地倾诉给了诸伏景光,波本用一种很神奇的纠结语气说:“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我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地方不对……而且总感觉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已经被……策反了?” 是指精神意义上的策反。 也即是说,明明是身为卧底,但经过和梅宫凛的多次交谈,让波本时时刻刻有一种他在为组织死命效力的错乱感。 手机那端的诸伏景光:“……” 如果这个时候他能够和赤井秀一面对面,让人就会不约而同的发现,他们沉默的感觉是如此的想像,这并非是默契时,而是被同一个人隔空用相同的招数坑到的自然反应。 诸伏景光是被梅宫凛和赤井秀一一同救下来的,就事论事,这份恩情他绝不会忘。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将赤井秀一和梅宫凛FBI的身份告知给波本,这其中有对他们两人向自己坦承身份的尊重,还有一部分则是……诸伏景光自己总觉得这里面有哪里不对。 就像波本向他倾诉的那样: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害怕自己给出的信息万一错误一点,会导致波本处境的危险。 诸伏景光思考了好一阵,才说:“可能,凛那个孩子只是在逗你玩呢?” 话音方落,诸伏景光就清楚地从手机听筒中听到了波本深吸一口气的声响,将他本人纠结又沉重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你对凛的滤镜真是太重了。” 诸伏景光:“……” 分别将能坑的人坑完了一通,在太宰治手下多日来受到惨无人道“被迫粘着”的凛终于身心舒畅,但她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思来想去,凛拨通了琴酒的号码。 接起来得很快。 看来琴酒大哥目前比较空闲。 “什么事?” 冰冷严肃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 凛不为所动,半点没被吓到:“大哥,刚刚波本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思路,他说让我把太宰治从港黑挖到我们组织去,我觉得这个的方法实在是太高明了!” 琴酒:“……” 凛满怀期待地问:“大哥,你觉得怎么样?如果我多带一个劳动力回来,除了当小白脸什么也不行的那种,可以吗?” 琴酒:“……” 琴酒竟然诡异地认真思考了一下:“不要做白日梦。” 凛急急忙忙地反驳:“这怎么能说是在做白日梦呢?虽然我之前没有想到,但仔细想想,这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呀。而且大哥你不是知道现在太宰治很喜欢我吗?指不定我就把他扎根的土壤撬松了,直接栽进我们组织的院子里。” 琴酒:“……” 不知道是被凛乱七八糟的发言精神污染了,还是被她的过于自信震住了,琴酒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然后。 凛听见琴酒说:“如果你真的能做到,不光是嘴上功夫,组织会奖励你的。” 卧槽! 居然是奖励! 连这种哄小孩子的词语都拿出来了,原来琴酒你也是个恋爱脑啊!! 发现了新大陆的凛在结束了和琴酒的通讯后,迫不及待地再次拨打了赤井秀一的号码。 这次大概是有脾气了,一连几次都没接,凛便开启了短信的狂轰乱炸,字里行间都表达着对于赤井秀一这个负心汉、大猪蹄子的满满控诉与悲伤失望之情。 [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也会走到这一步。] [一腔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你还记得那一年,我们初相识,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我再也不是你的好妹妹了吗?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妹妹了?] [我有哪里让你不满意吗?] [你竟然会对我这样的完美少女狠心至此。]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直接把电话打过来了。 “你最好是有正经事要和我说。”他先发制人,语气里含着淡淡的警告,是希望凛不要再说那些不着调的话。 凛马不停蹄的和他分享了关于琴酒也是个恋爱脑这件事。 赤井秀一听完后:“…………” 他想马上挂断通讯。 立刻。 就现在。 隔着遥远距离的凛再次发挥了读心术的最高奥义,连忙软了嗓子甜甜地喊:“哥哥哥哥哥哥!你最弱小无助可怜可爱、对你崇拜崇敬尊敬爱戴的小妹妹需要你的帮助!” 赤井秀一:“……说人话。” 凛一本正经地说:“你觉得策反太宰治这条路可行么?” 赤井秀一:“……” 他的手指放在了挂断键上。 凛小声哔哔:“再挂我电话我就去琴酒那里举报你。”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在那之前,我希望你明白我们算是一条船上的。” 凛很不可思议地反问:“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是FBI?你没有在资料库里面核对过么?” 赤井秀一觉得如果梅宫凛现在和他是面对面,他们两人之间一定是非死一个不可了。 “很高兴你还记得在我坦诚相待的时候,你仍然在撒谎。”赤井秀一冷冰冰地说。 凛迅速地说:“其实我是CIA的人。” 赤井秀一怔了一下。 凛节奏很快地继续道:“这也就是说,我如果真的挖墙脚,大概要跨三种势力才能带太宰治一起走?” 赤井秀一手指抵在太阳穴上,这种近似精神污染一样的交谈来得莫名其妙——明明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们都在做着很正经的分析,但为什么这种“正经”会让他感觉是等同于在减寿。 本着最后的良心,赤井秀一对这位大部分成分还是友军的小姑娘做出了最后一点忠告:“卧底的身份会带来的东西远比你设想的麻烦,最好不要真的投入感情。” 凛果断地道:“所以你对明美姐姐到底是怎么看的?” 赤井秀一:“……” 电话挂断。 凛抑制不住开怀地笑出了声:嗯,差了的这一点彻底补回来,她现在心情好到飞起。 这种好心情甚至可以让她完美续航和太宰治的虚假营业。 太宰治见到她时,眼尾轻轻一动,嘴角一弯,笑了:“好像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凛遇到了让人高兴的事情。” 面对太宰治明显饱含深意的试探话语,凛笑眯眯地说:“因为见到你了,所以很高兴。” 她不仅可以虚假营业。 还元气满满地可以附赠情话大礼包了。 一旁的下属们默默地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雕塑。 这狗粮吃得太撑,他们忍不住想分一点给隔壁的中也先生——可怜的中也先生,次次被太宰先生截胡,连同框机会都快没有了。 太宰治露出受用的表情,抱着手臂的动作改为抄兜,语气温和如四月春风,和煦之意尽显:“费奥多尔这个人,你还记得吗?” “记得。” 凛点头。 那次事情的后续她没有跟进,前田月织被找到之后,发现异能已经消失——这种情况从未见过。 而那位和她一同出现的费奥多尔,被证实是在之前就被操控着行动的人。由于那次事件动静较大,当时的横滨还未开战,异能特务科稍微插手了这件事,作为无辜者的费奥多尔被释放。 凛答完,抬眸望向太宰治,这是她说话的习惯。猝不及防两人的视线撞上了,凛立刻意会:“他又出现了……最近有部分组织的异能者失去能力的消息,你认为这和他有关?” 不用太宰多余的解释,两人之间也只有这么一眼,外加前面一来一往简短的对话,凛就能将他的心思猜得如此准确。 下属们:“……” 悲愤地继续吃狗粮。 太宰冷淡得有些无趣的眉眼便霎时划开,破冰般的变化带来了生动,染上了几分愉快与攻击性的情绪,整张面容的精致处才从笑意的边角渗透出了一星半点。 “是。” 太宰颔首,肯定了凛的说法,“上次异能特务科的插手太过巧合,不是纯粹的好运气,就只能是精密的算计。” 凛的眼眸滴溜溜地一转:“盯上S&R的追踪网络模式,你那时候就想抓住这个人了吧。” 太宰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好聪明。” 凛被他这低龄夸奖中夹带着的“与有荣焉”的情绪惊悚到了。 她余光扫向一旁站立两排、恨不得把自己融进墙壁中的黑衣人们,在群众中找到了归属感:原来不只是她一个人觉得惊悚。 相对来说,比起太宰治这个喜怒无常、行为模式在他人眼里毫无章法的疑似精神病患者,梅宫凛在港黑众人心目中的地位和亲和力要远远超出。 凛有意落下太宰治几步远,和下属们插科打诨说说最近的八卦和零碎情报。 但这次,所有的八卦都集中在她自己身上了。 尤其,其中一个人更为直接地道: “梅宫小姐,既然你已经和太宰先生交往了,我可以让我的女朋友彻底死了她的原配cp心了。” 凛:“……” 她反应了一下,差点吐槽错重点:“嗯?我和太宰交往了?” 她怎么不知道? 这种事情难道是不用通知当事人的吗? “嗯?”走在前方的太宰脚步停下,回眸,用一种理所当然的眼神看着凛,这一声单音节的反问和凛方才的那声几乎如出一辙,“我们难道不是在交往么?” 凛:“……?” 太宰治的听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凛妹你重点歪了 第54章 不对。 什么时候交往了? 凛察觉情势不对,迅速作出决断,立刻反驳:“我们什么时候交往了?” “难道说要对我‘伸出手’不算是接纳的意思吗?” “凛要对我始乱终弃吗?” “……原来是这样啊。” “是我会错意了吧。” 从凛表露出震惊的情绪开始,太宰治脸上的表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自信满满、意气风发无缝切换到了悲伤不已、垂头丧气,看上去整个人都风烛残年,随便再来一点什么打击就能当场埋了拉倒。 凛被他的先发制人震惊到了:“……” 更别提太宰治自己还率先把“是我会错意了”这种示弱的话说了出来,完全把她的退路给堵死了。 凛发现这些话有些耳熟。 想了想,凛不太想承认,太宰治这些话,和她故意捉弄赤井秀一这位大猪蹄子时,所用的套路模式非常的相像。 “……” 草。 被自己用过的招数打回来了。 由于太宰治直接祭出了大杀器,凛一开始就失去了先机,不占上风。这会儿围观群众的心情已经是震惊夹杂着偏心了:什么?!“伸出手”这种话是约定终身的意思吗!中也先生输的也太彻底了!……而且听上去怎么感觉是梅宫小姐主动的啊! 凛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后悔过她曾经做出的决定。 ——那时为了稳住太宰治的比重更大,但方法好像引起了不好的后遗症,总之确实有点说不清。 所以,她现在尝到了恶果。 恶果的延续性一直到见到了费奥多尔——这位以异能特务科编外人员身份出现的可疑人士,加在他身上的这层保护伞让人不能妄动。 “太宰君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好?”费奥多尔语气中的担心与忧虑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觉得冒昧、过分热情,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只是在敷衍。 太宰闻言,前一秒还在温文尔雅地和店员确认咖啡的糖度是多少,这一下顿时就怨妇脸,期期艾艾地抬手摸了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没想到费奥多尔君你竟然看出来了……” 费奥多尔看着太宰治浮夸的演技,唇边的笑容完美无缺,只不过再度开口前停顿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这是出了什么事?” 凛事不关己地点了杯奶茶,还要了份甜点。 就听太宰治凄惨哀切地说:“既然是面对费奥多尔君这样的好人,我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本来我是怀抱着要从东京铁塔上跳下去的勇气和我的凛在一起,但……万万没想到,凛却后悔了!” 费奥多尔笑容松动了一瞬,看向一边漠不关心、摆出一副渣男脸的凛,用眼神准确传达出了“这样没问题吗”的询问。 凛当场表演了一个“郎心似铁”。 太宰治继续进行着怨妇行为:“我没想到我的凛有一天也会背叛我、抛弃我,我已经背弃了所有和她来到这里,甚至不惜成为黑手党,她竟然……要和我分手!” 费奥多尔默不作声地喝着茶,配合着露出一点歉疚、同情又无奈的表情。 ——真高兴你在表演的时候还没有忘记自己是个黑手党,而我们原本是就你们港黑的异能过度使用一事来进行协调商讨的。 五分钟后,看着仍然在喋喋不休的太宰治,费奥多尔终于意识到了,想要指望这个人自己停下来应该是不可能的。 费奥多尔温声地委婉提醒:“太宰君,你并非一无所有,港黑应该是……还算不错的容身之所。” 不料太宰治神色更凄惨了:“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警察。为了和凛不受束缚地在一起,我加入了黑手党。” 费奥多尔:“……” 吃完了半块甜点的凛终于上线接戏,她用一种很凉薄的负心汉语气说:“我一生的夙愿是加入FBI。” 结果他们俩因为“私奔”,双双成为了黑手党。 费奥多尔:“……” 你们当我心里没点数吗? 眼看着太宰治又想开口,费奥多尔抢先将话语主权揽到了自己手里,为了不显得太过刻意和突兀,违背了他现在的形象。费奥多尔选取的话题,还是从太宰治一系列有如弃妇的发言中切入的:“梅宫小姐,请问,你是为什么要和太宰君分手呢?” 只不过他切入的点相当直接,掌握对话节奏的前提下,更难以随处发散。 凛简短地说:“因为他不行。” 费奥多尔端起咖啡的手一顿:“……” 什么? 太宰默默地转过视线。 凛面不改色地继续道:“作为一个人来说,他的很多行为已经失格了。即便是有感情,也没有办法长久的继续下去。” 费奥多尔:“……这样啊。” 哦。 是这个“不行”。 凛看了看他的表情,纯洁地眨巴着眼:“费奥多尔先生,您想到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了吗?” 费奥多尔微微一笑:“梅宫小姐说笑了。” “可你的脸都红了。” 费奥多尔笑容不变:“梅宫小姐看错了。” “你还没看,怎么就知道我看错了?” 费奥多尔处变不惊:“请梅宫小姐不要再取笑我了。” “……” 啧。 硬骨头,不好啃。 难怪还敢正大光明跑到他们的地盘上来招摇,能从异能特务科那里拿到庇护确实有好手腕,否则早几百年把这人绑回港黑给他吃小皮鞭了。 节奏终于被拉回正轨。 费奥多尔将咖啡放到一旁,现在已经是初冬,街上行人的衣着跟着变了季节,但在室内有暖气的地方,一般人会选择将大衣脱下。 他却没有。 凛注意到费奥多尔收回去的指尖,扣在瓷白的咖啡杯边缘时,显出一种更为苍白的颜色。 体质弱,大概还贫血。 好像有点畏冷。 明显体术不行,却敢这么单枪匹马的过来,要说是异能过于强悍,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又能直接将这条路封死。 看来又是攻心为上的心脏派,暗处肯定埋了线,等着抓港口黑手党的把柄。 虽说开战期间混乱得已经不容政府插手,可争斗总有结束的那一天,秋后算账又往往最为致命。 凛觉得太宰治现在应该看费奥多尔非常不爽——她这位没有港黑荣誉感的卧底都为这隐藏着的挑衅感到不快,凛不信太宰治想不明白这一层。 果然。 费奥多尔那边刚把“具有强大杀伤性的异能”这句话说出口,太宰便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颇为谦和地说:“是最近又通过了什么新的法案吗?我并不记得异能特务科的管束条例中有这么一点。” 费奥多尔说:“太宰君和中也君一夜之间将一个组织灭掉的事迹实在是惊人,因为前所未见,还没来得及出现相应的条例。” “那么这种事就等出现了成文的条例再来说吧。”太宰一锤定音,语气非常轻快,姿态也很亲和,比费奥多尔的礼貌温和只多不少。 费奥多尔眼尾扬起一点,抬眸望过来:“约好今天要出现在这里的中原中也君并不在场,特务科对港口黑手党的内务确实无法插足,但异能者到底是归属特务科的。” “费奥多尔君不要误会了,中也没有参与这次的事情,并不是我们对特务科无礼。”太宰蹙起眉心,十分坚决地再次将话题朝着天外银河系、跑偏得一去不复返,“实际上,我怀疑凛移情别恋的对象,正是中也。” “所以这段时间我并不怎么想和中也待在一起,但是让我独自一人前来,凛可能会趁机和中也相处,这也是我无法忍受的。请费奥多尔君体谅一下我这个可怜的人吧。” 费奥多尔:“……” 又开始了是吗? 费奥多尔垂下眼眸,神色淡了些许,眸光敛起。 他正要再次开口。 服务生拿着一块记录板一样的东西走了过来。 “客人,下午好。我们店里正在进行一项活动,这个时间段内的活动规则是,一组异性分别在纸上写出一百以内的数字,不允许交流,如果数字对上了,就可以免单哦。” 大概是离费奥多尔最近的缘故,服务生将纸条递给了他。 之所以说是“这个时间段内的活动规则”,是因为如果这个活动持续得够久,接下来进店的人都可以提前打好商量,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随着时间段变换活动方式,更能够变换多样性、激发顾客的兴趣。 费奥多尔看了一眼那张纸条——是需要一组异性来做这件事,当然不应该是由他和梅宫凛来做。 所以他应该把这张纸转交太宰治。 而费奥多尔也确实看到了太宰治等候的姿态。 他在明白这点的同时,不知缘由地迟疑了一瞬。 大概是不太想这个在刚见面时耗费耍弄他时间的人太过顺心。 费奥多尔的视线自然而然地投向了坐在他对面的梅宫凛。 出乎意料的是,梅宫凛竟然也在看着他。好整以暇的目光仿佛正是在等待他的这一眼。 少女琥珀色的瞳孔中,有他缩小的身影倒映。 那里面有一弯清潭,藏着未曾涉足的新世界。 电光火石间。 两人的声音错落地撞在了空气中。 “九。” “九。” 没有经过写在纸上的这道工序。 他们开口,莫名其妙地说出了相同的答案。 费奥多尔眉心蓦地轻轻一跳,像是一枚微不足道的小石子投入了一片汪洋的大海,那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泛起的涟漪甚至比不上海洋本身的浪花。 太宰治的哀嚎声就在这时紧跟着响起:“凛,你为什么总喜欢小白脸!” 费奥多尔:“……” 凛:“……” 服务生:“……” ——这位先生,你好像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小可爱说想看评论,我瞄了一下评论不多,复制在作话里试试,想看的可以康康 网友:揍敌客三少评论:《[综]这日子没法过了》打分:2发表时间:2019-10-09 13:16:39所评章节:53 诶?不是都结婚了吗? 网友:阿晚评论:《[综]这日子没法过了》打分:2发表时间:2019-10-09 11:15:23所评章节:53 宰单方面的交往2333333 网友:鹿韭评论:《[综]这日子没法过了》打分:2发表时间:2019-10-09 08:34:04所评章节:53 卧底:mmp 网友:天道好轮回 评论:《[综]这日子没法过了》打分:2发表时间:2019-10-09 08:05:57所评章节:53 期待哒宰下一个骚操作 网友:莫白评论:《[综]这日子没法过了》打分:2发表时间:2019-10-09 07:45:24所评章节:53 心机宰 网友:哒宰的绷带评论:《[综]这日子没法过了》打分:2发表时间:2019-10-09 07:20:27所评章节:53 这位港黑小哥总觉得你女朋友会气到和你分手啊哈哈哈哈哈哈 网友:铂评论:《[综]这日子没法过了》打分:2发表时间:2019-10-09 07:10:29所评章节:53 啊哈翻了 网友:九思评论:《[综]这日子没法过了》打分:2发表时间:2019-10-09 06:24:22所评章节:53 我和凛妹一样懵,这两人啥时候交往了我咋不知道,还特意翻了翻前面以为是我漏看了 网友:师走楽评论:《[综]这日子没法过了》打分:2发表时间:2019-10-09 06:21:20所评章节:53 咦阿宰空口白牙就想得个凛妹?想的美 网友:花若昭评论:《[综]这日子没法过了》打分:2发表时间:2019-10-09 02:01:58所评章节:53 哇我看错了吗?3章更新?大大的头发还好吗? 网友:葵小星评论:《[综]这日子没法过了》打分:2发表时间:2019-10-09 01:47:30所评章节:53 !!!!好甜! 网友:和夜评论:《[综]这日子没法过了》打分:2发表时间:2019-10-09 01:29:12所评章节:53 真的,这篇文就是我的快乐源泉了!更新好勤奋啊,一刷新一下就有一章 第55章 “啊!就那么简单的和其他人说出了同样的数字!这不就是当着我的面在给我戴绿帽吗?!” “为什么是九?九有什么特殊含义?” “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约定了什么?!为什么我对你的感情生活一无所知!” “我好难过!我难过得要当场自绝了!” “凛!你怎么还不哄我!” …… 梅宫凛整个人都不好了。 活这么大,一般都是她让别人不好。梅宫凛却在太宰治身上反复体验了她本身的招数有多欠打——偏偏还不能真的把这个人揍死。 啊。 人生,是一个轮回。 梅宫凛撸了把太宰治抵在她肩膀上的脑袋:“……你乖?” 太宰治气势汹汹:“九有什么特殊含义!” 凛诚恳又正直地说:“我瞎猜的。” 太宰作精本质尽显:“你们居然猜得那么巧合?” 凛沉默了一小会儿:“或许聪明的人都是共通的?” 太宰治用一种看狗比负心汉的眼神望着她:“噢,现在就和那个才见过两面的家伙心灵共通了?” 凛:“……” 凛:“我觉得可以了。” 再玩下去,跟过来的下属,脸上的崩溃神色就要完全控制不住了。 太宰眼泪汪汪的:“你敷衍我。” 凛:“……” 太宰的声泪涕下简直出神入化,哪怕只要有些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根本就没有掉半滴眼泪,表演起来的技艺却精湛无比:“难道要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朋友和别的男性眉来眼去却无动于衷吗?” 控诉起来连个气儿都不带喘的。 凛:“……” 她看着太宰治的表情已经超出五行外,不在天地中了。 上次在前面肆无忌惮地打打闹闹,下属们则在后面兢兢业业的八卦: “中也先生是彻底没戏了吧?” “我看不一定,之前梅宫小姐不是已经反驳了太宰先生的话吗?” “可是刚刚的那一句,梅宫小姐没有反驳。” “……” “好吧,为中也先生默哀,他没戏了。” “中也先生本来也是被追的那位,感觉应该还好吧。” “……既然梅宫小姐没有反驳,我很好奇她和太宰先生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你说出了华点。” 按照前后事件发生的顺序,推理来梅宫小姐和太宰先生,应该是在与特务科那边的人会面的短短时间里确认了关系。 戏精cp原地婚配的消息不胫而走。 对“婚配”这个词很有意见的凛:“……” 太宰看着她那副吃瘪的表情,忍不住微笑起来:“明明当场反驳的话,就算不是立即的反应,事情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罪魁祸首还说这种话是会被打死的好吧? 凛凉凉地回:“是你先开始的。” “抱歉啦。” 说着毫无悔过之意的话,太宰治脸上的表情,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纯然的愉快之情,“不过,凛没有反驳我,我很高兴。” 凛没说话。 太宰眨眨眼看她:“你应该明白事情都是有时效性的,既然你在当时没有反驳,那么事后再反悔,可是不行的哦。” 凛反应平淡:“哦。” 太宰便也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表演欲旺盛的模样,朝身后的下属吩咐道:“去告诉中也,他那边可以行动了。” 他们最初的计划中,就是要用“不能在里面上表现的手腕”,逮到那位费奥多尔。 很快。 下属的回信传过来了。 “太宰先生……异能者的状况有变。” 太宰和凛顿住脚步。 同时回头,露出了差不多的表情。 “中也先生说,有数十名在册异能者的能力,似乎出现了暴走。” 所谓“在册”,当然不是官方的记录,而是身为屹立在横滨这么多年的老牌黑手党手里所掌握的、有关这片土地上异能者的资料。 一般情况下,一个人所拥有的异能强度与其本身的异能特性是有关的,即便后期能够通过加强来进行改造,也会在一定的可预测范围内。 用上了“暴走”这两个字,是说明场面彻底的失控了。 “暴走的情况……” 太宰蓦然一顿,“等等,快让——” “——让中也君离开那里!” 凛跟着说出了他未竟的后半句话。 那位下属被这阵仗吓得不轻,回答“是”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差点当场就摔倒了。 太宰去摸手机,没在口袋里碰到熟悉的触感——手机貌似是在什么时候不小心掉出去了? 凛直接将手机扔给他。 顺便从下属口袋里干脆地顺了一部手机。 “……” 四目相对。 凛扬了扬下颌。 两人不约而同地微微侧过身。 通讯已经拨出。 “森首领,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出面……是的,越快越好。” “中也君,如果撤退已经不可能实现,不如让对手如愿以偿。” 异能者的暴动,如果在之前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在中原中也展现出了那么大规模的杀伤力之后,且他本人又在现场,这点无可避免的会被有心人引导成是有关联的事件。 而如果失去中原中也,对于港口黑手党来说,同样相当于是一个小型组织战斗力的失去。 “请首领您,立刻向特务科请罪。” “中也君,请将现场所有试图对你发起攻击、不怀好意的暴走者,全部击败。” “请罪理由是——异能特务科真正的外遣人员在横滨境内被秘密绞杀,而作为赔罪的礼物,我们会将那位罪犯找出来。” “你需要成为‘脱离了暴走状态而战胜了那种影响的’领导者——是的,就是舆论引导。” 原本准备打电话通知中原中也的下属:……牛、牛x! 我们港黑戏精组最牛x! ……我现在是不是不需要再通知什么了? 凛将手机递还给他,同时说了一声谢谢。 下属:“不客气!” 但太宰治明显没有凛这样的自觉,他挂断了通讯,得意洋洋地将凛的手机放在掌心转了两圈:“据说一个人的手机里面会藏着很多秘密。” 凛:“……手机查岗这种行为会让你看起来更像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太宰振振有词:“爱情本来就会让人无理取闹。” 凛:“真希望你遇到的是好的爱情,不会让人变得神经质。” 太宰猝然弯起眉眼一笑,将手机放回了凛的手中,两人并肩迈步离开。 从头到尾围观的下属如梦初醒——他刚刚是不是又被喂了狗粮?? 太宰走着走着,脑袋就搁到凛的肩膀边,如果不是他本身的身高限制,现在的姿势可能更像是直接搭在了凛的肩膀上:“凛在费奥多尔君的身上放了追踪信号么?” “放了。” 凛按着手机,眼也不抬地回答,“持续时间应该不久,我们的速度要加快。” 太宰不置可否,只是问:“万一这一切不是费奥多尔君策划的呢。” 他们两人的思维处于同一水平线上,甚至不需要多余的前情对话,在中原中也那方遭到突发情况时,他们就明白是被暗算了,而布局者想要的最大成果是全面压制港口黑手党,不仅是在战斗力这一个方面。有了这样的开头,后续更多的事件、在战争结束后的秋后算账,很容易就能让港口黑手党一蹶不振。 “他嫌疑最大。”凛顿了顿,继续说,“就算不是也得是,他既然能出现在这里,就不会和他毫无关系。” “赌徒是需要有觉悟的。” 她清透的嗓音将冷酷无情这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太宰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凛都这么说了,那我也要大度一点,不会因为费奥多尔君让我吃醋的事而公报私仇了。” 凛眼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忍了忍,还是没说出什么。 “第二次了。” 太宰治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修长白皙的手指同样透出苍白易折的脆弱感,翻转过来的手背,皮肤下面的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见,一路蜿蜒没入绑着绷带的手腕下方。 凛视线定格在他的这只手上,很罕见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多想,随即眼眸抬起,定格在了太宰治带着笑容的脸上。 太宰用轻快的语调说:“你两次都没有反驳我呢,凛。” 梅宫凛是不会出现这种失误的。 但她两次都没有反驳对于他们新关系的定义:即是那个似是而非的交往中。 凛望进他茶色的瞳孔中。 萧索,沉寂,黯然。 如果这个人不是时常做出一些,令普通人都感到万分不解的跳脱行为,或许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太宰治等候着凛的回答。 他并不紧张,对于少女打量探究的事件,也不会回避。 太宰突然听到凛声音低低地问:“你是在主动把线交给我吗?” “什么?” 太宰治有一部分没听清,她的声音太轻,都快埋在微风里了,“什么交给你?” 凛的目光从他的眼底,滑到他扬起的唇角。 “如果是我的心,那种东西早就在凛那里了。”太宰治笑眯眯地坦然说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肉麻情话。 “……时间差不多了。” 凛收回视线,扫了眼手机上方显示的时间,她看向仍然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太宰治,是压根没有动身的打算。凛伸出手,攥住他的手腕。 看上去瘦弱,但男性骨骼到底还是要比女性的壮一些,凛能清楚感觉到太宰治的腕骨收拢在她掌心的触感,隔着重重的绷带也无法完全掩盖那其中的突起,如同他本人所具备的攻击性与危险性。 “走了。” 凛拉拉他的手。 眼神中透出一点带着调侃、兴味的些许疑惑。 “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可以剧透一下 这恋爱不顺利 还有分手预定(大概? 可能就是因为我太魔鬼了,我连晋江密码都忘了差点上不来233 第56章 费奥多尔从密道里走出来,瞳孔接触到阳光不过短短三秒,阴影随即遮盖住了这片阳光。 “真巧啊,费奥多尔君。” 微微卷曲的黑发。 浑身上下缠绕着让人难以理解的绷带。 瘦弱的躯体。 略显耀武扬威的笑意。 太宰治用宣告的语气说:“难得有这么好的缘分,不如和我一起回去喝杯茶吧。” 费奥多尔明白这一次是太宰治占了上风,在时机上他落人一乘,没想到他们能这么快的反手布局。 面对数十支枪口,费奥多尔看了看太宰治,清秀而透出苍白之意的脸上,露出了一星半点的好奇——或者说是趣味也不为过的表情:“原来这样的事情,会让太宰君感到高兴吗?” 一般情况下,这句问话是非常不对劲的,尤其是被俘者所说。但费奥多尔并不认为太宰治会是在“捕获”他这件事上获取优越感的人,更别提太宰治的神色间透出了得意。 太宰治理解了费奥多尔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不论费奥多尔君你是逃脱还是被擒,对于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 费奥多尔没有说话,也不会感觉到恼怒。 正如太宰治对于他的动向所表现出的毫无兴趣,他们两人即便是在对垒都不会从中体会到特殊的、足以触动自身的感觉。 “凛和我终于确定关系了。” 太宰治此刻的措辞和言语,都像是一个小孩子在向他的同龄人炫耀自己独一无二的糖果,“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我对费奥多尔君的抓捕也用了最温和的方式。” 费奥多尔闻言,没什么感情色彩地弯了弯嘴角:“那真是恭喜了。” “啊啊,多谢。” 太宰治神情愉快地笑起来,语气都肆无忌惮地飞扬着,好像要随时随地的昭告天下,他现在有多么得意。 费奥多尔感到一点不解。 他当然能明白这是为什么:太宰治在向他耀武扬威,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但他自认对梅宫凛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东西,太宰治却对他有这种戒备。 费奥多尔的脑海中划过短短几次的见面,记住少女的容貌和表现并不是什么难事,她不属于普通人的行列,身上有区别于平凡者的光芒与聪颖。 确认人已经控制好,太宰治回头看了一眼,那位被视线扫到的下属立刻上前来。 “凛呢?” 下属一愣。 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不能说是他反应迟钝的锅:在脑中既定思维——梅宫小姐是太宰先生的恋人——已经成型的情况下,突然听见自己上司是问起他的女朋友,第一反应都会是思考,到底是公事方面的,还是私事方面的。 没有得到回答,太宰将视线再度投了过去。 “呃……梅宫小姐那边的事情好像已经处理完了。”经过一番斟酌,下属最终决定还是全都说,“那边的人说,梅宫小姐似乎临时请假休息半天了。” 太宰重复道:“请假?” 下属蓦然打了个寒颤:“是、是的。” “可为什么我不知道呢?” 太宰很温和地问。 下属忍不住发着抖:“这……可能因为是临、临时,所以……梅宫小姐没、没来得及告诉您吧。” 太宰拿出手机看了看。 下属心惊胆战。 明明他是在帮忙周旋说好话,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种即将大难临头的感觉。 太宰治的手机就在这时蓦然震动了几下。 [西柚花:我下午休假噢。] [西柚花:蹭蹭.jpg] 太宰手指按动键盘。 [小甜甜:真羡慕呢。] [小甜甜:我在这里辛勤工作的时候,凛已经抛下我去别的地方了。] [西柚花:会努力工作的男性更有迷人的魅力。] [西柚花:会给你带礼物回来的。] [西柚花:抱住.jpg] “噗。” 已经脑补自己的下场到快要交代后事的下属突然听见太宰治笑出了声。 还不是平常那种听起来就感觉要人命的笑,是忍俊不禁的。 下属试探性地飞快看了一眼,发觉自家上司正满面笑容的敲着键盘,那神态怎么看怎么像……坠入爱河、且正好是热恋期的男性们。 ……果然不是亲眼目睹,就会觉得难以想象。 毕竟是那个太宰先生啊。 可真的看到了这一幕却又觉得,仿佛还挺顺理成章——毕竟对象可是那位梅宫小姐啊。 脑袋里面胡思乱想了一通,太宰治的情绪显然已经被手机那端的恋人安抚完毕,后续都轻而易举地揭了过去,安稳地领着刚抓到手的费奥多尔返回。 - 凛请假的原因是波本。 横滨现在乱成这样,他却不得不参与进来带走一样东西,琴酒让凛去帮忙接应。 好在这件事本身并不困难,只是混乱的战局需要熟悉内情的人引导。 事情结束。 波本和凛坐在一家酒吧里落脚休息。 “凛……听说,你和那位太宰君在交往?”波本的语气有些迟疑,看来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仍然存留着一些不确定的因素,让他对于要不要挑起这个话题仍然摇摆不定。 “是的。” 凛看了眼他的脸色,眼睛一眨,笑得甜美可人,“托波本的福,已经顺利和太宰在一起了。” 波本身形一顿:“……” 他有些艰难地道:“这种事……我应该没有帮上什么的。” 凛坦然道:“我认为波本的那个提议很对,决定了那么做之后,也不想再犹豫了,抓紧时间立刻就和太宰确定了关系。” 波本:“……” 他这回沉默了大概五秒,才缓缓地开口:“要将太宰治带回组织吗?” 凛颔首:“这是最好的设想,如果情况实在不允许……” 少女浅浅地抽了一口气。 表情则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我就叛逃加入港黑。” 波本:“……” 你居然真的是个恋爱脑! 为什么这种结论更让人火大了啊!! “琴酒大哥让你过来,除了任务的事,肯定还想确认我的状况吧。”凛目带恳切地望着波本,“但正因为来的是波本,所以我不会害怕。反而要感谢是你来了,让我有了倾诉的对象。” 波本满腔话语卡在嗓子眼:“……” 和凛短暂的会面结束。 波本忍不住再次拨打了苏格兰的号码。 听完来龙去脉的苏格兰:“啊,凛也确实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 波本:“……重点是这个吗?” 苏格兰大概是笑了一声:“既然如此,你一开始为什么给她那种建议?虽然是卧底,但尤其是女性那方,采取这种感情模式大概率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是的。 在波本的描述中,他的语言倾向性确实是将他自己的建议提到了原因之中来述说,这种潜移默化的思维影响来自于梅宫凛,他本人都很难察觉。 更别提是听了第二转述的苏格兰了。 至于另一边。 听完整件事情之后的赤井秀一:“……波本,和你有过什么过节吗?” 凛断然道:“当然没有了。” 赤井秀一:“……” 那你为什么这么骗他玩?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凛在他的沉默中猜到了他想说的话,委婉地解释说:“生活需要一定的乐趣。” 赤井秀一:“……” 真惨,波本。 凛高高兴兴地去吃了一顿,思考该送个什么礼物给太宰治会比较有意思。 大概是她现在身边实在没什么人,独自一人用餐,又人畜无害地蹲在礼品店橱窗外打量,这副模样足够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这位小姐,请问这是你掉的东西吗?”一位青年拿着一个粉色的皮夹走到凛的面前。 凛下意识回头,目光中透露出惊讶的同时,已经确定了眼前这人的身份,大概率是一个浑水摸鱼的骗子。 “不,这不是我的。” 凛摇头拒绝。 她迈步想走。 青年跟着往旁边踏了一步,刚刚好拦住凛的去路:“抱歉让你感到困扰了,不过我对这片区域不怎么熟悉,请问这附近的警察局在哪里?我想把这个皮夹放去那里,这样会比较合适。” 凛定神看了青年一秒,笑了:“那我带你过去吧。” 青年显然没有意识到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走出去不过几步,就一直试图往凛的身边靠拢,假借着说话之名,甚至连手臂都抬了起来,想要抱住她。 “喂,你想和她说什么?” 一道声音切入。 中也用一个平常人很难想象的出场方式——他从两人的侧上方了跳下来,即是从高处落下,以不容拒绝的强势姿态挡在了凛的身前,语气里的警告与寒意毫不掩饰,“不如也说给我听听。” 凛脑袋往前探出一点。 中原中也立刻侧眸微瞪了她一眼,比起那两句话的意味,不凌厉,像在看一个不懂事、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你安分点。” “……哦。” 凛将踮起来的脚后跟重新落回地面。 大概是怕她胡乱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动作,中原中也手臂曲起,正好完美阻隔了凛可能和青年接触的所有可能。 凛动动眉梢。 ——在这种事情上,意外的强势啊。 青年一看见中原中也这架势,脸色都变了,连忙改口说是误会。 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 凛原本的打算化为乌有,她略感无聊地用脚尖踢了踢地面,视线胡乱逡巡着,很快定格在了不远处设计风格凸显的高耸建筑物上。 眼睛一抬。 就见中原中也用一种充满担忧的目光看着她: “……很容易被人骗啊,你。”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中也,你这话对她说不太合适…… 上章这位小可爱的评论很正解 网友:404评论:《[综]这日子没法过了》打分:2发表时间:2019-10-13 17:02:44所评章节:55 和哒宰交往怎么可能顺顺利利的嘛,理解理解,现在凛的状态我感觉比起喜欢哒宰,更多的是被绊住了脚,顺势答应的。 第57章 凛心情少见的复杂,不光是因为中原中也这个大好人时至今日仍然被她设定的模样所欺骗,还因为——好像每次出现这样的场合,总是中原中也会及时出现来救她,简直是英雄救美的最佳范本。 中原中也身为黑手党,身上却莫名有让人安心的气息。 中也问凛要去什么地方,话语中明显还包含着对她这个人的担忧与独自行动的不信任。 凛说是要去给太宰买礼物。 中也露出恍然的样子。 关于这件事的了解,是太宰治本人在他面前足足说了有十几遍。 凛:“……” 皮还是太宰治皮。 凛说:“给你添麻烦了,中也君。” 中也眼神望过来,用一种有点神奇的表情看着她。 凛:“怎么了?” “有点意外而已。”中也收回视线,后面一句声音稍低,提到这件事,他还是会感觉到一股近乎尴尬的别扭——或许是因为梅宫凛原本在对他表达爱意,结果却转向了太宰治,虽说追求与否都是自我的权利,但这突然的转换还是有点……中也不想过分深究他内心更多的情绪,仍然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你会替太宰向我道歉。” “啊,这个。” 凛没有犹豫地说,她当然知道只有自己表现得更坦荡,才不至于让中原中也的“后遗症”变得严重,“虽然确实是中也君和太宰的关系更好,但我还是要讲一下场面话的。” 提到所谓的“和太宰关系好”这件事,中也毫不意外地被转移了重点:“我和那家伙关系一点也不好!不如说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凛很顺从地点头,说:“好的。” 中也看看她的表情:“……你这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相信了啊?” 凛眨了眨眼:“我以为我表现得还挺真诚的?” 中也:“所以说根本不是啊!!” - 凛给太宰买的物品是娱乐性绷带。 说实在的,虽然太宰治身上绑的是医用绷带的类型,但那根本就不是为了治疗伤口,完全是在满足他个人的独特爱好。 娱乐性绷带绝对够用。 ——如果忽略上面可爱的卡通图案,这份礼物应该还挺投其所好的。 凛已经做好准备,想要看太宰治在看见这份礼物时所露出的种种表现。 没想到这人完全无视了可爱卡通这样与港口黑手党格格不入的先决条件,高兴得笑容满面、如沐春风,甚至还跳了两下,当场就要把身上的绷带换成卡通款。 凛:“……” 我到底还是把太宰治想的太简单。 太宰治已经把左边手腕的绷带换掉了——从手腕部分蔓延出来的粉色卡通,飞天少女图案,在一瞬间击中了凛的大脑神经,让她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乱感。 太宰治宝贝地抱着那卷绷带,看向绷带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自己心爱的情人:“凛能想到最符合我实际需要的礼物,我很感动呢。” 凛:“……你喜欢就好。” 梅宫凛以为太宰治做不出来,结果当天下午,这人全身上下的绷带都换成了这种可爱款。 目之所及,港黑上下都呆滞了。 就连尾崎红叶都很委婉的方式、旁敲侧击了一下这件事,得知是凛送给太宰的礼物后,沉默稍许,用更加委婉的态度评价说:“年轻人果然有很多情趣啊。” 凛:“其实……” 尾崎红叶表情很理解:“我明白的。” 不。 不是这样的。 港黑内部都成了这样,更别提太宰治顶着这一身绷带在外行走所带来的效果。 尤其,他脑袋上的绷带是最显眼的。 凛去向森鸥外汇报伤兵情况,森鸥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了这件事:“看到属下团结,我心里当然非常高兴。不过在这种特殊时期,必要的威严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凛:“……” 好的,知道你在说太宰治打扮太萌、没有威慑力了。 太宰顶着粉色的卡通图案,微卷的黑发被微风扬起,两相对比,形成了最诡异的一幅画面。 凛试图劝太宰把绷带换回去。 “不行!” 太宰理所当然地拒绝了,还义正言辞地批评着对他提出这等要求的凛,“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无理的话?难道我连用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不可以吗?” 凛提醒他:“这个绷带是我送给你的,它并不……” 适合你。 “送给我的难道不就是我的了吗?”太宰越说越气愤,眼神中竟然还透露出一股被欺骗了感情的失落与悲愤,“我连喜欢的权力都不能有吗?凛,你太过分了!” 凛快要被他一连数个问句砸的头脑都不清醒了,好在她不是一般人。 “这件礼物是我没有挑好,我向你道歉,我送给你别的,行吗?”凛直接说出目的——在对面就是一个表现欲旺盛的戏精的情况下,如非必要千万不要对戏,否则这个话题一定会偏离到外太空轨迹那么远。 太宰哀怨的眼神收起来:“可是我很喜欢。” “?” 凛打量他的神色,“你认真的?” 太宰点点头,语气还是一贯的轻浮,让人分不出真假:“是你送给我的,我都喜欢。” 凛猝不及防被直球打到了一下。 过了一小会儿,她说:“抱歉,一开始本来是想捉弄你的。” “我知道哦。” 太宰用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回应,“但如果这是凛希望的,这种程度根本就不算什么。” 凛脚步一顿。 太宰侧过视线,神情专注地望着她:“所以呢,现在感觉到得偿所愿的高兴了么?” “没有。” 凛果断地摇头,她停了停,很诚实地说,“反而感觉被你撩到了。” 太宰眨眨眼:“……哈?” 他轻轻地笑出来。 眉眼弯弯,冲散了眉宇间死气沉沉的阴郁,看上去清朗又好看。 太宰表现出来的状态很开心。 从他们开始交往这件事,他所传达的信息,就是这件事会让他心情愉快。 凛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有下属说,最近的太宰先生明显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连他们犯了平常一定会被教训的错误,现在也只是被轻轻的带过,有时候还会得到大方的指点。 凛对他保留怀疑态度。 因为她和太宰治是同类,他们双方都太知道该怎么在言语和表现中,巧妙地营造出对于对方的喜爱。 于是,凛接下来带太宰治进了一家人气极高的礼品店。 在这里挑完了礼物后,又去了商场。 太宰手里拿着凛给她买的热饮:“如果是要帮凛买衣服我很乐意。” “是给你买的。” 凛不容拒绝地带他进入了一家品牌店,眼睛一扫,挑出了三套衣服让他去试。 太宰:“我……” 凛直接把人推进了试衣间。 上身效果都很不错。 凛财大气粗地三套都买了。 结账的时候,大概是由于男女身份上的颠倒以及不常见性,店员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人两眼。 太宰捧着热饮喝了一口,半真半假地感叹:“原来凛这么有钱啊。” 凛不掩饰地点头:“大概比你想的还要有钱一点。” 她是真的很有钱。 从小到大攒起来的钱足够她从现在开始就停止工作,养老到下辈子。 太宰很捧场,星星眼地看着她:“哇哦!” “目前为止也只能做到这样。” 凛说着,脑袋微微地歪了一点,是在思考和组织语言,她的视线望向商厦的穹顶,上面透露下来的阳光被玻璃的不规则折出了各色的光芒,“如果是要表演出喜爱的样子,我可以做到之前那样;只是单纯地要对你很好,应该要和之前割裂开来吧,但在那之外的东西我还没有学会。” “你等等我。” 少女眼睛澄澈透亮,“……我在学了。” 太宰叼着吸管的动作不知不觉改为咬,动作也跟着变得迟缓,双眼扑闪扑闪的频率却非常快,好似在反映他当下的心率跳动,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被突如其来的这番话震住了的姿态。 他一错不错地望着凛。 “啪嗒——” 突兀的响声。 店员手中的笔在她的过度激动下被活活掰断了。 “……” 场面一时陷入了安静。 店员如梦初醒,连忙将断成两节的圆珠笔收起来,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不好意思,两位客人,你们的感情实在太好,看得我都羡慕入神了。” 现在的国中生就已经这么会撩了吗?! 而且是女方更强有力的进攻!! 姐姐我太吃这一套了!! 店员忙不迭的把袋子递过去:“您的小票已经放在里面,感谢您的光临!” 凛想去接,被太宰半路截胡。 “这种事一定要由男朋友来做。” 太宰笑笑说。 凛没发表任何异议。 他们两人一出了店门。 店员便火速拿出手机,打开了自己的姐妹群: [听我说!姐妹们都听我说!我今天见到了一对神仙情侣!!跟拍电视剧一样啊!] [果然台词还是要分人说!我感觉我好像在偶像剧里出演了!!我!被!甜!到!了!] - 港黑总部大楼。 中原中也走进顶层的首领办公室。 “啊,中也君。” 森鸥外转过椅子,朝着门的这一边,“你来了。” 中原中也抬手置于胸前:“首领,请问有什么吩咐?” “吩咐倒是谈不上,不过有一件事情,确实想要和中也君商量一下呢。”森鸥外站起来,在光线照射不到的地方,眼底泛起点点猩红的幽暗更显深邃,“最近得到了很意外的消息。” “凛酱似乎是其他组织派到我们这边来的卧底呢。” “这件事,中也君你怎么看?” 作者有话要说:中也:?当然是拿眼睛看 凛妹稳 别慌 最近病得比较严重…… 基本等于晕厥状态,今天换了药感觉好些了 对等更的小可爱们鞠躬 第58章 “……已经确定了吗?” 中原中也收敛了错愕的神色,用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回应了森鸥外的话。 森鸥外摊摊手:“在这种事上可不能轻易的捕风捉影。” 言下之意,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中也默了默:“首领,您想要怎么做?” “现在可是我在问你的意见啊,中也君。”森鸥外朝着窗边踱步,“如果这件事只是处理一个普通的下属那么简单,我也不会特意叫你过来问了。” 森鸥外顿了顿,说:“凛酱在和太宰君交往吧。” 中也的思绪已经有点杂乱了:“……是的。” “你看。” 森鸥外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道,“这不就更麻烦了吗?” 中也没说话。 眉心无意识地蹙起。 森鸥外等了一会儿,发觉中原中也确实没什么话要说,神色霎那间变得古怪几分。 随即,他说:“对待这样的卧底,我们港口黑手党有自己的处理方式,中也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不过,这件事不能告诉太宰君,只能由中也君你一个人去做,明白吗?” - 凛正在见太宰治口中的“朋友”,说是在清理战场的时候,意外交到的朋友。 能被太宰治冠以这样的称号,凛在见到本人之前设想过很多次,对方会是什么样的形象。既然身处在港口黑手党中,那么一定有着这边人士所特有的危险气息。 但织田作之助不是。 不如说他这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透露出的无害都让凛有些怀疑是否是太宰在跟自己开玩笑。 太宰下一秒的及时介绍,很快打破了她的这种猜想。 “这位是我的朋友,织田作之助,织田作!” “这位呢,是我的女朋友,梅宫凛,凛酱!” 虽说介绍的方式有些吊儿郎当。 太宰治却是真的在认真介绍。 “你好。” “很高兴见到你。” 凛和织田作之助简单的问好。 相处和谐。 氛围良好。 凛正视着这位织田作之助,惊讶于他那份平和温然的安定气质。 “……嗯?” 凛突然反应过来,侧眸看向太宰,“难道不应该是织田——作之助吗?” “啊啊,那是因为我想那么称呼织田作啊。”太宰神色愉快地说,“如果只是像普通人一样千篇一律的称呼为‘织田’,或者是别的什么,都完全不能体现出织田作的与众不同。” “……” 凛眨眨眼,“原来如此。” 看来短短时间内,太宰就已经和织田作之助建立起了不同凡响的深厚友谊——可能是单方面,但这样的情况也已经很少见了。 并不打算多加询问其他的什么,在凛收回视线,转向吧台后方的酒保、预备点单时,太宰突然以一个常人很难轻易做到的,扭曲且柔软的姿态,凑到了她的眼前:“嘿,西柚花。” 说出了这样的话。 然后在凛身形顿住的空隙,太宰的唇边猝然炸开一抹笑容:“就像这个称呼一样,是能够体现不同意义的特殊。” 原来是说这个。 凛感动地摸了摸他脑袋上的绷带:“小甜甜。” “嗯?” 一旁的织田作转过视线来,“‘小甜甜’,是对太宰的爱称吗?” 凛面不改色地点头:“是那样没错。” 织田作若有所思:“有点意外却又并不特别违和,是个不错的称呼啊。” 太宰赞同的“织田作你说得对”,与后方青年忍无可忍地一句“织田作先生,你稍微吐槽一次吧,我说真的……我都快胃痛了”,不期而然地碰撞在了一起。 凛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坂口安吾的声音——托太宰治的福,凛已经很久没有和坂口安吾正式的打照面,更别提是交流了。 显然在凛忙着另外一件事的时候,太宰治也半点没闲着。 有在勤勤恳恳地“交朋友”。 安吾见到被织田作身影挡住的凛时,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凛倒是笑眯眯地对他打了招呼:“嗨,安吾先生。上次之后,好久不见了呢。” 提起上次,坂口安吾觉得自己的胃更痛了。 “虽然预料到了有这种情况的发生,不过我今天是特意要向凛介绍织田作的哦。”太宰的警告语气和表现非常的浮于表面,他搂着少女纤弱的肩膀,像玩闹又像炫耀地看着安吾,“只是增进友好交流的约会,安吾你不要那么紧张。” 安吾脸色一黑:“到底紧张的是谁啊……” 梅宫凛的整个脑袋都要被太宰治按进怀里了。 “约会么?” 织田作看上去还是很努力地在试图加入话题,毕竟太宰治都主动说出来这次见面是为了介绍他,无形之中也担任了一种责任感,他认真地看了看凛和安吾,“原来在更早之前你们两位就认识了,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吧。” “……” 周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坂口安吾狠狠的用巴掌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前,如果不这样做,他可能没办法立即从这种荒谬的感觉中走出来——吐槽啊!你不会吐槽的吗织田作! ……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这幅场面也被解释的非常和谐友好了呢。 “哈哈哈哈哈。” 唯有太宰乐不可支地笑起来,连带着揉弄着怀里少女的脑袋,结果是被凛轻松又迅捷的擒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太宰笑容不改地说:“被凛囚禁也是我喜欢的剧本呢——可以喂我喝果汁吗?” 梅宫凛立马放开了他的手。 在坂口安吾的视角来看,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不是没有体会过梅宫凛的小恶魔本质,虽然也就一星半点的窥见,但本性这东西是很难改变的。 安吾的视线转到太宰的身上:太宰的脸上露出放松的得逞笑意,视线没有一刻离开过身边的梅宫凛,只要梅宫凛的眼神稍微一动,他很快就能根据那,做出不同的对应反应。目光说是缱绻深情也不为过,但更多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仿佛盯紧了最后一个同类者的舒适感与归属感。 ……原来是这样。 或许并不是简单地屈服于太宰治这个人,而是太宰治这样蓄势待发、全服身心的投入,让梅宫凛多少感觉到驾驭不住——不如说是如果反驳,很容易就被带入了对方的节奏中去。 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就切断了一切可能 “诶诶,如果是家庭纠纷,对方又用爆破来威胁,这还真的是很棘手呢?” 太宰治在那里和织田作讨论着听上去就奇奇怪怪的话题。 凛和坂口安吾在这边相顾无言。 但一旦有了想要交谈的迹象,仿佛身上长了个雷达的太宰就会立刻转过视线来,加入他们的对话——名为加入,实则打断。 采取的通常手段是,说情话。 “凛能成为我的女朋友,一定是上天给我的最后温柔。” “啊~我们就连身高都是刚刚好,绝对是天作之合!” 安吾忍住了心底的吐槽欲:这说的什么狗屁情话,智商低于半岁的可能还真要信。 “但是,女孩子一般会喜欢比较高大的男性吧?”可能完全不具备吐槽因子的织田作,一句话就将场面引向了真正的考究氛围,他说话时还有些迟疑,眼睛看了看在场唯一的女性,“好像是出于‘安全感’一类的考虑……嗯。” 安吾将酒杯中的液体一口气喝下去了大半杯,然后用右手,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太宰果然嚷嚷了起来,在对着梅宫凛求证这件事。 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突发其想到这个酒吧来,不知道为什么会面对这样的一副场景,不知道这三个人为什么还能在三个不同的线路上如此顺利的交谈下去。 坂口安吾在这一刻想把自己变成听不见任何话语的人。 但散场的时候,气氛却很愉快。 从楼梯上去,天空中刚好下起了飘雪。 零零碎碎的,六边形的晶莹毫无触感地落在人的头顶上,一开始只是这样的程度。在他们几个人因为“初雪”而感叹了几句,最终磨磨蹭蹭到了真的分别,雪就以更大的势头、如鹅毛一样洒下来了。 凛伸出手去触碰大片的雪花,太宰的手指见缝插针地覆盖在了她的掌心,手指灵活地动作,最终变成了十指交握的状态。 “路上小心,我们先走啦~” 太宰心情很不错地挥手道别,语句的尾音轻快的上扬着。 在安吾想要回应他这句话的同时,看见梅宫凛踮起脚来,把脖子上的围巾,分了一半给太宰。 因为身高差,太宰主动抱住了凛的腰,替她分担了这种姿态的吃力。 围巾绕完了最后一圈,太宰用额头磕了一下凛的。 然后像笨蛋一样笑了起来。 “……” 于是,安吾打消了回应那句客套话的念头,身边的织田作也没有说话。 他们很安静地目送了这两人离开。 安吾见织田作沉默不语,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想要知道这人是否跟自己在想着差不多的东西。 但不等他开口。 织田作先说话了:“太宰是比我还要小五岁吧,这么年轻就在谈恋爱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安吾:“…………” 不。 我不该对织田作抱有期待的。 是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写的时候想写 森:凛是卧底。 中也:消息来源可靠吗? 过于沙雕23333 不出意外的话,快换场子了 第59章 “凛喜欢雪吗?” “我觉得下雪天窝在舒适的地方,心情会很好。” “啊啊,我也想试试那种感觉。” “今天就很适合哦。” “所以——” 原本只是两个人手牵着手、身体靠的很近在雪中行走,太宰微微这么侧过身来,将围巾原本的绷紧程度加深。 灯光映照着被风吹乱的雪花,也映亮了太宰治剔透的眼眸。 “——今天可以去凛的家里吗?” 太宰的表情都点亮了,兴致勃勃地期待着。 “?” 凛用审视的眼光看着他,“有话要对我说吗,太宰?” “没有哦。” 太宰尽量用轻松的口吻表述着,“我只是觉得必须要这样守着你,不然会有什么让我感到不安的事情发生。” 凛看着他的眼神更加奇怪了。 太宰补充说:“就算不让我去,我也会有其他的很多种办法哦,比如说从窗台……” “你那是痴汉行为吧。” 凛忍不住打断他。 太宰有恃无恐地望着她笑。 凛嘀咕了一句:“真当我拿你没办法啊。” “我喜欢看凛对我无可奈何的样子。”太宰毫不避讳地评价。 凛懒得和他继续说。 她毫不怀疑,他们两人可以就这样无聊的事情一直说到明天早上。 太宰跟着凛一起回家了。 公寓式的户型。 从屋内的布置和小挂件,很明显能看出居住者是一位女性。 太宰在从客厅转到阳台,又在飘窗边跃跃欲试,凛则弯腰在电视机柜下寻找着什么。 她回首,眼角余光瞥到这一幕。 “太宰。” “唔?” 一只脚迈出去的太宰停住动作,将视线望向头也没回的凛的身上,“怎么?” “你想看什么电影?” 凛绑着的头发因为她过于弯腰的动作以及两人在打闹中的动作,毫无征兆地顺着她清瘦的背脊滑落,“我这里有很多碟片,我们一起看电影怎么样?” “……好啊。” 注视着她那样清瘦背脊的太宰,悄无声息地将跨出去的那只脚收了回来。 脚尖一转,步伐轻快地走到了客厅。 “我想看恐怖片可以吗?!” 他的声音听上去兴致极高,活力满满。 凛在这时终于转过身来,太宰注意到她不加伪装的眼神永远是那么的澄澈安定。 “我不怕这种东西,太宰你没问题的话,那么就从这三部里挑一个吧。” 凛手中拿着三部恐怖片的碟片。 太宰没有异议。 为了配合恐怖片的氛围,整间房子内的灯光都关掉了,窗帘一并拉起来,除了电视机投影出来的画面带来的光亮,没有其他的可趁之机。 原本只是在看恐怖片。 当进度条走到三分之一的时候,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开始了交谈了,而话题显然已经不寻常。 “发现我不对劲以后,没想过要杀了我吗?”凛问。 她的语气很平静。 太宰也是。 唯一不平静的只有恐怖片里演员们的尖叫声。 “在你还没有做出什么足够让我产生这样想法的念头之前,”太宰回答说,“没有。” 在黑暗中,相比起方才飘雪的室外,他们的距离其实并不很近。 凛无声地弯了下唇角:“因为从森首领的角度来说,你也是危险的。” 唯一目睹现场的见证者,原本在实力稳固以后就可以弃如敝履、永绝后患,没想到太宰治却是这么个聪明至奇诡的人物。 森鸥外本人对于太宰治的戒心与矛盾,他应该一直在寻求那个可以掌控的平衡点吧。 “对我们良好的上下级关系随意的论断,被森首领听到的话,他一定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做坚不可摧的港黑组织。”太宰的语气慢慢地掺杂了一点懒洋洋的意味,听上去好像逐渐陷入了困顿,随时都能睡过去一样。 凛说:“幸好港黑的首领不是你。” “如果是我的话——”太宰毫无芥蒂地跟着做出这种假设,并不为这种假设所带来的危险所怵,姿态仍旧懒懒散散的,“凛,你不就可以直接从我这里拿走需要的东西了吗?” 凛小心地剖析着这句话。 太宰便说:“难得气氛这么好,我没有要对你不利的意思。不妨告诉你——虽然知道你的来历有问题,但我也没办法确定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凛很厉害呢。” 凛恍然。 原来如此。 太宰治才没有立即对她采取措施。 “不是你想的那样哦,我们好歹是情侣,你的猜测可以稍微梦幻化一点。” 太宰突然出声,打断了凛的思绪,说完这句话,他又非常突兀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凛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嗯?” 还在思考那句“你的猜测可以稍微梦幻化一点”的凛,正在腹诽梦幻的想法往往最容易扑街,一时间没能立即反应过来。 “我们来聊聊这种事吧。” 太宰用邀请的语气鼓动着,“我想知道在我看不见的时间里,凛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你非要在这种情况下聊这种事……”凛看了一眼屏幕上血腥恐怖的场面,“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作为交换,你也说一说你的事给我听吧。” 太宰抓住机会说:“凛先开始!” “我小时候……” 凛思索了一阵,组织好语言,以一种很客观的方式开始讲述,“我父母死于意外,他们的朋友收养了我,因为年龄太小,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对方就是我父亲,看到他和情人会面的时候会生气地去捣乱。这种行为大概让他感到一点难办,他把我交给了另外一个人……有关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在这个人那里开始学习的。在我有能力为自己赚钱的时候,他正式和我分开,距离现在已经有几年了,我们也很少见面。” 等了一阵没有等到下一句话的太宰:“嗯?就这样吗?” 凛:“差不多只有这些了。” “啊……” 太宰发出了意味不明的感叹声,很快做出决定,“那么我来提问吧——凛之前有过喜欢的人吗?” 没想到一上来是这种问题,凛沉默了稍许,很严谨的说:“如果看上对方的脸能算数,应该是有的。”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呢,这可真让我伤心。”太宰的表演堪称出神入化,下一秒又切换了,“我和那个人,谁的脸更好看?” 凛顿了一下:“……” 太宰幽幽地道:“你不会想说,我和那个人是同类型的长相吧。” 凛委婉地说:“一个人的审美不是随便就能更改的。” 太宰不说话了。 凛微妙地感觉到了一点心虚,正要开口补救,她心里又下意识地拉扯,认为或许没有这个必要。 最终,是太宰自己又拉回了话题:“那段话里面最后出现的那个人,对于凛来说非常重要吧。” “……” “因为只有在描述这个人的时候,哪怕是意识到了要压缩成简洁的语句,但凛还是不自觉地做出了细节的描述。”太宰说,“是描述我的话,凛会怎么描述呢?” 凛诧异地侧首,在投影的光影明灭中,看到太宰侧脸的轮廓。 “会怎么描述我呢?” “……雕像。” 凛说,“像广场中央的雕像。” “什么?” 这个答案明显让人感到愕然。 凛想起先前就那么戳中了太宰的心事,这一刻她同样试图过让自己闭嘴,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受控制地说了出来。 “被钉在偌大广场中间孤零零的雕像,外壳和锁在里面的人都是你。” “……” 凛迅速地攥了一下手指:“抱歉。” “不,是我让你说的。” 太宰的语气听不出什么特殊的变化,凛这时候也没有去打量他的表情,“如果是我的以前……嗯,好像比凛的还要简单。” 凛等着他的下文。 太宰却迟迟没有再出声。 这种寂静让人不安。 凛转过脑袋去看他,发觉太宰的视线定格在影片上,但瞳孔已经失焦,明显在走神。 没有聚焦,没有动静,甚至气息都变得微弱。 此刻的太宰治仿佛随时都能消失在眼前。 她只是看了一眼便后背一寒。 ——没有经过过多思考,凛下意识伸手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腕。 太宰猛烈地抽搐了一下。 快要挣脱的时候,他大概意识到了这是什么状况,又很顺从安静地缩回了沙发里。 整个人微微蜷缩着,陷在柔软的沙发中,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包围,偶尔有阴冷的色调洒在他身上。 “对不起,凛。” 太宰的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虚无缥缈的空洞中,竟然还带了一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我想不到自己有什么能够讲述的事情。” “……” “就连简单的人际迁移都不太能说得出来,我在这方面的记忆没有值得拿出来的。” “……” “不是骗你的游戏哦。如果哪天有了能讲述的事情,我会告诉你的。” “……” 到了最后。 太宰本人的口吻已经是平和又寻常的,还带着一点安抚调侃的意味。 就像是搞砸了游戏的孩子,在对他的伙伴做出承诺和约定。 凛还握着他的手腕。 掌心处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隔着肌肤跳动的脉搏。 死气沉沉地规律运作着,做好了随时停止的准备。 凛知道自己有想说的话。 她只要说出来,说不定就能更触动这个人的心。 因为太宰治正将那隐蔽的领域打开了一角,就算只是幻想也值得一试。 但凛突然不想这么做了。 她指尖一松,就要放开太宰治的手。 太宰突然开口,声音在影片激进的背景音中显得断断续续:“广场中央除了雕像,还会有喷泉水池吧。” “……还有长椅。”凛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接住这句话了,她重新握住了太宰治的手腕,“行人,音乐,白鸽。”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太宰治的场景。 凛感觉到太宰手部的动作,手腕一转,两个人的手指交缠在一起。 “……听起来还不错。” 太宰声音低低地说。 第60章 太宰睡着了。 在凛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就将影片按下了暂停键。但当周遭彻底陷入寂静中,凛又察觉到这其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妙。 她将视线从电视机柜,移到了太宰治的脸上。 太宰治是完全符合她审美的。 之前所说对于另外一个人长相的喜欢,这件事也不是在为了试探做打算,而是确有其事。 她五岁的时候被收养人交给了reborn。 比起她,仅从外表上判断,reborn更像是需要人照顾的婴儿。但reborn强悍的实力很快让凛感觉到了危险,足以让人忽视他的外貌,很长一段时间内在他跟前都不敢放肆。 起初,reborn只是简单的把凛当做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来看待,在发觉凛过人的天赋——不论是枪械还是格斗——之后,reborn询问了她想不想学习这方面的技能。 凛答应了。 