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友情向END 作者: 双星伴月 简介: 全文已完结 新文《平安京咒术online》预收ing，欢迎点击收藏wink~ *** 【结缘度达66%可开启挚友模拟器读作挚友写法很多】 uka，开始了漫长的搭救之路，不断拔除死亡FLAG化解意难平 …… 结果他种下的意难平好像越来越多，自己头顶的FLAG越来越鲜艳。 【你救下了诅咒之王，为他力排众议。你和他一起喝过酒，学过领域，立下束缚——然后你跑去和五条家的六眼同归于尽了，死前告诉他，你是他的挚友】 【你是当代最强咒术师的对家，你带他脱离家族的管制，教他有趣的东西，带他闯祸帮他摆平——然后你没满18岁就病死了，死前告诉他，你是他的挚友】 【你是天与暴君的……】 uka：虽然很感谢你救我，但为什么我觉得挚友们最后看我的眼神都很不对劲？ 系统：我们是专业的模拟器，收录上百例友情向经典案例，能协助应对不同种类的突发“挚友问题”。 经典案例陈列：“终末之谷の意难平”“终末之谷の意难平2.0”“地球废土上的四手联弹”“未来都市的最后一吻”“图书馆信纸上的alwayswithyou”…… uka：你的案例看起来怪怪的，但就这样吧，我的目标是除魔卫道！保卫人间！祓除邪祟！【开始反向冲刺】 众挚友：你等下！网漏了！补一补！ ================================================ 写在开头的一点碎碎念： 1、正文全是单箭头，番外不晓得，作者菌真的没想好。 2、存在考据，但也有私设，考据上的错误欢迎指正。 3、本文主咒回，文案里的经典案例，只是“挚友情”的举例，本文内容上不涉及，请当做是作者菌在推番吧 4、因为是同人文，在作者菌的主观意识下，OOC总是有的,望谅解 5、jj好文千千万，每个人口味不同，大家和谐看文 以上，抱拳 内容标签：综漫 青梅竹马 系统 咒回 搜索关键字：主角：宇迦┃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读作挚友，写法很多 立意：不放弃生的希望，挚友情是守护和拯救，失去的总会回到身旁 作品简评： 宇迦在濒死之际解锁了角色救援模拟器,来到平安末期解救不同角色。性格不合拍的友人们在日常相处中逐渐磨合,互相帮扶,化解危难。宇迦原以为这只是简单的友情向模拟器,在成功解救友人和家人后,他发现这似乎是一个神明复苏模拟器,而他本人似乎也和稻荷神密切相关. 本文作者语言流畅诙谐,感情描写细腻,巧妙将时代背景、传统神话、游戏攻略、挚友情等要素结合,构建完整的世界观,给予读者良好阅读体验。友人们相处的日常也有笑有泪,引人入胜。 第1章 诅咒之王 【角色救援模拟器数据生成中，背景载入中···】 牛车摇摇晃晃，轮毂碾在碎石上偶尔颠簸，宇迦用手撩开竹帘，看到那白白小小的手背时，还会怔上一会，没有完全习惯现在这个身躯只有13岁的事。 “穗丸大人，你在看什么？”驱赶牛车的人回头问他。 穗丸…… 宇迦忍住吐槽的冲动，包子似得小脸皱了皱，一双大眼睛隐隐有嫌弃的神色。 眼下这个类似平安后期的世界里，男子在“元服礼”之前，都算是未成年，旁人以乳名称之，元服礼之后才有正式的名讳。 比如源义经，成年以前他叫牛若丸，意思希望这孩子身若牛犊，健康强壮。 而他现在的乳名叫穗丸，祈求麦穗饱满、丰收的意思，听着就很喜庆。 “我什么时候元服？” 从剧情来看，元服礼是个挺重要的关键点，总而言之先和NPC收集下情报吧。 宇迦看过三条大道街边那些贵族的宅邸，再往外围，是各类杂铺，卖荞麦面的、卖菓子的、卖鱼糕的、租马的……来往的行人穿的大多朴素，偶尔有衣衫光鲜的，一看就知道是贵族。 “大人，等一个月后吧，您身体不太好，14岁元服也合适。” 驱车的是一位家臣，在系统的视觉识别界面里，此人的信息格外详实。 【禅院和太 状态：满血、无咒力 结缘：60% 身份：禅院家主近侍】 按照系统介绍，宇迦不用管年龄、敬语什么的，直接叫对方和太就行，因为整个禅院家，他就是默认的当家，即便还没有成人礼，但他继承了祖传的术式，所以是钦定的家主。 宇迦刚开始听到这说法时，觉得挺神奇，一个术师家族以天赋定家主，万一对方是个除了术式一无是处的糟糕家伙，那这个家族不就完蛋了？ “好慢，我今天就想元服礼。”顿了顿，不想别人觉得他无理取闹，于是接了句“五条家那个六眼13岁就元服礼了。” 和太发出爽朗的笑声。 【人物性格介绍：在禅院家，非术师者非人，由于和太没有咒力，但做事认真细心，所以被派遣来侍奉家主。】 所以，这是一位尽职的男妈妈，包容年少家主的一切任性的小行为。 “大人这么想长大的吗？可和太觉得，大人现在也很好，小小的，很可爱，无忧无虑的——” 牛车驶过三条大道，往朱雀门前进，路上有个男扮女装的卖力地挥动扇子，寒风里不断跳舞，吸引路人的注意。 【万卖糖：古代糖果商人的一种，靠跳舞揽客兜售产品】 和太把人叫来，买了一小包糖，自己先吃了一块，然后才递给牛车里的宇迦。 “小孩子可以任性地吃糖，大人就不行了。” 宇迦那甜党的心颤抖了，然而视觉识别的成分介绍一亮出，他又有点蔫。 【道具：松仁糖原材料：地瓜饴、炒熟松仁 说明：平平无奇一块糖，不怎么甜，被未来的糖果产品吊打】 宇迦学过历史，知道古时候的砂糖太贵，和人参一个价，相当于补品。 所以这个时代的甜食多是蜂蜜、甘葛之流，眼下这种民间的松子糖，已经是为数不多的甜食之一了。 把糖丢进嘴里，左脸颊鼓起一个包，宇迦嚼着，嘟囔道：“知道了男妈妈。” 和太：“？？” 宇迦忍不住咧嘴，转而想起自己实际年龄是成年，又连忙收敛表情，不让自己情绪外露地太明显。 唔，可能是小孩子的身躯以及本体的记忆的影响，宇迦觉得，自己的心性有些转变，开心似乎变得很容易，时不时就想笑。 但成年人的稳重又让他竭力克制这份天真烂漫，于是，他的神态便在童稚和成熟之间反复横跳。 就这样，居然也没触发角色的OOC预警。 【人设提示：禅院家主需树立威信，不能经常笑，但禅院家主只有13岁，少年的本质是烂漫的，他其实是个开朗的人】 所以，大家看待他的态度，是身兼重任，因而不得不收敛少年天性的家主。 ——哇哦，有那么点带入的感觉了。 “家主大人，回来我给你买更多的糖，一会祓除请加把劲啊！” 近侍兴致高昂，吆喝着挥鞭，驱使牛车快步前行，宇迦看的一愣一愣，不知道这货怎么忽然就情绪高涨起来。 还有，牛车走快了真的很颠啊！ 城门守看到年关期间还有人出城，先是奇怪，但看出是禅院家的车，顿时明白缘由了，立刻放行。 车一路晃悠前行，顺着郊外小路前进，宇迦昏昏欲睡，躺在席垫上，手里抱着式神玉犬白的脖子。 【系统提示：请奉命前往，美浓城的须弥战场肃清残余诅咒，解救濒死的两面宿傩】 等牛车摇摇晃晃来到美浓边境，已经是傍晚，美浓守城亲自迎接，连牛车带着车上的狗和人一块请到战场。 “大人，到了。” 美浓守城早就听说京都的术师年少有成，见近侍撩起帘子，余光忍不住地往车厢里瞟，结果人没看到，一黑一白两道影子率先蹿了出来，玉犬长嚎一声，张口咬住了一只诅咒的躯干。 式神吗？ 由于阴阳师赠送了一道符咒，美浓守能看到一些事物的轮廓，像玉犬这种成熟的式神，他能清楚看到对方的外形，以及额前红色的三角符文。 美浓守刚经历一场战争，敌对的浪人请来了术师，战场上残秽太重，他营中的那位术师几日祓除已经累到虚脱，所幸京都派来的增援今天到了。 他眼看着一道身影从车上走下，穿着黑色的水干服，括袴下装，腰袢挂着一把太刀，刀长不比佩戴者本尊短多少。 ……小孩子？ 美浓守城愣住，冷不丁，对上宇迦金色的眼眸，他顿觉一悚，连忙俯身行礼。 【主线任务已更新：美浓守城是当地武将，请在他面前树立威信。】 宇迦踩着松软的土地上稳步前近，一言不发对美浓守城抬手，食指中指比式，对准了对方的左肩。 “破。” 低语同时手虚空划过,歼灭那里的诅咒。 【您已祓除低级诅咒——蝇头，美浓守城的肩周炎被治好了，宿主威信 10】 美浓守发现，这几日一直酸痛沉重的肩膀瞬间轻松了，明白是对方术式的功效，当即叩谢。 “我接下来要清理战场上的诅咒，请你们配合我。”宇迦说出目的。 诅咒是从人的负面情绪里诞生的，而咒术师的存在，是为了守护弱者，他们以祓除诅咒为生，狩猎伤害非术士的诅咒，活跃在历史的阴影里*。 是的，咒术师不是公开的职业，只有特定渠道才能得知他们的信息，毕竟，诅咒这种东西，没有咒力的人是看不见的，常人可能在濒危之际才能目睹咒灵的可怕。 从这点看来，咒术师极讲究天分和机遇。 战场上的诅咒和残秽诞生于人们濒死前强烈的情绪，一场战役便能造就无数咒灵。 宇迦又唤出了鵺、大蛇，加快清理进度，同时，开始和系统联系。 “嗨统，在？” 【我在】 冷清的女声有点耳熟，宇迦联想了半天，终于知晓这份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嗨统，来段BeatBox.” 【……】 声线酷似Siri的系统沉默了三秒，在宇迦决定打破尴尬不再戏弄对方时，系统有点卡顿地开始发出“咚咚嚓嚓”的声音。 于是，夕阳残红之下，寂寥肃杀的战场之中，宇迦听着耳边动次打次，看着式神清理诅咒，BGM和画风极度违和。 终于，系统唱完了，宇迦给它打气:“凡事都有第一次，你不要气馁，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系统听后大为震惊。 以后还要让它唱呢？！ 为了让宿主不再提出更过分的要求，系统开始播放场景提示。 【两面宿傩原本将成为本时代最可怕的诅咒之王，但由于历史的偏差，他可能殒命于须弥战场，请宿主及时搭救两面宿傩，帮助其成为诅咒之王，让偏移的历史回归正轨】 宇迦：“诅咒之王……不是什么好人吧。” 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前，他是一个身患多器官衰竭，躺在重症病房里等死的大学生，濒死之际，他解锁了角色救援系统，并被带到了这样一个时代。 看着医院的天花板变成平安时代那种古风格建筑，宇迦不信也得信，跨越时空什么的，只有神能做到吧？ 既然神将他带到了过去，那他有理由相信对方，真要欺骗他，他也不亏，至少死前也有了与众不同的穿越体验。 【诅咒之王，拥有四臂四目的鬼神，异常强大，面对前来挑战的咒术师，他未尝一败。】 宇迦让系统给他开了视觉识别，在满地的尸体之中，寻找两面宿傩的踪迹。 “这么强的话，会在战争中死吗？这不科学。” 【是的，这种战争根本不会对他造成威胁，这便是历史的偏差】 “嗷呜——” 不远处的玉犬白发出长长的嘶鸣。 宇迦走过去，而系统给予的视觉识别画面里，出现了与旁人不同的红名。 【两面宿傩状态：濒死】 宇迦让玉犬刨开覆盖着的尸体，一边的和太见状，忙跑过来，帮着宇迦和玉犬把尸体搬开。 美浓守正带着几个下属清理战场，忽然发现京都来的术师在刨尸体，也赶来帮忙，然后就看到，一个高大的青年被从尸体堆里拉了出来。 对方穿着宽松的和服，袖口宽大，腰带松松系着，露出胸前的狰狞伤口。 他此刻染满污渍，脸上有对称的黑色纹身图案，紧闭的双目下，还有两道狭长贴合的缝隙，像是裂开的眼睑。 “大人……这不是人类吧？” 面对满身煞气的男人，即便对方已经昏厥，美浓守城依然本能觉得害怕。 不仅是他，他的几个下属手都放在刀柄上了，俨然一副要杜绝后患的阵势。 然而，一身玄色武家装束的少年单手提着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臂，似乎无法理解他们的恐惧从何而来，只是轻而易举地把某个可怕的家伙，从地狱里拽出来。 【系统提示：武将们十分害怕，他们想当场斩杀两面宿傩，请宿主选择： A温柔的解释 你们不要再打了啊，球球你们停下啊 B霸气的解释 我来承认，我来允许，我来背负这个罪孽 C元芳你怎么看 请宿主自由发挥，表演系玩家从来不相信系统代打】 宇迦：那还是C吧。 A像苦情剧，B像中二病，这两个台词他哪个都不想选。 “你们在害怕什么？”擦了擦脸颊上的血，宇迦试图让自己表现地平易近人一点，这样方便交流。 可惜，他没注意手背上的血迹其实更多，这样随手一抹，浓郁的嫣红在白皙的面颊拉出艳丽的红痕，一时间，他自己都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金色的眼眸被血色衬得阴郁疯狂。 宇迦：哦豁，我的样子似乎很凶。 几个武将一时连刀都拿不稳了。 #好容易盼来的神队友似乎是混乱中立阵营的怎么破# 眼看武将们惊疑不定，宇迦干脆就顺着疯批人设继续演下去了。 “别怕啊，我只是，想要这个鬼神而已。” 第2章 诅咒之王 近侍发愁地看着自家家主。 小孩子天性嘛，总喜欢从路边捡点东西回来养着。 像他弟弟，十来岁那会，路边的花花草草、小猫小狗小鸟，不知道捡过多少回来，有次还捡了个婴儿回来，吓得自家父母连夜把婴儿送到检非违使厅去了，这种弃婴事件还是交给主管治安的官方来处理比较好。 但这次，捡到的是鬼神啊—— “大人，鬼神不是一般的东西，万一他醒来会危害人间呢？我们现在把他丢掉好不好？” 因为没有咒力，和太没有进入禅院家“炳”部队的机会，也就没有看过那些关于咒术以及鬼神的文献，自然不认得两面宿傩这种存在。 只是凭着概念里，直觉鬼神不是可以把控的善类，因而劝阻自家家主。 还是用哄小孩丢掉不干净的石头、树枝一般的语气。 没办法，从小到大一直被灌输的“侍奉禅院家主”的概念，他永远无法对宇迦发火，连语气凶一点都做不到。 现在他们坐在美浓守城提供的屋子里，有个侍女照顾他们起居，休息一晚，明天出发返回京都。 两面宿傩身上的血污被清理干净了，此刻躺在兽皮垫子上，强壮的身躯发出缓慢而沉稳的呼吸，从宇迦的角度看，宿傩的身躯像小山一样，肩膀腰身上的肌肉结实紧凑，刚才那个侍女为对方擦拭血迹的时候，视线止不住地往对方身上瞟。 不过，看到对方胸口那道深可见骨的血洞，基本也就骇然放弃窥视了。 【系统提示：由于这个时代的诅咒和妖怪十分凶残，人们对于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评价并不好，请宿主想出合适理由应对。】 “我留他是有理由的。”宇迦光脚踩在榻榻米上，张开双臂让和太帮他换衣服“你知道咒术战的最高级别是什么吗？” 和太能看到的东西不多，直觉回答：“无下限，十种影法术这种强大的生得术式？” 说着他给宇迦松松系上亵衣的腰带，还心灵手巧地打了个蝴蝶结。 宇迦看着那个标致的蝴蝶结，一时无力吐槽，遂转移注意力专注解释起来：“我在一些文献（系统提供的背景资料）里看到过，最高级别是一种叫‘领域展开’的术式，即便是五条家六眼，也要领域展开才能把咒力的施展发挥到极限。” 近侍不是很懂，手上加速把宇迦睡觉的软垫加厚几层，按压试了试触感，确认对方睡上去不会觉得硌才罢休:“完全没听过，禅院家也没人会使用领域。” “因为大家对于咒术还不够了解，所以没有人会使用。”宇迦遗憾耸肩“不过，我根据一些记录发现，两面宿傩曾经展示过领域，这便是我救下他的原因。” 和太明白了，原来家主是想学领域展开。 “大人，你已经很强了。”和太由衷道“您是整个京都最强的咒术师。” “还不够，”宇迦皱皱眉，白而精致的小脸像个不开心的包子“我打不过五条家的六眼。” “您是最强的，这点毋庸置疑！” 对于自家人毫无理由的吹捧，禅院家主听倦了，脚底“吧嗒”踩着榻榻米，无声钻进软垫上，卷过被子就睡。 和太见状，只当成家主累了，遂十分殷勤地吹熄油灯，卷过薄被，合着一身衣裳，就睡在离宇迦不远的榻榻米上。 宇迦没有睡，在闭眼之后，他进入了系统的主神空间。 在这个世界停留了2天，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逝是2分钟，也就是进度达到元服的日子，现实中不过半小时而已，时间流逝不对等。 宇迦不是没想过，以后身体恢复的话，可以在这个空间里看书复习，复习一小时顶别人一天，拥有绝对优势。 精神回到现实世界，他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呼吸机、ECMO、血滤机……重症病房一天13万円起步，幸亏收养他的家族比较富裕，换成普通家庭可能早就放弃了。 现实世界中，查房的两个护士例行记录着，用极低的声音聊天。 “你知道吗？刚才那个叫天宫老人，请了个巫女来给病人祈福驱邪，那个巫女是伊势神宫的斋宫！” “卧槽！就是有皇室血脉的那个未婚的内亲王！我去年在新闻上见过，她主持了葵祭！” “就是她，刚才斋宫说，这个病人被诅咒缠身，但她无法祛除诅咒，要请专门的咒术师来才行。” “咒术师是什么？阴阳师的一种吗？” 宇迦听着两人对话，视线落在天花板上。 那里，有一个红色的“怪物”。 皮肤薄而皱，像是被烫掉了毛的禽类，硕大的头颅慢慢转动着，它没有眼珠，两只手伸到面前，摊开掌心，才露出藏在那的眼球，至于拿东西探物什么的，它用的是它的舌头。 舌头从口中探出，不知道那喉咙是什么构造，出现的舌头足有两米，无声从那两个护士的身边的空气舔过，似乎在品尝。 「都是无聊的情绪，吃腻了，吃腻了」 「你好香，什么时候能吃？」 「变得更加虚弱吧，我饿了，我饿了」 病房的设备发出警报，护士看到病人那过快的心率，连忙跑出去叫医生抢救。 宇迦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心里问候了咒灵的祖宗几代灵，并发誓，这次一定要完成任务，用奖励兑换一个健康的心脏。 然后，他就拿着球棍菜刀之类的，揍这咒灵一顿。 天天趴在天花板上，跟痴汉一样盯着自己，盼着自己死，真是想Peach！ 这时，系统提示音又想起： 【警告：有妖怪混进房间，若宿主不及时返回，系统将暂时开启代练】 宇迦开启了代练，因为那个咒灵还在盯着自己看，他不放心，怕对方会忽然动了杀掉自己的心思。 美浓地处偏远，晚上为防止山贼夜袭，会有守卫巡查。 京都这一行的屋外，巡逻的守卫离去，无声的脚印又紧随而来。 障子门被拉开一道缝隙，一个身影摇摇晃晃钻了进来。 屋里睡着三位活物，他也没有停顿，径直走向目标。 “两面宿傩——” 举起手里的刀，守卫眼神涣散低语。 “宰了你——” 躺在兽皮上的两面宿傩缓缓睁开了眼睛，四目中凝起凛利的光，冷冷注视着来者。 进屋的是美浓的一个侍卫，不过胸口的位置空了一块，一只三目的尸舞鸦盘那黑黢黢的创口中，操纵着尸体行动。 尸舞鸦本体就是一只乌鸦大小的鸟妖，孱弱无比，但可以蛀空人的身躯，寄宿其中，操纵尸体办事。 两面宿傩没有动，换做平时，这种弱小的、只敢躲在尸体里的小妖怪，他都不屑看一眼。 如今自己受伤的消息传开，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竟敢主动找上门来，可以料想，那些曾经忌惮他的咒灵、妖怪，往后会怎样源源不绝地跑来挑衅自己。 打量着那走路都不稳的尸体，两面宿傩想着要不要先拔了这妖怪的翅膀，让它只能靠爪子跳着逃跑。 这样放它狼狈离去，然后告诉所有妖鬼诅咒，他好得很，有胆子送死的就尽管上门来。 然而，咒力刚在指尖凝聚，这屋里另一个家伙却有了动静。 少年咒术师原本是裹着被子躺着的，似乎是被妖怪的声音吵到，不高兴地哼了声。 人的气息原地消失，两面宿傩先是神经一紧，这是危机感带来的强烈预示，下一秒雪亮的太刀划过室内，驱邪之力喷薄而出。 “噔！” 瞬间，尸舞鸦和那具行尸走肉一起，完全净化掉，彻底消失，快到一声惨叫都没有留下。 两面宿傩目光落在宇迦手中的刀上，浅浅绿色的刀身格外秀美优雅，但这色调太熟悉，妖怪们见到都会退避三舍绕着走。 是源氏重宝，太刀膝丸。 这咒术小鬼还认得源氏的人呢？ 两面宿傩本想调侃两句，忽然发现，这小孩是闭着眼的。 宇迦还在平稳地呼吸，合着眼，黑色的睫毛垂下，眉头不怎么舒服地蹙着，眼皮微微颤动，似乎差一点就要醒来。 ……睡梦中本能驱使在祓除？他还在睡觉？ 两面宿傩反感咒术师的一切，自然也不喜欢这个小孩。 何况，他被宇迦从尸体堆里挖出来，让对方目睹了自己最虚弱的时候。 不过，看到人类能凭借本能做到一击祓除，他还是起了些兴趣。 这小鬼也就到自己腰畔那么高吧，还算个幼崽，方才却能一刀释放出极为剽悍的咒力，等再过个两三年，大概是能和自己一决高下的级别。 握着刀少年素白冷清的脸依然是睡眠中的样子，两面宿傩没有乱动，他刚恢复没多久，若是再让那把膝丸砍一刀，怕是会前功尽弃。 然而，下一秒，这小孩忽然正经地跪坐在他身边，抬手，开始摸他的肚子。 紧凑结实的腹肌，在放松的状态下是软的，八块对称的腹肌中间有一道裂纹，那是一张“嘴”，宿傩的鬼神模样，腰腹上也有一口，平时它是闭合的，看着像一道伤疤。 两面宿傩被这骚操作搞得猝不及防，瞬间黑着脸道：“滚开。” 在四只眼的注视下，咒术师小鬼的手从肚子……一路摸到胸口。 终于，宿傩的表情略有微妙。 端详一下咒术师小鬼，脸蛋圆乎乎，眼睑长长的，皮肤是毫无瑕疵的白皙，乌发如墨。 再过两三年，大概会是个美人。 思考之际，忽然，那只手举起，毫无预兆地一巴掌挥下。 “啪！” 皮贴肉，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和室。 两面宿傩的腹肌抖了抖，他瞬间倒吸了口气。 彼时，宇迦又乘势飞快地“啪啪”拍了两下，架势怎么看怎么熟悉。 不远处睡着的和太忽然咕哝一声“瓜熟了，能切了”。 两面宿傩：“？？？” 你俩把我的腹肌当成什么了？ 第3章 诅咒之王 黑漆漆的屋子里只有月光照明，近侍睡得跟死猪一样纹丝不动，两面宿傩看着宇迦一套诡异的试探，一时想不出来，这小鬼到底在做什么。 最后，宇迦用指尖戳了戳宿傩的肚子，随后干脆躺下，毛茸茸的脑袋往触感不错的腹肌一枕，直接翻身睡了过去。 少年贪睡，很快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两面宿傩看着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脑袋还在发懵，半晌，蹦出一句:“滚下去！” 伸手要把烦人的小孩丢掉，而夜色阴影笼罩的房间里，宇迦的身体瞬间融入影子。 宿傩无法穿透影子去摸到这个少年，十种影法术的运用不仅仅是式神这么简单，两面宿傩也是头一次见识这种生得术式，若是运用好在战斗时可以开挂，藏进敌人的影子，这样谁都找不到他。 宿傩有些疲惫地垂着眼帘，胸口的血痕还在慢慢愈合，他在心肝被掠夺的那瞬间，才领悟出了反转术式，勉强保住了性命，不过咒力还是被夺走了一部分，此刻他正缓慢地重塑着失去的内脏。 小孩的身躯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不过体温挺高，温暖柔软的一团盘在肚子上，让缺失了部分重要器官的胸腹慢慢积攒了温度，意外地不难受。 “啧”了声，两面宿傩重新躺回兽皮垫子上，彼时，宇迦打了个喷嚏，房间暗处，一直蹲守的玉犬黑慢慢走出阴影，用牙叼起被子，轻巧无声地走近些，给宇迦盖上。 完事，式神揣好爪爪，匍匐在宇迦身边，将大尾巴伸进对方手里，让宇迦抱着当抱枕。 这期间，鬼神的四双眼睛只是安静地看着，良久，在夜色更浓的时候重新闭上，也陷入睡梦之中。 清晨鸟叫的第一声里，和太就自然醒来。 他侍奉家主这些年，都是与家主同屋睡，每日提前起床，为对方准备好一切，才会叫醒宇迦，督促对方收拾完毕，干净英俊地出去见人。 迅速把身上的被子叠好，和太蹑手蹑脚地打算出去准备热水，冷不丁看到软塌上空着的，顿时浑身发凉，紧张地环顾一圈，人是找到了，可看到人时，他眼睛差点瞪脱眶。 昨天被救回来的两面宿傩依然躺在兽皮垫子上，强壮的身躯呼吸均匀，脸庞轮廓深刻，薄唇抿着，自然有股威严和邪气。 而他家家主大人四仰八叉躺在两面宿傩身边，头枕着鬼神的肚子，手里环着玉犬的尾巴，彼时玉犬吐着舌头斯哈斯哈仰视和太，似乎不明白这个人类一早在这做颜艺是什么毛病。 和太捧着脸无声尖叫，差点化为一副呐喊。 虽然他知道自家家主睡相不安稳，时常会把猫猫狗狗之类的又暖又软的东西抱在怀里入眠，但眼前这个是两面宿傩！ 抱着睡会被做掉的吧？！ 和太哆嗦着爬过去，抓着宇迦的一只脚，小心翼翼把小孩往自己这边一点点拽过来。 现在趁对方没醒，尽快把现场处理干净！ 宇迦慢慢滑下鬼神的肚子，脑袋磕在兽皮上的时候，他忍不住“呜”了声，玉犬黑当即支棱起耳朵，明显是紧张了，和太眼神疯狂示意对方安静，手上继续缓缓把小孩往自己这边拽。 总而言之先远离那个危险的家伙——不惊动任何人地分开他俩就可以了！ 小孩躺着，被捏着脚踝缓缓拉出两面宿傩的身边，等终于把宇迦拽到自己怀里，和太趁热把人塞进边上的被窝，又招呼玉犬过来看着宇迦，不让对方满屋乱滚。 “看好家主啊，别靠近那玩意，危险——” 和太指了指两面宿傩，然后给玉犬比划了一个大大的“X”。 总而言之，那个东西达咩！ 玉犬黑用一种睿智的眼神望着他，不断摇尾巴。 总算把危机解除，和太才放心出门，找仆人要热水和吃食。 障子门合拢时，木框发出“嗒”的轻响。 两面宿傩摸了摸凉飕飕的肚子，颧骨上的侧目睁开了一只，瞄了眼被塞进被窝，裹得像个惠方卷一般的小鬼，口中发出淡淡的，有些不爽的轻哼。 然后，他右手勾起地上还有余温的被子，盖在了肚子上。 半个时辰后，宇迦半梦半醒地被和太从被子里拉出来，闭着眼让对方给他穿好衣服，用方巾擦干净脸蛋，漱口，然后被一勺一勺，塞了满嘴的七草粥。 “大人多吃点，春野出，若菜摘*，过年要吃七草粥，来年身体会更好，我们就能元服礼了。” 宇迦吃的艰难，虽然成人礼很有诱惑力，但是你拿的是盆不是碗啊，你填鸭呢？！ 吃不下的家主大人指了边上的两面宿傩：“我吃不完，给他吃。” 和太劝：“鬼神吃香火，诅咒吃情绪，妖怪吃人，他不是人那也就不吃粥啊。” 说着，又给小少年塞了一勺。 祭完五脏庙，宇迦和玉犬一块被丢车上，连同两面宿傩一起。 “大人早些回去吧，辛苦您亲自来一趟祓除，美浓城所有的士兵都会牢记您的帮助的。” 美浓守城亲自送行，和太牵着牛车，看到里面的巡逻警戒似乎比昨天严格了，于是询问怎么回事。 “昨晚一个巡逻兵失踪了，怀疑是有人偷袭，不过大人放心，我们会处理好的。”美浓守城说着，递给和太一只伞。 “看天气似乎要下雪，大人尽早上路吧。” 今天的天色不太理想，半空挂着沉甸甸的灰色积云，若是半路下雪，他们回京都的路可就难走了，和太不敢多停留，客套两句便与美浓守城分开了。 宇迦坐在牛车上，双手抱着玉犬的脖子，下巴抵着狗狗的脑袋，金眸懒懒瞄了眼车里的另一位。 由于车内空间本就不大，两面宿傩的加入严重阻碍了他的舒展，现在他只能抱着玉犬坐着，无法躺下。 宿傩始终在睡觉，宇迦不确定对方究竟是真睡还是假寐，但看到对方摊在席垫上的手掌，成人的手很大，指甲是黑色的，手背上青筋虬结，十分有力量。 宇迦把自己的手搁在半空中，和那只大手比划一阵，努力把手指伸直了，整个手大概也就宿傩的掌心那么长。 这个人好高好壮的…… 宇迦从怀里拿出个纸包，把一个红豆糯米团子塞进自己嘴里，一个喂给玉犬，剩下的全部放在宿傩那摊开的手里。 然后，他开启了视觉识别。 【两面宿傩状态：残血恢复中进度10% 结缘6%】 宇迦凝视那个结缘6%，又撩开帘子看了眼和太，与对方的结缘度是60%。 65%是非常信任、比较亲密的状态，也是宇迦为自己敲定的临界值。 与旁人结缘不可超过65%，否则一定要做点什么拉低这个结缘值。 他来自未来某个平行世界，日后任务完成抽离必定会斩断结缘，没必要徒留遗憾。 6%还好，也就是刚认识的起步阶段，两面宿傩怎么说也是诅咒之王，不会那么轻易结缘的。 放下帘子，宇迦又去摸宿傩的肚子。 玉犬见他小手不安分，十分配合地仰面躺倒在地，露出毛茸茸的肚皮给宇迦，示意对方“别摸那个家伙，摸我吧”。 宇迦摇摇头，侧脸贴近宿傩的肚子，认真听了一会。 他应该没听错。 这家伙的心脏、肝脏没了，肺和胃在修复，所以系统才给对方判定为残血状态。 【平安时代妖怪小知识：妖怪喜欢吞食人类的心肝，越是强大的人，越能给妖怪带来力量】 宇迦凝视着对方胸口的血痕，顿悟了：“原来你是人类啊。” 躺着的宿傩忽然握紧了手里的红豆糯米团子，于此同时，宇迦听到系统的提示。 【警告，有妖怪袭击，12点方向，距离您300米、230米、130米……】 “和太！” 宇迦握刀扯开竹帘，恰好牛车一颠，和太没坐稳，又忙着回头，整个人重心不稳掉下车去。 那头拉车的牛首当其冲，骤然停下脚步，直接化为一块冰雕，僵在原地。 第4章 诅咒之王 山中风雪肆虐而起，牛被凛冽的风刃切成两半，宇迦努力抓着两面宿傩往车缘推，风刃堪堪切开了方才宿傩躺着的木板。 宇迦看得心跳狂跳，张口大呼：“起来！” 宿傩不动。 【友情提示：雪女，一种山中出没的妖怪，攻击力一般，普通人遇到建议赶紧逃离，或者找一个密闭空间，藏在里面不出来】 “大人，快跑啊！有妖怪！” 和太的催促传来，和系统提示音交杂一起，宇迦咬牙，抬脚用力踹在宿傩肩膀上。 不知是不是他错觉，那家伙被踹的时候似乎皱了下眉。 宇迦看了一阵，重新撩开帘子，把膝丸递到和太手里。 “你山下找辆新车过来。” “大人，您呢？”近侍不解。 “我看着这家伙，”顿了顿，宇迦补充“外面太冷了，我受不了。” “我很快回来。”一听对方说冷，和太立刻领命，撒开步子往山下狂奔去找新车，玉犬黑在宇迦的示意下，也跟着和太一块走了。 宇迦干脆合上车门，把风雪阻隔在门外，在看那个依然躺着的宿傩，道：“别装了，你早就醒了。” 终于，男人动了。 他收起左臂垫在脑下，换了个侧卧的姿势，随手把红豆糯米团子丢进嘴里。 “太甜了。” 低沉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宿傩缓缓睁开四双眼睛，瞳孔中眸光猩红。 给你吃就不错了…… 宇迦心中吐槽，大概知道了，这次的任务目标不是什么好性格的人。 “刚才为什么装睡？”宇迦耐着性子问，他需要了解目标的想法，才能决定该如何完成任务。 “无聊。”男人缓缓挪动，斜靠在墙壁上，不让内脏从胸前的伤口中滑出来“丢下我离开就是了，小鬼。” 宇迦抿唇，道：“昨晚的话你也听见了，我想学领域。” “我没打算教你。”宿傩冷笑，单手覆盖在胸前，一双眼睛看着宇迦，另一双则观测伤口的愈合情况。 两双眼睛还能分别行动呢？ 宇迦看在眼里，解释：“在我学习期间，我可以保你不被妖怪打扰，禅院家以及平安京的结界足以拦下大多妖怪，比你一人行动强得多。” “别命令我，否则宰了你。” 无法沟通，甚至可能打起来。 宇迦闭上嘴，对话到此为止。 车厢外的风雪声越来越大，二人皆是沉默。 忽然，一声轻轻的叩响压在窗扉上，随即，轻柔的女声询问：“好心的人啊，能分我一杯水喝吗？” 听到这话，车里的人都有数了。 【雪女 妖力：68 结缘：未解锁 简介：一种生活在山中的妖怪，降临时会自带恶劣的风雪天气，而她会乔装成普通的女子，敲响门扉，请求里面的人给他一杯水喝。 若是给热水，她会无声离去，若是给冷水，她会化为妖怪杀死屋里的人。】 【宿主请选择： A 苟就对了按照剧情提示，闭门不出一段时间，雪女会自行离开 B 干就对了撩起袖子就是一顿打，您的战斗力配置是该世界顶尖之一，区区雪女不在话下 C 元芳你怎么看 宿主可自由发挥，因为68的妖力真的只是个弟弟，假如保不了区区宿傩，那么宿主就是弟弟】 视觉识别里晃动着蓝色的选项卡，宇迦看着默不作声的区区宿傩，忧伤地凝视对方那行【咒力 2】。 你好，弟弟。 然后，他起身，直接打开了门扉的锁扣。 “小鬼你做什么——” 宿傩还没说完，车厢外的风雪已经疯狂灌了进来。 有着浅蓝色长发的美丽女人穿着纯白的和服，皮肤宛如莹莹白雪，眸光柔柔地看向车里。 “可爱的孩子。” 她只看了一眼宇迦，随后，目光放在了宿傩身上。 雪女只对成年男人感兴趣…… 宿傩想到这点时，已经迟了。 他看到，那个开门的人类小鬼漂亮的脸蛋上，缓缓漾起一点笑，蔫坏的那种。 该死的—— “您能给我一杯水吗？” 雪女笑盈盈凝视宿傩，带着一身风雪，就要钻进车里。 “妾身愿报答恩人，您，能给我一杯水吗？” 【宿主选择C，请开始你的表演】 放雪女爬进车厢，宇迦微笑坐在门边，凝视两面宿傩。 是的，他不打算主动动手了，他要等宿傩来求他：）。 #强扭的瓜比较甜，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 果然，目睹小鬼那欠揍的笑容，两面宿傩的表情逐渐狰狞。 雪女对于自己的容貌十分有信心，是内心纤细且多愁善感的妖怪，在志怪故事里，她还会掩饰自己妖怪的身份，化为普通女子，与看上的英俊的人类青年结婚生子，作为当初给予水的报答。 宿傩缓缓吐出一口气，想起臭小鬼早些时候支走了那个家仆……对方那个时候就知道来的妖怪是雪女了？ 让宇迦坑了一把，宿傩知道自己身负重伤，仅有的咒力是要拿来修复身体的，没有战斗的余裕。 但他也不能坐等被坑。 残血状态的诅咒之王抬手，指了指宇迦，冷笑道：“不需要你报答，毕竟——” “你长得没他好看，老子不喜欢你这款的。” 正在开心地看戏，忽然被点名的宇迦：“？？？” 雪女的冰霜之眸缓缓转向宇迦，起初是冰冷，但渐渐也目露迷茫。 小少年个子不高，不过那双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以及还没脱掉婴儿肥的可爱脸蛋……这个好看其实是未来式的？ 雪女的手指捏了捏宇迦的脸颊，目光还是渐渐冷下来。 “我没你好看？”对于容颜十分在意的女妖缓缓咧开嘴，露出两排尖锐的牙齿“等我吃了你，就能继承你的容貌了。” 宇迦一双眼睛目光死地看向两面宿傩。 我长得好看？ 你从我这张包子脸上看出了什么？ 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区区宿傩显然不具备良心这等物品，他无视宇迦质问的眼神，好整以暇地换了个舒服姿势，又顺便从那纸包里取了个糯米丸子丢嘴里。 他看戏的姿势都摆好了。 宇迦算是知道对方性格的恶劣之处了，轻叹一声，金色的大眼睛望向雪女，下达通牒：“我不随便动手，请你离开这。” 警告过后，再等几秒，见雪女依然不动，宇迦合起双手，道：“大蛇。” 巨蟒式神咬住雪女扑出车子，肥大的尾巴顺势一甩，直接拍碎了牛车的车厢。 看好戏的宿傩连带两块木板一起，被拍了出去，仅着单薄女士和服的身躯陷在雪地中，强烈的风雪激起皮肤战栗的寒意。 两面宿傩面色铁青，看到大蛇咬着雪女一路蹿到悬崖边，径直跳下去了。 处理地这么利索，用尾巴拍碎车子完全是多此一举啊！ 结果，目光转回来，就看到宇迦招来一只玉犬白，小身躯抱紧狗狗蓬松的毛，吆喝：“乖乖，给我抱着取个暖。” 玉犬白团起身子，大尾巴勾着宇迦的小腿，瞬间把主人密不透风地围在毛里。 两面宿傩四眼瞳孔地震。 好家伙，前一秒车炸了后一秒就招来狗取暖，这小鬼刚才是故意的！ 面色阴沉的诅咒之王从雪地里爬起来，融化的雪水顺着结实的胸膛滑落，沾染了创口的血迹，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浅粉色的花。 他一言不发走到宇迦身边，高大的阴影笼罩了雪地里小小的一只。 “你干嘛？玉犬只有一只，他是我的。”宇迦不满强调，小手顺了顺那触感良好的白色皮毛。 狗狗汪了声，殷勤地冲宇迦摇尾巴，并没有在意宿傩的靠近。 两面宿傩不语，径直俯身，大手揪住宇迦的后领。 “欸？？” 小少年还没反应过来，脚下已然悬空，半空中的凉风让他哆嗦了下，玉犬白见状，连忙支起上半身，前爪搭在宿傩的腰上，呜呜叫着去叼宇迦的鞋子。 “你放肆！” 宇迦还没说完，就被横着丢在一处，他下意识用手一撑，结果按在一片触感略有柔软的温热的事物上。 摸一摸，上面还有些凹凸的纹路。 “臭小鬼，昨晚没摸够吗？” 头上传来两面宿傩的轻斥，宇迦这才发现，他被对方盖在小腹上，成了一条人形暖宝宝。 眼看小孩被烫了手似得缩回爪子，扑腾着腿要站起来，宿傩眼疾手快，宽大结实的手直接扣在宇迦纤细的后颈，二话不说重新压回去。 “昨晚不是躺着不肯走吗？那么正好，取暖这种事做得出色，我倒是可以考虑教你领域展开。”宿傩四眸俯视那不安分的小鬼，单力气上是碾压级别的强势“说实话，这个时代，应该只有我会这个，你可想清楚了。” 宇迦：“？？？” 马德，这是什么诡异的台词啊？ 感情我禅院家主、十种影法术继承者、京都特级咒术师的豪华背景身份，都不如当个暖宝宝来的有效？？ 第5章 诅咒之王 【两面宿傩邀请你成为他的暖宝宝，请玩家做出选择是/否】 …… 想选否，甚至想揪着对方的衣领一边摇晃一边大吼：你是不是有病啊—— 【提示：要保下宿傩哦，这个副本完成我赠你一颗健康的心脏哦】 宇迦屈服了。 宇迦：当时我是极度不情愿的，甚至想大声呵斥，可他（系统）给的实在太多了。 一分钟后，两面宿傩背靠着一颗塔松的树干，扫开地上的细雪坐下，宇迦让他直接丢在肚子上趴着，而他单手从纸包里拿了个糯米丸子。 刚才车上，小鬼把这包吃的塞进他手里的时候，这名年少的咒术师应该就已经注意到，两面宿傩其实是人类，也需要进食。 软糯的食物宿傩不常吃，眯着眼睛嚼着，舌尖全是甜味，再看宇迦……这货好像忘了早先的不满，此刻趴在自己肚子上，和玉犬玩盲猜。 就是拿出三个杯子并排摆好，将一颗松果藏在其中一个杯子里，然后飞速换杯子，最后让狗来猜，松果在哪个杯子里。 杯子还是玉犬从牛车的废墟里刨来的，此刻玉犬吐着舌头看宇迦转换杯子的位置，对方问：“松果在哪？” 玉犬的前爪搭在中间那个杯子上。 宇迦瞥了眼，动都没动：“猜错了。” 玉犬歪着脑袋，智慧的眼神里写满不信。 宇迦藏在后边的右手比了个势，发动影法术。 “喏。” 他拿开中间的杯子，杯口投下一片阴影，雪地上确实没松果。 “汪汪汪！”玉犬气得用爪子挠杯口，但就是没法把松果从影子里挖出来。 “愿赌服输啊，小白。”将松果从影子里拿出来，掰开，剥出松子，宇迦一颗一颗丢嘴里，吃给玉犬看“无论做人做狗，都必须言而有信知道吗？” 两面宿傩：“……” 他感觉有被阴阳怪气到。 京都的贵族大多脾气古怪，两面宿傩打量宇迦的衣着，道：“你是禅院家的人？金瞳，术式是影子，是禅院家主？” 见对方终于开启有效沟通模式了，宇迦也不继续赌气，扭头看他：“正解——你挺了解咒术界的？” 普通人看禅院家、五条家、加茂家，只觉得是普通武家，和术师有点联系，若非特殊渠道一般请不到。 但其实，他们是咒术界御三家，因为咒术师身份的特殊，所以平时非常低调。 禅院家的最强术式是十种影法术，这也仅有御三家才会知晓的情报，至于术式的详细，只有本家一些长老知晓。 两面宿傩虽然不在京都，但信息渠道却挺发达啊。 “魔窟一样的世界，掌权都是些糟糕的家伙。”两面宿傩嗤笑，打量宇迦“你的咒力不弱，是高层的？” 宇迦摇头。 “我不是高层，只是普通的特级。” 宿傩嗤笑：“不按咒力分权，没意思。” 这点宇迦认同，等他成年以后，可能会考虑渗透高层的世界，但目前他还是个小孩，而且不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很久，索性不去考虑那些复杂的事。 宇迦将松子分给玉犬一点，又问宿傩：“你也不弱，为什么会在须弥战场上受重伤？” “被个妖怪耍手段偷袭了，”宿傩的解释带着一贯的慵懒“当然，以后我会把它的心肝剖出来，做成下酒菜。” “你爱喝酒，还会做菜？”宇迦注意到，宿傩这话里的信息是，对方在生活上其实是很有情调的。 “别想了小鬼，不会做给你吃的。”将丸子囫囵吞下，两面宿傩冷道。 宇迦望天，心想：我也没说要吃啊。 面对深沉又笃定的宿傩，宇迦深沉以对：“我想吃的东西，你也不会做。”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报菜名。 “甜酸洋番茄片配黄油鸡蛋粒，全麦半发酵裹皮烩蟹黄葱煎肉馅。” 【系统提示：两面宿傩迷茫.jpg】 宇迦也知道两面宿傩听不懂，不解释，只是继续陪玉犬玩。 雪女被大蛇消灭后，风雪就停了，此刻冰雪缓缓融化，露出原本的路面。 宇迦和玉犬无声玩了一阵，宿傩则阖着四目小憩，松针上偶尔滑下细碎的雪沫，玉犬看到白雪落在主人头发上，于是探出舌头去舔，宇迦躲那热哄哄的舌头，扭头看见宿傩闭着眼不动，一片雪花挂在对方眼睫上，是标准的六角形。 宇迦开启视觉识别。 【两面宿傩 咒力：3 结缘：7% 残血恢复中 11%】 血量增了一点，是刚才吃了东西的缘故吧。 宇迦看着看着，思维渐渐飘远：那么回去以后，就要考虑两面宿傩的饮食问题了。 忽然，系统视野里的两面宿傩睁开眼，四只眼睛齐齐看向宇迦，后者只听远远的，传来和太的呼唤声：“大人，我把车带来啦，你在哪啊——” 【OOC预警：家主是家族之长，家主的威严既是家族的威严。在禅院家人及其他咒术师面前，您需要保证自身威严】 宇迦看了眼自己这趴在宿傩肚子上逗狗玩的姿态，自知不太威严，于是打算爬起来整一下仪容。 结果，两面宿傩这狗东西大手还按在他后颈上，小少年挣扎几下，只觉得像个鱼一样扭不出来，顿时怒了：“不准当着我家族人的面这样压制我！” 话落音，少年咒术师浑身咒力翻腾，它们汹涌而出，盘旋、凝聚，化为一头极高大的野兽，龇着獠牙俯瞰着两面宿傩。 玉犬白凝视着宇迦的咒力，慢慢垂下了耳朵，尾巴十分紧张地夹在腿间。 面对咒力化作的野兽，两面宿傩平静地看着，他一手按着胸前的伤口缓缓起身，另一只手依然拽着宇迦的衣领，将他提起来。 宇迦疑惑地晃了晃腿，示意宿傩把他放在地上。 但看到两面宿傩神色凝重，不善地看着来者——近侍不是独自一人来的，他身后跟了十来个术师，粗略一瞧，几乎都是京都的一级。 【场景提示：禅院和太在山下遇到得到消息特地赶来的京都咒术师，他们得知两面宿傩的事，企图趁机祓除，于是找机会跟随禅院和太一同上山】 宇迦蹙眉，知道宿傩的战意从何而来了。 诅咒之王树敌颇多，他一旦落难，不仅是妖怪，咒术师也会趁机来落井下石。 【主线任务已更新：请在京都一级咒术师手中保下两面宿傩】 “喂，”宇迦忽然扬声，吸引宿傩的注意“你这状况连个二级咒术师都不一定打得过，而那些是京都的一级，属于精锐部队。” “我知道。”两面宿傩声线沙哑，他确实虚弱，但此刻还是站直了身躯。 那些是他厌恶的咒术师，他即便虚弱也要站直了迎战。 宇迦揉了揉眉心，道：“你把我放在你耳边，我告诉你怎么办。” 刚才经历雪女那一出，宿傩感觉到这个少年术师的鬼灵精怪，于是将人提到耳边，想看看这小家伙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见解。 结果，那小东西没作声，眼看两人视线平齐了，当即双腿抬起盘住宿傩的胳膊，反客为主翻身，顺着对方手臂几下攀爬至肩头。 两面宿傩的第二双手几乎是同时探出，试图捉住这个猴子一样的小鬼，但宇迦已经在他的肩头坐定，同时，单手按在了他的后颈上。 动脉在一层薄薄的皮肤下跳动，两面宿傩面色不善，颧骨上的附眼斜看着宇迦，后者只道：“接下来，你听我的。” 说完，宇迦在对方宽厚的肌腱弯处找了个能坐稳的空间，挺直腰背坐好。 也就几分钟，对方一行赶到眼前。 不仅是禅院家术师的，还有京都登记的其他准一级，看来是得到两面宿傩的消息，都想来分一杯羹。 然而，当他们赶到，只见这样一副场景。 四臂四目的诅咒之王顶着胸前深可见骨的创口无声矗立于雪地之上，而他的肩头，禅院家主端坐在那，仿佛是调、教式神一般，单手按着诅咒之王的后脑。 “见过大人！” 他们见到宇迦，纷纷下马行礼。 宇迦坐在高出俯视着这些术师，只是淡淡“嗯”了声。 “宿傩。”禅院的小家主下令“背我上车。” 高大的鬼神缓缓迈步，那些术师纷纷让开路来，目送这两人离去，属于禅院家主的咒力的残秽落了一路，掩盖了两面宿傩的咒力，他们看在眼里，谁都没敢动。 “恭喜大人净化须弥战场，还降服两面宿傩。”一个禅院家的术师称赞着，殷勤地把门帘撩起，请对方上车。 【小细节：身后，被抢了工作的和太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心想“家里真不缺拍马屁的家伙”】 宇迦：哦豁，我的近侍其实是个暴脾气，这么说他只是对我言听计从。 而其它术师面面相觑，谁都没敢出手。他们心里都在想：不愧是禅院家主，连鬼神都驯得服服帖帖，给他当坐骑。 宿傩扛着宇迦，面无表情上车，然后把少年术师放在身侧。 牛车继续摇摇晃晃前进，这一路，宇迦没有赖在玉犬背上发呆或者睡觉了，他始终端庄地坐着，直到京都的城门出现。 【场景提示：平安京京洛，京都最中心的地带，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去世前留下大型结界保卫京都，由阴阳寮维持运行至今日，阻隔外界妖怪进入京都，保障京都平安】 在牛车进入京都时，系统继续解说。 【京都内阴阳师接到门卫传讯，平安京第一道结界为禅院家的车开启】 宇迦不动声色瞥了眼宿傩，而他们身后，无数妖魔鬼怪被京都的结界阻隔在外，它们张牙舞爪，却怎么都无法突破。 冷淡地收回视线，宇迦只待到了禅院家的宅邸前，他已然端坐在宿傩的肩膀上，驱使着鬼神，以自身为破阵，让对方畅通无阻地进入第二道属于禅院家的结界。 【系统提示：在一级咒术师手中保下两面宿傩，任务已完成】 宇迦缓缓呼出一口气，正要放松下来，忽然抬眼，发现自家宅邸的庭院里，聚集了十几个老头。 老头们来势汹汹，宛若拦人要债一般，以瘦削干巴的躯干阻拦了去路。 宇迦问自己近侍：“禅院家最近是不是有车在路上撞到这里面哪个人了？” 所以来聚众讨说法，没有赔偿就守在这不走了？ 和太:“大人，您真幽默，这些是禅院家的高层长老们。” 彼时，一个杵着拐杖，路都无法走稳的老者颤颤巍巍走上前来，他白发稀疏，牙齿不全，双腿打着颤，仿佛随时可能倒地就寝一般。 然而，老人一开口，却是如洪钟般底气十足的呐喊：“不能让那个东西进禅院家！家主大人，您若是不现在就下决断，老朽豁出这条老命，也要除掉这凶恶的家伙！！” 说着，举起拐杖，作势要敲两面宿傩的头。 宇迦让他吼地耳朵嗡嗡响，实在无法明白，一个看上去那么孱弱的老人，说话居然能如此有劲儿。 【场景提示：禅院家的长老团，咒术界高层的势力之一，他们坚信您被两面宿傩诱惑了，决定，哪怕当场自裁也要逼你赶走两面宿傩】 宇迦费解地摸了摸耳朵，问：他们以为我怎么了？ 【以为你被诱惑了】 宇迦：被谁诱惑了？ 【两面宿傩】 宇迦：……老头儿们还挺开放的。 但他还是要呐喊一句。 我，大道寺宇迦，哪怕全世界的人类都死光！只剩两面宿傩一个！！我都不会被他诱惑的！！ 第6章 诅咒之王 一根手指把那挥到面前的拐杖弹开，宇迦拍拍宿傩的后颈，示意对方把自己放下来。 双腿一沾地，禅院家主就让老头们簇拥着赶去议事间了。 两面宿傩看着那众星捧月的少年术师，不语，仅是抱着胳膊，坐在院子里的那棵庭院松下，闭着眼睛，听着屋里的动静。 老头子们像是在比谁的嗓门大一样，近乎呵斥地跟家主讲道理，大概都是在抨击。 “两面宿傩是来历不明的鬼神，掌握的术式血腥残忍！” “他还有吃人的传闻，尤其喜欢家主你这样的孩子！” “这样的家伙比诅咒师还差劲，绝对不能纳入禅院家！” 宇迦一边听这些长老吵架，一边听系统介绍。 【禅院家靠吸纳优秀的术师以稳固自身地位，在御三家里算花开叶散得最好的家族】 宇迦：所以老头子都以为我要把宿傩纳入禅院家，因此一个两个才疯了似得？ 【是的宿主】 宇迦看着几个年迈的长者，只觉得今天这一番会议开的是格外波折，因为老人家大有“您敢这样做老朽就豁出去了，今个就撞死在这桌子上”的意思，吵得家主大人头疼不已。 闹成这个样子，接下来无论他留下宿傩或者赶走对方，自己就都有过错了，老人家们多半看他年纪小，平日扯着嗓子恐吓习惯了，此刻一点退路都不留给双方。 宇迦端着茶盏在喝，思考片刻，忽然举起手里的茶杯丢出去。 【系统提示：茶杯-1 道具：茶杯；描述：瓷器杯子，大约是宋国产品，禅院家主的用具，价值抵得上四条大道上一家铺面一年的收入】 宇迦：……早说嘛，我换一个不那么贵的摔。 “铛”的一声，突兀的碎裂声引发了一瞬的安静，长老们终于停下来了。 【系统提示：禅院长老天团受惊了，内敛安静的家主大人气到摔杯子了】 一旁的仆人低着脑袋赶来，用布清理地上的水渍。 “大家重视禅院的名声，我懂。”见空气终于安静，宇迦理了理衣袖，慢条斯理解释“我把宿傩带来，不是要纳入禅院家，他哪方面都不合适。” 长老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人上前叫板，就连那位吵得最凶的老者，也耐下心听家主解释。 “禅院家还没缺人到这种地步，至于你的担忧。”宇迦跳下椅子，双手拢入宽袖之中“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眼前，系统提示已经开启新的任务栏。 【主线任务已更新：请寻找合适的人，为两面宿傩添加“束缚”。 目前可选择有： A 巫女翠子；近战巫女，四魂之玉的缔造者，拥有强大灵力 B 安倍晴明；平安京首席大阴阳师（的魂魄），清醒一点，他已经死了几十年了 C 麻仓叶王；大阴阳师，通灵者，宏愿是消灭人类建立只有通灵者的世界】 宇迦：我选A。 B选项的正主的名字流芳百世，后世为其撰写无数传奇故事，但再传奇，他也已经去世了，至于那个C，看起来会让现况变得更加糟糕，因为C那个宏愿是反派才会有的吧？？ 【已选择A，巫女翠子，恭喜玩家选择了最合适的人，请前往伏见稻荷神社寻找巫女翠子，求得言灵念珠】 “我要带宿傩去稻荷神社见巫女翠子。” 话落音，老者们都露出敬畏之色。 巫女翠子的大名如雷贯耳，假如有翠子介入，并协助禅院家，那应该能很好地封住宿傩。 见长老们都不说话了，宇迦金色的双眸扫过屋里十几个人，忽而叹息一声：“你们身为禅院家人，却更信任巫女的能力，该说是讽刺，还是可笑呢？” 众长老面面相觑，宇迦淡道：“从今往后，议会时再这样寻死觅活的，我便让家仆将昏倒的你们一个一个抬出去，这样绕着京都的街道走一圈，让大家都领略下我们禅院家的风格。” 平静地说出警告，再看那些长老们脸上……唔，红得发黑啊。 所以，是在自家人面前蛮横，但走出禅院家，就死要面子的类型？ 真难懂—— 宇迦平复一下心情，忽然，匍匐在他身边收拾茶杯碎片的仆人发出一声轻哼。 金色的双瞳看了过来，那家仆立刻跪下，深深垂着头道：“非常抱歉大人。” 仆人的指尖被碎片划破了，淡淡血迹与绿色的茶汁染在一起。 【系统提示：你的仆人为了收拾你的烂摊子，把手划破了，您选择—— A 帮他一把 B 帮他一把 C 帮他一把】 出现了。 宇迦精神一振。 三选项一模一样，是强制类剧情走向，这里会有必要剧情发生。 于是，宇迦特地留意了这个仆人的脸。 从内襟里拿出手帕，弯腰将那只受伤的手指包起来，宇迦道：“退下吧，换个人来。” 说完，他径直出门去找两面宿傩，也不管后面的人都是什么表情。 伏见稻荷神社坐落平安京稻荷山上，需要穿过朱红色的千本鸟居才能看到入口那只叼着稻穗的狐狸。 走到半路，宇迦扶着膝盖开始喘，抬头盯着绵绵远去的鸟居，滑落的汗水染上眼帘，带来酸涩的感觉。 和太赶紧从篮子里取出竹水壶给对方，殷勤地等对方喝完，鼓励道：“徒步穿过鸟居才能显示对稻荷神的尊重，我们还有一点点啦。” 宇迦无声白了对方一眼，低头一阵剧烈的咳嗽。 虽然他挺尊重神明的，但这种表示尊重的方法太为难他个短手短脚的小孩了，何况这个正主的身体还不好。 宇迦正决定搬出家主的威严让和太弯下腰背他上去，忽然又让人提住衣领，随后是熟悉的双脚离地，视线抬高。 嗯？ 宇迦愣住，看了眼两面宿傩，后者只是将他驮在肩膀上，宽厚的肌肉提供了平稳的座位，鬼神则面色如常凝视前方。 宇迦忍不住问：统，宿傩这是在干什么？ 看到自家家主又让两面宿傩扛肩膀上了，和太忍不住道：“啊这……” 后边的“不合适吧，不尊重稻荷神吧”近侍没能说出口，让两面宿傩四只眼那一瞥给吓回去了。 宇迦坐在两面宿傩肩膀上，从稍高的角度，能看到入口有巫女在清扫落叶和灰尘，由于过年期间休沐，不开祭祀，路上没有客人，只有他们三个。 【系统提示：稻荷神社的结界对两面宿傩的诅咒之气有屏蔽效果，但对你无条件开放】 宇迦顿悟。 宿傩可能把他当成人形破阵工具了。 转念一想，工具人就工具人吧，至少现在他不用自己走路，歇着就可以了。 而且，两面宿傩主动让他骑哎——崽他长大了，爸爸很欣慰，大孝。 两面宿傩的附眼无声睁开，瞧着少年术师在那兀自笑得合不拢嘴。 【系统提示：两面宿傩困惑.jpg】 宇迦也没管对方的困惑，习惯地拍拍宿傩的后脑，让对方放自己下地，然后直奔主殿。 【背景介绍：您与稻荷神社有渊源，这里的巫女都很喜欢你，巫女翠子与你关系很好】 宇迦是有备而来，面对围过来的巫女，他让和太揭开了带来的篮子，露出里面嫩黄色的棣棠花。 【道具：开在如月的棣棠花；说明：巫女们喜欢花朵，开在二月的棣棠花是稀有品种；效果：提升好感度（仅针对巫女）】 他身侧，两面宿傩抱着胳膊靠在一处枫树站着，看着被女孩们拉着聊天的小鬼，忽然，甲胄碰撞的沉闷声响传来，他不由侧目，看到一个高挑美丽的巫女挎着太刀走进鸟居，身上穿着沉重的护甲，似乎还挂着点妖怪的血液。 “翠子大人。” 巫女们看到来者，纷纷行礼。 宇迦看见长发如瀑，眉心有灵力凝聚出星星印记的巫女，开启视觉识别，里面显示： 【巫女翠子 灵力：385 血量：100 结缘：58% 身份：平安京最强巫女，六边形近战法师】 宇迦：啧啧，385VS68，雪女确实是个弟弟啊，系数不足巫女的零头。 系统的数据是把灵力、咒力、妖力换算为可以简单比较的数值，按照雪女和翠子的数据比较，翠子能一招能秒杀雪女。 “怎么想到来我这了？小家伙。” 面对翠子的疑问，宇迦直奔主题挑明目的。 将胸甲褪下递给身边的巫女，翠子问：“言灵念珠啊，是因为他吗？” “他”自然指的是树下的两面宿傩，这个身上有黑色纹身，浑身气场强大的男人，一看就不正常。 结缘度58%也是好朋友了，宇迦将棣棠花道具递给对方，试图增加些好感值，从而提升结缘度，方便借用言灵念珠。 “我可以借你，不过我想要一点东西。”翠子如是道。 宇迦心想：言灵念珠是很强大的言灵束缚道具，果然不是那么好获得的。 于是，他问：“你想要什么？我会尽力满足的。” 翠子明艳美丽的脸庞浮起浅浅的笑意：“禅院大人，你会编花环吗？” 【主线任务已更新：巫女翠子希望你为她编一个花环，完成任务将获得道具“言灵念珠”，玩家是否接受任务？是/否】 宇迦：我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选择是了。 “我会一点点，可能编出来的不好看，希望你不嫌弃它。”宇迦道。 翠子蹲下神来，将那篮棣棠花放在二人面前，就这样托着脸颊，看宇迦垂下脑袋坐在那忙碌地编起来。 【特殊道具：棣棠花环；原料：棣棠花20朵，柳藤6只；效果：巫女翠子喜欢花环，为她亲手戴上后，她会满足你一个愿望】 宇迦将柳藤编制成简易的环，然后将花一朵一朵缠绕在柳藤上，一一固定。 翠绿的藤条，嫩黄的花朵，在宇迦手中慢慢缠绕、成型。 不消多时，一个漂亮的花环出现在宇迦手中。 宇迦本来还等着诸如“手工技能解锁”之类的提示，但系统安静如斯。 编花环是他本人就拥有的能力，不需要系统额外加成什么。 于是，宇迦将做好的花环戴在翠子头上。 “翠子大人，给你。” “谢谢。”巫女笑着，手指捻着剩下的一朵白色的棣棠花，别在宇迦耳边。 第7章 诅咒之王 摸了摸耳朵上娇嫩的小白花，宇迦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一个成年人，耳朵上戴花总归是傻里傻气的。但考虑身体正主才13岁，翠子应该只是觉得正主很可爱，才会给他戴的。 【宿主，您现在是13岁。】 系统不忘补个刀，强调此细节。 近侍看着，乐呵呵道：“我家家主真可爱，这儿的巫女都喜欢他。” 两面宿傩看着某个别着小白花，窝在巫女堆里的家伙，觉得对方这会儿应该骄傲得很。 花环的任务完成了，翠子便从手腕上解下一串念珠，双手合十念了咒语，期间，念珠自行分开悬浮在半空，迸发出粉色的光芒。 “去。” 翠子一声令下，念珠齐齐飞出门外，宇迦看见念珠围绕两面宿傩飞快转动，最后化为一串普通的珠子，落在宿傩的脖子上。 “这是言灵念珠，在管辖他的期间，你可以设置一个镇魂的咒语，只要念出，他必须服从。” 随着翠子的介绍，视觉识别界面显示了新的对话框。 【请为言灵念珠设置镇魂的咒语】 【注：咒语长短不限，但建议宿主选择简短且易读的词汇】 对话框跳动闪烁，悬浮在眼前，等待宿主语音键入咒语。 宇迦理解，就是设置一个关键词，只要说出，佩戴念珠的两面宿傩就必须服从。 咒语的话，那自然是简短的好，否则危急时刻，谁有空像个法师一样慢慢吟唱。 