中途她去上过学,不幸的是学校设立的难度太低,她跳级念完国中后结束了学业,reborn没有干涉她的决定。 事实上reborn很少干涉她的任何事,除了有关训练的部分,他一直让她本人做出自己人生的决定。 所以在凛能够独当一面的那天,Reborn查验了教学成果,然后告诉凛,他要离开了。 凛第一次感到悲伤。 父母的离去在她根本不会记事的一岁以内,她的感觉没有这么强烈;上一任收养人和她的关系,在情人的掺合中显得更倾向于搞笑;唯有reborn,当他那么轻描淡写地表示自己将要离开,凛切实地感觉到了难过的情绪。 凛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事情,很规矩地为reborn送行——在相处的时间里,reborn出任务的时候,凛就会待在彭格列总部,当reborn去往日本,她仍然选择留在这里。 但凛并没有真正的加入彭格列,甚至都不像是“门外顾问”那样既联系又独立的存在,客观来说,她更像是彭格列的临时雇佣,而不属于任何一方。 reborn从未对她做出过任何的导向,他完全放任凛自己去做选择。 对待迪诺·加百罗涅,他是严格的老师,即便教导结束也会偶尔以特殊的方式做出老师的“关爱”;对待现任的学生沢田纲吉,reborn所做的就更多了。 唯独凛。 凛甚至想过reborn是不是讨厌自己。 这并不是一个让人感到高兴的话题。 凛一直以为自己没有被什么东西牵绊过,但在意识到reborn对于同样是三个一手教出来的孩子有着不同的态度那一刻,凛又感觉到了别样的情绪,进而,她察觉了自己的退缩。 在“要不要去找reborn问个清楚”那个念头产生的同时,退缩的情绪跟着衍生出来。 凛为自己的退缩感到惊讶。 如果非要说出一个理由,或许是她和reborn之前的相处模式就并不热络,所以在预料到了结果不好的情况下,产生了退缩的情绪。 凛却了解自己是一个多么喜欢挑战的人,反而事情有困难的因素往往会让她更加兴奋,无论成功过失败,她都可以如同一掷千金的赌徒豪爽下注。 于是她明白过来。 不是理解了那样失败的答案而退缩,是害怕会得到失败的答案而退缩。 在感情这方面,凛第一次明白她有胆小的潜质存在。 就在不久前。 她感觉到了太宰的退缩,从那不知多久没有开启过的心防大门下,露出了一点罅隙,透出了里面被重重保护的内壳。 凛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而这个举动无异于将刀对准了心脏,同时又将手柄的一方塞到了她的手里。 她不能去回应。 正因为她知道一旦回应了,会代表着多么有别于这世间其他人的重量。 ……从结果来说,她想要避免的事情似乎还是发生了。 躺在沙发角落里的太宰治以婴儿蜷缩的姿态入睡,怀里抱着一方抱枕,大半张脸都埋在抱枕下方与沙发形成的夹角空隙中,而剩余的那一小部分,不知道是否出于巧合,正好都被绷带覆盖。 这是一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凛盯着他看了很久,慢慢地将视线转到其他的地方,注意到太宰脖颈的弧度,是一种或许在明天一早就会产生严重落枕的姿势,她表面不显地踌躇了大概有五秒钟,站了起来。 当她靠近太宰治的时候,凛能更清楚的看见太宰治这个人此刻温顺躺在这里从而暴露出来的每一处,譬如长长的睫毛落下的阴影,以及下方潜藏着的青黑。 苍白的皮肤掩藏着血液的脉络,偶尔从青色的血管中露出痕迹。 搭在抱枕上的手指尽力地想要藏到更隐蔽的地方去,由于姿势的原因没能实现,于是落在空气中的手指微微地攥在了一起。 凛觉得,她如果试图帮太宰矫正睡姿,说不定在碰到的一瞬间,这人就会醒过来了。 他太没有安全感。 这和实力强大与否没有必然的联系,是一种需要克服的、从过往经历乃至思考模式演变而来的产物。 凛有点为难地看着太宰治,视线落在他脖颈后方突出的一块关节上。 “……” 凛最终还是弯下腰,试图将太宰的睡姿矫正过来,她已经做好了太宰惊醒的准备。 凛碰到了太宰的肩膀,几乎是同时,连接着的那只手臂攀上了凛的小臂。 在凛迟疑的时候,太宰将脑袋塞进了她的肩窝里:“……凛?” “……” 啊啊。 就是会出现这么糟糕的情况,明明是防备的对象,应该这一刻都在思考他是不是在兵行险招,可因为看见了这个人的犹豫——如果那些都是表演,那她也只能认栽。 “去床上睡吧。” 凛弯着腰,没有抗拒,甚至还在太宰因为寒凉的空气抖了一下的时候,用手指抚了抚他的后背,“会生病的。” “外面还在下雪吗?” 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劝告,太宰用略显迷糊的声音发问。 凛态度温和地回答:“不知道,可能还在下吧。” 窗帘早就拉上了。 看不见窗外。 “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太宰今晚似乎总是在做着突兀的发问,尽管他的声音中还带着睡意未消的朦胧,“就连我做某件决定都会有理由,凛是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或许你真的隶属于政府方,以正义的使者自诩?” 所以才会加入港口黑手党。 一连串的发问像是小孩子撒娇那样任性。 凛慢慢地放松了对他的拥抱,但这次并不是直接的放弃,而是顺势坐在了沙发边。 她很清楚,这或许不是一个很快就能结束的话题。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凛的脸颊边被太宰微卷的发丝蹭到了几缕,她忍着这种奇怪的痒意没有躲开, “我想了解。” 太宰给出了相当任性的回答。 “你这个问题就好比……”凛换了个思路回答,这个问题实在棘手,“安吾先生为什么每天都拼死拼活地加班?” 太宰身形一滞,而后毫无防备地低声笑了出来:“好过分。” 笑出来的你更过分吧。 凛被他拥抱着。 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是他们在互相拥抱着。 尤其在外界下着大雪的情境下,这种行为看上去像是某种无家可归的幼兽窝在洞穴里互相取暖。 凛忍不住做出了这样的联想。 太宰将她抱得更紧,像是撒娇一样在她肩窝里蹭了两下:“说起来,我加入黑手党的理由也不怎么具有说服力。” 凛正想说,世界上大多数事情的理由,其实都不具有一定的说服力。 她想阻止太宰治继续敞开那道微不足道的裂缝,她害怕这会演变成不可控的完整。 但太宰已经先发制人地说出口了:“毕竟黑手党是这种挣扎在鲜血和痛苦里的组织,我认为,这或许会距离生命那种东西更近一点吧。” 凛能感受到太宰贴在她蝴蝶骨上的指尖,冰凉的温度,他却只是在抱紧她。 “那种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做出来的决定只要自己确信就可以。”凛没有说出太深层次的话。 太宰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凛的侧脖颈,他体温并不高,好像全身上下就这么一点热度,全都给她了:“真狡猾呢,这种似是而非的场面话,中规中矩却没有任何的力度。” “虽然是场面话,但我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凛紧跟着打断这随时可能跃入雷区话题的气氛,“你好像很冷,要不要调高温度?” “嗯……随便。” 太宰慢慢地放开了她。 凛松了口气。 比她初次感觉到太宰治是个危险人物更甚,凛首次出现回避应付的策略。 在她弯腰去茶几下摸索空调遥控器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被太宰拿在手里的电视机遥控器,太宰在瞬间按下了电源键。 屋内彻底陷入黑暗。 凛浑身的神经禁不住地紧绷起来,太宰的呼吸就在这时靠近。 他将时机掐得刚刚好。 凛手指碰到了太宰颈侧的大动脉。 嘴唇被另一抹柔软覆盖。 他们在黑暗中交换了一个吻。 第61章 “我希望,凛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卧底。” 被森鸥外叫过来,凛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还以为是昨晚和太宰通宵连麦太久出现的幻觉。 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森鸥外,唯独没有慌乱。很快,凛确认了森鸥外并不是在和她开玩笑,脸上的表情由惊诧变为了肃穆。 “请首领吩咐。” 别说是这句话,就算是有更劲爆的东西直接甩到她眼前,凛这么久以来上蹿下跳、在作死边缘反复试探的行为早让她学会了“必要时面瘫”这种技能。 而是她真心不觉得森鸥外能比太宰治还吊诡。 森鸥外探寻的视线收敛,将事情简洁地讲述给凛听。 费奥多尔,这个被她和太宰一同抓回来的家伙,不论使用什么样的方式都绝不开口吐露半个字,刑讯室那边已经彻底束手无措,尾崎红叶想到了太宰治这个外援。 好巧不巧,一句话不肯说的费奥多尔就在那时候提起了一件事。 “前段时间中也君遇到的异能者力量暴走,是人为的灾祸,对方的异能是不断地引发这种自我争夺,如果他的能力继续加强,整个横滨都会沦为自相残杀的战场。” “太宰君想到了Brokenblue首领的女儿,她的异能是转化,如果猜测不错,这是既能够催化那种混乱场面的恶魔牌,也是能够加以拯救的关键牌。” 凛听完全程,却想起了和这种严肃完全不符的事情——看来太宰治最近并不空闲,大概是特意腾出来时间和她相处,难怪黑眼圈会那么明显。 “既然如此,让太宰去和他……”凛用迟疑的语气说出了建议。 事情确实有些严重。 但逻辑理下来,似乎并没有需要她去“成为卧底”的必须要点。 “啊,这就是麻烦所在了。” 森鸥外略显丧气地叹了口气,在这类表演上,凛总是不得不承认,太宰治确实是他的亲下属,“由于下属的失职,让费奥多尔趁机逃走了呢。” 凛:“……” 哦。 那我懂了。 出于对费奥多尔的警惕,关押他的牢房重重关卡、坚不可摧,饶是这样却仍然一不小心就让人跑了,想要继续沿用之前的办法更是不可能的。 困不住,又抓不到。 准备把她打成一张卧底牌,去投诚。 “但是……” 凛犹豫着,“为什么是我?” “就像我当初对于你那种神奇能力的看重而选择了接纳,你在这方面的稀缺有一般人所不能比的优势。”森鸥外惋惜无比地说,“如果不是只有你的各方面条件最适合做这件事,我绝不想将你推出去。” 凛觉得他给出的答案并不完整。 森鸥外一定还有别的理由,才会让她去做这件事。 这件事只有凛和森鸥外本人知道,凛在想到这种绝对的隐秘性有多么适合“用完就丢”“杀人灭口”后,她从森鸥外的嘴里听到了「书」,那个或许并不存在的东西,却与费奥多尔有关联。 “这是你需要做的第二件事。” 森鸥外说,“为了逼真中也君可能会对你不太友好,我的建议是你今晚离开,港黑内部只会有高层知道你已经‘叛逃’。” 他状似无奈地弯了弯眼:“你知道的,过犹不及。” 这样藏着掖着,更能反衬出事件的真实性。 竟然把她仍然留在港黑的最大原因顺水推舟放到她面前了:森鸥外只是简略地介绍了那是一样必须要得到的东西,却没有讲解「书」真正的作用。 凛不认为森鸥外知道她本身的意图。 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只要她能巧妙的运用这个时机。 不论是完成任务本身,还是彻底摆脱太宰治这个人,都能够简单轻松的做到。 这不会是来自森鸥外的测试。 森鸥外掌握的信息甚至不如太宰治,他不可能猜到这份上。 是的。 太宰治不久前才把那把足以造成致命伤的刀柄递给了她。 ——只要你想,就能伤害到我。 凛能从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是那近乎纵容的等待中,读出这样的意思。 要伤害一个对你敞开心扉的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太宰那边……” 凛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出了这样的话,她感觉自己有一部分的意识似乎已经抽离了出来,凌驾在半空,俯瞰着她所做出的一举一动。 她在尽量冷静地旁观、思考、搜索,为什么她还非要在这种时候在意太宰治。 “普通情况下我是不会干涉下属的私人生活,但是这件事……”森鸥外用很真诚的目光看着凛,“凛,你也知道太宰君的,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我的计划说不定会被不小心的打乱,相信你不会想看到那种情况的。” - 梅宫凛带着交易的往来资料从港口黑手党中叛逃。 这件事原本只应该在港黑高层中传播,却被“无意间”透露了出去。 最有可能抓住梅宫凛的中原中也没有出席这场内部人员的会议,同样的,还有一位——太宰治正在和人通话。 “虽然不指望你能因为我的缘故放弃什么,但这种道别方式实在是有些无情。” 接通以后。 太宰首先也是直到现在的寂静为止的唯一一句话,说完之后,他陷入了沉默。 或者该说是等待。 凛也选用了相当糟糕的回应方式。 “你应该知道在那之前我为什么会对你妥协。” 她用上了“妥协”这个词语来形容,那么一切的感情纠葛就会随之烟消云散,过往留存的所有记忆都被蒙上了另一种色彩。 “是的,我当然知道。” 太宰声音很轻,和他凉薄之意尽显的笑声一起,听筒中还传达了风声,“因为把柄而不得不和缠人的我在一起,到现在终于能够摆脱我这点,或许我应该恭喜你。” 他很平静。 但凛已经在脑海中模拟出他现在的样子了:维持着没什么表情的面孔,从眼神中透露出寒光与杀意,锐利得如同一把尖刀,哪怕是不靠近,也要随时提防被伤到的可能。 可能还会带上一点笑意,那连掩饰都没有的虚假,只是为了避免出现更奇怪的面部表情。 凛也看见过他失控状态下的癫狂神色,那绝非凭空的臆想。 “这对你来说应该也是一件好事。” 凛中肯地论断,她不应该再继续说多余的话,但从她吐露了有关太宰治这个人的体会,一切就已经朝着无可挽回的方向发展,就像那份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真正产生、短短时间内疯狂滋长的爱慕之情,在凛再次去试图理解太宰治的形容时,看到了这样让她止步的感情,“我不是适合看见你内心的人。” 我没有把握能救你。 更没有信心会一直握着你的手。 “趁还来得及,憎恨、追杀或者是嘲笑、陌路,如果有能让你感觉到舒服的方式,你就那么做吧。”凛抬腕看了眼时间,说话节奏比平常快了一些,也更没有修饰,表现出了十足纯然的公式化。 就像在对待一件公事。 “哈。” 静默的手机那端,传来了轻微的嗤笑声。 “原来我没有看错,你不过是个胆小鬼。”太宰治用论断的语气做着结论,“要想快刀斩乱麻,就请立刻把这张电话卡拔下来扔进水里吧,如果可能的话,连同手机一起丢进去就更安全了。” “但你到现在还在嘱咐我这种无关紧要的话,只是为自己的良心寻求安慰的话,这未免太过恶心。”太宰的措辞稍显尖锐,他的语气没有起伏,“你在等够我这通电话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明明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结果手机却保持着开机状态,并且在响铃时间内接通了。 “让我猜猜。” 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疏忽呢? 所以她不握住那把刀的意思是,同时将主导的选择权交在了他手中。 “可能你在想——如果我没有打这通电话,一切就算了;但如果我真的来找你了……你应该有话对我说吧。趁我还有耐心的时候,你不要退回到阴影里。” 凛的呼吸乱了一拍。 良久。 她声音紧绷地说:“……或许这通电话该由我主动打给你。” 太宰眉宇间的阴沉被冲散了一点。 “我不可能在无法承诺的情况下接受,但你已经给我太多了。” “作为交换。” 凛说,“我的异能力不是治愈。” 她没有办法像太宰治那样显露内心给他看,这是有情感控制的开关,她现在无法达到。 可她终于明白自己没办法对这些视而不见、放任自流,她动了回应的念头,也因为害怕这个人的状况更加糟糕,而做出了冒险举动——他们双方都在赌博。 胜负只有对方。 “是「反转」,太宰。” 她只好打出一张底牌。 也居然是,回应了这样一张底牌。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这俩要he了似的 虽然现在是在告别(。 第62章 “那么,两清了,我们分手吧。” 少女为他留下最后的话语,“祝你好运,太宰,请不要轻易地死去。” “这可真是……最糟糕的祝福。” - 从梅宫凛所谓的“叛逃”开始,事情正在朝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 首当其冲的是凛与费奥多尔的相遇。 凛从没想过这个听上去就非常亡命天涯的任务会有如此简单的开场——她在地下械斗的混战中找到了一手挑起这场战争的费奥多尔,迎上对方目光的瞬间,凛感到了些许的诧异。 一片废物的狼藉、以及争斗后遗留了硝烟与灰尘被扬起的气味,无一不彰显着当下环境的恶劣。 凛看见费奥多尔伸出手搭在额头上,他脸上露出轻松又惬意的笑容,透过昏暗与喧嚣,与凛对上视线的眼睛里,显出绮丽色彩的眼瞳中掺杂着愉快的意味。 尽管费奥多尔的视线是望向这边,但他视线的终点并不在凛的身上,不如说是一心二用。他在观察那些混战的人们,并且为此高兴。 由于混乱战局的影响,凛和费奥多尔最终在吧台边的矮几相遇。 “好久不见,梅宫小姐。” 像是这一刻才看到她、确认她是否存在于记忆中的某一角,费奥多尔在说出这样的称呼时,他的姿态不比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好多少。 “好久不见。” 凛弯了弯唇角。 费奥多尔递给她一杯白水,是从吧台靠近内侧的地方顺出来的。 凛接住,说了声“谢谢”。 但她没喝。 “不用客气。”费奥多尔苍白的手指在凛的眼前一晃而过,凛在随着他指尖画出来的弧度而偏移了些许视线角度时,费奥多尔就趁这时候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听说,梅宫小姐从港口黑手党叛逃了?” “……啊。” 凛收回视线,下意识看了一眼费奥多尔的脸,匆匆一瞥,她还能很清楚地看到费奥多尔浓密如桧扇的睫毛,掩盖着下面那双眼睛的过于险恶与复杂,她又将视线转回到自己手中的鸡尾酒上,“消息已经传到横滨外了么?” 凛微微往后撤了点身体。 这是一个警戒心提高的细微动作。 “那倒没有。”费奥多尔微微笑着说,“对梅宫小姐会出现在这里感到有点惊讶,随便胡扯了一个理由而已。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 凛这次用不加掩饰的打量视线盯紧了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做出思索的模样,食指指尖戳在下颌处,他的脑袋跟着点了点:“居然是真的……太宰君现在应该还处于不能接受的状态吧?” 他看向凛的眼镜:“还是说,太宰君为了他的爱情,和梅宫小姐你一起叛逃了?” 凛转动着手中的杯子,眼睫微微颤动,视线向下,遮住了眼底的所有情绪:“这可不是愉快的话题,我想我们还是说点其他的吧。” “抱歉。” 费奥多尔用挑不出错处、在凛听来也没有半分愧疚的语气道了歉。 陡然的寂静带来了微妙的断层感,话题难以为继,场面就这么陷入相对安静之中。 “梅宫小姐……” ”你好像发烧了。”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 男声和女声之间在这一刻意外的没有多余的违和感。 双方却切实地顿了一下,为后面的回答做了缓冲。 “是么?” 费奥多尔抬起手臂,袖口并不宽大,但这个动作还是让他的手腕在那样的衬托下,显得清瘦又空荡,他将手背覆盖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唔,没有吧。” 凛将手伸了出来。 费奥多尔的手臂正沿着脸部往下滑,是一个慵懒又松散的动作,在由手臂遮挡而带来的短暂黑暗褪去后,费奥多尔望着凛停留在他额头上方的手指,露出了疑问的表情。 “能让我试一下温度么?” 凛不带他意地礼貌询问,“你自己可能感觉不出来有没有发烧。” 费奥多尔眨了下眼。 他在长相上较太宰的清隽更多了几分脆弱的透明,看上去更偏向“漂亮”的领域,加上身上不自觉地带着的病气,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既柔软,又温和。 费奥多尔望着她说:“可以。” 凛没有迟疑地碰到了他的额头,另一手从杯口上撤开,覆盖在自己的额头上。 片刻后,她很笃定地说:“你在发烧。” …… “是低烧啊。” 诊所的医生拿着体温计看了看,视线在费奥多尔身上转了几圈,“除了这个,你没感觉到任何感冒或者发烧的症状吗?” 费奥多尔温顺地坐在那里,看上去尤为纯良无害。 他说:“没有。” 医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感觉不到?” 费奥多尔:“嗯。” “抵抗力差和过度劳累导致的低烧。”医生做出结论,他边说着,边要去试一试费奥多尔手上的温度。 费奥多尔往后撤了一下。 坐在旁边充当背景板玩着手机游戏的凛,在这时伸出手拦了一下,阻碍了医生没有察觉下试图继续前进的手指,一并挪动了一下位置,和费奥多尔在长凳上的距离瞬间拉进了:“请问要挂水吗?还是只需要吃药就好了?” “一般来说吃药就可以了。” 医生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他略显担忧的目光在费奥多尔身上又转了两遭,“如果明天晚上还没有退烧,记得再过来一次。” 付账当然是由费奥多尔来。 凛靠在窗口帮他拿药,看见费奥多尔的视线在药品上多停留了两秒。 “你该不会很讨厌吃药吧?” 凛问。 费奥多尔对答如流:“应该也没有人会喜欢吃药。” “话是这样说……”凛打量的视线十分坦荡,很快就有了结论,“你不擅长应对药片,对吧?” 确实也有这种人。 吃药的时候很难吞咽药片,更倾向于服用冲剂。 被做出了关于自身这样的论断,费奥多尔用沉静的目光看着露出了狡黠笑容的凛。 他还没有给出肯定,但凛却好似已经从他的微表现中读出了答案,等待的姿态随着她翘了下嘴角的动作而消失,凛垂眸,手指快速的在手机上移动,很快打通了新的一关。 好心的医生顺便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凛进入下一关的动作就此停止,她饶有兴致地望向接过了一次性纸杯的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侧眸看了看她。 凛主动帮他拆开药片,倒入他的掌心。 白色的圆形药片落在手掌内,凛发觉费奥多尔的手指其实很修长,或者说,十分像是钢琴家的手指。 此前她更多的是注意他手上是否有没有惯用物而留下的薄茧,亦或是他皮肤的过度苍白。 “梅宫小姐,真希望你能稍微收敛一下那过于热忱的视线。”费奥多尔手指微微蜷缩起来,冷白色的手指肌肤形成了一个虚虚拢住的姿势。 凛却回答说:“你可以喊我‘凛’。” 费奥多尔四平八稳地道:“梅宫小姐,多谢你今天的提醒和陪同。” 凛八风不动:“费奥多尔先生,你可以喊我的名字——‘凛’这个字的发音要简单得多。” 费奥多尔和她沉默对视了足足有五秒。 “凛,现在你能暂时不要盯着我看了吗?”最终,费奥多尔还是从善如流地换了称呼。 凛高兴又得逞地笑:“好的。” 像是炫耀胜利的将军,她将手中的手机在空中抛了720°的转体,轻快地哼起了歌。 在费奥多尔吞下最后一粒药片、脸上不太愉快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完全调整,凛便朝他身边靠近了一步,压低声音凑在他耳畔道:“你最近干了很多结仇的事情么?” 费奥多尔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人过来了?” 他视线偏移,看见凛的耳朵动了动,像是什么猫科动物的幼崽。 凛说:“人很多,快到了。” 来不及跑了。 她仰首,眉梢动了动,打商量地道:“需要帮手么?” 费奥多尔方才面对药片都没有表现出这种状态,他现在却露出一点阴沉的表情,在他沾染虚弱的眉宇间点缀成了怪异又和谐的鲜活色:“更早之前,你应该就知道有人朝这边过来了吧。” “你那时候在吃药。” 凛的回答仍旧坦荡荡,半点不心虚,更不会认为自己是做错了什么,相反,她看着费奥多尔的眼神里还带着一缕责怪,“因为顾及到费奥多尔先生的自尊心,所以特意没有在那时候打扰,事到临头你居然是质问我,负心汉。” 费奥多尔:“……” 在费奥多尔的回应之前,那群人已经将这间诊所包围。 由于空间的不足,最先涌进来了五个人,每人手上都拿着枪。 凛眨眨眼,纯良无害地提醒他:“看上去是单纯的突发事件,你还有五秒钟来思考要不要请我帮忙。” 对面的c位人士已经在放狠话了。 费奥多尔那没有多少血色的嘴唇动了动:“你想要什么?” 凛迅速道:“我想要你的外套。” “?” 费奥多尔没有过多废话纠缠,“……成交。” 千钧一发之际,凛拉住费奥多尔的手臂,猛然将两人对调了位置,手指一抛,扔出去的柿种精准命中了对面五人的眼睛。 脆弱部位收到攻击,这群人就开始胡乱地扫射起来。 凛早有所料地抱着费奥多尔在地上滚了一圈,同时用脚将一小块铁架子踹到对面的方向误导对方。 凛顺便把呆滞的医生和费奥多尔一同塞进了衣柜隔断的后方,她从怀里摸出一把枪的时候,费奥多尔甚至不确定,凛到底是自带的这把枪,还是在刚才行云流水的动作中顺便拿过来的。 费奥多尔看着地上散落的柿种:“……” 是柿种。 ……为什么是柿种? 作者有话要说:费佳多好看啊!漫画完全是病弱美人,结果tv把他画得太五大三粗了,让人落泪 第63章 凛抱着费奥多尔的外套,站在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而此刻显得过于宁静的场地,弯腰将最初随手扔出去的柿种捡了起来。 她看了看,确认还能吃,拆了包装塞了一点到嘴里,还煞有介事地评价:“还行。” “你吃吗?”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凛已经随手将另一包柿种往后精准扔向了费奥多尔。 于是费奥多尔那句“不用”都没来得及开口,柿种就已经落在他怀中了。 “……” 啧。 “三年前的老枪了,不是什么新式武器……嗯,看上去也挺穷的样子。”凛将打量的视线从那些晕倒在地上的人身上收回,用一种看穿一切的玩味目光回头望着费奥多尔,“这不欺负弱小么?” 武器配置老旧。 人手乍看上去很多,解决起来却很轻松,显然没有经过严格精密的训练。 难怪费奥多尔能这么没有戒心,合着就是欺负人家弱鸡。 费奥多尔走过来,空气中扬起的灰尘让他的嗓子感到不适:“咳咳……他们没死。” 所以也不算太欺负。 “那是我手下留情。” 凛站起来,随手挥了把笼罩在眼前的尘雾,算是想明白了:估摸着她刚才提出的要求稍微过分点、或者是让他感到不快,这桩“交易”也没那么容易进行。 “明明握着枪,也只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将人打伤,这是你的某种追求?”费奥多尔走到凛的身边。 凛:“他们又不是冲着我来的。” 还真敢答啊。 费奥多尔发现凛的心情似乎很好。 她怀里还抱着他的外套。 刚脱下来的,应该还有温度。 她为什么要这种东西? 费奥多尔的视线往上,对上了少女好整以暇的目光。 “起药效了吗?” 凛问。 费奥多尔用眼神表达了“你说呢”这句话。 他马上看见少女微笑了起来。 鲜活灵动,带着一点得逞了的高兴。 凛把外套温柔地披在他的肩膀上:“不要着凉了。” 费奥多尔:“……” 在费奥多尔看怪物一样的眼神中,乐不可支地把额头磕在了他的肩膀上:“我从见你第一面就在想该怎么让你露出这种表情,你看——现在终于实现了。” 用那种事情做交换也要拿到他的外套,结果用处就是为了在他身上表演出一个“帮忙披衣服”的场景。 换谁都得惊悚。 费奥多尔表现出来的已经是最克制的那一种了。 而正是因为费奥多尔足够聪明,他在凛为他披上衣服的同时就明白了凛笑眯眯的表情下藏着的东西,所以这一系列的行为才能完成的如此顺畅。 但凡费奥多尔笨一点,询问凛“为什么要这么做”之类的话,现在的气氛就会彻底变质,显得难以为继。 真是恶趣味。 竟然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花费这么多心思。 费奥多尔冷淡地看了少女一眼,得意洋洋的挑衅姿态还没有完全褪去。 终于。 他慢慢地开口,不是那种虚与委蛇的暧昧口吻,除了原本习惯带着的一点姝色,话语风格变得低沉许多:“你有什么目的?” “横滨战场现在退出是不是有点亏?”凛半点不含糊,费奥多尔抛出问题,她立马就紧随而上,“我们合作?” “……咳。” 费奥多尔握拳抵在唇边,嗓间的痒意让他不可抑制地再次咳嗽了一声,他打量的视线逡巡在凛的身上,“没有这个必要。” “是合作没有必要还是不退出横滨没有必要?”凛扬眉,“这两件事其实并……” “你想不想看烟火?” 费奥多尔突然问。 “……” 这话题的突兀性所带来的冲击,不亚于方才凛那恶趣味对费奥多尔的突然一击。 费奥多尔满意地看见凛身形乃至表情的突然凝滞,唇边挑起一抹温文尔雅的微笑:“去看烟火吧。” …… 凛小时候在书上看过,虽然人的思维无法彻底相同,但总能在趣味上找到盟友。 ——费奥多尔看上去已经迅速地接受了她的“突然一击”,并且毫不吝啬地把那转化为了自己的东西。 最初,凛会去往黑暗组织,是为了某种特殊的药物,对外宣称是毒药,可却有别的功效。 凛早就将那个药丸拿到,在数量有限的情况下,她没有选择立即离开组织、以免迎来身份暴露后的危险。 但这些当然都没有发生。 凛安然无恙地继续在组织里待了下去,Vongola总部对她的行为表示不满,毕竟她并不真正隶属于Vongola,不能以“忠诚”来要求,因为凛确确实实,完美地完成了任务,并且后续传回了足够珍贵的资料,无可指摘。 比起她之前所做的那些事,她这两年的状态松懈很多,除了凛,或许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在寻找某个能让自身一直保持活力状态的东西。 和太宰治相反,凛喜欢更生机勃勃的状态,但在对太宰治做出那样的“评语”时,凛是想过对方会马上以对等的言辞来揭露她的内心。 可太宰没有。 相比起太宰那时刻外露、期待着被伸出手的表现,凛的问题藏在更深处的地方,她从不觉得生命没有意义,可她有追求新事物与刺激的劣根性。 费奥多尔选了一处观景性很好的山丘,下方绵延着的坡道蜿蜒进霓虹闪烁的世界,此处显得宁静且远离尘嚣。 凛摸了摸口袋,发现柿种已经吃完了,她用手肘撞了撞费奥多尔:“你带零食了吗?” “……没有。” 感觉他语气掺着凉意,凛扫了眼他的表情,差点乐了:“不是吧,我又没对你做什么,你怎么一副被调戏的样子?” 费奥多尔微微眯起眼,夜晚的冷风肆无忌惮地从四面八方袭来:“逞口舌之快不是什么好习惯。” “陈述事实是我拥有一个独立人格的证明。”凛对答如流。 费奥多尔:“大多数人总是误以为自己看到了事实。” 凛:“我上一次听到这种言论是在一个传销组织,真是令人怀念。” 费奥多尔:“哦?原来凛你进过传销组织,那就难怪了。” 凛:“对方领头人很有费奥多尔君的风范哦,如果再神似一点,一定会被听众们痛揍的。” 费奥多尔:“呵呵。” 凛:“呵呵。” 两人在寒冷的夜风中相视而笑,气氛非常融洽,场面无比和谐。 远处当真有烟火升空。 借着乍然而起的光亮映照,凛瞥见费奥多尔纤细的手指泛出冷白的颜色,隐约可见青色。 是因为太冷、被冻出来的颜色。 “诶。” 凛吊儿郎当地吐出一个单音节,手臂往前一展,摊开掌心向上,“友情暖手,限时免费。” “……什么?” 费奥多尔蹙了蹙眉,侧眸望过来,才明白凛是什么意思,微拢的眉宇间浮现一点有趣的神色,“太宰君不会对你这样的行为感到生气吗?” “你离开一个地方的时候不会做告别的吗?”凛收回手,姿态很坦然,“有了结的事情就是有这样的好处。” 因为已经结束了。 “并不是所有事情的结束都是可控的。”费奥多尔莫名和这个话题杠上了,他弯了弯唇,笑容谦和好看,像毒|药上覆盖的伪装,“如果是这种混乱的状况,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对方带回去关起来也是很正常的事……不知道太宰君有没有这样的魄力。” 凛动作顿了一下:“……” 这家伙是在说囚禁play这种不和谐的东西吧。 凛再次将视线投向这个看上去清清秀秀的少年——人不可貌相这点她已经体会得足够了,但明目张胆说对待她的方式是“关起来”,真是够让人毛骨悚然的。 “不用那样看着我,我只是稍微设想了一下。”费奥多尔呼出的热气被冷空气凝成霜雾,他眨了眨眼,睫毛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看上去分外惹人怜爱又透出无声的脆弱,“如果是我在意的对象随意地离开了,不论是什么样的理由我应该都无法原谅……说起这个,我对太宰君会有这么重视的人物这点多少也感到好奇。” “与其这么说,不如直接说你好奇的对象就是我。”凛故意将他的话偷换概念。 费奥多尔闻言,沉默了两秒,笑了起来:“是,也可以这么说。” “……” 咦。 “我好奇的对象是凛。” 费奥多尔声音低下去,带着蛊惑的意味,引诱人靠近,“不论是你的能力、行为方式、思维想法……我想看到凛最深层的地方去。” 凛打断他:“这是性骚扰等级的发言了吧。” 费奥多尔笑容暧昧不明地收声,视线转向远方的烟火,凛感觉到手背和他冰凉手指的短暂接触,虽然是一触即走,也足够传达那种彻骨的寒意。 “这场烟火,就是为了欢迎你的到来。”他的笑容映在绚烂的烟火中,“凛。” 欢迎她的到来。 这话可没有给她选择离开与否的余地。 这场意外的“偶遇”果然是人为导演的成果,世界上可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只有守株待兔的猎人。 “哇哦。” 凛很给面子地捧了场,十分没有感情地赞叹着,“厉害。” 长见识了。 费奥多尔比太宰治还不正常。 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费奥多尔:你在玩火 没想到会和颈椎病一起发作……养起来非常像躺尸了 鞠躬 第64章 “费奥多尔君,你最近是不是有点贫血?” “或许吧。” “戴帽子是因为冷吗?” “可以猜猜看。” “你好像很喜欢白色,从衣服到帽子都是白色。” “好像是呢。” “因为是俄罗斯人,所以对寒冷的天气有更大的忍耐力吗?” “唔,这是个不错的论点。” …… 说是为了凛的到来而准备的那一场烟花,最终被凛发现是费奥多尔手下行动的信号,为了掩人耳目采取了烟花的方式。 “还说是为了欢迎我呢。” 凛撇撇嘴。 “真的想让我这么欢迎你吗?”费奥多尔轻轻地问。 他说起话来不温不火的,除去本身透出的虚弱感,他整个人带有一种和缓且从容不迫的气质。 ——真的想让我这么欢迎你吗? 这句话能解读出的意思实在是太多,而最为着重的一点,莫过于:你想要成为被我能这么欢迎的人吗? “不要偷换概念啊。”凛摆摆手,半点不怵,“是你自己说出来的话,做不到当然要躺平任嘲了。” “可以哦。” 费奥多尔垂下眼,准备往回去的路走,步伐也是不急不缓的,“如果你能接受在这里再待上一段时间,只属于你的烟花就会来了。” 凛扫了眼他逐渐消退颜色、从而变得苍白的嘴唇。 ……好弱。 充斥着违和与背脊的生理孱弱,就这么明白地暴露在她面前。 乍看上去会错觉的认为费奥多尔和太宰治有所相像,但只要两边稍加相处,就能分得清两人的千差万别。 在浓重的夜色中,光线不足以照射清楚的地面,凹凸不平,有着盘根错节的小枝桠。 凛伸出手,握住了费奥多尔的手臂。 费奥多尔身形一顿,侧眸垂首朝她看来,他比凛高,脑袋一低,浮在冷空气中的呼吸,丝丝缕缕散落在凛眼睫上的触感无比清晰。 “……” 凛忍不住低了低脑袋,额头差点就蹭到费奥多尔的肩侧。 唇线拉开。 费奥多尔微笑着说:“谢谢。” 凛屈起手指,第二节指节抵在眼睑下方,她就着这个姿势,抬眸看向费奥多尔:“你为什么喜欢白色?” “……因为无所遁形。” 似乎是没想到凛会在这种时候将提出的问题重复,费奥多尔的回答显得不那么流畅,给出的答案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凛放下手,眼睛弯了弯:“今天是不是很冷?” 费奥多尔静静地看着她,淡色的嘴唇轻轻抿起:“有一点。” 凛心情颇好地收回视线,心满意足地迈开步子。 虽说今天这一遭看上去已经是盟友达成,但凛却和费奥多尔在繁华的街道边分道扬镳。 当凛毫无预兆、轻轻松松放开费奥多尔的手臂时,少年的眼眸随着他侧身过来的动作一起转动,霓虹的颜色在他眼底映出了流光溢彩。 “你会来找我的,凛。” 他低声说着,笑起来有种绮丽的独特美感。 凛泰然自若地嘱咐:“回去有空的话记得喝杯姜茶哦。” - 凛在路边思考到底是去吃西餐还是喝海带汤。 心念一动,在来往穿梭的纷杂人群中,凛陡然捕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气息。 并非是味道一类,而是很难说清的、在某个程度上才能以进气直觉的东西去感受对方的出现的存在。 就在她东南方七个身位的地方。 黑色礼帽。 一身婴儿的西装。 趴在礼帽边缘的绿色生物正冲着凛吐舌头。 “……reborn。” 凛结结实实地错愕了,脚步却在同时已经迈开靠近,言辞之间的迟疑与惊讶尽显,她一错不错地望着reborn,没有移开视线,更没有眨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reborn仰起脑袋看她,不答反问:“你最近在做什么?” 纯黑色的眼睛由于颜色或许纯正,在长时间的对视后,总能让人心底升起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的表情没有什么特殊的波动。 这句话也不算是什么很特殊的句子。 但凛眉心蓦然重重一跳,饶是她行走江湖招摇撞骗惯了,这一句话却让她几乎如临大敌,露出显然不对劲的神色。 更为直观的表现,是凛张了张嘴,在提问出现的那一刻,下意识的想要回答,却没能发出声音。 这真的是reborn? 他有多久没有对自己问过这句话了? ……难道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reborn和凛从看见对方、对上视线的那刻起,两边都没有率先移开目光。 哪怕是这一瞬间凛的眼底浮现了动荡之色,她也仍然没有回避的意思。 reborn眼睛眨了一下,用和之前相同的语气,再度说:“你最近在做什么?” “我……” 凛整个背脊都紧紧地崩了起来,上到她的后脑,下到脚后跟。 在与reborn正对的反面,她彻底地拉起了警戒线。 reborn很少问她这种问题,一般都有不寻常的事情,而她最近……她是做错了什么吗? 凛僵着身体,脑中迅速掀起了头脑风暴,以至于——她稍显慌乱地别开了视线。 “……凛。” reborn蹙了蹙眉,黑色的瞳仁中没有掀起任何波澜,他语气冷静,带着与本人身份完全不符的、来自婴儿身躯的奶音,“要和我一起喝杯咖啡么?” 凛眼睫一颤,视线收回,再度落在reborn脸上,她维持着恭敬又乖顺的表情,说:“如果不会耽误您的时间,我很愿意。” reborn又看了她一眼。 两人一同走进附近的咖啡店。 点单时,服务员的视线频频看向reborn。 凛微笑着说:“不好意思,请问可以点单了吗?” 服务员:“……嗯?啊、可、可以,当然可以。” 服务员的视线看向了凛。 或许是神经过度紧张。 说完自己的,凛顺嘴又说出了reborn的那份。 ——她很了解reborn的口味,甚至只要是reborn曾经透露出的所有倾向性喜好,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不加……” 说到一半。 凛清醒了,目光迅速地投向坐在她对面的reborn,像是不清楚自己是否犯了错的孩子,等待大人进一步的指示。 reborn回望她。 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就像他并不知道凛的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就像他以前每一次所做的那样。 凛指尖抽动了一瞬,她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无所遁形的狼狈暴露在日光下,好在她已经学会如何迅速地收敛。 太难受了。 为什么偏偏在最该全副武装、状态绝佳来面对的人眼前自乱阵脚。 凛心底升起了陌生又清晰的不适感。 她曾经有多么想向reborn证明自己,现在这份久候的期待带来的反馈与影响就有多么的强烈。 就在凛心底作出决断的一秒间,她感觉到了生物的靠近。 下意识想要做出防御,凛同时看向了reborn,在他堪称不为所动的平静中,她分辨出来那是列恩。 那只reborn随身携带的生物。 这么多年来陪伴reborn最久的生物。 察觉到凛气息收敛,列恩毫不犹豫用身体缠绕上凛的手腕,柔顺又亲昵地贴着她的腕骨与肌肤,安静地变成了一只手镯。 “……” 为什么? 凛的脑海中频率极高地再次发出疑问。 reborn早就离开她了,列恩也是,这么多年足够遗忘,但事实是——她没有,这只看上去没有人类智力的变色龙,也没有。 “呃,请问……” 长达一分钟的僵持。 服务员按捺不住出生提醒:单还没点完。 凛特意留了三秒钟的时间让reborn自己回答,以免造成抢话的车祸现场。 reborn没有开口。 凛于是迅速地接上了后话。 服务员拿着单子离开。 凛不禁抬起手,打量着手腕上的这只“手镯”。 列恩可以变成许多形状、许多物体,最常见的,是在reborn手上变成枪。 凛见过列恩变成兔子、礼帽、蘑菇……唯独没有见过它像现在这样,作为一个独属性极强的饰品,乖巧地圈在一个人的手腕上。 她打量够了,抬眸便对上reborn的双眼。 reborn没有提列恩的事,也没有说起其他的寒暄话题,他只是用这样对视的直接方式,第三次说:“凛,你最近在做什么?” ——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耐心。 早在凛第二次忽视他的指令时,凛就会得到来自规矩制定的惩罚。 除非,这根本不是指令。 “……我在执行我自己的任务。“ 凛有些抗拒地回答。 她对上reborn的时候,敏感度会失灵——会时时刻刻注意到reborn每一个细小的动作,但她很难像面对其他人一样做出最快捷的最优解。 “这样。” reborn略一颔首。 凛等了半分钟,没有等来任何东西——气势的压迫、言语上的质问,统统没有。 只是很简单的提问。 在她回答之后,这个话题就结束了。 “……” 凛咬了下后槽牙,“reborn……没有别的想问的了吗?” reborn扫了眼她手腕上的列恩,漫不经心地说:“你不是不想让我问吗?” “……” 她那点没控制好的幼稚情绪,reborn果然都看出来了。 凛不说话,reborn看了看她:“还是说,我多问一些其他的也没事?” “……” 没事的。 reborn望着凛。 “我差点忘了。” 他的眼睛眨了眨,纯真可爱的动作引来了隔壁桌窥探人士的欢呼,但凛绝不会为他的表象所扰,从而认为他的本质如一。 reborn笑了一下:“你是个有点别扭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让我们恭迎全场唯一能让凛妹变成这样的R爷 第65章 “我不是孩子了。” 凛一下被戳中了死穴,显然这在她耳朵里听来,是与承认赞赏完全相悖的负面言论。 reborn并不为她的反驳感到冒犯,不如说他似乎已经料到了凛可能会有的反应。 他们的确分开太久。 但这不代表reborn对她的一切一无所知,相反,他正是知道得太清楚。 咖啡端了上来。 雾气升腾,氤氲了眼前的空气。 reborn手指骨节在桌面上敲了一下:“列恩。” 圈在凛手腕上的变色龙磨磨蹭蹭地动了几下,到底还是顺从地溜了回去,继续趴在帽檐。 “列恩居然还记得我。” 凛不住嘀咕了一局。 “毕竟你小时候还拿它当循环可利用吊床,这种事不是随便就能忘记的。”reborn云淡风轻地开始揭凛的老弟。 “……咳咳!” 凛一口咖啡呛在嗓子眼,“我那是……” 年少轻狂不懂事! 而且她那时候那么瘦小,列恩还能借着弹力把她抛高高,这也……不能算是太难忘的记忆吧? 说是难忘,写作“过分”。 凛从小就调皮捣蛋,reborn在的时候还好,不在的时候她在哪儿都能搅得天翻地覆,精锐暗杀组织Varia都不例外——起初,reborn以为凛在Varia是安份的,没想到凛完全是伪装骗人的,她换了个路数捣乱。 Varia的后备新生力量被她弄得天翻地覆,贝尔菲戈尔那家伙从此看见凛一次就动手一次,就连xanxus都难以幸免。 想到这里。 reborn抬了抬眼,一手去拿咖啡:“你应该见过xanxus了吧。” “是。” 凛语气一肃,公事公办的态度切换自如,拿出了对待上司的严阵以待,“但xanxus与我任务不同,他的后续行动我并不清楚。” “原本没必要让他过来的。”reborn很简略地直接切入重点,“xanxus是来找你的。” 说话人的身份差异能让整个谈话效果产生不同。 这话要是贝尔来说,凛肯定是威逼利诱要撬开对方的嘴,偏偏由reborn说出来,凛微怔之后,语气低了一点,有点像心虚,实际上是在面对老师时的求教态度:“他是表现出了相对的意思,但我还不清楚xanxus的真正想法是什么。” reborn歪了歪脑袋:“你忘了曾经对他做过什么承诺了?” 被reborn这个突如其来的萌系动作差点杀到的凛,瞬间又在体会了这句话的含义后将思绪拉了回来:“……什么?” 承诺? 她有说过什么可以称得上是这种重量的话吗? reborn喝了口咖啡,云淡风轻又若无其事地说:“那应该是xanxus自己会错意了。” 凛:“……?” 她眉心纠结了一下,死活没想起来。 reborn放下咖啡杯,大概是这杯咖啡还算合他心意,他眉目略微松缓:“前段时间Varia人手扩张,本来想从后备力量中去挑选,xanxus却指名要你。” “他说,你答应过他。” 凛脸上浮现出了相当复杂的面部表情:“……有吗?” reborn不置可否。 他还稍稍动了动眉尾,表示他听见了。 三分钟过去。 凛终于从大脑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扒拉出来了一星半点的相关线索:她很久很久以前,好像确实说过类似“大哥小弟”的话,不过那就跟喊哥哥嘴甜一样,是相当明显的奉承之词。 xanxus要是能反映过来“哥哥”这个称呼并不是那么的真心实意,主要是卖乖讨巧,那么一定也能……咦? 凛突然想起来:上次她喊xanxus哥哥的时候,xanxus那个反应……好像也根本不是明白了这点啊? ……嗯。 原来如此。 凛沉吟:“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如您所说,是误会,让您担心了。” reborn对她客套又疏离的措辞不予评价,姿态与语气都没有任何变化:“云雀问过你的事。” “叮——” 凛的指尖与咖啡杯外壁磕出细微的声响。 她愕然抬首看着reborn,短短时间内能让她数次出现不受控的情绪起伏,果然只有在reborn面前,也还好是在reborn面前:“云雀……知道我的存在吗?” “还不知道。”reborn说,“但你做过的事情,他已经察觉到痕迹了。” “察觉到了……我做的确实没有那么周全。”凛垂下眼睛,说不好是什么心情。 云雀恭弥。 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纲吉的云之守护者。 出生到现在基本一直待在日本的本土人士,身处并盛中,和凛的年纪没有差开多少。 按理来说,凛和云雀是不会有什么特殊的交集,毕竟连和reborn关系紧密的沢田纲吉都从未见过凛,其他人更是如此。 是的。 按理来说,是这样。 但凛早在更小的时候见过云雀,是在她身处彭格列总部的那段时间,波维诺家族的十年后火箭筒砸中了她。 凛与十年后的自己交换。 她见到了云雀。 十年后的梅宫凛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短短的五分钟无法窥见全貌。 小时候的凛被交换过去,十年后的梅宫凛正处在一群人的包围中,并且身前有一道即将欺近的高大人影——她一定是打到一半,猝不及防就换成幼儿版了。 饶是凛再早慧聪颖,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小孩子,面对越来越近的武器,她想要躲开都来不及。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自后将她猛地抱离开,凛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还有那低沉清冽的半句话:“啧,居然在这个时候……” 黑色的头发意外的柔软,扫到凛脸颊上的时候没有带起任何的不适,凛抬眸,透过被风扬起的发丝——她的,以及这个人的——看到了青年凌厉漂亮的凤眼。 突兀的叫喊声在青年毫不留情出招时由那群人发出,凛被抱在他怀里,就在这一刻看见了他愉悦舒展的眉眼。 她怔了怔。 青年解决的速度远超想像。 解决完毕后露出稍显无趣的神情,而后,他的视线移到了凛的脸上,那逐渐浮上来的无趣又消失了:“如果我没有经过这里,现在的你要怎么办?” 凛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是这个人突然出现,十年后的梅宫凛是在一个人面对这些的,而换成了现在的她,绝对是应付不了的——是这个人救了自己。 凛望着青年,用甜嫩的嗓音乖乖地道谢:“谢谢哥哥救我。” 青年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 而后,他突然笑了一声,似乎这件事让他觉得别样的有趣。 青年用一种奇特又好玩的目光看着她。 他将凛平稳地放在地面上,听见凛用带着奶音的强调问:“哥哥认识我的,对吗?” “……这种称呼,可能会让十年后的你恨不得立刻从意大利逃离。”青年说完,回答了她的问题,“是,我们认识。” 是……不能这么喊他的意思吗? “哥哥。” 凛抓了他的一点袖子,仰头靠着他,琥珀色的眸子里藏了点被光线刺激出的生理性泪水,看上去水汪汪的,可怜又可爱,“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诧异地看着她突然的举动,若说要躲开绝非来不及,但他看见凛脚下一歪,跟着弯腰抬手,及时把人护住了。 他又露出那种觉得有趣的笑: “云雀恭弥。” “我叫这个名字。” 这是第一次见面。 后来还有一次,也是意外的成分居多,那时候凛已经有能力躲开,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之前的事,凛迟疑了一瞬,再次被十年后火箭筒砸中。 实在是太巧。 她睁开眼见到的,又是云雀。 “哦?” 这次是在喝茶。 云雀手上拿着茶杯,对于她的出现,做出了并不惊讶,却也足够了的反馈。 这是一间日式的房间,旁边的矮几上一应茶具齐全。 凛的视线落在面前桌上的文件,分辨出来这绝不是闲暇时的喝茶闲聊。 她的心里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失落。 “好久不见。” 云雀主动开口了,他脸上还是那种熟悉的、觉得有意思而升起兴味的神色,“这个年纪的你,还是中招了么。” “……又见到哥哥你了。” 凛还是用乖觉的态度应付,视线很认真地盯着云雀,打招呼的方式也很乖,“好久不见。” 直到云雀换了一杯茶,将一边一小盘点心放到她面前。 凛:“?” 云雀将那些文件随手一盖,手肘抵在桌面上,手掌撑着下颌,略显懒散姿态地道:“吃么?” 他打量着凛:“还是你要吃果冻?” 凛眨了眨眼,脸红了一点:“你怎么知道……” 她喜欢吃这个。 云雀漂亮的凤眼里面有碎钻一样的亮光,他看着凛这幅样子,伸出手来,将凛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乱的发丝拨了一下,收回手时动作一顿,微凉的手指碰了下凛的额头:“脸这么红,不舒服么?” “……没有。” 凛小声地辩解。 然后,她就看见云雀从口袋中抛了个果冻出来,放到她面前。 …… 这是与十年后的云雀恭弥,仅有的两面之缘。 凛后来特意去寻找了现在的云雀。 她见到了身处并盛中的云雀恭弥。 和她印象里的青年有重合,但气势和气场微妙地区分得很明显。 并且也完全不是她印象中那种虽然冷淡又不耐,却对她还算温和亲近的模样。 凛暗中帮他处理了一些事,并且观察了他几天。 在那次离开之前,凛在云雀的桌子上,放了一束铃兰。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柔和雀是:小孩子加成+他们认识等buff加成 第66章 十年前的云雀和十年后的云雀,在凛的眼里并不完全是同一个人。 这种感觉在见到现在的云雀时,表现出来的是一种非常难以言说的失重感。 就好像……不该是这样的。 这种想法过于无礼,云雀本身只是这个人,时间的区别只是成长的轨迹。 凛观察了几天后,发觉她想见到的,大概只是十年后的云雀。 第一次,她并没有待多久就离开了。 但凛再度想念起了云雀的那张脸——她后来也确实将这总结为,喜欢对方的脸。凛行动力极高地再次去往了并盛。 这次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 她将自己学来的潜伏技能——原本是用来获得情报——用做暗处的旁观,发觉云雀这人不仅凶性强,还非常好斗;有特殊的坚持,对于并盛中这所学校非常热爱;对待弱小的事物又能呈现出另外一面,喜欢在天台睡觉,和动物进行对话这点意外的反差萌…… 云雀本身的直觉与格斗的经验让他感觉到了不同寻常,更何况凛并不掩饰她的存在,她经常会顺手帮云雀的忙。 凛原本已经逐渐消磨了兴趣,又在和云雀一次次的拉锯躲避中,重燃了乐趣。 知道云雀看出了暗处有人,凛甚至开始明目张胆地给云雀送东西,可能是花,也可能是点心,或者是一张拍得还不错的照片……物件涉及之广,她什么都送。 一开始云雀会立即反应,试图循着蛛丝马迹将她抓出来,数次失败不得手后,云雀学会了率先收敛情绪,再蛰伏一朝出击,凛有次差点真的被他抓到,还好惊险躲过——倒真的是像是一场比赛,看谁能赢。 到了后来,云雀已经会对她的礼物泰然处之了,不会像最初,几乎不怎么动,从不领情的铁石心肠在凛送出自己画的“云雀款”Q版明信片那天似乎稍微松动了一点。 凛看见云雀将那张明信片收进了抽屉里。 除了不让云雀知道她到底是谁这点莫名其妙的较劲坚持,凛从没有刻意隐藏过她存在的痕迹。 她只是没有想到,云雀居然会问到reborn这里。 云雀确实很敏锐。 …… 咖啡的温度已经逐渐的冷下去。 最近的天气并不友好。 凛收敛思绪,在这过程中reborn也没有要打扰她的意思,只是看见凛的眼神逐渐聚焦,reborn才开口说:“我这么说你可能认为我太过管束你,但凛,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如果之前梅宫凛的状态还只是趋向化的松散,那么现在,她就是真的在很直白地松散。 reborn从不怎么干涉她的事情,说是放养都有点美化,所以他才采用了“太过管束”这样的措辞。 “你是感觉到疲惫了么?”reborn问,“如果是这样,你可以直接休假。” “‘直接休假’……”凛重复他的话,“可我的任务并没有完成。” “你最该完成的事情已经完成了。”reborn看着凛的表情,在这瞬间,没有将视线牢牢锁定reborn的凛没能发觉他在这时的考量与思索——他在为和凛的对话究竟怎样开展而思索,而在凛的认知中,并不怎么在意她的reborn绝不会这么做。 reborn说:“如果是现在你在做的这件事,你完全可以抛开之前的枷锁,以另一种身份去做,或者你干脆可以退出这件事,Vongola不是什么只能依靠单独一个人的组织。” 最后一句话他明显做了柔化处理,否则按照更直白的版本,应该是,“并不会因为你的退出而影响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可凛的唇色还是变得苍白。 reborn随之而来的沉默停顿便更长。 他和凛分开的时间太长。 分别这件事是他提出的,reborn很早就看出来,凛是个相当会依赖人的人。这倒不是信任的胡乱给予,是她很懂得用自己的各种优势,来恰当地依赖他人,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在这种依赖中,reborn发觉,凛对他的依赖性是不同的。 “依赖”这个词听上去似乎很美好,但凛的依赖性伴随着孩子气的独占性,更重要的是,她会因此而变得很容易伤害到自己。 reborn成了她最大也最易折的软肋。 诚然,reborn尝试过一些办法,他试图将凛那样看待自己领地中事物的目光进行改变——这个孩子对待属于自己的一切时,永远显得那么情绪分明。 但很不幸,他失败了。 reborn至此的生涯中扮演过很多角色,他的职业特殊性会带来更多形形色色的见识,这其实并不包括该怎么样正确地抚养一个孩子。 凛还是他从朋友那里接手过来的,说是这个小姑娘的存在实在是太打扰他进行约会,reborn最初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了这个小姑娘这么费心思。 分明第一次见面时,他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像是洋娃娃。 最后只有一条路可走:reborn需要暂时离开凛。 能够知晓内情并且做出发言的人并不多,九代目是其中之一,可惜他虽然是一位相当好的领导者,却不是一位足够好的抚养人。 在和reborn分开后,凛有一小段时间的不知所措,可她仍然很快适应了。 变得更加强大,优秀。 如同reborn所期待预料的那样。 “你的能力确实很好用。” reborn蹙了下眉心,他已经不能完全地笃定凛的想法,此刻要说的这句话也在内心盘桓犹豫,因为他能很明显地看出自己仍然对凛有着残存的影响,而在评价这一属于来自“老师”这类角色的领域方面,他的话语则显得更是举重若轻,“……但是,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您是在夸奖我吗?” 凛的眼神懵懂又雀跃。 reborn心底的迟疑便瞬间被抹消了,他甚至还笑了笑:“是的。” 这太糟糕了。 被影响的不止是凛,还有他自己。 reborn也从来没想过他会是一个耐性极佳、还因为对方的表现而妥协的人。 这一切都太不利了。 “您……”凛说着,唇角忍不住生动地翘了起来,在她用语言表达自己的心情前,面部动作更直观地表达了,“您知道我做的那些事吗?除了任务,还有一些别的……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您的意思是——” “……您有在注意我吗?” “当然。” 面对凛稍显忐忑的试探发问,reborn做出了毫不迟疑的回应。 reborn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山林中,看见了一只幼兽对其他动物的试探与跃跃欲试。 凛眼睛亮亮的。 reborn想起她小时候每做成了一样东西或者一件事,总是用这样的眼神来和他分享。 “reborn,我厉害吗?” “reborn,你看!” “可以夸奖我吗?reborn。” “我做到了。” …… 诸如此类的。 凛其实是个很会撒娇的女孩子,不过由于凛后来的所作所为,以及将这点作为自己其中一种保护色的决定,到了现在,除了reborn,其他能看到她这一面的人,应该都不能简单的认为,凛是在撒娇。 reborn纯黑色的眼睛里倒映出凛的身影,他终于将来之前准备好的那番话拿了出来:“我从来没有忽视你,不如说,我一直都在看着你……凛,我为没能回应你的期许而抱歉。” 凛慢慢地睁大了眼睛。 期许。 reborn离开以后,她有过很多期许,其中不乏偷偷跟过去看望这个人,可她是reborn一手教出来的,正如凛不敢直接对reborn问出那句话,她也不敢像在云雀身边那样,频繁或长久地停留在reborn周围。 她就是固执又好面子,不想让这个“抛弃”她的人发现她的存在。 后来她就不去了,对于reborn的期许也消失不见,她遇到了更多的东西,总是在片刻不停地投身新奇有趣的事物,所以连想起来也很少了。 可有些人就是这样,一见到了,就能轻易把尘封的黑匣子打开,他本人就是那把钥匙,带出了一连串让凛自己都陌生恍惚的情绪。 reborn现在却告诉她:我一直都在看着你。 太奇怪了。 迟来的回应会掀开久远的蒙尘,那可能已经腐烂,面对姗姗来迟且只是轻描淡写的这句话,凛觉得自己该生气的。 但她望着reborn的眼睛,想起来这个人好像从来没有对她撒谎过,不论是六岁的孩子还是十几岁的少女,他总是用同一种平等的方式进行交流。 凛足够聪明,她甚至已经确认了reborn的用意。 “我接受你的抱歉。” 凛说。 reborn微微垂首,非常礼节周到、用对待淑女的方式:“十分感谢。” 凛一口喝掉了半杯温冷的咖啡。 reborn再开口,话题却是续上了之前的那段:“流转于几个组织间的复杂性并不利于单纯事件的进行,更何况他们之间互有冲突,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这不是什么好事。” “并且,你最近的行动趋向越来越漫无目的,我猜你需要一定的空间沉着思考。” “凛。” “要离开么?” reborn语气平缓,他好像没有任何的改变,但由于有了那番话作为前提,看起来他连眼神似乎都软和了一点,“和我一起。” 第67章 离开? 诚然,如果要脱身,现在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她从港黑脱离,又还没加入费奥多尔那边,这个时候离开,不仅没有麻烦,还能顺理成章地为自己留下一段时间的空白,港黑无法及时察觉,她本人也有足够的时间。 “不过……那本「书」,我有点在意。” 凛确认身边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仍然稍稍压低了声音,“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港黑首领森鸥外给我的暗示,以及我本身调查到的东西,这个人应该是最接近那本书的人。” “拥有改天换地的力量,我很想知道那本「书」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凛喜欢挑战刺激,从中获得神经振奋的活力。 这点reborn很清楚。 “这个人的背后不止一股势力。”reborn不急不缓地陈述着,“除去他上次为了从港黑脱身而暴露的‘死鼠之屋’,还有另外一个叫做‘天人五衰’的组织。骸曾经试图查探他们的大本营,却差点被反将一军。” reborn很中肯地说:“这个组织远比表面上看去更危险、更庞大,即便你的能力同样有改天换地的优势,但我并不建议你孤身深入这个组织。” 凛望着他。 reborn:“怎么?” “这就是在关心我吧。” 凛眨眨眼。 reborn掀了掀唇:“不然我坐在这里干什么?我很闲吗?” 从reborn出现的那刻起,凛就在反复的观察、试探、确认这一点。 再怎么样的揣摩,都比不上对方绝对肯定的回应。 凛忍不住用手指摩挲着咖啡杯的下部边缘:“您已经很久没有过问我的事了,但迪诺却每次都能得到您的关心,我还以为您讨厌我。” 说出来了。 而且还是在这样平静的对话中。 远没有设想中的糟糕场面。 “他太笨。” reborn毫不留情地为远在意大利的徒弟拆台,神色不变,“你比较聪明。” 凛却说:“那我宁愿笨一点。” “……” reborn杯中的咖啡轻微一晃。 幸好已经喝下去了一部分,这样的动作并不会带来狼狈的状况。 reborn不着痕迹地挑起了另一个话题:“阿纲和库洛姆说起过在横滨遇到你的事情,对于你……” reborn眉梢一挑:“痴心不改,被渣男迫害的现状显得十分担忧。” “咳……” 凛有些窘迫,还是说,“这件事是我玩过了。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解释,但沢田君和库洛姆的态度有所改变,我猜应该是您出了不少力吧。” “毕竟看着自己的学生犯蠢实在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体验。”reborn用一贯的、看似刻薄态度做出评价。 果然。 凛松了口气。 是reborn帮着兜住了后续,否则她前段时间要解决的事情还要多加一件。 “谢谢您。” reborn扬了扬眉梢,一手掌握着谈话的节奏,将话题又拉回去:“按照你现在的想法,你并不想就此离开?” “Vongola不是也想得到那本「书」吗?”凛说,“我试试能不能拿到。” reborn撤开放在咖啡边缘的手指,随着动作的变换,他半张脸都埋进了帽檐落下的阴影中:“利害关系我已经说过了,你非要这么决定没人能阻拦。” 凛顿了顿,放轻了声音说:“试试看,要是情况不妙,我开溜就好了。” 见势不对,迅速撤退。 堪称人生不二哲理。 reborn不说话。 而经过这么一番对话的凛已经没有最初对reborn的那种惶惶感了,她甚至还抿着嘴唇,做出颇为乖巧的样子,腼腆地笑了:“reborn应该也不会不管我的。” “……啧。” 就知道会这样。 她太知道该怎么利用自身的优势、怎样让人受用的撒娇了。 reborn没直接反对,凛就知道他的意思了,当即甜甜地笑起来,卷翘的睫毛像两扇轻盈的翅膀:“我很高兴您能来找我。” 她没有勇气主动去做这件事。 “你自己要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干涉,不要太指望我的作用。”reborn拿出无情的架势,但这点已经无法伤到现在的凛,事实上他来之前就预料到了,一旦他主动露出真正的情绪,凛便能在安抚的同时,明白她可以多么的有恃无恐,而这,reborn承认是他在纵容,他就事论事地冷淡道,“有关于死鼠之屋的情报,我会让骸具体告诉你。” “六道骸?” 凛反应迅速,眉尾一挑,“他当初那么讨厌黑手党,结果还是为了爱情妥协了啊。” 听了这话,reborn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为了爱情?你是指谁?” “当然是库洛姆……嗯?” 凛一顿,神色瞬间变得八卦起来,“难道还有别人?” 她眼睛亮晶晶的,透着狡黠和看好戏的光芒。 “……他们之间有特殊的羁绊。”reborn再次岔开话题。 凛却不买账:“我知道。要不是库洛姆,这位天才幻术师也不会加入他讨厌的黑手党。——这还不是爱情?” 看着凛的表情,reborn一瞬间不知为何,想到了凛小时候死缠烂打让自己给她讲童话故事的场景。 天知道他为什么还记得这种事。 - 所谓的让骸具体告诉凛有关死鼠之屋的事,方式不外乎是入梦。 但并非所有人都可以这么轻松地连接梦境,reborn在来之前曾了解过这点,六道骸却断言这不会成为障碍。 ——六道骸和凛之间有种特殊的感应,能够更顺理成章地感受与接应。 有关这件事,凛并没有让其他人知道。 在梦境中见到六道骸,在虚假又浮于表面的寒暄后,听到对方提起当年试图夺取她身体而失败的事情,凛默默地对六道骸发出了谴责的视线光波。 正滔滔不绝的骸:“……你那是什么眼神?” “需要我提醒你,可爱的库洛姆现在正作为你与外界的联系而兢兢业业,你这种带着我回望过去的行为就好比精神出轨,实在是太不妥了。”凛说着还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一并叹了一口沉重且绵长的气。 骸:“……” 他怪异地笑起来:“你最好是收起你的可笑的想法,如果不是因为你当年曾经帮助过我,我可没有这么空闲的时间来多管闲事。” “哦,原来你还记得当初你逃跑的时候,是我救了你。” 梦境之中,天空晴朗开阔,一望无际的祈福山谷间,是宁静而又漂亮的大片草地,被鲜花簇拥着的凛绕着骸走了一圈,“虽然结果你还是被不中用的抓了起来,不过,这么多年除了借用幻术出来透透气,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忙?” 凛对他的说法发出了质疑,伸手摸了摸下颌,看上去正经又端方,却偏偏让人感到想一拳揍过去的可气:“忙着坐牢么?” 骸:“……或者,你十分想亲身体验一下我的幻术?” 凛无所畏惧的笑眯眯道:“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我要去告诉库洛姆你是个负心汉。” 骸:“……” 他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想不开会答应reborn来做这件事了。 就算他是最清楚情况的人,但,Vongola的死活难道和他有很大的关系吗?真是鬼迷心窍了。 这场双方的交战,以凛单方面、碾压式胜利作为结束。 骸已经快要待不下去,转达情报的语速都很快:“死鼠之屋是属于费奥多尔这个人手下的组织,也就是他单人的掌控。顾名思义,像是城市阴沟里的老鼠一样遍布在阴暗的角落,收集着他们想要的情报。战力并不那么有威胁性,但庞大的网络却很棘手,我已经掌握了他们其中的几个据点,再给我一段时间就……比起这个,费奥多尔往上所属,是一个名‘天人五衰’的组织,这个组织才是最大的麻烦,所有组成人员至今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消灭全部的异能者。” “嗯?” 凛表情一肃。 骸注意到她的表情,眸色跟着沉下来:“你有什么想要说的?” 凛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他们的目标是消灭全部的异能者,但费奥多尔本身就是个异能者……”凛打了个响指,抬眸直接地看向骸,眼睛里还盛着笑意,在漫山遍野的花香中,骸微微一愣,他听见凛用动听的嗓音说,“骸,你看,这是不是和你很像?” 骸:“…………” 凛:“你要不要激情剖析一下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觉得你的思想和他们应该是共通的。” 骸:“…………” 六道骸发誓,这一刻他真的很想抛弃所有的绅士风度,和梅宫凛打一架。 他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还是鞭尸的那种。 “平心静气,平心静气。” 凛抬手,示意他冷静一点,笑容亲切和蔼,还带着一点看向顽劣孩童的慈祥,“虽然骸你傲娇、恶劣还烫头,但我知道,对待曾经恩人,你还是有起码的风度。” “……” 六道骸眼神阴鸷。 ——他当年就不该接受梅宫凛的帮助,反正到头来还是被捉到复仇者监狱去了,不仅没有得到好处,反而还让现在的他落于下风,处处受制。 ——……当初没有真的夺取梅宫凛,说不定就是上天对于他最后的一点善意吧。 准备咬着牙继续说下去,骸突然想到了某件此前险些被他忽略的事,他迅速地扫了眼凛的表情,出其不意地说:“云雀恭弥,你认识这个人吗?” 凛极其短暂的一怔,很快说: “沢田纲吉的云之守护者,怎么了?” 而早有准备的骸,已经抓住了那转瞬即逝的变化。 骸弯了弯眼,态度陡然变得温柔:“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事情。