两面宿傩摸了摸脖子上这串有兽牙装饰的念珠，正疑惑这是什么玩意，见禅院家主揣着手，顶着耳畔的白花稳步走来。 咒术师那张精致的小脸没什么表情地仰头望着鬼神，金色的双眸定定看了许久，然后，禅院家主开口：“两面宿傩，「听话」。” 轻而温和的声音慢慢渗入灵魂里，一遍遍地重复着。 「听话」 听我号令，不得拒绝。 念珠发出光芒，强烈的言灵力量给两面宿傩添加了束缚。 宇迦站在那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两面宿傩挥拳头来揍他，或者把他拎起来当风扇甩出残影。 对方似乎真的乖顺了一点。 宇迦思考片刻，又道：“宿傩，「听话」蹲下身来。” 念珠光芒柔和，两面宿傩在宇迦的凝视中，单膝着地，一侧的手掌撑住地面，另一只搭在蹲下的膝头，如此俯下身来，视线与少年术师平齐。 只是蹲下身，没有叩首。 虽然「听话」，但两面宿傩不会「仰视」。 他本就不是屈居人下的性格，即便以言灵束缚，面对不想做的事，他仍旧会拒绝执行。 所以，即使束缚了对方，也不能做太过违背宿傩本愿的事呢。 宇迦不强求，这样面对面凝视一阵鬼神的容颜，方才抬手，摸了摸对方的鬓角。 两面宿傩一身精干的肌肉，看着刀枪不入，可耳朵是软的。 宇迦先是摸了摸对方耳垂上装饰着黑色耳廓，见那烟粉色的发丝不羁地抹向脑后，又用手指理了下对方鬓发，能感觉那发质很硬。 两面宿傩之感觉少年家主温热的手在耳畔鼓捣片刻，然后一点微凉的感觉落在耳朵上。 “戴好。” 宇迦把花给宿傩戴上，端详片刻，白色的小花衬着阴沉大魔王，宿傩脖子上黑色的纹身就在花的正下方。 少年家主又弯起眼睛：“合适。” 两面宿傩：“……” 鬼神戴花的模样看起来有那么点滑稽，宇迦又等对方发作，可两面宿傩仅是无声凝视自己，没有单手去碾碎那柔弱的生命。 看到这，宇迦才彻底放心。 “起效了。” 【主线任务已更新：获取言灵念珠，为两面宿傩添加“束缚”已完成。】 从现在开始，两面宿傩是「听话」的鬼神了。 ** 稻荷神社的任务基本完成，宇迦和翠子道别。 临走时，翠子送给了宇迦一个食盒。 【特殊道具：稻荷神社的食盒原料：杉木说明：珍贵的食材往往只需要简单的烹调便可化为美味，盒子里是玩家们最喜欢的点心】 “大人请带些回去尝尝。”翠子介绍道“我已授命，将来很长时间会离开京都祓除周边的妖怪，禅院大人，期待与你的下一次见面。” 离开神社，重新搭上返程的牛车，宇迦把稻荷神社食盒打开。 【夸张的金光划破天际，有云霄仙女身披羽衣晃动着扇子在云端微笑招手，待金光散去，露出盒中绝赞的美味——】 宇迦忽视系统叭叭叭的配音，只见漆红的漂亮木盒里规划整齐的格局，每个小格里都是一种菓子。 【每一份和菓子都有它独特的名字，因为春日将近，所以这盒菓子的主题就是春】 一说春天，樱花、绿草、桃树……均是美好的意象。 而眼下，这些果子的色彩，均是天然植物的汁液染出来的。 【它们的名字叫做樱饼、花见、若草、桃枝、豆大福、葛馒头……】 宇迦拿出一个桃枝，那是形状做成枝头桃花的点心，咬开糯米皮后，里面是甜甜的豆沙馅。 禅院家主金色的眼眸瞬间睁大，继而惬意地眯起。 好好吃哦……吊打地瓜糖。 松仁糖被无情的食客从食谱上彻底划去，禅院的家主吮了下指尖，那里沾了蜜豆沙，吃完后，呼出来的气息里都是蜜豆甜甜的香味。 两面宿傩抬起一只眼，看着小鬼那恋恋不舍的吃相，心里觉得好笑。 堂堂家主吃个甜食居然那么高兴。 然而，家主大人只吃了其中一个。 他重新把盒子盖好，双手推着，送到两面宿傩面前。 “别的我都没动过。”禅院的家主将喜欢的点心让了出去，递给他刚立下束缚的鬼神“吃吧宿傩。” 两面宿傩先是不为所动，但很快，他听出了对方潜在意思。 果然，少年家主补充了一个提示：“等回了禅院家，你不要吃那的任何东西，除了我给你的。” 牛车返回禅院家后，近侍就忙碌地消失不见了。 他的生活十分充实，要把牛拉去喂饱、打理家主的房间、看看自己的父母弟弟等等…… “你住这，离我房间近，有事找我或者和太都行。” 给两面宿傩安排了屋子，宇迦细心安排，但止不住地在打哈切。 “总而言之……你好好休息。” 他这幅身躯完全是小孩作息，连着三天东奔西走，身躯已经接近临界，浓重的疲惫几乎把他压垮。 两面宿傩看着对方哈切连连地走进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里面有仆人在收拾的样子，很快，仆人们纷纷退出，那房间的门合上，而天色已晚。 将自己打理干净，丢在床上，宇迦一边打瞌睡，一边翻阅系统的任务栏。 现实世界里，那个垂涎自己的咒灵不在，他可以放心地睡一觉，养精蓄锐准备迎接明天的挑战。 如今，系统栏里最主线的那条【救下两面宿傩，助其恢复】的任务一直置顶，往下，每一条已完成的附加任务都被一条横线划掉。 宇迦闭上眼睛，终于觉得困了。 可就在这时，系统提示再度向起。 【警告：两面宿傩状态——中毒】 What？！ 宇迦吓得一跃而起，睡意直接飞去九霄云外。 回来的路上不是提醒过他，不要随便吃禅院家的东西嘛？而稻荷神社的东西不可能有事！ 他怎么会中毒？？ ** 禅院家的宅邸宽广森严，入夜后格外安静，一切事物都沉浸在宁静的空气中，两面宿傩背着胳膊躺在软榻上，感受着咒力修复内脏的漫长过程。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呼唤。 “大人，两面宿傩大人。” 两面宿傩起身开门，只见一个禅院家仆规规矩矩地匍匐跪在走廊上，头颅深深垂下，面前摆着一个四腿方托盘。 “两面宿傩大人，奉家主大人之命，为您准备的食物。”那仆人低眉顺眼地解释着，小心翼翼地双手端起托盘，慢慢举起，右手的食指上还扎着一块白色的帕子，似乎有伤“家主大人说，您受重伤需要恢复，特命我为您烹饪。” 托盘里有几样食物，清蒸鲍鱼、鲷鱼干、水芹、饭团、汤…… 都还冒着热气，在早春的冷风里，显得温馨又美味。 “家主让你做的？” 宿傩的声音很沉，带着一贯的慵懒，他单手搭在和服的内襟上，微微眯起眼眸，细细看过那些菜色。 “他没让你做甜食？” 那仆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连连道歉：“对不起大人，我不知道你喜欢甜食，我这就回去重做……” 还未说完，头顶响起宿傩的嗤笑声。 听到笑声，谦卑的家仆小心翼翼抬起头，他还没有正视过两面宿傩的样子，以为是个严肃可怕的家伙。 沐浴着夜色的男人，蜜色的肌理染着朦胧的光，黑色的纹身从脸庞蔓延到后颈、胸前，薄薄的和服难以掩饰对方体型的健壮。 家仆觉得，两面宿傩一只手就能拧断他的脖子。 “我不吃甜的。”说着，两面宿傩单手拿起那碗味增汤，慢慢凑到唇边。 仆人紧紧盯着，忍不住喉头滚动，期待着对方赶紧喝下去。 两面宿傩喝了。 干虾和昆布调味的汤，有海水淡淡的腥鲜味道。 不难喝，不过还差点火候。 两面宿傩将汤连带里面的料全部饮尽，空掉的碗则被丢回托盘，禅院的家仆一直看到宿傩咽下所有的东西，紧绷的后背才慢慢放松下来。 “你喝了……哈哈哈……” 模样谦卑的仆人忽然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像是忽然发神经一般，一直低眉顺眼的脸浮现疯狂的神色。 “我做到了，我成功毒死两面宿傩了，我做到了——” 第8章 现实 仆人的笑声在夜色中有着说不出的诡异感，不远处，宇迦的房间忽然被拉开门，玉犬率先扑出，然后是头发散乱禅院家主。 宇迦是被系统提示音吓出来的。 他怎么都想不通，明明都提醒过两面宿傩了，怎么对方还会中毒？ 莫非是有人暗杀？ 结果，一出房门，看到自家仆人跪在那，面前还摆着餐盘，宇迦几乎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仆人怕是假传家主之令，骗两面宿傩是自己要求他准备食物！ 可是，两面宿傩这家伙也不傻啊！哪怕找自己求证一下都行，几步路而已！ 再说了，整盘食物里，一个甜的东西都没有…… 本家主叫仆人准备食物，会忘记给自己点一份甜食吗？ “你吃了什么？？”禅院家主依然是小脸不带笑，金瞳目光冷淡的模样。 不过，他现在明显是失态的，因为平日端庄注重仪态的他，此刻却头发散乱穿着睡衣就出来。 “吐出来。” 强势的发言因为本人的情绪波动，因而染上了命令的意味。 由于言灵念珠的加持，两面宿傩微微皱眉，感觉到自己的胃正在屈从地翻腾。 恰好这时，那个家仆发话了：“家主大人，这毒是我的术式，无解！” 宇迦这才看向此人，不看还好，等注意到对方手上绑着的白色手帕，好家伙，不就是那个强制剧情里的仆人吗？ 【毒之术士 咒力：18（中毒效果触发后为102） 说明：拥有以毒为术式的禅院家之人，却因为术式并非主流，而只能作为仆人留在本家 属性：家主毒唯粉】 毒唯…… 宇迦嘴角微抽，只感觉一阵不妙。 果然，这家仆接下来语出惊人：“家主大人，两面宿傩只是游离在咒术界边缘的纯粹恶犬，不配与您站在一起，他会试图留在您身边，定是有所图谋。请您驱逐这名鬼神！” 听听这话——和“请xx不要来碰瓷吸血，身为智人麻烦自觉独立行走吧，我家正主独自美丽”的论坛体毒唯异曲同工，一瞬回归社交网络平台撕X有没有？ 宇迦下意识张口：“你在教我做事？” 那名家仆脸蛋瞬间涨红，用一种粘稠非理性的目光凝视对方，语气激动：“非常抱歉！家主大人，请您惩戒我的唐突！” 不成啊……说到惩戒你好像更兴奋了是怎么回事？ 【场景提示：副本剧情已触发——妒忌の毒之术士 注：本环节难度为噩梦级，请宿主小心】 这还是头一次遇到噩梦级的剧情。 宇迦下意识远离这个仆人，转念一想，这样闹腾半天，两面宿傩竟没有毒发的迹象，莫非是慢-性-毒-药？ 视觉识别再度开启。 【两面宿傩 状态：残血恢复中进度17% 结缘15% 】 嗯？中毒的状态怎么不见了？ 宇迦正疑惑着，忽然感觉到背后仆人的黏腻的注视，他下意识往宿傩身边靠了靠，想用鬼神的身躯挡住那股让他不舒服的视线。 “宿傩，让我看一下。” 他让鬼神弯腰，加深视觉识别的探索进度。 【两面宿傩 心脏修复12% 肝脏修复28% …… 新信息解锁：诅咒之王体质特殊，具有毒免疫效果 】 终于看到他所探寻的原因，宇迦微微松口气。 原来是这样，因为不怕毒，所以吃任何东西都可以无所顾忌，两面宿傩会吃下这些事物，纯粹是他自己愿意。 面色凝重的少年忽而表情缓和，微凉的呼吸拂过鬼神的鼻梁。 宿傩的四只眼眸分别映着少年家主的一片残影，夜色里那双金色的眼睛宛如流光溢彩的桂榴石，乌黑的睫毛因为情绪的放松而垂下些许，也因为这个垂眸的动作，两面宿傩注意到这个细节。 对方的睫毛有点长，眼睛的形状很好，垂眸时眼尾的弧度优美。 既然是好看的事物，不如多看一会。 视觉识别的界面是一种透过浅蓝色电子屏看人的感觉，有种VR视角看世界的感觉，宇迦不太习惯，因而凝视良久，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其实有点暧昧。 连忙收回视线和视觉识别，结果看到宿傩四只眼睛正与自己对视，过近的距离让他们的呼吸彼此萦绕着。 Emmm……太近了。 两面宿傩忽然开口：“你……” “噗。” 一声沉闷的响动。 事情发生地猝不及防，眼前的画面渐渐变成灰白色，宇迦这才看到，宿傩身后的状况。 那名家仆手执一样咒具，直接捅进宿傩的背心，带有破解咒力御壁效果的咒具无视一切阻碍，直击要害。 【系统提示：两面宿傩血量已清零，本次任务失败，是否消耗一次任务进度读档？是/否】 摔啊！ 宇迦剧烈地喘息着，意识回归现实世界，病床边，姐姐大道寺知世在和一个人在说话，忽然听到动静，忙赶到床边。 “宇迦，怎么了？” 凑近了去了解一阵，知世点头，吩咐护士：“请给他续一瓶葡萄糖。” 葡萄糖挂水吊上了，能量补充开始，宇迦思考刚才的一切，只觉得是自己大意了。 都提示过时噩梦级难度，结果自己注意力全放在宿傩身上，无视了那个家仆。 拜托，咒力18，比雪女还拉胯，而且对方日常中也就是个不起眼的仆人，可见实力低下。 但他面对的是残血的宿傩，即便下毒不成功，只消再补一刀就能达到目的。 糖分带来镇定的效果，宇迦渐渐平复心情，又听知世说：“宇迦，你还记得他吗？” “？” 嘴上卡着呼吸器，宇迦顶着眼眶下虚弱的阴影，缓缓看向那个人。 那是个挺高的男人，过长的黑发扎了个丸子头，身上穿着僧袍和袈裟，看上去和周遭现代化的医疗设备格格不入。 宇迦眼神黯淡，辨认了好一阵，才对方额前那缕别致的刘海中找到点熟悉感。 “……夏油前辈。” 由于无法出声，宇迦只是口型微动，说出这个名字的。 “Uka~好久不见。”夏油杰拉过一张椅子坐在病床边，宽大的手掌握住宇迦，还小心地避开了对方手背上的吊水的针孔。 “感觉如何。” 宇迦不继续动嘴了，指尖在对方掌心简单画了个OK。 “这样啊，看来宇迦还没有放弃，”夏油弯起狭长的眼眸，视线环顾这病房，道“刚才那个丑得要命的家伙我已经赶走了。” 宇迦眨了眨眼，表示感谢。 撑着下巴，夏油道：“说起来，初中毕业后我们就没有见过面了，近日接到了重金委托，没想到苦主竟然是你。” 宇迦看着童年的熟人，只记得当初对方进了某所高专，如今应该已经毕业开始独立工作了。 看夏油现在的衣服，进的是宗教类高专？难道现在是僧侣？ “宇迦的天赋很高呢，以前我都没注意到。”温柔地为对方掖好被子，夏油杰淡笑“等你恢复健康后……有没有兴趣成为我的家人？” 最后那句话，是压低嗓音，凑近宇迦耳边说的。 说完，夏油杰好整以暇看着对方，只见那双金瞳里流露出一种一言难尽的意味。 “呵呵，开玩笑的，你还是这么好玩，什么都写在脸上。” 整了整自己的袈裟，夏油杰起身，温和道别。 “我会常来看望你的，你……也可以好好考虑下，我刚才的提议。” 夏油杰的笑容带着神秘的感觉，那身五条袈裟则给他增添微妙的神性，令他的举动都带着别样的垂爱之意。 宇迦看着对方背影，只觉得自己因为生病而下降很多的视线里，忽然闪动了一个跳跃的对话框。 【夏油杰询问你是否愿意成为他的“家人”？是/否】 第9章 诅咒之王 宇迦十分怀疑自己看到的究竟是虚假还是真实，自从生病以来，他的视力下降很多，血糖低时还会有点飞蚊症的状况，眼前会飘过一些奇怪的东西。 但是，飘对话框也太过诡异了。 嗨，统？ 宇迦尝试打招呼。 熟悉的“我在”没有响起，他确信自己是眼花了，不由想抬手揉揉自己的眼睛。 知世注意到宇迦抬起那只打着吊针的手，忙叫了声“夏油先生。” 本来准备离开的教祖停下脚步，换上营业用的和善笑容，询问：“知世小姐，什么事？” 大道寺集团，和天宫财阀关系匪浅，请个驱魔师都能找到伊势神宫的斋宫。 盘星教的信徒里有不少富商，但像大道寺家这种程度的，还是很少见的。 “这次谢谢您的帮助了，我们对于诅咒都不太了解，而且之前斋宫推荐那个术士也……总而言之您肯出手算是帮了我们大忙了。”大道寺知世如实道谢，眼前这位是旁人介绍的术师，其实一开始，斋宫给她介绍的是某个高专的专业人士。 “没什么，宇迦是我儿时的学弟，不说别的，冲着这一点我也一定会帮忙的。”夏油客气摆手，也不因为对方起初的选择不是他而摆谱。 “我也是听您说才知道这一点的，你也看到，他从自从生病以来，一直恹恹的，今天你来，我能感觉到宇迦的开心，请问……您以后能多抽空来看看他吗？”知世双手合十做拜托状，漂亮的面容流露些许期待。 “那是自然，我也在东京，会来看望他的。”夏油杰好声应下，继而话锋一转，询问道“说起来，之前斋宫推荐的，不会是东京咒术高专的……” “啊，您也知道那个机构吗？”知世也懒得隐瞒，在她看来，都是会除咒的，大约是同行，认识也正常“当时给我推荐的是一位叫五条的先生，但他最近好像很忙，来不了呢。” “五条啊，我知道他。”夏油杰的双眸慢慢弯起，里面闪着不一样的光“今天是他一位故人的忌日，他要去京都缅怀，确实走不开呢。” ** 夏油杰走后，宇迦稍稍休息了一会，直到姐姐叮嘱护士好好照顾自己，而后离去，他才重新投入系统界面。 家人是很重要的存在，他被大道寺家收养后逐渐理解这个词背后的牵挂和情感维系，所以，当夏油杰说出这个词时，他有所迟疑。 不能随便答应或者拒绝，等宿傩的事情过后，他的身体状况会恢复很多，那时候再好好回复吧。 【宿主选择读档，已读档，数据已保存，获得死亡成就“拉胯的背刺者”】 …… 重新回归平安时代，宇迦再度睁眼，已经回到禅院家主的房间里。 目前时间线是他和宿傩分别不久，自己躺在屋里刷任务进度，毒之术士还未找上门的时候。 没有继续召唤玉犬，他只是抓紧时间直奔宿傩的房间。 两面宿傩正躺在软塌上，感受咒力一点点修复内脏的进度，忽然，房间的门被敲了两下。 四目无声睁开，他知道来的是那个家主小鬼。 宇迦则是直接推门而入，目光落在两面宿傩身上，便道“躺下”。 视觉识别里还没有出现中毒的状态，这说明那段剧情还未发生，他揣着手一路长驱直入来到床边，干脆坐在宿傩身边把视觉识别探索开到大模式，几乎将对方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两面宿傩 传闻中四臂四目的鬼神，以人类之躯达到咒灵的境界，身躯已接近受肉，因而免疫毒素。 为人类所恐惧，而他本尊也藐视众生 ……】 之前所知晓的信息一一显示，宇迦忽略血量修复进度等等，继续深入探索。 终于，他找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被妖怪■■■偷袭，失去大部分咒力和内脏 企图向■■■复仇 留在平安京是为了复仇 恢复是为了复仇】 最后连续三个复仇，让宇迦看得心惊，鬼神表面上风轻云淡的模样，其实睚眦必报，他胸中始终饱含杀意。 果然是定-时炸-弹—— “小鬼，半夜来我这到底干什么？不会是想要和我睡觉吧？” 两面宿傩快被这一惊一乍的小鬼折腾得神经衰弱，明明不久前刚道别说要回去睡觉，怎么忽然一言不发跑来踢自己的房门。 他精神分裂吗？ 两面宿傩显然不记得自己不久前刚经历一场背刺，更不知道因为他的死亡，眼前这位获得了何等耻辱的“成就名称”。 宇迦目光死地木然看他，不解释，直接踢掉木屐爬上床。 两面宿傩只见少年术师面色沉着地向自己爬过来的样子，一时怀疑：不会是真来睡觉的吧？ 或者更进一步解释下，他以为的那个“睡觉”。 “宿傩，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桂榴石般的眼眸靠近了，在屋内昏黄的烛光下，泛着斑斓流彩的色泽。 两面宿傩四目有些发愣，原本还戏谑的脸慢慢丢下了那些轻浮的表情，似乎还没想好接下来如何应对。 正当他准备继续把对方提起来丢下床，就像应对不听话爬主人床的小猫小狗那样，就听那小鬼认真道：“我们不如来探讨下人生吧。” 两面宿傩：“……” 捡起一只软垫，宇迦拍了拍，给自己垫在身后，舒服的贴着墙靠着，还不忘抓一个垫子抱在怀里。 准备工作完毕，他道：“我们来聊聊世界观，这有有助于我们进一步了解彼此。” 恰好这时，叩门声响起。 “大人，两面宿傩大人。” 门外传来低低的呼唤，来客犹如铺好猎网的蜘蛛，等待猎物来开门。 宿傩看了宇迦一眼，正疑惑这小鬼闹那一出，还叫个仆人在外边喊门。 【噩梦级……】 忽然，就听家主大人平地一声怒喝：“吵死了！” 系统还没说完，就让宇迦一声吼回去了。 门外的仆人也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抓紧餐盘。 刚才那是家主的声音，家主在里面？不是吧不是吧？他的家主怎么会在鬼神的房间，他们在做什么？啊啊，好想进去！可是我手里的东西有毒，不能让家主看见！但是我还是想进去！不，哪怕是听墙角都可以啊，这样出了问题我还能保护家主大人！ 想到这，仆人当机立断把面前的餐盘丢到一边，迫不及待地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这突然逆转的剧情发展差点把系统给带嘴瓢了，一句“噩梦级剧情”刚到嘴边，硬是给转成了选项类提示。 #专业系统从来不允许口误# 【……剧情已修正，毒之术士开始听墙角，请宿主选择： A出门抓包；我知道你在外面，你有本事听墙角，怎么没本事开门啊！ B继续聊天；我不该在车里，应该在车底，听你们在这谈得多甜蜜 C邀他一起；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你的选项后缀到底是从哪摘来的啊！不觉得太诡异了吗？！ 宇迦干脆无视那些选项，直接行动表示。 禅院的家主拉开门，不高的身形带着一股肃杀之气，金瞳冷漠扫过那些食物，道：“拙劣的下毒，你的术式还是这么糟糕。” 天啊，家主大人居然知道他的术式，这是何等的关注，太幸福了！ 毒之术士带着一种梦幻的表情，乖乖跪在那，听他的家主大人的责骂。 “明天去炳部队报道，既然有咒力那就好好发挥作用，从最低级的诅咒开始祓除，不要总想着在我面前挑拨是非好展示什么，因为——”抬手揪住那家仆的衣襟，少年家主精致的脸缓缓拉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我会定期考察你们的，想要引起我注意，那就在成绩上表现好一点呵。” 最后一声轻笑软软凉凉划过家仆耳边，对方呆坐在那，好久没能缓过来。 “明白了吗？”一切的表情骤然收起，吝啬到一点情绪都不肯外露。 松手等人跪坐回地板，少年家主抱着胳膊，目光里写了一句干脆的“跪安吧”。 家仆呆呆看着，慢慢的，脸上浮现某种梦幻的表情。 啊啊不愧是他的家主，太帅了。 妒忌的心因为这短短几秒的关注和引导，此刻几乎被兴奋和喜悦填满至胀痛。 “好的大人，没问题大人。”那毒之术士斯哈斯哈，捧着餐盘兴高采烈地走了。 系统发出诡异的【error】声，半晌，缓缓播报： 【噩梦级剧情，由于关键角色丧失战意，强制跳过。】 系统：离谱，就离谱，噩梦级剧情跳过了，算你狠。 宇迦揉揉眉心，抱怨一句：“唉，闹腾。” 把门关上，禅院的家主理了理发型，重新爬回了两面宿傩的床，选了那个最舒适的位置靠着做好，不忘抱紧他的小垫子。 开始吧。 金瞳目光示意。 两面宿傩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表情，木然看向前方，拳头握了握，松开，又握了握。 烦人的小鬼，可是，他现在打不过对方。 宿傩：倦了。 见状，宇迦道：“你不说，那我说了啊。” 靠近一点，单手指着自己，宇迦认真提议：“请好好利用我吧，两面宿傩。” 第10章 诅咒之王 利用？ 月色下的和室里逐渐传来放肆的笑声，两面宿傩单手掩面，指缝间露出猩红的四目，正凝视着说出此言的禅院家主。 终于有破绽了吗？那烦人的言灵能力一直束缚着他的行动，如今对方言语上阐明可以利用，那他可要好好「听话」了。 “是吗？让我随意利用，好啊，我需要咒力和血肉，就用你来填补我的空缺。”说着，带着黑色咒文的手直接抓住少年术师，轻易就提到自己面前。 宇迦：他真能靠吃恢复？不会吧，那么轻松的话，直接路边逮两个小孩吃不就行了，还用得着在我这慢慢休养？ 像是印证他的推测，系统提示： 【吃是两面宿傩的爱好，但不是他获取咒力的方式。目前宿傩以反转术式缓慢修复，最需要的是咒力。 另：宿主，你不是菠菜，也不是唐僧，外加咒力剽悍，除了妖怪其他碳基生物基本不会想吃你】 宇迦：这描述听起来貌似我十分安全……吗？ 想法是这样，但实况不容乐观。 宇迦的视线凝聚在自己的鼻尖，因为此刻，他和宿傩快脸怼脸了，这样凑近了，就能清楚看到鬼神脸上的咒文，在下巴、眉心、侧脸上，对称的黑色纹路紧贴冷峻的面庞，他忍不住呼了口气，看到自己呼出的风浮动了宿傩额前垂下的一缕烟粉色的发丝，顿时屏住呼吸，保持着双腿跪坐在被子上的变扭姿势。 宇迦算对了宿傩在说谎，但其实两面宿傩那句威胁只有半句是谎话。 他确实不能像妖怪那样靠食人增长力量，但是，他喜欢血肉的味道，这会让他兴奋。 少年的心脏年轻有活力，每一次跳动都鲜活无比，忠诚地为身躯提供血液。这样活跃的心脏，是两面宿傩此刻没有，也因为本身缺失了心跳，他此刻对动脉下的鲜血产生了极大的渴求。 侧颈能嗅到淡淡的血香，宿傩犬齿微张，恰好这时，少年术师没屏住，缓缓呼了口气。 顿时，甜甜的蜜豆沙的味道飘来，覆盖了血肉的气味。 似乎注意到自己糊了鬼神一脸呼吸，少年家主忙屏住呼吸，还不忘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压低嗓音开始解释：“失礼了，没控制住，你继续。” 宇迦听了系统的解释，笃定了宿傩在吓唬他，有恃无恐地把胳膊往对方嘴边探了探，嘴贫一句：“不客气啊，省着点吃，我太小了，可能不够你吃。” 少年术师这样一说话，蜜豆沙的甜味就更浓了，甜黏的香味钻进鼻子，两面宿傩觉得鼻尖微微发痒，那种对血肉的渴求也被压制下来。 宇迦只看着鬼神垂着眼帘凝视着自己的胳膊，慢慢靠近了一些，薄唇微启，露出略显锋利的牙齿。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这一幕有点奇怪，或者说，把自己呈出来给别人吃，本就是带着微妙暗示的行为。 于是，宇迦决定把手臂换个角度，准备来个胳膊肘怒击下颚的姿势缓解下气氛。 结果，没等他动手，两面宿傩忽然丢掉他那只胳膊，扭头开始猛打喷嚏。 宇迦像个不倒翁一样被掀翻，又瞬间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看两面宿傩一脸冷淡地挪到远离他的位置，一时无力吐槽。 这一副我是病毒过敏原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还是说我闻起来不好吃，你嫌弃？ 我去你居然嫌弃我？ 还以为对方是演不下去忽然半途弃演，宇迦开启视觉识别查看： 【两面宿傩状态：中血恢复中进度25% 结缘25%】 恢复四分之一了啊，真不戳。 眼看任务进度完成了四分之一，把睡衣理好，宇迦解释：“我刚才不是和你开玩笑，你会留京都，其实是因为那个伤你的妖怪也在这吧？” 他想的很开，自己目标是保住两面宿傩，那么就冲着目标一路狂奔即可，管他杂七杂八的东西，肝就完了！ 那点私心被戳穿，两面宿傩也对眼前的家主产生了改观。 不是胡闹的小鬼，对方有城府。 “禅院家世代保护京都的安全，自然不能留那东西在京洛，明天我会托人去打听这个妖怪的事，你也不用担心，随我行动就是。” 友善地拍拍对方的肩膀，试图以哥俩好不用跟我客气的态度拉近点距离，但由于两人身量相差太大，宇迦这两巴掌拍过去跟拍在墙壁上一样，而墙壁本尊没什么感触动，甚至没有分出一个眼神来看。 “我也不管你以前杀过多少人，因为现在，我的目标是救下更多的人，至于你的伤，”指尖隔空点了点那个狰狞的伤口，宇迦由衷道“希望能尽快恢复吧，毕竟，这种心跳一不留神就在睡梦中停止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把想说的话都在这场临时起意的卧谈会上说完了，外加成功跳过了噩梦剧情，宇迦在一切办成之后，终于打了个长长的哈切。 呜呜，困，撑不住了。 抱着垫子，宇迦也不挑剔了，顺着宿傩的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直接趴在垫子上，不忘把宿傩的被子给自己盖上一点。 “睡好觉伤才能好得快，来，别任性。”拍拍不远处的枕头，家主大人用劝着，并继续把被子往自己这边卷了卷。 两面宿傩又露出那种想打人的表情了。 那情绪解释一下大概是： 谁要和你并排睡！ 而且你把我的被子抢走了！ 有你这样对待伤患的吗？？ 靠着垫子，选了个稍微远离一点的位置，宿傩按着伤，继续催动咒力恢复，直到听见小鬼发出缓慢均匀的呼吸，他才无声靠近了些，双臂撑在两侧，从上方俯视着少年家主。 挺小的一只，有点瘦，脾气还不好，这种类型的吃起来应该柴而无味。 但随着对方平稳的呼吸，那股甜味又出现了。 两面宿傩觉得喉头甜得开始发苦了，渐渐的，微妙的咒力涌动，他感觉到，咒力的变多让他修复的速度加快。 咒力的源头是情绪。 他此刻有了不一样的情绪了。 ** 二月头，京都的初午大祭开始了。 随着一系列鼓励农耕的法令颁布，身为谷物之神的稻荷神接受的供奉越来越多，再加上初午祭是京洛初春第一大祭典，稻荷神社很早就开始准备了。 今年也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大清早就有人前来参拜，供奉的东西摆满了祭台，酒水、瓜果蔬菜、甚至还有调味料……不同的供奉边上还摆着木牌，上面是捐献者的署名，像是XX店祈求生意昌隆，XX城祈祷丰收，XX祈祷阖家平安……从普通人到达官贵人大都对稻荷神抱有敬意。 宇迦左手拿着杉树枝，这是翠子他们从山里摘回来的，装饰了木手柄、御币，作为礼物发送给每个前来祭拜的人，可以带回去挂在家里祈祷合家平安，右手则拿着一串丸子，一边吃一边慢慢逛祭典。 除了本殿是用来祭祀祈祷的，神社在后街置了不少店，不仅仅是祭典买吃的玩游戏，还有售卖一种用黏土烧制的稻荷偶人、挂在果树上做驱虫符咒的惊虫铃，生意格外好。 “宿傩，你吃啊。”宇迦让近侍去买铺面上售卖的丸子、烤鱼、点心，殷勤地捧到宿傩面前，“好吃快长活得长。” 两面宿傩依然是那身宽松的和服，不过脸上带了个狐狸面具，视线从面具下看着雀跃的少年家主，在这种热闹的环境里，对方格外活泼，或者说，自从那晚的“聊人生”之后，对方似乎就抛下了矜持，开始不遗余力地来纠缠自己。 “这是章鱼丸子，这是糯米丸子，这是花枝丸……宿傩，你吃啊，”把几串食物递到鬼神手中，宇迦看着那个恢复50%的进度，格外高兴“不然我喂你啊。” 聊人生果然有效，宿傩应该是敞开心扉了，不然怎么能短时间内一下恢复一半的血。 宇迦深感自己任务完成在望，便开始了投喂大业，还不忘带对方出来逛祭典散心，保持好心情也有助于养伤恢复。 努力垫着脚举高手臂，把一串红豆丸子递到鬼神面前，后者单手扶起面具，露出线条冷峻的下颚，然后直接张嘴咬住。 少年术师无所感觉地放下胳膊，拿起自己的蜂蜜丸子低头认真吃起来。 “和太，买这个。”宇迦注意到，神社的稻荷偶人做的格外精致。 白色的狐狸偶人用彩笔绘了惟妙惟肖的五官、表情，还穿着精致的小衣服，宇迦选了一整套，那些偶人有的在种稻子，有的在做寿司，还有幼崽狐狸，显然是一家狐。 “把他们摆在我房间的桌子上，”宇迦高兴地摸着小狐狸们，眼睛弯弯的，语气满是怜爱“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稻荷偶人是今年的热卖产品，不仅是宇迦，基本家里有孩子的访客都会买。 宇迦身边，一个男孩拿了一只叼着麦穗的稻荷狐狸，仔细观察那绘着红色纹路的狐狸眼，忽然道：“稻荷狐狸的眼睛是金色的啊，可其他狐狸的眼睛是黑色的。” 他身边有个高一些的女孩，两人眉眼很像，似乎是姐弟。 那姐姐说：“别的狐狸是别的狐狸，稻荷狐狸是天狐，那可是活了一千年以上的仙狐，是神。” 小男孩握着单只的稻荷狐狸，目光注意到宇迦手里那一整套，顿时投来羡慕的目光。 宇迦骄傲地把狐狸一家收起来，这钱是他祓除诅咒自个赚的，花的坦坦荡荡。 结果，小男孩看见宇迦的眼睛，高兴地指着他道：“金色的眼睛啊~” 那姐姐看见宇迦的服饰，顿时面露惧色，忙扯过自家弟弟，摁着对方的头强迫鞠躬，然后用十分恭敬的语气道：“大人，您先。” 第11章 诅咒之王 宇迦本来还觉得，自己像是在麦当当买儿童套餐要全套玩具，被钱不够只能买单只的小朋友投以艳羡的目光，忽然被别人如此恭敬地行礼，他才意识到，这个时代平民与贵族之间的鸿沟。 啊这尊老爱幼的让座语气……不好吧。 姐弟俩身上的衣服是十分简陋的灰色布料，不如贵族们的服饰光鲜华美，而他们的脸颊也很瘦，不健康的样子，当宇迦走近一步时，那姐姐直接打了个哆嗦，像是怕对方会打她似的。 宇迦为难地摸了摸后脑，最后拿过小男孩手里的稻荷狐狸。 “我的狐狸。”男孩子不知道怕，眼巴巴看着狐狸被拿走，小声嘟囔着。 弯下腰，把狐狸怼在自己脸颊边，宇迦问对方：“很像吗？” “嗯。”男孩诚实地点头，被姐姐拉了下，但还是说着“大人，你是神吗？” 近侍欣慰地看着自家家主在这哄小孩。 #我家家主大人天下第一，强大、善良还温柔# 结果宇迦接下来的话让他差点当场跪了。 “嗯啊，我是。”厚脸皮到面不改色承认，忽然从禅院家主晋级为神的宇迦认真道 “小鬼，听好了，遇到我这种贵族记得皮绷紧点知道吗。” “大人？？？”近侍的声音转了几个调，可见其惊愕。 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温和微笑着把狐狸递给他，然后告诉对方贵族不可怕吗？！忽然吓唬小孩你干嘛啊！ 不仅是家仆在震惊，连系统都极为克制地打出了一个【？】。 宇迦：虽然我本人是善良随和又可爱，但不是所有贵族都这样啊，为了防止他在未来因为认知错位而遭遇麻烦，我要表现得贴合现实一点。 这下，系统打出了【……】。 良久，字幕框才缓缓呈现一行文字【宿主，你的温柔真的很难懂】。 宇迦大惊：什么我温柔？？ 系统继续【……】，留下足够的空间让对方自行品味。 宇迦幽怨：统你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使命必达的统了，明明刚见面时还会给我唱BeatBox的。 系统都快让他说自闭了，黑历史并不想回忆起来，它麻利地下线匿了。 眼看系统不理他了，宇迦便重新把稻荷狐狸塞给那个男孩：“当然，假如贵族欺负你家人，那你还是努力去踢翻他的脑壳吧，怕也不是事。” 说完，拍拍手，招呼近侍和鬼神一起去找地方歇息。 从神社去鸭川的途中有一大片平原，中了许多樱花树，路人常会选择此地作为游览中途休憩的地方。 和太早早铺了块布在草地上，等宇迦坐下。 “大人，一会要不要去鸭川看看？这几天天气好，不少贵族会在鸭川边上玩，”和太操心起自家家主和别的贵族之间的关系，还特地打听了状况“现在贵族们流行一种‘曲水宴’，是宋国那边流传来的，在彩舟上饮酒，唱和歌。” 宇迦听过这个，届时会把一只酒杯放在水上飘着，飘到谁面前，对方就要作歌一首，曲水之宴被贵族们视为极为风雅的游戏。 宇迦眼睛都没抬。 “不会作歌，不去。” 他来这世界不是为了学习风雅的，而两面宿傩也不像是会对唱歌感兴趣的人。 和太顿时塌下肩膀，绝望捂脸，无声尖叫。 【场景提示：每年上巳节，京都贵族会互相邀约参加，而每年会邀请禅院家主的只有五条家主，因为禅院家主是出了名的不喜社交。 由于禅院家和五条家的高层关系并不好，所以近侍很担心家主的人际关系。】 这样啊，原来本尊在京都朋友不多，那个活在背景提示里的五条家主是他的好朋友。 看近侍一副发愁到脱发的愁苦模样，宇迦安慰：“朋友其实不在多，挚友你懂吗？我交际的原则是这个。” 和太问：“那您和五条家主是挚友吗？” 宇迦道：“大概吧。” 其实，他还没见过这位五条，所以还不知道两人结缘度如何。 看宇迦含糊回应，和太耐心提议：“大人，作歌不难的，实在不行，从歌集里背两首，必要时念得出来就行。 说着，他指着漫天飞舞的早樱，表情逐渐风雅：“眼下此景，大人不妨试着作两句？” 说着，他另一只手拍了拍身边的食盒，那是从家里带来的，而且，还是个稀有的道具。 【特殊道具：两面宿傩的食盒原料：面粉、禽肉等，食材存在随机性描述：（疑似）诅咒之王的厨艺产物，作为钟情于吃的美食家，抛开诅咒的身份来看，他或许是不错的家庭煮夫（存疑）效果：超一流水准的食物，吃完食盒内的食物后，予以夸奖，会有特效CG】 听着系统的介绍，宇迦想，这个特殊道具和SP卡类似，任务进度完成后还有特殊剧情动画呢。 宇迦对特效CG兴趣不大，但看到“超一流水准”，便对那些食物的味道起了兴致，特别是，刚才走了那么多路，他确实饿了。 掂量下自己的文学水平，由于严重偏科，他国文几乎次次不及格，大学进了东工后，更是就彻底放飞自我不学这个了，谁能想到，在遥远的古代，他要为吃口饭而被迫重新拾起这项课程。 沐浴着和太殷切期待的目光，宇迦木然看着浅粉色的花海，慢慢开口： “一棵樱树高又高。” 和太的表情慢慢变成了=A=。 “花瓣朵朵往下飘。” 和太连忙把食盒让出去，彻底认输：“大人我错了！请不要为难自己了！” 他错了，大错特错！家主这不是不会作诗，是浑身上下完全没有风雅的细胞啊！ 宇迦不解道：“没有为难啊，我觉得我兴致上来了，大的花瓣像团子……” “QAQ大人——” 禅院和太哭丧着脸，把食盒打开了，呈现里面小罐的骨汤。 金色的骨汤质地澄澈，散发着鲜美的香味，宇迦终于停下了对风雅的推残，高兴道：“给我一份汤，一份荞麦面。” 食盒的第二层是蒸熟的荞麦面，宇迦用汤浸润面条，吃一口面，觉得口感劲道，再来一口汤，那鲜味简直了！ 彼时，宿傩问：“最后一句是什么？” 宇迦道：“落在碗中汤上飘——唔，这个汤味道不错，谁做的？” 两面宿傩没有搭话，和太解释：“是其他仆人做的吧，我去厨房拿餐盒，里面没有人，只有这个。” 宇迦试探道：“这个真的太美味了，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虽然没有吃完，但不妨碍他由衷地发表“好吃”的称赞。 吉野樱的浅粉色花瓣悠悠飘落着，倒是没有落在碗里，成就宇迦那首打油诗都算不上的短句。 粉色的樱花凌空不听话地乱钻，落在人的衣襟、发髻、袖口上，宇迦等待好半天，也没等到什么特效CG。 Emmm……统？CG呢？ 系统因为刚才的调戏，目前选择自闭，除了必要提示一概不予回应。 宇迦理解不能，觉得可能是自己吃东西的方法不对，但眼下他也没有别的探寻方法了，于是干脆放弃，只是埋头继续嗦面条。 几片樱花瓣落在宇迦头上，他本人没什么意识，随手挥了两下，这才隐约感觉到强烈的咒力在自己上方翻腾。 