只不过……我曾经和他交过手,在对于他的幻境里,我见到了你。” 第68章 看着凛眸光猝然一动,骸心道如果如此。 他慢条斯理地说:“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但毕竟你让我这么印象深刻,我确定那就是你啊,凛。” 这怎么可能呢。 凛确信自己待在云雀身边的时候,没有被他看到自己的样子。可如果是在幻境中看到了她,并且足以让六道骸认出来,就一定是确认了她的容貌。 ……什么时候? “为什么?” 凛蹙眉,话语中满是不解,“你看到的是我?或者说你真的看到我了?” “当然。”因为自己可能发现了凛的一点小秘密而感到高兴,骸并不会凛此刻的怀疑而感到不快,“我还没有到,为了扳回一城而去无中生有的地步。” 凛眉心拢了拢:“你在云雀恭弥的幻境中看到我,是什么场景?” 凛问:“他在暗算我?还是跟踪我?” 骸:“……” 就凭这两句话,骸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梅宫凛的态度完全不像是他设想的那个方向,而更像是出于对整个事情的不理解、最直观的在从最坏的层面揣度对方的用意。 骸收敛思绪,说:“那个幻境是我的实验之一,可以借助幻觉剖析人内心的真实。在云雀的幻境中,除了他热爱的并盛中,还有部分存在于他生活中的人或事,你出现在他的风纪委员室……” 说到这里,骸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平躺着睡在沙发上,云雀就坐在你身边看着你。” 那个场景描述起来实在是太富有旖旎意味,不怪乎骸一开始见到凛的反应也不同寻常,会往类似恋爱的方向去猜测。 “……我从没做过这种事。” 凛没有说假话,她就算是再喜欢在危险的边缘大鹏展翅,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在云雀的风纪委员室里睡觉——更何况还是当着云雀的面! “这该不会是……”凛的表情也跟着变得奇怪起来,“……他内心设想的画面吧?” 骸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摊开右手,一副无奈的样子:“幻境中确实会出现人心底的期许与希望,借由此攻击对方的弱点是这个幻境的优势。虽然没想到会在里面见到你,不过这幅场景……” 骸笑着说:“云雀当时看着你的表情可真让我意外呢。” 凛:“……” “所以说,”骸的语调沉下去,像极了他平时蛊惑人心时的舒缓,“云雀心底的其中一个愿望,就是那么看着你吧。” 凛内心重重一跳。 那突兀又清晰的心跳声将她自己都要吓了一跳,她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从心脏处往外迸发,一股一股,强烈而汹涌,逐渐地平息了势态,可还是在源源不断的流向四肢百骸。 于是她准备好在六道骸面前掩饰的话语,没能说出哪怕一个字。 在骸眼睛里倒映出来的少女模样,有着压抑的神情。 “……嗯,你看上去很不对劲。” 骸将调侃的意味收起,他被凛先前的那一番表现弄得有些拿不定主意。 凛抿了下唇:“没什么,我们继续说费奥多尔的事情。” 骸看看她的脸,没有提出异议。 - 费奥多尔的发烧转变成了重感冒。 凛在咖啡厅见到他的时候,这人正在掩唇咳嗽,眉心微微蹙起,大概是为这他掌控不了的事情而感到些许不畅快,手中拢着一方手帕,指尖曲起,手背上的青色血管被过于白皙都皮肤暴露了蜿蜒的脉络痕迹,与眼尾处渗透着的艳红,形成了富有视觉冲击的鲜明对比。 好一幅赏心悦目的美人病中图。 凛多看了几秒,才走过去,拉开椅子之前,顺便看了一眼费奥多尔面前的液体——是咖啡。 “咳成这样还喝咖啡,你真是很有生活品位啊。”凛坐下,补充说,“而且还快凉了。” “咳咳!” 费奥多尔猛咳了两声,望向凛的时候却眉眼舒展,“这就是你看出来的结果?” 被调侃自己偷看的事实,凛半点不慌:“你应该反省自己,这是你昨天连夜吹风的结果。” 费奥多尔笑了一下,手帕从唇边移开,凛才发现他的嘴唇上也染上了一点病态的红色,在苍白的面孔上更为打眼。 他的手腕搭在桌沿,看上去病弱,骨架形状却十分好看,至少凛盯着他的手臂线条,最终落在腕骨的形状上,觉得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我现在缺一批武器。”费奥多尔说,“凛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这算是员工上岗前的上司的考核? 凛暂停了想要一杯果汁的动作,视线落在费奥多尔的脸上,轻描淡写的说:“抢吧。” “哦?” “你会这么问,就说明普通办法肯定不行。”凛顿了顿,“冒昧问一句,你们组织很穷么?” 费奥多尔和善地笑了笑。 凛不在意地继续说:“不构成危险的小组织,武器抢了也不够;能构成危险的组织,就要好好想想怎么抢。” 她说:“很显然,直接抢港黑吧。” 费奥多尔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港黑的武器运输走港口,那里遍布着他们的埋伏和人手。这并不是太好的选择。” “因为除此之外也别无选择。这附近还能有那么强大武器供应的组织,除了港黑,只有距离这里二十里外的街口组织。但你昨天晚上不是刚算计过他们么?可惜失败了。”凛说着,毫无意外地看见费奥多尔的表情产生了细微的变化,“不是有意想要去猜,实在是事情太明显。——放烟花的方向和距离,加上街口组织今早的药品采购,稍微有点观察力就能知道。” 费奥多尔笑了笑:“凛很聪明,然后呢?” “昨天晚上袭击街口组织的事情可以直接栽赃给港黑,你顺理成章扮好角,借街口组织的力去对付港黑。”凛说,“正好你和港黑梁子比较大,而我猜你应该还不至于现在就在街口组织面前暴露自己,两边相比较,我认为这样会比较轻松。” 费奥多尔神色温和地点点头。 “我说——”凛靠着他,声音里夹杂着一点忍无可忍的询问,“这种事情真的有必要特意拿出来讨论吗?这么简单的事情,不说一目了然,稍微想一想也能想到吧。” “嗯……可能只是一小部分人会那么想哦。”费奥多尔说着,又低低的咳嗽起来,凛发觉他可能是已经习惯了这件事,以至于费奥多尔拿起手帕的礼貌动作分毫不显得急促慌乱,让人几乎要怀疑这是什么贵族出身的少爷,“如果前面这一部分是一目了然,那么从遍布对方势力的港口区域夺走武器储备,应该怎么做呢?” “不能在海域上进行抢夺?”凛问。 费奥多尔静静地望了她一眼:“就目前的情况而言,那会耗费很多时间和人力。” 哦,说白了就是穷。 想利益最大化。 凛不假思索地道:“那就偷梁换柱吧。简单来说,营造出武器已经被夺走了假象,在对方松懈的时机再真正转移。” “可是这要怎么做到呢?”费奥多尔问,“且不说没有这样的异能者,就算有这样的异能者,太宰君的能力也完全可以抵挡这点。” “你知道幻术吗?” 凛刚说完这一句,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伸手招来服务员点了一杯果汁,一并附在服务员耳边低语了一句。 等服务员走开。 费奥多尔继续道:“我知道,但那是比异能者还要稀缺的能力。” 也没有问凛在他眼皮子底下到底和服务中说了什么悄悄话,不知道是太过自信,还是对现在的凛太过信任。 “拥有这种能力的人,据我所知,Vongola就有,还不止一个。”凛诚恳地建议,“你可以考虑一下和他们合作。” “但他们的合作对象是港黑。” 费奥多尔提醒她。 “合作对象这种东西不就是用来朝令夕改的吗?”凛轻松地说,看见费奥多尔眼底跳跃着的兴奋暗芒,突然有种被看进骨髓的恶寒,“……而且提出合作的是他们首领,这并不代表下属没有更改的余地。” “哦?” 费奥多尔唇角翘起来,“听上去,你已经有办法了。” 凛挑了下眉,兴味盎然地对上他的视线:“我说了这么多,现在该你了。” ——你要用什么条件,来换我后面的东西。 目光交错。 日光浮动也无法砍断这其中的锋刃相撞。 “你很适合做这些事。” 费奥多尔的眸光浮动,藏在眼底的水色潋滟,让他此刻看起来更无害,“如果你能够确定自己的心意,我很高兴你能够加入……” 未说完的话自动切断。 服务员快步走了过来。 她将两盒药品递到凛的跟前。 凛接过:“谢谢,麻烦倒一杯温水过来。” “好的,请稍等。” 凛将药品看了看,转手推到费奥多尔面前:“上面两粒,下面一粒。” “……” 费奥多尔垂眸看着药。 “等等——” 凛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手指伸了过来,有点急切地说,“下面这种好像是要饭后服吧?” “……” “凛。” 费奥多尔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抬眸,“或许,我们可以交往试试?” 第69章 “……?” “什么?” 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她看到费奥多尔不变的神情,凛再度确认了这个事实:费奥多尔居然不是在开玩笑。 她觉得有些荒谬:“你是说……这就是你开出的条件?” 不。 这当然不是。 凛有意曲解了他的说法。 “是我个人的请求。”费奥多尔的姿态不慌不忙,半点不因为场面的尴尬而陷入不妙的境地。 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镇定,正说明这件事本身不会让他感到难堪。 凛更不理解了:“这算是你对我感兴趣的一种表现?” 他说过这种话。 对她感兴趣。 “……可以这么说。” 费奥多尔对凛的说辞表示了肯定,“那么,你的答案呢。” “我拒绝。” 凛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绝,“这个要求的提出太突兀了,而且毫无道理。” “‘毫无道理’啊……你会这么认为也很合理。”费奥多尔略一颔首,“下次我会注意方法的。” 下次……?? 服务生将果汁和温水一同端了过来,分别放到两人的面前。 凛将放在下面的那盒药拿到手中看了看,实际上经过方才的提醒,已经没有必要由她亲自做这件事,但她实在不想继续纠缠在方才的话题里,需要找一个动作,相对柔和地转移视线重心。 “是饭后服。” 凛给出结论,抬起视线,正好看到费奥多尔喝下了另一种药,她笑了笑,“这次吃药的效率很快嘛。” 闻言,费奥多尔跟着露出一点笑意,看上去柔和又无害,从他现在无力且虚弱的表象:“正是为了不被凛这么调侃,结果却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凛喝了口橙汁。 温热的水润泽了干涸的嗓子,费奥多尔的声音在开口时听上去更加让人舒适:“欢迎你加入我们,凛。” “唔?这就是你相应的回报?” “这是你想要的条件。” 费奥多尔用一种让人听来或许会不大舒服的、与他动听的嗓音截然相反的姿态与方式说,“你现在急需一个能够保护你的庇护所,而我背后的组织在上一次成功逃脱后成为了你盯上的目标。你现在显露出来的优势,还有你所拥有的、关于港黑的交易往来资料,都是你换取庇护的筹码。” 大部分在灰暗边缘的组织都不会太介意吸纳成员的过去,因为他们本身所干的事情就不是多么伟光正。处处充满着怀疑与戒备,利用与好处。 这个思路没错。 如果要让凛自己陈述想法,大概也会和这差不多。 但偏偏,凛就是一个不太安分的人。 尤其是费奥多尔就这么当着她的面,胜券在握地说这些话。 “你只有一点说错了。” 凛故意说,“从优势条件来看,你背后的组织似乎还没有到足够让我这么做的地步。” 费奥多尔:“所以?” “所以,”凛好整以暇,“上一次成功的逃脱,仅仅只是让我看到了你这个人的有利优势而已。” 而非你背后的组织。 所以,我看中的是你。 “……” 费奥多尔沉吟稍许,“然后,你又拒绝了我?” 说着对他感兴趣,但在提出交往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如果是那种兴趣,您不太符合我的审美。”凛看似委婉,措辞透露出来的含义却从根源上斩断了否认了对方的可能。 她是出来做任务、随时随地在刺激的死线边缘来回跳跃的,不是出来专职谈恋爱的——她又没有什么这方面的收集癖,难不成换个组织就要先收集对方的一次恋爱? 更何况,恋爱这种事实在是有点麻烦,凛只要稍微回想一下在港黑的事情,就敬谢不敏了。 费奥多尔闻言,也不恼:“那真遗憾。” 凛反手搭在桌面上,掌心向上,食指的第二节骨节扣了扣桌面:“我需要庇护所,但我不想成为底层成天奔走的人员。” “当然。”费奥多尔肯定地道,“你会拥有应得的权利,对应你所有的价值。” 看看。 这就是男人。 上一秒还在说要谈恋爱,下一秒谈起正事来寸土必争、半点不让,生怕自己吃亏了,必须要让她付出对等的东西。 哎。 不过这样倒让人身心舒畅。 凛将橙汁一口气喝完了,从玻璃杯折射出的扭曲图像,她看见费奥多尔在望着自己,那是一种等候的姿态。 “嗯?” “快到午餐时间了。”费奥多尔站起身,主动将药品拿了起来,居高临下的视线投向凛,“我知道有一家还不错的餐厅。” 这邀请的言辞听上去动人,却连询问的句式都没有,半点不容人拒绝。 凛没有立即站起来:“今天中午,我想吃意大利菜。” “很巧。”费奥多尔的笑容让人辨不出真伪,像正午烈阳下的空中楼阁,“是意大利餐厅。” “哦。” 那真巧。 凛跟着站起来。 付账由费奥多尔这位男士来,账单上多出来的费用是药品和跑腿费。 凛毫无压力地看着他拿出钱包,视线漫无目的地游走在他身上,直到费奥多尔示意她可以离开。 “虽然这么说有些迟了。”费奥多尔替她拉开门,绅士风度十足,他微微垂下眼的侧脸在阳光中看上去也是那么的剔透美好,“感谢你为我的身体状况操心,凛。” “……不用。” 凛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用意到底是什么,望过去的目光自然有点疑惑。 “从见面起,可能凛本人都没有察觉到,但我确实在很多时候都感觉到了凛的关心,这让我一直牵挂着。”费奥多尔的眼睛是唯一在阳光下都无法被驱散照耀的阴冷之地,那股沉冷无声的寒意让人忍不住警惕,“我在思考凛为什么会对我这么照顾,也想考虑我为什么会在意这件事。” 当然是为了和你打好关系了。 “不过……应该是我会错意了,抱歉。”费奥多尔说。 凛明白过来: 费奥多尔这番话原来是在巧妙地提醒自己,那些看上去顺理成章地示好,他早就已经在戒备,不论是从什么角度突破都很难。 这警告的方式还真是别出心裁。 就在凛这么想的时候,费奥多尔却又说:“但请求交往的事情,是我真诚的意愿。” “……” 狗比。 我才不信你。 - 两人落座于一家意式餐厅,靠窗。 点单完毕。 费奥多尔主动开口:“凛认识的幻术师,预备怎么做?” 之所以说费奥多尔和太宰治相像,是因为他们进行对话时的方式节奏都非常像是镜面折射:这两个人都喜欢用自然而然的隐蔽态度,将他们猜测出来的——比如说此刻的幻术师,费奥多尔便用理所应当的语调说出是“凛认识的”——答案,作为一种前提条件,巧妙的融入对话中。 这很容易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最多想要得到的信息。 凛没有拆穿,只是说:“Vongola继任者十代目曾经前往港黑,我见过他的雾之守护者,那个女孩身体状况十分不好,只是依靠幻术支撑。顺着这点,我查到了她背后的另外一人,曾经在意大利黑手党中掀起血色风暴的幻术师,六道骸。” 费奥多尔颔首:“这位十代目身边的属下都很忠心耿耿,我曾经试探过,可惜他们实在太衷心……你是打算从这位六道骸身上下手?” “是,他当初可是立下了要消灭所有黑手党的誓言。”凛说,“那个女孩是他现在最重要的人,之前他的实力足够支撑供养那个女孩子日渐衰弱的身体状况,但幻术到底不是实体。” “我可以治好她,作为牵制六道骸的条件。” 这些话要让六道骸本人来听,估计都要当场翻个白眼,分分钟就能甩下一句“最高明的幻术就可以达到真实”这类维护自身尊严的宣言。 凛面不改色地在这里套路费奥多尔。 库洛姆的身体状况虽说不强健,但那并不是因为她的内脏缺失,而是本身身体素质就不太行。 虽说凛在从reborn那里知道的第一瞬间想过要将库洛姆彻底治好,但作为库洛姆现在最大依赖的六道骸却表示了不赞同,他想让库洛姆有朝一日可以自己解决这件事,也即是锻炼库洛姆的幻术。 六道骸这么认为,库洛姆当然不愿意接受凛的帮助,为此感到了羞赧。但凛并不在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决策。 费奥多尔露出满意的神色:“看来凛已经全部计划好了。” “我可不是贸然行动的人。” 凛神采飞扬地表露自己的长处,随即话锋一转,“我的诚意已经足够了,费奥多尔先生,就请你向我介绍一下我的庇护所了。” “有点不公平。” 费奥多尔突然说。 凛:“嗯?” “凛要求我这么称呼你,但你的称呼听上去总是很生疏。” 凛:“……” 少女琥珀色的眼眸滴溜溜地转了半圈:“费佳?” 费奥多尔一顿,笑了:“是。” 作者有话要说:凛要搞一把大的 费佳gg预定 想赶快写完,但我是个悲催的三千狗(。 第70章 听到费奥多尔说起横滨的局势,凛非常直白地问:“你手上是有底牌的吧,我挺森先生提起过。” “唔,这你也知道,看来你在港黑的地位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低。” “没必要隐瞒。” “也是。” 费奥多尔笑了两声,凛过于开门见山的态度让他长袖善舞的言辞都显得太过多余,费奥多尔的回应也变得直接,“严格来说,我的底牌就是让异能者暴走,他们与自己的异能自相残杀,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但前田月织——你见过那个小女孩,她的转化异能能够让异能本身持有者更加没有还手之力,同样,也能拯救这样的局面。” “与其说她是底牌,不如说就和她的异能一样,是一张随时可以转化的牌。” “前田月织还活着?” 凛问。 费奥多尔:“当然,这么重要的人,就算她的异能可以被提取,我也不会随便那么做的。” 凛被他话中的“可提取”打乱了一拍思绪:“那批武器什么时候要?” 费奥多尔的眼睫毛颤动了两下,舒展开来,又一闪而过的锐光:“这就要看凛手上的那份交易往来资料,上面是如何记载的了。” - 琴酒的通讯来得非常是时候,凛正准备安逸入睡,梦中和六道骸激情商量诓骗费奥多尔的事情,前前老大一个电话就杀过来了。 “你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 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质问。 凛很冷静、非常冷静地说:“大哥,森鸥外派我去一个叫‘死鼠之屋’的盗贼团伙做卧底了。” “做什么卧底?那是你该干的事吗?!……什么???” 琴酒的声音消失了一瞬间,仿佛病人垂死病中惊坐起,声音在短暂的消失后,带着疑问与不解的深刻扣问,再度在耳边响起: “为什么你会被派去做卧底?” 琴酒听到梅宫凛叛逃的消息,还以为凛是在瞎搞,结果没想到对面老大信任梅宫凛这个卧底信任到了让她再卧底的地步? ……是信任?? 凛略显不好意思地回答:“可能是森鸥外觉得我特别适合做这一行。” 琴酒:“……” 放屁。 凛连忙抢先说:“之前boss那边让我卧底是为什么也不说,为了不暴露我当时只能……” 她叹了口气:“大哥,我好可怜啊。为什么我要承受这样流离失所、颠沛不安的命运。” 琴酒:“……” 琴酒:“港黑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能做卧底,一定是不简单的任务。 凛毫不犹豫,语调节奏很快、地说:“死鼠之屋的头目是一个叫费奥多尔的想搞死异能者的神经病,这个神经病想趁横滨内战把他们全部搞死,森鸥外这个瓜皮被费奥多尔拿到了一张王牌,所以派我来使美人计。” 「书」的事,凛当然是不会说的。 至于其他的,说的也不是全部的假话,可以说是非常良心了。 听完凛这一通火速比比的琴酒:“什……” 他迟疑地吐露出一个字,大概是觉得发出这种疑问实在是不符合自己的身份,琴酒又及时地刹住了车。 但琴酒还是准确的抓住了一个点,作为“老大”身份听了下属汇报的回应:“美人计?你?” 凛:“……” 凛:“你这个质疑的语气有点过分。” 琴酒的语气冰冷中夹杂着一点恶意的嘲讽:“港黑没有其他人了么?让你这么一个小孩子去。“ 梅宫凛长相其实不错,琴酒就算想昧着良心说话,这事实也实在太明显。 但有一点,梅宫凛确实还没有张开,正处在少女不断成长的阶段,加上琴酒对凛的印象向来有点像是看熊孩子,因此,琴酒不觉得,凛能与“美人计”这类带有暧昧意味的言辞联系紧密。 凛闻言,幽幽地说:“你还不是让我这么一个小孩子孤身去做卧底了?” 损人不利己。 双标要不得啊! “别跟我耍嘴皮子。”琴酒冰冷严肃。 凛小声逼逼:“说不过我就恐吓,辣鸡。” 琴酒:“?” 琴酒:“你说什么?” 凛语气瞬间转变,如沐春风的柔和:“我说我好想回去啊,这里不好玩,还很危险。” 琴酒:“不要任性。” 说完这句,他又用更挑剔的语调说:“据说你‘叛逃’港黑时,还拿走了港黑的交易往来资料。” 凛叹了口气:“假的啦,而且就算是这样,给我的也不全。” 琴酒毫不掩饰怀疑地问:“是么。” “我给您传一份过去?” 凛并不为他的试探和怀疑所动摇,“大哥,你这样不行啊。” 琴酒:“?” 凛:“我现在都是二重卧底了,你还怀疑这么兢兢业业的我,万一我真的作假给你假情报,你也不一定分得出来真假,何必呢。” 琴酒:“……” 琴酒:“你想威胁我?” 凛:“我只要你一句话。” 琴酒有种不想听的感觉,是直觉上的不想听,这完全是过往和凛数次耍嘴皮子得来的、来自灵魂深处反射。 “什么?” 但他还是问了。 凛口吻考究:“夸我漂亮。” 琴酒:“……” 凛:“我可以在事实上不会用美人计,但你不能说我配不上用美人计。” 琴酒觉得极其荒谬,他有这个时间不如多杀几个手下好了,为什么要在这里和对面那个无数次他想锤爆脑袋的小姑娘讨论这等没营养到了极点的话题:“你是不是想死?” 凛:“呵,男人。” 凛:“要我为你卖命,还嫌弃我不够美艳。” 凛把电话挂断了。 于是琴酒那满腔由荒谬和不可思议堆积起来的情绪,成分瞬间被搅拌得更为复杂。 他盯着手机的表情让一旁的贝尔摩德即便大概猜到了他和凛的对话走向,此刻也忍不住出声确认:“凛说了什么?” 居然能让琴酒露出这种表情。 ……嗯,还挺有意思的。 琴酒将手中的手机反复捏紧,贝尔摩德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拔枪,但他只是声音沉沉地说:“诸星大的上一个任务差不多要结束了吧,让他去看看这个不安分的家伙。” - 六道骸试图在凛提出要求的时候为自己谋求部分利益——甚至只是口头上的优势。 但凛根本不为所制,还反将了他一军:“那我去和库洛姆谈?” 骸:“……” 骸:“这件事和库洛姆有什么关系?” “我以为你不会让你手下的小姑娘受到太多复杂的事情干扰。” 骸停了一下,说:“你好像误解了什么……你以为我和库洛姆是什么关系?” 他看着凛的眼睛。 凛插科打诨就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了,她本来就是用来转移六道骸注意力的,不知道为什么骸却好像很在意这点。 她不想纠缠这种话题,索性再次岔开。 到最后骸都没从凛这里占得上风,哪怕只是口头上的。 在梦境逐渐消散的那秒,骸想起来了云雀恭弥以及凛之前的反应。 他想,他或许该去关注一下云雀恭弥。 凛将抢夺武器的前期条件全部奉上,等到真正要实施的那刻,她拒绝去现场。 费奥多尔对她的这点要求没有异议,反而为她找了个完美的理由:“操盘手不需要过早的站在台前。” 凛觉得神经病的思维永远能找出最清奇的合理。 费奥多尔对她露出笑容:“希望这次行动顺利,这样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会更融洽。” “我很期待。” 凛不太分得出来这家伙到底是在威胁还是在调情,很少有她分不出来的情况,最后凛统统归结为“发病”,将冷酷无情的人物特质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一个下午。 费奥多尔打电话告知凛事情已经成功的时候,凛正在河边吹着风,背后是一片起伏的草坪,她心情颇好地笑着说:“当然会成功了。” 费奥多尔外那边还在说着什么,凛却没有注意听了,她看见河面上一晃而过什么奇怪的物体。 凛并没有看清楚。 可是她直觉的那根线已经率先拉扯了她的思绪,让她不得不去在意这件事。 “稍等。” 凛打断了费奥多尔的话,电话那端陡然安静下来,她向前走了两步,这次直接挂断了通讯。 河面上冒着一串又一串的泡泡,是下方有人的证明,凛看见黑发被水流冲散,白色的绷带松开。 “——Surprise!” “……” 从看似平静的河面下突然冒出来的人影掀起了一阵浪花,河水被溅得到处都是,似乎是他有意为之,这阵势被搅动得很是浩大,凛被淋了一身,脚步往后一退,她别开脸:“你怎么会在这里?你——” 她的话在脚腕被擒住的一刻戛然而止,这一切都是同时发生的,在太宰治扣住她的脚腕前,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全力将她拉进河中。 这绝对是有备而来。 凛感觉脚踝边被按了一下,让她整条腿都快麻了。 她被太宰治迅捷无比的动作猝然拖进了水中。 直到这一刻,凛都还能够凭借她自身的优势改变场面,但太宰治谋划得一系列简直是一气呵成,从他在水下开始、甚至于是在被凛看到的那刻开始,这种谋划就已启动。 凛被拉入水中后立刻被太宰治抱住,那是一种四肢缠绕的抱法,在水下这种让人窒息的环境中更加让人不适。 水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凛透过水波晃动,看着太宰治被扭曲的脸,黑白分明至惨白的颜色,扣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却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一块浮木。 好似这无穷无尽的水就是他的千军万马,而他在孤注一掷。 第71章 凛很快打消了这种荒谬的念头,她怀疑太宰治其实是想和她同归于尽:两人缠绕得更加紧密,开始往水下沉。 这条河并不特别深,但长时间的缺氧以及与地面的一段距离足够让人感到危险。 凛的手想要推开太宰,太宰却再次发挥了足够吊诡的预知,提前用了巧劲按在凛身上的几处,他身上散开的绷带甚至都成了他的武器。 “唔。” 凛生理上泛起了不可抑制的酸软酥麻感,她抬眸望向太宰治,眼睛在河水中感到不适,一晃而过的错觉般,她看见太宰眼底让人毛骨悚然的无边暗沉。 这让凛原本对于这个尚算亲密之人的熟悉瞬间被打散,牙关猛地紧咬,凛用力用膝盖磕上太宰的腹部,手腕翻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地让太宰松了手,而后迅速拉开与太宰的距离。 凛向上方游去,耳边传来微弱的一声呛咳。 她顿了顿,动作未停,脑袋却转了过去。 太宰呛了一口水,不知为何却没有从河底离开,还停留在方才的那个地方,半点没有挪动过。 呛水的意外让本就缺氧的状况变得更加糟糕,凛确信她没有看到太宰有半分向上求生的念头。 ——疯子。 她论断错误。 没有比太宰治更危险的疯子。 凛即将浮出水面,她最后向下看了一眼,眉宇间浮现了冰冷的怒意:她感觉自己被明目张胆地威胁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折返,将太宰见面第一秒用在她身上的制服招式尽数奉还,托着没有反抗之力的太宰再次浮出水面。 凛站在草地上气喘吁吁,冷眼看着少年蜷缩在地面上不断咳嗽,将呛入肺中气管的水咳出来了些许。 黑色的卷发胡乱地搭在额际,嘴唇和身体都在生理性地发抖,他的眼角泛着晕染的红色,像是水墨画,就这么眯着眼、接受不了过于强盛的日光似的,太宰望着凛,竟然一边咳嗽一边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咳咳!” 两人都湿透了,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水。 狼狈得像是刚刚完成了一场撕打。 事实也可能正是如此。 凛听见他的笑声,心头的无名火霎时燃烧得更旺了,她觉得自己应该直接把太宰治揍一顿。虚与委蛇的那段时光可能是给了太宰什么错觉,认为她是这么好捉弄的人。 但与此同时,凛能清楚察觉到她背上一阵一阵涌起来的寒意,致使寒毛乍起,让她都想到了炸毛了的猫。 这正是由于太宰治那个阴森的眼神,正是由于他这疯子般的笑声。 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她将口袋中的手机拿出来,没有防备的缘故,手机也报废了,往外渗着水。 “……” 凛轻吸了一口气,“很好玩吗?” 太宰已经改变了躺在草地上的姿势,撑起了上半身,听见凛的话,他弯着眼睛,对凛露出毫无芥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灿烂笑容:“现在,我是不是也要生病了?” 凛原本有一腔源源不绝怼他的话,听见他措辞上的微妙差异,顿了顿,沉默着仍旧望着太宰治。 他好像瘦了一点,下巴更尖了,原本就瘦削的身形更加鲜明立体。 但凛和他分开不过一个星期多一点,似乎不应该有这种体会。 太宰看着凛等候的姿态,拍拍手掌站了起来:“费奥多尔和我稍微炫耀了一下凛关心他生病这件事,手段很低劣,但是我……唔,这件事还是成功地挑衅了我。” 凛对“费奥多尔炫耀”这件事所拼凑出来的句子都抱有怀疑态度——且不说费奥多尔和她微妙的相处模式,这种小学生一样的发言和方式用在这时候的太宰治身上,不仅师出无名,而且还显得很弱智好么?! 除非,费奥多尔是不经意地透露出这点,目的也一目了然,是单纯地想让太宰感到不快。费奥多尔和太宰治的不对盘是不用思考就能看出来的事实。 凛冷淡的表情间浮上讽刺的意味:“那么你回击的方式是试图和我一起沉河?” 太宰走到她的面前。 凛不闪不避。 她现在是全副武装的戒备状态,哪怕太宰把手腕拧出花都不可能得逞了。 更何况太宰即便可恶,但在凛心里一直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在时机不对的时候贸然出手,譬如现在。 “不要那么理所当然地照顾其他人。”太宰垂首,将额头抵上凛的,声音飘忽,像他某些时刻给人的感觉,仿佛随时都能乘风而去,“我也会生病的。” 他湿漉漉的额头就像他现在的眼神,露出即将被人遗弃的不安与湿润。 “……” 片刻后,凛避开他的眼神,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让她本人咬牙切齿,就好像是对垒中率先认输,无法掌控局势的轻忽感让凛迅速提出另一个话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可不是横滨。 “我来找你啊。” 太宰伸出手臂,抛开了绷带后,他那瘦削的手腕看上去让人心底不禁一颤,太宰就着伸出手的姿势将自己袖口还在流淌的水拧出来,漫不经心地语气像是他脑袋上终于散开的一缕一缕头发,“冒着被追杀的风险,抛弃一切地找到你了。” “然后跟过来。” “……” 太宰治绝对在叙述中用了什么技巧。 凛确信。 否则她不可能如此简单地,被听上去就不可信的言辞随意地挑起心绪。 凛皱了皱眉:“说真话。” “这就是真话。” 太宰不满地望着她,颇为孩子气地鼓了鼓嘴巴,他的脸色看上去依旧苍白,长时间待在水中让他的眼底都浮起了红血丝,“你的质疑很容易伤到人啊。” 他的声音像在无可奈何的叹息。 “……别忘了我们分开的时候是怎么互撂狠话的。”凛觉得湿衣服黏在身上不舒服极了,她想立刻离开,脚尖动了动,正准备用更加不耐烦的态度,直接刺探出太宰的深意,就见太宰用那样空无一物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大概是在判断什么。 然后,非常自然的,太宰脚步动了一下,侧过身体,站位变换间,他正好挡住了面对凛所来的风向。 凛下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啊说起这个。” 太宰甩了甩脑袋,像只狗狗的幼崽,“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凛当时一定不会对我说那么温柔的话吧,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舍不得。——看,你现在的表情有多困扰。” 他嘴角短暂地扬起:“我知道你觉得我很麻烦,但这件事稍微谅解我吧。” “我又没有喜欢过人,不知道这种感情比毒|瘾还可怕。” “……” 凛撤开视线,胸腔震动,闷声咳了两下。 “去找个地方换衣服吧,生病就不好了。”太宰伸手摸了摸凛的发尾,眼神关切,在对上凛视线的时候,他眼中的东西像是一瞬间就被击溃了,比波光粼粼更柔软的事物呈现在他的眼底,“……好,你想知道什么?” 这只是简单的一句话。 可偏偏在前面加了一句“好”。 仿佛在说:好,我妥协,我彻底投降,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比如,我知道费奥多尔拿走港口武器的事情。”太宰主动抛出话头,见凛的表情是在认真听,“再比如,我出现在这里的事情费奥多尔君应该很快就能知道相应的信息,但我所要的正是这点。” 凛:“港口那里也有你的一笔?” 她很快明白:“你想和费奥多尔合作?为什么?” 太宰随口说:“我想取代森先生。” “……?” 凛望着太宰,一时间没有做出评价。 这说法听上去有点…… 太宰自己难道做不成这种事吗?正好现在横滨的情况混乱,是最好改换势力的时机。 “中也会有点麻烦,他对森先生很忠心。”太宰见她不说话,语调一转,变得柔和多了,“好吧,我说真话……我就是为了过来看看你。” 凛:“……” “阿嚏!” 太宰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湿透的身体在寒冷的冬风中不住地发着抖。 凛怪异的感觉被搅乱,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吧,我带你去换身衣服。” “嗯!” 太宰高高兴兴地答,伸手过来抓住凛冰冷的手指,相较之下,他的温度还能更低。 凛一怔,将手抽出来。 “好无情啊。” 太宰小声地控诉着,听上去有点可怜。 凛动作微妙地迟疑了一下,低声说:“快点走,真生病了难受的是你。” 太宰落后她一步,望着她的背景,慢慢地笑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刺骨森然就混杂在这种笑意里。 他永远知道自己的武器是什么。 梅宫凛吃软不吃硬,又在他一次次的反复强调下加深了对他亏欠的认知。 “是你先招惹我的。”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遍布的锁链已经开始挂上,他需要蚕食她的戒备和铠甲。 一开始是愧疚,然后是同理心……再有什么都好,能将她确保抓紧就都可以运用。 ——到死都不可能放过。 就算是深渊地狱,他都要拖着她一起去。 第72章 费奥多尔和太宰见面这件事是在凛的住处进行的。 凛觉得自己像个给人望风的小弟。 两人谈完了出来,凛正准备榨果汁,手掌按着榨汁机的盖子,语气非常自然地问:“你们要喝果汁吗?” 画风一下子就变了。 三个人一人一杯橙汁坐在沙发上。 费奥多尔率先打破局面:“凛,你觉得太宰君可信么?” 竟然当着太宰治的面就问出这种问题。 凛捧着杯子,没有半点犹豫地摇头:“不可信。” 太宰顿时眼泪汪汪,大声道:“凛!” 语气悲怆至极,简直是如泣如诉。 “你看,太宰君,就连凛都这么说,所以我对你的态度也有迹可循。”费奥多尔朝太宰露出一个无奈又抱歉的表情,却怎么看怎么是居高临下的耀武扬威,简直就像是重现当初太宰治对他所做的那样。 太宰委屈巴巴地咬着玻璃杯的边缘,边缘泛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凛。 费奥多尔又问:“那凛认为,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比较好呢?” 凛避开太宰的眼神,说:“既然人家都送上门来了……要么还是关起来吧。” 既然信不过、用不了,当然也不能放人回去增添助力。 “毕竟太宰的异能无效化还是很好用的。”凛声音小了一点,补充。 太宰:“……” 费奥多尔倒是颇显高兴地笑了声:“我以为,凛好歹会念旧情的。” 凛:“……你再这么聊天,我们很难继续交流。” 她看上去就不是很想提起和太宰治的那段过去。 太宰可怜兮兮地扁了扁嘴,凛甚至错觉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只正在摇尾巴的小狗。 “……” 真是可怕的联想。 “那么,太宰君。”费奥多尔笑吟吟的,“就请你拿出可以表示诚意的东西了。” “……” 太宰沉默了片刻,像变脸一样,当他的目光看向费奥多尔时,那种面对凛的柔软弱势就全部消失不见了,他的眼中有冰淬的意味,“看来凛是让你看到什么值得信任的东西了,明明才一个多星期,这么说来,费奥多尔君你的标准也没有那么难。” 凛瞥了他一眼。 费奥多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要挑拨我和凛的关系啊,太宰君。” 太宰的脸色愈发地淡下去:“武器的事情是第一桩,你很快就会知道后面的好处了。” “我拭目以待。” 费奥多尔举了举手中的杯子。 凛看着这两人把两杯橙汁愣是喝出了数十年藏酒的效果,嘴角几不可察地一抽,在两人笑面藏刀地伸手过来碰杯时,笑得春光灿烂。 三个杯子撞出了错落有致的清脆声响。 “合作愉快。” - 凛睁开眼睛,看到了站在身前一米远处的云雀。 天色朗润,草长莺飞,花香交织着清脆的鸟鸣。 凛不大高兴地喊了一声: “骸。” “kufufu……刚才确实有看到你表情的瞬间变化呢。”骸眨眼间恢复了自己的样子,他饶有兴致的走向凛,“在你准备出招之前,要不要听到我查到的一些有趣的东西?” 凛准备怼人的话暂且收起:“什么东西?” “前提是很抱歉地对你的云雀再次出手,不过这次可是有那位Arcobaleno帮忙,虽然我并不需要。”骸悠悠然地道出前提,心情颇好地看着凛在他有意为之的冗长叙述中强提耐心,笑得更欢快了,“凛你确实说过不认识云雀,但云雀却真的见过你,在你某次疏忽的时候……云雀从车前镜的折射中看到了你,后来还有一次,你以为他压根不认识你的脸,所以在商场里从他身边大摇大摆地擦肩而过,但是那一次他也看得很清楚。” 骸有意在这里做了短暂的停顿,语气啥时间变得意味深长,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调侃之意:“你居然曾经特意待在云雀的身边那么久。” 这是个肯定句。 凛却没有被这“精神攻击”杀到角落,只是用颇为怜爱又柔和的表情看着六道骸:“比起你成天嚷嚷着要夺取沢田纲吉的身体,最后却还是口嫌体正直地帮人家处理一切需要的事情这点来看,我做的事情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骸:“……” 他的笑容僵住了:“请你不要胡乱措辞,我从没有帮助过沢田纲吉那个讨厌的家伙,如果不是可爱的库洛姆会因此伤心,谁会关注那家伙的死活?” “噢?”凛抑扬顿挫地应了一声,眸底闪动着不怀好意的光芒,“可是沢田纲吉如果真的死了,你又要怎么样夺取他那具对你来说十分合适的身体呢?” 最后这句话“十分合适的身体呢”,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错觉,凛似乎微妙的将这几个字的音调都拖长了一些,语调中混合着一点促狭的意味。 骸眉心紧紧蹙起:“如果会被那么容易的杀死,那就说明他也不过如此。不过我倒不认为他是会那么容易死去的家伙。” “扑哧。” 凛毫不留情地表现了自己的嘲笑,她笑起来的样子可爱甜美又娇俏,让人不忍心责备,“骸,你用力辩解的样子让我感动。” 骸:“……” 谁他妈要你感动了。 和梅宫凛对话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即是大部分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凛的对话节奏牵着走,事后回忆起来那中间实际上并没有出现过引导性极强的话语,可偏偏深陷在这种对话的氛围中,几乎很少有人能和她势均力敌。 所以大部分人和梅宫凛对话,都是一“死”。 凛顺势在草地上坐下来,骸看着她,跟着屈膝坐下:“港黑的武器被夺,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加上你让我在那里面做的手脚,一旦被陀思妥耶夫斯基发现,你的结果大概率是两边不讨好。” “不会的,费奥多尔的注意力已经被另外的事情分走了,虽然不能保证,他绝对不会发现这一点,但只要拖延的时间足够我的目的达到就可以了。” 凛随手拔了根草叼在嘴里,她想,太宰出现的时机可真是太恰当了,否则她要立即补上一件足够让费奥多尔稍稍转移注意力的事件,以免他发现那一批收回来的武器表面下,全是满满的炸|药。 “哎。” 凛叹了口气,叼着草的样子竟然不违和,有种诡异的反差萌感,她老神在在地望着天空叹息,“我的异能为什么就不能直接把思想一类的也反转了呢,如果是这样,我直接把费奥多尔策反成我的走狗就行了。” 骸:“……” 骸:“首先,我要提醒你,如果你的异能到了精神控制系的强悍地步,你很可能根本没办法平安活到这么大;其次,‘走狗’这个词也是在骂你自己。” 哪有正当人的下属叫“走狗”的,顶多是“忠犬”啊! “啊!骸,我的心灵之友,你真是严谨到让我忍不住想要夸你一句老学究。”凛不知何时顺势躺在草地上,手臂垫在脑后,笑容满面看着他。 ……那种笑,是骸绝对不会认为是示好的那种笑。 “收起你那浮夸的演技,否则我不保证下一次你会在梦境里看到什么。”骸皮笑肉不笑地冷笑几声,话锋一转,“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看来你不像表面上对我那么漠不关心嘛。”凛逮着机会就逗他,分寸又把握得很好,空着的那只手摆了摆,“情况有变,太宰出现了。” “你和太宰治达成了共识?” 骸迅速地反问。 凛看了看他,神情惊叹:”为什么?难道坐牢可以让人变聪明吗?骸,你现在的智商简直是以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速度在快速前进!” 骸太阳穴猝然一跳:“别逼我和你动手。” 他忍不住了! 这家伙太欠揍了! 闭眼缓释五秒,六道骸再睁开眼时,眼中有了莫名的笃定:“凛,你好像将最开始我们讨论的问题绕过去了……你之前明明很想了解云雀对你的关注,不是么。” 凛纯真地眨眨眼:“你想说什么?” “你喜欢云雀?” 凛眼神清透: “是。” “……” 这种斩钉截铁的回答,让原本占据上风而露出笑容的六道骸整张脸都僵硬了。 “但那也是之前……”没有察觉他不对劲的凛正垂眼看向自己的手指,数了数,没数出个确切时间,“……之前了,我本来都打算把这件事掀过去的。” 凛长大了,自然就能分辨了。 她憧憬的那种感觉,实际上是对于十年后的云雀,并不是现在这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云雀,虽然都是一个人,但其中的微妙差异是确实存在的。 她尝试过找寻答案,结果的不同是毋容置疑。在云雀不知道那个曾经在暗中陪伴的人到底是谁之前,这一切都可以顺理成章地揭过去。 凛没想过云雀见过她的样子,更不知道这个人在尝试着寻找她。她在国内留下的痕迹少之又少,云雀却能问到reborn那里去,证明这绝非巧合,而是云雀真的在持续地试图找到她。 “……本来?” 骸重复凛的措辞。 “嗯。” 凛点了点头,她认为这种事并不是丢脸、需要隐藏的事,骸除了是盟友,这个口嫌体正直的家伙姑且算是她的朋友——如果骸不会傲娇地否认,然后说出来一大堆为了保护自己而显得有些锐利的话。因此,凛半点不迂回、不虚伪地说,“等这件事结束,我要去和云雀见一面。” 正大光明、堂堂正正地见一面。 骸蹙着眉头,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感到不快,可能是凛的态度过于坦荡,他失去了一张可以反击的手牌? ……不。 这种挥之不去的不快感觉并非是因为此。 骸听见自己问:“然后呢?” “唔,然后……”凛的脑袋歪了一点,是在认真思考,“……如果他对我怀抱有同样的感情,我们可以试试,或许事情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宰不是来玩的,他真的有正事,只是我没办法一下写到sad 第73章 “凛还是觉得太宰君不可信吗?” 冬季。 晴天。 咖啡厅。 费奥多尔和凛坐在沐浴阳光的窗边,从稀薄的温暖中汲取着温度。 “……让我反复强调这种事,也会觉得很奇怪吧。”凛单手撑着下巴,表情无可无不可,百无聊赖地说,“我只是觉得太宰君出现的时机也太过巧合了。虽说他确实在港口那里帮了我们,证明他是料到了这件事,逻辑是正确的,但是……我还是觉得他突然出现,会对我很不利。” 简直就像是追着她来的,稍有不慎就会让凛在费奥多尔这里经营出来的那点微不足道的信任,消弭于无形。 费奥多尔闻言,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不过,太宰君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仅就效率与手腕这点来说。” “利用完就趁早除掉吧。”凛垂下眼睛,语气冷淡,“太宰不是什么好掌控的人,和他斡旋很费力气。” 费奥多尔叹:“看来太宰君还真是给你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不,他还担不上那种词。” 凛说完,察觉门扉被推开,继而有人笔直地朝着他们这桌走来。 白发。 红瞳。 身形中等,脚步并不轻盈,纯武力值不高。 目标明确,是费奥多尔说的那个朋友——抵达这里之前,费奥多尔说有位朋友今天会一起过来喝下午茶。 “来了啊。” 费奥多尔的声音藏在咖啡的热气升腾中,显得有几分含混不清,他熟稔地和那个青年打着招呼,“涩泽君,看来你今天心情很不错。” 涩泽龙彦拉开椅子坐下,视线自凛的身上划过:“当然了,见到了让人愉快的东西。” 他抬手,点了杯咖啡。 短短时间内,涩泽龙彦和凛的介绍过程完成。 “你的异能是治愈对吧。” 不等费奥多尔这位“东道主”挑起话题,两边交换的姓名以后,涩泽龙彦便很主动地面向凛这边攀谈起来。 凛回答前看了眼费奥多尔,或许是这个动作取悦了费奥多尔,他弯着眼睛笑起来:“不用担心,凛。” 凛便点了点头。 “这么听费奥多尔君的话啊。”涩泽龙彦支着下颌,毫不掩饰的打量视线在凛身上划过一圈又一圈,“那么,你知道我的异能是什么吗?” 凛诚实地摇头。 “简单来说……你记得之前横滨的那场暴|乱吗?”涩泽龙彦用一种很微妙的、介于自得的炫耀和简单的陈述间的语气,一眨不眨地和凛交错着视线,“那有一部分是因为我的异能。” 凛顿了一下:“一部分?” 异能者的异能被分离,开始自我攻击,第一阶段后,这种攻击变成了更上一层楼的大规模暴|乱。 “前田月织,那个小女孩的转化能力可以巧妙地融合……将异能力碰撞出意想不到的火花,总之很好用。”涩泽龙彦掐着服务生送来咖啡的当口停了停,手指碰上咖啡杯的杯把,对凛露出了一个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当然,梅宫小姐你的异能力同样。都是我很想得到的那种。” 这家伙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啊。 不过。 费奥多尔为什么要这么简单地把涩泽龙彦暴露在她面前? ……啊。 取信的手段吧。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费奥多尔总要做点什么,否则都对不起凛这么多天以来表现的“忠心耿耿”。 “这可是我保命的手段,涩泽君请手下留情。”凛举了举杯子,正好趁着涩泽端起咖啡的时间,她朝他灿烂一笑,“您的异能力才是无与伦比。” 涩泽似乎对她感官不错,虽说是费奥多尔的引荐,但有关异能力的部分却是他自己说出来的:“我收集过一些类似治愈的异能,但是使用起来都很麻烦,色泽也不够通透。梅宫小姐的治愈可以在眨眼间完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等因果逆转的强悍治愈。” “如果要这么说,其实大部分的异能力都非常强悍。常识理论上的人可做不到这种地步。”凛说完,话锋一转,“有点好奇我的异能和我打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治愈系的异能应该没什么战斗力吧。” “会被催化的。” 涩泽龙彦简单评价,没有继续说下去,接下来的时间基本都是在和费奥多尔谈话。 凛能感觉到涩泽龙彦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那是一种让人稍微有点不舒服的、被当做器具来看的眼神。 “涩泽君很中意你。” 涩泽龙彦走后,费奥多尔如是说着。 “‘收藏家’这个称号很符合他,他是对我的异能力感兴趣吧。”凛直白地说,“我不喜欢他。” 凛一直以来表现的形象都非常游刃有余,尤其是和太宰治在一起的时候,费奥多尔所见都是她镇定又狡猾的一面,戏精组合什么梗都敢往下说,又显得大胆且多变。但费奥多尔最近越来越常见到的,大概是凛更接近原本的样子,很多时候直白又简单,直言不讳地在他面前表达着自己的情绪而不加掩藏。 费奥多尔姿态沉静地说:“涩泽君是个很有野心的人。” 凛一口气喝了半杯咖啡,蹙着眉头,不知道是咖啡太苦了还是这件事让她沉思,她很快说:“他是不是很想得到前田月织的异能力,你用这点来牵制他,虽然不能全部掌控,好歹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 “差不多。” 费奥多尔对凛能这么直接地对他说出这些分析,是感到满意的。 凛抿了下唇,突然有点不高兴地说:“你又用敷衍的语气应付我。” 费奥多尔怔了一下,很温和地说:“我并没有敷衍。” “你不想回答和想敷衍的时候总是用那种似是而非的词语。”凛明摆着不高兴地控诉着,声音都变得平稳且沉,“那你说,你现在是哪种?” 费奥多尔:“……” 他再度停顿了一下,感觉有点不同寻常:“涩泽君还有他自己想做的事,与其说是牵制,只能说是引导。” 说完费奥多尔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看着眼前露出若有所思表情、点了点头的凛,在她理所当然的态度中,费奥多尔想起了一个词:骄纵。 这个词语浮现于脑海中的一刹那,所有之前没有想到的节点便全部前后贯通:她直白的言论,有恃无恐的表现……都是因为骄纵。 而很显然,这种态度对这个对象,正是给予这种骄纵的人。 ……他骄纵她了么? 好像……没有吧。 分明思绪应该清楚明晰,但费奥多尔只要抬眸再看凛一眼,就仍然能感觉到有什么独特的东西盘桓在他的心头。 安静的氛围显然会让这种情绪更加发酵,费奥多尔抛出了准备好的问题:“一个人如果有目的和追求,他的一切行为模式都会变得合理。” 凛眨眨眼。 “涩泽君是为了他那稍显复杂的收集爱好,那么,凛,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一直没有问过的,即便那样轻易地接受了梅宫凛,可一个人的决策总有考量。 这种考量就是目的。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问我这种事,到时候还要我自己说。”凛身体往前倾了一点,眸底浮现点点亮光,伴随着狡黠的灵动,充盈她透亮神采的眼睛,“前田月织的转化,有将两种异能糅合在一起的效用,我需要在这之后,为我赋予一种新的异能。” 费奥多尔恍然:“可是……那毕竟不是长久存在的异能,而且糅合后,原本的能力会相应的削弱,即便这样——” “即便这样我也要。” 凛打断他,姿态没有半分犹豫,她整个人都因这种期待的坚定而更吸引人的眼球,“治愈能力很好,但我也想要切实握在手中的攻击性异能。” 费奥多尔:“我明白了。” 可以理解。 治愈的异能能让梅宫凛获得大部分组织的特权,但不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选择权就是会让人不安。 “所以。” 凛手指撑在桌面上,整个人靠回椅背,转眼又明亮的活力满满,“你不要太早、太随便地把前田月织交给那位涩泽龙彦,我需要这个。” 费奥多尔静静地望着她。 他看见凛撇了撇嘴,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不喜欢涩泽龙彦。” 两次强调。 费奥多尔问:“为什么?” “他觊觎我的异能。” 凛不满地皱眉,看向费奥多尔的目光里满是谴责,无声地诉说着“你怎么可以不帮我”这样的信息,“你不可能看不出来吧?” 这样的语气与其说是不礼貌,不如说是太过亲昵,完全没有了不太熟悉的人之间的界限。分明他们在酒吧见面的时候,凛还不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但从那天算起,实际上也根本没有过去太久。 “所以我不喜欢他。” “你也别真的对他满意。” 真敢说啊。 奇怪的是,费奥多尔并不觉得生气或者被冒犯,他本来就不是很喜形于色的人,可这次是真的一点负面感觉都没有。 大概是梅宫凛的表现实在太过自然,她或许有无师自通的天赋,又或者是……这整段话与其说是命令式,不如说是撒娇更贴切。 所以,费奥多尔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半点不快,更没有去纠正。 结账的时候,凛站在他身边,靠在大理石的台前,垂着脑袋望着鱼缸里摇曳的海草。 费奥多尔将卡递出去,余光瞥到凛脑袋上翘起来的一缕头发。 “凛。” “嗯?” 凛没回头。 “……” 费奥多尔望着那几乎要和海草摇曳频率一致的头发,伸出手去,压下那缕头发的时候,手指也触到了凛的头顶。 在凛疑惑的视线中,费奥多尔从容自若地说:“头发,翘起来了。” “噢。” 凛下意识去摸了摸头顶。 她动作太快,费奥多尔一时间动作又有些慢。 有那么一瞬间的肌肤相接。 ……这算骄纵吗? 费奥多尔垂眸看了眼掌心。 第74章 为了表示信任。 费奥多尔让凛去帮忙收编一支小队。 原本是个严肃正经的场合,偏偏凛现在没办法一本正经。 “我要挂电话了。” 凛握着手机,脚踩了一下钢管借力,跳上视野更开阔的两米高铁桶上。 “啊,为什么凛偏偏对我这么狠心,明明前几天一直都和费奥多尔君在一起的吧!”电话那头熟悉的无理取闹腔调显然是太宰治,“我都秉持着不能去打扰凛的原则,苦苦煎熬了这——么——久,才拨出了这通电话的,就连这样也不能和我说说话吗?” 凛没有感情地提醒他:“今天早上六点,凌晨两点,昨天晚上十点,八点,五点,还有……” “那些都不作数啦!” 太宰发出了孩子一样耍赖胡闹的喊叫,任性的措辞都如出一辙,“我永远要和当下的凛一起,过去的就是过去,而且凛也没有好好回应我,才会出现这种事啊!” 说到后来,竟然还明显的委屈了起来。 “既然过去的就是过去,那么太宰你现在的心情也请让它迅速过去吧,我挂断你通讯这件事也会成为‘过去’的一员,这对我们双方都会很有好处的!”凛迅捷地抓住太宰说话中的可击点,快速地反击后,果决无比,一气呵成的挂断了通讯。 不到半秒。 通讯又从太宰那边拨了过来。 看着屏幕上“小甜甜”的显示备注,凛:“……” 她不为所动地按下了拒接键,将界面刚拉到修改备注这一栏,通话界面再次跳了出来。 凛:“……” 啊。 回想当初,她是为什么没有放任这家伙沉河呢。 真是她人生的一大败笔。 毫不犹豫地把太宰拉入了黑名单,结果马上新的号码又跳了进来。 凛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她现在真的很想一巴掌把太宰糊晕——这个为祸人间的家伙! “凛!” 划开通讯,就是太宰那欢快又充满活力的声音。 “太宰!” 凛的声音和他截然相反,带着明显的警告和不快。 两人的话语声几乎重叠到一起,效果非常混乱。 凛眼睛眯了眯,阳光下固然无所遁形,但今天这太阳也太过猛烈了。 很快,她看清了不远处逐渐靠近的是什么,那是她等候在这里的原因。 凛迅速且轻声地对着手机说:“好了,太宰,我有正事。” “唔,好。” 出乎意料的,太宰这次意外的好说话,也没有胡乱嚷嚷着要让凛说出是什么“正事”。 凛顿了一下。 太宰已经顺从地挂断了电话。 ……这算什么? 不对,为什么是他先挂啊? 凛往后藏起来自己的身形,心底却在想着这种不着调的事情。 ——她完全不知道另一边的太宰现在心情有多好。 仅凭梅宫凛最后那无可奈何又顾忌着他的轻声告知,就足以让太宰这样思路奇特的人,感受到深藏在下的在意。 那就足够了。 足够让他觉得安心了。 凛正被团团围住,她分辨出来这是陷阱,一瞬间又很想去把费奥多尔的脑袋锤爆,虽说这件事的拙劣手笔明显不会是他所为,但凛确实有些心浮气躁。 一圈人对她举着枪,凛的大脑飞快地计算这其中可能存在的逃生空间,但不论怎么算,总会有一枪打到她——异能可以保证她很快恢复如初,但那过程的疼痛还是存在的。 真让人不快。 凛蹙了下眉,已经在思考要不要用这一下的伤口去找费奥多尔博同情,她突然听到了某种物体破空而来的迅疾之音。 这微妙的分秒之别在顷刻被拉得很长,在凛过往的人生中也只出现过短短几次这样的状况,往往都是在千钧一发的瞬间,由人自身所衍生的防御保护机制会让意识无限的延展拉伸,直到触摸到那个节点结束的时刻。 凛看见了一枚子弹螺旋破空而来,那将人心弦稍稍拨动的迅疾之音正是因此而来,她甚至在没有任何人动用时间系异能的情况下,仿佛看见了这枚子弹经由自己眼前时缓慢平稳的突破轨道。 少女似有所感地回头,精准地顺着这样的轨道望向了不远处的一座楼层。 有一道闪烁的亮光,被过盛的烈阳打在反射物上又发出。 “……” 恍然初醒。 凛抓住这一枪带来的现场混乱,解决了被包围的局面,毫发无损地在收编队伍来临前,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很少有人能让她产生这种感觉,仅就这一枪带来的体会,除了reborn,凛还没有在其他人身上体会过。 凛将事情处理完,折身往那个地方跑去,她动作有点快,赤井秀一差点没能拦住她。 “凛!” 扬声喊了第二次,赤井秀一几乎在思考这小姑娘是不是一个月没见就把他的样子都忘记了。 凛脚下的步伐猛然急刹,跑到他面前:“刚才那个,是你吧。” 她没有刻意收敛,气息听上去有些杂乱,赤井秀一替她叫了杯温水,就着站起来的姿势帮她拉开身后的椅子:“顺便看到了,正好……” 赤井秀一若有所指地扫了眼身边放着的大提琴背包,顿了顿,心照不宣地直接说完后半句话:“不用紧张,我只是按照琴酒的想法过来,并没有要对你做什么。” 看来赤井秀一将她的表现视为是“紧张”了。 “你的枪法……真厉害啊!” 凛毫不吝啬地夸奖着,眼神中的崇拜与倾慕也清楚明了,“确实你就是因为枪法高超这点被琴酒重用的,不过……嗯,近距离看,感受真不一样啊。” “好厉害!” 赤井秀一才明白,凛的表现是他那一枪标中的“成果”:“多谢?” 他望着凛,看见她惊叹的神色,自己的感觉莫名也变得奇妙起来:好比一个曾经连寒暄说话都能随时随地挖坑的、亦敌亦友的独特存在,突然有一天,对着自己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钦佩神色。 这种肯定的程度比寻常的夸赞更让人在意。 赤井秀一同样很久没有体会过因为夸奖而升起的这种心情。 不。 这也有点太奇怪了。 听过这类的夸赞已经逐渐走到了“理所当然”的地步,难道就因为是这么个看不穿的人说出的话,就显得那么不一样吗? 凛的崇拜表现得非常明显,接下来的十句话中有九句话她都在换着花样夸赤井秀一,赤井秀一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为什么梅宫凛平常看起来那么欠揍,但却仍然能够活在世上平安长大——她肯花心思吹捧人的时候,应该很少有人能抵挡得住那种程度的糖衣炮弹。 “……好了,感谢你的夸奖。”生平第一次,赤井秀一面对对于自己的夸奖而感到了无所适从的狼狈情绪,“凛,我们说说正事吧。” “正事?” 凛思索了一下,“琴酒大哥不就是让你来判定我有没有叛变的嘛,既然你是我这边的人,这种事不用讨论你应该也有打算怎么回复了啊。” ——你是我这边的人。 听见这么自然而然的主权宣言,赤井秀一毫无预兆地微怔了一下,很快他就想到:这是什么新型的模式吗? 如同往常他也没能在梅宫凛手下讨到好处,现在也被这种仅仅只停留在话术层面上的东西弄乱了思绪,这个小姑娘总能轻而易举地打乱他的节奏。 “从这点来说,琴酒大哥会派你过来,说明你最近混得越来越好了呀。”凛心情颇好,说话时尾音还俏皮地扬了起来,她笑得眉眼弯弯,伸出手来和赤井秀一碰了个杯,“恭喜你哟。” “……” 赤井秀一无声地顺从了她这个动作。 回忆起来,这是相当可怕的一点,即是在悄无声息的渗透与行为习惯中,他基本上没能拒绝梅宫凛的要求,这等自然而然地、从小事逐渐延伸到习惯的相处模式,在赤井秀一伸出手去如她所愿的碰杯时,终于被他察觉。 而赤井秀一也终于肯承认那一点:在最初揭露身份过后,他确实将凛放在一个很特别的认知区域。 知道他全部事情的那个人。 在这于危险的刀刃上行走的时刻,不对等的情报交换仍然没能让他杀死凛,却是在两岸相对、若即若离的相处中,他踩在那锋利的刀刃上,深渊黑暗、不可言说,他看着那个特殊位置梅宫凛。 ——她完全能理解我的任何想法,甚至早于我给出的暗示。 于是出现了现在这样,毫无所觉、却处处牵制的场面。 这到底是梅宫凛的天赋还是她刻意织就的网,追究这点已经毫无意义。 她的本意大概只想确认在他这里不会遭受危险。 赤井秀一看着凛那高兴又惬意的神情,他想过询问凛有关她背后组织的事,“CIA”的言论他持保留态度。 但赤井秀一此刻只是看着她,漫不经心地说:“玩够了就收手吧,琴酒并没有要求你做到这种程度。” “哎呀,很有趣的嘛。” 凛肆无忌惮地用着那样熟稔的语气,像是和暌违已久的老朋友,松懈了全身的铠甲,她就用这样的姿态望着他,笑意盈盈,“不过,确实有件事想让你帮忙,有份资料我想交给苏格兰,他在警视厅地位还不赖——要拜托你了。” “是什么?” “横滨内战的内情。”凛说着,从带来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毕竟这种自家地盘上的事,还是让他们公安去做比较好吧。” 赤井秀默不作声地接过来,视线却落在了凛的背包上。 狸猫款式的。 大大的眼睛被装饰得非常可爱。 他的视线很快就移开了,但凛跟着扫了一眼背包,说:“就是你买的那个……为什么要买狸猫啊,我觉得这和我一点也不相符。” 是他们还在一起搭档的时候,并不是所有的时间都那么忙碌,逛街这样的事情也会发生……算起来,他和凛待在一起的时间实际上大概是最长的。 迟来的抱怨让赤井秀一挑了挑眉,动作很轻,却如同那一枪,又蛰伏而来的猝然一现效果,因而带来的反差让人忍不住注意:“是吗。” “我觉得很适合。” 第75章 “我和明美分手了。” 凛正为自己即将到来的一下午的休闲时光而高兴,靠在椅背上美滋滋地喝着奶茶,猝不及防听到了赤井秀一这句话,眼睛睁大了一瞬,她很快理解了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啊、嗯……你之前有做过铺垫的吧。” 赤井秀一:“嗯。” 他早在这之前就对宫野明美做出了暗示,曾经有一次说得更为直白,因为他察觉到了,可能对方的抽离不会太容易。 “……我会回去和明美姐姐一起逛街的。”凛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赤井秀一看着她。 目光冷静且幽深。 凛一下子就懂他的意思了,举手投降:“别别,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是个人渣,好了吧。” 从她对太宰治这个角度,对比赤井秀一和宫野明美…… “哎。” 凛沉沉地叹了口气,想起了口袋里的手机,还有不断打来电话的那个人,“我们真是人渣啊。” 结果人渣到最后,还是自食其果。 果然人是不能亏心的。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我觉得……” 凛眼风一扫:“你有异议吗?” 那眼神中明明白白的“我都说自己是人渣凭什么你还要反驳”的含义让赤井秀一再一次退让,他想了想,觉得好像这么形容也没什么问题——虽然他本身也不是想为了自己辩解,而是有关凛那边的想法。 于是他默认了。 凛再次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我清楚认识到了这算是人渣,怎么可能被……” 被太宰治那么任性地作为。 赤井秀一手中搅拌着的银质咖啡匙停了下来:“冒昧地提醒你,你做过的恶趣味事件远远不止这一件,但偏偏只对这一件在意成这样。” 凛动作缓了一拍:“你想说什么?” “并不是只有‘爱情’才那么特殊吧,友情,或者别的,都可以成为你愧疚的源头,如果你真的会这么在意,以你的敏锐与警惕,一开始就应该对应你的良心天平,从而拒绝采用这种方式。” 赤井秀一意识到他说完这段话,凛的脸色便淡了下去,或者说,平静了许多,像是她公事公办的时刻,他跟着迟疑了,还是继续道,“我并非在指责你冷血,你会采用对应的价码回报,不过部分人……确实一开始就不会被你纳入自身的领域。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对太宰治的愧疚却维持了这么久。” 赤井秀一做着结语:“这很奇怪。” 凛大多时刻在准备那么做的时候,就料到了后果,同样的,需要感情付出的她自己也会投入,却不会当做可以长久发展的对象,这就是她本人的觉悟。 但她唯独对太宰治,持续了那么久的“后遗症”。 “你这么一说……” 凛不自觉地将整个人往椅子内缩了缩,她的目光飘忽着,却很快再度开口,“果然是他在刻意引导我吧。” 引导她时刻铭记那份感情会对太宰治带来的影响,太宰治又会受到怎么样的伤害。 太宰那种脆弱又偏执的态度,似乎就是他手段的一环。 “……很难分清。” 凛喃喃地说,声音放稳了些,她目光重回清明,看向赤井秀一,“我有时候分不清太宰那个人表现出来的,到底是他的手段,还是真的会那样。” 她其实,是不想太宰死的。 所以她没有放任任何可能的危险,被太宰引导到这步,还在注意着太宰的状态。 “你应该很清楚这种手法。” 赤井秀一面不改色地说着,触及凛眸光的凝结,他柔和了口吻,“你会这么犹豫,正说明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太宰治的手腕和凛几乎一样。 他们都在用这样的似是而非,赌着他人的在意与牵挂,一点点的渗透,最后就会分不清,或许,也不想分清。 赤井秀一不否认他现在的不快:能够这样牵制她的人,就这么被另一个人抓住了一点。 “感情毕竟是双向的啊……” 凛突然伸手覆盖住整张脸,“宁愿太宰治直接冲上来揍我一顿,夜路走多了就是会遇到鬼。” 赤井秀一:“……” 她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这件事没有太干扰她。 对坐的两人突然面色一变,不约而同地侧身弯下腰躲开,赤井秀一手长腿长,子弹打进来的空隙,屋内陡然炸开喧闹,他趁势一把将窗帘拉上,凛往外蹿了两步,直接被他提起来带着跑开了。 凛:“……” 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这种好像该高兴又好像该不高兴的心情。 “别动。” 赤井秀一用脚腕将他的大提琴包勾到身边,手掌稳稳地将凛的脑袋按在他胸口边。 凛:“……” 为什么她遇到的这些人都喜欢solo型carry啊? 合作是不香吗? 赤井秀一动作行云流水地将CheyTac-M200拿出来,凛死鱼眼地看着他一枪打回去,不可避免在这近距离下,再次感觉到了那种都属于自己领域的绝对优势与耀眼光芒。 与其说只是一枪,配合上赤井秀一本身游刃有余的沉稳笃定,更像是大片里主角的胜券在握。 凛听见那声逐渐远去,脑袋一抬,后脑勺就被赤井秀一的手掌再度按了回去。 “还有一个。” “……” 由于姿势的改变,凛的额头这次直直地磕在赤井秀一的锁骨上。 赤井秀一痛不痛她不知道,她痛! 直到两人从咖啡馆闪出去,凛还在一脸郁闷地揉着额头。 “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对你……”赤井秀一本来想和她说被袭击的事,这波人明显是冲着凛来的,回头就看见凛不满的神色,有些失笑,“很痛?” “……你这看戏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凛放下手,力气有点大,明显是为了表现出她的不高兴,她愤愤地抬头看着赤井秀一,对方太高,凛几乎被完全笼罩在他身形落下的阴影中,“让我玩一玩会怎么样!干嘛你一个人解决了啊!” “抱歉。” 赤井秀一动了动眉梢,用半点不觉得到歉疚的表情,悠闲又心情颇好地说,“事出突然,下次我会注意的。” 凛本来就不满赤井秀一这匪夷所思的愉悦,注意到赤井秀一和她说话时又是特意弯了腰看过来的配合姿态,顿时更气了——简直想跳起来打人。 “呵。” 赤井秀一突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我要离开了。” 凛躲开的动作因为他这句话而忍耐了。 赤井笑了一声:“保重。” “等等。” 在他转身前,凛及时叫住他,一脸的不情不愿。 “什么?” 赤井停住动作,等候着凛的下文。 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凛的身上。 凛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平安符:“诺。” 她递给赤井:“祝你一切顺利。” “……” 她果然能懂他所有不会宣之于口的本意。 赤井将平安符接过来,应该是附近神社求来的,他握了握,没有立即放进口袋,望着凛说:“谢谢,凛。” 凛摆摆手,完成了一桩心事,她松快地舒了口气:“走啦!” 转身就跑开了。 赤井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这才转身,手指无意识的在平安符上摩挲了两下,他顿了一下,将平安符打开。 里面有一张纸。 少女的字迹很好认。 带点不像女孩子张狂恣意。 ——“组织的boss是……” 赤井沉默迅速地看完,马上将这张纸用打火机点燃。 火焰跃动在眼前,赤井突然想到的,是凛方才在咖啡厅说出的那句话: ‘感情毕竟是双向的啊……’ 在说出那句“你是我这边的人”,梅宫凛所同时表达的立场是: [我也是站在你这边的。] “……还挺别扭。” 当面的时候明明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 “我遇到袭击了。” 凛走进来,浑身上下充盈着不愉快,伸手在桌面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正在看书的费奥多尔被她突然弄出来的响动惊了一下,整个人身形一滞,凛说出来的这句话在他脑海中反复过了大概有三遍,费奥多尔方才抬首:“然后呢?” 他的语气和眼神中都蕴藏着淡淡的不解——这件事有什么特别值得发火的必要吗? 梅宫凛可不是什么没有遇到过袭击和暗杀的对象吧,就算是在港黑,她那种能力本来就很受觊觎。 “你居然问我‘然后’?” 凛表现出来的模样是更加的匪夷所思,相对的,她在气势上完全压制了从容不迫的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 他默了一下,神色略显怪异地换了个说法:“我并不在现场,不清楚实情,难道你不是要向我讲述这件事吗?” “我是在帮你收编队伍的过程中遇到袭击的,他们很明显提前得知了讯息,所以特意在那里等候,幸好我福大命大。”凛有意隐瞒了有赤井秀一参与的咖啡厅内的袭击,她理直气壮地瞪了费奥多尔一眼,“你难道不知道吗?还是说你的情报网漏洞有这么大?” 费奥多尔捧着书——这本书还是梅宫凛送给他的,视线定格在凛的身上,终于确定了:梅宫凛在对他生气,因为他“不当”的安排。 ……真放肆。 费奥多尔觉得自己应该要威严一点,或者是温柔地威胁,哪种都好,总不能让梅宫凛对着他这么的……这么的妄为,却还振振有词。 但他看见凛压抑着声音,低低地“嘶”了一声,垂眸试图掩盖的神色中满是懊恼。 她方才用来拍桌子的那只手掌,完全地红了。 “……那应该是你能应付的程度。” 不小心分神了的费奥多尔,视线被少女那只泛着不正常红色的手掌吸引了。 话音方落,周遭的空气更冷了。 “你果然知道!” 凛更加生气,呼吸急促地控诉着,“那你还问我‘然后呢’?!” 费奥多尔:“……” 他看向凛那张因为生气而更显活力动人的脸,一时间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听不太懂日语了:这句话的重点好像也不是生气他将她置于险地…… 她到底气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陀,当你开始思考她为什么生气的时候,你就完了(。 第76章 “……” 有那么大概五秒钟的寂静。 费奥多尔合上书,这是一个认真起来的信号,他的眼神锁定凛,试图从她这让人不解、突如其来的势态中分析出真相:“你在生什么气?” 代替他更应该采取的强硬手腕与技巧,费奥多尔选择了询问凛的心情相关。 “凭你的聪明理解不了这点吗?”凛语速极快,半点不给缓冲的机会,昭示着她内心的起伏不定,也说明费奥多尔这分明退让的行为并没有让她觉得被安抚了半点,“明明一切都好像尽在掌握中,结果还要问我那种废话,你是在等我说什么啊!” 费奥多尔:“……” 他蹙着眉,被冒犯的感觉让他此刻的神态看上去有些阴沉:“你的意思是——” 试探的话断在了凛的沉默中。 费奥多尔抬眸,视线撞进凛的眼底,他直接说出了另外一句浮现于心头的话语:“……有没有受伤?” 比起前面的对话,这句询问不论是从措辞还是语气、以及发出者本人的姿态而言,都柔和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凛嘴唇紧紧地抿着,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负气地闷声:“哼。” 费奥多尔以为她要说出更多的东西,比如在他面前继续任性妄为,但凛在这一声后,就这么直接转身走了。 “……” 费奥多尔的手指搭在书腰上,他整个人除了呼吸,基本是没有动的。 ——我遇到袭击了。 ——有没有受伤? 她生气不是因为自己派她去做明知道有些危险的事情,而是生气自己没有及时……关心她? 费奥多尔艳色的瞳孔中,出现了比方才的不解,情绪更深的些许迷茫。 如果是这样……那他派凛去涉足危险这件事本身,就不算是能够关心她吧,她不生气那个出发点,却在回应的话这样的小事上纠结。 这难道不是矛盾了吗? ……女孩子都是这样的生物吗? 费奥多尔还没有意识到,他是第一次在思考这件事,和他所有认为无用的事物堆积在一起,唯独有关“女孩子”这条,因为某个人,而被单独抽离了出来。 那已经变得不同了。 - 为了犒劳自己这一天的奔波劳碌,凛买了一堆零食提回家,电梯打开的一瞬间,她就敏锐地闻到了散在空气中血腥的味道,伴随着一阵微弱的哼唧声。 凛脚步迟疑,大脑意识分辨出那是谁的声音,她加快脚步走过去。 一道黑色的人影正蜷缩在她家门口的角落里,像是被遗弃的幼猫,委屈巴巴地将自己尽可能的缩小,遗留在角落找不到的阴影中。 “……太宰?” 凛蹲下去,拿着的购物袋送开,她伸手试图触碰太宰,动作却停在半空,“你伤得很重吗?太宰?” 她只是这样理所应当的发出了疑问,尽自己最后努力形成蜷缩状、以期保护模样的太宰便立刻扑到了她怀里,手臂随着勾住她的脖子,低低地呻|吟着:“……好痛啊……凛……” 凛浑身僵硬的被他拥抱着,能感觉到两个人几乎要严丝合缝地贴到一起,她两只手都稍微的拿开了,没有回应这个拥抱,以一种看上去有些傻的状态凝在半空中:“伤到哪里了?你还能不能站起来?” 感觉应该是可以的。 凭他方才那么不顾一切扑过来的动作。 “背上……第四根肋骨的背面……”太宰呜咽着,表现出了让凛分外陌生的彻底示弱姿态,委屈的不得了,连声音听上去都像是要哭出来了,“没力气了……” 凛僵在半空中的手这才终于动了起来,她小心地触摸着太宰的背部,果然摸到了一片湿濡:“伤的有点重。” 凛声音温柔地说:“我抱你起来,你要稍微忍耐一下。” “……好痛。” 没有直接回应她的话,太宰哼哼唧唧地诉苦。 他脑袋微微一歪,两人本就距离近,在凛小心地扶着他起来时候,太宰的嘴唇直接就撞上了凛的脖颈。 太宰没什么力气,这一下,轻柔又一触即离,意外中滋生出了别的意味。 凛动作一停,但她很快又继续了小心地将太宰扶起来的动作——眉心微微蹙起。 好不容易用了最温柔的力道和最小心的方式将太宰安置在了沙发上,凛起身准备去拿药箱,手指就被太宰攥住了:“……要去哪里?” “拿药箱。” 凛说着,看见太宰失魂落魄地“噢”了一声,手指极其不情愿、没有什么力气地松开了。 她望着太宰,用那只被松开的手,摸了摸太宰的头发,触感更为明显,是湿的。 外面没有下雨。 太宰身上除了伤口的部位,衣服上也没有水迹。 ……是冷汗。 凛猛然收回手,快步将药箱拿过来,她动作有点急切,对上太宰半睁半眯的眼睛,她神色不虞地教训道:“这么难受你还在地板上躺着,来我家的过程中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医治吗?” 他到底知不知道爱惜自己?! “……没有啊。” 太宰的声音里带了点鼻音,他本身状态就昏昏欲睡,看上去伤重又可怜,这一下听得凛几乎以为他是在哭了,太宰的声音又非常的轻,让凛不得不停下手中动作以免碰撞出声响带来干扰。 太宰就躺在沙发边,脑袋朝她这边蹭了一下,眼睛里有红血丝和生理性的液体,他很低、没有半点生机活力地说:“除了凛,我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医治。” “……” 凛握紧了手中的剪刀,别开了视线:“我要把你背后的衣服剪开,如果太痛就告诉我。” “……嗯。” 有气无力的应答。 凛弯腰动手,她是打算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对于太宰治来说明显是折磨的过程,但她刚剪了两道,就听见太宰含混不清的呢喃:“凛……” “嗯?” 凛停下动作,几乎可以说是为难地保持着身形,耐心十足的等候着,“怎么了,很痛吗?” 太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凛疑心他是昏过去了,两秒后仍然没有声音,她继续剪着衣服,不可避免要注意太宰治的情况。 然后,她又听到了太宰那如幼猫的细弱声音:“……凛……” 这次凛没有直接询问,她垂眸观察着沙发上的太宰,瞥见他手指的紧紧攥起,那根本不像是呼唤的喊声低得只能是他自身的呢喃。 那不是在喊她。 那是太宰自己给予自己听的声音。 凛。 凛。 我好痛。 “……” 就在恍然大悟中,凛觉得自己的背上好似乎也被利刃划开了,火辣辣的疼,没有流出血,却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 迫使她不得不弯下腰,更密切地关注着太宰背上的那道伤口。 凛给太宰上药的途中,一度觉得太宰有那么短暂的时间是真的晕过去了。包扎完毕,她拿了药和水过来,刚放到茶几上,太宰的眼睛无声地睁开了。 茶色的瞳仁中还有湿润的痕迹。 “要吃药,现在可以吗?” 凛将另一手的热毛巾敷在太宰的额头上,太宰抖了一下,可怜兮兮地将脑袋垂了下来——更靠近凛,看上去就像是隔着毛巾,枕在了凛的手中。 吃完了药,太宰看上去总算不是那么虚弱到让凛心惊的地步。 凛这才有空问出:“怎么会伤成这样?” “……托费奥多尔君的福,遇到了一点麻烦。”太宰没精打采地回答,“不光是我这边,凛应该也遇到了什么吧……费奥多尔君的疑心病真是重啊。” 凛用热毛巾帮他把冷汗全部擦拭:“既然你清楚这点,就不应该到我这里来。” “费奥多尔君既然能做出来这样双向怀疑的事情,那么我意识到这点,来找同病相怜的凛也是很正常的事。”太宰用那样湿润的眼神望着她,他今天好像随时随地都处在脆弱到不堪一击的状态,“……凛,我想见你。” 他小心地伸出手来,苍白的脸色经在热水和止痛药中和缓了些许,太宰仍然用那样可怜兮兮的虚弱眼神看着凛:“我想见你。” 凛没有拒绝他的动作,她怀疑自己的反抗大概率会带来太宰牵动伤口的执着。 太宰牵到了她的手,缓慢地放到了自己的脸颊边,好像这种依靠会让他感到别样的安心,他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 凛的视线不经意又落在了太宰背上的伤口上:不算致命,但确实有些重,何况太宰本来就是怕痛的人,又拖延了这么久。 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燃烧出熊熊烈焰,凛呼吸都快了一点,她忍不住问:“你面临的那种情况,没有避开的办法吗?” “……避开的话会更麻烦。” 太宰蹭着她的掌心,比寻常的轻浮更虚无缥缈的语调,“如果是这种为难的状况,难怪费奥多尔正好利用免费劳动力……不过,看见凛没事,就太好了。” 凛没说话。 她觉得手掌心有点痒,还有手腕的部分,都蹭到了太宰的头发。 “如果是受了伤又治愈,凛不会去买那么多喜欢吃的零食,应该是有什么事让你心情不错……”太宰明明精神不济,却还在强撑着说这些话。 凛看向他,他居然还笑了一下:“是高兴就好了。” “……” 凛放下毛巾,劝阻道,“你太累了,好好休息吧。” 她见太宰没动静,补充说:“我会守着你的。” “……好。” 太宰这才乖顺地答应了。 眼尾都弯起来。 凛松了口气,视线刚一移开,指尖便陡然一颤。 ——太宰在她的中指上,落下了一个吻。 第77章 次日。 费奥多尔发觉凛仍然不高兴。 这种不高兴表现得相当直白,具体表现为:往日甜美亲切的打招呼这项让费奥多尔都习以为常的“例行”取消,还有来自凛本人的无视,是当面走过都能明目张胆的那种无视,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费奥多尔:“……” 就为了那种事,她还真敢这么对自己生气? 事实证明,凛真的敢,还很嚣张。 费奥多尔:“关于昨天收编……” 凛:“资料已经传过去了。” 费奥多尔:“不,那件事本身似乎有点……” 凛:“您是要跟我讨论事件本身吗?” 您。 “您”都用上了。 费奥多尔定定地看着她:“你还在生气?” “怎么会呢。” 凛假笑营业,“看您那么理直气壮、匪夷所思的样子,我当然知道您不觉得我应该生气了,那我又怎么可能生气呢?” 费奥多尔:“……” 确定了。 就是在生气。 而且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好像比昨天的程度更深了。 费奥多尔试图和生气中的凛讲道理:“你先冷静一点,我——” 凛很快的反问:“你觉得我现在不冷静?” 费奥多尔一顿,竟然在这种没有任何武器威胁、身处自己领域的情况下,感觉到了一种警惕:“……那只是形容词。” ——他竟然觉得这种事足以让他产生警惕。 “一个人说出的话总会代表他内心的一些想法,可能他自己还在否认,但嫌弃与斥责已经伴随着那种话源源不绝、劈头盖脸地朝着我砸过来了。”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不要任性了。” 他试图用正经的言论将这无理取闹的场面隔断,凛只是在一瞬间内短暂的睁大了眼,很快收敛,语气还是冷冰冰的:“哦,您要说什么?我听着。” 费奥多尔:“……” 他不可避免地去看凛的表情变化,不动声色地说:“太宰君昨天也受伤了吧。” “嗯。” “凛不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吗?” “不觉得。” “……” “在您面前,所有的事情都无所遁形,我太笨了,看不出来。” “……”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这是映射的反话。 费奥多尔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没等他想好应该用哪种方式来对待现在的凛,少女眼疾手快地拿出手机:“看来您是有事要问太宰君,我帮您通知他。” 费奥多尔眉心的深渊像是地狱的死神在召唤。 凛噼里啪啦按了一通键盘,神清气爽地继续维持着虚假营业的笑容:“太宰君马上就过来了,我看您也不怎么想见到我的样子,就先走了。” 说完就走。 仿佛背后有人追债。 费奥多尔徒手掰断了手边木制的沙漏支架,细微的响声“咔擦”一下,也敲在了费奥多尔的脑子里。 他望向手中断了一截的木制品,表情中的凝滞逐渐褪去:他是在完成了这个动作后,才意识到他掰断了这截支架。 …… 走出门的凛很快接到了太宰的电话。 太宰:“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唔……你和费奥多尔在玩什么游戏,为什么要通过你来通知我过去?” 凛随便概括了一下:“他应该是打算问我昨天为什么没有受伤的事,这家伙太老奸巨猾,我懒得应付,你去说。” “?” 太宰一愣,“这也正是我想问的,所以你连我都不打算告诉吗?” 如果是那种两难的情况,为保平衡,凛应该也会受到牵连,但她却没事,难不成是有意外的某个人出现帮她了么? “嗯哼。” 凛回应得很欠揍。 “虽然你能依赖我这点,让我很高兴,但是……”太宰语气轻盈的说着,“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凛是不是有其他愉快的时光了?” “没有你的时光都很愉快。”凛纠正他,“而且这不是依赖,是昨天晚上处理伤口和收留过夜的费用。” 太宰顿时笑开了:“过夜这个词听起来可真美好啊~” 凛:“……”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她的死缠烂打倒打一耙技能很难应对。 “让我过去没问题啊……凛今晚和我一起吃饭吧。”太宰打着商量,“我背上的伤口还是好痛,出门的时候都很艰难呢。” “好。” 凛急着去武器库——她可不是单纯在和费奥多尔闹脾气。 太宰闻言,甜甜地答应了:“那我就去啦,啾~” 凛:“……” 精神攻击! 这是精神攻击! 收起手机,凛迅速朝着武器库那边跑去,算算时间,费奥多尔昨晚能那么做,她虽然没有收到这边的异动消息,但总觉得费奥多尔那种谨慎的态度肯定会做点什么。 即便有骸的幻术在,万一被看出来就完了。 凛从小道绕道武器库的后门,手指还没触上门扉,听见了里面传出的、极其细微的脚步声。 “……” 几个人? 三个? 已经有人来了。 而且比她预计的时间早了太多。 凛屏住呼吸,分神了半秒:她还以为费奥多尔吃小女生的那一套,没想到这家伙这么难搞。 ——看在费奥多尔以前向她提出过交往请求的份上,凛还以为能更顺利。 在这个视角,原本是不太能看清里面的情形的,凛提前在这边后门处留了个缝隙,她矮身,悄无声息地贴过去。 “……” 里面没人说话。 听气息是三个人。 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动静。 凛顿了两秒,听见覆盖在上面的防水材质被翻开的声音。 “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有一个人开口了。 凛迅速将这道的声音与脑中储存的、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费奥多尔安插在街口组织的手下对上了号。 等等。 为什么是派这个人来? 这人是卧底,按理来说不该太早暴露,并且,他带来的到底是明面上费奥多尔的人,还是街口组织那边的人? 这两种区别可有着天壤之别。 凛正专注地注意着屋内的动向,身后蓦然有枪支上膛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 男人的声音。 有些粗哑。 “……” 凛僵硬了一下。 她回头看过去,是不认识的人。 视线迅速在男人身上绕过一圈,凛内心一跳:是街口组织的人,这是个完全的意外! 凛耳尖一动,感觉屋内的人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面前的男人见她动作似乎是要逃跑,色厉内荏地喊:“站住!” 这一声喊的效果无异于平地惊雷,炸响了这附近区域的所有潜伏者,这种情况容不得凛多做选择。 ——可麻烦之处正在这里,距离最近的、看上去是潜伏者的,正是街口组织;而潜伏在暗处,一直守着武器库的,除了凛用来监视的两个人,全部都是费奥多尔的手下。 两边夹击,凛的立场就变得相当奇怪,连带她的出现一起,在那位明为街口组织成员、实际上是费奥多尔的手下的注视下,更加难以圆场。 嘶…… 这种情况,正好是最坏。 凛滚到一旁的柱子暗影中,反身错开后门处第一个踏出来的人影,立即闪到了另一边,两枚子弹交错从她身边划过,凛心脏加快地跳动,动作却行云流水,十分稳健,半分不慌乱。 凛凭借着地形优势和手法的优越毫发无损,但她同时发觉,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这正是她一开始所担心的。 两边的人都在,她现在就算是现场编理由,可信度都会大大降低,只能放弃这条路。 “骸,你这家伙快点啊。” 凛咬牙切齿地低声说着。 她行事谨慎,和太宰那种三天一小伤、五天一大伤的模式完全不同,她太喜欢周全的布局,所以在昨天晚上意识到费奥多尔的疑心过重,她在定下今天的计划后,便先和骸见了一面,本意是想让骸随便找谁都好,只要是能在危急时刻帮得上忙的。骸却说,库洛姆刚好在这附近,他可以借助这点过来支援。 现在,就等—— 在凛这么想着的时候,从天空倾洒下来的阳光中,突兀地闪现了一抹过于锋利的锐光,仅凭那灼人的气势都能让见者一怵,继而不由自主地警惕。 三两声惊呼落在五米外,凛视线一转同时听见了呼啸的、无声自威的武器破空声。 她迅速地侧过脸,头发都在这过程中散开,吹落在她的脸颊边和下巴上。 凛的视线与来人的目光不期而然地撞上,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蕴着流动的光彩。 是云雀。 “……” 就在这半息的怔愣间,云雀突然将他手中的一只浮萍拐扔了过来,凛下意识侧了一下躲过,战斗本能让她朝那个方向开了一枪,果然是有人偷袭。 凛收回视线,换了个身位,趁着空隙将那只打进墙壁的浮萍拐抽了出来,她折身想扔给云雀,发现这人打架打得简直上头,一只浮萍拐都快被他挥舞出收割机的架势,抽人一打一个准,人影纷飞,眼花缭乱。 凛:“嗯……” 第一次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发展一下冷兵器的领域。 近处的人好解决,远处的枪威胁更大,凛放弃了将浮萍拐抛过去的想法,一边帮忙清理子弹的威胁,一边朝云雀靠拢。 距离缩短到两米的时候,凛感觉到有四发子弹同时打过来,她有意提醒云雀,云雀却心领神会,将手边的人扔出去挡住了一道,凛将浮萍拐递给他,下一个动作就是要赶快躲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颗子弹——凛脚下一踩,借力不足,云雀的浮萍拐突然在半空垫了她一下。 凛站在浮萍拐上短暂地看了云雀一眼,瞬息万变的快节奏下,她没看清云雀的表情,却感觉这人心情还不错。 两人交错了一个身位,凛和云雀的后背贴在了一起,她脚尖微弱地动了一下,枪发出的震动可能都比这个更显眼。 她面临的包围欺到眼前。 “你。” 云雀低低地说了一个字。 凛心领神会,看着云雀曲起的手臂,手握上去,这原本是将两人再次交换方向的完美动作。 云雀那边却出了点小意外,大概是嫌她……动作太复杂?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凛感觉到云雀的那只手臂翻转,连带着她牢牢握住的手也跟着变了角度,凛哑然地张了张嘴,很敬业地仍旧朝着对方向的持枪人士回击。 ——等她落入一个相对温暖的怀抱中时,凛终于意识到那一点动作带来的改变是什么了。 她几乎是靠在云雀怀里,浮萍拐的闪光就在眼前不远处,并不刺眼,让她心底生出异样的感觉。 云雀另一只手扣在她的腰上。 以背后拥抱的姿态。 第78章 凛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之前见过的、十年后的云雀。 这过程中有一点不可掩盖:十年后的云雀固然和现在的云雀有差别,但他们到底是同一个人。 这也是凛曾经说过“想要试试”的原因。 那种年少的仰慕即便随着时间冲散,但她看待云雀已经不可能像看待其他的任何陌生人一样。 很快,凛感觉到云雀松开手,肯定了这应该是一个意外而带来的连锁反应——或者中途有什么她没看到的危险,从而应急的机制。 无伤通关。 凛环顾四下,一面收敛戒备的动作,在做这个无比熟悉的过程中,她的动作变得前所未有的慢,几乎是一帧一帧地在卡镜头。 危机结束,她很快意识到了一个更大的危机:是云雀啊。 出乎意料的,给人印象脾气并不怎么好的云雀在这过程中没有出声打扰,既不催促,也不打断。 他干脆利落地收起浮萍拐,用稍显恹恹的表情环顾四周一圈。没有穿凛之前最常见到的并盛中校服,而是穿着让人耳目一新的简约常服,黑色有质感的外套让他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 等凛清理好一切——这过程中云雀还纡尊降贵地帮了忙,凛还是没想好该怎么和云雀开场。 “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不耐烦的云雀终于发声,这句话中省略了主语,多少显得有些奇怪。他语调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凛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不同寻常,更是想起来了他打斗过程中短促清晰的那个“你”。 她神色如常地颔首,掩盖了方才那一段的纠结与斟酌:“多谢你的援助,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去……吃个午餐?” 也到了午餐时间。 云雀条件反射地蹙了蹙眉,他本人不是很喜欢这种类似约会、聚餐一类,在他眼里可以被归结为“群聚”的行为。 凛以为他会拒绝。 像以前一样,打完就走,剩下的风纪委员们和没有隐藏存在的她会帮忙解决。 “嗯。” 云雀点头了。 凛迈开步伐的姿势只有那么微不可查地一点迟疑,她很快微微笑起来:“我会找个清静的地方。” 不仅清静。 而且菜式和风格都很符合云雀的口味。 云雀在迈入这家每日接待客数不过百而显得分外宁静的餐厅时,眉梢便意味不明地一挑,等菜色上齐,入口,他便用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眼神看了对座的凛一眼。 有意回避他目光的凛,在最初两人的对视之后,就一直没有和云雀对上眼。 更没办法剖析他这个眼神的含义。 凛喝了一口温水,镇定思绪,嘴角的笑容一直保持着,让她看上去温和又从容:“非常感谢您今天的援助,冒昧询问……是骸让您过来的吗?” 敬语。 是个相当巧妙的东西。 大部分时候可以表示尊敬与双方关系的合适距离,但有些时候,实在是能无形中验证一些事情。 骸。 您。 云雀眼底的东西迅速褪去,被一种冷淡的隐藏锋芒填满,他别开了视线,表情比先前那份只是用作提醒的“不耐”看上去更为真实,他的声调都在不经意间沉了下来:“临时有变,路过。” 凛:“……” 这回答真简洁啊。 翻译过来应该是“骸那边临时有事,我路过”吧。 看上去云雀就是一副不怎么想和她交流的样子,凛深知这人讨厌的行为就是吵闹和群聚,当即没有再开口,安静地吃完了这顿饭。 途中被调成静音状态的手机收入了好几条消息,凛扫到是骸和太宰的信息,空出手来回复。 ——顺便一提,骸用的是库洛姆的手机。 [库洛姆:稍微出了点状况,让云雀那家伙去支援你,你应该会很高兴吧?] 即便只是文字,嘲讽的表现力仍然没有丝毫减退。 这对话框看上去真违和。 [rin:好兄弟,我会记得你的。] [库洛姆:呵。] 看来骸遇到的状况不怎么好处理啊。 [小甜甜:费奥多尔君真的是好麻烦,表演了这么长时间我好难受哦QAQ] [rin:组织上会记住你的。] [小甜甜:凛给我吹吹就不痛了。] [rin:信号不好,我买个信号塔再聊。] 一顿饭吃完,凛觉得云雀的心情好像更不好了。 ……这家餐厅的菜式不合他的口味? 凛去结账,动作快,还是被云雀一下截住了——用手指,握住了她的小臂。 很快就放开了。 云雀顺势递出自己的卡。 这次也没能成功。 在这种事情上稍显固执的凛同样握住了他的手,由于动作的几度交换,凛堪堪握住了云雀的手腕才得以阻止。 她仰头,对上云雀落下来的目光,掌心中对方腕骨处的凸起和肌肤的触感都无比清晰。 凛贴在他肌肤上的手指无意识地磨蹭了一下,是在思考是否要退开,就在这瞬间云雀整个人的身形都僵硬了。 凛最终还是没有放开,她好声好气地客套说:“我来付吧。” 没道理云雀千里打人还要自己出钱的,更何况这顿饭云雀还吃的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凛见他没有第一时间反驳,擒着他的手就把钱付了,结束后才放开。 交握覆盖的那一部分肌肤已经有了不同于其他区域的温度。 云雀放下手,袖口掩盖住了那一小片的特殊地带。 凛看见他不爽(?)地别开脸,以为这人马上就要走,结果一抬头,倒是先看到这个角度下,暴露在她视野中的云雀的耳尖。 ……红了。 啊。 该不会是刚刚那一下就…… 凛反应过来,眨眼睛的频率加快了一些,她小心地进行着交谈:“那您接下来——” “云雀。” 凛的话被打断了。 云雀声线清冽,姿态干脆,他侧过视线垂眸望着凛,“我叫云雀恭弥。” 凛一顿:“……” 凛反应过来肯定是称呼上的问题,“您”这个称呼实际上确实有些老派化,即便是为了表示尊敬,云雀和她的年龄隔开也没有太多:“啊,云雀先生。” 云雀的目光仍然盯着她。 完全不像是对这个称呼满意了。 “……云雀君?” 凛试探着,最后明白了那个答案,“云雀。” “嗯。” 回应她的,是云雀收回的视线,以及那说不好是什么的、从鼻腔震动中发出的更近乎于可有可无的单音节。 走出餐厅。 日光仍然强烈,明明没有多少温度,却明亮异常,仿佛所有的事物都会变得无所遁形。 云雀伸出手,形状优美的手指上挂着一串像是手链、长度又明显不够的银色细链,尾端坠着一点红色。 “是你的?” 云雀问。 不用多言,凛一下子就被启发了记忆的大门:“……是。” 是绑在头发上的。 和头绳一起。 小女孩爱漂亮,这东西还有配套的手链,被她不知道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凛囧囧地从云雀手上接过来,对方微凉的手指伴随着一阵风在她的掌心一触即走。 “……谢谢。” 凛今天数不清第几次道谢,感觉自己一次比一次来得尴尬。 云雀冷哼一声:“之前还敢明目张胆地留信息,教训我应该怎么做,现在是怎么了?” “那不是教训……” 凛略显艰难地尝试辩解。 不是教训,也不是教云雀该怎么做,但那时候的梅宫凛,比现在更加不懂收敛,看见哪里可能会有事不好处理,她自己又不能直接解决了,就会留一张以“云雀”作为开头、点名道姓的纸条,里面不用修饰地陈述事情,让他记得注意。 就连后来催他去试一试某家的菜色,或者是去一处好玩的地方,也总是这样的模式。 云雀对她的辩解不以为意,但凛被他带起来的回忆以及因此而生的局促却让云雀心情好转:“你是叫……梅宫凛,是吧。” 这绝对称不上是在询问。 那最末的确认更像是催促凛的回应。 ‘是你吧。’ 凛听见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就想到了多年前云雀屡次试图将她这个人揪出来、却次次失败。 她全副武装地坐在树上,听见云雀从窗户内的声音,带着一点慵懒松懈的兴味:“迟早会抓到你。” “……是的。” 被抓到了。 凛握着手心那截的银链,没有去和云雀对视,她和人交谈是习惯去看着对方的类型,这会让面部微表情的判断发挥运用,也能让她“真诚”的表现有更大的成功。 “很抱歉,那时候在你身边……恶作剧。”凛说着,有点自暴自弃,被抓现行这种事她活到现在就没怎么经历过,恶作剧的打闹也总会有人替她顶包,“希望没有让你产生太不好的体验。” 云雀清凌凌的声音一下子跟过来:“你是想说‘跟踪狂’?” 这是凛熟悉的腔调,是云雀故意捉弄人时会出现的。面对那些被他制裁而虚与委蛇的人,甚至有时候对自己的二把手草壁哲矢,他都会露出这幅与凶名在外的杀神形象不符的模样。 凛一下子被他打击得毫无生机:“……如果是你,想要怎么说都行。” 毕竟被她恶作剧的对象是云雀。 “还不到那个程度。” 云雀心情诡异地好了起来,“你一开始就表明了存在,只不过给我设置了难题,让我找出你。” “这不算是跟踪狂,顶多是……” 云雀的话语停下来。 凛的心脏也跟着停了一拍。 这段话的措辞其实有些奇怪,但凛没心思去纠正了。 凛去看云雀的表情,她抬头,两人这样的身高和位置,云雀于她几乎就是逆光。 “……” 凛不禁眯了眯眼,下一秒这种刺激就不存在了。 云雀伸出手来,漫不经心地挡在她的视线上方,替她阻挡了强盛日光。这让凛停止了移开视线的动作,也让她看清楚了云雀现在的真正表情。 他唇边落着一个弧度很浅的笑。 稍纵即逝。 “——顶多是乐趣吧。” 云雀用那样和记忆中足以重合的表情姿态,给出了他的定义。 第79章 时机刚好,凛给费奥多尔打了电话,告知了他所发生的事,采用的说辞,是街口组织和他手下的冲突。 乍听上去当然有些荒谬,更别提街口组织过来的人里面正有费奥多尔派去的间谍。 凛面不改色地汇报着,将那位间谍的行为也解释了:“那位先生在街口组织那边已经暴露了,他给了我暗示,这是他们的计谋。” 费奥多尔没什么特殊的表现,至少凛没听见他呼吸上有任何的起伏不定,他显得非常平静,这会儿听完凛的猜想,开口的语调也是平稳的:“凛,你为什么在那里?” 凛顿了一下:“我正好经过。” 费奥多尔:“哦?” 凛有点生气,态度愈发的公式化,波澜不惊的进行着最后的“总结陈词”:“如果真的是已经暴露,而且对方不惜采用这样的方式来警告我们,我认为您有必要及时撤回其他区域明面上的人手,这对我们不利。” “在那之前,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费奥多尔提醒她。 凛呼吸稍重:“……” 她不卑不亢的说:“我说了,我是正好路过。” “路过的理由。” “……” “说话。” 费奥多尔真觉得自己是不是平时太惯着她了,这么明显直白的需要她表明立场、摆脱嫌疑的问话,梅宫凛居然都能用那么不高兴的姿态回答得如此敷衍。 因而他的语气都变得凛冽。 凛磨了下后槽牙——电话这端的费奥多尔确信自己听到了这个声音,不光如此,他还能够肯定凛现在绝对是忍着挂断电话的冲动在平复心情——她用一种听上去就让人齿冷的寒冷语调,平平地说:“因为这附近有一家裱画店,是附近我能找到最好的,我需要裱画。” 费奥多尔听见她说“裱画”,脑子里面就已经抓住了某些信息,但凛没有给他开口和缓对话氛围的机会,一鼓作气地说了下去。 “如果您的观察力没有失去,应该可以发现我送给您的那本书——就是被您放在书架第二层第三本、明明应该怀疑我的一切动机而仔细检查那本书,但不知道为什么,您却没有发现我藏在里面的那幅画。”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费奥多尔直觉地想要打断她,因为他感觉现在的梅宫凛比之前直白表现出她生气的梅宫凛,更要来的怒气冲冲,哪怕凛现在的表现无比平静,“既然您没有发现,那副登不上台面的素描画也不能一直夹在书本里,至少我想保存它。所以,就由我来采取更直白的做法好了。” 凛的尾音毫无预兆地颤抖了一瞬,尽力抑制的情绪在这时陡然泄露出了一星半点。 “是的,我本来有一幅画要送给您。”凛咬字清晰,部分字眼还被她说得有些重,“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为了您的怀疑,我会好好把那幅画带回去,并且您最好是立刻派人来监视我,以免我在这过程中做出什么掩藏的举动。” 费奥多尔预感到了她要挂断电话,这种预感甚至不需要过多的思考,他用了极为少见的急促口吻,因为他从不以这样的方式来强行继续对话,他总能有方式让别人按照他的步伐走,可现在对面的梅宫凛显然不属于“总能”的行列中。 “这不合理,梅宫凛,你出门之前还在和我生气,并且拒绝和我交谈。但你现在居然说,你要去——裱画?”费奥多尔是有更加锋利的言辞与质疑可以用在梅宫凛的身上,但情况显而易见,只要他揭露了一点、继续表现出一点对于凛做这件看似荒谬的事情的怀疑,凛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挂断通讯,所以他的措辞只能尽量的委婉, 而另一个显然的事实:现在确实是他要继续对话,他处于被动。 真让人不快。 “……这两件事情是不冲突的,费奥多尔先生,凭你那聪明绝顶的脑袋,为什么连女性思维这么简单的东西你都不能理解,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理解我现在在做什么?”凛不可置信地反问他。 费奥多尔:“……” 凛说的这种事也确实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便是喜爱。 但是。 “这不合理。” 费奥多尔再次重复这句话,他的对话节奏又回到了那种从容不迫的状态,“凛,你的行为会让我以为你在对我示爱,可你已经拒绝过我了。” “那种情况下的求爱谁会答应啊!”凛突然气急败坏地冲他喊,敏锐地听见电话那端除了静谧,还有极为微弱的键盘敲击声,她生气地说,“既然你要去处理你的事,那么我们能不能不要继续讨论这件事情了,这太愚蠢了!” 正在一心三用进行远程调度的费奥多尔手指一顿:“如果你会为这种事感到耻辱,我会怀疑你的表现的真实性。” “——你怀疑我还怀疑得少了吗?!”凛顷刻就被点燃了最易燃易爆|炸的脑内区域,她几乎是口不择言地说,“至于我为什么要这样,请你对自己的容貌和优点有点自信吧费奥多尔先生!” 她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将手机放在桌面上,动作和往常没有半分区别,很快又做出了几个指示。 他从桌前站起来,凛最后说的那句话在他脑中不容拒绝地回想。 ——请你对自己的容貌和优点有点自信吧费奥多尔先生! 鲜活任性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不合时宜的发笑的态度与言论。 这算是在拐着弯的恭维吧。 呵。 不知道该夸她太聪明,还是说她太狡猾。 手机里面跳出来好几条信息,其中有凛的,按照排序并不在上面,也不在最下面,在一个最容易忽略的微妙地方,他却一眼看见了。 并且最先打开了这封邮件。 [我找到你的手下要传递给你的拷贝文件了。] 里面还附了一个地址。 是想让他到那里去。 “你的手下”。 这个措辞还真耐人寻味。 费奥多尔去浏览其他的信息,漫不经心地收拢信息,还没有发现梅宫凛的破绽,而如果她现在所说的全部是对的,那也证明,她为了那点暗示,在这段时间内特意孤身潜伏到对面去了。 费奥多尔的手指虚虚地悬在拨号键上方,没按下去,将手机放到口袋里,他起身出门。 有些事到底还是要他亲眼去看看的。 手机这端的凛轻舒了一口气。 ——还好她真的在之前送了那幅画去店里。 和云雀待在一起的时间足够事情的发酵,却不足够她后续在费奥多尔面前圆谎,而临时伪造出来的东西更容易自乱阵脚。 她原本是要借助骸的幻术,但骸却没有出现。 幸亏她总是习惯留一手。 虽然这是她不愿意采取的下策,事到如今也别无他选。 那点看似悠闲的时间也是给她的缓冲。 凛赶到的时间有点迟了,她到的时候费奥多尔还为她点好了一杯红茶。 急忙的动作在红茶氤氲的香气中得以缓冲,凛身形动作都慢下来,眼睛就看到了费奥多尔放在一边椅子上、被包装起来的画。 “……” 凛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费奥多尔扫了眼她的神色,说:“我已经看到过这幅画了。” 凛落座,有点不高兴,抬眸望向他时更甚:“那你为什么不拿出来?” “我以为你喜欢这幅画呆在那里。” “如果我更希望这幅画呆在书里而不是送到你的手中,我为什么要把它连同那本书一起送给你呢?”凛谴责的目光一目了然,“我不相信你想不通这种事情,费奥多尔先生。” 还是这种称呼啊。 费奥多尔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弧度非常微弱,大概只是一个引起凛注意的动作:“但我需要亲口听到这些话。” 凛一滞。 随即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你的前后表现实在太不一致了,相信这点你也能够知道。”费奥多尔刚说完一句话,察觉到凛有想要反驳他话语的意图,颇有些不符合他作风地、在下一句话中进行了补充,“我不否认我说出那个请求的时机不对,你那时候想要拒绝也是无可厚非。” 凛这才眉心舒展:“不管你怎么说,谢谢你帮我拿画。” 她伸手,要去把那幅画拿到自己的身边。 手在半空中便被费奥多尔握住了,明明在喝热茶,他的指尖仍然泛着凉意。 凛挑了下眉,她极少做这种面部动作,这会儿显出来一点耳目一新的不羁:“怎么?” 说出来的话也是拽拽的。 一副不想生人勿近的模样。 费奥多尔被她这幅表现逗笑了,准确来说,他那笑的更像是无可奈何:“既然画的是我,放在我这里或许会比较好吧。” 凛:“你要强抢啊?” 费奥多尔噎了一下:“……” 凛猛然抽回手,没有继续执着地去拿那幅画,往后一靠椅背,倒是有点迫不及待和费奥多尔拉开距离的表现:“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不打算送你了。” 她瞥了费奥多尔一眼,不高兴到了顶峰,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就是扔了都不给你。” 费奥多尔又笑了一下。 这次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可是他实在觉得现在的梅宫凛看上去,很有些……可爱。 凛将拷贝的东西拿出来,手掌按压着推到桌子的中央,公事公办地说:“一物换一物。” 费奥多尔出人意料地没有多做为难,而是无可无不可地颔首。 但在两物交换的途中,费奥多尔明显后移的一点,凛握住了画,手指上也多了一抹凉意。 “谢谢你的画。” 费奥多尔触碰到她的手指,在凛抽回的瞬间敏捷地抓住了,反应快得一点都不符合他看上去病弱的形象,嗓音十足的蛊惑人心,温雅得让人不忍打断,“我很喜欢。” 第80章 六道骸进入梦中, 第一眼便见到屈膝坐在河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凛。 他开口就是一句:“看来给你和云雀创造的机会你不满意?” 说完才发现有些刻意。 凛已经转过视线看着他:“我看你的心情也不怎么好啊。” 她指的是这被创造出来的梦境中,一片黑云压城的暗沉缭绕。 骸神色有些不自然,心念一动,四周便又是草长莺飞,晴朗和顺。 凛又说:“你是故意让云雀过来的?” 说这话时一错不错地盯着骸,分明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骸:“……” 一见凛这样就知道她现在是认真的,开不得玩笑,骸不自然地说:“意外状况,我没办法过去。” “哦。” 凛这才收回视线,过了两秒,才用一种淡淡的、漫不经心的语调说,“你要是故意不来,我真的要生气了。” 毕竟为此采用了她不想用的路数,让人不怎么愉快。 “……怎么,发生了很多意外?”骸意识到风向已经悄无声息地转变了,分明一开始他拿捏住了话题,转眼就被凛带走了节奏。 “下次请你务必确定自己能赶过来。”凛看他一眼,又说,“我会让reborn先生确认好,将库洛姆带过来的。” 骸不置可否:“我知道的部分已经都安排好了,届时那位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定会被打个措手不及,但是……你确定太宰治会帮你?” “太宰治帮的是他自己。” 凛纠正骸的措辞,“再等一等,等我知道书的信息,这件事就可以结束了。” 骸挑了挑眉梢,打量着凛现在的表情,突然问:“你觉得费奥多尔很棘手?不,应该说——你认为他对你的某些事情很棘手?” “……” 凛幽幽地看着他,“真希望你的聪明总是能在该发挥的时候绽放光彩。” 骸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下次,我不会失约。” 凛笑了一下。 - 凛和涩泽龙彦喝着茶。 单独的隔间,隐秘性非常好,还隔音。 凛在桌下给费奥多尔发消息。 [费奥多尔先生,我正在和不喜欢的人喝茶,您要是有空可以来救我。] 消息刚发出,费奥多尔就回了个什么,凛没来得及看,对面的涩泽龙彦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梅宫小姐这么急着走吗?” “是告状。” 凛面不改色地说,一并抬眸,看着涩泽龙彦这幅温文尔雅的样子,撇了撇嘴,“涩泽先生不怀好意,却又是我目前所处的合作对象,我既然不能直接拒绝您,只能让费奥多尔先生辛苦一趟了。” 压根没想到她完全不觉得羞窘、反而前因后果一股脑抖落出来的涩泽龙彦:“……” “更何况您上次话说到一半,模棱两可,让我有点好奇。”凛开门见山地说,“什么叫做‘被催化’?是说像我这样没有攻击力的异能,在您的异能之中也会产生攻击力吗?” 涩泽龙彦看着她 凛:“如果不方便,您可以不说。” “大概率是这样。”涩泽龙彦回答她了,“被分离出来的异能会对原来的主人有很大的敌意。” 凛想了一下:“俗称‘一山不容二虎’?” 涩泽龙彦:“可以这么说。” “但我本身的掌握的、异能之外的东西,它应该不具备吧。”凛露出思索的表情,“但如果加上「转化」的异能,应该还是异能方获胜的概率比较大?” 涩泽龙彦眸色深了点,随即他垂下眼眸,搅拌着咖啡,动作优雅从容:“虽然我也很想告诉梅宫小姐这些事,但……毕竟立场不同,这种事只能和内部人员说呢。” 凛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费奥多尔来得很快。 凛把红茶喝完了,涩泽龙彦和费奥多尔虚情假意的寒暄也结束了。 “凛……” 费奥多尔看向凛,还没来得及说话。 凛突然说:“他想撬你墙角。” 费奥多尔一顿:“……嗯?” 不是他脑子转的不快,实在是这句话有歧义,可以解读出两个意思,而两个意思可是天差地别的导向。 凛便将方才的情形大致复述了,最后总结陈词:“这个人好坏的,不仅想夺我异能,还想撬你墙角!” 费奥多尔:“……” 他招手要了咖啡,凛打断他,让服务员送一杯热红茶过来。 “?” 费奥多尔无声地看着凛。 凛无所畏惧:“你嗓音有点不对劲,嗓子不舒服,还是不要喝咖啡了。” 费奥多尔动了下唇角,他想开口,反驳也好,改变这莫名其妙被主导的关心也好,可就因为他意识到了这是细心至极的“关心”范畴,不是时刻注意也无法如此洞察,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随之而来的,所有的原本要说的话,都被“红茶”所代表的含义占据了。 费奥多尔眨了下眼,动作有些缓慢,他借助这动作,将挣扎进那一片温柔中、险些沉溺的思绪拉扯了出来:“凛,太宰君最近在偷偷查一样东西。” “嗯?” 凛发出了一声近似疑问的单音节,但脸上却没有任何感到意外的表情,而是有点感叹地说,“他终于沉不住气了啊。” 费奥多尔看着她的脸:“你还真是从来都没有信任过太宰君。” 凛撇撇嘴,没反驳。 又过了一会儿。 红茶已经端上来了。 费奥多尔问:“不问我太宰君在查什么东西吗?” “那是你应该知道的事,如果你想告诉我,我会知道的。”凛手指搭在桌面上,毫无章法地敲击着,神色有些百无聊赖,她望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眼睛陡然一亮,完全是突发奇想那样的说,“——找个时间我们去密室探险吧!很早之前玩过,但是因为太简单很久没去,不过我觉得和你去的话,应该会有好玩的东西。” 费奥多尔怔松了一瞬,凛在他面前越来越天马行空、跳脱思维,这一步步卸下心房的过程,他也能够全然触摸到真实的温度:“密室啊……我还没有去过,你想去的话就去吧。” 凛果然高高兴兴地笑起来,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从月牙儿的形状里透出碎钻的光芒:“那今天?不不不,还是明天吧,今天都过去好长时间了。” 费奥多尔一副随便她的样子。 “不过,我该怎么处置太宰君呢?”费奥多尔将话题又绕了回去。 凛这才终于正视这个问题,不过她还是没问太宰到底做了什么,只是稍加思索后说:“攻其不备,一网打尽吧。趁着太宰君松懈的时候给予重重一击,毕竟他那种人很难被打击到的。” 费奥多尔低低地笑:“真狠啊。” “……” 凛稍显不快地瞥了他一眼,“如果你也被人威胁着交往,你会比我更狠的。” “哦?太宰君威胁你?”费奥多尔问,“为什么?” “因为他那时候就发现我心怀不轨。”凛不怎么想回忆的样子,转开话题,“不想说他。” 费奥多尔喝了口红茶,嗓音经过润泽。更显温雅:“太宰君在查一本「书」。” 凛没出声,用眼神表示她在听。 “那本「书」……拥有改变一切的力量,能够将所有写在上面的东西变为现实。”费奥多尔一错不错地望着凛,眼神并不锐利,相反,有着温柔的包装,“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知,那本「书」在我手上的。” 凛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费奥多尔:“你想说什么?” 凛:“……肯定不在你手上啊,如果在你手上的话你还需要这么麻烦吗?” 语气中的嫌弃毫不掩饰。 “说对了一半。”费奥多尔道,“那本「书」确实不在我手上,即便在我手上,也没有办法那么简单的改变事情。” “噢。” 凛半点不惊讶,相当理所当然,仿佛早有预料。 费奥多尔好奇地问:“你好像没有任何疑问?” 一般人听到这种消息,就算不感到惊讶,起码也要多加多问两句吧。 “我觉得……这本「书」就很奇怪啊。”凛皱了皱眉,“就算是再强大的异能者,在某个领域也会受到一定的限制,或许是世界的公平法则在规定着这样的运行。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本只要轻松动动笔就改变世界的「书」,肯定也会有相应的限制,这才说得通啊。” 费奥多尔笑了笑:“你很通透,看来世界上没什么事情能够蒙蔽你。” 凛得意地眨眨眼。 费奥多尔这次稍许沉默,才继续说:“「书」能够改变一切,但需要有顺理成章的逻辑推进。” “哦……” 凛又应了一声,“大概意思就是说,不能直接描述一个结果,需要准备好发生结果的既定事实。” “是。” “不过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凛随口问他,“……嗯,你需要我去找到这本「书」?” “因为就算我不告诉你,试图撬我墙角的涩泽龙彦也会千方百计往你身上加筹码。”费奥多尔面不改色地说,“与其让他告诉你模棱两可的事情,不如让你直接从我这里知道。” “嗯?” 凛撑着下巴,神色恍然,“说起来,涩泽龙彦怎么突然对我那么感兴趣,之前也没有到这个程度吧。” 那时候应该也只是想得到她的异能,但没有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 费奥多尔看了她一眼。 凛没明白这眼神的意思:“什么?” “因为那时候——” 费奥多尔喝完了红茶,放下空了的茶杯,波澜不惊地说,“你对我还没有这么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姐妹们我要预告一波:凛要变成蝴蝶飞走了,时间线快滑+换地图了嗷嗷嗷 第81章 “……” 当时凛就沉默了。 这是一句直白得不能再直白的话了。 比起上次的“裱画”事件,这才是绝对的直球。 但她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 费奥多尔还是存了最后试探的心思,即便那点心思已经微不足道,但他没想到凛的行动那会那么雷厉风行。 他确实对太宰采取了静观其变而后一击的做法,就在他将太宰围困的时候,他也被困住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凛清楚他的大部分势力分布,但也不应该能做到这种地步——原本是这样。 费奥多尔很快想清楚,她可能动用了幻术师。 不论是变成他人的模样还是伪装出不存在的事物,幻术师实在是太好用了。 还有一点是费奥多尔确实没有料到的:他没想到凛会仅仅满足于现在的这件事,轻而易举地抽身,如果她真的继续下去,会有比现在更多的东西获得。 是他高估了凛想要的东西,低估了凛的决绝程度。 她是完全的果决,半点不犹豫。 费奥多尔随意地环视周遭,凛没有出现在这里,即便他现在被困住了,也没有露出困境中应有的神色,反而是用笃定的语气说:“凛应该在前田月织那里吧,真难为她表现出那么不感兴趣的样子,还要费尽心机地查到。” “是,她确实很辛苦。” 太宰治笑吟吟地看着他,有意为之,露出了居高临下的胜券在握神色,是故意炫耀。 费奥多尔噙着笑意,声音很轻:“虽然有这种可能……唯独没想过凛真的是会和你合作。她对你表现的那么抗拒,还告诉我你们在一起的短暂时光也是因为你的威胁——” 费奥多尔不出所料看到了太宰治眼底一瞬间的杀意升腾。 至少这是真的啊。 太宰治你也不过如此。 “——当然了费奥多尔君。”太宰开口,突兀的轻快语调显得与周遭环境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他用那刻意无比的姿态,生怕费奥多尔是感觉不到他本人的针对是冲着谁去的,笑得极为刺眼,“难道你认为你和我之间,凛会帮你吗?” 太宰阴森的眼底寒光乍现,笑容愈发灿烂: “不,她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 你别痴心妄想了。 她只是为了拿到情报。 她是我这边的。 她是我的。 …… “……” 费奥多尔轻笑了一声,“太宰君,你知道么?你现在这样就像无能为力留住心爱的事物,只能对着外界张牙舞爪的懦夫。” 太宰并不恼怒,相反笑得更开心了:“如果这样能让身为失败者的费奥多尔君高兴一点,我并不介意。” 他转过身,动作进行到一半,他像是才想起来一般,颇为怜爱地再次转过视线:“因为怕我受伤,所以凛在第一时间就采取了行动,甚至没有诱敌深入地确认是费奥多尔君本人,这样甜蜜的疏忽,我会好好和凛说说的,让她下次不要太为我担心了。” 那语气的炫耀与做作,让人想忽视都难。 “不过那时候费奥多尔君应该也没机会见到了。”太宰姿态轻盈,“毕竟这一次她都不想看到你。” 这对话实在是有够幼稚,两边布局那么久,结果最后的阶段说得好像两个争风吃醋的小学生。 成功阻止了横滨即将爆发的灾难,森鸥外将前田月织和涩泽龙彦这两个人作为筹码,换得了异能开业许可证。 这次是港黑的绝对胜利,还在内部开起了庆祝会。 太宰和凛原本都在森鸥外的办公室内进行汇报——凛作为“卧底”的身份已然澄清。 “这次的事情,辛苦你们两个了。” “分内之事。” 凛垂首,“太宰君在调度和布局上更为出力,多亏了他。” 森鸥外还是没有把太核心的东西透露给凛,所以才需要太宰治这个辅助去帮忙。 “凛也很辛苦呢,费奥多尔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对象。”太宰很快回吹。 森鸥外估摸着没几句这两人的对话趋势就能往“打情骂俏”上走,他心情好,并不计较这点小事,但他有话要和凛单独谈。 太宰先下去庆祝会。 屋内只剩两人。 凛先发制人:“抱歉,首领,我没能得到那本「书」。” “当初的本意只是让你查探陀思妥耶夫斯基手上的这张底牌,现在看来这本「书」也不在他的手上,你的任务不算失败。”森鸥外估计是心情很好,说话的语气都没有往常那种藏着万千不可捉摸的神秘莫测。 凛恭敬地道:“是。” 她紧跟着就说:“我想请求首领一件事。” 这时候说出来,基本就是借着这件事的功劳所要的请求,只要不是危害港黑本身,森鸥外都会答应。 森鸥外果然毫不意外:“你说。” 凛:“请允许我退出港口黑手党。” “……” “嗯?” 森鸥外微微偏了下脑袋,好像没听清似的:“你是说——在这种时刻急流勇退?” “我有别的事想要去做。” 凛不卑不亢,“毕竟人生是我自己的,我要按照我想要的方向去做。” 森鸥外:“……” 连“人生是我自己的”这种话都说了出来,真不知道是不是在费奥多尔那边看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书籍。 “是因为这样吗?” 短暂的沉默后,森鸥外用思索的语气轻轻地说出了这句话。 这也不是对于凛的疑问,更像是他本人在自省。 凛很快意会:“那本「书」并非万能,启动条件极为严苛,哪怕是在实施过程中也需要长时间的缓冲——这是我知道的全部信息。” 森鸥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凛酱,你这么聪明,轻易地放走这么好的手下绝对是我们的损失啊。” 已经从他措辞中听出了微妙变化的凛腼腆的笑了一下:“您的手下已经有一位太宰君,聪明人太多可不好办。” “既然你都这么开诚布公的和我聊这件事,如果我不答应,万一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就麻烦了。“森鸥外摊摊手,原本当初接纳梅宫凛,他就是抱着一个“免费劳动力”的心思,如今一拍两散,还是在皆大欢喜的状态,纵然他有心强留,但梅宫凛已经点出了他的顾虑,“说起太宰君……凛酱,之前的事导致了你们的分手,我很抱歉。” 这话说的颇为意味深长。 凛毫无波动地回:“多谢您的阴差阳错,我发现了更广阔的世界,太宰君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森鸥外:“……” 行吧。 这话说的不就是“当初年少轻狂不懂事,现在幡然醒悟、回头是岸”的变形版本? 他是不能就是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了,以免到时候小情侣之间的矛盾要扩散到是因为他“棒打鸳鸯”的成果,矛头就转向他了。 森鸥外答应了凛脱离组织的要求,没想到她动作能那么快,还在庆祝会的时候就不见人影。 森鸥外估计她已经走了,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没和梅宫凛说好:他应该问一句这件事到底由谁去说。 现在没商量好,梅宫凛直接走了,默认是要他来宣布了。 ……是说这小姑娘的出现很像是一个打临工的。 太宰正和中也进行着每日例行的“互看不顺眼”活动,看上去倒是活力不错。 森鸥外拿不准梅宫凛到底有没有对太宰透露一星半点有关她退出的消息,仅凭太宰现在的表情,他实在也看不出来什么蛛丝马迹。 还是决定等到庆祝会结束再说这件事——他本来有意提拔梅宫凛,不过这都是无用的话了。 - 诸星大是FBI派来的卧底。 如果不是他们FBI其中一个手下被套了话,只怕他们现在差不多就要被一锅端、整个组织都要元气大伤了。 就在琴酒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动,整个人都要被怒火烧上头时,他又收到了凛退出组织的消息。 “?” 琴酒正旺的怒气都戛然而止了一瞬间。 凛的退出当然是走的上面程序,她本来就不属于琴酒的管辖,不知道她到底用什么换了,boss竟然答应了她——组织不是一向只进不出的吗? 按理来说,由boss下达的命令,琴酒不应该过多置喙,但他现在看着这条消息,忍不住在人员聚集的时候,问了一句: “凛是和诸星大那家伙有什么特殊关系吗?她这时候退出组织是什么意思?” 首先反应过来的就是波本,他的第一反应根本无法宣之于口:梅宫凛居然还真的是个FBI?!而且相比起诸星大的惊险逃亡,为什么她看起来显得那么功成身退啊??……你们FBI要是有这种特殊的卧底技巧难道就不能专心做正事吗?为什么这时候突然变成蝴蝶双双飞走了?你们不做任务的吗?! 其次是贝尔摩德,她将手中点燃的烟摁灭了,表情倒是不太意外:“凛的退出和诸星大没关系吧。要说走得近,我一直以为凛和波本比较有戏?” 到尾音时语调陡转,成了询问的语气。 波本:“?” 一时间接受众人的目光聚焦,波本表情尴尬:“这、这种猜测让我这个当事人都不敢相信。” 贝尔摩德你要缓冲气氛、转移注意力也不要拿我挡枪啊! “所以只是我以为啊。”贝尔摩德轻描淡写地圆场,她平时和凛关系很好,这时候显得不以为然,“既然boss已经答应了,这就不是我们要讨论的范围了,当务之急——诸星大那个家伙,才是最应该抓住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换地图+长大啦 我期待的画面就要来了 第82章 草壁哲矢小心地接近那扇门,尽量不让自己的移动发出太大的声音,四下已经安静得落针可闻,然而手指接触门扉,推拉的一瞬间,还是有比呼吸更重的声音,不可避免地发了出来。 “吱——” 其实已经非常非常微弱。 这扇门前不久才换的,发不出什么类似年久失修的令人牙酸声。 但在神经的高度紧张下,草壁哲矢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门扉推拉的声响。 ……就像是追魂夺命的信号。 屋内分明有人,却无比死寂。 草壁哲矢一时拿不准自己是立刻说比较好,还是等着里面的人先开口再禀报比较好。 然而多年来的相处让他的神经反射也拥有了一定的敏锐与不可言说的准确。 下一秒,草壁哲矢急急地说:“有人来看望您了,恭先生——” “……不见。” 压抑着的回答,仅从简短字句中,就能感觉到那种无声缭绕的低气压正弥漫铺散。 草壁哲矢毫不怀疑自己已经迈入“特权人员”的行列——云雀居然只说了这句话,要知道,他现在正是处于生病的头痛状态,偏偏彭格列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另外还有财团那边…… “——是凛小姐来了!” 草壁哲矢慌忙补上后半句。 “……” 那种压迫感无形地褪去了。 草壁哲矢无声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他说的顺序好像反了……不,不对,他应该直接说是“凛小姐来了”才对! 草壁哲矢正在腹诽,眼前落下一点阴影,他表情有点不可思议地抬头,就见云雀竟然走了出来,带着一脸不耐烦的危险表情,手指还重重地按压在太阳穴上,明显是不舒服,只听他分外不快地开口:“人呢?” “在茶室——凛小姐说您现在,说不定会比较喜欢茶香的味道。” 草壁哲矢的话没说完,身边便掠过了一阵风。 热水刚刚烧好。 凛执起茶壶,感觉到一股凶意尽显的外放之势逐渐的逼近,速度很快。 “————” 在门扉拉来的瞬间,凛侧首抬眸,正正好与云雀对上视线。 “听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 凛朝他笑了一下。 云雀居高临下的视线落在凛的身上,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她的容貌更容易让人惊叹。 他无声地走进来,在凛的对面落坐,没有对凛的话语做出回应。 “我是用你茶室里现成的茶叶煮的。”凛一面慢条斯理地泡着茶,一面毫不介怀地继续对云雀说话,并不因为他没有第一时间做出任何“人之常情”的寒暄或是回应而感到不快,“正好是我喜欢的茶叶,你应该不讨厌吧?” 能放在茶室里的,应该是不会讨厌了。 “嗯。” 云雀总算纡尊降贵地回了一声。 凛唇边原本敛去的笑容便忍不住再度绽放,她手指触在茶杯边,眼睫扇动,有种怡然自得、无声侵袭而来,不容人拒绝的美感:“生病了连家庭医生都不愿意见,就这么喜欢独处吗?” 说是不愿意去医院还情有可原,据说最近云雀脾气坏到连家庭医生都不见,跟随他多年的草壁哲矢也很难近身。 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脾气突然这么坏……谁惹他了? 云雀凉凉地看她一眼,眼神意味带着些许不善。 凛将茶杯塞到他手里,热度顺着杯身落入掌心,比这更让云雀在意、率先意识到的,是凛仿佛不经意捧在他手背上的指尖。 同样是温热的。 她身上仍然被茶香包裹。 “……” 杯中茶水极其细微地晃动了一瞬。 云雀立刻稳住了,近乎心虚地迅速扫了凛一眼,凛却微微阖眼。 她正在发动异能力。 很快,凛收回手。 云雀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沉重难受的感觉尽数消除,大概因为此,他的脸色也变得舒缓许多。 凛眨了眨眼,心想这人应当总算要主动跟自己说点什么——直接道谢的话不谈,别的什么应该有。 万万没想到。 云雀面不改色地按照数秒前的动作,将茶杯放到了唇边,小小地啜饮了一口,茶水将他淡色的唇润泽了些,多了几分鲜活的艳色:“茶不错。” “真是……” 凛哭笑不得。 茶不错。 不是“茶泡的不错”。 让人都要分不清是在夸茶叶本身还是她的手艺了。 凛自己品了一口,忍不住赞叹:“茶叶成色不错。” 是真的好茶叶。 比她之前收集到的还要好。 看来云雀应该是真的喜欢这种茶,特意去找人寻了这么好的。 她这么说,云雀面色冷冷的,放下了茶杯:“手艺见长。” 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噗—— 凛稳住表情。 仍旧是笑吟吟的神色。 两人坐着品完茶。 凛站起身。 云雀语调冷淡:“要走了?” 听起来像是在下逐客令。 毕竟语气太过寒凉了。 凛磨磨后槽牙,她现在站着,气势上的加成自然更多:“大老远跑过来帮你治病,你不谢我就算了,还赶我走?” “……” 云雀波澜不惊地给自己又斟了一杯茶,“是你总是急急忙忙,说要赶着去上班。” 凛从未正式所属彭格列,据说当初从横滨回来意大利就没有再继续帮忙做些什么,和彭格列的关系一如既往地不错,接着出去旅游了两年,回来就进了家大公司,成了一名正儿八经的白领。 “我辞职了。” 凛毫无压力地回击。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云雀,显然等着云雀的下一轮对答。 千算万算。 她又一次算漏了云雀的反应。 “——受欺负了?” 云雀用一种很难形容的、大部分成分仍然是负面的表情问。 凛想试试挑起云雀这人情绪的心思在这几句来回的交谈中彻底打消了,她摆了摆手,语气轻松:“谁能欺负得了我?” 云雀怎么第一反应,她辞职是因为受欺负了? 所以那副表情是要替她讨公道? 不等云雀说话,凛自觉地道:“我是为了你回来的。” “……” 云雀的手指沾上了晃出来的一点茶水,他静静地望着凛,定定看了几秒后,说,“想进我的公司?” “聪明。” 凛点头,“准确来说是入股……证书齐全,履历优秀,我应该是个还不错的合伙人。” 白领生涯也体验过了。 现在想自己做老板试试。 云雀漂亮的凤眼微微上扬:“你自己要开一家,也并不困难。” “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脱身比较困难。”凛毫不掩饰地说出真相,说这话时已经察觉到云雀根本不是要拒绝她的意思,颇有点耍赖地再度坐回原位,不像是之前那么中规中矩的淑女做派,松散又放松的将手臂往桌上一搁,凛抬起小臂撑住下颌,一错不错地望着云雀,“兴趣这东西很难保证时效性的——不过,就算我这么说,我的专业性还是绝对可以保证的。” 虽说听起来她太过飘忽不定,难以稳定心思。但她不做就是不做,做了也会做得非常好,这在她身上可以一分为二地看待。 “我知道。” 云雀没有回避她的视线,比珍贵宝石矿物还剔透的眸底在没有太多表情时,总是流动着浅浅的冷光,姝丽又高不可攀,“你要做,就能做到很好。” “……哟,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居然听到你的夸奖了啊。”凛调侃着说,指尖在她的面颊上无意识地点了几下,“那——你是答应了?” 云雀站起来:“跟我来。” 行事作风高效且简洁。 半点废话都没有。 凛连忙跟上去,屋外见到草壁,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凛已经跟上了云雀的脚步,与他并肩,突然又问:“你这次心情怎么这么坏?谁惹你了?” 问完,云雀便微微蹙着眉望过来,显然是不悦。 凛“啧啧”两声,她这次离开得时间有点久,云雀又是这种性格,结果还是几句话之内就找回了熟悉的相处节奏:“总不能是我让你生气了吧?我可四个月都没有过来招惹你了。” “你也知道那是招惹。” 云雀冷哼一声,猝不及防地出了手。 凛当即接下他这一招,两人手臂相接,侧过去的视线在这光线都为之切割的缝隙交错间相撞:“你喜欢格斗,我当然奉陪了。” 云雀是个这方面的狂热分子,这几年还好了,最开始是真的很喜欢格斗交手,凛觉得自己那也不是单方面招惹能成功的,起码每次云雀都一副神清气爽、心情很好的样子,一看就是喜欢那种快节奏又足够势均力敌的交手——别以为她不知道,要说“招惹”,他云雀自己不待见的,可是连共同呼吸一片区域的空气的几乎都没有,说来说去是他首肯。 凛跟着云雀一路进了书房,云雀将书桌上一沓厚厚的文件转身放进她怀里,凛确信自己看到他眼底划过的那份兴味:“既然要做合伙人,就先担任起相应的责任吧。” “……要么,我入资金吧?” 凛皮笑肉不笑地感受着怀里文件的重量。 云雀微微偏了下脑袋,从那样不对等的视线中,他的视线里终于染上了明显的笑意,更甚,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味道: “我不缺钱。” 作者有话要说:两人现在的关系模式后面就说到了 第83章 “咳咳咳——什、什么?你要和云雀学长一起开公司?” 沢田纲吉一口咖啡差点呛出来,身为Vongola首领要是因为这件事而命丧黄泉,这死法也实在是太搞笑漫画了——他是真的快呛死了! 所幸凛没有忘掉他们之间仅存的朋友情,非常贴心地帮他顺气顺便,还抽了张纸按在他的嘴边: “你觉得我们不行?” 沢田纲吉整个人都不好了,值得一提的是他经常出现这种不太好的情绪,归根结底他当上彭格列十代目以来,面临的事情实在是非常的一言难尽: “不是我觉得你们不行,你们开跨国连锁都没问题,重点是……你和云雀学长啊!” “……哦。” 凛反应平平。 她绝对不会是听不懂,而是单纯的,没有特别的反应。 沢田纲吉:“……” 哦?? “既然如此……”沢田纲吉现在的心情极其难以形容,他秉持着身为一个好上司的原则——虽说这两个人一个并不是他的手下,另一个绝对死活不承认会是他的手下——怀抱着夹杂八卦与不解的担忧心情,问出了目前为止大多数人都在观望,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你和云雀学长……为什么不干脆在一起呢?” “?” 凛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 你们几年前第一次在总部见面的那种气场,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不对了,以为现在“不明所以”就真的无事发生了么! 沢田换了个问法,更加具体:“一年多以前的圣诞夜——对,就是骸差点和云雀一起炸了总部十三层的那一年。” 肯定了凛带着同情的无声询问,沢田在外人面前还能够维持的首领威严与稳重终于卸下,他身上的气势日渐沉稳,到底还是年纪轻,残存着少年时代的部分特质:“我以为你们那次就是在一起了。” “那次是去说清楚了。” 凛对这个话题并没有显得特别抗拒或回避,“他接受不了一些事,我们就算了。” 她对云雀坦白了过往种种,包括她当初为什么会那么做。凛认为这是有必要让云雀知道真相的重要一环,他也有权知道。 其实那天晚上,凛都要以为云雀和她会在一起了——如果不看云雀平常那肖似战斗狂的表现模式,她也能够感觉到自己在许多方面被特殊对待了。 云雀听完以后,凛的这种“以为”预感就迅速的消散了。 “那现在的我在你眼里,是什么?” 这个问题,凛也无法确切回答。 她长达三秒钟的迟疑,与素来敏捷聪颖的形象已经是不符。 云雀便打断她:“不用了。” “——我不是那个人。” 他就这样决然又高傲地,将不同时间段的同一个自己完全地割裂开来。 沢田安静了一小会儿:“云雀学长是在意十年后的他自己?” “嗯。” 凛应了一声。 这件事原本是只有她和reborn知道,梦境里面来去自如的六道骸都不知道,沢田知道是意外,reborn身上的诅咒解除后,他的身形与身体状况都发生了改变,经常不在意大利,对于凛来说,沢田的意外知晓,算是她难得可以一起聊聊这件事的人。 沢田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件事很难说清楚,非当事人不能体会。 凛抓了一把小弹珠在手里玩,这是蓝波遗留在沢田这里的,沢田一直放在桌上的方形储存罐里。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接受我无法全副身心的感情。”凛简短地做出总结,思索了一下,随口说,“……再过两年,他好像就是那个‘十年后’了。” 好像突然明白,“十年后”她为什么会和云雀坐在茶室里看文件了。 沢田感觉不对:“难不成……云雀学长是要等到两年后?” “他没那么说,我估计他现在也不怎么在意这件事。”凛莹润的指尖夹着一颗弹珠,她随手抛上抛下,准头好得可怕,次次都落在掌心的同一个位置,手腕更是纹丝不动,没有偏移过位置,“只是突然想到时间过得还算快——与其说我,十代目大人,京子小姐收到的项链还满意吗?” 是她在英国的时候,沢田托她去买来的,当然是送给心中多年的女神。 猝不及防被调侃,从凛看好戏的语气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沢田连忙艰难打住,迅速将手下的文件签好字,递给凛,一并伸出手:“运输业的合就这么定下了,合作愉快。” 凛噙着一抹笑看他。 