宇迦对于咒力仅有强弱的感知，目所能见的只有自己咒力翻涌时的模样，但抬头看了看天，那些纷飞的花瓣好像被什么东西阻隔了一般，滑落至别处，再没有一片落在宇迦的身上。 “笃。” 蝙蝠扇的扇骨轻敲树干发出声响，宇迦下意识看过去，只见一个高挑的人站在不远处望着这边，手里还拎着两个酒壶。 白发，眼睛上覆盖着绘着红色咒文的缠布，而来客本人穿着纯白的狩衣。 宇迦眨了眨眼，视觉识别格外详细地展开条目： 【五条■ 咒力：762（领域展开后：） 血量：100 结缘：63% 身份：五条家主，六眼持有者 描述：禅院家与五条家高层对峙多年，但两个家主却是关系不错的青梅竹马】 宇迦看着五条那轮廓过分优越的侧脸和下颚，正好奇，那缠布之下的眼眸会是什么模样，只见五条单指缓缓撩起缠布的一角，一双冰河一般璀蓝的眼眸露出些许，仿佛夺人心魄的苍穹，里面还飘着淡淡的雾霭。 【特殊词汇“六眼”：与十种影法术类似，为五条家持有的“能力”，可精准看见并操作咒力，配合无下限咒术可将自身咒力的使用发挥至极限】 “真是不得了啊。”五条凝视着虚空，如是说道。 六眼“看”着诅咒之王真实的身形。 那是，足有三米的高大的鬼神之躯。 四目四臂，肩脊隆起的肌肉如起伏的山峦，黑色的咒纹攀附着强健的躯体，脸上的纹路蔓延到后颈，右脸则带着半片面具。 诅咒之王的背后是宽大的脊椎和肋骨组成的殿堂，高高的头骨堆砌起属于他的王座。 因为六眼，五条知道那是对方的生得领域。 “好可怕哦。” 五条刚感叹一声，而在他的视线里，高大如山的鬼神此刻缓缓俯下身来，垂落的四臂将他的竹马，完全拢在臂弯的范围内。 第12章 五条家主 “嘁。” 宇迦捧着碗，听到刚才还在喃喃自语的竹马，忽然发出了不爽的哼声，与世独立的长发大帅哥皱起优越的脸蛋，像是吃了芥末的小孩似的满脸嫌弃。 你突然颜艺是怎么回事？刚才古典美的氛围感破灭了有木有？ 由于本质上两人算初次见面，宇迦对五条了解的不多，甚至因为系统的和谐，他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 现在是应该打招呼吗？ 【五条家主来了，你们已经10天没见过面了，你现在可以和他打个招呼： A好巧啊；平平无奇地举起手 B 帅哥打招呼的秘诀；手先握拳抬起，然后五指张开让阳光从指缝间滑落，此刻微笑就好 C浪子打招呼的秘诀；中规中矩的抬手？太LOW了，听好，先背对此人，再踏出一步重心向前，嗖地一下转身，此刻浪子就是你 不要磨磨蹭蹭，不管是谁，别害羞（比心），来，试试看！wink】 宇迦：礼貌微笑.jpg “好巧啊。” 打着招呼，并朴实无华地举起手。 这是没有半点犹豫的选择。 【唉】 疑似可惜的语气啊，统你究竟在期待什么？ 下线这么久你是去扩充你的素材库了吗？？ “不巧，我就是知道你在这才来的。”五条径直走到宇迦身边，手里两个酒壶直接丢在软绵的草地上，他本人倒是一点不避讳，撩起狩衣的下摆大喇喇地往自家好友身边一坐“听说你养鬼神了，我来看看。” 这话听起来有点耳熟的。 【友情提示：禅院家主人生第一次召唤出式神玉犬，五条家主说“听说你养狗了，我来看看”】 宇迦：我知道怪在哪了！ “顺便带了点喝的，檀色的那壶是甜酒。”五条坐下的位置正好是宇迦和宿傩之间，一坐稳，他便摸着下巴开始打量两面宿傩，这样看了好久，评价道“比较强，但是没我强啦~” 嘴角扬起，五条收回探寻的视线，直接将另一壶酒打开，豪迈地仰头喝下一口：“怎么忽然想起养鬼神玩？这不像式神，不好调伏啊。” 十种影法术的式神需要经过调伏才能使用，这个常识宇迦已经知道了。 把五条带来的酒壶捡起来，拔下木塞，贴近唇边抿了一口，宇迦砸嘴，品出这就是超市里甘酒的味道，淀粉酿成了糖而非酒精，是纯粹的饮料。 “我不是养来玩的。”由于才吃饱饭，宇迦只是小口抿甜酒，余光注意到五条的缠带松了。 【六眼在无缠带遮挡状态下会处于持续记录信息的状态，对本体消耗极大，所以，您现在可以： A帮他绑好；妈妈不允许你衣冠不整的出门，来我给你重新扎个蝴蝶结。 B给他扯掉；长得那么好看就把脸都露出来啊，男菩萨快脱！ C什么都不做；真的会记录信息到烧脑死亡吗？我不信，除非你死给我看】 宇迦：那个C是多大仇多大恨？我们不是朋友么，不会眼睁睁看着朋友死在自己面前吧？ “五条，你的缠带松了。”宇迦直接按照A的选项做了，不过，他还委婉地咨询了一下对方的意见“需要我帮你扎好吗？” “好啊。” 五条应下，而后直接往草地上一躺，将后脑垫在宇迦的膝盖上，昳丽的脸就直勾勾落在宇迦视线下，浅樱色的薄唇微微牵起“来为我扎好吧。” 虽然眼眸被缠带挡住，但宇迦直觉，那双蓝色的眸子此刻应该是笑得弯起，像月牙形的蓝色泉水。 把酒壶放下，宇迦双手捧住缠带，先是耐心解开理顺，这期间五条就躺在他膝盖上，蓝色的眼睛安静看着上方。 而后，宇迦将印着红色符文的那片柔软布料轻轻盖在五条的眼睛上。 五条纯白色的眼睫很顺从地敛下，仿佛是某种毛绒的小动物，睫毛轻轻撩过宇迦的小指。 “记得动作轻一点，我的眼睛很脆弱的。”五条使唤着，不忘强调一下力道。 脆弱……吗？ 宇迦将单手托着对方后脑，将缠布绕过一圈，忍不住吐槽：“这个世界唯一和脆弱不沾边的就是你了五条。” 咒力足有七百多，比翠子还厉害，而且领域展开后直接上四位数，逆天了。 话说，刚才显示的信息是领域展开？原主自己都还没学会的东西，五条家主已经会了？ 宇迦试探道：“你的咒力好像变得不一样了，是学会领域展开了？” “对啊，你羡慕吗？”五条那完美的笑容露出闪亮的牙齿，仿佛某种大型白毛犬科猫科，用柔软的白发蹭了蹭宇迦的掌心。 可惜，帅哥的嘴太欠收拾，说出的话无比气人。 “禅院小矮子还年轻，等长到我肩膀这么高再谈领域的事吧——嗷嗷？？” 手里缠布狠狠下扯三公分，五条发出一声哀嚎。 宇迦自己都很惊讶，为什么对方嘲讽自己“禅院小矮子”时，一股汹涌的怒火“蹭”地就窜进脑袋，等反应过来，他已经手上已经开始用力折腾对方了。 五条几次要起身都被宇迦双手压着额头摁了回去，两人打闹间，咒文缠布掉落在草地上，五条蓝色的眼睛水雾弥漫，连睫毛都濡湿了些许，眼角红红的，好像真的非常痛的样子。 宇迦看着看着，又觉得对方有点可怜了，可五条那张嘴还在叫嚣着：“瞎了瞎了！六眼要瞎了！小矮子你不讲武德偷袭！我！一个文弱的咒术师！”” 小矮子你妹啊！这梗过不去了啊？？ 还有你文弱个鬼啊，17岁身高180的咒术师你文弱在哪里？心里吗？你是什么文学部少女吗？？ “你少说两句话，就不会挨打了！”怒怼这瞎嚷嚷的烦人白毛，宇迦看着视觉识别里那跳动的数据，有些疑惑。 【五条■结缘64%】 【五条■结缘82%】 【五条■结缘63%】 …… 五条的数据犹如不安定的心电图，起起伏伏，并不是具体的准数。 但是，峰值足有82%，这也太高了吧？ 宇迦手上一动，没留神给对方脑后系了一个特大号的蝴蝶结。 五条痛苦地顶着脑后飘逸的可爱事物起身，蝴蝶结翘起的圆润弧度竖在脑后，令他看起来仿佛是一只白毛圆耳兔。 而他容貌确实太好了，周围好多视线落在他脸上，也顺带打量着宇迦一行。 五条仿佛早已习惯别人的凝视，他有点心疼地用指腹轻触自己的眼睑，然后注意到那覆盖的缠带其实松紧适度，符文有均匀地覆盖在每一寸皮肤上，十分贴合地包裹住他那双独特的眼睛。 他的挚友，脾气不好是真的，但贴心手巧也是真的。 想到这五条不由喃喃：“你好凶啊，我都觉得刚才差点要死在你手上了……下次不要这样对我了，我可不想和你打架，太费力了。” 六眼青年重新捡起草地上的酒壶，而和太则打开了食盒的第三层，里面装的是点心，糯米樱饼被花瓣的汁液染成浅粉色，用樱花叶一个个包裹好分开，他将樱饼端出，觉得点心下酒也不错。 “加茂告诉我，你在打听一个京都内的妖怪，喜食人心肝？”五条拿起樱饼放在嘴里，先是一愣，而后迅速咀嚼咽下，并且根本停不下来，直接塞了四个进肚子。 糖渍的樱花瓣做内馅，清香甘甜，五条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类型的点心，吃完心情也变得不错，高兴道：“我有消息，友情价卖给你，内容保证震撼，要不要。” 【友情提示：五条家主所说的加茂，是咒术御三家的加茂家主。】 宇迦问：“什么价，说来听听。” 御三家的长老明争暗斗，各自的资源不会完全拿出来共享，五条能挖掘出自己不知道的消息也合情合理。 五条笑嘻嘻长开双臂：“来，让挚友抱抱。” 话落音，禅院家主那双金色的眼眸惊讶睁大，似乎没料到对方会提出这种要求。 【五条家主掌握妖怪■■■的关键情报，要价是一个挚友的拥抱，请问宿主是否同意？是/否】 宇迦费解地看着任务栏的提示，不明白五条这种当家主的人物，为什么不提一些现实点的要求，像是钱财啦，稀有咒具啦……为什么要一个拥抱？ 宇迦地放下酒壶，一边慢吞吞往挚友怀里挨过去，一边问：“你好奇怪啊，我家忌库里那么多特级咒具你不是眼馋很久了，这会怎么不要了？” 凑到五条白色的狩衣前时，宇迦嗅到对方衣襟上淡淡的沉香味。 看来这家伙挺风雅的，还会用薰香衣服。 把黑漆漆的一小只往怀里一抱，五条笑眯眯地摸摸那黑色的脑袋，又戳戳脸，最后下巴搁在宇迦的头顶，缠带下六眼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鬼神。 “挚友，”五条张了张口，是无声的口型“我的。” 第13章 五条家主 【主线任务已更新：挚友的拥抱任务已完成】 宇迦从五条胳膊下钻出来，把脑袋上那个麦穗形状的头饰理了理，免得垂下的额发挡住视线：“我觉得那个妖怪强且狡猾，以后一定会危害京都百姓安全，五条，你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能吃下宿傩心脏那说明实力不菲，而爱吃人生肝这种设定本就很危险，万一对方胃口大开，京都岂不是一片尸山血海？ 况且，这个妖怪要是知道两面宿傩没死，又跑来杀他吃心脏怎么办？ “是是~这是个有点长的信息， ■■要有耐心。”五条端庄地展开蝙蝠扇，像一个专业的说书人一样娓娓道来。 宇迦听见五条好像叫他名字了，被系统消音的词汇模糊钻进他耳朵里，似乎不是穗丸，而是uka。 然而，五条已经在说那个长长的故事了，而刚才的名字似乎也只是一阵错觉，宇迦略过这个细节，专心听起情报。 “起初是藤原关白大人的长子藤原季通，在城外救下了一个落难的漂亮女人——” 五条的故事，一开始描述了一个贵族公子哥相中了可怜孤女，强抢回家，结果被父亲斥责，然后关白大人收孤女为自己的义女，一来是保护对方，二来是表达歉意。 宇迦捧着甜酒听着，觉得这是一部教育文学，关白父亲打的好，儿子强抢民女他知道是儿子的错，而不是怪人家女孩是红颜祸水。 中期，这个故事变成了励志大女主剧本，义女因为唱歌好听，长相甜美，被天皇相中了，以藤原家女儿的名义接到宫里，没过多久就被指名为“中宫”，也就是皇后的地位。 末尾，这故事没有孤女报恩报仇之类的戏码，直接奔着灵异的方向发展了。 “都说这位中宫身体抱恙，需要吃动物的内脏养生，看过医者和阴阳师都没有效果，而与此同时，阴阳寮那边称，已经有5名阴阳师在宫中失踪了，其中一名的尸体在鸭川下游找到，胸膛上开了一颗豁口，里面内脏没有了。” 说完，五条总结道“如果可能的话，这位中宫娘娘或许就是你要找的人。” 宇迦觉得头疼了：“五条，你的意思是中宫娘娘是妖怪？但平安京有很多阴阳师，难道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一个大妖正藏在宫中？” 五条合起蝙蝠扇，表情凝重：“我得到的消息也只是猜测，因为中宫抱恙，目前被天皇大人庇护起来，谁都不准见。” 宇迦有点理不清这其中的关系，直觉一个大妖如何做到稳坐中宫之位，还能得到天皇的庇护。 这时，他听了到新的系统提示。 【主线任务已更新：寻找机会，以视觉识别方式查看中宫·藤原养女的信息，排查其身为妖怪的可能性。】 【提示：大妖出没之地容易降生灾祸，请宿主探寻京都发生异变的地点】 听完系统介绍，宇迦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把宿傩送到城外躲一躲，忽然，鸭川那边传来骚动声。 “好像有人落水了，去看看吧。” 已经有不少路人一边讨论一边往河岸涌去，见状，宇迦想起系统所说的“降生灾祸”，不由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叶，也迈开步子跟了过去。 “我有点担心，去看看就回来。” 五条见状也跟他一块起身，不过稍慢一步，待他把衣服整饬理顺，几秒的功夫，两面宿傩已经站在他身侧。 不需要抬头，五条的六眼就已经将对方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找我什么事，”平静询问，六眼看到宿傩脖子上的言灵念珠，他调笑道“你这被降服的恶犬？” “待我恢复后，第一个就杀了你。”恶意的低语从嗓中溢出，两面宿傩到没有去纠正对方的词缀，而是反问“你也不是咒术界的首领？如此看来，京都的术师界已经腐朽到破烂不堪了嘛，高层被权势收买，妖怪早已混入其中。” “哈哈，即便如此，我们还在呢，至少不会让像你这种恶犬胡乱咬人的……话说，杀了我之后呢，你还要杀他吗？”蝙蝠扇遥遥直着不远处禅院家主的背影，五条耐心等待回答。 “当然。”两面宿傩没有犹豫。 “唉，可怕。”眼看鬼神四目中那阴鸷的戾气，五条家主用扇子轻掩薄唇，“早知道，我刚才该劝他把你丢掉才对——” 一时间，五条家主确实开始思考起除去宿傩的事，但转念一想，他又笑道：“不过，你也只是妄想罢了，因为你赢不了我的。” 自信地扬起下巴，五条晃着扇面，潇洒地绕过宿傩，不忘补一句：“你也赢不了他，他可是唯一有资格和我并肩作战的人。” 鸭川横亘京都中央，是城内重要水道，两岸许多住户。由于贵族内兴起搭船游玩，鸭川便被皇室规整过两岸，尽量保持植被的茂盛，增加视觉观赏效果。 此刻的鸭川外围聚集了许多人，宇迦费了一点力气，从人群中穿过来到岸边，彼时，他看到有人在水中扑腾，身边围观的人在讨论这其中的异况。 “刚才下去三个成人了吧？怎么都没能把那个落水的小姑娘救起来？” “这河里有水草啊，估计把人缠着了，需要用船才行。” “你看，那艘船不是很近么？好像是……藤原家的船。” “贵族会管我们死活么……啊你看，那船开始远离这片水域了。” “混蛋啊，那可是四条人命，救一下又如何呢？” 【场景提示：目前有一名女孩落水，三名下水搭救的成人皆因不明原因被困水中，当前水域上距离最近的船为藤原关白家的游船……】 宇迦正听着系统的播报，忽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扯住。 “大人，请救救我姐姐。” 男童稚嫩的嗓音传来，宇迦看向袖边，发现居然是之前在摊位前遇到的，买偶人的男孩。 这个男孩说话时，边上一些围观者注意到宇迦的衣着，纷纷避开了一点，还有些女性试图把那个怀抱狐狸偶人的男孩子给抱回来，免得冲撞了贵族。 宇迦问他：“你姐姐失足落水了？” “姐姐是被奇怪的东西拖进水里的，我们家是打渔的，我们都会水。”男孩眼巴巴地捧出稻荷偶人，试图献给对方“请您帮帮我。” 【主线任务已更新：偶遇的少年为救长姐向宿主求助，请问是否答应？是/否】 宇迦把偶人推回去，问：“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话吗？” “记得，我一直有小心贵族的，”男孩仰着脸，不解道“可是，您不是神明吗？” 当时吓唬小孩的一句玩笑话，对方倒是有认真记住，而且完全相信着自己。 宇迦轻叹一声，俯身单手探入自己脚下的影子中，直接提出了那把膝丸。 “知道了，作为神明的话，还是要回应下信徒的期待的。” 说着，他双手起势，道：“鵺！” 巨大的鸟型式神腾空而起，驮着禅院的家主，直飞那片诡异的水域。 河道上，藤原家的画舫里，传来白拍子悠悠的歌声。 “晴光照宫路，笑语往来频。 宫路人虽众，吾心在一人。*” 一个贵族少女听到外面的骚动，稍稍撩起竹帘，看到岸边那些攒动的人影。 “季通少爷，那些人好像在求救呢。”贵族少女看向藤原季通“我们要不要把船驶过去。” 乐曲声中，藤原季通醉醺醺看过来，道：“两三个平民罢了……你也不是没听到，刚才阴阳师说，那片水域有妖怪，我们去了不是自投罗网么。” 贵族少女犹豫道：“我们有阴阳师的话，不是正好能祓除那个妖怪嘛……” 但季通喝的发红的眼睛瞪了过来，那名少女声音渐小，有点害怕地躲在同行的女伴身后。 “季通喜欢的义妹被天皇强纳了，心情不好，你别招惹他啊。”同行的女伴小声提示她。 船里歌舞升平，船外的人们议论渐涨。 “他们把船开走了！他们为什么不救人啊？那么大的船，根本不怕水草的啊？” “那是贵族的船，是藤原家！” “是贵族便不管我们平民的死活吗？我们的生命不是生命吗？那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啊——” “父亲——我父亲也在水里——” 船上的阴阳师感受到了旁人的负面情绪，他略有担忧地走到画舫的门边，想查看下这些情绪是否会造成诅咒的诞生。 可忽然，强烈的力量裹挟着风袭来，他的乌帽子被吹走了，头发狼狈地散落在额前。 凌冽的狂风像刀刃，阴阳师掩着发顶，眯着眼看着自己被巨大的鸟类的阴影笼罩。 那是一只鸟形式神，橙红色的羽毛，头部带着白骨面具。 “鵺。” 陌生的少年音从头上响起，阴阳师抬头，只见式神扑着翅膀，小心翼翼将爪中的少年放在船头。 穿着黑色武家装束的少年一双金色眼眸无畏无惧地看过来，他手中横抱着一个浑身湿透的瘦弱女孩。 “你是这船上的阴阳师？”金瞳的少年高高在上打量对方，指使道“把船驶过去，还有三个人在水里，那里有溺之女。 第14章 五条家主 狂乱的风卷入画舫内部，里面的人没有灵力或咒力，只看到一个陌生少年缓缓从天而降，手里赫然是那个溺水昏迷的少女。 阴阳师看对方的金瞳、式神，基本就确认了此人是谁，此刻藤原季通掀开竹帘走出，不满道：“你谁啊，这是我的船，你算什么……嗷！” 他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少年已经抱着人走进画舫，还顺便一脚踢中他的小腿。 【渔家女孩 血量：51 结缘：16% 状态：溺水昏迷，需急救】 【急救模式启动，第一步，请寻找干燥、温暖位置放下伤患】 室内那些华服的男女眼看宇迦抱着溺水者径直入内，试图施救，一个贵族少女主动让出身下到软垫，道：“大人，请将那孩子放在这。” 宇迦闻言走去，将湿漉漉的女孩放在软垫上。 【互动救援模式启动，请宿主根据提示按顺序触摸发光部位，以完成急救行动。 注意：当前为高难模式，不可错续，不可遗漏】 下一秒，女孩的肚子出现微弱的魔法阵光点。 【touch】 宇迦按指示触碰该位置，触摸对位后手上有手柄震动感，还会触发小型的光圈法阵视觉效果。 【prefect】 初次尝试成功，宇迦集中精神，开始依次触碰光点法阵。 