沢田叹了口气,却跟着笑了:“作为报答,我请你吃饭。” “谢谢你的帮忙,凛。” “不客气,请客就免了。” 凛站起来,握了下他的手,“合作愉快。” - 凛从首领办公室搭电梯往下,十三层时电梯门打开,门外站着大概有五个人。 没记错这层应该是情报部门。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站在侧边的骸。 凛贴心地帮忙按着开门键,但除了骸是一派从容地走进来,其余所有人都笑容可亲地没有动过。 “……你们不进来吗?” 正好骸一步迈进来,大概是为了给其他人腾位置,站得离她比较近,男性的气息与身高优势所带来的微妙侵略感一同袭来,凛面不改色地发问。 门外几人异口同声:“不了不了,我们是来送骸大人上电梯的。” 凛:“……” 她松开了按着电梯开门键的手,带着与门外那群人毫无二致的可亲笑容,转过脑袋对上骸等候多时的视线:“骸大人的光辉照耀意大利。” “kufufufu,多日不见,你花言巧语的功力看来没有丝毫减退。”骸已经比凛高太多——这让凛时常腹诽少年时浸泡的营养液怎么没能限制他的身高发展。 还是说…… 凛看着骸的目光突然变得无比考究,藏着思量。 骸:“你在看什么?” “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件事。”凛语气考究,措辞严谨,“顺便一问,骸,你在你的身高上用了幻术么?” 骸:“……” 凛:“就是你经常标榜的‘顶级幻术成现实’的那种?” 骸唇角的弧度像极了锋利的刀刃,这个笑容也是阴森森的威胁十足:“你想去三途川么?我想你或许想去观赏美景。” 凛声音弱下去:“心虚者总是如此大声。” 骸:“我要是辩解,你又要说——不断辩解的人总是在欺骗自己?” 凛恳切地点点头,神色感动:“不愧是我的心灵之友,骸,虽然你总是明白所有的道理也死性不改。” “……” 骸的太阳穴又开始欢快跳动了,哪怕是年纪渐长,凛那随时随地气人的特长你总是能在他身上毫无阻碍的发挥,以至于某次库洛姆提醒他“凛好像也只对您这样”时,骸发现自己居然可悲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可言说的隐秘欣喜,“你的成语使用——” 凛的手机就在这时响起来。 ‘稍等。’ 凛朝他比了个手势,同时接起电话:“云雀?” 骸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眼前就是折射镜面的材质,能从里面看到他们两人并肩而立的情景,凛的脑袋刚好到他肩膀,骸曾经拥抱过她,也能更清楚地知道,他只要稍微一低头,就能嗅到她身上的味道,更能完整地将她藏起来。 “嗯,已经签好了。” 凛举着手机,说话时姿态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 但仅仅只是“因为接入云雀的通讯而中止了和他的交谈”这件在逻辑上并没有任何错误的小事,却让骸内心一阵无法抑制的不快。 凛听着云雀的话:“那份文件啊,应该在你书柜的第三层……” 她感觉到身边人气息的靠近。 因为是熟悉的人,没有立马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同样朝前的映射看去——她的头发有一缕乱了,骸正轻缓地伸手帮她抚平。 凛的视线在那道映射中与骸不期而遇。 骸低低地笑了声,嗓音微沉,音质太好,好似在心底也引起了一阵共振。 “头发都乱了,你刚才是有多急?” 仔细听,这话中的笑意也藏得不够好,亲昵的意味更不用说。 “还有……” 电话那端,云雀的声音戛然而止。 凛奇怪地看了骸一眼,侧了下脑袋,问:“还有什么?” “……” 云雀静了静。 凛蓦然有种他要挂电话的感觉——以前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云雀高傲太过,连凛有时候都需要事后回想,才能推敲出来他到底那时候是为了什么生气。 云雀却用那清凌凌的嗓音,稍显突兀地说:“你今晚有空吗?” “怎么了?” 凛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眼骸,确认这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幻境。 “今晚一起吃饭吧。”云雀好像有点不高兴,但不是具有威胁性的那类,而是偏向于……更容易哄的那一类,“是你会喜欢的餐厅。” 凛对他还是颇为了解的,觉得这话不太像他的风格,因此没有一口答应:“材料提交顺利应该会有空。” 云雀:“嗯。” 挂断通讯。 凛直接了当的问骸:“你刚才没有用幻术吧。” “云雀对你说了什么?” 骸很快意会。 “说了感觉不像是他会说的话。”凛收起手机,自然没有随口将云雀的原话说出来。 雾守和云守不对盘。 这在彭格列甚至意大利区域都不是什么秘密了,早年还经常为他们之间的互相打斗出各种维修费,一度让沢田抱着账单发出了“骸你要不要回复仇者监狱旅个游”这样神志不清的暴言。 骸极轻地挑了下眉梢:“凛。” “嗯?” 骸欠身些许,更靠近凛的耳畔,语调也更低。 身姿挺拔落拓,神态温柔惑人。 仿佛是在舞会中邀请心仪的舞伴。 微微压低地眉眼将眼中敛入的光彩削弱了,有化不开的深邃。 “晚上要和我约会吗?” 骸的指尖接住了她动作幅度带起的一缕发丝。 作者有话要说:宰陀秀透各种都会上线的 第84章 “……啧。” 凛抬手,用手背推开骸的手,“你要和云雀打擂台,别拿我当工具啊。” 显然骸方才系列的反常行为,乃至那句邀约,大概都是为了给予电话那端的云雀以干扰。 “……” 骸无声地笑笑,放下手,“从云雀的反应来看,效果应该不错。” “他那只是单纯的看你不爽。”凛直白地拆台,电梯到了一层,她率先迈步出去,骸紧随其后,凛继续道,“就算不用任何东西作为中介,你们也能随时随地的打起来。” “我可不是他那样的战斗狂。”骸轻飘飘地反驳,出大门时,手臂一展,虚虚的在凛的背后挡了一下,避免她和擦肩而过的一只大花瓶直接相触。 凛看了一眼,自然地接话说:“你只是习惯性挑起他的怒火而已。” 骸收手抄兜:“你以为我为什么看他那么不顺眼。” 凛:“这还有理由?” 凛的表情很神奇:“你们难道不是先天的气场不合吗?” 骸:“……” 算了。 凛将材料递到专门部门,顺便发消息告诉云雀晚上很空,自己则去购物街买了几套新衣服。 一顿晚餐就这么敲定下来。 晚间。 凛按照地址抵达餐厅,她来得更早,和云雀在这之前没有碰面,云雀本人也需要处理很多事情,凛并不需要他执行过多的“绅士礼仪”,不如说她本人实在是太过自力更生,过多没有必要的特地照顾会让她认为过于繁琐。 一杯柠檬汁喝到半杯,云雀的身形出现在了视野中。 凛的手臂将将抬起,又止住了动作,看着云雀一路朝自己走来,在对方即将落座的时候,她听不出情绪的喊了一声:“骸。” “……kufufu。” 顶着云雀的脸发出这样的笑声实在是再违和不过,偏偏紧接着骸还用云雀的这张脸露出了其本人绝对不可能做出来的笑容,“这么简单就看出来了吗?” 凛觉得他无聊,瞥他一眼,大概觉得自己被小看了,说:“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你。” 骸一瞬间表情很奇特。 具体来说是一种松懈与恍然。 “……你是这么说,那我可以为今天的恶作剧而道歉。”出乎意料的,骸轻而易举承认了他今天的这出“无中生有”。 骸这个人其实没有什么太多值得诟病的地方,不过在于“仪式性过强”这点上,凛实在觉得骸真是一个主动生活品质和记忆美化的人。 譬如此刻,骸就算是要和她表达歉意,也要先举个酒杯来和她轻轻碰杯,完成这说是没用、但又觉得有些仪式感在里面的动作。 凛:“……” 这人真的好热爱生活啊。 除此之外,不知道用什么来解释他这种行为了……戏精? 两杯相撞的清脆声响发出的同时,凛沉睡已久的战斗机制率先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这来势汹汹的凶煞之意并非冲她而来。 凛抬眸,看见骸急速地往后退开,云雀那磅礴的紫色火炎几乎要燎到骸的面颊了。 餐厅内的人蓦地哗然一片。 好在两人都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去了室外打斗。 凛:“……” 作死者,人恒揍之。 凛犹豫了半秒是去看看热闹还是专心做下来自己先把晚餐吃了,良心搏斗,她站起身,包里的手机便震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 关于云雀的公司。 ——那被他放在遥远日本境内的公司,出现了流水线上的重大失误。 “怎么会……” 凛有点疑惑,但并不觉得棘手,相反,她从容的神色显得习以为常——甚至是乐于接受。 不论这是纯失误,还是别有用心。 凛让人帮她定了机票,一面给云雀发了消息,虽然他现在应该并没有空查看。 机票订到了最近的航班。 凛轻装上阵直奔机场,对照着位置准备落座,发觉隔壁桌的青年正在看着她。 亚洲人的长相。 浅褐色。 眯眯眼。 黑框眼镜。 查无此人。 凛朝他礼貌性地一笑,侧身落座。 “请问,小姐也是日本人吗?” 对方用一口流利的日文向她搭话。 “不,我是美国籍。” 凛随口胡扯,脸上的笑容完美无缺,“这次是去日本看望祖母的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言下之意,我对日本并不熟悉。 青年嘴唇一弯:“不知道您是要去哪座城市?” “你是东京大学的学生吧。” 凛没有立即回答,眼神示意着青年外套上的校徽,她眨了眨眼,用敬佩的语气说,“很不错的学校,您很优秀。” “小姐也同样。” 青年望着她,视线拘束在礼貌的范围内,但他还是得到了足够的消息,“您的穿着已经将您的阶层表露无疑,能够特地去寻找祖母的故居,说明您的内心比这些贵重的服饰更值得珍重无比。” “……” 怎么回事,这人是对她有意思? 这种措辞方式,好像是有点熟悉。 凛接到了云雀的电话。 人群还在登机,时间掐得不错。 “你要回日本?” 云雀的问话直击中心,措辞简洁。 这也是凛喜欢和他打交道的缘故。 “嗯,那种事还是需要人镇场,你不方便走开……”彭格列最近事情太多,云雀即便傲娇得再不愿意承认,到底还是十代目的云守,不可能随便就长时间离开,“正好我去,你也好考考我的能力?” 最后这句话相比前面的几句,相熟亲近的意味就显现出来了。 青年侧眸看了看她。 电话那端云雀的情绪明显不好,凛猜测这把和骸打架莫非他又中了什么招——按照云雀现在的实力,不应该呀。 凛一直是很会哄云雀的,说是得心应手都尤嫌形容不足。 “恭先生。”凛喊他,用了从未说过的称呼,嗓音软了点,“别这么不信任我的实力啊。” “……我不是不信任你。” 云雀回答稍慢,似乎有什么事蓦地打乱了他的心神,但语调不知不觉便松懈、跟着和缓了。 仔细听,还有点不自然。 从青年的角度望过去,凛正垂着眸,灯光下,这张漂亮的脸透出了沉静的温柔:“……我知道的,你可要照顾好自己。” 云雀便在她这种近乎“顺毛哄”的方式中,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气势。 (太好哄了。) (谁能想到被称为“凶兽”的云雀居然这么好哄。) 挂断电话。 凛对上青年观察数秒的视线——这已经是有些久了。 “是小姐的男朋友?” 青年前面说话那么多铺垫,冠冕堂皇也是一把好手,这时候却选用了这种过于直白的无理提问。 凛突然有一种这人说不定真的很了解她的感觉。 “绅士是不该深究陌生人隐私的。”凛笑得仍旧让人如沐春风,嗓音也是清润的好听温和,“即便您是我夸奖的高材生也不行。” 顷刻就将自己放到了更高的位置。 “是我唐突了。” 青年好似并不介怀,随即就收回视线。 凛心中疑虑未散,主要是脑中的直觉总让她觉得,这人和她说不定是认识的。 可她从来没见过这张脸。 既然如此…… 凛将视线定格在青年的侧脸连接下颌处——被头发挡住了,看得并不清楚。 看上去更可疑了。 但声音也是从来没听过的。 凛的视线又落在了这人的高领毛衣上。 她行动迅速,一旦决定就绝不拖泥带水。 凛当即伸出手,果如所料,青年并不是普通人,她这样迅疾的一招,一般人根本来不及反应,青年却在凛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脸颊前,将将截住了她的手腕。 与此同时他整个人自然的向旁边一侧,露出疑惑惊讶的表情:“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看上去再自然无比不过的动作,但凛已经从蛛丝马迹中看出来他的不简单。 于是没有立即撤回手腕,她感受到这只手上可能留下的所有痕迹:薄茧,或者是任何什么别的细微伤痕…… 而如果是她熟识的人,面貌和声音都发生了改变,余下还有一点,是她本人可以判断出来的。 “我叫梅宫凛。” 凛的视线笔直地望着他,唇边带笑,“既然这么有缘,不用那么生疏的称呼我。” 青年一怔,他不急不躁的气质同样体现在了他日常的行动上,看上去似乎偏慢:“冲矢昴。” 他自报姓名,温文尔雅地一笑:“梅宫小姐的名字很好听。” ——‘梅宫小姐’ 一个人即便容貌声音全部改变,只要他还是那个人本身,就会有不可避免的习惯无法更改。 凛将这句对于她的称呼,快速地在脑海中寻求对应的记忆。 ……不对。 找不到。 会是谁,从不这么称呼她,而是—— 后知后觉般,冲矢昴放开了梅宫凛的手,整个人的气场没有分毫变化,姿态也是好整以暇。 凛再度抬眸看了他一眼,分明思绪还不够清楚明晰,她却陡然间福至心灵:“秀——” 她原本就是打算说这么一个字眼。 但冲矢昴却立刻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唇。 和善眯着的眼睛睁开,那种眼神再熟悉不过,清明且锐利。 “梅宫小姐。” 他的嗓音还是不熟悉的模式,声线却沉了几分,“很高兴认识你。” 凛眼睛闪动,感觉到睫毛部分碰到了他的手指,正要说话。 “——梅宫?” “?” 凛抬眼,看见了过道边一脸错愕的中原中也,这种错愕转到冲矢昴身上时,毫无滞塞地转换成了危险与冷意。 哦。 此刻,她被冲矢昴捂着嘴巴的这幅样子,看上去实在是有点不太妙。 ——或者更该称他为“赤井秀一”才对。 第85章 凛:“……”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出现全都出现”? 居然这么巧,正好都是同一航班。 并且都在意大利。 “这是谁?” 中原中也上来也是一句单刀直入。 他的目光锁定冲矢昴按在凛脸上的那只手。 男女的力量悬殊在手与脸的大小对比下变得更为明显。 凛往后一躲,正好冲矢昴松了力道,这样诡异的姿态总算得以结束。 “这是……”凛看了看冲矢昴。 冲矢昴从容不迫地放下手,接过了凛对话的主动权,居然开启了反问模式:“这位先生,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而且——” 冲矢昴一脸东道主的表情,“你好像和我的女朋友认识?” 中原中也一愣:“……?” 女朋友? 凛:“……”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当初你给我配戏,现在轮到我给你配戏了吗? 中原中也皱着眉,明显还是有点不信,视线转向凛:“梅宫,他有没有欺负你?” 冲矢昴跟着一起转过视线来。 凛:“……没有。” 中原中也眉心的折痕还没消下去,他带着一丝不确定问:“真的?” 时隔几年,凛再次从中原中也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分外独特的保护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偏差,就算她当时立了那么大的功,阻止了横滨的灾难,中原中也直到现在都仍然觉得她是需要被保护的。 凛这次拿出端正营业态度,诚恳地摇了摇头:“真的没有。” 空姐过来提醒所有人落座,系好安全带。 飞机即将启程。 中原中也的位置正好在隔一个过道的地方,凛心说着巧合实在是太绝了。 一侧眸,她首先在中原中也看不到的地方对冲矢昴露出一个不满的表情。 冲矢昴借着杂志的遮掩,对她弯唇笑了笑,比着唇语:“事急从权。” 他们方才的动作实在是太难解释,确实又带着暧昧的氛围,如果不想在解释过多的情况下,将这件事带过去,说是男女朋友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凛也是明白这一点——看赤井秀一这样子估计又是换了什么新的身份在做任务,几年前FBI对组织的任务失败,她已经知道了——所以才顺着他的心意把这场戏圆了下去。 冲矢昴翻过一页杂志,图片上身着红裙的美艳女郎张扬炫目:“真是久违了。” 凛:“你是说哪件事?” 是再见面的久违,还是搭戏的久违。 “你能想到的都有。” 冲矢昴的声线比起他原本的声线温和许多,符合他现在高知分子的形象,“我只是对你加入美国籍这件事感到有点意外,顺便,你要去什么地方探望祖母的故居?” 凛:“……” 她头也不抬,语气凉凉地说:“东大的高材生,你曾经就读的高中又是什么?” 冲矢昴望着她,令人火大地保持着微笑。 估计是他这个身份的缘故,凛现在看他脸上露出笑容的次数,比过往他们相处那么长时间笑过的次数都多。 凛看了看过道那边,现在飞机已经平稳飞行,她主动起身去洗手间。 等了一会儿,在尽头处折身,果然看到了等候在此的中原中也。 “中也君,真巧啊。” 凛笑吟吟地对他打招呼,毫无芥蒂的神色一瞬间将几年的空白时光打散,“刚才来的及和你打招呼,现在越来越气势了呢。” “……不提这个,你看上去也还不错。”中原中也似乎是有些不自在,单手抄兜,下颌朝仓内点了一下,“没问题吧,你。” 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中原中也那份压下去的不自在表情终于浮现在脸上:“你看着我干什么?” “中也君,我在你眼里是小孩子吗?” 凛问。 “不是那种意思,只是你这个人……”中原中也抿了下唇,突然放弃继续说下去,“没事就算了。” 这就是对话结束的信号了。 “我这个人怎么样?” 凛随口问出来,并不急切,也不逼迫。 中原中也原本也没有迈开步伐,确实发出了结束对话的信号,人却未动。 听见这话,中原中也暴露在空气中的另一只手,摸了摸后脖颈:“……在感情的事情上太迷糊了。” 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个评价的凛:“……” 凛愕然的神色毫无遗漏的落在中原中也的眼底,让他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怎么?你不服?” 够拽。 凛从中原中也这两句简短的反问中,听出了他沉淀在安静下的威势,那股强者的气息,不需要虚张声势、大肆呐喊,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透露出来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凛对中原中也的变化有点感兴趣。 “……自己想。” 听见这句发问,原本已经换和脸色的中原中也,脸上又出现了不自在的情绪。 凛打量的视线锁定他。 中原中也别开脸,半侧过身子,假装自己没有受到影响:“你准备去什么地方?” “和男朋友去旅游,随便去哪儿。” 凛一心二用,随口回答。 中原中也又皱眉:“你怎么一点戒备心都……那个人可靠么?有人替你把关么?” 凛眼底带笑:“没有啊,但我相信他。” 中原中也的表情黑了:“你确实了解了那个人的身份和家庭了吧?别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在日本境内,一个成年男性想要把你拐去卖了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凛:“噗!” 确定了。 中也是真的觉得她在感情这件事上非常的不行,俗称,“恋爱脑”——大概是以前那些真真假假的事带给中也的印象。 中原中也有些恼怒:“你笑什么?” “谢谢中也君。” 凛收住笑,眼睛弯弯的,“已经确认过了,是很好的人。没事的,中也君。” 听见她如此言之凿凿地夸奖对方是个很好的人,中也顿了一下,才开口说:“既然你已经有了男朋友……如果要回日本,尽量避开……太宰那家伙吧。” 凛乖巧点头:“我不去横滨就是了。” 她也不多问,为什么让她尽量避开太宰治。 “大概也不在横滨……”中也语气迟疑,他看了看凛,低声说,“他突然失踪了,现在没人找得到他。” “比起死亡意味上的‘失踪’说法,说是他主动离开了港黑更为贴切。” 从太宰曾经居住过的房间,最后被人看到出现过的地方……种种迹象表明,他并非被人劫持,而是主动离开。 凛怔了一下:“是辞职还是……” 叛逃? “你用‘辞职’这两个字来形容还真是让人感觉微妙。”中也按了下太阳穴,提起太宰他脑袋就疼,“到了太宰现在的位置,只要是离开,就没有区别。” 因为掌握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不是那么轻易易举想脱身就能脱身的。 凛闻言,眨了眨眼:“你……中也君你该不会就是……来抓太宰的吧?” 中也学着她眨了下眼,没否认。 凛一下子就全都想明白了:“所以你是——知道我在意大利,特意过来的?” 因为中也认为,太宰治或许会来找她;所以他之前才会说那么一句,“尽量避开太宰治”。 这里面印证的逻辑是:他们认为,梅宫凛对于太宰治而言,很重要。 凛脸色一僵,思维仍旧在高速运作:“但是……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意大利的?” 不说她有多么躲躲藏藏,起码那些事都不足以传到遥远海外的另一端,更罔论她之前几个月都在到处跑了。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了。”中也语气平稳,然而看着凛的目光中,再度浮现的那种担忧的情绪,“你的行踪是被人主动透露给港黑的,这说明……” “有人盯上你了,凛。” 凛:“……啊。” 原来如此。 听她语气平平地吐出仅一个单音节,中原中也还以为她被吓到了,语气柔和了点,带了点哄劝意味地问:“你好好想想,之前有没有做过什么让人……想要针对你的事。” 凛对上中原中也的眼睛:“……” 有啊,还不少吧。 看出凛想要表达的意思的中也:“……” 好。 明白了。 毕竟做他们这行的,生活也不容易。 “你离开这么久,突然被人再度盯上。”中也沉吟,“况且你已经离开了日本境内,此前所做的事,除非是不共戴……记忆深刻,否则不该对你如此执着。” 听出中也的措辞在半途硬生生拐了个弯,凛心说:这大概是她认识的人里唯一一个这么情真意切、一如既往将她当做需要保护的对象的人了。 “并且还要符合在海外有势力的条件吧。”凛补充道,看中也锁着眉,又说,“……但我现在还确定不了到底是谁。” 中也叹了口气:“既然是回日本,要么你还是在横滨境内更好。” 凛:“嗯?” 便见中也神色有点嫌弃,一闪而逝,明显被他硬生生压制住了。 “你那个男朋友行么?” 中也的话语中莫名带了一点挑剔的意味,他看那个青年就不像是什么能战斗的人物,估计事情来了还得靠凛保护,“不如待在横滨,我还能看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叛逃的时间被我延后了一点 在文里面也不是刚刚叛逃,是找了一段时间了 第86章 听完中也的话,凛内心不禁涌起一阵感慨: 中原中也,居然是港黑的一员。 啊。 森鸥外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收归了这么一个堪称大宝贝的下属。 “没事的。” 凛对于中原中也这样的人,忍不住多拿出几分真诚,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别看昴君那个样子,其实他很强的。” 为了维持人物设定,素质极高的凛已经开启了称呼上的亲近。 为了防止中也继续这个不好圆场、伤害良心的话题,凛及时地发问:“我稍微有点好奇,太宰……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我印象里他虽然行踪不定,但其实很有做事的一套规则——只是一般人理解不了那种规则。就算是无厘头,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做出突兀的决定。” 中也顿了顿:“……” 视线扫向凛。 这一眼足够让凛的脑内响起警钟。 凛:“等等,该不会……” “是的。”中也切断了凛近乎回避的行为,直白地肯定了她的猜想,“基本所有人都认为,太宰是因为你才离开的。” 凛:“……” 果然是这个发展了。 凛:“我没猜错的话,太宰应该是前一段时间才离开的吧,这和我离开的时间也隔得太远了?” 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吧! 中也:“这个……” 中也表情微妙:“事实上,你离开以后,太宰仍然时常会提起你。” 凛心中的不妙愈发旺盛:“……比如?” “比如——”中也对这件事也挺羞于启齿的,语气间的迟疑足以看出他的尴尬,“不想去工作、喝酒耍酒疯、甚至是面对来告白的女性、又或者是对待每一位下属……总之,太宰只要是心情不好,就会说起你。” 凛:“…………” 我杀太宰治。 我杀太宰治一千一万次。 “所以,虽然你早就离开了,但……”中也轻咳一声,补充说明,“你在港黑内部,还是颇有名气的。” 凛:“…………” 好。 太宰治你真是棒呆了。 “对了。”中也突然想起什么,“说起这个,除了出逃的太宰,还有一个人你也需要小心一点的。” 凛不无麻木地问:“谁?” 中也的表情中已经染上了一点怜悯:“芥川龙之介——是太宰的学生。” 话说到这个份上,有些事情不必说明就很清楚了。 凛:“……他觉得是我抢走了他的老师是吗?” 中也:“……可以这么说。” 他是忘不了芥川当时得知太宰消失的那副样子,虽说原本就有“祸犬”这一类凶煞的称呼,但太宰在时的芥川和太宰不在时的芥川完全是天差地别,就连森首领都有些意外,如果不是他镇压了芥川,还不知道那发疯了的『罗生门』会做出什么事来。 凛:“……” 她默默地比了个“OK”的手势,表明自己知道了。 中也本想拍拍她的肩膀,觉得不妥,抄在兜里的手指一动,又安稳了,只说:“好好保重,芥川最近也不在横滨。” 凛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为什么她有生之年还需要回避太宰治的学生啊? 中也:“……不,你别现在就这幅样子啊,这不是还没有发生什么事吗?” 凛语气飘忽:“你说太宰是有多恨我……” 都过去这么几年了,居然还持之以恒地给她刷存在感。 中也:“……” 他想了一下:“你当时离开,和太宰告别了么?” 中也听森鸥外提过一嘴,说是当初凛离开也是很突然,不过好歹和他这个首领说清楚了,只是走的太快,不知道有没有和太宰好好道别。 ——没准儿就是因为凛走得太过干脆决绝,太宰心里才一直有一道过不去的坎。 首领当时表达的,大约就是这个意思。 “……嗯。” 凛木然地点点头,没什么情绪地说,“我说我辞职了,祝他前程似锦,升职发财。” 中也惊了一下,显然这实际发展和他想的也不太一样:“然后呢?太宰说什么了?” 凛语气平平:“他说,我最好是不要第二次这么做。” 中也:“………………………然后呢?” 这听上去怎么都像是要当场打起来的架势啊。 凛:“没有然后。” 中也:“嗯??” 凛抬眼看看他:“我是电话告别的,太宰总不能顺着电波来抓我吧。” 事实上她能告别都已经很良心了。 完全可以一声不吭拍拍屁股走人,结果还是说了那么一段话,太宰当时的语气蕴藏着让凛忘不了的潜台词,那种威胁性即便只是通过电波也足够让她后脊发凉,仿佛在无声地告诫她,前面会有刀山火海。 中也:“……” 这个告别也太草率了! 不如说对待还有执念的那一方确实是不够力度……但如果没有这通电话,说不定太宰会做出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不。 ——也有可能正是最后这通电话果断太过,才导致了那么神经质的后续发展啊! 中也一时间陷入了思维风暴,太阳穴又“突突突”地跳起来,果然是想到太宰治就头痛。 …… 回到座位。 凛坐下,身体陷进柔软的椅背都无法彻底治愈方才感受到的荒谬心情。 冲矢昴将一杯热咖啡放到她搁在夹板的手指边碰了碰,而后在杯槽中放好:“和故人相逢,好像让你有点不愉快?” “让我不愉快的从来都只有那么一个人。”凛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手指碰到了温度,正好是可以入口的,她侧了点脑袋,看着冲矢昴,举了举杯,“谢了。” 冲矢昴挑了下眉梢作为回应,问:“你要去什么地方?” “并盛町。” 凛阖上眼,太宰治能带来的冲击以及方才经由中原中也提醒而带来的警觉,让她短时间内大脑高速运转,不得不闭上眼稍作缓解,“你呢。” 冲矢昴:“米花町。” “唔……隔得不远。” 凛声音渐小。 冲矢昴看着她沉静的睡颜。 或许是他先前养成的习惯,在那段卧底时间里,凛是他唯一能够分享的人,很多事更是默契,他以为只要脱离了那层卧底的身份、远离了那种特殊的环境,那种特殊环境所带来的羁绊,大概也会随之消失。 但在看到凛、发现是这个人的这一刻,他脑海里几乎是瞬间想起几年前发生的事情,以及那场失败的围剿。 他的这种“习惯”与被牢牢牵绊住的那份羁绊,并没有半分消退。 显然,这点对凛并不适用。 她对他所经历、要去做的事情毫无兴趣,那仅仅只能称作是寒暄的用语。 “……” 真洒脱啊。 洒脱过头,有点没心没肺的小姑娘。 冲矢昴向空姐要了毯子,轻轻地盖在凛的身上。 - 一下飞机,凛揉着眼睛往前走,步伐不停,被几步跟上来的冲矢昴握住手肘,制止了他雷厉风行的动作。 凛:“?” 惺忪的睡眼半睁不睁地抬起来看着他。 冲矢昴:“中原中也还在我们后面,你一个人走也太不敬业了。” 哦。 凛垂下脑袋,声音有点含混:“其实不继续演也没事,就说我不想牵扯你,所以和你分手了。” 冲矢昴“嗯?”了一声,重点抓得很稳:“你果然是遇到麻烦事了?” “人活着哪能没有麻烦事啊。” 凛说。 冲矢昴是真被她逗笑了:“看来你的人生已经感悟得很深刻了。” 凛虽然成年了,但身高并不是很争气。对于冲矢昴来说,她和几年前没有太大区别——仅从视角出发。 “……?” 凛感觉到脑袋后面的温度一触即走,抬眼用极其怪异的眼神看着冲矢昴,“你可别还把我当小孩子啊。” 动作温柔得让人坐立难安了。 冲矢昴倒不辩解,笑了笑,收回手。 凛终于说出心底的话:“你现在笑的次数和频率,时常让我怀疑记忆中的酷哥硬汉到底是否存在。” 冲矢昴:“哦?我在你心里是那种形象?” 凛诚恳地点头:“你现在比较像个卖笑的。” 笑得温和又撩人。 得亏是她,不然换了其他人肯定就得发展出别的什么火花了。 冲矢昴表情一僵:“……” 到了要分别的路口,冲矢昴提议道:“虽然不知道你的具体情况,但我想应该颇为棘手,否则你不会露出这种表情。既然如此,不要直达你的目的地,先和我一起回米花町如何?” 凛考虑没两秒,知道这个提议正确:“嗯。” 凛点头的动作还没完成,发觉冲矢昴特意和她换了个位置站,侧过脑袋看了一下,发觉他是在挡人流量多的那一边,不禁揶揄道:“男朋友的角色很到位嘛,昴君。” 冲矢昴伸手把她拉往身边的动作一滞,很快回复如常:“彼此彼此。” 凛跟着冲矢昴去往米花町,发觉这家伙不仅是身份,连住所都搞定了——唯有隔壁这家邻居,稍微有些特殊。 冲矢昴带着凛进家门,在大门口处和邻居家的朋友们打了个照面。 “诶?冲矢先生回来啦!” 这群小朋友热络地和冲矢昴打招呼,看样子已经很相熟。 凛一眼望见了这群小朋友身边伫立的成年人——波本。 而波本也一眼望见了冲矢昴身边的梅宫凛。 波本的视线在冲矢昴和梅宫凛的身上来回扫了几度,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孩表情也有点奇特。 “这是冲矢先生的朋友吗?” 一位女孩子用有点兴奋的口吻发问。 冲矢昴温和道:“这是我女朋友。” “……” 场面有一点点安静。 恍然大悟的波本:“……” 草。 你们这两个不务正业的FBI果然是双双退团去谈恋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走红茶谈话后的时间线,不走官方其他剧情,专拿波本晓得赤井秀一身份这点 第87章 “昴先生的女朋友?” 带着黑框眼镜的小男孩好奇地凑过来,天真活泼的可爱模样,“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凛看看冲矢昴。 冲矢昴看着男孩道:“抱歉,她有点晕车,先让她休息,晚上有机会再一起玩吧。” 他带着凛进屋,柯南的目光从他们的背影上收回,目光中充满了迷茫:……不对啊,赤井先生那种表现,怎么看上去好像真的是情侣? ——在这种时候突然找个女朋友??? 柯南怎么想怎么觉得……特别不对劲呢。 其他的伙伴率先跑进屋,柯南落后一步。 目光一抬,看到安室透——代号为“波本”的男人也是一副愁眉紧锁盯着这两人背景的表现,柯南内心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不合时宜又意外契合的惊悚猜想。 不是吧? 情敌? 安室透目光下移,对上柯南那满是复杂意味的眼神:“……” 他比了个隐秘的手势:他们一伙的。 柯南顿悟:FBI! 随即又有点不解:“F……为什么那边会突然又调人过来?” 难道是黑暗组织最近又有什么危险的动作? 安室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说他自己也很难想清楚梅宫凛到底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突然出现,更不知道该怎么对柯南解释,眼前这位新出现的FBI,曾经正是从黑暗组织全身而退的。 确实察觉到安室透那份迟疑的柯南:“……” 还真是情敌? ……难怪安室先生和赤井先生这么水火不容,破案了。 安室透:“……” 安室透:“不管你想到的是什么,一定不会是事实。” 因为事实本身也太玄幻了啊! 柯南目露同情:“嗯,我懂。” 安室透:“……” 你又懂了。 …… 刚一进屋。 凛便换了一副“看好戏专用”表情:“那个小男孩怎么回事?” 冲矢昴替她拿了一双拖鞋,一边说:“猜猜看。” 凛不客气地道:“你的私生子?” 冲矢昴:“……” 凛忍着笑:“你的合作对象?” 冲矢昴:“……嗯。” 凛走进客厅,姿态倒是不拘束,但只是坐在沙发上,规矩上很周到,又问:“你和波本谈好了?” 冲矢昴再次点头。 凛就大概明白他们的关系组成了。 想了想,说:“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天才。” 冲矢昴拿着茶过来,说:“有点特殊情况。” 凛没和他谈有关那种特殊药物的事,既然冲矢昴这么说,她就能确定那位柯南君是受了那种药物的影响——变小了。 所以他们大概是……一边查那种药一边准备把组织扳倒? 凛喝了口茶。 她手上没有那种药,特别的情报更是没有,这早就不在她的管辖范围内。 想来想去,闭嘴。 冲矢昴坐在沙发另一边,端着茶杯的样子十足的书卷气,当真有一种温文儒雅的感觉渗透出来:“准备什么时候走?” 凛:“哟,这就开始赶客了?” 冲矢昴:“我好做安排。” 凛颔首:“今晚就走。” 冲矢昴动作一停,看向她,一小会儿,说:“没有赶客的意思。” 凛笑了一下,没忍住,越笑越乐:“你还当真啊……有正事要处理,我尽早赶过去。” “既然被盯上,很可能是对你设的局。”就算不清楚凛真正要做的事,仅从逻辑上推理,冲矢昴对她发出忠告。 凛不意外:“我知道。” “不如让其他人先去试探,看清楚对方的意图,你再出面。”冲矢昴点到为止地建议道。 凛默了一会儿:“不了,事情比较难应付,还是我去。” 冲矢昴于是确定了她的言外之意:我信任不了其他人。 不论是单纯的信任还是能力上的信任,足以说明梅宫凛是个心防很高的人。这一点,冲矢昴在和她交流的过程中有意回避,因为凛从来没有真正把她全部的事情透露过。 她永远死守着界线。 明媚又凉薄。 冲矢昴站起来,垂眸看着眉眼微微弯起来的、漂亮又动人的凛,忽略了心底泛滥上来的一点点寒意,他声线平稳地道:“路上小心。” 凛笑着点头,突然说:“要不我们去隔壁玩吧?” 冲矢昴眼睛睁开,看着她,无声地询问:你确定? 凛乖觉地说:“你不介意,我没问题的。” 她补充说:“感觉会很有趣。” 冲矢昴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你是觉得波本会很有趣吧。” 凛期待地仰起脑袋:“难道你不想看看看那副场面吗?” 冲矢昴觉得她又鲜活起来。 她好像太聪明,聪明到时刻都能将人心拿捏的这么稳——或许这也只是一个借口,是她本身具有的天赋才能。 也可能,只因为是她这个人。 - 安室透看见冲矢昴和梅宫凛站在一起出现,大脑就开始“突突突”,仿佛里面开了几辆碰碰车,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边的几个小朋友倒是欢呼起来,只有柯南,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眼安室透——安室透脑袋更疼了,这次是十几辆卡车对碰。 凛注意到有个小姑娘正盯着她,目光冷静又沉稳,她暗地里拐了冲矢昴一下,身高问题,抵在他腰侧附近。 冲矢昴身形一僵,捉住她的手,简单道:“别闹。” 凛感觉到来自小姑娘的审视和敌意,联合这小姑娘一点都不像是孩子的表现,了然,在安室透见了鬼的表情中对冲矢昴甜甜一笑:“好嘛,都听你的。” 冲矢昴:微笑.jpg 安室透:“……” 他的表情看上去已经是纠结的次方了。 柯南换上了吃瓜群众专用脸,侧眸看见灰原哀表情不太好,突然想起来:赤井先生的前女友是明美小姐,前前女友是朱蒂小姐,现女友同样是个FBI,又和安室先生有旧识以上的关系……嘶,办公室恋情果然高发,贵圈真乱啊。 一转眼,梅宫凛居然还去了安室透身边。 柯南悄悄凑过去偷听。 凛:“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难道组——” 安室透迅捷地打断他:“这群小孩子的组合让人心情很好。” 凛不动声色:“难道你是为了赤——” 安室透气都没喘好,立即又打断:“我是为了放松休假过来的。” 他抓紧时间反击:“你呢?最近在做什么?” 说完赶紧喝口茶压压惊。 梅宫凛留给他的阴影太大了。 凛:“刚从公司辞职,最近打算自己开一家。” 猝不及防的安室透:“噗——” 凛想笑。 但忍住了。 凛略显受伤地看着他:“安室先生是瞧不起我吗?” 安室透:“………有点意外而已。” 开什么公司啊! 谁信啊! 凛对安室透仍然被蒙在鼓里这件事表示默哀——赤井秀一也没有告诉他,自己其实不是FBI这点也足够好笑。 “是的,我知道,你一直不相信我能做到这种地步。”凛落寞地垂下脑袋,“可如果不是为了向你证明……我又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这种份上?” 偷听中的柯南:哇哦,惊世大瓜! 赤井先生的女朋友和安室先生原来是双箭头! 安室透发觉凛又开始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小朋友们已经注意到了凛的伤感与愁绪,热心地围上来试图安慰凛。 不安慰不要紧,一安慰,安室透在短时间内迅速被立了一个全新的人设:年少轻狂不懂事,女友出走不再归。 安室透:太草了,梅宫凛这家伙又在演我。 冲矢昴和博士从屋内出来,错过了方才了一段好戏,抬眼就发现几个小朋友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 孩子们怜悯地想:昴先生真是情深又可怜啊。 柯南:爱是一道光。 安室透忍无可忍,但他一直以来都不是很想和凛直接对上,说不好到底是因为什么,安室透从冲矢昴那边下手,将他拉到一边。 安室透:“喂,你也不管管她?” 冲矢昴虽然对于那种同情的眼神不太了解,但安室透的窘迫毋庸置疑,他坦然道:“你是不了解凛么?” 谁能管得住她? 安室透:“……” 安室透:“那家伙都快把你描述成接盘侠了!你清醒一点!” 冲矢昴顿了顿,神色如常地道:“节哀。” 安室透:“???” 狗比你到现在居然还是率先嘲笑我?! 你们这什么魔鬼情侣! 安室透深吸了一口气,愈发压低了声音道:“不管怎么说,FBI插手太深了不是好事。” 这可还在他们的领土。 谁料冲矢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原来你还在相信凛是FBI的设定啊?” 安室透确定那是个诧异的眼神——因为冲矢昴实在是表现得太刻意了。 刻意到安室透气血都要上涌了。 冲矢昴紧接着说:“其实她是CIA。” 安室透思考习惯了,大脑转速快,一下想到了:“那她是为了——” 之前水无怜奈那件事么? 可是说不通啊。 安室透盯着冲矢昴,等他给个答案,就见冲矢昴突然别开脸,抬手抵住嘴唇:“你又信了啊。” 安室透:“……” 客厅内。 柯南正在谨慎地观察梅宫凛,试图从她身上发现更多的信息,他感觉到了一点违和感,但并不明显。毕竟梅宫凛和安室透与冲矢昴都非常相熟,足以说明不是会造成威胁的危险人物。 思绪运转,客厅角落突然传来了一点不太妙的声音,随即,柯南听到博士喊了一声:“等……你们这两位怎么打起来了啊?!” 柯南惊得迅速跳下沙发跑过去,发觉安室透表情不快地和冲矢昴对垒,是真的在打,虽然克制,但拳风煞人。 卧槽!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戏码居然真的发生了! 一回头,柯南就看见梅宫凛倚在桌边,笑得乐不可支。 柯南:“……” 收回前言。 这位小姐还是有点危险的。 作者有话要说:凛:说的你好像你当时没信过一样 秀哥::) 第88章 梅宫凛当晚离开,深藏功与名。 冲矢昴今晚也不在家。 凛从房间的窗户跳出去,不走正门,为了掩人耳目。 出了条街,凛就撞上了琴酒和伏特加。 “……” 明白了。 这趟行程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告诉她“故人迟早要再见”这个道理。 凛没被他们发现,准备从侧边小路溜走,转眼就和角落里神色严肃惊恐的灰原哀对上了视线。 “……” “……” 这小姑娘看上去应该和赤井秀一他们一伙的,都是合作伙伴。 凛思索一阵,手指朝着琴酒那边的方向比划了两下:冲你来的? 灰原哀怔了怔,迟疑着点头。 凛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再度抬首:等着。 灰原哀:“喂……” 气音发出一点点,她又警觉地停止了。 视线扫过周围一遭,心跳得飞快。 片刻后,凛回来了。 “已经引开了,你现在是——” 凛看看灰原哀那小短腿,询问:“自己回去,还是我送你回去。” “……回去?” 灰原哀注意到她的措辞。 原本凛大半夜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让她觉得奇怪,还以为是FBI有什么其他任务,她之前就看到冲矢昴匆匆驾车离开。 “嗯啊。” 凛毫无压力地点点头,看着灰原哀小小的一只,突然有一种当大姐的感觉。 “其实我是骗他感情的,骗完就走。”凛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非常无厘头,极其插科打诨。 用在当下也最合适。 缓和气氛。 灰原哀听了,没有露出“鬼才信你”的表情,而是震惊了一下,迅速地说:“做得好。” 凛:“?” 等等? 凛看看这小姑娘,想起她不同寻常的表现,还有刚刚琴酒针对她的追捕…… 该不会她是—— “……” 凛走过去,将灰原哀抱起来。 灰原哀明显整个人都僵硬了一下:“你要做什么?” “送你回去。” 凛抱着她,还颠了两下,“不然你这么小小的,得跑到什么时候去?” 灰原哀:“……” 灰原哀:“我自己可以。” 凛充耳不闻。 将灰原哀通过窗户运送回家,凛准备翻身离开,又回头嘱咐:“虽然你看上去不太喜欢冲矢昴,但还是尽量避免一个人出去。” 她折身回去,将自己脖子上的月亮项链摘下来,放进了灰原哀的口袋。 灰原哀愣愣的:“……你在做什么?” “见面礼。” 凛弯了弯眼,伸手摸了下她的头发,动作很快,灰原哀都没来得及反应,“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凛这次是真的走了。 她准备好了一辆车,规划好路线,出了这两条街就能堂而皇之地驱车离开。 深夜路上车并不多。 除了车驾驶的声音和偶尔对面驶来的车辆带来的声音,越往下开,连车都没了,凛还听到了这段路附近树林内的一点打斗声。 打的有点凶,整棵树倒下的声音实在让她没法忽视。 凛一脚踩下油门,一棵大树就被扔到了前方道路的正中央,她又迅速踩下刹车。 “……” 凛默默地坐在车内等了几秒,听见树林里的打斗声还在持续,不过大概已经到了尾声,凶猛的程度成倍增加。 最后归于静止。 凛:“……” 好想说点什么,但是又觉得无语已经是最高境界。 凛打开车门,看着那颗路中央的大树,借着车前的灯光,可以看到端口参差不齐,说明这并不是被某种外力削下来的,而是从上方硬生生的将这棵树拔了下来——能做到这样的,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异能? 什么形式的异能? 能延展到那么高的地方,还能拥有这么强悍的力量…… 凛收回打量的视线,看向悄无声息出现在树后阴影处的青年。 十八岁上下的年纪。 常年游走在黑暗中,看上去有点瘦削,异能应当很强。 身上有血腥气,动作还算轻,但似乎并不想特意隐藏。 ……表情挺凶。 现在是正准备对她出手。 所以。 这是挑衅。 凛迅速往侧边一跳,同时朝着青年出手,青年身上的黑色风衣外套化为流水绸缎般柔软形状,携裹凶煞之意却半点不温和,果然正是朝着车身而去,此刻被凛硬生生切断了原有方向。 如果凛不率先出手,这辆车就要报废了。 交手不久。 满血状态的凛吊打了残血的对面。 但她并不觉得可以掉以轻心,青年的眼神太过执着,哪怕她确定此前和他从未见过,这时候受到威胁的青年却仍然有拼死一搏的念头。 凛毫不怀疑,一旦她有毫秒的松懈,青年紧紧抓住这空隙,不遗余力的、在他还没有死前的那刻,对她发起攻击。 有点意思。 “我只是路过的,被你扔过来的树波及了。你不向我道歉就算了,还要连我一起灭口。”凛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拉着捆住他双手的细绳——瞬息便可要这人的一双手,脚踩着他的脊骨,指尖抵在他的大动脉上,确保这人没法轻举妄动,这才语气轻松地调侃,“谁教你的,要这么赶尽杀绝?明明身受重伤,还要来挑战不明的势力。如果你真要是一心求死我还能理解,但看你的战意又不像。” 凛用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语重心长的态度,好心地道:“跟我说说,你怎么想的?” “说清楚了,我放你走。” 青年:“……” 凛瞄了一眼,发觉这人嘴唇紧抿,方才那一站加上之前的激斗,都说明他并非只是和一两个人打斗,而是一个人单挑了一个群体。现在已经失血到手指冰凉、嘴唇苍白的地步,却还是这么倔强。 “啧。” 凛悠悠地叹了口气,原本她是有点生气的,不然也不能这么下全力,现在又觉得这人固执得怪可怜的,“既然还不想死,就要保命为上,你现在这么固执有什么用呢?” “……我不会受你的胁迫。” 青年终于开口,嗓音沙哑,听上去却并不难听,“你想杀就杀。” “我胁迫你什么了?” 凛好笑地问他,见他还是死倔的样子,忍不住说,“我是胁迫你卖身还是卖艺了,你这么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 青年陡然间咳嗽起来,神色激愤:“你太放肆了!” 凛:“……” 口吻好古朴啊。 这人难道是什么古堡里跑出来的吗? 凛看他咳得仿佛要咯血,脸颊因为咳嗽已经泛起了绯色,皮肤和唇色皆是苍白,有种反差的视觉冲击感。 “我看你不是什么善罢甘休的人,我现在把你随手放了,你说不定就要为了今天这一场再找我打架。”凛说着,特意停顿了,换了个姿势,居高临下、视野颠倒地看着青年的眼睛,“——我说的对不对?” “……” “你看,你这不是逼着我把你打晕吗!”凛用一种“你是不是傻”的语气说,表情也略显无语,“而且你这人怎么不懂变通的,你这时候就应该骗人说你不会,然后再找机会啊!你现在这么诚实,直接被打晕了,你其他的事情还要不要做了!” 青年:“……………” 他很明显地卡了一下,好像有点理解不了这种发展,声音都没带着那么的凶性了:“我不需要你来教。” “所以你今天才这么吃亏啊!” 凛恨铁不成钢,说着自己都觉得太难了,叹了口气,她蹙着眉,“我说,你是不是最近受到什么打击了?——女朋友跟你分手了?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 青年:“……” 青年:“我并不认为我们是适合讨论这种事情的关系,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们再来打一……咳咳咳!!!” 听见他说要再来打一场,凛用膝盖准备敲了一下他后背的穴位,让他再度猛地呛咳起来。 “与其说你是找死,不如说你以为这种浴血奋战能够变强。”凛看了眼路中央的大树,又看了看四下无人的黑夜,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好脾气又积德行善,“你的异能力很强,但你太过重视异能力本身的攻击性,明明异能力应该是你最坚实的铠甲。方才打斗过程中,你有数次应当用你异能的防御来阻挡,你却在重伤的情况下仍然选择了攻击,导致你数次暴露行动的破绽,你知道你有多少次都已经接近死亡。” “你是想不断地变强,用来挽回证明么?” 话语中的某些句子与记忆中那个人所传达的意思重合,但话语和措辞却是天堂与地狱之隔,芥川忍着嗓间的痒意,仍旧沉默。 “但你的方法用错了。” 凛以这句话作为结语,“……首先你要克服你自己。” 青年身体一僵。 凛沉稳的语气刹时一变,打趣道:“你看,刚刚那一瞬间,你又能死一次。” 因为思绪完全被打乱,心境已经被牵引了。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青年沉沉地开口。 “交易。” 出乎意料的,这个女人说出了令芥川龙之介意外的答案。 芥川想要回眸看她一眼——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对方仍旧抵在他脖颈上的手指不容许他妄动。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 针锋相对又壁垒高筑的你死我活气氛中,她居然对自己说出了那番话。 芥川听见自己如往常语气无二致地问:“什么交易?” 女人在他身后笑了一声。 短促又清润,让人绝望的黑夜都被驱散了片刻。 “把路中央那棵树搬开吧。” 这就是她的交易。 ——芥川突然想到她方才居高临下的那一眼。 视野颠倒。 景物倒转。 眼睛却明亮又澄澈。 原来她那时候就是带着笑意的。 更盛漫天银河。 作者有话要说:芥川你醒醒,这是你本来以为的“仇人” 第89章 芥川能清楚感觉到自己正在发高热,是重伤引起的感染导致。 浑身滚烫,大脑像在被炙烤,骨头间都泛着幻觉般的疼痛。 但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他还是敏锐感觉到了一只手正在靠近。 「罗生门」比他的意识还要快,率先发起攻击。 他挣扎着要睁开眼睛。 耳边先落了一声枪响。 「罗生门」发出嘶哑的哀嚎。 芥川的额头上被一片冰凉覆盖。 “下次再这么凶,我就把你扔下车了。” “……” 啊。 他好像,好像是和这个女人一起上了车,被对方塞了临时应急的药品,现在的大概是被冷水浸透的湿毛巾。 说到底为什么要同行。 到了这种地步也没有将他扔下去。 ——不。 芥川也很清楚。 如果她是在这样的半途将他扔下去,说不定他会做出什么“恩将仇报”的事情来。 她就是救了这样的一个怪物。 …… 芥川意识再度清醒,身边的声音有些嘈杂,他忍不住蹙起眉,从那一众混乱的声音中,辨认出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他睁开眼。 视野往上就是亮光。 芥川撇开眼,看到她正打着电话,另一手自然垂下,手腕纤细白净,被那只纯色的手表衬得很好看。 凛听着电话那端的汇报,脚步一动,还没有真的动作,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醒了?” 芥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一握便精准扣住她的手腕。 听见问话却没反应,感觉意识不是太清醒。 凛也是觉得不妙,先将他送来医院——她固然可以发动异能,将芥川在瞬息间治好,但换来的是她的暴露,以及在不确定对方倾向、更大可能是向着太宰治与港口黑手党的情况下,她原本就没查清楚暗处的针对她的势力为何,实在不需要铤而走险。 更何况,他已经顺利接受医院治疗。 芥川不回答,眼神都有些涣散,但手指这么握住了大约是不想改变,她试着挣了一下,反被芥川抓紧,她便没动了。 “……那一批都没用了,不必留着。”凛垂眸扫了眼芥川勾在她手表上的手指,“嗯,先稳住他们,我下午到。” 这人中途有一段烧的意识不清,凛听见他突兀地大喊了声“太宰先生”,语气之凄厉,让凛这么无所畏惧的人都忍不住侧目。 身份也很好猜了。 这大概就是太宰的那位学生,芥川龙之介。 “……” 凛这时候看着芥川,心情还是挺难形容的。 不知道该先感叹芥川执着,还是先佩服太宰驾驭人心的功力。 护士拿着药品和针管进来,看见两人这副样子,不禁露出点笑意,正要直接下手扎针,便见这个看上去亲切温和的漂亮女人猛地出声制止了她:“等等——” 护士的动作下意识地停了。 凛看着差点冲出去直接攻击人的黑色凶兽停滞在半空,还好护士的角度看不到这些。凛当即放将手机放到一边,俯下身去,手掌拍了拍芥川的脸颊,压低声音道:“现在很安全,你尽力清醒一点。” 她扫了一眼,被子下面的黑色外套还是有涌动的趋势,停了稍许,说:“你不能忍耐的话,我就把你丢下了。” “……” 凶兽安静了。 凛起身,迎着护士震惊又怪异的目光,笑着说:“麻烦您了,请。” 芥川没再有任何动作。 只握紧的手指泛出青白的颜色,手背亦是青筋暴起,看得护士有点愁人:“这位先生……不用攥得这么紧啊……” 护士看见这人另一只手正紧紧握着女人的手腕,突然明白了,不再说话,拿着托盘安静地离开了。 门扉合上。 凛看着自己被死死握住的右手,感觉到了神经传来的痛感,等了一会儿,猛然抽手退开,与此同时,蛰伏已久的凶兽「罗生门」再也按捺不住,猝然向着凛的方向发起袭击,张开了吞噬的深渊。 凛喂「罗生门」吃了几粒子弹,这异能却不像之前简单的被制服,短暂的平息后,愈发凶狠地朝她攻过来。 “啧。” 怎么不识好歹呢。 凛懒得多做应付,打算从窗户跳出去,芥川人分明还在闭眼躺着,「罗生门」倒是很有先手意识地封住了窗户的去路。 “别逼我真的揍你啊,我不想打病人的。” 凛这话是对着病床上的芥川说的。 蓄势待发的「罗生门」突然如泼墨一般流淌,落在地面上,像一条黑色的河流——以芥川为起点,终点止于凛的脚边。 凛警觉地跳开,「罗生门」的动作晚了一步,延展出来的河流顶端,却还是迅速地缠绕上了凛的手腕。 凛的匕首也正好将其割开。 ——手腕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人制住了。 病床上的芥川紧紧地锁着眉,有些躁动不安。 凛冷眼看着「罗生门」重新聚起,这次到底不敢随意乱动,在她脚边停留。 “你乖点,我就不打你。” 凛说着,回头看了眼窗户——还被这成了精的异能封锁着。 芥川的异能要行动起来也实在方便,悄无声息,润物细无声地就能完成想做的事,攻击性与潜伏性都是一等一的。 太宰挑人的眼光倒是一如既往的好。 凛抬步,脚尖还没落下,就察觉到「罗生门」也跟着微妙的移动了分许。 “……” 凛往门口处走了一步,这无声的利器便跟着挪动一步。 神了。 这时候,凛已经完全感受不到「罗生门」带来的任何威胁气息,那种杀意尽数消散后,分明该是染血的利刃,表现看上去反而……更像个小孩子。 凛走了几步,快到门口。 「罗生门」迅捷无比地跟上了。 凛的收握住了门把,转动一下。 “吱呀——” 她低头一看。 「罗生门」无声无息地缠住了她的脚腕。 “……” 明白了。 凛试探地坐回芥川身边,「罗生门」便立时全部收敛,化为普通的衣服状态,悄悄地溜回了被子下方。 (真闷骚啊……) (不管是这异能还是其主人本身。) 凛默默地看了芥川数秒,感叹道:“快点好起来吧。” “……” 无人回应。 室内一片静谧。 阳光从解脱束缚的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铺满金色的绸缎。 - 芥川龙之介再次醒来,入眼仍旧是一片白色,地方是病房,摆设没有变过。 确认了身边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他冷淡的面容没有分毫改变,径直撑着上身坐起来,指尖被什么东西硌到了,他低头一看,怔住了: 是一块手表。 女士的。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应该是那个女人手上的。 ……在他上一次昏沉中短暂醒来,他就是摸到了这块手表。 但现在,手表却被他握在手里。 病房门被推开。 芥川倏忽抬眼望去。 护士被他给沉沉的眼神吓了一跳,踌躇在病房门口,愣是因为这一眼而没能动弹,迟疑着问:“请问……我能进去吗?” 芥川不说话。 那幽暗的眼睛也没有移动分毫。 简直像是一尊不祥的雕像。 护士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种突兀的不安全境地,她的声音都在不知不觉中发了抖:“您……您该换药了。” 黑到如墨一般的眼珠终于转动了。 芥川开口,沙哑的嗓音因为长时间的缺水更显艰难,但他一字一句都说得清楚:“和我一起来的人呢?” “嗯?” 护士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即恍然,“你是说那位小姐吗?她刚刚说要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了。” “……” 这样。 芥川的表现仍旧冷淡。 但护士却莫名觉得那种威胁好像已经褪去了,于是她再次犹豫地问:“我可以进来吗,先生?您真的该换药了。” “请进。” 出乎意料。 不仅仅是回应了,而且还用了敬语,并且措辞居然相当让人心生好感——如果忽略这人脸上挥之不散的冷淡与漠然,一切就更完美了。 护士换完药,出去带上门的一瞬间,隔着门扉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好像完成了职业生涯中的一项重大任务。 ——真是可喜可贺,值得下班以后去大吃一顿。 护士保持着这样的心情,安详等待下班,半个小时后,护士铃响了,护士看着显示的房间号:“……” 上班真的很难。 她发挥最高素养冲了过去,打开门就看到这位病人又不安分地坐了起来,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次还在咳嗽,看得护士整个人都要晕了,心中的职业素养超过了恐惧,连忙冲到跟前:“您小心伤口崩裂!请您快躺下!” 这位阴沉的病人却侧首,一错不错地望着她,那眼神实在是恐怖:“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护士:“……??” 你在说啥啊?? 特意喊我来难道不是因为身体不适而是为了专门谈谈时间吗? 要不要给您送一本《时间简史》啊? 芥川嗓音喑哑地道:“她还没出现么?” 护士:“……您……您指的是?” 芥川言简意赅:“和我一起来的人。” 护士恍然大悟,心都累得稀碎,语气都疲惫了:“还没有呢。” 芥川不说话了。 护士看了一下,确认他伤口没有崩开流血,松了口气,随口安慰他:“现在这个时间段有点堵车,您要么睡一觉,那位小姐就会回来了。” 求求你了! 病人! 你快睡吧!! “不会。” 芥川说。 “什么不会?” 护士低头查看他的针头。 还好没歪。 芥川看了眼指尖的手表:“她不会回来的。”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 他居然因为对方表现出来的善意,感到了自然与亲近。 太荒谬了。 第90章 凛抵达生产区。 那里据说有一个侦探正在等着。 ——凛迟迟没到,又不是以前露过面的人,实在不知道她的深浅,负责人焦灼不已的情况下,听从朋友的建议,请来了一位在附近城市协助办案的侦探。 据说例无虚发,每次都能将案子成功破获。 若说一般流水线的失误,肯定是和侦探八竿子打不着,但负责人坚持说他单独多次检查过,绝对不会是意外或失误。 凛走进去,就见一个戴着贝雷帽小个子的男人,嘴里正叼着一根棒棒糖,双手叉着腰,迈步在场地内小范围地走了一圈。 “嗯……是下毒嘛。” 男人嘎嘣一下咬碎了嘴巴里的糖,声音因此变得更加含混,他回过视线,正正好与凛的眼神撞上,动作随之停顿,那双狭长的眼眯起来。 凛挑起笑容,微微点头示意。 这人似乎非常任性,看见凛的表现,连客套的简短回应都没有,径直转开目光,最终定格在一个角落里,他堪称趾高气扬地抬起手:“就是那个人下的。” 说这话是意气风发都不足以形容,整个人像是发着光,洋洋得意却并不让人讨厌,还有几分可爱。 一片寂静,而后是哗然。 短暂混乱后,那个被指认的人被控制住,嘴里还在辩驳。 凛走过去,就见这位侦探皱着眉,将嘴巴里光秃秃的糖果棍子扔了出来:“但他是被人指使的……唔,指使你的人本来让你赶紧跑,但是你太贪心,没能在封锁之前跑走。” 侦探直接跳过了负责人,看着刚来不久的凛:“不算太笨,知道让人封锁内部。” 凛:“猜到是有内鬼了。” 侦探的表情并不意外:“毕竟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啊,你会想到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停了一秒,表情大概尽量想要拽起来,可惜失败了,仍然是更为可爱的感觉:“所有你已经有想法了吗?” 关于幕后主谋。 凛诧异地看他一眼。 ——如果只是侦探,到刚才为止的一切事情都还说得通,但问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有种神奇的地步了。 侦探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我在问你问题呢,不可以不回答侦探的提问。” 凛很快收敛了心情,摇头:“还不确定。” 最终人选还在犹豫中。 负责人听得云里雾里,但这位的身份他也是了解过的,看两人停止交谈,负责人才凑过来:“梅宫小姐,我是青山。” 他表情不太好看,额头还有虚汗:“这位是名侦探,江户川乱步先生。” 又转向乱步:“这是我们的老板,梅宫凛小姐。” 凛伸出手,礼貌性的动作:“您好,江户川先生。” 江户川乱步却疑惑地看着她伸出来的手,短暂的困惑表情从他稚气可现的脸上一闪而过,而后他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恍然神色,猛然伸出手,抓住凛的手指晃了晃,力道根本不像是普通的打招呼:“哦!你好!” 警方很快到来。 被制伏住的嫌疑人还在大声辩驳:“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污蔑人?!” “证据在你背包里啊,你一心想着通过这次的事情证明你那无能的人生,并非一无是处,怎么可能轻易就罢休嘛。” 江户川乱步打了个哈欠,险些被犯人冲过来扑到跟前,他不高兴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们好好抓住他啊,要是伤到了名侦探大人,这样的损失就太大了。” “……” 口吻很奇特。 有种自我世界观的感觉,模式倾向儿童化。 意外的是,来的警察似乎是认识江户川乱步,对他的话语没有半点不满,甚至还笑了笑:“这次也多亏了江户川先生啊。” 江户川乱步微微扬起下颌哼了一声,骄傲又愉快。 凛悄悄地问了青山,青山说是从横滨的一家武装侦探社请来的,这几年声名远播,甚至偶尔还会有海外的人慕名而来寻求这位名侦探帮助。 其最大的特点,便是短短数秒内发动异能,将所有事件看穿。 “横滨?” 凛的关注点与青山所想到的完全不一样,一般人都会在这时候询问异能才对。 青山:“……啊,是、是的。” 青山小心翼翼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一个看上去清清秀秀,但是说话口吻有点传销分子、行事疯疯癫癫的人?”凛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青山:“???” 一脸懵圈。 凛:“……算了。” 她看江户川乱步还盯着屋内的摆设,视线有种说不出的犹豫,主动走过去:“江户川先生,请问您还看出什么了吗?” 用那直逼真相的异能。 “唔……只是有点不明白,他背后到底是谁指示的。”江户川说话并不客套,也更没有铺垫的言辞,梅宫凛对他发问,他便直接用不加修饰的态度回答,“这家公司建立没有太久,业务重合区都有便利,按理来说可能是势力间的竞争,你们也遭受了很大损失,还需要去挽回民众信心,但你刚刚肯定了我的那句话吧……连你自己都无法确定幕后主使。” 江户川乱步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剔透绿色的在他沉静的表现中显出了冷然之意:“所以你早就知道了,对方用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逼你出现。” “原来名侦探也会套话。” 凛的关注点完全不同,也可能是故意在插科打诨,她笑了笑,“我还以为江户川先生凭借那种异能,就可以一往无前呢。” “因为我现在还看不透你。” 江户川乱步盯着她,他的眼形实际上很好看,只是外表打理太过粗糙,加上那孩子气的行为展现,让人会下意识忽略他偶尔冒出的沉稳与攻击性,“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是让江户川乱步执着的原因。 不会有他看不出来的东西,也不应该有。 凛不置可否。 她不觉得这种评价,需要她本人发表意见。 目前的事情告一段落,公关解决好,危机就能暂时解决。 江户川乱步突然别开脸,对着落地窗外照射进来的金色阳光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重担:“既然这样——” “请我吃饭吧!今天我想吃咖喱!” 凛正拿着手机刷资讯。 周遭一静。 她抬眸一看,撞上江户川乱步理所当然的视线,顿了顿:“……我?” 江户川乱步大概还觉得她这个动作极为奇怪,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当然啊。” 凛:“?” - 江户川乱步和梅宫凛落座在一家相对平价的店,这个时候非用餐高峰,餐厅内人不多。 江户川乱步哼着没听过的断续曲调,视线在菜单上游移,毫不客气地点了几份远远超出食量的食物,他又将视线放在了餐厅内的各式人群中,然而最终——还是回到了凛的身上。 “天才,格斗,资产,追逐……” 江户川乱步就这么盯着她,逐一吐出词汇。 凛喝了口温水,抬眸看看他,很包容地笑了:“遇到无法一眼看穿的存在,江户川先生就会执着到明白为止吗?” “不。” 江户川乱步斩钉截铁地否定,“我还没有遇到过这种看不穿的存在。” 凛理解地颔首:“所有您才让我请你吃饭,是想尽快消除这种‘意外’吧。” “是好奇。” 出乎意料的,看上去十分好看穿行为轨迹的江户川乱步,再一次否认了凛的说法,他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指尖还俏皮地稍稍弹了一下镜腿,“你是很聪明的人,我这么说你应该可以理解。对于我而言,看不穿的才是独一无二,才是乐趣。” 因为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太过一目了然、毫无挑战、不具新意。 所有只要出现了那么一个,不会是“名侦探”之名生涯中的污点。 是好奇。 是意外之喜。 江户川乱步的手机响了起来。 凛也趁势,获得了不必继续发表言论的机会。 说到为什么要请乱步吃饭,也是因为她觉得江户川乱步这个人有趣。 说到底他们两个人怀有的心思差不多。 “唔……你不能来接我了吗?那我要怎么回去?”江户川乱步蹙着眉,方才一番帅气的发言在这两句回应中便被尽数打消。 他现在看上去就像个撒娇的孩子。 电话那端又说了些什么。 江户川乱步闷闷地“噢”了一声:“新人……那他认路的吧,我今天要赶回横滨的哦,有件事要和社长说。” “……他快到了啊?” 江户川乱步在生活上显得比较笨拙,“那就让他直接来这家餐厅找我吧!我之前已经把地址交给你了。” 挂断手机。 江户川乱步挥舞着手上的叉子,对着不过是一面之缘的凛随口道:“与谢野不能来接我了,让一个新人来接我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新人,可是我才离开侦探社两天啊,这么快就招新人了。” 凛适时道:“这大概是因为,侦探社一天也离不开江户川先生吧。” 江户川乱步闻言,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你很有眼光嘛!” “乱步先生。” 听上去温雅又和气的男生,熟悉的一以贯之,从门口那处传达过来,瞬间引发了脑海中的一系列回忆,“您在这里啊。” 青年稳步走进来,脸上和脑袋上的绷带已经去除,但从脖颈处延展出来的、以及挽起的风衣袖口处所显露的绷带痕迹,说明他那奇怪的爱好数年如一日仍然在持续。 身影站定在桌边。 青年眉眼带笑,比春风更盛的柔和,让人心生好感:“看来您还在招待客人。” 他礼貌妥帖地对江户川乱步用着敬语,说这话时也是全程看着乱步那一方,只话音方落,他随着转过视线。 看见凛的这刻。 带着笑意的眼睛倏忽弯起—— “好久不见。” 姿态清俊从容。 眼底却深邃晦暗。 第91章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好。你呢?” “也还不错。” “找到新工作了啊。” “应该的,你不也跳槽了么。” “人往高处走。” “高处路总陡。” “呵呵,说的也是。” “呵呵,随口一说。” …… 宛如寻常重逢故人,两边配合着默契无间地进行了“重逢后的寒暄”,双方皆是笑眯眯的温柔可亲模样,任谁只看画面,都会觉得这是感情再好不过的老友重逢。 堪称教科书典范的仪态表现。 “……” 江户川乱步自顾自地喝了口果汁。 针尖对麦芒。 偏偏还要裹着棉花糖一样的外衣。 本来是一个看不懂。 现在又来了一个。 “你们需要单独的空间么?” 乱步歪着脑袋问。 这两人分外一致地移过视线来,频率契合的像是约好了: “不用。” “不用。” 大概是这诡异的默契让他们二人感觉到了别的什么,他们又盯着那样让人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的“美好”笑容,沉默地对视着。 “……” “……” 江户川乱步:“唔。” 