光点闪现速度渐快，宇迦丝毫不敢怠慢，冷静跟上系统的节奏。 与此同时，外人看到的是术士少年摁压溺水者的腹部，同时凌空划阵法，使用小型治愈术式，迫使对方吐出污水。 【All Prefebo 32！Best！】 32个治愈术施布完毕，新的提示响起。 【主线任务已更新：污水已清除，请在画舫内寻找提神的药剂，促使女孩清醒】 药剂？ 宇迦环顾，看过那些惊疑不定的男女的面容，视线落在屋内的烹茶上。 这个时代的贵族喜欢把薄荷叶、盐、香料和茶一起煮。 灵感一闪，宇迦把有刺激香味的薄荷叶揉碎放在女孩的口鼻处。 【主线任务已更新：请单手握拳，中档力道锤击发光位置】 微弱的光芒在溺水者的胸口亮起，宇迦抬起右手握拳，准确沉着地击打在那一处。 女孩在那一记锤击都作用下，猛然扭头，咳出了许多淤泥和头发。 伴随着微弱的呼吸和啜泣声，画舫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大人……谢谢。”认出了宇迦，那个溺水的女孩似乎是能够宣泄恐惧了一般，眼泪不停往下掉。 【主线任务进度已更新：救援偶遇少年的长姐任务已完成】 阴阳师看着宇迦那一串小型治愈术法，不由感叹：“这就是咒力治愈的方式么？后生可畏啊，禅院家主。” “禅院？”季通一听这姓氏，也反应了过来，他思考片刻，很快权衡出利弊。 这种时候招惹一位特级术士，显然不理智，但他刚被这小个子少年踢了一脚，还在气头上，于是，季通决定只是恐吓对方：“这是我的船，我说的算，你们现在滚下……” 季通本打算吓唬完就握手言和，谁知暗金色的双眸冷漠扫过来，少年术士一言不发拔出了刀。 季通立刻躲在阴阳师宽大的振袖背后，小心翼翼改口：“让你们呆一阵也不是不行。” 宇迦无语地看着那个怂得要命的家伙，只听系统提示。 【主线任务已更新：请说服阴阳师一通参与祓除，搭救无辜落水者】 没有选项，但宇迦已经找到合适的理由：“看看船弦吧，你们走不了的。” 随着咒术师的提示，众人才注意到，船身周边已经缠绕了一圈圈的黑色头发，黑发如水草紧紧拽住画舫，正一点点将其拉入河流中央。 “辅助我祓除这个妖怪，阴阳师。”扛起太刀，宇迦紧盯着水域中，视觉识别开启到大范围模式。 “是，禅院大人。”阴阳师将季通劝回画舫内，随即从衣袖中取出符咒开始画符。 他画符的手法其实是有些生疏了。 这个时代的阴阳师地位很高，公卿贵族们凡事都会找阴阳师商议，内容琐碎到小到路上偶遇蛇鼠、家中植物凋谢，他们不会想别的，第一件事便是问问阴阳师，这有何寓意。 因此，阴阳师只要呆在寮内等着贵族找上门求助，偶尔占卜一下就行，日子舒服还备受尊敬，谁都懒得前往一线与妖怪战斗。 纸符成形，被阴阳师甩出，贴在溺水者的身上，顿时，那些缠人的头发自行燃烧起来，宇迦则坐在鵺的后背，从高处俯瞰正片水域。 【平民?阿通血量59% 状态：持续失血中，小腿痛风顽疾，左上臼齿蛀牙】 【平民?小松血量58% 状态：持续失血中，如你所见的脱发谢顶】 【平民?阿源血量58% 状态，持续失血中，右臂关节炎…】 宇迦甩甩头，把奇奇怪怪的病都忽略掉，继续巡查。 终于，关键的蓝名出现在视野。 【溺之女?强化版 妖力：179 300 血量：70 100 结缘：未解锁 描述：以水源为依托的妖怪，上身为长发美女，下身为森森白骨，常以入浴的姿态诱惑路人靠近，再用长发缠住猎物溺毙吸血 状态：妖力暴走】 蓝名隐藏在河川之下，溺之女的攻击方式单一，极度依赖周围环境，如今她只是放出长发勾拽，本体藏的好好的。 不过，视觉识别是外挂，在它面前，任何生物无处遁形。 “她藏在那。” 宇迦指着水域的一处，示意阴阳师符咒的攻击方位。 可是，那辅助的阴阳师却脚下一踉跄，自己先跪坐在地。 宇迦见状况不对，连忙折回画舫，不巧发现，这艘船上的人全部都捂着肚子歪倒在地，视觉识别中统一显示【状态：中毒】。 阴阳师艰难地抓着自己的脖子，低头咳嗽间，大量头发从他口中涌出，他目眦欲裂道：“船家烹茶的水是鸭川的河水……禅院大人，一定要除了那个妖怪，否则两岸的人都会出事……” 【主线任务已更新：溺之女以鬼发之毒污染鸭川河水，请祓除溺之女化解京都危机】 宇迦：原本还指望你打个辅助，结果还是要靠我自己。 扛着刀，重新踩上鵺单后背，禅院家主头也不回，冷静道：“好好休息吧，我来处理。” 式神卷着雷电和飓风重新起飞，这次没有犹豫，直接抵达了溺之女的正上方。 五条家主避开人群，好容易挤到靠近战场的地方，六眼远远看到高处的式神，不由搭着眼帘道：“找到了，小矮子已经出手了啊。” 两面宿傩闻言也看去，高空之中的少年术士依然扛着和他自身差不多高的刀，不带什么表情地俯瞰着下方湍急的河水。 “水中不是他的主战场，他可能正在考虑如何把溺之女诱惑上岸。”五条冷静分析，两面宿傩默然，也是同意这种战术。 “要不帮把手吧，你术式中的斩击可以破开流水，这样几秒钟应该够……”五条想起宿傩的言行不一，正想试试着家伙对于自己挚友到底多上心，忽然，周遭响起一阵惊呼。 “？？！！” 六眼骇然，因为他那竹马正双手握刀，忽然纵身一跃，黑漆漆的身影凌空坠落，毫不犹豫扎入水中。 河川之下腾起巨大的电花，”滋滋“的烧焦声中，溺之女的断发燃着火光浮起，又很快化为灰烬消失…… ”五条大人，刚才家主是跳下去了吗？“稍后才赶来的禅院近侍惊疑不定地看着水面上缓缓扩散的波纹，忽然注意到五条抬腿就要跨过护栏。 ”五条大人你冷静啊！“禅院近侍也顾不上身份了，赶紧上前把人架住“我家家主很强的，一定不要紧的！” 近侍：呜呜，五条家主对我家家主是真心的，这种情况都奋不顾身要陪他一起。 结果，白发蓝眸的六眼神子忽然大骂出声：“小矮子！这种刺激的打架不带我，你个吃独食的混蛋！” “五条大人？？？”近侍差点跪了，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该就地放手任凭对方去跳河。 马德，还我感天动地的挚友情！你们咒术师都是不按套路出牌的深井冰啊！ 宇迦躲开缠绕过来的长发，依靠下坠的惯性直接扎入深水，短暂释放式神的雷电，清了一波道路，继而凭着一口气，直接游到靠近河岸的位置。 那里，长发缠绕成茧包裹着一具白骨之躯，面色苍白的女人缓缓睁开了细长的眼眸，没有眼白的双目森然凝视着这胆敢只身杀进鬼域之人。 “嗨，我来了。” 吐出一口浊气，化为汩汩上行的气泡，宇迦金瞳眸色晦暗，单手伸出，直接扯过那一缕袭来的黑发，狠狠拽到自己面前。 “抓到你了。” 视觉识别显示【溺之女·本体】。 ”别躲躲藏藏，我们来玩玩。“ 语毕，禅院的家主单刀插进河道，脚下的影子翻腾之间，巨大的暗幕缓缓升起，隔绝了四周的流水，打造了一片影子的空间。 【领域展开】 宇迦一直使用影子存放物品，这是他的领域，虽然没有完全掌握，但此刻，他只是需要打造一片没有水源的空间而已。 脚下的影子如深厚的沼泽，溺之女白骨的身躯没有水的依托，有些狼狈地躺在沼泽之中，影子抓住了她的骨骼，而那提刀而来的术士，只是木然擦了擦眼前的水珠，金瞳俯视时，目光像在看一具尸体。 无情的术士，可那桂榴石般剔透的色泽，还是让溺之女想起了很久以前，她躺在树下时，透过叶缝洒下的金色的阳光。 “睡吧，一切都会在梦里实现的。”少年说着，举刀，刺下。 【主线任务已更新：溺之女已祓除，宿主获得声望 100点，达成成就“名扬平安京”】 名扬平安京了，然而雨我无瓜，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攻略者而已。 一副看破世道的平静态度，宇迦抱着太刀，看着这片简易领域渐渐破碎，鸭川湍急的河水涌入、卷起，无声地带着他一路往下游流淌。 河道上方，人们似乎很高兴，因为一直有欢呼和吵闹声传来，这些声音透过流水变成奇怪的音调。 宇迦闭着眼睛安静飘流，屏住呼吸，稳住心跳，让肺中那口氧气的消耗降到最低。 不多时，一道力量穿过河水抓住了他的衣领。 “哗！” 整个人被拽出水面时，宇迦连忙深吸一口气，濡湿的眼睫粘在一起，他抱着刀坐在地上喘了一阵，才抬手擦干净脸上的水。 “吓死我了，差点没力气游回来。”等看清眼前的人，宇迦这才后知后觉地浮起一身冷汗，小声抱怨着“他们只想到为我欢呼，都不晓得把我从水里捞出来。” 眼前，两面宿傩和五条都在，一个单膝着地跪坐，一个抱着胳膊，用蝙蝠衫的扇骨敲了宇迦的脑门。 “以命相博，行啊你，下次发疯记得带我一起。”五条兴致勃勃俯身，伸出手掌“来，起来。” 恰好此时，两面宿傩也伸出了手。 宇迦抱着刀，麻木地看着眼前的对话框。 【挚友向左还是向右？请选择： A握住宿傩 B握住五条 C我全都要】 宇迦：……我能全不要吗？马德刚打完架就让我做这种烧脑的选择，这比打架还累啊！ 第15章 五条家主 两面宿傩的左手还有水流滴落，显然刚才是他亲自将自己从鸭川中捞起的，而五条家主则挽起振袖，探出的右手骨腕清瘦修长。 挚友向左向右？ 宇迦的犹豫来自，这样的选项太像他玩过的那些GalGame的攻略选项，只要选择不同，接下来发生的故事走向便会不同，所引导的结局也大相径庭。 明明只是挚友，为何会有这种“我还是他，你选择吧”的致命题？ 还是说时代变了，挚友已经内卷了？ 彼时，对话框依然悬挂，两人还在宇迦发呆的期间说出了各自的台词。 “小鬼，别磨磨蹭蹭了，起来。”两面宿傩的用着他惯用的低沉、略微不耐烦的语气，似乎宇迦再不动，他就会直接把人拽起来。 “起来，我带你去把湿衣服换了。”五条则是温文尔雅的样子，虽然很斯文，但宇迦记得，这货打起架来比谁都疯，眼下的温和全是假象。 假如这真是GalGame，那么左边是暴娇，右边是病娇，似乎都不是好选择…… 宇迦期待的眼神又看向自家男妈妈。 和太微笑站在后方，施以鼓励的眼神：家主大人，你可以的，站起来。 “……” 算了。 宇迦干脆松开抱着刀的手，一口气把两个人都抓着了。 “我没力气了，带我回家吧。” 全都要也不错，两个都是挚友，那么以后他在这京都就不是独自一个人了。 所以，一起回家吧，既然是朋友了，以后还有很多事可以一起做。 握住手的瞬间，视觉提示的对话框发生变化。 【五条■ 咒力：762（领域展开后：） 血量：100 结缘：80% 描述：您的挚友】 【两面宿傩 咒力：515/???（领域展开后：） 血量：75%（恢复中） 结缘：80% 描述：您的挚友】 【系统提示，结缘度达66%，挚友模拟器功能已解锁，该模拟器收录上百例友情向经典案例，能妥善帮您处理好各类挚友问题】 宇迦看着两个人更新的数据界面，忍不住吐槽：统你看看，两面宿傩真难养，吃饭要哄，睡觉要哄，结果血量恢复的速度还没有结缘度快，明明初次见面时血量值更高一点的。 系统：【我也很想吐槽啊，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回血速度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你们的结缘速度，这也太快了吧！你是不是做了不该做的，快点反思下】 没想到相处几天系统都学会反驳了，宇迦冷静否定：这不可能，一定是两面宿傩的问题！ 起身的禅院家主还在不断滴水，此刻哪里看得出刚才英勇飒爽、单挑溺之女的特级术士风采，黑色的水干服粘在身上，令他像一只让水泡的透心凉的小鸟，羽冠都怂拉下来了，毫无精神。 “啊切！” 春天的温暖始终有限，宇迦揭掉身上的一片水草，也不好劳驾伤患或者公子哥帮他一把，便对男妈妈道：“和太，带我回家换衣服。” “是，家主。”和太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食盒，果断丢掉，要过去背起宇迦。 他还没迈出那只脚，两面宿傩已经俯下身来，单手把坐在地上的禅院家主给抱起来。 宇迦一开始没坐稳，鼻子撞进宿傩胸膛上，他忍不住摸摸鼻子，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这种鼻子发酸发痒，仿佛要打喷嚏的感觉太熟悉了，是感冒的前兆。 “我有个别院在鸭川边上，先去把衣服换掉吧。”五条干净的指尖将竹马湿漉漉的额发拨开了点，看见那发红的眼眶，便知道对方体力透支，应该撑不住了。 宇迦没吱声，对着和太招招手，后者当即理解，把外套解下来，兜头给宇迦罩住，安慰道：“大人，好了，看不见了。” 他好歹是家主大人，让旁人看见他被抱着走路，那太丢脸了。 禅院的家主双手揪着布的边缘，将自己的脑袋和身躯都罩起来，然后默默地吸着鼻子，慢慢把脸靠在两面宿傩的衣襟上。 两面宿傩垂眸看着那个不做声的小家伙，没有挑剔对方把水往自己衣服上抹的事了，只是单手按着对方的后脑。 忽然，颧骨上的附眼睁开了，两面宿傩敏锐看向河中，而五条家主也听到威仪的奏乐，缠带下的六眼循着声乐看去，只见鸭川上缓缓驶来一艘川御座船。 漆红的船身，上面还画着翻腾的黑龙，船弦飘荡的旗帜，赫然是一只天狗的图腾。 船房一共三层，藤原家的画舫虽然精致漂亮，但与之一比，便只剩一种小家子气的寒酸。 溺之女祓除后，鬼发之毒便完全消解，藤原家的船夫十分有眼色地把画舫靠岸，给川御座留出足够的河道。 但那艘川御座却自己停了下来。 藤原季中好歹是关白之子，多年浸染宫中之事，当即明白是谁，忙带着一船的人来到甲板，匍匐行礼。 “走吧，应该是法皇的船。”五条比宿傩更了解京都的事，他凝视旗帜上那只狰狞的天狗道“源家嘲笑法皇为傲慢的天狗，谁能猜到，法皇居然大方地承认了，还用天狗作为自己的图腾。” 法皇？傲慢的天狗？ 宇迦那为数不多的历史知识忽然串起来了。 历史上，他知道的能和天狗对的上的法皇，就那一位。 身为当下天皇的父亲，退位后开启政院制度，与藤原摄关之家争权，一生都在用权势搬弄是非。 而且，历史里这位著名的法皇好像确实收了藤原家的女儿作为养女，还将养女许配给自己的儿子当中宫，给予无上宠爱。 但是，据说这位中宫其实和法皇才是两情相悦，而她的孩子就是…… 忽然吃瓜吃到历史野闻里的小妈文学，宇迦猛地揭掉头上的布料，视线遥遥看向那艘川御座。 第三层的船室周围飘扬着白色的帷幔，里面隐约有两个人影，其中一人显然在发号示令，因为藤原季中被召见了。 “走吧。”五条再次提醒，而两面宿傩也转过身，抱着湿透的小家伙，不再关注那艘船上的事。 可是，宇迦忽然颤声道：“别，等一下。” 趴在鬼神的肩头，宇迦一双金瞳一刻不敢放松，视觉识别给予的“远眺”能力勉强能看到一些信息。 【藤原季通 血量：12 结缘：1% 状态：持续失血，心脏缺失，肝脏缺失……】 蓝色的名号犹如残烛的光，转瞬即逝，变成了灰色，而后消失。 五条说：“法皇可能是带着璋子殿下出来散心的吧，这位养女估计也想念义兄，这会儿鸭川上偶遇，法皇一定会召见……怎么了？” 五条家主注意到宿傩的表情不对劲，继而发现，宿傩蹙眉看着禅院家主抓着自己衣襟的手。 发小的手揪紧了掌中的布料，似乎在微微发抖。 那是一行红名。 【璋子·中宫·羽衣狐 咒力： 妖力： 血量：200 100 简介：藤原家的养女，中宫娘娘，羽衣狐化身，吞食诅咒之王及多位阴阳师的内脏，即将进化为天狐】 “XX！” 那一瞬间，五条家主和两面宿傩都听到自己的挚友爆了一句粗口，而后，便小脸一歪，昏迷了过去。 五条皱起俊眉，问两面宿傩：“你是不是不会抱人啊，果然还是我来吧，刚才他那声是在骂你吧？你抱着他不舒服。” 两面宿傩四目冷冰冰扫过去，第二双手臂就要探出来揍人了：“滚远点，少废话赶紧带路，我抱人的时候你还是个小鬼呢，没用的咒术师。” 听出对方话语里的轻佻，五条家主剑指都比起来了，咧开嘴的笑容宛若夜叉附体，差点当场放个领域来助助兴致：“奉劝你这种时候不要激怒我，看在禅院家的面子上我不随便打狗。” “啧。” 两面宿傩直接把怀里的一小只丢给不远处的禅院近侍，继而褪下上半身的和服，露出健壮的身躯，四周缓缓放下的帐的阴影落在他周身黑色的咒文上。 “真见鬼，无论何时，看到咒术师我都想狠狠捏碎。”鬼神脸上的笑意趋于狰狞，手中聚集的咒力直接冲五条家主轰了出去。 禅院和太木然抱着他的小家主后退一步，眼看着两个没用的挚友就这样放下帐，然后开始互相痛殴彼此。 宿傩的咒力掀翻了地面，五条家主则直接开领域，将两人包裹其中，一时战况难舍难分。 “可怜的家主大人……” 无力吐槽的近侍认命地抱起昏迷的小家主，一步一步沐浴着夕阳缓缓往本家走去。 “不要靠近学咒术的男人，会变得不幸。” 第16章 五条家主 禅院的小家主这一次归来，睡得就比较长了。 近侍将湿透的家主交给侍女，让她们带去泡澡换衣服，又准备了一堆热的汤药，等到半夜人不怎么安稳地睡下了，那两个挚友才破破烂烂地回来。 抱着胳膊守门的近侍无语地看着那两个“家主的挚友”，试探问了句：“谁赢了？” 五条家主顿时面露骄傲，两面宿傩别过脸不语。 近侍扶额：“赢的那位请回家吧，输的那位也请回房休息，今晚家主不见客。” 这下，赢得输的齐齐都傻了，只见禅院的近侍缓缓起身，手里抱着今晚守夜用的寝具：“家主大人生病了，要看明天状况会不会好一点。” 英俊潇洒的五条家主和威武霸气的诅咒之王在近侍无声谴责的目光下，各自打道回府，回忆一下，自己打架是真的过瘾了，把挚友抛在一边也是真的…… 等第二天，两面宿傩在禅院本家闲逛，恰好路过家主的院子时，一蓬软绵绵的东西拱了拱他的脚踝。 由于家主抱恙，禅院接下的祓除任务便分给其他术师处理，一时间大多数人都外出了，家里就几个仆人在。 宿傩俯身拾起那只不怕死的白兔，往院子里瞧了眼，顿觉好玩。 大约几十只白兔霸占了枯山水的院落，兔子们不怕死地盘踞着几棵装饰用的植物在那“啃啃”，禅院的家仆们挂着笼子一只一只捉，恰好，两只玉犬式神也在，狗狗叼着兔子凑到近侍身边，等着对方把兔子塞笼子里关禁闭，注意到宿傩，玉犬们齐齐“汪汪”出声。 “两面宿傩阁下。”禅院和太一手一只兔子，尴尬道“请回避吧，这里挺乱的。” 宿傩把兔子丢到一边，反手抓住玉犬的脖子薅了两把。 鬼神的手掌宽大，这一把直接将玉犬黑薅到翻白眼，式神不习惯对方的手劲儿，扭头要进屋子找主人，结果被两面宿傩直接摁在草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小鬼在睡觉吧？不要进去打扰他。”两面宿傩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四目看着那些兔子，直觉是十种影法术的式神之一。 “汪！” 玉犬爪子刨地，有点怕地要进屋找主人贴贴，狗狗眼无辜地瞪着那霸道的诅咒之王：你为难我个狗干什么，不让狗和主人贴贴，那狗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让那情绪化的眼神给逗乐了，两面宿傩宽容地松了手，放任玉犬溜进屋子，只听近侍解释：“家主大人咒力有点失控，式神乱跑而已，没什么大事。” 两面宿傩起身，也不管身后满地乱爬的兔子，跟随玉犬走进房间。