他吃下一大口咖喱饭,抬眸看看这两人,突然问:“这位新人,你叫什么名字?” “太宰治。” 太宰及时回应,对江户川乱步的态度很是妥帖。 ——但是按照他一进来的那种仿佛全副身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江户川乱步身上的表现来说,太宰分明应该第一时间介绍自己。 此刻的补充虽然同样礼节周到,却只能说明:他的心情根本不像是表面看上去的这样。 “哦,太宰君。” 江户川乱步眨眨眼,语气没什么特别的变化,他看上去实在是太无害了,“这次风纪财团的事情和你没关系吧?” 突然的问题毫无征兆。 空气都静了一瞬。 “风纪财团?”太宰拉开椅子坐下,疑惑的表情恰到好处,“是这次委托有关的公司吗?” “是啊,稍微有点麻烦。”江户川乱步苦恼地皱了皱眉,用右手食指指尖去戳戳自己的眉心,“太宰君你出现之前还好,出现之后就显得比较有嫌疑了——真奇怪,你们两个人的路数居然是一样的,给我的感觉也是一样的。” 江户川乱步看看梅宫凛,又看看太宰治:“虽然我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想问,你们是兄妹么?” 凛:“……” 太宰:“……” 太宰这会儿倒是没有说话的意思了,扬了扬唇,向后靠着椅背,双手抄兜地安稳坐着了。 凛:“江户川先生,你误会了。” “这样么?我看你们气场和感觉实在是太像了,我第一次遇见这种人……”就算是说到这里,江户川乱步的表情也仍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简单陈述这件事,亦或者他本人是真的感觉到了开心——因为他面临了不是轻易可以解开的“谜题”,江户川乱步看向凛,“那你也觉得不是他吧?” “这种事,我也没办法确定啊……” 凛露出状似为难的表情,征询地望着太宰,“是你么,太宰?” “不是哦。” 太宰的口吻并不恼怒,也没有表现出被冒犯的不快,他只是相当轻描淡写又理所当然的说,“如果是我真的要对付你,应当采用更一击必杀的方式;而只是要逼你出现,又实在不用这么大张旗鼓。” “嗯。” 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答江户川乱步道,“这么看来,不是太宰。” 饶是江户川乱步再不懂人情世故,此时此刻两人“和和美美”的你来我往,实在是让江户川乱步有种说不出来的纠结味道,如果他再了解这凡间烟火气一些,就必定能准确的说出那句话来:你们能不能别演了!要打要杀直接一点啊! 江户川乱步沉默了一下,他浑身难受,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待在这里,但他还是说:“那你这次总该有答案了吧?” 问的是凛。 凛却摇摇头:“还没有。” 江户川乱步心直口快——不如说真的不懂这种话不能说出口,他讶然之下直接道:“有那么多要找你的人吗?” 凛一顿:“……” 太宰笑吟吟地附和:“是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要找你的人呢?” 凛凉凉的瞥他一眼:“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太宰点头,没有逆流而上,居然同时也附和了她的话:“凛的想法和我一样。” 江户川乱步觉得自己真的不应该待在这里,对面两个人身上有莫名的气场,没人融得进去。 于是江户川乱步看了看两边,有点不自在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如果乱步先生您的事情结束了,我们随时都可以回去。”太宰说。 江户川乱步:“我已经吃饱了,想现在就走……” 他犹豫了一下,表现出了对于“新入社成员”太宰治的好意:“不过你可以先叙旧。” “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太宰站起来,对待江户川乱步的态度是恰到好处让人不会感觉到任何拘束,“我来的任务就是为了接您回去。” 他最后离开之前,都没有再看凛一眼。 正印证了他自己的话:他们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凛实际上是松了口气。 太宰治的这种表现正好,除了最开始那一点从心出发、不可抑制的不愉快,表明了她和太宰大概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成为朋友之外,形同陌路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凛回到公司,公关部已经开始发文,无妄之灾遭受生产损失,面向大众固定“受害者”的形象。 “对家公司总是这么穷追不舍啊。”凛看着隔壁财团手下的媒体发出的新闻稿,指尖蹭了蹭鼠标滑轮,点开手机联系了某位虽然身在新宿,但情报收集覆盖范围连年增长、已经达到了近乎全国情报贩子老大折原临也。 他们算是年少时的交情,折原临也是个奇怪的人,梅宫凛也不是什么正统意义上的好孩子。折原临也早年有些行为实在是在刀尖上跳舞、时常游走在被揍的边缘,凛救了他数次,一来二去两人就熟起来,互相知道对方的部分事情,但又不会越过固定的那条线,去探寻对方更多的内心世界和想法。 折原临也观察了那么多人,曾经说过凛是最让他感兴趣的人,可他到底没有对凛做出他那些在其他人眼里堪称恶劣的行为。 折原临也情报网的扩张,也有梅宫凛暗中帮忙的功劳,即便她后来离开日本,还是为折原临也铺了路。 “临也,有件事要你帮忙。” 凛用ipad划出对家公司的名称,这家公司的新闻太干净,对比使用着这么下作手段的事实,显得颇为违和,“帮我查一下这家公司,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负面事件。” “真高兴你这个月第一次联系我,就是指使我帮你做事。”折原临也的声音混杂着揶揄的调侃传来,“这个名字我有印象,最近在和一家公司大擂台吧……怎么?你为什么突然管这种事?——你回国了,还开了公司?” “你的聪明一如既往。”凛甜甜地奉承,“我什么都没说呢,你已经猜到答案了。” “开公司啊……你每次做出来的事情都是既让人想吐槽,又让人想看看你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折原临也停了一下,语气正经的,“我建议你过来一趟,关于你那家公司的事,我这里得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情报。当面比较好说清楚。” 凛面不改色地说:“其实是你想我了吧,孤独吃着火锅的临也君?” “劝你不要在有求于人的时候太嚣张哦,凛。”折原临也按着手指关节,漫不经心地道,“就在我家里见面——你还记得我家在哪里的吧?” “当然记得。” 凛回答得不温不火,却是最快速度赶过去了。 她心里总觉得不安。 下车时,折原临也的电话突然关机了。 凛赶去临也的住处。 屋里面没有人,她用了技巧开锁进去。 桌上东西摆放的痕迹,屋内物品规矩的分散,看上去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手机还是无法接通。 且临也没有给她发过任何消息。 这太不正常。 凛视线一转,猛然发觉自己被一片浓雾包围,悄无声息地快速传播,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 迷雾中出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凛手指绷紧,对面便攻了过来。 不论是出招的方式、习惯的站位,还是那几乎镜面似的同时抽出武器的动作。 凛清楚认识到她此刻面对的,正是她自己。 不用过多思考,就能联想起涩泽龙彦的异能。 当初涩泽龙彦已经被交给警方,被列为最高危险等级的罪犯,难道这次是越狱……谁在暗中帮助他? 涩泽龙彦就算要下手,为什么是配合这个人先对付她? 凛感受着与自己对垒的压力,子弹对“异能体”并不起运用,她抽出来的刀正正砍在对方肩膀上。 看上去她已经占了上风,可她面前的这个“敌人”,能够运用她现在已经失去的异能——那近乎无道理的强悍异能。 这就是异能本身。 果然,异能体身上的伤口转眼消除。 凛思索着该怎么一击将其击倒,身后悄无声息的袭击降临,她浑身一软,遏制不住地跪了下去。 比袭击更让她没有反抗之力的,是上面附着足以让人短暂丧失意识的电流。 视野晃动、意识涣散间,凛看见了那双凉薄的茶色瞳孔,内里空无一物,又好似高崖万丈一朝跃下。 ——‘如果是我真的要对付你,应当采用更一击必杀的方式。’ ……这算预告么。 第92章 “哗啦——” 手臂一动,带出了一连串铁质物品相撞的声音。 “……?” 凛撑着额头坐起来,视线还有点模糊,四肢也是酸软、没什么力气的。 视野逐渐清明,耳边是锁链碰撞的响声,在空旷的室内回荡。 手腕和脚腕处都拷着锁链,却没有锁孔,另一头延伸到墙壁内部。 不是一般的锁链,很难挣脱解开。 凛的视线在锁链上定格两秒,猛然侧首—— 这房间里多出了一道呼吸的声音。 她对上了太宰治好整以暇的平静视线,这会儿正一手支撑着下颌,一手对她小幅度的招了招手:“你醒了呀。” “……” 凛没回应,直接伸手,目标直指太宰的脖颈。 这一招携裹凌厉杀意,却在距离目标一公分的地方堪堪止住。 锁链绷紧到了最大限度。 她没办法再前进哪怕半分。 “呵。” 太宰忍俊不禁地轻笑一声,毫不慌乱,这时候还伸出手来,握住了凛稍显冰冷的指尖,“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跟我说就好了。” “……” 凛想抽回手,却没力气。 刚才那一下也消耗了她苏醒后大部分的力量。 “手指有点冷,我待会儿会把房间温度调高的。”太宰握着她的指尖,视线沿着她分明骨节上的脉络,一寸一寸的打量着,好像要透过这层肌肤,看清这个人皮肤下到底是什么组成的。打量够了,太宰才又抬起眼看她,还是那副温温和和、笑眯眯的样子,“凛,好久不见。” 这才是。 他要说的,好久不见。 凛冷冷地看着太宰:“这就是你的做法?一击必杀?” “不要尝试发动异能,毕竟我还握着你的手呢。更何况……”太宰根本就是无视了她的问题,现在的状态看上去多少有点渗人,他的语气和阴沉的眼神更是强烈的反差,“你的异能已经不在你身上了,凛。” “太宰治——” “不要动气啊。” 太宰轻笑两声,牢牢地牵着她的手,目光直视,“我的运气是不是很不错?你的异能虽然强悍到足以无视既定事实,但那种‘反转’只能是针对负面效果吧?在你和你的异能战斗过程中,我好像验证了这点。”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凛实在是有一种当初的愧疚心都被狗吃了的不快感——她就不该心怀愧疚,就不该告诉太宰治这个家伙她的异能真面目! “你感到后悔了吗?” 太宰毫不在意凛嫌恶的视线,还是温温柔柔的调子,握着手的力道却陡然增加了,指尖处传来酸涩酥麻感,让凛忍不住蹙了下眉,“你不该对我那么心软的,否则,我也不用这么的……” 最后几个字眼含混不清。 凛也懒得去听他的心路历程,只是别开脸。 太宰垂首吻着她的手指,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所有表情,也让他的视线终于从凛那冷淡至极的脸上移开,太宰没能听到来自凛的任何回应。 “……我说过的吧。” 太宰弯下腰,脊椎去脖颈处绷成一道脆弱的弧线,他迟迟没有坐直起来,嘴唇贴在凛的手背上,“不要第二次那么做,那种感受只有一次就足够了……但你还是毫不犹豫地再度扔下我。” “我没有义务陪着你。” 凛听到这里,忍无可忍地反驳他。 ——她以前从不反驳太宰经常在言语中透露出即将被抛弃的可怜模样,哪怕那并不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开始是利弊权衡,到了后来,是凛会顾及太宰的心情,就算太宰口头占便宜,凛也觉得无伤大雅。 但她现在终于无法保持那种心情。 撕开了血淋淋的真相。 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义务要待在你身边。 “……” 太宰安静地握着她的手,表面看不出任何变化,但这一下,他的指尖猝然抓紧了她,指甲陷进肌肤里带来了疼痛,“是啊,你没有义务陪着我,可是我要怎么办呢。” 他缓慢地起身,却逐渐地靠近了凛,分明这时候他身边没有任何其他人、在格斗上更不是凛的对手,应该是他不该靠近、害怕靠近,这对于凛来说是好时机,凛的心脏却跳得飞快:她竟然在恐惧此刻的太宰治。 她从未对任何事物感到如此的恐惧。 这不是环境与束缚带来的心理。 她仅仅只是,从动物本能上,感觉到了此刻太宰治的威胁。 “我要怎么办呢。” 靠近了凛,锁链带来的安全范围不复存在,太宰已经跨进了这个“危险区”,但他这么做,也没有别的理由,仅仅只是靠近了,锁住凛的眼睛,“……我能用的温和手段都用上了,你却还是能在我的布局下决绝离开——温情路线对你不起作用,是吗?” 他知道梅宫凛不喜束缚,不喜逼迫,不喜强硬……他把所有她的不喜欢都算得那么好,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只要她肯留下,他不介意耗多久、不介意会有多麻烦。那都没关系。 而她也确实犹豫过、迟疑过,她甚至考虑到了他的心情,最后打了那通根本没有必要的电话来。其实她大可以狠心到底,最后的举动,是示好,是和解,希望他们至少不做朋友,也绝对不会是敌人。 这好像就是他那些未尽手段的成果了。 但是,差得太多了。 和他想要的,差得太多了。 太宰猝然拉过她的手臂:“究竟要到什么程度你才能——” 话语戛然而止。 太宰突然而至的动作,换来了凛迅速在他脖颈上的一划。 速度,技巧,角度,都掌握的很好。 但她力量稍欠,也没有什么武器。 太宰的脖颈被她的指甲划开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呵。” “喜欢我就这么难吗?”太宰静静地望着凛,声音虚无缥缈,好似随时都能跟着一阵风散去,他的脖颈上渗出的血丝将下面一处的绷带也染红了些许,太宰缓慢地眨了下眼,突然站起身,他往房间的另一角走去,很快又折返。 他手上握着一把匕首。 没有刀鞘,森然的寒光掠过他的眼底。 太宰拉住凛的手指,这一下敏捷迅疾,凛瞳孔猛然一缩,浑身戒备起来,刀柄却被塞到了她的掌心。 “……?” 太宰神色平静地垂眸看着她:“那你杀了我吧。” 凛呼吸一滞。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在虚情假意,也知道你必有所图,和你虚与委蛇不过是想看看你的真正目的。”太宰用陈述的语气回忆着,语气飘荡着,颇为虚幻,“但我大概是昏了头,居然想相信了你的话。我想,就算只有半句话是真的,也足够了。” “在海边的那次,你要是能扔下我,我或许还有机会全身而退。你为什么留下?” “我对你胡闹、打扰,你却次次都能抢先一步明白读懂我任何其他的意思。你为什么不视而不见?” “我曾经三次将刀送到你手中,你分明每一次都可以袖手旁观,你为什么屡次救我?” “我宁愿信任你所有的谎言,将你当成唯一的栖身之所。你如果对我没有一点感情,又为什么要理解我?” “——是大局为重,所以不能在那时候直接地扔下我。” 太宰望着那森然的刀尖,眼底冷意比那更甚。 凛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刀柄已经在手,她却没动。 “我原本只是觉得,活着太过无聊。” “……可我现在觉得,我总不能就这么离开。” “抱歉。” 这种时候了,太宰治居然说出了一声道歉,声音仍旧是冰冷的,更谈不上什么诚意,“我没办法阻止这种执念了。” “要么,你现在杀了我,然后离开;”太宰凑近凛,将自己的胸膛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那危险的刀刃下,他却只看着凛,幽暗的眼底满是绝望的暗无天日,“要么,你根本无法对我动手。” “——那就承认吧。” “我并非是一厢情愿,你只是……太害怕,才不敢接受我。” 凛紧紧地攥着匕首:“太宰治,你疯了么?”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根本就——” “你怕我。” 太宰轻轻地打断她,声音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回响,“因为你知道,我一旦彻底地依赖你,就会将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你一个人身上。你会成为我对这个世界的唯一希望。” “你不敢背负这么大的期待。” “所以你拒绝直面我表露的所有。” “但你心里很清楚。” 太宰的语气中,那份平静顷刻被打破了,他近乎忍无可忍的,从那字句行间,泄露出了一点恶意与不甘,深重的情绪随之喷薄而出,他的声线出现了几分颤抖,胸膛跟着起伏,“……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不要慌啊……我好想剧透,总之别慌,稳的 第93章 “……你疯了。” 凛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这样的回应实在称不上好,更何况在太宰靠近的时候,凛手上的匕首已经悄无声息逼近了他的胸膛。 此刻,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尖端,正对着他的心脏部位。 梅宫凛的这句断言不可谓不无情。 太宰治却低低的笑了出来:“很好,就这样杀了我吧。” “我告诉过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凛冷着声音,将匕首缓慢地往前推进,“你没办法被我治愈,所以唯有我的威胁,你也最不该忽视。” “要是在望星大厦杀了你就好了。”太宰淡淡地说着,半点不在意自己胸口处传来的刺痛,对凛的话语也置若罔闻,“不过,也幸好没有。” “……” 凛垂下眼,“放我走。” 手中的匕首再往前进,就是真的重伤。 太宰这时望着她的神色着实温柔过了头:“别怕啊……凛。” 那句简短的名字从他的嘴里吐出,像是不经意按在琴键上发出的意外之音。 稍纵即逝。 又如此清晰。 凛的动作就那么停顿了两秒。 太宰抬眸看了她一眼。 凛沉默着,将匕首拔了出来。 鲜血迅速染红了太宰胸前的衣服。 但并不是什么重伤。 “不杀我吗?” “你关不住我多久。” “但你舍不得我啊。” 太宰说着,伸手去碰凛的脸颊,被凛一刀挥开。 手掌侧面迅速出现了一道新的伤口。 “滚。” 太宰兀自笑着,他甚至还在道谢:“谢谢你啊,凛。” “……” 太宰这次顺从凛的心意,离开了房间。 涩泽龙彦在外面泡茶。 面前摆着一台电脑,里面转播了房间里的所有情况。 他看见太宰眉眼含笑地走出来,不禁问:“她可差点要杀了你,你却还这么高兴?” “但她到底没有。” 太宰语气轻快,含着愉快的笃定,“她在意我。” 涩泽龙彦对他这幅表现不置可否,只是多少觉得有点奇怪:“就那么喜欢她?” 刚才那个瞬间,他隔着屏幕都感觉到梅宫凛一瞬间迸发出的强烈杀意,差一点就要采取行动,幸好梅宫凛没有真的下狠手。 “是啊。” 太宰用一种甜蜜到有些粘乎乎的口吻,语调感叹地说,“就那么喜欢她。” 涩泽龙彦表情还是有点难以理解。 太宰眨眨眼:“我知道你是无法明白的。” 涩泽龙彦笑了笑:“我也不用明白,太宰君能得偿所愿就是好事。”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要做的事。”大概是当下心情实在太好,太宰连说话方式都和平常有些不一样,神采飞扬的,去除了弯弯绕绕,还相当有自觉,“我们各取所需,但你要帮我看好她——在我暴露身份之前。” “话是这么说,但是,太宰君啊……”涩泽龙彦歪了点脑袋,食指点在太阳穴上,“你曾经是背叛过费奥多尔的人,我现在真的就能完全信任你吗?” “如果你真的要完全信任我,我的建议是不要。”太宰毫不动摇、半点没有慌乱地说,“建立在交互利益上的关系才是最永久的。” 他已经走出去了一步,又停下:“费奥多尔君的那件事,是他原本就没有达成我所求,另外……” 太宰笑得温和多情,如谦谦君子:“他觊觎我的凛,这是我们最大的分歧。” “……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情圣。” 涩泽龙彦用不出差错的感叹作为回应。 “就像涩泽君你执着于某个异能一样,那也是我的执着。”太宰冷淡疏离的眉眼,染上了几分柔软的情义,“等你有那么一天,你就会明白了。” “这么说我大概能懂一点吧。”涩泽龙彦颔首,沉吟着,“那么,祝你在武装侦探社一切顺利。” “当然。”太宰迈步往外走,“我可不会像费奥多尔君那样,擅自撕毁盟约。” 涩泽龙彦手指下滑,改为用手掌支撑着下颌。 他目送着太宰远去的背影,耳边仿佛还回荡着最后太宰治的那句提醒:太宰是在告诫他,当初费奥多尔为了脱身将他两次出卖,一次造成他被逮捕,一次造成他深陷牢狱。因此,万万不可相信。 身后传来微弱的脚步声。 大概也是有意发出,涩泽龙彦没有回头,开口:“费奥多尔君,你看你的信用,这么的让人怀疑。” 来人笑了两声。 声音轻轻柔柔的。 正是费奥多尔。 “如果真像太宰君以为的那样,我现在也不该出现在这里了。”费奥多尔竟然直接坐在了涩泽龙彦身旁的椅子上——当初横滨内战止息,本该身陷牢狱的二人,此刻却在这里,“涩泽君,你真的相信太宰君么?” “这点上,我对他的态度,和对你是一样的。”涩泽龙彦侧眸看他,赤色的瞳仁中含着一点警告,“曾经作为你的后垫来让你自己全身而退,虽然我能够理解利益合作的关系没有温情,你这么做无可厚非,但这也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比其他人亲近多少。” 他们两人一同被押往那所据说是全世界最牢固的监狱,在外界的印象中,费奥多尔已经彻底出卖了他——甚至叫他所有闭口不谈的事情全部告知,而趁着他人对他的看管稍有那么一丝松懈,费奥多尔便顺理成章地逃跑了。 为了掩盖这次的重大失误,监狱的负责人隐瞒了这个事实,外界的人还以为他们仍然待在监狱中,包括太宰治。 涩泽龙彦后来也被费奥多尔救出,但他心里十分清楚,费奥多尔只是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才折返归来,绝不是为了什么其他带有感情温度的理由。 涩泽龙彦能感觉到他的记忆中似乎丢失了某个微小的一环,但他记不起来那是什么。不过好在,他确实已经出来了。 “被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真让我感到有点伤心。”费奥多尔没有喝那杯茶,只是闻了闻茶香,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镜头拐角处的那个房间上。 涩泽龙彦察觉到他的目光,露出了与心情面对太宰治时毫无二致的奇怪表情:“所以,你的条件还是不更改,一定要——” “是,我想要梅宫凛。”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神色轻松,像是在寻常普通地开着玩笑,“涩泽君对这件事很不能理解吧。” “我更对梅宫凛本身感到好奇。”涩泽龙彦顿了顿,补充说,“即便她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强大的异能。” “你们两个人都表现出这种情圣的姿态,让我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特殊的魅力,能够让你们这两个人都如此重视。” 费奥多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这点我也考虑过,或许,是因为我和太宰君在某方面稍微有点相像吧。” “但是,不要对她感到好奇。”费奥多尔神色轻缓,这一刻的表现真如他所说,与太宰治方才展现过的温和神色,当真有几分相像了,“至今我都在反省我走错的这一步,以至于我现在必须要得到她才安心。” 从坐下到现在,第一次,费奥多尔将视线移向了桌面上放置的那台电脑的屏幕,也就是这一眼,涩泽龙彦看到了他眼底遏制不住地侵略与憎恨情绪,交织出让人心惊的复杂,是需索与厌恶并存的一种、难以言喻更难以想象会融合在一起的两种感受。 好似在佐证方才费奥多尔的那句忠告:不要对她感到好奇。 而他本人就是最好的例证。 因此到了此时此刻,他仍然在为此感到行差踏错的憎恶感,亦无法就此断绝的占有欲。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费奥多尔突然说。 他的眼睛还在盯着屏幕,房间内的少女两次试图用匕首撼动锁链,并没有成功,之后她便停止了动作,没有做无用功。 她是这样的审时度势。 对没有用处的事或人,都是能如此简单的“及时止损”。 涩泽龙彦有点意外:“她还醒着。” 倒不是怕梅宫凛对费奥多尔做出点什么,涩泽龙彦看费奥多尔也不像是太宰治那么疯,更何况涩泽可没有那样多余的好心,只是因为梅宫凛醒着,就会知道费奥多尔的存在,如果她立刻告诉了太宰治,时机不对的情况下,不太好办。 “不会有让你为难的事。” 费奥多尔温声道,“她身上沾到了一点太宰君的血,我去帮她擦干净。” 涩泽龙彦几乎是立刻明白了这句话的言下之意: 她身上沾到了别人的血。 我不能忍受。 分明前一刻,涩泽龙彦的脑海中还滑过了“费奥多尔没有太宰治那么疯”这样的定论,当下就在这句轻描淡写的发言中被击碎得无影无踪。那种让人恶寒的、对待梅宫凛已经到了巅峰等级的独占心态,实在让涩泽龙彦都有些不适。 ……他合作的这两位,确实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涩泽龙彦面上仍然是不动声色,只淡定地颔首:“你都这么说了,当然可以了。” “多谢。” 费奥多尔礼貌地说着,站起身朝房间走去。 第94章 费奥多尔走进了房间。 原本要离开的涩泽龙彦端起了茶杯——他也不是真的要喝茶,不过是在外面仅仅只是“监控”这件事多少有点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走了太宰治,来了费奥多尔,这杯茶到底还是要喝的。 梅宫凛正低头研究锁链的材质,用指尖试探着刮蹭了一下,不太像是单纯的钢筋材质,直径倒是有六毫米左右,就算是单纯的钢筋,她的力气也没办法扯断。 感觉到人的靠近,凛以为是太宰治折返,没有抬头。 直到费奥多尔出声喊她。 “凛。” 声调婉转缱绻。 凛背脊一僵,抬眼时不光是眼神,整张脸乃至整个人,都表现出了“震惊”的情绪。 如果要翻译一下,大概是: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很惊讶吧。” 费奥多尔体贴地替她打开话题,“太宰君竟然会和我合作,一起来抓住你。” “……” 凛的表情完全进化为“惊悚”了。 ——这太诡异了。 费奥多尔坐在太宰不久前坐过的位置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凛:“……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精神科?” 费奥多尔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凛表情仍然惊悚。 “唔,或许是因为,我和太宰君都赌输了。”费奥多尔弯着眼睛,语气和煦,神色温暖,“不小心信任了凛仅仅作为‘权宜之计’的手段。” “那幅画我还保存得很好。” 他说。 凛不是很想理他。 说的无情一点。 梅宫凛对太宰治有愧疚、有心虚、对他下不去手,但对费奥多尔就完全没有这样的情绪压力。 实在是太宰治和费奥多尔这两个人的情况就有本质区别:太宰治确实是她本人招惹的,但费奥多尔是双向拉锯+绝地求生。 所以凛面对费奥多尔,显得比面对太宰治时冷淡许多。 沉默少许。 费奥多尔同样起身靠近了她。 凛手指没动,但掌心仍然握着匕首。 费奥多尔状似漫不经心的说:“凛,你记不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我的异能是什么?” 凛看着他。 费奥多尔长开了许多。 相比少年时期的病弱纤细,现在好歹只是清瘦却挺拔,五官跟着张开——长相上,和太宰治确实是有点相像的。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和太宰君那样毫无攻击的异能可不同,你会受伤的。”费奥多尔说着,走近了,“但我会控制好力度,一定留下你的性命。” 但其他的可就保证不了了。 话外音正是如此。 凛没说话。 也真的没动。 即便费奥多尔已经进入了她的可触碰范围。 费奥多尔的眼睛颜色十分好看,有种偏深色的霓虹色彩。 凛就这样与他对视。 费奥多尔不得不承认,梅宫凛面对他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非暴力不合作”倾向太明显了。 她基本不会主动开口,伺机而动的观察着,耐心绝佳,侧面的印证是,她毫无兴趣,所以无话可说。 费奥多尔拿出手帕,伸手靠近,凛便敏锐的往后一躲。 “帮你擦擦。” 费奥多尔停顿动作,面不改色的说,“不觉得难受吗?” 他抓住凛的手指,替她擦拭手背上溅到的血渍。 听见凛突然说:“那是涩泽龙彦的异能,所以——你们三个居然合作了?” “有什么不行的吗?” 费奥多尔漫不经心地答,注意力都在手上,态度显得很随意。 “……” 你自己是不觉得奇怪啊。 你们三个随便拉条线出来都是互相有深仇大恨、坑人不爽的,居然还好意思反问。 “那太宰是去做什么了?” 果断忽视了上一个问题,凛看费奥多尔的意思就不是会多做解答的,索性换了重点,“你们三个人合作,要重现当年的事情?可太宰已经从——嘶。” 凛的话语断在半截,改为一声短促清晰的倒抽凉气声。 ——费奥多尔一下掐在她的掌心,疼痛感瞬间传达到大脑。 费奥多尔凉凉地望着她:“不要故意激怒我,凛。” “我只是陈述事实。” 凛半点不怕他。 两人视线相撞。 费奥多尔慢慢地笑了:“你觉得我不能拿你怎么样,是不是?” 凛虽然没有直接肯定他的话,但脸上的表情和有恃无恐的姿态已经印证了一点:“我姑且还相信你们在联盟,太宰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 听她三番两次提起太宰治,费奥多尔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 凛的唇边却浮现了一点隐秘的微笑:“所以,就算是这个短暂的合作,你也要顾及一下太宰的心情——怎么能在他表现出对我的重视后,还对我下手呢?” 挑衅。 绝对是挑衅。 费奥多尔的眼睛里含着雪山般的凛然之意,但他的呼吸还保持着平稳的状态。 “你拿太宰作为你的筹码。” 他选用了“筹码”这个词。 费奥多尔没有完全被她激怒,开口的声线也足够和缓,和往常没有太大区别,“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选择我呢。” 凛无声地挑挑眉。 “怎么?”费奥多尔问,“你这是怀疑的表现?” “你不怕我挑拨离间?”凛问。 费奥多尔很坦然:“我和太宰君,有没有人来挑拨离间,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 “噢。” 凛颔首,直接说,“我不信任你。” “但却可以相信太宰君?” 费奥多尔的语气特别像是一位苦口婆心的教师,正在和不听话的学生进行交涉,试图循循善诱,“你可是曾经抛弃过他两次。” “难道你的意思是,相比之下只被抛弃过一次的你比较可信吗?”凛说完,就见费奥多尔神色不妙,当即换了说法,“——那也不能叫抛弃。” 差点弄混了。 他们又没什么关系。 不对,严格论起来,她和太宰治也没什么关系了的。 “抛弃”一说怎么都不成立。 “你和太宰君布了那么大的局,结果我和涩泽君还是安稳地坐在这里,不正是太宰君并非一个好盟友的佐证吗?”费奥多尔没有刻意纠正凛的说法,甚至还将关系定义成了——盟友。 凛:“可我现在又没有什么需要的。” “你不想脱离这种状态吗?”费奥多尔看了眼她手腕上的锁链,“你应该不喜欢被束缚。” “可我相信你难道就能脱离这种状态吗?分明是你和太宰一起……”凛一顿,神色陡然变得有些微妙,她眼睛眨了一下,“除非,太宰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吧?他是不是以为这只是两人的盟约?他只和涩泽龙彦做了交易?” “真聪明。” 费奥多尔夸奖的语气带着亲昵。 凛这时候才换了副神色,终于确定了费奥多尔并不是空口套白狼,眉梢一挑,她问:“那你能出什么条件?” 她算是变相回答了之前的那句“为什么不能选择我”,她的内心太平已经倾斜了。 但她提出了,费奥多尔倒是一副拿乔的样子了:“太宰君方才进来,似乎要求你杀了他?” 凛等着他的下文。 “但你没有动手。” “……” “所以?” 凛不为所动:“你是想表达我会反水?且不说太宰和我并没有达成什么协议,其次,我如果真把他杀了,那种情况下,我是等着涩泽龙彦再把我杀了吗?” 既然有此行动,就说明他们是有备而来,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发现这个藏身之所。凛还需要保命,显而易见的,太宰治和涩泽龙彦合作,必定两人都有所求,太宰的意图暴露了,涩泽龙彦的却还没有,她冒冒然对人家的合作对象下杀手,又失去了一心想要得到她的太宰的保障,得不偿失。 “这么说来,你知道你一直都在被监控了。” “当然了。” 凛毫不迟疑地说,目光明亮,“我很聪明,怎么可能有人会放任我一个人待着。” 费奥多尔很给面子地笑了。 “那么,你原本是打算对太宰君虚与委蛇,然后再……伺机逃跑吧。”费奥多尔将最后几个字放轻。 这大概勾起了他不太好的回忆。 “是啊。” 凛无甚所谓地回答,“他不仁,我不义,皆大欢喜。”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问:“你想要什么?” “我的异能。” 凛谨慎地要求着。 费奥多尔静静地望着她。 凛:“这也不行?” “你明明可以要更多东西,或者说,更简单的达成目的。” 凛:“代价也会上涨。” 费奥多尔眼神柔软了点:“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确实足够了。 一是,等价交换原则,她要付出的东西也会增加;二是,既然费奥多尔他们三人正在合作,当然不能正面翻脸,直接放她走太冒险了。 “还有一个原因。”凛眨眨眼,“我的异能揍了我一拳,我一定要打回去。” 她想到战胜对方的办法了。 费奥多尔望着她的眼神,足以让任何一个旁观者相信他的感情真挚,更因为凛这近乎孩子气的发言,连眉眼都柔软了。 “相对的,我的要求对你来说也并不难。” 费奥多尔靠近她耳畔,轻声说:“杀了太宰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了隔壁预收,对着半年前的存稿死活记不起来我原本到底是要写什么,仿佛在看一个全新的故事,然而莫得后续 第95章 “……”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太宰不知道你的存在,你暗搓搓先搞死他完事?” 凛用同样的小声回复着,表情奇怪地看着费奥多尔,又问了一句:“这事,涩泽龙彦他知道吗?” 屏幕那头的涩泽龙彦:“……”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听上去像是有什么无穷无尽延伸含义的灵魂叩问,让他有一种自己也被卷入了这场“贵圈真乱”的不详感。 费奥多尔眨眨眼:“你说呢?” 凛:“……我猜你刚刚那么小声,涩泽龙彦应该是不知道吧?” 费奥多尔:“但你现在的反应,他不知道也该知道了。” 凛适时露出一点抱歉的表情。 费奥多尔并不恼怒,说:“凛,想用这种方法来试探我,最好只有这一次。” 梅宫凛是故意借着惊讶的表现来让监控中反应出费奥多尔此刻的要求,即便费奥多尔轻声以对,监控后的涩泽龙彦也能感觉到她的不对劲,联系对话,推理出来了。 “事关性命,我当然要小心点。” 凛收起了脸上的歉疚表情,“毕竟是太宰和涩泽龙彦一起最先出现在我面前。要是你单打独斗,到时候我杀了太宰,但我也成了炮灰可怎么办。” 费奥多尔肯定了她的说法:“凛有这种想法无可厚非。” 因此他并没有动怒。 也没有因为凛的小心思而感到背叛再来的阴郁。 凛思索两秒,果断道:“成交。” 她望着费奥多尔微笑的脸:“你可要遵守交易条件。” “当然。” 涩泽龙彦喝完了两杯茶,看着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费奥多尔。 ……他表情挺难形容的。 虽说把太宰治先搞死算是他和费奥多尔心照不宣的默契,但结合前后看下来,怎么看怎么像是公报私仇:他仿佛真的在看什么爱情戏码。 “彭格列那边已经被牵绊住了,就算没有这点……你觉得他们会特意赶过来救梅宫凛?”最终,涩泽龙彦还是选择性忽视无伤大雅的问题,切换到了说正事专用模式。 “如果不是彭格列根基深厚,我们的优先选应该是铲除这个组织。”费奥多尔叹了口气,“但能够借用别人的手,暂时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也不错了。” 涩泽龙彦:“意大利距离这里还是太遥远,他们来不及的。” 就算本身再强大,却并非本土势力,脱离了扎根的意大利土壤,在这里可不占优势。 “我想太宰君本身应该也不会去求助彭格列,如果他真的想要凛……而且身为前任黑手党,他太清楚这种事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不仅是一时的战力借用,很快,外来势力带来的威胁,会让太宰治成为所有横滨本土势力仇视的对象,他不会采用这么斩断后路的方法,更何况现在还远远没到那种程度,“太宰治这个人,可是时时刻刻都需要防备的。” 涩泽龙彦听他这仿佛要讲故事的语气,以为自己要接着喝第三杯茶,所幸并没有发生。 费奥多尔起身,准备离开了。 离开前,费奥多尔看了眼监控屏幕。 涩泽龙彦便下意识跟着望过去。 真是神奇。 房间内的少女竟然闭上了眼睛,像是短短时间内已然陷入了沉睡。 呼吸均匀,不声不响。 “涩泽君。” 费奥多尔出声打断了涩泽龙彦一时间没有收拢的思绪。 涩泽龙彦抬眸看看他。 费奥多尔微微笑着说:“这个女孩子很危险,涩泽君,你可不要看的太久了。” 他当下没有立场索要梅宫凛的监控权,毕竟此刻是他和太宰治都想要梅宫凛,而居于中间的涩泽龙彦才是最适合、最要拿捏这点的。 涩泽龙彦略显一言难尽地答:“放心吧费奥多尔君,我对她没有任何兴趣。” 费奥多尔笑容不变:“那位情报贩子——折原临也君,我可以去看看他的吧。” “请便,人可能还没有醒过来。” 涩泽龙彦摊了下手,姿态显得十分优雅,“他的情报网已经被掌握,这个人没有利用价值了。” 大概意思就是说,你想怎么样,随意。 “不,我只是去问问他一点事情。” 费奥多尔礼貌地说。 涩泽龙彦有点想用“衣冠禽兽”这个词语来形容他,说起装腔作势,他和他的小伙伴好像都是登峰造极。 想了想,为了和谐的合作关系,算了。 他的目光回到屏幕上,这是无意识的动作,只因为摆正了坐着的姿势,正好就会对着电脑屏幕。 梅宫凛终于动了一下,但却不是因为清醒过来,而是她本身靠着墙睡的动作就有问题,此刻终于在摇摇欲坠下,身体一歪,连带着本人都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睛。 随即她蹙着眉,有点不可理解的看着床上的枕头,一头栽了进去。 “……” 涩泽龙彦也起身离开了。 等到涩泽龙彦再度回到屏幕前,已经是几个小时后,他一眼望过去,就看见梅宫凛拿着太宰治给她的拿把刀比划。 涩泽龙彦原本没注意太多,只觉得她太天真:那明显就是不可能切断的。 但涩泽龙彦很快看清楚,梅宫凛比划的对象不是锁链,而是她的手腕。 她凝眉敛目,好像在认真思考,直接把手切了行不行。 涩泽龙彦:“……” 她智障吗? 脚上也有的,都砍了怎么走路? 不消片刻,少女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跟着就露出了索然无味的表情,随手将手中的匕首扔在一边,她跳下床,能够活动的范围并不多。 梅宫凛蹲在床头柜前,一个一个的拉开抽屉。 “……怎么什么都没有?” 涩泽龙彦听见她小声地嘟囔着,表情有点不高兴,“一个两个的,既然说是要得到我,怎么也不怕我在这里闷死了……一点诚意都没有。” 涩泽龙彦:“……” 一开始也没谁想到被抓来的人能有你这么心大的。 在可活动范围内仔细的搜寻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可以拿来解闷的东西,梅宫凛眼睛陡然一亮,拿起了她随手扔下的匕首。 涩泽龙彦有种不妙感。 果然,下一秒就看见梅宫凛用匕首开始削床头柜,据目测,大概是想在这个床头柜上雕出点什么别的东西,简称:木工活 涩泽龙彦:“…………” 事情的发展好像总是有点超出他的想象。 神奇的是,梅宫凛看上去跳脱又没耐心,对着这个床头柜还真的肯花时间,半点不嫌枯燥,最终在平面上雕出了一只栩栩如生小兔子。木屑被她轻轻吹去,梅宫凛望着成果露出稍显得意的笑容。 涩泽龙彦竟然也莫名感觉到了一股轻松之意:好像他看着的这个过程中,也有了那样的成就感。 ……他为什么要花这段时间专门看人雕兔子? 这个想法浮现在涩泽龙彦的脑海中,他从屏幕的折射中,更是了看见自己唇角若有似无的弧度。 这让他有一种怪异的不真实感。 涩泽龙彦站起来,心情突然变坏了,便见费奥多尔走过来。 费奥多尔:“涩泽君,你让太宰君见过折原临也了么?” 涩泽龙彦下意识:“他们只隔着门口见过一面,没有说过话。” 折原临也的待遇完全不如梅宫凛,压根没有正儿八经的房间睡,有个能关人的地下室就把人放进去了。 所以说人比人气死人。 费奥多尔颔首:“这样。” 涩泽龙彦问:“有什么问题吗?” “大概……” 费奥多尔沉默了一下,“凛身上没有追踪器或者放射性追踪物,这些你们都检查过了吧。” 涩泽龙彦:“太宰君用仪器检查过了。” 费奥多尔眉心不自觉地蹙了一下。 涩泽龙彦看得懂这个表情:是无法遏制的生理表现,感到……吃醋与不快。 但费奥多尔很快恢复了:“太宰君目前的状况看上去是不会背叛我们,可我不相信他。” 涩泽龙彦虽然赞同他的话的中心思想,但还是秉持的为数不多的良心,公正的替太宰治说了一句话:“是用仪器检查的,而且当时我也在旁边。” 只不过他当然不会靠近梅宫凛,仅仅只是把人抱起来一下的动作,太宰治都不允许别人代劳。 但他是全程看到了的。 检查不出来任何问题。 费奥多尔坚持道:“我再去查一次。” 涩泽龙彦:“你应该清楚你和太宰君的信用在我这里都不太好?” 他有意提醒费奥多尔。 “这并不冲突,谨慎不是坏事。” 费奥多尔面不改色地看着他道:“你当然有权利在一旁观察结果。” 他顿了顿,用随口一提地态度说:“凛是个很有趣的人,是不是?” 涩泽龙彦差点就回答了。 可他最终只是用冷淡的眼神回应了。 - 与谢野晶子完成任务从外归来,手上还提着楼下咖啡厅打包的咖啡——连安稳品尝一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社长让此刻距离侦探社最近的她立刻赶回来,说是待会儿会有重要的客人前来,需要接待。 而侦探社由于近期的任务太多,当下社内没有一个人在,门还是反锁的。 “叮~” 电梯停在四层。 与谢野脚步迈出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侦探社门口的男人。 头戴黑色礼帽、身穿同色西装的挺拔男人。 气息收敛至让人无法分辨的可怕程度,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如果不是他站的位置正处在阳光下,与谢野毫不怀疑她可能直到进门都不会发觉这个男人的存在,这让与谢野忍不住浑身紧绷起来。 察觉到有人靠近,他微微抬首,帽檐上趴着的绿色动物跟着他的动作悠然地吐了一下舌头。 与谢野看见他淡色的薄唇开合: “ciao。” 第96章 “请用。” 与谢野将散发着热气的茶杯放到男人的面前。 ……太过平静了。 不如说,是气息收敛得过于干净。 从进屋到现在,与谢野没有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任何一点倾向性——即便他穿着这一身黑色的规整西装,但没人能确定说出他到底是位商人、白领、或者是保安、亦或是其他任何职业。 这种人是最危险的,因为无法判断,没有感知。 幸好,应该是社长的熟人。 与谢野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应该有人回来了才对—— “明明是国木田伸出那只手才让我一下摔到旁边的灌木丛里,……我的脑袋有多珍贵国木田你不知道吗?” “要不是你当时非要从河对面包抄,我怎么会因为阻拦你去伸手啊!” “最后还是验证我的正确了啊,国木田应该不是不会道歉的人吧,看上去就一脸正义的样子呢……” “————” 渐行渐近的声音。 光是从表面对话就能听出其中一人的头疼现状。 与谢野保持着假笑回头看过去,正看到的国木田一脸铁青、浑身硬邦邦的走进来。 身后跟着的,是他们侦探社的新入社员,太宰治。 与谢野正要对他们使眼色,让他们稍微控制一下,一种逼近于直觉的威胁感迫近了她的心房。 但与谢野也清楚地认知到,这一瞬间她根本来不及躲藏。 视野中一枚子弹破空而过。 与谢野好似能看见这枚子弹的运行轨迹,但却根本无法躲开。 是高度危险下,意识与身体的无法契合,意识居高临下地重现了这个短暂的过程。 子弹轨迹的目标所在方向,太宰治正站在那里。 他应该同样看到了这颗子弹朝自己迅速而来,但太宰没有任何动作,不避不闪。 与谢野的思维都炸了起来。 眼睁睁看着子弹从距离太宰治脸颊寸许的地方,径直打入了他身后的坚硬的保险柜中。 “……” 最为惊悚的,是与谢野和国木田都没有看到这个人出手的动作,这说明对方能够攻击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所能防御的等级。 而正是此等时刻,太宰治眨了眨眼,作为被“攻击”的对象,竟然在情况下还露出了一点笑容,他看着这位客人,笑眯眯的、毫无阴霾:“日安。” - 费奥多尔看着仪器上不断闪烁着的红光,用平静的眼神看了看涩泽龙彦,后者表情瞬间陷入了阴霾。 凛表情奇怪地看着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垂首,温声道:“藏在哪里了?” 凛干脆地从嘴巴里吐出一个东西,是藏在后槽牙里的新型追踪器,表面看上去就像是一颗小糖果。 费奥多尔:“唔。” 涩泽龙彦皱着眉。 他们两人从房间退出去。 涩泽龙彦率先开口:“所以,太宰君是连梅宫凛都当作幌子,他其实也并没有想得到这个人,只是用来作为打入我们内部的借口?” 费奥多尔不置可否。 涩泽龙彦脸色微沉:“那他还真是公正无私。” 如果是从一开始,梅宫凛身上就装了追踪器,而太宰治配合着她隐藏了,这说明一切都是太宰治为了取信于他们所做的障眼法。 费奥多尔轻轻一叹:“果然不能掉以轻心,在我们设计太宰君的时候,他总是想更早一步了结我们的。” 涩泽龙彦沉默两秒,问:“折原临也说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我用他的虹膜识别进了他的加密资料库,看到他最近在卖一种新技术的资料。”费奥多尔说,“那种技术就是方才那种被检测不出来的追踪器。” “幸亏折原临也想赚两边的钱,他同时还拿到了这种技术的漏洞,我才能顺利测量出来。” 涩泽龙彦说不好自己的直觉系统出了什么问题,他总觉得这句话最后的语气怪怪的。 ——如果不能测量出来,那么费奥多尔要用什么办法证明梅宫凛身上确实有追踪器? ……啊。 涩泽龙彦侧过身,一脸的严肃正经、公事公办:“晚上太宰君会带侦探社的信息过来,在那之前,布置好必要的准备吧。” 夜间。 太宰前来。 涩泽龙彦看见他一身孑然地走进来,表情恰到好处的意外:“太宰君,你承诺要带来的东西呢?” “事情有变,我没拿到他们的信息,但是,我给涩泽君带来了别的好东西。” 涩泽龙彦:“是什么?” 太宰抄着口袋走过来:“我带来了他们侦探社的医生。” 他看着涩泽龙彦,眼睛弯弯的:“刚刚交给你的下属了,你要是现在想过去验收也可以。” 涩泽龙彦动作一顿,他中肯地评价:“她的异能还不错。” 目前为止,各处反映正常,没有任何警报声响起。 太宰摇了摇头:“有了凛的异能,这位医生的异能就不值一提了。” 涩泽龙彦深以为然地颔首:“确实,梅宫凛对异能很好用。” 太宰继续道:“侦探社失去了医疗上的优势,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容易了。” 涩泽龙彦看他:“所以你不打算回侦探社了?” “没有必要,我已经想好更直接的爆发了。” “唔……” 涩泽龙彦稍作沉吟,“太宰君,我们在凛身上发现了一个追踪器。” “嗯?” 太宰惊讶地看过来,“谁给她的追踪器?” “这个问题,也正是我要问你的,太宰君。”涩泽龙彦慢条斯理地说着,微微敛目时,浓密的睫毛遮掩住了眼底情绪,“分明之前没有测出来的追踪反应,突然又出现了,这是为什么呢?” 太宰说:“说明有人……” 他一顿,表情恍然:“涩泽君的意思,是怀疑我?” 涩泽龙彦静静地望着他。 “……这可真是有意思。”太宰清嗤了一句,眉梢微挑,“涩泽君方才说的‘我们’,是指谁?” 涩泽龙彦擒了抹笑着看着他:“你可以猜猜。” 太宰脸上虚假营业的笑容不遑多让:“嗯……费奥多尔君?” “猜对了。” “也是嘛。”太宰摊了摊手,“毕竟除了费奥多尔君,涩泽君你还能有什么出其不意的人手。” 涩泽龙彦对他的挑衅言辞无动于衷,只是问:“太宰君,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太宰脚尖往后撤了一点:“那要看你打算怎么对我了。” “——当然是好好招待你了。” 费奥多尔的声音从后传来,与此同时出现的,是一队武装良好的队伍。 “……哦呀。” 太宰轻轻地感叹了一声。 涩泽龙彦含着笑意往后退开两步:“太宰君,先下手为强。” 费奥多尔平静地看着太宰治:“你还有机会说出点什么。” 太宰:“比如?” 费奥多尔:“比如,你特意将凛带过来,原本没有这个必要,你也能凭借其他方式向涩泽君示好,为什么?” 太宰笑了两声,颇为开怀:“费奥多尔君,你太高估我了。”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费奥多尔抬起手,声线尤为温和,“我总会知道的。” 他手指轻轻一动,队伍迈进一步,蓄势待发。 “费奥多尔君,我有一句忠告。” 太宰突然说。 费奥多尔:“不要垂死挣扎了。” 太宰:“我必须要说。” 太宰歪了下脑袋:“——就算你两次失败,也请你千万不要怀疑他人,这确实是你的问题没错。” 费奥多尔一怔,随即面色凝结,飞快地想要撤离,但所谓的军队转瞬调转方向,将枪口对准了他。 “你看。” 太宰笑得温文尔雅,“就是我说的这样。” 费奥多尔蹙了蹙眉:“涩泽君,你这是打定主意要和太宰君合作了?” 涩泽龙彦抱着双臂,耸了下肩:“世事无常。” “呵。” 费奥多尔轻讽道,“涩泽君,看来你不想要那个异能了。” 涩泽龙彦:“请便。” 太宰双手抄着口袋,眨了眨眼,轻声道:“开枪。” 涩泽龙彦看向他:“不等——” “不等。” 太宰不容置喙地道,“就地抹杀,一切后果我来负责。” 涩泽龙彦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数道枪口对准了费奥多尔,一齐扣动了扳机。 “————” 硝烟弥漫,原本被打中的人却化成了一滩淤泥。 “……哦?” 最小发出声音的,不是太宰治,而是一直作壁上观的涩泽龙彦。 “他果然还有后手。” 太宰的表情并不是很意外。 但这表情落到涩泽龙彦的眼里,就显得另有一番意味。 涩泽龙彦看了看周围:“你们先下去。” 等人都散去了。 涩泽龙彦走到太宰治身边。 “计谋不错,但结果欠佳。” 做出了这番评价,涩泽龙彦的身影陡然变得模糊起来,身影逐渐幻化,青年挺拔的身形显现清楚。 妖异的红色沉淀在右眼中。 体态修长,神色冷淡。 太宰笑笑,没有这个评价作出任何回应。 六道骸的视线在地面上转了一圈,声线散漫地补充道: “就为了这种事把她牵扯进来……” “你太无能。”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预收搞好啦 下面写 《我有特殊的交友技巧[综]》 说好的异世界最容易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为什么只有我的异世界是大逃杀?! 说好的异世界可以收小弟,为什么我的朋友全都非人类,而且都不是真的把我当朋友?! °第三人称,文案可能完善 °苏文,女主角面对的基本没有人类 是之前的故事,终于考虑好怎么写了! 第97章 “真巧。” 太宰治用颇有些惋惜的语气说,“我也这么认为。” 六道骸一噎:“……” 太宰侧过视线看看他:“要喝下午茶吗,骸君?” 六道骸凉凉地回:“现在是晚上。” “说的也是,时候不早了。” 太宰的语气深以为然。 话语意有所指。 六道骸:“……” 他思考了一下,神色微妙:“你是在赶我走?” “怎么会呢?” 太宰笑得春光灿烂,“我只是在邀请你喝茶。” 六道骸脸色沉了些许,他本不想置评,凛不太喜欢别人过多掺合她的事情。 但他看太宰治这吊儿郎当的样子,恨不得一把三叉戟把太宰治钉在天花板上祭天:“看上去好像布局了很多,结果最后打到这种局面,只捉住了一个涩泽龙彦,凛还需要配合你进行这种演出,如果你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就应该趁早放弃将凛卷入这种事件中。” “嗯嗯。” 太宰点了点头,面对这段话的反应,仍然是笑眯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 六道骸:“……” 好似一拳打到棉花上,毫无建树。 反而让人更生气了。 太宰态度温和地说:“如果骸君不急着走,顺便帮忙解决一下后续的事吧?” “我可没有那么闲。” 骸实力拒绝,刚一说完就觉得不对。 看见太宰治纯良真挚的目光,骸嗓间一梗,心绪不快地闭上眼。 ——男性的身形隐藏变化,变为了娇小的女性。 凛睁开眼,一时间没能立刻缓过来,眼睛接连眨了几下,手臂被太宰轻轻扶住了。 “……解决了?” 凛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个。 太宰这时候,才去除了那种“笑脸人”的状态,眉眼一耷拉,就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让陀思妥耶夫斯基跑了。” 凛顿了一下,说:“笨。” “QAQ。” 太宰在数秒内立刻就进入了眼泪汪汪的状态,“我没有料到还会有那种异能嘛……明明都已经到人围起来了,结果突然就变成淤泥逃跑了,看来他手上的异能还真是多呢……” “涩泽龙彦收集了这么多异能,他能从中偷取几个,不足为奇。”凛不假思索地道,说着就发觉自己这话好像是在帮太宰辩解,已经看见太宰亮起来的双眼,她自然而然地转了话题,“这里已经控制好了?那我们……” 她突然停了下来。 不仅是声音,连带整个人的身形、动作,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一瞬。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于过往无数次曾经感觉到的,在无声的空间中,自然而然的在对方到达之前,就率先感受到了那份气势所带来的安静与威压。 凛抬起眼。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步伐从容,寂静无声。 戴着黑色的礼帽,同色系的西装,肩膀上还停着一只她熟悉的动物。 来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 凛却在一时间,仍然无法说出话来。 虽然基本特征都已经完全对上,那份熟悉感也不容作假,但……变化实在是太大,身形的拔高,从婴儿肥转眼变成了沉稳英俊的青年。 ……这感觉太魔幻了。 哪怕reborn已经提前向她旁敲侧击过这件事。 “……呵,傻了?” reborn停在她跟前,视线不经意的扫了太宰治一眼,很快又落回凛的身上,哂笑一声,看见凛微微睁大的琥珀色眼眸,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是我。” 是我。 凛。 凛本身没有做出任何抵触或闪躲的行为,这在她自身的防御机制上,已经是承认的表现。 但凛却只是在最后一句轻且迅速的低吟中,猛然间收拢了所有外散的思绪。 “……reborn?” 凛眼睛亮晶晶的,憋不住,一下嘴角先弯起来了,分明她还想要保持谨慎的态度,用了询问的语气,结果只是喊了一声名字,最直观的面部表情已经迫不及待地显露出了高兴的情绪,“这是你的样子吗?你已经都好了是不是?” “这种时候应该先关心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reborn看似也是在严肃教导,然而下一句话就是话锋急转,“是,已经完全好了。” 他的诅咒已经彻底解开了,不必遵循普通人生长的时间原理,经过这几年的时间,他彻底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太好了。” 凛压抑着欢呼,她还是知道收敛,从不肆无忌惮,很快就压下这种情绪,只是嘴角还弯着,“reborn怎么会在这里?” 如他所说,又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就要问太宰君了。”在这并不算长的两人交谈中,reborn终于第一次算是正视了从旁安静站立的太宰治都存在,这过程中太宰治都只是看着他们的互动,没有做出任何打扰,但那眼神看上去太安全纯良了,让更相信自己看人眼光的reborn都感觉到了迷雾,“因为自己人手的不够,而擅自将你拉入这种战局,最后不得不求助到我头上。” “——自私且狡猾。” reborn对太宰的评价,是半点不留情面的批判与讽刺。 太过直接,凛都没敢出来打圆场,视线两边转换:“……” 他们这是有什么大过节? 如同面对六道骸的那样,太宰治的脸色没有半点变化。 reborn在侦探社内朝他开了一枪,神态那样从容自若,理所当然,太宰从那时候就知道reborn对他,可不是一点不满意。 “日安。” 太宰主动示好打了招呼,reborn才挑起了嘴角,却根本不是一个笑。 “这是回敬。” reborn这么说,“你将凛带入这种危险的境地。” 他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了擦手,好像只是开枪打他这个动作都玷污了他的手,在无形中释放着抗拒的敌意。 冷淡又客气地说: “不用谢了。” 送你的回敬。 一枚子弹。 不用感谢。 狂得理所当然。 冷嘲热讽得明明白白。 …… 凛理了一下目前的情况:涩泽龙彦顺利被捉,基地全面控制,但费奥多尔凭借那种意外的异能逃脱。 六道骸的出现,是在与费奥多尔一起从凛的房间内走出来。 作为罕见的幻术师,六道骸的等级太高端,确实被费奥多尔重点防范,但正如他们没有了解到费奥多尔的逃脱异能,费奥多尔也不知道六道骸可以在梦中与凛相见,更不知道——六道骸可以直接在凛的身上具现化。根本不必专程赶过来,纵使两人相隔千里,也能通过这种方式瞬间抵达。 其后的一切皆是幻术。 涩泽龙彦所面对的幻术,费奥多尔所面对的幻术,六道骸只在后者的情景中扮演的角色。但他同时支撑了两种幻术情景的进行,追根究底,他只是为凛而来。 正如reborn,他也是为了凛而来。 思绪转了两圈,凛终于明白过来,reborn对太宰那样不加掩饰的批判态度,是出于对她的维护。 从reborn的角度来看,确实是太宰治本人要达到他自己的目的,在这中途将作为“幌子”的她拉了进来,从而经历了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 但凛心知肚明,这其实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变相的提前保护:因为费奥多尔是绝对不打算放过她的。 早晚而已。 ……现在凛也没法儿主动向reborn解释。 除非她做好了应对reborn一切可能反应的准备。 因此,凛看着太宰的眼神,不禁有些同情与心虚。 reborn大概是心情真的不怎么好,没让凛动,吩咐太宰去收拾残局,他要去中心控制室看看——俨然是一副准备接收大局的表现。 凛等他走了,悄悄往太宰那边去了:这人方才表现得那么安静,实在不像他一贯的作风,让人觉得担心。 她跟上去,太宰一下就发现她了,敏捷地回过身,朝着她露出高高兴兴的笑容。 凛:“……” 更觉得担心了。 “怎么了,凛?” 太宰语气亲昵,娴熟地等着她靠近后,用自然的态度发问,“一脸担心的样子,是怕我心情不好特意跟上来的吗?” 凛也很坦然:“看来你不需要。” “不,我是看到你心情才好的。” 太宰望着她,眼神分外专注,看得凛都忍不住用疑惑的视线回望,他才姿态轻快地问,“那个时候,凛为什么不真的对我下手?” 他指的是将匕首递给凛的“那时候”。 原本他们的眼神已经对上,在片刻瞬息间理解了对方的用意。 太宰治那时候递出来的匕首,是真的希望凛捅他一刀。 但凛却没有下手。 分明应该那么做,在当场,太宰治曾经隐晦地看了她一眼。 ——动手。 凛仍然放弃了。 太宰声音很轻、轻得过于小心:“差点……就露馅了。” 不像是在陈述,更像是在提醒。 而这种提醒,是太宰自己都不太敢面对的。 凛脱口道:“我相信你有办法解决的。” 说完了,凛觉得这句话实在太过“甩手掌柜”,容易引起理解歧义,补了句解释:“你怕疼,得不偿失。换种方法也可以,没必要总是让你受伤。” 结果这句话补充完,感觉什么地方……更不对劲了。 太宰没趁着这个大好时机说出任何成功可能性极大的话,他的思绪实际上还沉浸在凛的上一段中。 无能。 自私。 狡猾。 这些对于他的评价可以说是很正确,也可以说是毫无道理。 因为无需在意,无关紧要。 太宰治是如此认为的。 他的表现也是如此。 但是。 ——她相信我。 好像那些评价带来的蛰伏效果,一瞬间层层涌了上来,大概正因为是与她息息相关的人,所以他也根本没有做到全然的不去在意。 可是与此同时,是这句话一并带来的坚硬铠甲。 他仿佛得到了理直气壮的保护。 因而感觉到了可能的伤害,却不可避免地沉浸在了铠甲所带来的空间中。 前所未有的坚不可摧。 脆弱易折。 第98章 一见到梅宫凛,折原临也便以一种诡异的亲切态度朝她跑了过来,嘴里还喊着莫名其妙的称呼:“小凛————” 凛往旁边一躲,伸手去把跑出了物体发射速度的折原临也拽了一下,以防这人不管不顾地扑街。 不料折原临也要有预料她的这个动作,被碰到手臂时,手腕一转,趁着凛没有任何防备,手指就反客为主,抓住凛的手腕了。 “?” “你没事就好。” 折原临也突然含情脉脉地看着凛,用那好歹被凛称赞过的清透声线,说出了意外不到的黏糊言论。 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太宰治要在他疾跑而来的时候被甩在身后,闻言当即挑了下眉梢。 凛看不清楚他的眼神,但总觉得这场面不太好。 时机却正好。 reborn走了过来,看见这微妙的三人场景,他动作几不可察地滞了滞,大概在思考要不要走过来。 凛看着折原临也:“……” 发出了真诚叩问:“你疯了?” reborn这才走过来:“没有漏洞,看来金蝉脱壳是他的最后一招。”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平稳地自折原临也和太宰治两人的身上划过,最终定格在凛的脸上。 “你跟我出来。” reborn原本语气稍显严肃,看见凛抬眸的动作,他不自觉地缓和了一下,“有点事情。” “唔。” 凛乖乖地跟着出去了。 从折原临也手中把手腕抽出来的时候,还不忘趁机掐了把他的手背。 折原临也:“……” 嘶。 凛跟着出去,reborn交给她一份密封袋。 还没来得及打开看,reborn开门见山就是一句: “那两个人,谁是你男朋友?” 凛懵了一下:“……谁也不是啊。” reborn视线转开,气息均匀,呼吸都平缓了:“那就好。” “一个蠢,一个坏,都不行。” 凛一时间心情非常微妙。 这场景实在太像是电视剧中家长对不省心的孩子所做出的劝诫。 凛刚想试探一下,是否理解错了reborn的意思,不想reborn先开口: “云雀也不行,他太孤傲。” 凛:“……” reborn看过来,还是控制了语气:“但比这两个人,云雀绰绰有余。” 凛:“……” 凛:“您是reborn么?” reborn:“你认为呢?” 凛:“……” 大概是凛长时间的沉默让reborn错解了什么,reborn竟然改了口:“教你的东西都还记得吗?” “记得。” 凛不明所以,乖乖回答。 “如果实在喜欢,交往也可以。”reborn姿态沉稳地嘱咐,“再有被算计吃亏的事情,先下手为强。” 凛:“……” reborn的最后一句话是:“记得毁尸灭迹。” 凛:“…………” - 折原临也正在和太宰治进行友好交流。 从表情上来看,两人应该随时都能打起来。 ——纵使两边都笑得百花盛开、如沐春风,但凛实在是太了解他们了。 藏在笑容下面的百转千回,以及深不见底的黑暗泥潭,这两个人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相配。 凛迈出一步,两人的视线同时向她转来,如出一辙的频率和表情。 啧。 她这个人,除了太宰治手上吃过亏,其他方面都能狙击得明明白白,当下直接开怼折原临也:“你是吃错药了?” “对我可真不温柔。” 折原临也笑了一声,朝她张开双臂,“好歹我也是因为你遭受这些事的,不来拥抱一下我吗?” “得了吧,你最近帮忙转手的那批东西触到他们范围了,他们早就盯上你的情报网,不然怎么能确定你这个跟我没多少联系的家伙,能真的把我引过去。”凛毫不留情地拆穿自己的小伙伴,眼神凉凉地看过去,这表情和reborn方才打量时有几分相像。 “诶~没想到你们查的这么快。”被三言两语拆穿了不能打感情牌,折原临也也丝毫没有觉得羞愧的情绪,凛不动,她就主动走过来,靠近时弯腰凑近了点,声音跟着轻了许多,“稍微试探一下嘛,太宰君那个样子也很有趣。” “?” 凛一下意会,折原临也这家伙居然是因为和太宰battle得不够爽,拉她出来做筹码,她伸手掐了下折原临也的手背,脸上笑容浮现,“我最忠实的朋友,你的东西还要不要转手了?” “……” 折原临也咬着牙,愣是没出声,抬了抬另一只手,示意自己投降。 凛松了手。 折原临也嘴角没忍住咧了一下,确实有点痛:“这件事可不能全怪我,要不是太宰君一上来就对我释放敌意、把我当情敌,我也不至于带你出场啊。” 他眨眨眼:“朋友。” 说完,不等凛反应,他利落地往旁边一侧身,声音特意扬高了:“我赶着去处理事情,有空再见。” 见面次数不多,聊不了两句就走。 所谓相亲相爱的当代网友。 ——这可能就是她和折原临也之间感情的最好概括。 现在这里只剩下凛和太宰治。 凛已经发现了。 太宰从方才起,就一直很安静,很乖。 乖巧得会让以前的她觉得,这人心底又在打什么算盘、筹谋更大的诡计。 但凛现在没办法这么想。 她走过去,太宰安静地站在原地,望着她露出点笑容,双手抄在口袋里,脑袋微微歪了一点。 面容清秀,身材修长。 他变了很多,褪去了青涩的感觉,更加沉稳内敛,或者也可以说,更加的会伪装外放。 确实比以前更瘦了,手腕看起来有种一折就断的脆弱感。 太宰一直看着她走到面前,才温声开口:“辛苦了。” “这应该是我对你说的话。” 凛同样看着他,由于身高差拉得更开了,这下是切切实实的仰着脑袋,“辛苦了,太宰。” “……还是没有做好。” 太宰规规矩矩、又谦虚地措辞,“不过,没有下次了。” “……” 看来果然是在对reborn的话耿耿于怀。 他的心情肯定没有看起来这么平静。 凛打定主意了。 “那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教导我、收养我的人。” 太宰眨了下眼:“我知道。” 凛观察着他的表情:“我之前喜欢过的那个人,前几天和他见面了。” “……” 太宰顿了一下,“嗯。” “但是我已经不喜欢他了,而且可以十分确定。” “……嗯。” 太宰又眨了眨眼,频率快了一点。 凛抿了下嘴角。 不光是从“胆小鬼”这个领域上,她和太宰可以被分为同一类型,他们之间还有许多节奏步伐同调到不可思议的类别。 所以凛一直觉得这太不合适了。 凛学着太宰的样子,将手抄进风衣口袋——真巧,他们今天的穿衣风格也很像。 “伤口还疼吗?”凛问,语速偏快。 太宰摇头:“不疼。” “一直都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吗?” 太宰:“……嗯。” 他又说:“但这次不是——” “我知道不是你。”是费奥多尔,“也多亏了你最早反应,所以我的事情处理得那么顺利。” 太宰不说话。 他现在看起来,温柔又平和。 不会有任何一个陌生人能想到他的过去。 凛藏在口袋里的手指攥了一下:“江户川乱步是你请来的,公司没有在我消失以后立刻打乱,是你在并盛策应,并且为此欠了人情吧——你答应了异能特务科什么事情?还有,这件事你本来就不用自伤八百,但是你……” 她哽了一下——声音中有很明显的波动变化,以至于说不下去。 “……你觉得如果不是近距离的照看,你不放心费奥多尔。” “所以你就那么不信任我,觉得我一定会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欺负。” 这结论让太宰脸上浮现出了明显的错愕:“我没有那么想,只是——” “我和你合作过,你不可能不信任我的能力到了这种地步,所以这是你明显地动作,想让我看见你的动作。”凛直视着他的眼睛,发觉太宰的眼光在瞬间黯淡下去,却还维持着稳定的状态,“……原本,我应该这么想,但是,我的想法已经没办法控制了。” “我觉得你在担心我。” “你太担心我了,所以你做这些事。” “我最讨厌被人束缚,你却时刻掌握我的动向,我却想到你是无法安心。” 凛紧紧地攥住了手。 “因为我也是这样。” “如果我那么在意一个人,我做的事情也会不对,我会去获取对方的动向,即便离开不在我身边,那样我会更需要知道对方的情况,否则我无法安心。” “……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凛轻轻舒出一口气。 她的目光坚定,气势笃然。 “在那间房间里你说过的话,是你的真心话,还是为了骗过涩泽龙彦。” “这次,你回答什么我都相信。” 这个问题其实都没有必要,因为那番话及时释放在那种情况下都显得有几分违和。 但只有凛能听懂其中的违和。 “……” 太宰动了下嘴唇,刚开口一个音,辨认不出来到底是要说什么,但能听清嗓子已然有些哑了,他大概是觉得好笑,嘴角略略弯了一下,眸光中的宁和安稳尽数在这一笑中揉散成了万千碎片,映出粼粼的波光,“是真的。” 是真的。 ——而她非要问这个多此一举的问题,也只是因为她非要此时此刻、来自太宰的确定不可。 凛满意了。 或者说,她终于妥协了。 因为她本身的预见性,认为他们实在是足够合拍,又足够的不合适成为情侣这样的关系,现在她放弃这个观点。 “我们在一起吧。” 凛说出口,同时,整个人都放松。 陡然卸去了所有紧绷的力道。 所以,太宰轻而易举将她扣进了怀里。 力道和神色完全不符。 凛的手指抓紧了他上臂处的衣料。 “好。” 第99章 折原临也带着他完好无损的情报网、以及确实存在于他秘密资料库中的追踪与反追踪情报,心安理得地继续回新宿附近——如果不是真的存在,也没办法骗到费奥多尔。 至于这东西折原临也到底要怎么用,凛作为他的好网友,是完全不打算管的。 但折原临也走之前,甩着他那一串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钥匙,深色的眼睛掺杂着八卦的光芒,语气略显玩味地问:“你和那位太宰君在一起了吧。” 凛倒是不意外,只是问:“怎么看出来的?” 单纯有点好奇。 她和太宰确定关系还没超过一个小时,秀恩爱都没有时间,不知道临也是怎么发现的。 “这个嘛……” 折原临也灵活地转动着手指,表情高深莫测的,假装正在仔细思量,“只是短短时间内,发现太宰君对我的态度突然变得温和了。而且,你就算了,太宰君没道理不黑吃黑,居然放任我好好地带着能够大赚一笔的情报溜走了,这东西可不单纯只是能赚钱,他稍微聪明一点就知道借用这个为自己多加筹码。我想来想去觉得不明白,想着太宰君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后招,能让他现在把我放走?” 哗啦啦的钥匙撞击声跳跃的空气中,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折原临也暧昧不清的神色从钥匙交错折射的光晕中显现。 “然后我看到你,突然就想明白了。” - 太宰将那份凛已经拆开过的密封袋递过来:“你落在桌上了。” “谢谢。” 凛接过过:“是情报部给我的一些消息。” 彭格列那边的情报部,这次多亏了他们帮忙。 太宰了然,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笑意,事实上从刚才起,他的心情就一直很好,不如说是太好了,笑容持续的时间都让人觉得异常:“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刚才和我说话的时候,已经什么事情都知道了。” “顺便查到你的,之前没想到。”凛算是在解释。 “查我也没关系。” 太宰走着走着,和凛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一低头,就能将这个视野下的凛看的分明,“我一直都为凛守身如玉,经得起检查。” “……天色不早,你吃过晚饭了吗?” 太宰突然乐不可支地笑出来:“转移话题的技术好烂啊,凛。” 凛:“……” 她换了个方式:“侦探社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太宰会加入侦探社,也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涩泽龙彦盯上了侦探社,从目前太宰做过的事情来看,是想要一举毁了武装侦探社。虽然不知道涩泽龙彦和侦探社有什么仇怨,但事情暂且告一段落后,太宰本身的去留就成了一个问题。 “社长的意思,是让我继续留在那里。”太宰说着,两人一道向外走,下楼梯的时候,他把靠近凛的这只手抽了出来,凛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动作——她对太宰已经没有戒备倾向,这点动作无法引起她的注意,“毕竟费奥多尔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而且……唔,我的这份再就业工作,凛觉得怎么样?” 再就业这个词还真是…… “……你工作得开心就好。” 楼梯走完,太宰又将那只手自然而然地收了回去,仍旧是抄着口袋,要不是最后这一下凛注意到了他手臂的幅度,很难发觉他刚才做了什么。 凛侧过脑袋看了眼身后的台阶,福至心灵,不消片刻思考就明白了那个动作的含义,有些哑然:什么啊……台阶这种地方需要特意护着吗?她身手那么好,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摔倒。 但太宰一副无事发生过的样子,凛就当没看见,顺着上一个话题提醒到:“侦探社在横滨境内,你也知道港口黑手党正在四处寻找你吧。” “是啊,都找到你那里去了。”太宰随口回答,“中也应该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了吧。” “只是稍微聊了一下你的事情。” 太宰点点头:“这种事情都告诉你,中也果然是很担心你呢。” 凛:“……” 凛:“他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在中原中也眼里,梅宫凛的形象好像一直都处于一个需要保护的弱势群体范围,肯定是由于自认识以来,中原中也就在不断地“拯救”梅宫凛,以此形成的思维习惯也不是不能理解。 凛又说:“中也确实是难得的大好人啊,森鸥外能收服他这种手下,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太宰迫不及待地问:“那我呢?我呢?” “赔本买卖。” 凛毫不犹豫地说。 “啊……怎么这样说嘛……”太宰撒起娇来,数十分钟前他维持的形象到现在已经全部打破了,“在凛的心里就是这么看我的吗QAQ” “因为再怎么辛苦培养,你现在还不是跟着我跑了。”凛伸出手,捏了捏太宰鼓起来的脸颊,“我也是赚了。” 太宰主动将脸凑过来,最后直接将下巴放在凛的肩膀上,时隔这么多年过去,他强行弯下腰来的动作还是显得别别扭扭的,声音里却没有半点不适,不如说太过神采飞扬,得意忘形:“这就是正名的好处吗?凛难得这么直接地夸我呢。” 凛还没回答,太宰又伸出双手来,从后面把她抱住了。 太宰用感叹的语气说:“好幸福啊,凛。” reborn真心只是再次路过,他正在收尾,不可避免要到处走动。 此刻看见凛和太宰像个连体婴儿一样抱在一起,饶是reborn这等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也一下子没能良好反应。 reborn眼睛眯了眯,极其下意识的一个动作,他的眼神更是显得有些神奇,大概是想说:就才一个小时,事情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但reborn到底是reborn,他在凛僵硬的回看下主动开口:“聪明一点。” 说完就走。 凛:“……” 太宰倒是半点没有受到影响,还是亲昵地靠在凛身上,间或蹭一蹭凛的头发。 凛思来想去,觉得这等“家庭问题‘”还是要提早预警一下:“太宰,reborn对你的印象有点偏差。” 太宰:“嗯嗯,我知道。” 他将凛抱得更紧了:“不止是reborn先生,凛的亲友团对我的印象好像都不怎么好。” 凛:“……” 原来你都知道啊。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 太宰大度地说,“凛这么好的女孩子,就这样和我在一起了,他们会有不满,可以理解。” 凛:“……” 表面听上去是在帮忙辩解,其实你是在炫耀啊这位兄弟。 “太开心了。” 太宰不知道第多少次重复这句话,他将额头抵在凛的肩窝里,“我们去喝酒吧,还有吃蛋糕,今晚肯定没办法好好睡觉了,对了,还有一个人也想让你见一见,嗯……虽然你已经见过了,不过还是要带你去见。啊,凛你知道我现在住在哪里吗?对了,你是暂时住在这里吧,很快就要走吗,还是说过一段时间再走?要不要和我一起住?我家还是很不错的哦,如果多出一个女主人,一定可以评选‘年度最优房屋’。”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凛听得脖子都痒了——太宰说话时一阵一阵的热气直往她脖子里钻。 好在凛的大脑处理器也是超强: “喝酒?……你大概喝不过我,我可不想带醉鬼回家。要见的人是谁?我猜猜……是织田作之助么?我没听到他的消息,是跟着你一起离开港黑了吧。坂口安吾是异能特务科的卧底我倒是知道一点,看来港黑的卧底含量也超标了。这算同居?” “喝不过也没有关系,凛喝酒,我喝水也可以,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所以我们一起住嘛,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也打不过凛呀。”太宰甜蜜蜜地抱紧她,像是小猫咪被顺毛舒服了,嗓子里发出了甜腻的、音节粘连时的哼唧声,“是织田作没错哦,不过我们过两天再见,先让我独占你。” 过于直白的表达让凛都有些不自在,她倒是没有拒绝太宰紧抱着她的动作,虽然这动作太猖狂又不利于行。 凛动了动手,看见空荡荡的手腕,突然想起来:“听说你收了个学生?” “嗯?” 仅从太宰现在回答的声音来听,他简直像是神智都不清醒了,语气轻飘飘的,仿佛踩在棉花糖上,“是呢,叫芥川龙之介,你见过他了么?” 但他的敏锐力还是一如既往,能从一个简单的询问中,直接抓出“凛是否见过芥川”这点,相比起警戒,这个是他本人与生俱来的一种天赋。 多智近妖。 “见过了。” 凛如实回答,“他状态有点不对,不是在找死,却在做找死的事。” “啊,芥川君的个性就是那样。” 太宰没表现出特别的反应,身为老师,他对待芥川这位学生的态度,比当初凛从reborn那里感觉到的,冷淡得多。 凛觉得奇怪,但没多说。 她向来是个很有分寸的人。 太宰跟着问:“凛怎么突然想起芥川君了?” 凛抬了抬手:“手表放在他那里了,随口问问。” 放。 不是落下。 “噢。” 太宰不大在意地应了一声,又在撒娇,“不要在意其他人,多想想我嘛。我们现在就去喝酒吗?我真的可以只喝水哦。” 凛:“……” 凛:“还是喝酒吧,我可不想被人认为是在管束你。” “可是我好想被凛管束。” 太宰伸手,抓住了她的一束头发,轻声细语,正是情人间的呢喃,“凛真是太心软了。” 第100章 与谢野晶子打着哈欠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国木田看见她这比自己还要没精打采的样子,出声道:“难得看见你这么没精神。” “……托那位新入社员的福。”与谢野冲破倦意,一个白眼表达了自己内心的不忿之情,“拉着我去治疗其他被抓起来的人,忙活到半夜,发现这家伙带着女朋友早就开溜去喝酒了——这人也太过分了!” 国木田想到太宰:“他有些时候……” 就听与谢野接上后半句:“顺便给我带一瓶酒是会死吗!昨天我和那身黑西装共事,恨不得和他同归于尽。” 国木田:“??” 反应了一下,国木田想起来了:“是昨天那位和太宰一起离开的客人吗?说起来,好像是和社长是认识的,我并没有对他身上感觉到什么危险性。” 与谢野木然脸:“没有感觉到危险性这点就是最大的恐怖了。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后半程不知道怎么了,这个人看上去稳如老狗,心情差到了极点——你知道从那张嘴里吐出了多少不是人话的句子吗?” 而且问题是她居然没有半分招架之力! 她与谢野晶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在口头battle上输给了一个看上去正人君子的衣冠禽兽! 那张嘴里说出来的根本不是人话,是吐出来的毒液! “与谢野小姐,请您稍微动下脑子,这个人是我刚刚打晕的。” “与谢野小姐,你们侦探社应该也有不少的仇敌,无差别的全部治愈才是导致你现在精疲力尽的最大原因。” “那个人已经拿枪对着你二十秒了,希望您稍微有点自觉,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 …… 淦! 他说得事情还很有道理! 就是太夸大尖锐,让人太生气了! 与谢野气得差点把烫口的咖啡一口灌下去,正在这时,哼着愉快曲调的太宰治迈着轻快的步伐、脚尖还一颠一颠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家早上好啊!今天的天气也非常好呢!果然每天都是有希望的好日子!” 与谢野:“……” 国木田:“…… 没有得到回应也毫无阴霾,太宰盯着与谢野的死亡视线,高高兴兴地迈向自己的工位,途中还不忘夸奖:“哟!与谢野小姐今天的眼影看上去非常别致!” 又看看国木田:“国木田今天的发型分外有精神,看起来更帅气了!” 与谢野:“……” 国木田:“……” 两人的状态表现非常一致。 就是无语。 非常无语。 国木田忍不住用疑惑地目光和与谢野对了个眼神,与谢野死鱼眼:‘女朋友’。 国木田恍然:刚才与谢野好像确实提了一嘴,说太宰有了新交的女朋友。 ……因为这点就心情好成这样,怎么都不太能说服人的感觉。 国木田宁愿相信太宰今天是吃错药了。 结果太宰刚一坐下,就朝着邻近的他转过脸来:“国木田君,我有件好事,要告诉你哦。” 一字一顿,中途还断句。 生怕人听不清似的。 国木田:“……什么事?” 太宰眼睛亮亮的,缀着星星般,流淌着活跃的灵动光芒:“我啊,有女朋友了哦。” 国木田:“……” 草。 这个炫耀的语气,不像是在单纯地通知我,倒像是在说你有的我没有啊! 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偏偏太宰保持着眼睛越来越亮、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光芒的状态,用仿佛随时都可能羽化登仙的语气还重复了一遍:“国木田君,我呢,有女朋友了哦。” 国木田:“……恭喜。” “谢谢哦。” 太宰用着与形象不符的可爱措辞,用力的点了点脑袋,“我呀,有女朋友了呢。” 国木田:“……” 这一刻,国木田确实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太阳穴的欢快跳动,以至于他突然就理解了方才与谢野白眼差点翻上天灵盖的满腔情绪究竟为何。 短短半个上午,国木田已经数不清自己第多少次听见太宰治重复他有女朋友这件事,但他清楚的知道,只要再来一次,他说不定就会把太宰治就地正法、直接制裁。 从外面享受了美好早餐归来的江户川乱步这时从让经过,轻飘飘地说:“国木田,我们是侦探社,知法犯法可不太好。” 国木田:“……是。” 连乱步先生都看出来了他一脸杀气。 唯独罪魁祸首太宰治还在心安理得、一脸纯真地做着复读机的工作,对着国木田无数次的重复他有了女朋友这件事。 国木田忍无可忍,回应了太宰——原本他是觉得只要自己不出声,太宰迟早会放弃这种复读机的行为,但他现在发现自己不论做什么,都干扰不了这个不断宣扬自己有女朋友的家伙。 “太宰。” 国木田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用上了此等气势,呼唤太宰。 太宰:“嗯?” 国木田尽量心平气和:“我已经知道你有女朋友这件事了,所以——” “对吧!” 太宰这位患者突然又莫名其妙地兴奋了起来,“我女朋友超漂亮!超可爱!” 国木田:“……” 太宰又陷入了另一轮的激动行为:不再满足于做一个单纯的复读机,而是开始了对他那位女朋友的彩虹屁。 当国木田第三次忍无可忍地试图拿起自己的笔记本,隔着一段距离的与谢野晶子终于听不下去了:“太宰君,你在这里夸奖你的女朋友她也是听不到的,请你停止这种变相秀恩爱的行为。” 太宰一听,振振有词地反驳道: “我对她的夸奖是完全发自于内心,并不需要她听到,这是我的真实情感抒发——啊!她是那么的完美!从天而降的救赎!” 与谢野:“……” 国木田一忍再忍,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太宰治,我们决一死战吧!” 太宰:“QAQ” 他居然还委屈起来了:“国木田君,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太宰变脸的速度堪比眨眼,转瞬甜蜜蜜的幸福样子就变成了泪眼婆娑:“难道是因为你孤家寡人,而我现在有了女朋友吗?如果是因为这点要针对我,我愿意承受幸福而带来的痛苦,否则我会感到这样莫大的幸福是不真实的。” 太宰言之凿凿、情真意切的说:“谢谢你,国木田。” 国木田:“……………” 国木田干脆利落地动用异能,将笔记本撕下一页来,变出一把枪,塞到了太宰治的手里,生无可恋:“你打死我吧。” 江户川乱步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翻阅着四格漫画:“哎,可怜。” 完全被逼疯了嘛。 侦探社的门被敲响了两下。 国木田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个现场,立即站起来想要去开门,太宰却突然打了鸡血,发挥了百米冲刺的可怕速度,直接越过国木田,率先一步靠近了门口。 然而,太宰冲过去的动作那么的急切快速,到了门前,整个人反而缓了下来,手指触上门把的过程简直就是慢放,呼吸都屏住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握紧门把,预备扭开。 国木田:“……” 妈的智障。 终于,在这样的慢动作下,太宰打开了门,庆幸的是门外的人足够有耐心,没有这个图中再次敲响门。 门打开。 一位女性站在门外。 休闲打扮,穿着长裙,身材很好,被衣裙衬托更显得玲珑有致,完美掩盖了身量不高这点。 说是身量不高,但站在太宰治这位男性身边,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这等身高差最是完美,看起来就十分契合。 国木田有种不妙感。 下一秒就看到太宰毫不避讳地弯腰去抱住了这位女性,用一种就算是太宰在发疯的时候,国木田都没有听过的亲昵强调说:“凛,你终于来啦,我等你等得快要头疼死了。” “头疼?” 凛抬手,碰了碰太宰的额头,“是不是因为昨晚没睡好?” “嗯嗯,一整晚都没有睡觉,不过看到凛我的电就充满啦!”太宰活力满满地说着,还把这位纤细的女性抱起来转了半圈。原本国木田还能看到这位女性的一点样子,现在是彻底看不到了。 太宰分明炫耀了半个上午他有女朋友这件事,这会儿却半点没有交女朋友带进来“正面炫耀”的意思,而是就着方才那个动作,将凛往门外带出去,太宰本人则反手带上门,只探进来一个脑袋,笑眯眯地说:“社长的外派任务,我就先走啦~” 门扉合上。 国木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谢天谢地,这家伙没有把女朋友带进来挨个再说一遍……” 那样他会疯的。 他一定会疯的。 “他才不会带进来呢。” 江户川乱步换了种零食,比薯片吃起来还要嘎嘣脆,嘴里嚼出了清脆的声响,“太宰不是很在意他的女朋友嘛,只会口头上让别人知道的。” “嗯?” 国木田觉得这话逻辑不太对,似乎有点前后矛盾,但他本身对于江户川乱步的信任是无可动摇的,当下以确信对方的话是正确的这点为基础,国木田顺着思考下去,陡然一惊。 ——因为太在意了,所以确实高兴,但哪怕是被别人窥伺,他也无法忍受。 - 凛和太宰正在买早餐。 已经过了早餐时间,凛听到太宰根本忘记了要吃早餐这件事,顺道拐进一家店,给他买了面包和牛奶。 太宰乖乖地跟着她身边,手牵着她的手,基本上凛提议什么他都说好,还总是露出笑容,听话又乖巧,引人侧目。 店内食客偷偷地拍了一张两人的照片,在手机中放大了看,忍不住再次赞叹:男才女貌,男朋友还乖成这样。 付账的时候太宰没有抢着付钱,而是迈出店门的时候才说:“因为是凛买给我的,我才会好好吃完。” 凛不买账:“想当小白脸可以直接一点。” “做凛的小白脸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太宰现在几乎是百毒不侵。 他们要去查费奥多尔的根据地。 侦探社是后方策应,又是明面上对方的目标,他们二人牵涉其中也算是中心人物。 与看似普通的行人擦肩而过时,听到了中原中也的名字。 凛一顿,看向太宰咬着面包的样子,脸颊一鼓一鼓的,莫名觉得可爱,像小仓鼠,她问:“你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横滨街上,没问题吗?” “多亏了费奥多尔君,他的卷土重来提醒了森先生我的用处,而且我手上也有他的不少东西呢。”太宰朝她眨眨眼,“和我在一起很安全的。” “什么啊……” 凛失笑,“我是在关心你。” “嗯嗯,我就是想听这句话。”太宰不无得意地说。 凛拿他没办法了。 街上一队人马走过去,和方才那些人去的是两个方向。 太宰专心吃着面包,凛扫了一眼,视线收回,电光火石间,大脑意识到了不对劲。 凛缓下步伐:“刚才那队人,看编制和所属应该是中也的手下,但是配枪不对……” 太宰喝了口牛奶,没有发表意见,侧过脸来看着她。 凛用指尖蹭了蹭下巴:“从我们身边经过的便衣应该是中也的策应,大概率是声东击西、出其不意,但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会有一队这样的人马?为了取信于人,难道不应该更显得像是他的手下吗?” 太宰漫不经心地说:“可能中也正是想营造这种假象,让对方怀疑,正好是为了反你方才所说的方案,另一种意义上的出其不意。” “既然如此,那藏在人群中的那些人和他们为什么是两个方向?如果要出其不意,当场被发现,一个方向上才更说得通啊。”更能就近制服。 太宰随口道:“因为中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他的战力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了。” 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还是说:“勉强能自圆其说,但总觉得不太对。” 太宰将吃完的面包外包装和喝完的牛奶盒叠在一起,垂着眼眸:“毕竟我们不清楚内情,不好判断。” 凛沉吟:“还是该去告诉中也一声吧。” “……” 太宰抬眸看看她。 凛:“怎么了?” “……为什么要特意去告诉中也,我们不是还有事情要去做吗?”太宰慢吞吞地说,显得压迫性与质问性都没有那么强,“而且这件事并不是定论,没有必要特意过去,中也不是凭着运气走到现在的,你不需要那么担心。” 无关紧要的担心。 “只是顺便告知,对我们的事情并不耽误。”凛感觉到了不对,“中也帮了我很多次,这不算什么。” “……” 太宰垂着的眼眸轻轻地扇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快乐w 第101章 两人的分歧点很明显。 太宰认为这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算不去告知中也,能够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的中也也不至于应付不来;而凛则是认为,反正告知这件事也只是顺手一做,既然如此能够告知从而让中也避免可能不好的状况,没有什么不好。 从逻辑情理来看,两边都说得通。 所以这个分歧点就显得格外……明显。 凛就是聪明太过,从逻辑上理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而从感情上,她和中也又实在是没有什么交集。 “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不能让我去说这件事?”凛直接发问。 太宰扁了扁嘴,不高兴的情绪又因为这个稍显幼稚的动作变得柔化许多:“我吃醋嘛。凛关心中也,还要特意去帮他排除本来就应该承担的风险。” “举手之劳啊。”凛也试着用更温和的态度交流,“中也是我们的朋友。” 不料太宰听见这话,更加不高兴了:“中也才不是我的朋友,我很讨厌他的。” 凛:“嗯……” 凛:“那他是我的朋友,请你稍微谅解一下我吧。” 中原中也这个烂好人,实在是做了太多好事。单方面打“朋友”标签也好,凛是一定要顾念以前的事情的。 太宰可怜兮兮地垂下脑袋,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小表情,伸出手过来勾勾凛的小手指,嘴里小声bb:“可是……中也肯定能够应付的嘛……他都遇到多少次这样的事了……” 太宰还是有不满,但没有直接凛的做法,只是途中免不了有些捣乱。 “太宰,你这样更浪费时间了。” 凛拉住他的手臂。 太宰一下圈住她的手,上一秒还是混世小霸王,这一秒就乖觉可怜。 “好嘛,我乖乖地让凛去做想做的事,今天晚上凛陪我一起睡觉嘛。”太宰撒娇的功力简直是浑然天成。 凛一顿:“……” 凛:“你认真的?” 太宰点点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在大街上黏黏糊糊有什么不对,他肆无忌惮地抱着他的女朋友:“昨天心情太激动了没办法睡觉,今天应该会因为没办法确认真实而无法入睡,所以,为了不持续的在夜晚给凛发消息而导致被厌烦,凛今天和我一起睡吧!” 凛:“…………行吧。” 太宰:“咦?” 太宰脑袋转了一下,眼睛扑闪,脖子上仿佛装了什么机械,动作都不太顺畅:“是答应我的了吗?” 凛点点头:“还是说,你只是开玩笑的?” “没有!” 太宰大声地断然否认,街边的小朋友都差点被他吓得冰淇淋掉在地上,他急忙向凛表明自己的心意,“我真心实意地期待着凛能和我一直在一起!” 凛脸一热,连忙拽了一下他的手:“喂,这是在大街上啊……” 太宰半点不脸红,只是凛这么说了,他乖乖地点头:“嗯嗯,我回家再慢慢说给凛听。” 凛:“……” 太宰在恋爱状态有点黏人。 由于太宰的特殊性,时机不成熟最好还是不要正面接触港口黑手党,凛在附近找了人给中也送信,看到对方收下了,才拉起太宰转身离开。 太宰别别扭扭地不开心,凛给他买了个冰淇淋,太宰又非要给她买一个。 柜台前的店员:“……” 好了。 可以了。 不要仗着我无法离开工位就正大光明地杀我这条单身狗。 凛看了眼时间:“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我们等等。” 他们在等人。 与公安方面接应的人,要用涩泽龙彦换他们方面对于费奥多尔的秘密资料。 太宰凑过去咬了一口凛的冰淇淋,声音含混不清:“希望来的不要是什么讨厌的人。” 凛:“……” 凛:“你手上的冰淇淋还有一大半。” 干嘛非要抢她的? 说好的是给她买的呢! 太宰冲她甜甜一笑:“凛的看上去比较好吃。” 凛:“……那我和你换?” “哈哈哈哈凛好可爱。” 太宰摸摸她的头发,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这是情趣啊。” 凛:“……” 哇这个人。 谈起恋爱来真的仿佛基因突变啊。 说出去谁能相信这是当初的“双黑”之一啊。 ……不对,中也其实也是个傻白甜啊。 你们双黑怎么回事啊! 凛在冰淇淋吃完最后一口后,见到了来自公安的接头人。 然后两边。 凛:“……” 诸伏景光:“……” 太宰两边看了看:“?” 凛先打了招呼:“好久不见,我们……坐下说?” 诸伏景光:“……嗯。” 太宰:“??” 找了家店坐下。 凛先发制人:“没想到会是你来,你现在是管理横滨这边了吗?” 诸伏景光:“暂时调任到这里帮忙了,最近横滨不太平。” 他看看太宰,很快收回视线:“凛,你这是……跳槽去了武装侦探社?” 这句话的潜台词其实是:你们FBI又去卧底侦探社了?? 为什么??? 凛:“……” 波本是真的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诸伏景光吗? 上次明明都被气到和赤井秀一直接动手了啊,为什么他还要相信我是个FBI的事情?? “侦探社是我男朋友工作的地方。”凛解释道,顺便通过这句话表明太宰是可以信任的身份,“我只是过来帮忙的。” “男朋友?” 结果诸伏景光这一下比之前认为凛是来侦探社卧底的时候,还来得要惊讶。 起码是直接外显于表面上。 太宰无辜地眨了眨眼,自然而然地顺势加入话题:“有什么不对吗,这位公安先生?” 诸伏景光连忙摇头否认:“只是有点意外,毕竟我总觉得凛还是个小姑娘,听见她有男朋友,一时间观念上没有转变,很抱歉失礼了。” 不。 事实上诸伏景光从波本那里得来的信息,以为是凛和赤井秀一他们这两个FBI内部消化了。 ……波本你的情报收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还是说这个男朋友的身份也不尽然那么真实? 凛一看诸伏景光蹙着眉的表情,作为纵览全局、目前掌握对应信息最多的人,赶紧给诸伏景光使了下眼色:“我们还是先说一下正事吧。” 诸伏景光轻咳了一声:“确实该这样,但是……还需要等一个人过来。” 凛不会否认当时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波本,随即理智上就否认了这点:波本还在组织那边安心卧底,不可能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里。 紧接着,她的思维就开始发散了。 由于诸伏景光本身的表情是在沉思,这将凛的思路不可避免地引向了一个比较奇特的方向:赤井秀一??? 不对啊他是个FBI,横滨本土的事情他为什么要来插手,他们的任务不是组织吗? ……万一呢?? 毕竟组织在境内都能被他们插手。 诸伏景光接收到凛询问的视线,无能为力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他本来可以斩钉截铁的回一句“不是”,奈何现在卧底遍地走,几重身份谁都有,弄得他都没办法确定了。 太宰指尖按压这咖啡匙,视线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转,突然问: “凛,你知道要来的是什么人吗?” 凛收回视线:“不知道。” 这时,店门被推开。 一道人影走进来,越发靠近。 看清来人的一瞬间。 凛:“……” 太宰:“……” 坂口安吾:“……” 三人默然。 诸伏景光左右看了看:“?” 坂口安吾落座。 点了杯咖啡后,店员拿着菜单离开。 太宰撑着脸颊打量着坂口安吾:“该说横滨真是小呢,还是该说正经职位上都没什么人在呢?” 坂口安吾波澜不惊地应对:“能在这里看到我,太宰君会感到惊讶也是应该的。但这次的事件必定会牵扯到异能特务科,我出面也是理所应当。” 他将一纸文件推过去。 层层红印盖章,确实是公派任务。 太宰扫了一眼:“唔。” 凛倒是拿起来仔细看了。 坂口安吾看着她,凛朝他笑笑:“好久不见啊,安吾君,没想到你还真是……异能特务科的人。” 坂口安吾脸色一顿:“当初我也没想到,你们二位会出现在这里、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凛还是笑着的:“安吾君想暗示什么?” 坂口安吾八风不动,这时候还顺着风向说了句算是应景的话:“只是对凛和太宰你们能走到今天这一点,感到感慨罢了。” 太宰插口道:“噢?原来安吾当初并不看好我们?” 坂口安吾应对自如,也不是省油的灯:“毕竟当初你们曾经分开过,能有这样的结果很不容易。” ——当时那两个小恶魔看上去合拍是合拍,但是一个两个都太难捉摸了!谁知道你们谈的恋爱是不是真的!而且梅宫凛前后加起来离开了两次,你们算是分手过的情侣啊! 诸伏景光听到这里,突然恍然大悟:啊,这就是那个太宰治,是波本曾经说过,凛打算和他私奔的那个太宰治? 所以这个时间线往后,是凛和这位太宰君分手,然后和赤井秀一在一起,到现在……凛又和这位太宰君复合了? 太宰搅了搅咖啡,突然话锋就转向了诸伏景光:“凛和公安先生以前共事过嘛?公安先生的这个表情,好像对凛和我的交往好像不止是意外,还觉得……也有些感慨?” 凛:“……” 不是。 你怼安吾啊? 诸伏景光当即连忙解释:“不不,我确实没有那个意思,真的只是感到意外。” “这样啊。” 太宰笑了笑,亲和地说,“我还以为公安先生心里,有比我更合适凛的男朋友人选,知道不是这样就太好了。” 诸伏景光:“……没有!怎么会呢!” 我天。 这人太精了! 凛默默地喝咖啡。 透过咖啡杯上沿,她清楚地看见了诸伏景光松了口气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诸伏景光:我太难了 第102章 讨论的重点最后变成了涩泽龙彦到底由哪边的人带回去。 坂口安吾和诸伏景光开启了唇枪舌剑模式,花式互怼,话术精湛。 “涩泽龙彦动用大规模异能,一直都是属于异能特务科的事。” “三年前涩泽龙彦又是怎么逃跑的?” “同样的事情,异能特务科保证不会发生第二次。” “有了过失再谈承诺,很难取信于人。” “那你们公安又想怎么控制有异能的涩泽龙彦?又准备把他在哪里?” “这就是我们自己的事了。” “你这样的说法同样很难取信于人。” …… 凛和太宰靠在椅背上,两人手里的东西都喝完了。 凛懒洋洋地缩在柔软的垫子里晒太阳:“你说他们还有多久能吵完?” “估计得到涩泽龙彦死。” 太宰将脑袋靠在了凛的手臂上,没有骨头似的,整个人都朝着凛这边倾斜,“……好困。” 他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这声哈欠成功地把对面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终于使他们暂时停止了口头battle,开始了“虚情假意”。 坂口安吾:“太宰君如果感到困了,把涩泽龙彦交给我就好好回去休息吧。” 诸伏景光:“凛,你的男朋友看上去没有睡好,把涩泽龙彦交给我,请你们好好去享受二人世界吧。” 说完以后分别给对方一个眼刀,从眼神中透露出对于对方“狗腿行为”的不屑。 太宰听见诸伏景光特意强调他是凛的男朋友这点,弯了弯眼睛,好歹坐正了,只是语气仍旧偏向懒散:“我们只是来做交易的,可管不了人的去向。” “太宰君难道是想同时拿到两边的消息吗?”坂口安吾推了下眼镜,口吻严谨,“既然公安没有和异能特务科好好合作的意愿,我们也没办法轻而易举地妥协。” 诸伏景光没说话,但意思显而易见。 “哎,那就麻烦了。”太宰叹了口气,语气苦恼,“都这种时候了你们两边还在争一个涩泽龙彦,费奥多尔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凛手指敲了敲扶手,突然说:“你们能保证信息是真的?” 她看着的是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心下一定,突然明白她的意思:“当然。” 凛便道:“那就……” 太宰轻轻地打断她:“异能特务科大概知道更多事情。” “……” 凛一下没说话,嘴唇轻抿,很温和地辩驳,“但安吾君不可信,他曾经卧底得那么成功。” 坂口安吾:“……” 我卧底成功正说明我的专业素养高! 诸伏景光:“……” 很抱歉卧底失败了。 ……结果好像还成了一个优势? “我虽然也不怎么想相信安吾,但……”太宰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诸伏景光,神色和善,有些话不言而喻。 场面突然从对面两人的拉扯,变成了这边这对情侣的意见分歧。 坂口安吾和诸伏景光一瞬间沦为吃瓜看戏的路人。 谈判不欢而散。 诸伏景光私下见了梅宫凛。 坂口安吾秘密和太宰治见面。 三个小时后,凛缩在太宰屋子里的沙发上,嘴里叼着新出的饮品:“怎么样?” 太宰晃了晃手中的数张纸:“你呢?” 凛从包里抽出来一份文件,她扔给太宰:“我谈的条件是给人。” 太宰接住了:“真巧,我也是。” 凛吸了口饮料,神清气爽:“那怎么办?” “先看看再说。” 太宰坐到她身边,把手垫在她脖子下面,强行拉着凛和他一起看文件。 凛:“……” 凛:“你一个人看就可以了,我想看电视剧。” 太宰抬眸扫了眼电视屏幕里的偶像剧情,突然亲了凛一下:“看我嘛~看我嘛~” 凛差点把手里的饮料挤出来呛自己一口:“……” 太宰脑袋蹭在凛的脑袋顶,发丝落下来,扫得凛有些痒,但她稍微一动,太宰就能条件反射似的把她抱得更紧,嘴里腔调拖长:“乖了。” 凛很想问一句森鸥外,他们港黑是自古以来就这么兼容并包,还是就他这位首领如此不拘一格降人才。 ——哦现在应该倾情叩问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 两人看资料的状态和看剧没什么区别,太宰甚至还洗了一盘草莓过来,吃的时候凛发现他一直时不时在看自己。 凛:“?” 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太宰摇头:“每天都更好看了。” 凛:“……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太宰:“难道我不应该看着你吗?” 凛:“……” 草。 太宰治你这样我们没法儿聊。 太宰喂了颗草莓到凛嘴边,凛突然就心领神会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夸你还挺有钱的?” 买一筐草莓。 大户人家了啊。 “当然不是这样。” 太宰手抚着胸口,“只是想让凛体会一下安全感。” 凛:“……草莓自由的安全感吗?” 她拍了拍太宰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我比你有钱,安全感在我这里,你负责白吃白喝就好。” 太宰十分感动,想要以身相许,凛迅速伸手指了一下文件的一个地方:“这上面说,前田月织不在费奥多尔那里?” “嗯?” 太宰看过来,“……啊,拿前田月织和涩泽龙彦做了交换,我就说这两人是怎么还能合作的。” “但费奥多尔最后那句,说涩泽龙彦想要的人,不是前田月织的话,是在说谁?” 凛猜测道:“另一个具有催化异能的人?” “这种人太罕见了。”太宰不赞同,“重合的能力显得太过多此一举,费奥多尔可没有预知性,能够料到那次失手。” 自然也不可能提前准备两个具有催化异能的人。 凛颔首:“也是。” 凛:“不过这么说起来……涩泽龙彦现在就很值钱啊,要是——” 她和太宰对视一眼,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出口。 但双方都从对方眼里看到的同一句话, ——要是合理利用,涩泽龙彦也是张好牌啊! 涩泽龙彦的组合技这么强,控制异能的开关太宰治这个最大BUG又正好在身边,合理利用起来,打费奥多尔就像是带着几个团一起打,要多爽有多爽。 太宰单手撑着下颌:“安吾那边怎么交代呢?” 凛看着他的眼睛:“是啊,怎么办呢?要么……你委屈一下,我们和港黑合作吧?” “烫手山芋,森先生不会接的。”太宰说,“除非有危及到港黑的情况,到那时,中也一定会比森先生还要迫不及待地冲出来。” “然后用你武装侦探社的身份,从这个层面进行合作,还能暂且保住你这位出逃者,前提条件同上。”凛一口草莓,一口饮料,“那么,到底会有什么危及的情况?” 危及到足以让两家合作,暂弃前嫌。 必定是大规模、不可忽视、切切实实的惨重伤亡。 太宰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实际最优解的答案就在眼前。” 凛默然不语。 是的。 最优解的答案就在眼前:他们手中,大规模的杀伤有涩泽龙彦,掌握武器的开关太宰治,能够实行逆风翻盘的有梅宫凛。 这组合完全能够一举实现他们想要的前提条件,只要他们肯出手。 “……是说怎么没人来惹我们呢?”凛感叹了一句,“原来是因为我们太牛x了,别人不敢轻举妄动。” “哈哈哈哈。” 太宰一下破了功,猝然笑出来,“最危险的不是将涩泽龙彦交出去之后,而是我们现在出现了分歧,迟迟不肯将涩泽龙彦交出去。” 凛看着桌上的文件:“为什么这两份非得……” 她伸手同时翻了一下两份文件,动作一停,将两份文件最后一页交叠在一起,举起来对准了灯光—— 「不想试试看吗?」 “……” 凛忍不住背脊一凉:对面也实在不是普通人的智力水平。 太宰走过来,看到这行字:“……哦?” 太宰:“看来公安和异能特务科都不怎么安全啊,涩泽龙彦不能轻易交给他们。” 凛:“但我们确定不能交出涩泽龙彦,就必定要和港黑或者侦探社联手。” 还必须是联手,不然即便太宰明面上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到时候人家枪口一转说不是,那就麻烦了。 “与其说是我们要联手,不如说是——” 太宰话没说完,凛攥住他的手腕一下窜进浴室,从小窗户边之间溜了出去——得亏两个人都是身形纤细,这窗户也不算太小。 刚从屋内跳出,整间屋子便在顷刻间爆|炸。 太宰半点不觉得自己被凛扣着腰的动作有什么丢脸,还有闲情逸致补上未说完的话:“不如说是,我们必须尽快让他们相信,我们并不是要做出威胁举动,否则,他们一定会先一步出手。尤其是……” “港口黑手党。” 看上去是输了金蝉脱壳,临到头了玩弄人心到这个地步,最后给他们窝里斗点燃了引线。 “哇哦。” 前后想通,凛语调平平地感叹,“费奥多尔还真挺厉害。” 太宰的严肃正经一扫而空,有些委屈地看着凛:“我也可以很厉害的。” “是啊,很厉害。” 凛语气不变,他们现在落在隐蔽处,正好藏身,凛抬头望了望那间屋子,想起桌上还没吃完的半盘草莓,她扬了扬下颌,“你看那间屋子的轰炸手法,是不是很像你的学生,芥川龙之介的风格?” 太宰跟着往上看了一眼:“……” 他幽幽地收回视线:“凛什么时候对芥川君的手法路数这么熟悉了?之前都没有问,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凛:“……” 这是重点吗?? 第103章 芥川龙之介察觉到身后逐渐靠近的危险时已经来不及,他只能凭着多年的战斗本能下腰躲过,但对方显然比他更擅长格斗,或者说在战斗上的敏锐性更加强——就连他躲避的轨迹也被算入,以敏捷、潜伏见长的罗生门都没能抵挡住来人的迅捷。 芥川龙之介感觉到一把冰冷的利刃横在了他的脖子上,这动作已经是足够危险,可他却从中感受到了某种熟悉。 “……是你?” 比他的意识还要快,芥川龙之介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 是对战中。 是敌人。 “哟,看来你还记得我啊。” 清透的女声从脖颈后方传来,芥川龙之介甚至能想象的出来她现在的姿势——还有那看上去娇小纤细的身量。 芥川龙之介蹙着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嗯,你知道你刚刚炸的是什么地方吗?”凛先问了芥川这个问题,光凭他曾经见过的芥川对于他老师的执着,芥川应该不会是那种奉命行事就能直接对太宰下死手的人。 芥川误解了凛的这句问话:“那是你的住所?” “——是我的哟,芥川君。” 太宰声音出现的一瞬间,凛都能感觉到哪怕是中间隔着一道刀刃,芥川龙之介都险些直接冲过去,浑身都紧绷起来,硬生生克制着汹涌翻腾的情绪,他的躯体在微微发抖。 “……太宰先生?” 这一声显得沙哑又低沉,音调又低,凛不确定太宰听清楚了没有,随即芥川龙之介放大声音,再度呼喊,“太宰先生!原来你一直都在横滨吗!” 凛发誓,这声呼喊绝对可以用撕心裂肺来形容。 她这位旁观者都要共情落泪了。 太宰治收服人心真的是一绝。 “芥川君,你是奉命来炸掉我的住所的吗?”太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提问的方式也有些冷酷。 芥川龙之介状态不大好,说白了就是精神受到冲击,开始恍惚了:“我……是的,我不知道那是您的住所……不,您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港口黑手党?真如其他人所说,您是叛逃了吗?” 太宰神色漠然。 凛看着都想叹气,索性直接收了刀——这动作直接把精神恍惚的芥川龙之介的注意力拉回来,漆黑的眸子如蚀骨深渊,就这么盯着凛:“你,又是谁?” 凛:“……” 凛:“你这……出来做任务还不知道对方是谁,这很完蛋啊。” 虽说港黑有硬性规定,下达命令就必须要服从,但身处那样黑暗又危险的环境中,一点保命手段总是要的吧。 ——这真是太宰教出来的学生?纯良刻板过头了吧。 “她是我的女朋友。” 太宰这时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不合时宜地秀恩爱,“你应该在港黑内部听说过她的名字吧。” “?” 凛没想明白太宰为什么要特意点出这点。 她的身份对于芥川很重要么? 难道不是太宰这位老师的出现更重要? 芥川浑身都僵硬了,短短时间内他出现了两次这样的情况,分别是因为两个不同的人的身份。 “……梅宫凛?” 芥川侧过视线来看着凛,这过程都显得十分机械,那深渊死水一般的双眼更显幽暗,“你是梅宫凛。” 芥川的语气笃定起来。 “……” 凛用一种非常难以言说的眼神看了太宰一眼,颔首,“是,我是梅宫凛。” 凛回答的语气很拽。 特别像是在说:不服来战。 太宰走过来,一下握住了凛的手腕,将她带到身边,望着芥川的时候,那眼神凛至今为止也只在他身上看过一次——比望星大厦,太宰对她举起枪那次还要显得冷酷:“芥川君,你是奉命来杀我的吗?” 芥川龙之介脸上的冷汗都快下来了,太宰治只是站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做,他本身的武力威胁也并不高,芥川龙之介此刻展现出来的畏惧与忌惮,更像是对于太宰治本人过往留存于记忆骨子里的深刻烙印。 “……我只是,接到了要炸毁那间屋子的命令。”芥川脸色苍白,说话时还压抑着嗓间翻涌上来的想要咳嗽的欲望,“太宰先生,你是真的叛逃了吗?” “事到如今你还会问出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愚蠢了,如果你心中对此有所怀疑,方才就不应该回答我那个问题,不然你现在该将自己置于何地?”太宰用那久违了的、凛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的冷淡且飘忽的声线低沉快速地陈述着,言语中没有任何过分的措辞,但话语含义如刀,直往芥川龙之介心窝子上戳,“芥川君,过去了这么久,你还是毫无长进。” 而最后这句话,就是最锋利、最致命的一击。 芥川脚步都微弱的踉跄了一下。 从旁观看的吃瓜路人凛:“……” 惨。 真的好惨。 她都想让太宰对芥川稍微温柔一点了。 这仿佛是什么大型分手遗弃、撕心裂肺、年度狗血现场。 芥川试图辩解:“太宰先生,我……我是……” “我没有兴趣听你的辩解,你的行为太愚蠢了。”太宰毫不留情地打断芥川的话,态度冷酷决然,“现在你想要怎么做?” 凛看看芥川那个脸色,觉得目前他的大脑中枢处理系统可能是不太行。 太宰半晌没能等来芥川的回复,他无声地咋舌:“芥川君,那我再说的直白一点吧。如果你认为我是叛逃,现在要怎么做;如果你认为我不是叛逃,现在又应该怎么做?” 芥川咬了咬牙:“我并不认为您会叛逃,但您突然失踪,杳无音讯,港口黑手党的尊严不容捉弄,我要带你回去见首领。” “很好。” 太宰眼神冰冷地弯了下唇,皮笑肉不笑看上去都可能比这个表情更让人心情舒畅一些,“如你所说,现在就把我带回去吧。” 芥川下意识看了眼还被太宰拉着手腕的梅宫凛。 凛倒是不在意,面对这种情况更是面不改色,从容坦然:“我和太宰一起去。” 芥川没有说话。 沉默地迈开步伐。 凛觉得这对师徒可真是有意思,试图缓解气氛,开口:“不知道港黑最近有没有翻修啊,大厅的粉刷我一直都太想吐槽了,审美真的不行。” 芥川冷冰冰、硬邦邦的回了一句:“没有。” 凛:“……” 试图缓解气氛的计划,在这一声回答中迅速湮灭,直接扑街。 偏偏芥川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还要说下去,并且仍然是用那种仿佛随时要跟人干架的语气:“那是上一任首领沿袭下来的,森首领为了维持财政,才没有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多费工夫。” 凛:“…………” 芥川君啊,你这真的是很容易把天聊死啊。 太宰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芥川君,听说,凛的手表好像落在你那里了?” 凛一愣,没想到太宰突然会提起这件事——太宰今晚的表现就很反常,她只以为是面对芥川龙之介这个学生不同的状态所致。 芥川龙之介背脊挺得很直,整个人的行动都显得僵硬与不自然,这时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短暂沉默后,他承认了:“是的。” 既然是“听说”,那么听谁说的不言而喻。 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否认的必要。 但芥川龙之介仅仅只是回答,没有说出更多的东西。 太宰眼神轻飘飘地从芥川的身上掠过,同样是沉默的,无声的。 在芥川不经意将视线投过来、几乎是没有办法控制那种下意识的条件反射而看了一眼神色自若的梅宫凛时,太宰的声音就那样毫无征兆的再度响起来,有如鬼魅:“芥川君,你在看什么呢?” ——你在看什么呢? 芥川龙之介后背的寒毛几乎整个儿地炸起来,以至于他险些控制不了即将随之而起的「罗生门」,蠢蠢欲动的黑色猛兽蓄势待发。 凛的声音从善如流、自然而然地融入了进来:“太宰,你对学生原来这么严厉?” “……” 平息了。 突然之间就冷静下来。 或许是那个夜晚的镇压所留下的残存记忆,芥川承认梅宫凛的声音足以对他起到安抚作用。 “不是说反差更容易吸引人吗?”太宰面对凛,完全像是基因突变了,和方才的人分明只有外貌相像,态度则是天堂与地狱之别,“凛看见我这样,难道不应该更喜欢我吗?” “更喜欢倒是……”凛对太宰无缘由的撒娇好歹有了一些抵抗力,“只是我刚才可一直在时刻注意你,会不会被打。” 说话的方式也太欠揍了一点。 得亏芥川龙之介是他的迷弟,否则一定能在前两句话就再次打起来。 太宰被反驳了,仍旧眉眼倏忽一弯,露出无声的笑:“以后也请一直注意我。” 完全沦落为可悲背景板、还要被迫吃狗粮的芥川:“……” 此刻没人知道他心情究竟如何。 只是一段路后,凛和太宰之间的交谈出现了空隙断层,芥川才稍稍侧过身体。 “梅宫小姐。” 芥川第一次这么称呼她,措辞客气礼貌,“请问你什么时候方便拿回你的手表。” “嗯?” 凛意外于芥川有时候都脑回路,笑了一下,表示善意,“不用了,那只手表就送给芥川君了。” 她看芥川好像很喜欢那只手表的样子。 “你可要好好待它。” 芥川没来得及因为这句话而发散任何思绪,他随即从凛的身边,看到了来自太宰的,那看穿一切的了然目光,以及其间清楚存在着的讥讽与寒意料峭。 他有了被彻底洞察的窘迫与濒死感。 第104章 芥川龙之介将太宰治和梅宫凛带回港黑,气氛实在是不像押送犯人,芥川猜想他们估计是有事想要直接和首领谈判。 但回到港黑,要不是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这类高层还镇着场面,估计就要乱了。 首领森鸥外身中不明毒素,此刻正陷入昏迷。 一见到凛和太宰,中也眼睛都亮了,连忙跑上来:“梅宫,太宰,我正要去找你们——” “怎么了,中也?” “……首领出事了。” 中也压低声音,神色焦躁,“不知道是什么毒,异能也好,不是也罢,你们两个人在就可以全部解决了。” 梅宫凛一直以来治愈的都是重伤,太宰治则是对所有异能的无效化。有这两个人在,不论是什么毒素都能彻底解决了。 太宰眉心一拢,和凛对视一眼。 中也不容拒绝地将他们带了进去。 森鸥外所中的毒,太宰先试探了能否治愈,而后摇首:“不起作用。” “这就说明不是异能吧。” 尾崎红叶同样脸色沉重,她侧首,看向凛,流露出一点柔软的神色,“凛酱,那么就拜托你了。” 太宰:“不一定不是异能,如果这个毒素以异能的形式接触,后续的流窜却不受控制,我的异能无效化不起作用也可以说通。” 中也忍不住急切道:“不论是不是异能,先让梅宫试一下吧!” 是的话就可以直接治愈。 不是的话……如果真是太宰说出的那种情况,那也至少可以锁定目标了。 但凛却迟迟没有动手。 这里一圈都是老熟人了,说起话来倒是不拘束,譬如此刻,中也虽然表情凝重、显然已经预想到了什么而有所忌惮,但他开口时,冲着凛的语气却并不凌厉:“梅宫,你有什么条件?” “……不是条件。” 凛抿了下唇。 只有她和太宰知道,她的异能根本不是治愈,而是「反转」,之所以能在一般物理伤口上无差别的作用,完全是因为那不可能有意外情况的发生,已经是既定事实,但森鸥外此次中毒太过蹊跷,若真如太宰所说,是异能方面的毒……她就更不能轻举妄动。 因为那很可能不是救治,或许会导致更危害的后果。 事情到现在已经很明显了,这大概率就是冲着梅宫凛来的——为了让她暴露自己的异能,或者是让她不小心在救治过程中误杀森鸥外。 不论是哪种后果,对凛都非常不利。 太宰突然伸手,将她的整个右手握在了掌心,手指在凛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凛侧首看他。 太宰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亲昵姿态低声说:“在涩泽龙彦那里,我确认过了,那种形态并不会暴露你的异能,并且没有真的动用过。” 所以在那时候的暴露并不成立。 “不是想要交换条件,你是在等什么?” 尾崎红叶的语速较往常也有些快了,美丽的面容上失去了沉稳,“凛,我们也不是什么需要磨合的谈判对象,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不妨直说。” 凛:“……” 她只能沉默。 形式明朗了。 前面所有的铺垫,种种对她和太宰做出的误导、甚至是由他们本人自以为是作出的推断,都是为了此刻、为了她和太宰主动出现在港口黑手党内做准备,从而到了现在这一步。 要么,她大义凛然地暴露自己的异能,以求得后续调查森鸥外所中异能究竟为何的机会;要么,她为了自身安全,守住异能的秘密,但却要面对当下整个港黑所有的主力人员。 ……厉害。 真是厉害,费奥多尔。 沉默太过煎熬,中也看着昏迷不醒的森鸥外,再次催促道:“梅宫——” “我知道下毒的人是谁,也大概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太宰突然开口,就在这一刻放开了凛的手,“平白无故救人,确实需要条件。我可以去弄清楚森先生所中的毒,但相对的,在我的消息传回来之前——中也,就这样维持原状,别试图逼迫凛去做什么。” 他久久地看着紧闭双眼的森鸥外,轻声道:“不觉得奇怪么,我们来得这么巧合……” 太宰治积威已久,饶是离开港黑,他过往的事迹也足够让人对他某些时刻的判断深信不疑,更何况三言两语已经点出了最让人起疑的部分。 “你知道下毒的人?” 中也咋舌,“那你还不快点去——” “我已经不是森先生的下属了,中也,你要弄清楚这点。”太宰眼神如刀,冷淡地接上了中也蠢蠢欲动的焦躁目光。 中也被一梗。 这时,黑蜥蜴的广津柳浪突然道:“在太宰先生您去寻找的同时,由梅宫小姐对首领进行治愈,这两点并不冲突。” 广津柳浪的发言也点明了一件事:正如太宰治本身的异能是完全无害的“异能消除”,梅宫凛的异能,也只是对物理伤口的治愈,为什么太宰治一定要坚持对梅宫凛的不动用? 这根本不冲突。 “广津先生,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太宰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番话,听上去是调侃,但他的眼神和表情已经冷到极致,“但你能活到现在,有些道理总该是明白的。比如,不要去深究别人在隐藏的东西。” “那也要看你到底是隐藏了什么东西?” 中也身体紧绷,俨然一副随时都能进入战斗的最高戒备状态。 “这——” 太宰还要说什么,凛拉了一下他的手臂:“……好了,太宰,没事的。” 凛声音和缓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我的异能已经消失了。” “什么?” “怎么会……” 此言一出,在场诸位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唯有太宰别开脸,无声地吐息,脖颈上的青筋都清晰浮现。 凛弯起嘴里,一个不带笑意的面部动作,寡然无味:“涩泽龙彦还有催化的异能,他试图将我的异能变成更强有力的武器,但是个失败品,消失了,所以,我现在已经没有异能了。” “我和太宰想了很多办法,也有拖延时间,迟迟没有将涩泽龙彦交给公安和异能特务科,不过……目前还没有找到真正有效的办法。” 凛平稳地叙述着,只抓着太宰手臂衣料的那几根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泛起了青白的颜色:“中也君,太宰不是故意不说的。这件事说出来,原本我和他过往交手过的敌人,可能会更肆无忌惮地对我们出手。并且,就算不论这点……港黑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庇佑伞,会遇到什么,也很难说。” 托梅宫凛一直到离开之前在港黑树立的形象的福,她从未展现过特别优秀的格斗技巧,大多时候都是莫名其妙就被身边的人保护了,如果不是拥有治愈性的异能,确实非常非常容易出事;加上她虽然每次都能配合上太宰的戏路(?),但基本所有人都知道是梅宫凛机灵聪明,本人却是相当开朗活泼的明媚性格,和太宰那样容易挖坑的恶劣防不胜防完全不同。 这里面的,尤其以中也反应最为明显,他脸上焦躁的情绪都在这时被打散了,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抱歉,梅宫,我……”中也哑然地望着梅宫凛,却见凛还是对他笑了笑,只是这笑和很久以前的,已经不一样了。 “我理解的,中也君。毕竟森先生是你们的首领。”凛条理清楚、过于冷静到让人心疼地说着,“就像这样,你们会维护森先生,可太宰也要维护我的……我们不是真正的一个组织,请谅解我们必须要有的谨慎。” 她话说的委婉,但意思表明了:我和太宰都是离开港黑的人,尤其太宰还因为当初职位太高,到现在还在被你们试图抓回来,我们不说、防备也是应该的。 “……那么,太宰,拜托你去查清楚了。” 尾崎红叶在短暂的默然后,以五大干部之一的身份说出了这句话。 “好。” 太宰摸了摸凛的头发,手克制着,力道很温柔,但谁都看得出来,他此刻心情差到了极点,“凛就拜托你照顾了,红叶姐。” 对于逼迫他不得不说出梅宫凛异能失去的众人一员,尾崎红叶没办法再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来安抚他的情绪,只能柔软了神色点点头,做出郑重承诺:“我一定会照顾好凛,只要我活着一刻,就不会让她受一点伤害。” 太宰离开了。 尾崎红叶招手,让凛在她身边坐下,尾崎红叶伸手将凛抱到怀里:“……你受苦了。” 凛被捉去的事情,他们也多少知道一点,但是当时他们是静观其变,没有出手。 没想到会导致这样的后果。 “我没事,红叶姐。” 凛乖顺地任由她抱着,从这个角度,还能看到中也犹豫不安的视线,她又轻声补了一句,“我没事的,中也君。” “……抱歉。” 中也满目歉疚地再次重复这句话。 凛将脸埋进了尾崎红叶的怀里。 她怕自己再多看几眼,愧疚心就要满溢出来了。 ——中也,你还是对我强硬一点吧。 太宰带着情报负伤而归,凛立刻上去抱住他。 不光是森鸥外中毒,福泽谕吉同样,且他们所中之毒相连,一方活,另一方则死。 “……” 凛完全想明白了。 凉意顷刻漫上心头。 原来费奥多尔想让她失手杀了的,不是森鸥外,而是福泽谕吉。 这是为了断去太宰治最后可能的容身之所,而如果港口黑手党愿意接纳他们,又势必会引起武装侦探社的更大怒火,形成彻底地死斗之势。 在挑起横滨新一轮霍乱的同时,费奥多尔是想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 第105章 凛心情非常不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因为太宰受伤了。 “现在该怎么办?” 人群中,有人问了这个问题。 “情况不是很明了了么?” 中也的声线冷淡却沉稳,“杀了福泽谕吉,救回首领。” “侦探社那边也是同样吧。” 中也:“怕他们不成?” 森鸥外中毒,港黑主力医护人员都转过来了,都不用特意去准备,太宰顺势就能在这里躺着被治疗。 伤的不是很重,但太宰脸色都白了。 凛握着太宰冰凉的手指,静静的听着他们说话,不消片刻已经得出最佳结论——或者说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他们等不起太久,费奥多尔一定是将下毒的那位异能者藏得非常好,寻找机会渺茫,自然是对侦探社先下手为强。 凛甚至还垂首,靠近太宰的耳畔,轻声温柔询问他要不要喝水、有没有什么不适。 “……你别一副这么不高兴的样子。” 太宰牵动嘴角,动作有点僵硬,“我都已经避开要害了,就是时间太紧,没躲开。” 凛轻抿着唇,将他的手指捏来捏去。 “如果我说……我还挺高兴的,你是不是更生气了?”太宰一下勾住凛的一根手指。 凛瞥他一眼:“你高兴什么?” “你担心我呀。” 太宰虚弱地笑着,“这是我的苦肉计呢。” “苦肉计?”不料凛根本不吃他这套,眼神凉凉的,“你真敢玩这个,我们就分手。” “……” 太宰吃瘪了。 中也那边已经带着人准备出发了,凛还是八风不动,只小拇指被太宰轻轻地按压了一下。 凛回头,一个人影冲进来。 “外面突然、突然出现了好多植物!” “植物?” 尾崎红叶站起来,“什么样的……” 话没说完,整栋楼都开始动摇起来。 芥川和中也二话不说从窗户处跳了下去,看上去仿佛双双殉情。 凛低声对太宰道:“再等等。” 名为「组合」的组织打上门来,目的是为了那张异能开业许可证。 凛:“……” 她表情一下子还挺不解的,问太宰:“这个东西难道不是异能特务科那边层层审批的吗?又不是真的抢了这张纸就能顺理成章地得到许可,不然要异能特务科干嘛的?” 太宰:“嗯……” 他的表情中流露出一点一言难尽:“你要理解这世界上有些人的脑回路,或者说,有些人的脑子其实不太……正常。” 凛:“说的也是。” 尾崎红叶:“……” 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讲漫才了。 ……这场面还真让人有点怀念。 凛迅速在心底盘算了一番:按之前所想,费奥多尔想让她和太宰无处可去,但大方向还是整垮横滨的异能者,现在横滨两大异能集团——港黑和侦探社的两位老大都昏迷不醒,侦探社那边有个洞察值逆天的江户川乱步,大概率会选择去找到下毒的异能者,毕竟内斗只会两败俱伤,他们还很可能说服港黑合作,这显然不是费奥多尔想看到的场景,现在又来了个「组合」来趁机截杀,一边把两大集团的战力削弱,一边彻底搅乱局势,在紧急情况下无法平稳地寻找真正的下毒者,合作计划崩盘,只能针锋相对。 “……真厉害。” 凛再次感叹。 费奥多尔心思之奇诡缜密,让她不得不叹一声“厉害”。 太宰不满地挠了一下凛的掌心。 凛拍拍他的手,站起来,转身:“我有办法能救森先生和福泽先生。” - 接到费奥多尔传信的,是国木田独步。 侦探社明白了社长所中的毒,随即就受到了「组合」的袭击。 相比港黑的战力,侦探社这边就显得单薄许多,尤其他们的人手本来就不足,正在千钧一发的危急之际,咆哮着的黑色猛兽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出其不意地席卷了将他们团团围住的敌人。 “港黑的……芥川龙之介?” 芥川在尘雾缭绕中掩着口鼻咳嗽了几声,欺压着嗓音开口:“侦探社,带上你们的社长,和我一起去港黑大楼。有人可以治好他。” 与谢野对港黑、尤其是对港黑的现任首领,实在是半点信任感都没有,直接挡在福泽谕吉身前:“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你们还有得选吗?”芥川眸色冷冷的,“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人员稀薄,难不成这种情况下,你们还要去寻找下毒的异能者?至于要对森首领出手,那就更可笑了。” 与谢野差点直接上去和芥川对抽。 江户川乱步突然说:“与谢野,听他的,我们带社长去。” “什……” 与谢野和国木田俱是一怔,旁边拿着一根柱子的宫泽贤治看着这边,不是很明白这发展。 与谢野谨慎地确认:“乱步,你确定吗?” “啊。” 江户川乱步颔首,狭长的眼睛睁开,“再没有比这更坏的情况了。” 来的不仅是芥川,港黑一众下属都在外面开道。 在港黑见到了受伤的太宰,江户川乱步绕着凛的身前走了大半圈,皱着眉,沉思不解。 凛朝他笑了笑,去看了看福泽谕吉的情况。 “你确定有治好的办法吧?” 国木田忍不住出声询问。 “有。”凛断然颔首,“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凛突然伸手,目标是两位老大,数把刀刃拦在眼前,凛无所谓地挑挑眉:“先把他们弄醒,我只和有话语权的人谈。” “你!” 国木田又惊又怒,看向凛的目光充满了无尽的谴责,仿佛在说:太宰治是我们这边的人,你这个女朋友怎么一点道义都不讲! 外面还在打。 凛没耐心等太久,伸手一人啥了一把,活活把森鸥外和福泽谕吉掐醒了。 “……”xN 凛简略地将目前的情况和局势讲述一遍。 森鸥外比福泽谕吉反应快:“你想要什么?” “有生之年,侦探社和港黑全体,不能以任何形式、任何渠道,对我做出不利行为。” “……” 森鸥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我原本以为你会保太宰。” 提出什么港黑再也不能对太宰出手之类的理由。 “他自己的事自己的处理。” 凛看向福泽谕吉,“您的意思呢?” 福泽谕吉:“……侦探社原本就没有理由对你出手。” “有生之年。” “好。” 这理由毕竟提的太……没啥威胁性了。 答应的过程也显得毫无挑战性。 直到凛轻而易举地将两人瞬息治愈。 “……” 森鸥外用一种非常怪异的眼神盯着她,“不是治愈,是消除……怎么消除的?” 他和福泽谕吉的毒是连在一起的,同时消除,所以两边都没事。 ——是消除? “不对,如果是消除,不需要我们两个人同时在场。”森鸥外陡然间,眸色亮的惊人,“是逆转?类似翻转的改变既定事实,是不是?” 凛往后退了一步:“随您怎么猜。” 森鸥外恍然:“难怪你要提那种条件。” 这种异能真面目暴露,势必会引来无数人的觊觎。 ……他也不能幸免。 如果是再有扩大范围、足够从一定范围内改变所有的事实,这简直,这简直就是…… “——抓住梅宫凛,她可以成为那本「书」!” 分明只在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事情,有关梅宫凛异能的事情却迅速传到了楼下的战斗区域,一句话就激起了对面的气势高涨。 森鸥外站在窗边,一枚子弹向他逼近,被芥川的罗生门在半途吞噬,他本人未动分毫: “损失有些惨重啊,果然是有备而来……唯有背水一战了吧。” 福泽谕吉从头到尾没有发表意见,更没有过多关注凛的那种异能,但并非说明他半点未受触动,即便不是为他自己,这是事关全局的事。 森鸥外回头看向凛:“凛酱,现在你好像是他们的最大目标了。” “森先生是想问我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凛问。 森鸥外:“如果有当然最好,毕竟他们也都是曾经和你共事过的人,你应该不忍心看到他们伤亡惨重吧。” “……” 凛不大喜欢森鸥外在这时候故意打感情牌,是谈判技巧,降低她继续提出其他要求的可能。 但这句话又确实对她有用。 凛不否认。 “不用担心。” 凛露出官方式的虚假营业笑容,安然地坐在太宰身边,这次当真也没有和森鸥外再谈条件,“还有一支最强援军。” “应该马上就要来了。” 楼下。 一道橙色火焰迅疾朝着那堆缠绕而成的植物中心轰炸而去,冲撞出惊天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凛:我后台真的硬 和原著时间线,剧情路数都不一样,被我重组了 这文也快完结了 第106章 来的是Varia。 辨出来人,森鸥外颇为意外地道:“彭格列……这可真是没想到?” 这话显然别有深意。 凛八风不动:“只要给钱,他们什么都干。” 森鸥外:“……” 你以为我们这次仅仅只是给钱出个任务的事吗? 说出去谁信? 凛这边话音方落,斯库瓦罗正好借力跳上来,这么高的港黑大楼被他跳来跳去仿佛一个小平房,斯库瓦罗挥舞着义肢,连带着把剑都被挥舞的虎虎生风,随时都能直接砍人: “我说梅宫,你这怎么回事,打是不难打,怎么技能都这么恶心?!” 凛眼含热泪:“辛苦了。” 斯库瓦罗:“……” 斯库瓦罗:“你正常一点。” 他又极速往另一个方向跳,跟玩蹦极似的。 森鸥外:“原来凛和Varia认识。” “森先生您失忆了吗?” 凛一脸无辜,“我几年前就和Varia接洽过了,当时还是您让我参加的,我当然和他们认识了。” 森鸥外:“如果真是这样,看来凛离开的这几年也发生了很多事。” “当然了。” 凛再次重复这个词语,表情非常震惊,“如果我不经历那么多事,难道我是死了吗?” 人活着就要经历事情啊。 森鸥外:“……” 他温文尔雅地一笑,终于放弃了和凛交谈的念头。 就算Varia出现了,打肯定不能只有他们一支队伍打,到最后连森鸥外和福泽谕吉都一人一把刀加入战局,只有凛还安安稳稳的守在太宰身边。 “啊,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是个累赘。” 太宰声线拖长地感叹着,大义凛然道,“为了大局,凛,你去帮忙吧,我没关系的!” 凛看着下方眼花缭乱的战斗场面,头也不回地说:“不需要我帮忙,很快就会结束了。” 太宰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说:“要是我能被凛治愈就好了。” “是啊。” 凛附和着,随手抓住了他的指尖,“你太容易受伤了,明明我也不能治愈你,不知道哪儿来的肆无忌惮。” 楼下的局势已经开始改变了。 “正因为这样凛才会担心我啊。”太宰转眼又自圆其说,甜蜜蜜地笑起来,“一点小伤都会注意到的。” 凛回头看他:“……” 哎。 自家男朋友,除了宠着没有别的办法。 就是脑子不太好,她有时候也想敲两下。 “——我手上还有一张王牌!” 大概是看风向已经对他们不利,「组合」的老大这时突然扬声大喊,可能还带了个扩音器,至少凛在这么高的楼层听得还是很清楚,“只要梅宫凛肯替我办一件事,我可以不动用那张牌!” 凛蹙了蹙眉:“这人是看打不过就改变方案了?” 刚才还说一定要抓住她呢。 「组合」的首领弗朗西斯继续喊道:“还有其他的条件,只要我能满足你的,统统都可以!” 凛:“……” 她看了看局势:“不对啊……费奥多尔不来驰援么?现在也不是最后关头,这么早就认输谈判未免太奇怪了。” “你的能力展现不久,「组合」就收到了消息。”太宰的视线在屋内环视一周,“……港黑大楼不怎么安全啊,森先生怎么想的。”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攥了下凛的手:“凛,去谈谈。” 同时对一边正给他换药的护士招了下手:“需要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凛见到了「组合」的首领,金发碧眼,还挺帅。 这种打着打着突然停下来的场景足够怪异,所有目光都集中过来。 费朗西斯沉了一口气,说:“梅宫小姐,只要你帮我救一个人,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交换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凛还没开口,费朗西斯的一位女下属就先不干了:“费朗西斯,我是为了重振家族的最荣耀才会出现在这里,现在你为了个人私欲就要放弃一切,我不能允许!” “你不是为了个人私欲吗?” 费朗西斯轻飘飘的一句话,将这位女下属打得脸色都白了,他收回视线,“我的目的从来都只有那一个,至于你……玛格丽特,我同样可以在允许范围内对你做出帮助。” 玛格丽特浑身颤抖着,显然费朗西斯的承诺并没有对她起到安慰作用。 她静默两秒后,转身离开了。 凛看完了这出,才出声询问:“你要救的是什么人?” “我的妻子。” 费朗西斯声音低沉,想起了远在家乡的妻子,眉眼都温柔了,“自从我们的女儿死后,我的妻子就陷入了精神恍惚,我想,如果是这样强大的逆转能力,梅宫小姐应该可以彻底治愈我的妻子。” 不光是物理上的,还能够治愈精神上的。 凛首先表达了自己的同情:“我很抱歉。” 继而,她条理清楚地说:“但你的妻子是由于女儿的逝去而难过,就算我治好她一次,难保不会因为同样的事情再次被打击,这样的方法可行么?” 或者说,值得弗朗西斯在此时此刻停战,拿那么多优越的条件来换一个不确定的救治么? 费朗西斯急切地解释,试图让梅宫凛相信他的诚意:“您如果可以改变既定事实,就一定也能够改变我女儿死去的事实,是不是?” 他的目光中透露出狂热与希望,满是恳切。 “……” 凛望着他,摇头,“抱歉,死去的人我没办法治愈。” 弗朗西斯语速很快:“可你的能力并不是治愈啊!” 一般人可能会被这节奏带跑。 凛了然地略一颔首:“你不是想合作,你是在试探我的异能。” 弗朗西斯表情一僵。 “难为你的下属跟着你一起倾情演出,总体表演还是不错的,值得鼓励。” 凛没啥感情地拍了拍手,脚步往后一腿,态度也很直接:“接着打吧。” 半点不犹豫废话。 费朗西斯的脸都黑了。 xanxus本来就不爽,这会儿打到一半突然停下,更不爽了,尤其停下来的这段时间看上去就像是在浪费时间,他就更更不爽了。 “梅宫凛,你这都什么辣鸡?” xanxus的表情看上去大概是想把这地方直接炸了拉倒,“打完了和我打一场。” 凛:“……” 这位哥多年如一日的暴躁。 森鸥外闻言,视线望过来,明明白白的传达了一个中心思想:果然不只是认识吧。 凛:面无表情,不动声色.jpg 森鸥外收回视线,觉得不对,又仔细看了看,发觉梅宫凛的身边,没有太宰治的身影:“……?” 凛悄悄地对他眨了下眼。 那边福泽谕吉朝上看了一眼,江户川乱步没有战斗力,应该在楼上好好待着。 此刻。 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正坐在一辆车上,开车的是方才那位帮太宰治换药的护士。 护士心惊胆战:“太宰先生,您的伤虽然没有那么重,但好歹也是个伤口……而且我的驾照刚拿到两个月,我还没怎么开过车啊QAQ要不您让芥川君来吧……” “现在从正面战场上把人调开太引人注目了。”太宰歪在靠椅上,伸手按着伤口上方处,“我现在可没办法开车,乱步先生也不会开车,只能拜托你了。” 坐在后排另一边的江户川乱步往嘴里塞了颗糖。 太宰出声鼓励:“加油吧,回去给你加年终奖。” 护士:“!” 为了年终奖,冲啊! 脚踩油门,车身迅速冲了出去。 太宰:“……” 这冲的也有点太猛了。 ……幸亏提前吃了止痛药。 江户川乱步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地图,又把太宰之前给他的东西迅速看了一眼,伸手一指:“在这儿。” “城郊啊。” 太宰低声道,“赶过去是需要一段时间了,但愿他们能撑住。” 江户川乱步侧首打量了他一会儿。 太宰:“乱步先生在看什么?” “你到底属于哪边的?” 江户川乱步的问好不带任何倾向,自然也没有威胁的意味,他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单纯地提出了一个问题,“我知道你加入侦探社并不是出于衷心。” “对于新岗位,一开始谁都需要观望一下的。”太宰回答道,“但请相信,我现在是诚心在做这件事。” 江户川乱步又问:“为什么?” “乱步先生看不出来吗?” “实话说,你是让我看不穿的人。” 江户川乱步不吝承认这点,“跟你一起出来,我也是冒了风险的。” 只是看到了这件事本身确实存在,所以有一半的把握跟着出来,但对于看不穿的太宰治本人,江户川乱步是在赌。 最后一句话,愈发的显现出孩子气。 仿佛在说:我将信任就这样交给你,你总得说点什么吧! “我明白了……不会辜负乱步先生的信任,我是打算好好待在侦探社的。”太宰笑了一下,“至于理由,我有个朋友很早就这么建议过我,待在能看到太阳的地方,还有就是……你也见过了,我的女朋友。” 江户川乱步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有种要被强行塞狗粮的预感。 只听太宰继续道:“我需要为我们的未来做打算,而且‘侦探’这个名头说出去还挺有面子,希望未来凛介绍我的时候能足够的理直气壮。” 江户川乱步:“……” 好了,可以了。 不要洒狗粮了。 太宰补充道:“侦探社的福利也挺不错的。” “太宰先生。” 驾驶座的护士小姐听到这里,忍不住发声,“其实我们港黑福利也挺不错的啊。” 太宰:“……” 乱步:“……” 场面寂静了一瞬。 护士:“我、我开车。” 作者有话要说:心脏遍布全场 第107章 弗朗西斯的话是半真半假的试探,但就凭这句话,太宰意识到了那个原本应该被关在港黑禁闭室的Q——梦野久作。 能够称得上“王牌”之名的,加上港黑内部防备薄弱的迹象,目前不作他想。 江户川乱步打开小包薯片,咔嚓咔嚓了两下,说:“会有人守在那里的哦。” 他可没办法打架。 所谓“武装侦探社”,他是中间那个侦探。 “我知道,所以,还有一支力量……”太宰喘了口气,他刚受伤就出来奔波,到现在除了脸色苍白,其余的迹象都掩盖的很好,甚至还能笑一笑,“心理上不想动用,此刻也别无选择……” 江户川乱步:“……你现在这幅样子说出这些话,可信度前所未有的高。” 伤患都亲身上场了。 太宰坐直身体,往前凑了一点,嘱咐驾驶座的人:“把我们放下,你就开车离开,不要从市中心回去。” 护士:“好、好的。” 她恍恍惚惚地想起来,虽然她下意识地听从了太宰先生的命令,但太宰先生实际上已经脱离了港黑,现在不是干部了……那他说的加年终奖还有效吗? 太宰的声音悠悠传来:“回去告诉中也,他会给你加年终奖的。” 护士连连点头。 太宰又说:“如果他不给,你一定要告诉他你付出了多少辛苦劳动,声泪俱下那种最好。” 护士:“……”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中也先生你果然是个大好人啊! 太宰和乱步在一座小木屋前下车。 “附近只有这个建筑,应该就是这里了。” 太宰往前迈出一步。 就有警报声蓦然响声,屋内有人冲了出来。 江户川乱步歪着脑袋打了个哈欠:“你的人马呢?” 还要太宰自己来触发警报再出手么? “虽然确实是来帮我的,但我和对方的关系有点复杂,”太宰从容不迫地收回迈出去的那只脚,“简单来说,他应该算是我的岳父。” 江户川乱步:“惹?” 几枚子弹迅速发出,对于异能者而言,这并不算是太有威胁的东西,最恐怖的,却是出手者难出其右的速度与精准预判。 即是,根本无法躲过的攻击。 太宰这时碰了碰乱步的手臂,用极为考究的态度询问:“你说,我现在又不能上场炫技,该怎么样在岳父那里加分呢?” 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你给他买好吃的吧。” 太宰:“好主意!” reborn一个眼刀杀过来:“你在看戏?” 太宰拿出了毕生最乖觉的态度,腰背都挺直了,站军姿似的:“马上完成任务!” 他拉着乱步一路往屋子里跑,reborn瞥了眼他腰上的伤口:“……” 伸手把即将靠近太宰治的东西扔出去老远。 成功跑进屋内的乱步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太宰:“……原来是苦肉计啊。” 太宰捂着伤处,咬着牙猛喘了口气。 乱步眼神复杂:“你还真舍得对自己下手。” 太宰勉强笑了一下:“因为我女朋友太可爱了啊,我要万无一失地和她在一起。” 乱步:“……” 我就不该说话。 被关在地下室沉睡者的,正是梦野久作。 太宰和乱步距离他不足一米。 太宰看了眼手机:“没有收到消息,看来还没来得及让他发挥作用。” 幸好赶上了。 乱步却突然说了一句与此刻看似毫不相关的话:“几年前,你和梅宫凛也阻止过类似的事件吧,把横滨的伤亡降到最低,还直接阻断了最后的计划。就像现在这样。” 太宰侧首:“是的。怎么了?” “按理来说,这个人没有带回去的必要了,他的异能太过危险,这次的事件也证明港口黑手党并没有万无一失的确保。”江户川乱步平日里看起来只是孩子气,除了在破案一事上,对其余任何事物都不甚关心,通晓人情道理、明白世故交往,对于他来说都像是很遥远的东西。他永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孩子一样的生活着,现在,他却用那同样的声音,冷静地陈述着,“所以只有杀了这个隐患,才是真正的万无一失。” 太宰看着梦野久作,没有否认:“……你说的没错。” 但乱步迟迟没有动作:“你刚才说,你是真心要加入侦探社的吧,太宰。” 太宰没有犹豫地颔首:“是。” 乱步陡然往后退了一步,这下干脆又利落:“把他带回去吧,你要控制好他。” “……不杀他吗?” 太宰回头看着乱步,“你刚才分析的都很对。” 乱步一直紧绷着而沉稳的脸色,这时露出一个笑,所有的矜持冷淡都烟消云散,他又是那副孩子气的模样:“但现在你是我们的同伴了,太宰。为了保证港黑不贸然夺走你的性命,这是一张底牌。” 太宰的异能「人间失格」,永远是针对梦野久作最有效的制服。只要梦野久作还活着,港口黑手党为了控制梦野久作,就不会真的杀了太宰。 港口黑手党当初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抓住梦野久作,固然制止了更大的伤亡,却并没有杀了这个危险品,而是关在了禁闭室,足以说明港黑的野心,同样的,港黑确实也拿梦野久作当了一张底牌——如果他们在这里杀了梦野久作,可以将现场掩盖为对方的失手,但港黑素来睚眦必报,太宰治的处境只会更危险。 “……” 太宰无声地弯了弯眼,“多谢。” 他们带着晕过去的梦野久作出门,门外不是reborn单打独斗,还多了一个人。 战斗风格爽利直接,招招直击要害,紫色的火焰伴随着他的招式充斥了这片区域。 乱步发现太宰表情不对,靠过去低声问了一句:“怎么?这又是谁?” “嗯……” 太宰说,“这应该是我情敌。” “那也不用这个表情吧。” 乱步耿直地表现了自己的惊讶,“你的情敌不是很多么?” 太宰:“……” 太宰:“你说得对。” “而且换个角度想,”乱步坦然自若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就算这个情敌比较特别,现在也是在保护你,难道不还是你赢了吗?——你躺赢啊,太宰。” “……” 这下换成太宰看乱步的目光是满满的震惊了。 太宰抬手,忍不住给乱步比了个大拇指:“我终于明白,乱步先生为什么是侦探社的第一台柱子了。” 逻辑鬼才。 ……谁能想到乱步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啊! - 太宰不在身边,凛数次试图加入战局,没打几招就会被人护着往后退,有时候是中原中也、尾崎红叶,有时候是国木田独步,与谢野晶子也会帮她挡几招。 每每这时,芥川龙之介、xanxus这类知道梅宫凛真实战斗力的人,就会向梅宫凛投来极其一言难尽的谴责目光。 凛:“……” 我真的不是拖后腿来的,我可以打架! 我很可以! 好不容易找准了空隙,凛一连撩到两个,觉得自己可以正名了,就见尾崎红叶朝她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凛变强了很多呢,有能力保护自己了。” 凛:“……” 红叶姐你听我解释。 为了替自己正名,凛发挥了十二万分的战斗热情——她的异能现在还不好用在战斗中,但格斗术实打实的好。 中也和弗朗西斯直接对上,两边都是铁骨铮铮派,打得尘土飞扬,不幸将凛的努力全部掩盖。 打完后,凛怀揣的最后一丝希望,询问中也有没有看到她打架的样子。 中也沉默了一下:“……” 他表情有些为难,没有立即开口,心中措辞完毕,才顶着凛期待无比的眼神,说:“梅宫,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凛眨眨眼,语气希冀:“还有呢?” 中也:“……能够一眼看穿敌人的骗局,你的智慧比单纯的战力更可贵。” 凛:“……” 好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中也看她表情就知道这话没说对,但他真心尽力寻找最委婉合适的措辞了。 中也连忙补救:“其实、其实你刚才还是很厉害的。” “……” 凛默默地看着他,“中也君,我明白你的好意,但这话就像是在安慰小学生说你得0分也只是运气问题。” 中也一怔:“什么?得0分怎么会是运气问题……” 凛:“你看吧,谁会信。” 中也:“……” 凛最后一次不抱希望地重申,眼睛里浮动着真诚的波光:“中也君,我真的很厉害,下次你不用顾及我,我不想拖后腿。” 真的! 我真的好厉害的! 信我啊! 中也看着凛,又沉默了:“……” 片刻后,他望着凛眼底的水光,不知道是不是阳光照过来的缘故,感觉凛都快哭了,中也稍显狼狈地快速别开脸,一迭声地应:“好好好,我知道你很厉害了!真的特别厉害!” 凛:“……” 虽然是敷衍,但总算迈出第一步了。 中也吐出一口气,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但是你下次记得往后站,听见没有?” 凛:“…………” 哦。 第108章 梦野久作被重新锁进了密室,这次换了个地方,更牢固。 凛委婉地变大了对港黑安保系统的担忧一回头,发现应该好好待在这里的太宰人不见了。 凛看见乱步,三两步跑过去:“江户川先生,请问你看见太宰了吗?” “啊,他应该……” 江户川乱步看了看凛,换了种说法,“太宰刚才和费朗西斯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离开了?” 凛少有的失态,表情都不对了,“他的伤才过多久,现在要去哪儿……” 而且是刚回来。 她早就说了不赞同,但方才必须有她在这里周旋,而梦野久作也只有太宰能去控制。 弗朗西斯本身是很刚,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更刚的刚王,中原中也,论坚硬和力量,中原中也怎么都不会输。这才遭遇惨败。 凛拦住押送的队伍,弗朗西斯意识颓败,凛着急地掐了他人中一下,见人一激灵转醒了,凛连忙道:“你和太宰说了什么?” 弗朗西斯眼神还不是完全的清醒,回过神后竟然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 凛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急促地说,“你的妻子你不管了是吗?既然费奥多尔敢这么大张旗鼓地宣扬我的异能,你难道真的不会对我的异能多想吗?” 弗朗西斯立刻抬眸,眼睛亮得惊人:“你最好不是在骗我。” “这是我应该对你说的话。”凛咬牙切齿地抓紧他的衣领,“你对太宰治说了什么?” “……白鲸。” 这一刻,弗朗西斯与梅宫凛的对视宛如一场无声的角逐,两人的目光如刀剑撞击,谁也不肯退让,“一旦降落,可以摧毁整座城市。” “我们失败,白鲸就会启动,很快就会坠落。” 凛转身就跑。 乱步早有防备地急忙抓住她的手:“喂等等——” 凛抽开手。 乱步放大了点声音:“现在有更需要你的地方。” 凛愕然地望着他。 “太宰让你不要担心。” 乱步:“他说,如果是你,一定能明白他最后的去向。” “所以他也并不担心,因为他相信你。” 凛:“……” 凛一口气憋在心底,整个人都不好了:“我看他还是担心一点吧。” 乱步愣了:“啊?” 他用手指蹭了蹭脸颊:“你很生气?” 凛的眼神非常死亡。 乱步:“……” 自求多福吧太宰。 女性的脑回路和情感不是那么容易定论的。 白鲸显然是目前的最后一招。 为了拖延时间,「组合」落败,城内发生了大规模的中毒事件,这就是乱步所说,“更需要凛”的地方。 中毒各种类型不同,部分是丧失行动力,部分则莫名其妙地互相攻击。 凛救人救得手忙脚乱,头都大了:“费奥多尔哪儿来的那么多能人异士!凭什么这些家伙都为他卖命啊!” 生气! 中也一脚踹开两个扑上来的人,以便凛能够安心发动异能,不住地嘀咕着:“该不会是什么丧尸病毒吧,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话音方落,就见凛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他。 中也:“……” 中也:“我瞎说的。” 凛:“……我觉得,你说出了真相。” 中也:“……” 凛看了眼时间,一边继续救人,其他人也在制止混乱,已经有人发现部分病毒可以传染,她低声道:“芥川君已经赶去白鲸上了吧。” 不像是在问谁,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自我确认。 中也离得近,听到这句话,斟酌着说:“太宰那家伙的生命力很强,既然敢独自上去,就说明他有一定把握。” “……他最后的把握是我。” 凛垂眸,动作不停,有序地对每一个放置好的中毒者施救,从中也的这个角度,看不到凛的表情,“但我这次不知道白鲸的事情……太宰也是刚知道的,但他好歹要和我见一面,哪怕只有一句话……” 她确实能懂。 多少次都是瞬息之间完成配合与计划筹谋。 好歹让她亲眼确认一下。 “……我也知道时间紧迫,但他实在是太过临时起意了……”凛的声音越压越低。 中也单手擒住两个人的手腕,有些担忧:“梅宫。” “没事。” 凛直起腰,视线投往远处混乱的场面,“应该还有很多人吧。” 中也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什么:“你该不会……” “我的异能没有那么强。”凛摇头,“如果真的能大规模的逆转因果,很多事情我都没必要做了。” 中也:“那你是想怎么做?” 凛陈述道:“小范围还是可以的。” 这话没有锐气,中也却听得心脏重重一跳。 ——既然如此,这种异能也足够可怕了。 “中也君,为什么我只在你面前坦白地说这件事。”凛跃上边沿,时刻准备着跳入人群中,她回首看着中也,这里只是相对的一处高地,中原中也一直守在她身边,确保她这唯一能够扭转战局的人,不会在治疗途中受到任何伤害,“除了太宰,我也相信你。” 她从墙边一跃而下。 中也短时间内第二次受到心脏重击,他下意识跟着凛跳了下去,却见凛身姿轻盈、毫发无损地落在地面,游刃有余的穿梭在试图袭击她的人群中。 纵然时间紧迫,按照刚才的方法,由那位最聪明的名侦探江户川乱步计算过了,时间也能差不多。 但梅宫凛明显是心急了。 她等不了。 至于她心急的原因,一目了然。 中也没多说什么,在凛身边帮忙打掩护,尽量将她发动能力的现场掩盖为是他们在人群中冒险救治的结果。 就连凛最后赶往海边,都是中也帮忙。 “中也,谢谢你。”凛被他握住手臂,借用重力操控,两人前进的速度非常快,凛的声音几乎要随风而去,“没能早点告诉你我很厉害这件事,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你是在炫耀么?”中也没好气地回,“那种事你心知肚明就可以了。” 凛笑了一下。 “还有。”中也恶狠狠地道,“不要对我打感情牌!” “噢。” 凛答得乖巧。 中也:“……” 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呢。 凛落到地面上时,脚下差点一个踉跄,这种失误都出现了,中也默默地跟在她后面,发现凛跑的还挺快。 巨大的白鲸坠落下来,中也忍不住侧目,凛却没看一眼,在海域附近快速寻找,最终在一块礁石后找到了芥川和太宰。 两人都受了重伤。 太宰伤上加伤,已经奄奄一息。 “……” 凛差点跪在太宰身边了,伸手攥住了太宰的手,“太宰治!” 太宰虚弱至极,费力地看了她一眼,手指便完全地失去了力气。 他的生命力在迅速流失。 气息在这一刻断绝。 “太宰先生!” 芥川欺压着嗓音喊他的名字。 凛将手掌放在了太宰的心脏处。 中也过来时正看到这一幕,他认为自己大概是在做梦:那可是太宰治,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中也的步伐沉重,迈开时才觉得这点距离让他不敢跨越。 “——咳咳!” 突然,这个已经失去了气息的男人猛然咳嗽了一声,与此同时,原本应该无法受到梅宫凛异能的救治,太宰治身上的伤口却全部消失不见了。 “……” 怎么回事? 中也怔怔地快步过来。 “啪——!” 梅宫凛一个巴掌甩在了太宰治都脸上。 中也:“……” 他反复地又停下了脚步。 距离最近的芥川龙之介最为懵圈,他已经搞不懂事情的走向与真实、虚假,但伸手一探太宰的脉搏,确实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大概还因为刚才的那一巴掌,心跳得还有点快。 太宰脸都被打偏了,但却没有生气,反而反常地笑起来:“干嘛呀,我刚醒过来就打我,好痛的。” 与这云淡风轻的语气不相符的,是太宰动用双手,死死拽住凛的手腕的动作。 凛挣脱不得,看上去就要再次对太宰下手,她眼睛都红了:“……我跟你说过,不要对我用苦肉计的吧。” “没办法才受的伤,因为伤势太重了,我只能依靠你。”太宰望着凛通红的双眼,靠过去抱住她,声音闷闷地,散在凛的耳边,“这种方法我和与谢野曾经试验过,不会出问题的,没事的……我错了,是我错了,凛,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都乖乖的……” 凛用力推开他。 太宰不依不饶地再度抱紧她。 “我错了嘛,凛,你打我好了。”太宰的声音分外可怜,“但我又不会打架,你的朋友们都对我那么不满意,其他人就算了,你确实有很在意他看法的人吧……所以我好歹要做点什么啊。思来想去,正好这个办法很利于我树立形象嘛。” “……” “唯独我的伤口你一个都不能忽视,也唯独你,能在不论何种困难的最后关头能将我拯救。”太宰这段话附着于凛的耳畔说出,他的手指紧紧地拥抱着凛,“我知道你会来,你一定能知道我在哪里。” “……混蛋。” 凛垂首,一下咬在他的肩膀上,“……这种时候了你还在趁机告状,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什么“在意他看法的人”,不就是在说她的“亲友团”都对他不满么? 他当初到处惹是生非的时候多的是人对他不满了,现在拿出来打感情牌了。 “哈哈哈。” 太宰笑了两声,离得太近,本来热气就搔得凛耳朵很痒,这一下她背脊都跟着泛起了酥麻之意。 偏偏太宰此刻还要附耳过来: “……最爱你。” “都交给你了,凛。” 我把我能付出的一切、连同我自己,都交给你了。 凛。 “……” 凛放松了抵抗的力道,侧过脑袋,不再跟太宰的肩膀较劲,“没有下一次。” “好。” 凛生无可恋脸,大约是不想将自己此刻的情绪表露出来,她拍了拍太宰的背脊:“先放开。” 太宰:“嗯?” 凛:“……芥川君还受着伤。” 在现场已经吃完了整场狗粮的芥川和中也:“……” 你们也可以当我们不存在。 - 侦探社内。 太宰治特批假期,除此以外,一切运行如常,各司其职,乱步也勤勤恳恳地吃着零食。 社内新来了社员,正在讨论这次的事,乱步从旁经过,停下脚步:“唔,太宰么,确实是个可怕的男人。” “是啊!聪明到这等地步,成功阻止了危难!”社员热络地谈论着,“他的女朋友也配合得非常好,据说也是个特别聪明的人呢。” 乱步撇了撇嘴:“……” 他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啊……聪明程度上来说,确实也沾边,但是…… ——‘因为我女朋友太可爱了啊,我要万无一失地和她在一起。’ “为了那种万无一失。”乱步喃喃地走开了,“他真敢拿自己去赌啊。”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接下来写各种番外啦 小两口各种日常感情腻歪啥啥的 第109章 番外 港黑大楼。 两方大佬森鸥外和沢田纲吉正在就运输和港口开放的问题进行商议,彭格列这次帮了港口黑手党不小的忙。作为事件参与者、却又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的梅宫凛在隔壁休息室打了个哈欠,不断有下属过来和她打招呼、聊聊天,倒还不算太无聊。 会议室的门推开。 沢田和森鸥外走出来,寒暄的气氛非常和谐,两边都是笑容满面。 “凛酱。” 森鸥外朝凛招了下手。 凛走过去,沢田和她对了个眼神:“有什么事吗,森先生?” “多亏了你才促成我们这次的合作,应该感谢你啊。”森鸥外的笑容有些官方,“真的没想到……原来是这样啊,凛酱。” 最终的落脚点在彭格列啊。 这次也顺势让彭格列赚了一笔……虽然从对方驰援的“情分”来看也是应该的。 凛装傻技能出神入化:“您太客气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彭格列的办事效率很不错,是好的合作对象。” 言下之意她只是个付钱雇人办事的,后面这些事不关她的事。 能离职了还想着为前东家找好的合作对象,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森鸥外笑而不语。 沢田看了形势,等他们交谈完毕才开口:“凛,你现在有空吗?” 凛点头。 两人一齐向外走去。 彭格列这队伍里基本都是凛的熟人。 沢田率先道:“你还好吗?” 凛再次点头:“我没有受伤。” “不是那个。”沢田低声道,“你感觉还好吗……各方面的。” 凛脚步不停,思绪却停滞了一瞬:“你是指什么?” “……情报部那边有点消息,证明太宰治这个人……”沢田欲言又止,“我当然知道你很聪明,但我以为你……” 凛明白了他的意思,突然说:“我和太宰治在一起了。” 沢田望着她。 “上次和你说的时候就已经不喜欢云雀了。”凛斟酌着说,“和太宰确定关系的情况稍微有点失控,但我是按照自己的心情选择的。” “那我没有问题了。” 沢田这才笑了一下:“不论发生任何事,你的朋友都在这里。” 凛俏皮地扬了扬眉:“龙头教父给我撑腰,我尽量不欺负别人。” 沢田失笑:“reborn在等你,在什么地方他说你能知道,我看他……” 他顿了顿:“心情可不太好啊。” 凛突然就怂了:“……” 活灵活现的表情瞬间消失。 等凛一溜烟跑开了,沢田一边从狱寺手中接过行程表,一边想着,云雀学长好像还没回意大利吧? reborn并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特地见面仅仅是为了:道别。 “……” “您真的是reborn吗?” “你最近已经重复过很多次这句废话了。”reborn放下茶杯,抬眸看她,“没有新鲜一点的?” 凛的表情还是没收回来:“您第一次特意来和我说这种事。” “知道是特意来和你道别就好。” reborn站起身,没有多留的意思,垂眸看着凛扬起脑袋的动作,“下次不要通过情报部找我。” 凛乖乖地望着他。 “像大多数时候那样聪明的思考。”reborn往外走,说话的声音就越来越远了,“别浪费我特意来道别的时间。” “一路顺风,我下次直接找您!” 凛急忙说了一句,确保reborn听到了这句,她目送reborn过了街角,捧起了还热着的茶杯,嘴角翘了翘,嘀咕,“……真傲娇啊。” 早知道是傲娇属性,她这么多年是为什么表现那么严谨啊? 失算了。 凛拿出手机看了眼,她方才按到了静音,短短时间,太宰又给她发了六条消息——仿佛这人根本没有在上班似的。 [我现在过去。] 说的自然是侦探社。 凛迈入侦探社的大门,入目就是一片狼藉,纸张纷飞散落,屋内正中央站着一只……白虎? “梅宫小姐。” 距离门最近的国木田礼貌地打了招呼,但从国木田的表情来看,当下绝对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场合。 凛回礼,探头往屋里看了一眼:“日安……这是怎么了?” “太宰带回来的。”国木田推了下眼镜,他神色镇定,但从衣服上的褶皱来看,应该刚经过一番稍显苦手的拉扯,“异能特务科那边检测过了,打算是好好送回去的,结果太宰这家伙非要带回来——一带回来就变成老虎了!” “异能啊。” 凛有点奇怪地问,“那么太宰呢?” 让太宰的异能无效化来解决不就好了。 “那家伙刚刚说要去买咖啡!”提起太宰,显然就激发了国木田的怒气,凛目测他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这种关键时刻买什么咖啡啊!还说要观察!观察的结果就是待会又要花时间清理了!” 凛感觉到身后有点动静,往后一看,果然是太宰,手上还真的拎着两杯咖啡。 “来的正好。“ 太宰递了杯咖啡给凛:“双份糖。” 看来是特意给她点的。 凛接过咖啡:“这是你的新爱好?” “费奥多尔拿来引诱涩泽龙彦上钩的王牌,我很想知道涩泽龙彦到底是为什么很想要这个……”太宰顿了顿,视线投往屋内,显然也是没有想好该怎么形容,“莫非是涩泽龙彦特别喜欢猫科动物?” 凛没说话,里面的国木田先一步崩溃了:“太宰你快给我进来!谈情说爱什么时候都可以,这家伙快要闯进社长的办公室了!” “噢!来了!” 太宰四平八稳地喝着咖啡,拔高了声线,语气焦急地回应。 凛默默地看着他:“……” 太宰纯良无辜地眨眨眼:“咖啡放凉就不好喝了。” 凛:“……” 凛:“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要不是她太了解太宰治,估计现在就要效仿国木田,先将这个人就地正法了。 “怎么能说是鬼主意呢。”太宰脑袋一歪,靠在了凛的肩膀上,“稍微看看他的可取之处而已。” 话音方落,那边已经彻底控制不住白虎,白虎从窗口跳了下去,好歹也是四层楼的距离,白虎就这样轻松跃下,引得太宰发出一声轻轻的、赞叹似的低呼:“弹跳力不错。” 凛站在窗边看了三分钟,眼见着白虎可能就要这么直接跑走,凛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要我帮忙去抓回来?” “会有人帮忙的。” 太宰笃定的语气让凛侧目。 凛盯着他看了两秒:“确定的?” “没呢。”太宰摇首,“赌赌看。” 凛:“那我赌中也。” “嗯……那我就赌芥川君好了。” 太宰接过凛手中喝完了的咖啡杯,随手一齐投入了一米外的垃圾桶。 全中。 满分。 不出五分钟,这只白虎就被正巧在街上巡视的芥川龙之介带了回来。 看太宰那胜券在握的样子,凛几乎要怀疑他是已经安排好,故意来逗她玩的。 “太宰先生。” 芥川龙之介将白虎包裹在「罗生门」中带过来,场面一时间有点美妙,然而他将将喊出这个称呼,原本被紧紧束缚在「罗生门」内的白虎突然嘶吼着冲破了禁锢,竟然将「罗生门」都硬生生撕出一道口子,趁着空隙从里面逃了出来。 「罗生门」判断自己遭受威胁,下意识就是发起攻击,凛身形一动要上去阻拦,太宰率先一步握紧她的手腕:“先让他们打一场。” 那边国木田看太宰的眼光已经是像在看一位千古罪人了。 凛很快发现,这头白虎有着惊人的超高治愈力,不论芥川加诸了怎么样的伤口,即便当下白虎会发出悲鸣,但不知不觉中,伤口就已经消除了。 “……原来如此。” 太宰若有所思,“可就算自愈能力很特别,对于已经见过那么多异能的涩泽龙彦而言,这实在算不上珍贵,费奥多尔到底凭什么能将他作为筹码?” “也许涩泽龙彦真的是个猫科控。” 凛随口道,用手肘拐了一下太宰,“快去阻止,不然要波及到正街上了。” “啊——” 太宰一下抱住凛,“我没有力气了,要凛亲亲才有动力去工作!” 凛敷衍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加油工作吧,福泽先生这个月的工资还没有给你发,你要努力工作啊!” “说好的我可以做凛的小白脸的呢!” 太宰一边不满,一边上去阻止了两人的争斗……说是两人,自然是因为在太宰的异能无效化下,白虎也恢复了原本的面貌,变成了一位瘦削清瘦的少年,看上去还有些营养不良。 芥川没有为太宰擅自上来打断战斗感到不快,事实上,由于方才太宰和凛看戏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芥川迫不得已听到了他们后半段对话的完整版,此刻的表情很难形容,像是迷茫困惑,又像是觉得不可思议。 总而言之,是相当多背离矛盾的情绪组合在一起,看上去精神都快要恍惚了。 凛出声询问:“你没事吧,芥川君?” 这孩子怎么成天一见到太宰就跟丢了魂似的。 ……你们玩个人崇拜的也是让人看不懂。 芥川僵硬地将视线投向凛,不知想到了什么,很快又移开,喃喃自语,并不像是在回应凛的话:“是这样么……太宰先生是……的小白脸……为什么?” 凛看芥川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 “因为生活太辛苦了啊。” 神出鬼没的太宰竟然捕捉到了芥川的这句话,回应的态度已经超越了坦然,隐隐还带着某种不知名的骄傲,“被凛包养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嘛~” 芥川:“……” 脸色已经完全灰白。 看向凛的表情有着恍然大悟。 凛:“……” 我看得懂,芥川。 不要以为我是到处包养别人的那种人。 ——你清醒一点! 第110章 番外 芥川就这么被太宰“杀”于无形。 凛虽然不对太宰大多数时候的行事方式发表意见,仅就这次而言,凛在和太宰一起带着白虎少年回侦探社时,开口道:“你没必要连芥川君都防备吧?按照芥川君对你的感情来说,要防备也应该是我防备他才对?” 结果是太宰不明不白地吃醋起来。 她不是不清楚太宰的那番作为为何。 “唔。” 太宰颠了颠怀里的少年,漫不经心地道,“凛没有感觉到么,芥川君爱慕你呢。” “………哈?”凛震惊脸,“芥川君不是爱慕你么?” 太宰:“……” 太宰:“我的那种,应该不叫爱慕吧。” 凛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芥川君对你的感情,我都要自愧不如。” 太宰,回头看看那个可怜的孩子吧。 纵然是那种铁血派的教育手腕,芥川君还是如此追随,这不就是森森的爱吗? “诶,你能意识到这点也不错。”太宰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多喜欢我一点吧,凛。不然芥川君都要比你来得更重视我,这可怎么好。” 凛:“……” 白虎少年清醒过来,名为中岛敦,是福利院长大的孤儿,几个月前院长接待了一位客人,最后就让他和那位客人一起离开,并嘱咐他要好好听客人的话,和客人生活——估计以为是什么好的收养人。 “那位客人是不是长这样?” 太宰拿着费奥多尔的照片给中岛敦看。 中岛敦连连点头:“没错,就是他。” 他回忆道:“我们院长说他是一位好心的俄罗斯人。” 太宰点了点头:“这福利院能开这么久也是幸运。” 凛:“嗯。” 中岛敦:“诶?” 太宰在中岛敦面前蹲下:“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是留在这里,我可以为你做担保;二是送你回福利院,不过这次你可要记得不要随便跟人离开了。” “真、真的吗先生??” 中岛敦语气惊喜,毫不迟疑地说,“我、我想回福利院?不用麻烦先生,我自己可以一路走回去?只要告诉我方向就好,我很省事的!” “……嗯,看来你没什么自觉啊。” 太宰小声道,站起身来,恢复到正常音量,“那么,你就回福利院吧,路上小心。” 他拿出钱包,看上去大概是要给中岛敦一点钱,中岛敦确实是不想白白受人恩惠,奈何他太久没有吃饭,看着太宰此刻的动作,忍不住从眼神中就流露出自然而然的向往与渴望。 太宰“啊哦”了一声,将钱包倒转过来,神奇的是竟然没有任何东西从里面掉出来:“我的钱包为什么会是空的呢?” “………” 问得好。 这种问题应该问你自己。 凛略显无语地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几张,递到中岛敦的面前:“好好坐车回去,聪明一点,路上不要被人骗了。” 中岛敦当场热泪盈眶:“谢谢您,这位小姐,我会永远为您祈福的QAQ” 凛:“……路上小心。” 你还是自求多福吧,中岛君。 中岛敦挨个对侦探社的每个人都热情地道谢、道别。 乱步都因为这种无差别的感谢,顺势给中岛敦塞了一把糖果:“一天吃一颗,这些糖果刚好够你吃哦。” 十颗糖果。 “十分感谢!!” 中岛敦欢天喜地地离开了,隔着老远的距离,还要朝着侦探社窗户的方向跳起来挥手。 “又乖又可爱。” 凛感叹道,“就是那种异能……希望他能平安顺利。” 太宰依靠在窗边,没有说话。 凛收回视线,太宰才像是突然触动了开关似的,脸上已经挂起了笑容:“刚刚的赌局,凛输给我了吧?” “嗯哼。”凛挑挑眉,“那难道不是你设计好的?” “中也和芥川君会到来的概率,是一半一半。”太宰道。 他这么说,凛不会再问。 基本的信任是交往的前提。 凛笑了笑:“胜者想要什么礼物?” “想和一位美丽的小姐共进晚餐。” 太宰眼神专注,眸光荡漾,“不知道梅宫小姐今晚肯不肯赏脸?” “这个么……” 凛诚恳地发问,“你请客,我买单的那种约会吗?” 太宰一愣,迅速反驳:“怎么会??谁敢让这么美丽的小姐付钱?” 凛指了指他的钱包:“你的钱包好像是空的,而且……你刚刚还让我付钱给中岛君了。” “那是对外,对内当然是我付钱了?” 太宰仍然理直气壮、振振有词,拿出了豪情万丈、义薄云天的架势,振臂一呼,“国木田君,请借钱给我!” 凛:“……” 我这是交了个什么男朋友。 现在退货还来不来得及? “来不及了,凛。” 太宰仿佛是能听到凛的心声似的,回头对凛说出了这句话,目光中饱含的谴责和对这个世界的失望,“看来国木田君应该是知道我要找他借钱,早就没有义气地逃跑了。” 凛:“……” 凛:“我请客吧,太宰。” - 太宰和凛一同走出去时给人的感受,是不清楚内情的人都是要称赞一句男才女貌的等级。 这样的人,在人群中自然也是引人注目的。 即便是在餐厅的人影穿梭中,波本一眼就看到了这两人。 “……” 波本的心情真的有点复杂。 他早前已经从好友诸伏景光那里得知了赤井秀一可能被绿的事实,虽说他一直以来对赤井秀一这个人没什么好感,哪怕现在是合作状态,也更像是对手,但绿帽子这个事……是有点惨。 什么? 有没有可能是他误会了,或许梅宫凛一开始就没有和赤井秀一交往? ——绝对不可能! 波本敢断定,就凭他这么多年和这两人卧底在一起的时间,这两人之间肯定是有点什么的。 更何况赤井秀一本来就是个没有节操的人啊!当初还在和宫野明美逢场作戏,就敢去红灯区和其他女人搂搂抱抱,梅宫凛好歹是个上佳的美人,赤井秀一绝对有动心思。 波本一通分析猛如虎,回头一看,太宰治正笑意盈盈地和凛碰杯。 于是他的心情再次:“……” 又复杂了。 虽说当初不知道是真是假,过了这么多年,绕了一大圈,凛居然还是和太宰治在一起了……啊,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真爱吧。 赤井秀一实惨。 果然做人不能亏心,所有亏心过的事,多年后也总会有人在你身上偿还。 波本吗觉得自己快成一位感情哲学家了。 虽然他压根还没有谈过恋爱。 凛从座位上离开,波本瞅准机会,跟着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过了拐角,就见凛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正握着手机,侧过脸来望着他:“嗨,波本,好久不见。” 波本:“……好巧。” 凛倒是神色自若:“你到这里来吃饭,一个人么?还是说出任务?”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才说出后半句:“琴酒大哥还在天天吃打折面包么?” 波本:“……” 不,不要试图勾起我的负罪感,打五份工的男人没有任何负罪感。 “我并不清楚这一点,要么你自己去问问他?”波本“好心”提议道。 凛面不改色:“顺便告诉他一点别的比如说,组织里——” 波本惊得捂住她的嘴,那种随时随地都要被梅宫凛这家伙吓出冷汗的感觉再度袭来。 “喂。”波本声音更低,“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 “波本你这不是知道嘛。” 凛推开他,“相对的,对于已经脱离组织的我来说,你不应该有这么多关注啊。” 波本:“我没……” “从你看过来的第一秒,太宰就发现了。”凛打断波本无力的辩解。 波本:“……” 突然,对自己的跟踪技术产生了怀疑。 凛欣赏够他的表情,笑笑说:“玻璃没有反光,但桌上有我新买的镜子。” 所以这次是波本运气不好。 波本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或许他早该清楚,有个词叫做“后遗症”,能够很好地形容梅宫凛这个人带来的一切效应和后续影响,好比琴酒现在都很讨厌穿着兔耳朵装饰的小女孩,他现在的头疼以及熟悉的、久违的按压太阳穴的动作,是如此奇特的感受。 “最后一个问题。” 波本舒了口气,秉持着人道主义的关怀精神,问道,“赤——冲矢昴该怎么办?” 凛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都不知道赤井秀一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反复加深波本的这点认知,波本现在明显是完全对这件事深信不疑了。 ——事实上不止是赤井秀一一个人坚持这个设定带来的效应,主要是各方认知上都出了一点问题,就连那位深得波本信任的柯南君都在和灰原哀的探讨下更进一步确认了这个事实……所以,这是群体的沦陷效应。 看着波本那正义凛然的表情,凛心中感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愧疚心理,她语声温柔地说:“波本,你还记得吗?当初我跟你说过的,还是你给我的建议,将太宰从港黑策反,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波本:“………” 等、等等?! 凛露出感激的神色:“多谢你的鼓励,虽然耗费了很久,但总算达成了最开始的愿望,这一切都要感谢你啊,波本!” 波本:“………” 等一下!! 太宰治离开港黑的原因原来真的是“因爱叛逃”么?! 凛做出最后结语:“在这过程中利用了昴君真是不好意思,假以时日,希望他能够原谅我,到那时,我会带着太宰回去看你们的。” 波本:“…………” 卧槽! 赤井秀一原来是个工具人,而且罪魁祸首居然是自己!! 第111章 番外 和织田作之助见面的地点是在一家餐厅,据说咖喱做的非常好吃,太宰极力推荐。 织田作之助身上有股很特别的气质,具体表现在,只要是能跟上他谈话节奏的,三两句就会被拉进谈话距离,觉得一见如故,很难产生什么特别的疏远感,反倒更像是多年没见到朋友。 尤其,织田作之助见到凛的第一句话是:“是你啊,梅宫小姐。又见面了,你喜欢喝果汁还是茶?” 熟稔的态度,措辞随意又轻松。 凛选了果汁。 看得出来太宰和织田关系很好,就是太宰总称呼织田作之助为“织田作”,导致凛正儿八经喊织田这个姓氏的时候,总有一种在和太宰较劲的感觉,到最后她莫名其妙就跟着改口叫织田作了。 几年前,森鸥外曾经想借用织田作的能力对付一个组织,还好最后被太宰化解,但太宰同样心有余悸,说起来都颇有些长吁短叹的意味:“得亏那时候森先生还能听的进去我的建议,当然也有那之前,我和凛一起帮他得到开业许可证的缘故……否则我也很难说,能够在那种情况下保住织田作。” 织田作和太宰一碰杯:“多谢啊,太宰。” 他又将杯子举到凛的眼前:“也该谢谢你,梅宫小姐。” “……你太客气了。” 凛抬手,玻璃杯撞击出清脆的声响。 太宰在调制什么魔鬼饮料,多种配料放进去看的人都要窒息了,偏偏他还觉得不够,非要往后厨跑,说再去借点什么东西。 “太宰!” 凛愣是没喊住他。 只剩她和织田作坐在吧台前,果汁和咖喱的香气交织,凛垂首喝了一口,听见织田作突然叹了口气,很感叹地说:“虽然太宰想要办到的事情大概都能办到,但现在能看见你们两个人在一起,果然,我还是觉得很值得庆幸。” 没有听错。 织田作确实是用了“庆幸”这个词。 凛放下杯子,侧过身,是正经交谈的表现:“有什么想要交代我的吗,织田作?” “你们两个人的事,当然轮不到我来交代,梅宫小姐你不要那么客气。”织田作摇了摇头,“只是,太宰那个人啊……看上去总是在运筹帷幄,但有时候,他其实只是个笨拙的孩子。” “关于他和梅宫小姐的事,我稍微知道那么一点。因为太宰不止一次问过我,他那样做可以吗?是对的吗?他能不能用更激烈的手段,或者直接将你抢夺回来……啊,梅宫小姐不必这样看着我,太宰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也并非出卖,我永远不会对太宰做那样的事。但我要说的是,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那种痛苦挣扎的迷茫过程,才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织田作一口气说了很大一段话,这似乎早就存在于他的心底,时至今日,才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该倾诉的对象,说了出来。 “一开始我并不能真的分辨太宰的执念到底有多深,直到他反复多次、十分焦虑地寻求我的帮助。”织田作好像也不知道该举什么例子,他只能以最近距离的旁观者身份作出结语,“有关你的事,太宰每次都再三思考斟酌,或许他会做的不好,但他那时候,是真的认为那是最好的办法。” 不会让梅宫凛觉得恐惧而逃跑,又不至于让梅宫凛忽略他的存在的,最好的办法。 深知自己手段与普通人能做出来的有很大区别,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宰终于不敢断定之后就直接对梅宫凛做出应对之策,而是会像个脆弱无助的孩子,忧愁喃喃着询问织田作,他这样的方案,不会让人太过反感吗? 如果只是得到的方法,太宰早就可以掌握,可他越来越不敢轻举妄动,直到他深刻意识到,这种不敢轻易触碰的感情已经抵达临界,他最终拿自己做了赌注。 是孤注一掷。 织田作并不推荐这种办法,太宰是他的朋友,这办法到底风险太大了。 幸好,结局是成功。 “很冒昧说了这些话,如果让你有任何的困扰,我可以补偿。”织田作最后说,“……很高兴能看到你们在一起。” 太宰端着一杯看上去就足够致死的饮料……不,那绝对不是“饮料”的领域,或许该直接归类为什么杀伤性武器比较好。 凛目瞪口呆地看着太宰兴奋不已的表情,果决地将织田作推出去“祭天”:“太宰,织田作刚才和我说了好多你的事,你们的朋友情太让我感动了,难道你现在不应该先回报他才对吗?” 织田作:“???” 太宰:“咦?你们刚刚说到我了吗?说了什么?” 织田作急中生智:“说你上次给孩子们带了礼物的事,梅宫小姐被你的善良打动了。” 凛:“???” 不愧是太宰的朋友啊,果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样么,看来你们聊的很愉快啊。”太宰高兴地说着,举起了手中的杯子,“为了庆祝你们聊得顺利,我们来试试我研究的新品吧!” 织田作和凛同时别开脸。 “织田作,你收养的那些孩子是不是离这里不远?” “就在楼上,如果你想去,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看看。” “十分感谢,我非常想去,立刻现在马上。” “没有问题。” 太宰:“……喂。” 织田作和凛迅速地冲向了二楼楼梯口。 那杯饮料的最终去向不得而知,凛将带来的礼物分给那群孩子们,织田作要出去工作,凛和太宰便利离开了。 路上,凛顺嘴问了一句:“织田作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太宰:“目前在做辅助幼师,打算半年后正式转型成小说家。” “啊。” 单纯从黑手党退役去做了辅助幼师这件事来看,真是值得感叹的一件事啊。 “织田作确实是个很有趣的人。” “当然了。”太宰与有荣焉地道,“我的凛也非常的善良可爱,要是听到我说织田作工作得不顺利,估计还想要帮织田作介绍工作吧。” 凛没否认,只说:“我现在比较想帮你介绍一份兼职。” 太宰:“诶?” 凛满脸凝重的看着他,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地说:“虽然我养你一辈子没有问题,但难保我那天不会对为我刷卡的男性动心,你要有危机意识啊。” 之前那顿饭确实是太宰结的账。 凛对太宰的赚钱能力真心不担心,正当渠道也不是能够阻拦的条件,但太宰这个人,最近不知道是口嗨习惯了还是怎么样,非常努力地在为他自己塑造一个“被包养”的形象——当时在餐厅里,有个标准富婆形象的女人还来询问凛,太宰到底要多少价钱。 凛面不改色地回答了一个亿,就见那位富婆有一种怀疑她脑子是不是坏了的表情看着她,最后又转为同情,小声地告诉凛,其实行情不是这样的。 看那架势,估计还要好心的教导,幸亏凛机智地逃离现场。 但这件事实在是难忘。 选择现在说出来也有一点转移话题的意思。 凛不想太宰正儿八经地和她为了那种举手之劳道谢。 不料太宰就跟失忆了一样,完全没想起来那天他在餐厅里笑得有多么祸水、狐狸尾巴都快藏不住了,当下泫然欲泣地问:“比如说,云雀君那样的,对么?” 凛:“……” 凛:“你为什么突然提起云雀?” 这感觉……真的仿佛猝不及防半路杀出异次元话题。 “云雀君可是那间风纪财团的老大,又和凛认识那么久,完全可以符合为你刷卡的要求。”太宰失魂落魄地说,“彭格列那边也总是传你和云雀君的绯闻呢,我都知道的。” 凛:“……你也知道是绯闻啊。” “是呢。”太宰可怜兮兮地点头,“认为和云雀君在一起的人数比例大约是八成,认为会和骸君在一起的人数比例大概是两成。” 凛:“什么?” 凛:“这是哪里来的数据?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太宰忧郁且忧愁地看了看凛:“看吧,你连这个都关心。” 凛:“……” 凛摸摸他的脑袋:“不要想了,我的男朋友是你啊,最喜欢你了。” 太宰闷闷地抱住她:“凛都和我坦白了,我却还是这么在意,我好小气噢。” 凛拍拍他的后背:“你知道就好。” 太宰抱起来其实不会感到硌手,只是显得清瘦,但男性和女性到底有差距,凛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独特的荷尔蒙气味。 “可我就是好在意。” 太宰像只大型犬一样,在凛的肩窝里蹭来蹭去,痒的凛都忍不住笑了两声,“总觉得两年后……不对,不到两年了,我就会有一个威胁性巨大的情敌,到那时候,凛要是正好腻了,和我分手,跑去和云雀君在一起怎么办?” “我不喜欢云雀了。”凛耐心地安抚他,很纵容他的一切动作,“你要我说多少次才相信啊?” “因为事情是不可控的嘛。” 太宰毫无压力地撒着娇,“那个两年后必将到来,能让凛你一眼看中的,就是那个啊……”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凛有理有据。 太宰沮丧着不说话。 凛哭笑不得:“你要怎么样才能觉得安心?” 这确实不是她能掌控的。 难不成还能让云雀长着长着,跳过这一段年纪? “要是云雀君的生长轨迹能避过那个时候……”刚有这样的腹诽,太宰便轻轻地说出了这句话,让凛一时恍惚,以为意识和现实重叠,以至于没听清楚太宰更为飘忽的后半句话,“……或者,到不了那个年纪就好了。” 第112章 番外 凛收到玛蒙的消息,说貌似她的男朋友最近不太妙。 这个“妙”字,凛体会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玛蒙的意思估计是在说:太宰治可能出轨了。 凛表示不信。 玛蒙:“十万一张照片,我有证据。” 凛震惊道:“那我就更不要了,这么贵!” 玛蒙:“?” 凛摆手拒绝:“我建议你还是去卖给太宰吧,让他买断不出现在我面前,这样还有赚钱的可能。” 玛蒙:“??” 你们谈恋爱的怎么回事? 凛看着玛蒙默然的样子,友情提醒:“顺便说一句,太宰最近没什么钱。可能你也听说过了,他是我养的小白脸。” 玛蒙:“…………” 玛蒙终于无法进行自己的事业,冷着脸道:“眼光真差。” 得知了这件事的太宰表现出了尤其的不满:“这位兄弟怎么能这么挑拨我们的关系呢?!我最近只和除凛以外的一个女人同桌过,还是为了工作!” 凛:“……” 凛:“我以为你好歹要关心一下我说你小白脸的事情?” “这种设定习惯就好。”太宰大度地摆摆手,“而且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其实还挺带感的,凛你不觉得吗?” 凛:“……” 我以为上次你提到云雀是终于要改变这种人设的意思,看来你还是相当坚持自我的人啊。 凛以为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一个晚上过去,原本还在认为相信他这件事实在是感情的最好见证的太宰治,突然就开始纠结起来为什么凛当时一点都不关心,是不是真的他出轨了,凛也不会在意。 凛当时就想敲爆他的脑袋,而后果断地搭车去了并盛。 云雀虽然人还在并盛,但不愿意群聚的性格改变不了,有些事情他不会出面,这时候就需要凛这位实打实的合伙人镇场子——因此而省去了很多事情草壁哲矢,对凛的出现十分感激。 这件事凛之前已经和太宰说过。 去往并盛,大概是这次难得回来的缘故,原本已经绕道去东京的沢田一行人转而又回到了并盛,和凛差不多前后到,最后一群人都在沢田家的过夜。 晚间话题本来是在讨论沢田和京子的事,在场谈恋爱的人实在不多,自然而然话题就落到了凛的身上。 简而言之一句话,对凛的恋爱过程感到了好奇。 “一开始还以为你是回来这段日子就直接恋爱了,后来听说好像不是?”蓝波人小鬼大,学着大人讲话的口吻,“说说嘛,凛,好歹我也是下注赌输了的一员,让我死个明白。” “下注赌输?” 沢田不明所以,“你们赌什么了?” 蓝波随口道:“就是赌云雀和骸到底谁——” 山本武一把捂住了蓝波的嘴,笑容爽朗:“赌他们两个到底谁先动手的次数多,哈哈哈哈,很无聊的。” 沢田:“??” 看着沢田状况外的表情,凛突然之间就平衡了:不知道的果然不是我一个人。 但现在沢田应该是一个人。 做彭格列的老大,好惨。 一群人聚会,想要早睡是不可能的,凛睡得晚,正好接到太宰的电话。 “……太宰?” 凛看了眼时间,“你还不睡?” 社畜的生活不是应该被迫规律吗? “想你了。” 太宰低沉的声线说出这种黏糊糊的话竟然也不会违和,凛怀疑是否是自己平时被荼毒得太多,才没有感觉,“今天凛离开,我还以为是生我的气了,后来才想起,是公事啊。” 凛想起楼下方才的一片狂欢,有点心虚:“提前跟你说过了嘛,不要在意已经过去的事了,早点睡觉。” “我睡不着……” 太宰的声音有点可怜,“都快凌晨两点了,还是睡不着。” “怎么了?”凛还真的不困,精力好,方才又玩嗨了,“遇到什么事了,说来听听。” 太宰沉默了一下:“……想见你。” 凛听着这声音,携裹着夜风呼啸,在微凉的夜晚中也难逃升腾的温度,正如她此刻能够感觉到的,下一刻,凛的直觉和对太宰治这个人的了解就发挥了功效,她脚步迈向阳台,嘴里同时问道:“等等,你现在该不会是——” 已经在我附近了吧? 凛从阳台向下望,一眼看见了阴影深处的太宰治。 “……” 这大晚上的,真是绝了。 太宰治是个人才啊。 凛让太宰从墙边爬到二楼来,太宰愣了一下:“你不想让我见你的朋友,才让我用这么偷偷摸摸的办法吗?” “太宰治你适可而止啊,下面睡了一堆人,压根不好开门,要么你爬上来,要么他们醒了……你等着接受他们的盘问。” 就冲在她这里打听的架势,太宰治这位正主来了,他们估计又能嗨一轮。 什么意大利第一家族,八卦才是人类之光。 “嗯?盘问吗?” 太宰眼睛都亮了,“我没问题的!” 凛:“……那你直接按门铃,待会儿我不会救你的。” 在凛昏昏欲睡、差点陷入梦乡时,太宰才终于突破了楼下的“火力”,敲响了她的房门。 从凛隐约听到的声音来看,太宰应该混得还不错,起码他上来的时候,还有人和他约着明天一起喝茶,具体是谁凛一下没分出来,实在是太困了。 凛整个人已经在被子里躺好,随时都能立刻睡着,太宰走进来,直接就扑过来抱住她,跟掺了蜜糖似的,浑身上下都透出愉快的气息。 太宰附在凛的耳畔,轻声低语地喃喃:“凛,你睡着了吗?” “……嗯。” 凛有气无力地以这一声作为应答,表示她现在不怎么想开口,但勉强还有意识。 “凛的朋友们都认可我了呢。” 太宰在她耳边温柔地汇报着“战果”。 “……嗯。” 毕竟是你太宰治啊,这点事情都做不到,玩弄人心的时候就是笑话了。 “本来不想打扰凛的,突然跑过来也很任性,但是,凛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啊,我可以这么做的吧?”太宰依偎在凛的身边,整个人跟着躺下来,额头慢慢地抵在凛的蝴蝶骨上,“我是被允许的吧……” “……” 凛突然清醒了一点。 她感觉到了。 来自太宰的不安情绪。 太宰治这个人实在是奇怪,他喜欢将自己真心剖白的瞬间与日常的玩闹混杂,饶是凛作为现今距离他最近的人,也很难说时刻都能发现太宰潜藏在每一个日常下的真意。 “太宰。” 凛迷蒙着眼睛,回身抱了抱他,两人的额头就靠在了一起,即便已经进屋里这么久了,凛的温度还是较太宰的高,她摸了摸他的头发,“不要担心了,没有你想的那种事。任何一件都不会发生。” 不止是在撒娇,是真的对于云雀的存在感到威胁,不安,躁动。 太宰治是个能让队友搭档全身心信任的人,实际生活中他本人却无法给予自己这种信任,他的安全感缺乏太过,因此很难触碰,更难保护。 他目前的阶段,还需要一直不停地靠近凛,从她身上反复获得肯定的答案,才能阻止他本人骨子里所含有的某种毁灭性倾向。 这件事,除了凛本人,那位聪明决定的侦探江户川乱步也窥探出了一星半点,他曾经对凛说过,在太宰不在场的间隙里。 “太宰现在的状态有点危险,不过没人帮的了。”乱步看着凛说,“但是他把绳子交给你了吧。” 和凛不同,太宰是切实地在黑暗地带游走了那么多年,他一直将自己的思维放在一个相对暧昧的地带,在没有出现足够大的冲击以让他的思维挣脱去另一个地方前,还有一个办法,不需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但相对的,需要有人,一点一点地拉着他走出来,彻底安抚他沉淀在深渊下的心。 凛说完那句话,迟迟没有听到太宰的任何回应,她提起来的精神逐渐溃散,又要睡过去,太宰紧紧地拥抱了她。 “多喜欢我一点吧,凛。” “即便我是这样……多喜欢我一点吧。” 他凑过去,轻轻地吻了一下凛的嘴唇,如同多年前他重伤所做的那样,这个吻在微弱地颤抖。 “不该嫉妒云雀君的,凛分明都已经选择我了,有那么多机会,凛都没有和云雀君在一起,我应该安心的……”太宰将脸埋进凛的发间,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彻底平复下来,终于能说出一些话,“除去云雀君会有些麻烦,彭格列不好对付,要趁机把这件事算在费奥多尔君的头上……不能简单地祸水东引,至少要经历两重转折,彭格列在意大利的死对头,还有想要研究彭格列匣子秘密的组织……死于空难比较没有痕迹,只是准备的时间要更长,和涩泽龙彦假联手,可以让他顺便拖延时间,反正他本来有意要对付彭格列,先解决这位最强守护者,一定会鼎力相助……” “……” 凛的睡意彻底被赶跑了,她甚至捏了下太宰治的脸,避免这个越说声音越低的家伙自己先睡过去,“你还真的认真考虑过怎么……了云雀,你就那么介意他吗?” 太宰固执地不肯抬起脸,更不肯和凛对上视线,更加紧地抱着她:“不能那么做……我不会那么做的。” 真的在脑海中完成了所有的布局,但是在近在咫尺的最好距离下,没有动手。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么做。”太宰抱着她,如同一株攀附着大树的藤蔓,“就算我有办法骗过所有人,但事情只要做过,没有人能永远地保持隐藏……那样,凛一定不会和我在一起了。” “所以我绝对不会做的。” ——‘但是他把绳子交给你了吧。’ 凛在这一刻才彻底明白江户川乱步那句话的真实含义。 作者有话要说:一家之言:我个人觉得织田作的死对太宰治来说是个重大的转变钮,促使他脱离了那种状态(不单指离开港黑),文里面因为保了织田作,这个我心目中的钮就没有了,这时候需要别的,来拉住太宰治,让他走到后来TV时候的阶段。 真·心向阳光太宰治,首尾呼应,达到强调文章中心,升华主题的作用(喂 因为我不擅长做小论文,只能说到这里哇,希望嘴没有太笨,传达准确就好了 第113章 番外 三次。 如果单论凛从太宰身边做出“离开”这种行为,一共有三次。 第一次,连凛本人都不觉得那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正因为她的不在意,理所当然地认为几乎是同等段位的太宰治也不会在意。 所以,在共事时,凛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认为那不过是太宰治本人的不甘心,不甘心被戏耍捉弄,认为自己输了一筹,想要在失败过的地方找回场子。 凛理解这种心情,配合着太宰的步调,试图平稳地度过港黑的那段时光。即便发现了太宰治可能是有些喜欢她,凛那时候也没有正视过这种感情,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那是太宰治,是不是另一种特殊的手腕暂且不论,就算是真的,这样的喜欢貌似也无法长久。 太宰似乎非要和她在一起不可。 已经到了那种棘手的地步,凛便答应了。 已经预感到将来会分手,答应时压力倒显得没有多少。 哪怕是交往中,凛感觉到更多的,还是两个人的交锋,偶尔她会被太宰“突然一招”弄得措手不及,毕竟对手是太宰治,很多事,她自诩聪明都无法清楚辨认。 万万没想到太宰会追到费奥多尔那里。 比起事情的麻烦,凛不觉得森鸥外派给她的事情有多难,顶多是新奇,不过是又一件没有经历过的事。她只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太宰治这个人。 太宰三番五次来试图抓住她的手,并非禁锢,而是次次都在求救。 凛吃软不吃硬,但也不是随便谁示弱都能接受。 从河底将太宰救上来的瞬间,凛就知道她已经将这个人放在不同寻常的位置上。纵容了这样一个随时可能变成危险的定|时|炸|弹的人留在身边,她知道那就是妥协的开始。 一开始凛是想着周旋,或许什么时候,太宰治自己就明白了,到时候是要该方法,选择更决绝的攻击手段;或者是彻底觉得无聊,将她抛之脑后,都是不错的结果。 偏偏太宰受了重伤还要在家门口等候时间她。 如果说是苦肉计,这成本未免太高。 凛知道自己对太宰的退让太多,说是心软都太过勉强,可她实在觉得,他们两人并不合适。 某些方面太相像了。 但她每次都在妥协。 到最后,已经不太记得坚持后退的意义是什么了。 费奥多尔想要抓住她,如果太宰不是采取一开始就介入的手法,凛仍然会找六道骸帮忙,只不过后续会变得麻烦。譬如现在,reborn就是太宰找回来的,到那时,太宰完全可以在凛两难时出现,那种情况下出现拯救自己的人,凛不敢确保自己能免俗,不对关键时刻的英雄救美戏码没有半分动容。 但太宰从一开始就进入战局,最高程度确保了凛的安全,连他本人做的事,都没有特意让凛知道。 是情报部那边担心她的情况,多查了一步太宰治,凛才知道他还操作了多少,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殚精竭虑,他选用了最温和且不动声色的做法。 如若凛没有在当下发现这一切,下定决心和他在一起。 那么太宰在那之后会做出什么? 白鲸的事情无法预料,倘若那次不拿自己做赌,太宰这样的人,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凛无法设想。 - 太宰确实和他们混得不错,一大早起凛从窗户边就看见太宰带着蓝波和山本对垒打棒球。 她倚在窗沿上看戏,笑着提醒太宰:“山本的棒球可是很厉害的,以前是校队的王牌,太宰,你要小心啦。” “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山本摆摆手,“凛,你现在把我说的这么厉害,待会儿我要是输给太宰君,那可就算你的过失了。” 蓝波在一旁跟着欢呼:“梅宫,我陪着太宰一起打,你就别说丧气话了!” 凛“啧啧”两声,看这三人气场竟让还挺合,转身下了楼。 很快,凛就发现不只是他们三个人气场合,太宰几乎和所有人的气场都很合,就算是她去打量都觉得惊奇,眼看着太宰都能直接打入彭格列内部了。 凛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要去公司。 她看了眼正在喝牛奶的太宰:“太宰,我先去公司了。” “嗯好。” 太宰乖巧地点点头,嘴巴边还沾了点牛奶的白渍。 凛伸手抽了张纸递给他,看见太宰脑袋上翘了几根头发,又顺手揉了一把。 “……” “……” 一屋子人都跟被按了暂停键似的。 鸦雀无声。 就连太宰,都保持着手指按在嘴角的动作,半晌没动静。 显然,其他人和他的点不一样。 “咕咚。” 笹川了平艰难地将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去,成了打破寂静的第一声,“那那那那是梅宫?!” “嗯……”太宰左看看,右看看,“大家怎么都很震惊的样子,怎么了吗?” “是梅宫没错啊……” 狱寺平时都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大概是要维护身为十代目的沢田纲吉的威严,现在也一副迷茫又无言的神色,“是啊,她差不多也是个大人了……” 太宰:“……” 他默默地把牛奶喝完了,深切地体会了一下狱寺这句话的内中含义。 蓝波跟着不停地点头:“梅宫都长大了,以后的礼物是不是都送给蓝波一个人了?” “……咳咳。” 沢田低咳了两声,将蓝波爱吃的曲奇饼放到他面前,侧首对太宰不好意思地笑笑,“让你见笑了,太宰君。” “怎么会呢!” 太宰连连摇头,笑容真诚,“我只是不太明白,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这个……” 沢田显得有几分踌躇。 山本接过话头:“是这样的,按照年龄来算,凛比我们大家都小一点,加上她本来就个子小小的,算是……我们大家的妹妹,没想到有一天,嗯,凛也会那么去照顾别人了,感觉上她突然长大了,这之类的。” 正经来算,和凛相处时间最久的,是九代目时期的门外顾问以及整个varia,但门外顾问那边,正好是现在十代目的父亲沢田家光,一开始还有意撮合凛和沢田纲吉,后来才作罢;加上凛前几年回去,她本身个性就招人喜欢,很快和这群人混熟,守护者里最难搞的六道骸和云雀还早就和她认识,很快就打成一片。 彭格列里大多还是看着凛长大的,即便凛已经成年了,也是拿她当小姑娘看。山本几个人则是拿她当小妹妹,平时还没有特别的感觉,直到刚才看见凛那么顺手地照料了太宰,一种自家妹妹在不知不觉中长大的恍然大悟感,突然就袭上了心头。 “这样啊。” 太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会照顾好凛的。” “不,不是那个意思。”在这点上,彭格列家族的心意共通就体现出来了,沢田很自然地道,“只是想说,凛应该是真的很喜欢太宰君。看见你们这样……真好啊。” 蓝波插口说:“是狗粮真好吧。” 本来差点就迈入煽情领域的沢田:“……” “扑哧。” 太宰倒一下笑了出来。 模样疏朗清俊,笑起来也温温柔柔,轻而易举就晃了人的眼。 (凛的眼光果然很好啊。) (这下就彻底放心了。) - 凛回来,正好撞见太宰提着两个大袋子、和山本一起采购回来。 太宰从口袋里变出了一颗棒棒糖递给她:“今天工作辛苦啦!” “噢?” 凛有点惊讶,眼睛睁大了点,接过糖果,朝山本扬了扬手,“山本,今天买了什么好吃的?” “这你就要问太宰君了,你喜欢的东西他都记着呢。”山本笑着往前走了几步,和他们拉开距离,“我先回去,你们慢慢来。” 光从购物袋外部来看,就知道山本所言不假。 凛被他这个“慢慢来”再次惊讶到,看向太宰,惊叹连连:“不愧是你太宰治啊,我以为只是打好关系,现在都快成你的娘家人了。” “因为凛很喜欢我嘛,大家都很好相处的。”太宰避开了凛想要帮他拿一袋子东西的动作,“工作还顺利吗?” “没什么大问题,做个收尾再交给经理人就可以了。”凛想起今天云雀一直没有露面,以及草壁那难以言说的表情,转瞬按下,没有提起,“你不回去工作没问题吗?之前我好像听国木田先生说,最近社里人手不够。” “招新人了。”太宰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了凛的手,“上次的那位中岛君你还记得吗?他从福利院过来了,具体情况……我已经接待他了,等社长从东京回来再正式测试。还有来应聘的一对兄妹,目前人手是够的,我就顺便把上次没休完的假期一起用掉了。” 凛算了下时间,福至心灵:“难怪上次江户川先生说,十颗糖就够了,他应该是那时候就料到了吧。真是……好聪明啊。” 已经不是第一次认识到江户川乱步的聪明程度,但每次还是能被刷新认知。 “你面前的这个人也很聪明。” 太宰垂首,毫无预兆地用额头磕了一下凛的额角,动作很轻,像兽类一般、最原始表达亲昵的轻蹭。 凛用脑袋顶了一下,太宰立刻直起身,凛扑了个空,重心一刻偏离,太宰顺势抱住她,冲她眨眨眼:“在右边的口袋里。” “什……?” 凛望着太宰的眼睛,伸手,在口袋里摸出两张照片来,翻过来一看她就明白了,“这不是之前和我们公司打擂台的那家的社长么?” “这位社长家底亏空了,挪用了公司资金,不过好歹也是老企业,要抓着这点打只有这么一会儿功夫。”太宰温声道,“要不要用在你,底片我都留着。” “……” 凛默了默,“你今天一天应该都——” 望着太宰映着半边太阳的亮色眼眸,凛恍然:“你在来之前就查好了。” 太宰抓紧她的手,迈步:“反正睡不着嘛……没听你说起这件事,觉得说不准会派上用场。” 这里到底不是凛的主场,有些事他来做更得心应手。 他垂眸望过来,眉眼微微敛起:“怎么样,我也很聪明吧?” 凛毫不犹豫地夸奖他,比了个大拇指:“聪明!最聪明!” 太宰心情颇好地笑起来,借着身躯的冲力,三两步助跑,扑过来将凛抱了个满怀,声调抑扬顿挫:“今天——也——很——喜欢——凛——” 像在唱什么奇奇怪怪的调子。 带着不知名的感叹。 凛差点没站住,反手抱住太宰,两个人才都平衡了。 这声音就在耳边,凛受不了的别开脑袋,特意凑在太宰耳朵旁,开口,却是轻风抚人的低语:“今天也很喜欢你,太宰。”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结束啦 赶在今年的最后一天完结,祝各位小可爱新的一年健康顺遂,万事胜意 非常感谢各位的一路陪伴,深鞠躬 感兴趣的可爱们可以收个专栏哇=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