禅院家主的屋子较为宽敞，不过里面东西不多，膝丸摆在屏风后的刀架上，靠窗的桌几上放着一排狐狸偶人，而两只玉犬则一左一右趴在家主的床上，尾巴时不时晃动两下，安静地看着进屋的人。 两个式神知道主人在休息，所以来去都是无声无息，眼看宿傩靠近了，玉犬白匍匐在小家主的手上，把脑袋往对方掌心拱了拱。 “这么弱的么？还没有醒？” 鬼神的四目齐齐垂下，凝视着那个半张藏在被子里的侧脸。 熟睡的小鬼意外地柔顺安静许多，缩在被子里也是小小一团，黑色的碎发落在眼帘前，投下一片倦意的寐影，过长的睫毛贴着眼下，睡得呼吸绵长。 忽然，被褥下有什么东西动了两下，两面宿傩直接揭开那里的布料，只见一只兔子趴在家主的怀里，黑色的豆豆眼不客气地瞪向胆敢掀它窝的男人，下一秒，就让凶神恶煞的鬼神揪着耳朵提到面前，被迫与那四只猩红的眼眸对视。 脱兔颤抖了。 兔兔做错了什么？不要吃兔兔。 只消一个眼神就能吓哭任何小孩和小动物的两面宿傩嫌弃地把兔子丢在地板上，后者当即撒丫子跑路，瞬间蹿得没影。 “无趣。” 看到这种熟悉的反应，两面宿傩收回目光，重新转向那个沉睡的少年家主。 “只有你这不要命的疯狂小鬼会不怕我么？我现在心情不错，起来和我聊聊吧。” 宽容地等待对方起身搭话，然而，少年术师只是安静侧卧，压根不理他。 要求被无视了，两面宿傩略微不耐烦，抬手将人拨弄过来。这动作算不上温柔，连守在那的玉犬都有了情绪，竖起耳朵，目光灼灼盯着宿傩的手，仿佛对方再多摆弄两下，它们就要扑上去咬了。 被迫换了个正面向上的睡觉姿势，禅院的小家主皱了皱眉，迷糊间抬手按在自己胸口上，似乎在试一试自己的心跳是否还正常一般，等确认那里一切如故，他便继续睡过去，一点不管边上的鬼神是不是快等到要爆发了。 这样自顾自的坦然模样，让两面宿傩看的有点手痒，想起和五条家主打的那一架，以及过去这段时间，自己对这烦人的小鬼的隐忍，鬼神沉吟片刻，开始思考如何结束这些憋屈烦闷的情绪。 “对了，我也要和你好好打一场才行，等你我都恢复了，我找机会把你打到爬不起来，再丢到那个六眼面前，到时候他的表情一定很有趣。”清奇的脑回路终于悟出一个一箭双雕的战略，两面宿傩心情渐好，于是重新将那被自己翻乱的被子盖好，末了还熨帖地轻轻拍两下，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异常。 “快点恢复吧小鬼，我等着。” 不讲武德地趁人昏迷之际下了战书，两面宿傩拢着宽袖潇洒离去。 禅院和太见鬼神无声进屋又无声离去，回去确认了眼，自家家主还好好睡着，没有被打包带走什么的，便继续去院子里抓兔子。 不一会，又有人来了。 “日安，近侍君，我的小挚友呢？”手里提着一个小食盒，五条家主今天换了件薄蓝色的直衣，上回的狩衣显然在和宿傩的交手中彻底废弃，不过，他好看的衣服很多，也不在意便是了。 “家主大人还在休息，五条大人，这里比较混乱，请回避吧。”禅院和太说完，才觉得这话他好像才说过。 “好弱啊，睡这么久的吗？” 自言自语跨过地上的脱兔，五条也直接走进了屋子，将食盒放在那一排稻荷狐狸的面前，然后凑到床边。 “小矮子，我带苏过来了，你还继续睡吗？” 把牛乳和砂糖做成的昂贵点心拿出来，凑到对方的鼻子边晃着，五条家主故意诱惑道“甜甜的，软软的，还有乳酪的香味——” 眼看对方依然睡得岿然不动，完全不理自己，五条的脸垮了，不高兴道：“那我全吃了，你醒来后抱着空盘子哭吧。” 威胁完，等了一会，确认对方是真的没醒，五条家主收敛那欠揍的表情，小心撩开眼前的缠布，凑近了去观察竹马的状况。 “好弱啊，这么小一个家伙怎么就成为家主了呢，你们禅院家太缺人了，连没元服的小孩都推出来了……”吐槽了对家的不人道，五条家主脑袋转了个圈才反应过来：好像我自己也是这个样子啊？ “唉，算了，你我半斤八两，我也没什么立场来同情你。”拍拍熟睡的人，五条把点心摞好，贴心提示“放心，不会抢你点心的，好好睡吧。” 禅院和太狐疑地看着五条离去的背影，又提着兔子跑进屋里确认了一下自家家主的状况，再出来时，特地关好了门。 这些挚友一个两个都奇奇怪怪的，他要好好保障家主的安全才行。 ** 宇迦顶着【状态：生病】的头衔，狠狠睡了两天，等咒力差不多回来了，才重新回归这个世界。 他第一反应就是翻阅任务栏。 溺之女的任务完成了，名扬京都的称号也到手，现在京都不少人都知道他这位“还没元服但已经十分厉害的特级术师”了。 随着名气的增大，皇室对于出色的少年术师自然会更多关注，那么等元服礼那天，必然会安排合适的贵人为其加冠赐名。 【背景提示：后世禅院家确实延续千年，作为咒术界稳固的御三家之一，家底丰厚，成员众多，所掌握的术式十分强劲】 听着系统的提示，宇迦猜到，禅院家的后续应该发展地很好，但是，眼下毕竟棘手的问题也来了。 那就是，他在鸭川上看到的那个红名。 按照一开始的提示，蓝名是一般角色，红名则是造成这个时代历史偏差的角色，比如两面宿傩。 可这次的任务就比较艰辛了，不是营救，而是消灭。 【主线任务已更新：消灭璋子·中宫·羽衣狐，阻止祸害人间的妖孽顺利进化为天狐】 宇迦看着大妖那四位数的双能力面板以及常人三倍的厚实血条，再结合对方中宫娘娘的身份，怎么想，这都是个棘手的家伙。 同时具备妖力和咒力，且是未知的四位数，万一全是9999，那还打个球，会被直接秒的吧？ 他顿时有种千辛万苦集齐七龙珠召唤，忽然看到许愿神龙头顶出现血条的无力感…… 苏醒之后，宇迦端着个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 【宇迦·禅院 咒力：759（领域展开后：;觉醒状态未解锁） 血量：100 已解锁身份：大道寺宇迦、禅院穗丸，未解锁身份：■■■■、■■■■■■ 描述：被选中的幸运儿，或许是命中注定之事，不能是别人，只能是你】 宇迦：领域展开是四位数，加上五条的四位数，两面宿傩的四位数，或许可以组个团，但五条和宿傩属于见面就会互殴的类型，这个团很有可能半路夭折。 宇迦头疼地思考如何应对羽衣狐，这时，门扉敲响，进屋的是禅院家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 “家主大人。”那位平日总是板着脸的老头，此刻心情不错的样子，眼角竟然是带笑的“定了，天皇那边重视咒术师的世家，于是选了藤原关白阁下给你元服。” 元服？ 宇迦才想起这茬，当初进入世界后，元服礼不是被告知是个挺重要的节点的嘛。 “按照惯例，元服要选择家族里最有权势的一位为你加冠，从此他就是义父，有责任引导你，必要时刻予以庇护……但是你已经是家主了，所以殿下选了藤原家，这可是一等的公卿世家了。”长老将一张信纸递到宇迦面前，眼神示意对方打开。 名字写在信封里？ 宇迦打开，看到两个“■■”。 宇迦：……谁来给他翻译下？ 恰好那位长老也在看，见了那字，微笑道：“殿下从自己的名讳里取了个字给你，以后你就叫‘うか’。” 【已解锁身份：禅院羽化】 羽化？ 和他原名发音一样嘛。 【主线任务已更新：参加元服礼，与藤原关白见面，了解更多情报】 第17章 诅咒之王 宇迦精神一振：好了，系统提示来了，果然不是死局，还有变数。 他抓过桌边的点心丢进嘴里，然后问：“这是谁给的？乳酪吗？” 【特殊道具：（五条家的）苏原料：牛乳、砂糖描述：平安时代的贵族点心，在牛乳极难获取的年代，一块苏是招待贵客才会用的上品。效果：本点心乃五条家限定，在五条家主面前食用，会有特殊CG】 宇迦：原来是五条带来的，可是，五条不在啊……CG只能暂时略过了。 长老道：“仆人准备的吧，大人，这次请认真准备，因为您元服的日子和上巳节相近，说不定关白大人会推荐你进宫主持祭典。” 听着长老NPC提供的情报，宇迦吃着点心，把把祭典、元服、上巳、藤原、中宫、天皇这些关键词写下来，然后中间打上箭头，理清关系。 鸭川上，他目睹了藤原季通最后那几秒的失血状态，那么这位小公子可能凶多吉少……痛失爱子后，身为摄关的藤原家能隐忍皇室？ 至于天皇赐字，这位陛下和法皇的关系本就一般，若是知晓自己中宫和生父有染，怕是也会恼羞成怒，必然是为了支持自己伏魔才给予殊荣的。 那么，藤原家找上自己一个武家术师，也就能理解了，目前京都内的阴阳师实力式微，禅院家主溺之女一战成名，如此剽悍的术师，公卿们为了除去棘手的妖怪，一定会想办法拉拢此人。 宇迦：统，你这盘棋下的大啊，我这是要进宫见历史书上的人了。 把五条、宿傩、禅院这三个名字用一个大圈圈起来，彻底理清了思路，宇迦拍了拍肚子，真觉得饿到虚脱。 “太饿了，我要吃肉。”如是说着，小家主跳下床要出去找吃的。 谁知，那长老如临大敌拦住他。 “家主大人，您胡说什么呢！吃肉太有损风雅了，再说，现在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您应该考虑别的事！” “额……” 宇迦让他说懵了。 【背景说明：平安时代贵族们每日吃两顿饭，上午10点左右一顿，下午4点左右一顿，而且不能吃兽肉。（PS：每餐热量很低直接导致该时代人均寿命短）】 宇迦想起禅院家例份定食里的鲍鱼鱼干之流，顿觉索然无味，吞吞吐吐问：“那……我应该考虑什么呢？” 长老语重心长：“唱歌、跳舞，身为贵族不会这些东西，你如何在祭典上担任‘舞人’一职。” 年少的家主惊恐地捂住了脑袋，哪怕十个溺之女在眼前，他都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鲨了他吧！握刀的手去奏乐，这跟逼他的玉犬去吃花椰菜有什么区别！！ 蓦然被安排了一堆跳舞的课程，宇迦精神恍惚地走出门，发现禅院家的厨房当真清锅冷灶没饭吃，甚至偌大的一个宅子，连个仆人都没了！ 小家主又跑去找两面宿傩。 这个家还会做饭的只有他了啊！ “宿傩……” 饿！饭！ 宇迦差点就OOC了，外边日头接近正午，太阳的光芒令晕眩，少年家主推开挚友的房门，紧急求救。 结果，宿傩没找到，却看到一个银色短发，穿着僧服的清秀少年在整理房间。 见宇迦进屋，少年玫红色的双眸看过来，十分矜持地颔首道：“禅院阁下，初次见面，我叫里梅，是宿傩大人的仆从。” 【里梅 血量：100 咒力：310 结缘20% 描述：术式为冰的僧人，敬仰着诅咒之王的烹饪大师，无声潜伏于京都之中，忠诚地为宿傩提供着各类情报】 “宿傩大人有点事在处理，我留此地帮忙……您是有什么事吗？” 里梅的面庞清秀得像个少女，两个人面对面而立，然后发现，他们身高差不多，年龄似乎也相仿。 少年家主那双金色的大眼睛灼灼看了一阵，忽然道：“你很擅长做饭。” “啊？哦，我还好，不如宿傩大人。”里梅不知道对方这自来熟的询问是怎么回事，但眼前这位是宿傩十分看中的人类，他被嘱咐了，一定要好好对待。 “我这有厨房有食材，做顿吃的吧。”小家主弯起金眸，勾勾手，示意对方随他去禅院家的厨房。 生火、烧水、做饭，单说步骤就像“将大象放进冰箱需要几步”一样简单，但想做出好吃的食物并不容易。 看着里梅一一尝过灶台边的那些调味料，而后开始用鸡蛋、菜末煮粥，将禽鸟的肉刷上酱料，再用荷叶包裹起来烤，宇迦嗅着香味，问：“这些兽肉是……” “宿傩大人让我准备的，他说……怕你饿死在这个宅子里。”里梅说的有些犹豫，玫红色的眸子看了眼小家主，问“你不会不吃吧？” 在里梅看来，眼前的小家主每餐吃鱼干素菜才是正常的。 宇迦连忙摆手：“我喜欢吃肉，两面宿傩说得对。” 真让他顿顿配合这个时代的饮食，他确实会饿死。 “是的，宿傩大人总是正确的。”听到对方如此轻快地承认，里梅心情渐好，用刀切肉片手动作加快，将烤好的禽肉片成方便入口的大小。 为了防止有仆从看见他们吃肉，再去跟长老通风报信，宇迦特地把后厨的门锁了，等食物做好，再拿去宿傩的房间，关好门窗，偷偷吃。 #这个时代吃口肉真难# 两个少年坐在桌边，开始吃饭，里梅看着宇迦狼吞虎咽的吃相，忍不住道：“你和我见过的贵族不太一样。” 宇迦忙着吃，只是眼神询问，只见里梅执筷，十分优雅地捻起一片薄薄的肉，缓缓凑到嘴边，然后抬起左手，用袖子挡住半张脸，慢慢仰首吃下。 “哈哈哈，按照这个速度你这顿饭只能吃到这一口肉了。”无情吐槽了这风雅的吃饭姿态，宇迦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道“你都在哪看到的贵族吃饭，寺庙里面？金阁寺吗？” 【友情提示：京都著名景点金阁寺建成于1397年，当前为1120年左右】 “法胜寺，金阁寺是哪？我好想没听过。”里梅疑惑地思考了一阵。 宇迦：“哦哦，原来是法胜寺。” 忽然，银发少年的动作顿住。 【友情提示：法胜寺位于鸭川东侧，为法皇赏樱的必去景点】 宇迦：知道了，宿傩的情报源果然是这位里梅小朋友。 银发的冰之术士不自然地放下筷子，好整以暇道：“宿傩大人嘱咐我好好照顾你，但我们今天确实是第一次见面，禅院的家主大人，您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不用旁敲侧击。” “宿傩去哪了？”宇迦问。 “不能说。”里梅微笑回答。 “你平时都驻守法胜寺？”宇迦换了个问题。 “这个我不能说。” 家主大人无语望天：“你不该叫里梅，你该叫一问三不知。” “我知道的，只是不能说，”里梅微微歪头，模样有点乖巧“您还可以直接问宿傩大人啊。” 问宿傩？ 宇迦有所感地转过身，只见房间的门锁早已被开启，两面宿傩正站在门边，看着自己道：“你想知道什么？” 原来两面宿傩没有直接去法胜寺么？他其实一直在禅院家附近，所以才能回来这么快？ 原本还担心宿傩跑去报仇，见对方还在，宇迦反而松口气。 高大的鬼神径直走来，目光从桌上的禽肉和菜粥上移开，落在家主的脸上。 生病两天，这小鬼好像变瘦了，脸庞的轮廓变得明显了些，眼睛看起来更大了。 见正主回来了，宇迦顿觉时机合适，刚打算找对方聊聊和羽衣狐算账的事，忽然，踱步而来的鬼神单手按在自己身侧的桌子上，俯首靠近，那张冷峻的脸倏而凑到眼前。 “太瘦了啊。” 第二双手轻松握住小家主的腰，把人举了起来，两面宿傩道：“人类的小鬼太难养活，这样需要多少年才能养成人？” 说着，五指捏了捏对方的腰腹，感觉到下肋的突兀触感。 我是你的储备粮吗？ 还挑肥拣瘦了？？ 宇迦一阵无语，却听里梅笑眯眯附和一句：“是比较难，禅院家主大人太小了，再过十年可能才会长高吧。” 宇迦：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笑我矮，公报私仇的家伙啊。 半空中的宇迦，无力看着眼前的数据。 【两面宿傩 咒力：700/???（领域展开后：） 血量：88%（恢复中） 结缘：88% 描述：心情愉悦的诅咒之王，是会大笑着喊出“让我迷上你吧”的类型，顺应心情办事往往让人摸不着头脑】 “让我迷上你吧”是什么另类的表白话语？您说话还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禅院家外，十来具妖怪的尸首在咒力化为的火焰中化为灰烬，禅院家的仆人们冷静地清扫着诅咒之王战斗后留下的残局，和太凝视着这些被削了脑袋的妖怪，喃喃：“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18章 诅咒之王 弥生月后，京都的妖怪似乎多了起来。 京都的阴阳师寮作为隶属皇室的机构，七十个阴阳师比往年更为忙碌，来为禅院家主占卜成礼日期的阴阳师据说是百忙之中抽调出来的，是珍贵的资源。 而宇迦看到那位来为自己占卜的阴阳师时，下意识就想举手说一声“嗨，京都真小”。 来的正是当初在鸭川画舫上见到的那位阴阳师，不过这次，对方没有口吐头发，中毒到脸色发紫，狩衣整洁乌帽子戴好后，是位模样端正的青年。 “又见面了，禅院大人。” 阴阳师清了清嗓子，回忆起当初和宇迦相遇时的一系列悲惨遭遇，顿时觉得喉咙里不舒服，他尴尬地摸了摸脖子，确认没有头发之类的缠绕在那，方才介绍“之前都没好好认识，在下贺茂光信。” 贺茂？ 宇迦思考之际，面前的阴阳师已经解释了：“咒术师一族的加茂家……我们是远亲。” 【背景提示：继承阴阳师血统的加茂家，正统派的氏族，与咒术界高层最为密切的御三家之一】 宇迦：懂了，这个时代阴阳师式微，但咒术师强盛，贺茂虽然是阴阳师世家，但目前家族已经不如加茂家大了。 按照职责，阴阳寮把阴阳师主司的事务划分为天文、月历、时刻、占卜四大类，他们日常需要根据星宿的运行规律制作出“月历”，而这本“月历”作将为贵族们参考当天吉凶的依据。 眼下，贺茂光信正捧着月历给宇迦推日子，那薄薄的一册记载了整个弥生月的天数，每天的禁忌都写了将近一页纸。 “弥生月1日出行有短命之兆，5日则易遇盗贼，不可元服。您还应避开物忌，所以4日那天建议禅院大人在家抄写经书，就不要出门了，考虑到后几日入浴恐会造成火灾，所以……大人您还是3日那天成礼吧，是个吉日，卦象也好。” 拿着月历和罗盘算了一通，贺茂从书卷里抬头，又打量了一遍宇迦的院子：“禅院大人，您的院子我也要看一下，屋内用品的摆放也是有讲究的。” 宇迦本不太在意这些，但自家近侍却十分看重。 和太殷勤地为贺茂开门，不断道：“那麻烦阴阳师了，请。” “甚好。” 说着，阴阳师撩起下摆起身，大大方方走出门。 宇迦跟着他出门，只见阴阳师对着罗盘看了一阵，开始指着宅子唠叨开了：“丑寅方位是鬼门，禅院大人东北方向这这间宅子阴气太重了，建议不要放邪气的东西在此地，会招来恶鬼的。” 宇迦看着贺茂指的方位……那不是两面宿傩的房间吗？？ 贺茂还全然不知地取出符咒，一边走过去一边要往门上贴：“恰好我这有两道符咒可以驱邪，待我为您贴上，然后施法祈福……” 他话还没说完，那间东北方向的屋子门从里面推开，两面宿傩慵懒地拢着和服，慢慢打了个哈切走出正门，看这模样，显然是睡饱了打算去晒太阳。 随着诅咒之王的出现，贺茂手中那两道纸符无声燃起，缓缓烧成灰烬飘散。 “什么鬼？”余光都懒得给这路过的阴阳师，鬼神直接走到宇迦面前，十分习惯地双手卡着人腋下，把小家主给举了起来，再掂两下。 “唔，重了一点。” 仿佛是例行称一称储备粮的重量，发现饲养状况良好后，鬼神心满意足地直接翻过屋檐，找地方遛弯去了。 “咳，看来这间屋子不方便，我们换一个方法。”贺茂无奈甩掉手里的纸符碎片，自知没那个本事祓除诅咒之王，于是尴尬地绕过了鬼神的雅间，走到了西南角。 “西方位主酉，大人您这间屋子是干什么的？没人住吧？”为了避免方才的尴尬，这次贺茂学乖了，特地询问了屋子的用处。 “是临时厨房。”宇迦如实道。 “哦，那还好，酉鸡乃辟邪之物，这样，您买一只鸡，或者做一个鸡的雕像，放在里面就能辟邪。”贺茂推开房门，结果，里面白雾缭绕，灶火正旺。 “禅院小阁下。”穿着僧服的里梅双手的袖子都卷到了上臂位置，正在做饭“您怎么来了？” 少年雪白纤细的胳膊看着柔弱无力，但右手掌中却提着一把厚重的斩骨刀。 里梅玫红色的眼眸瞥了眼阴阳师，又落在宇迦身上：“宿傩大人说，今天喝鸡汤。” 语毕，手起刀落，鸡头落地。 一分钟后，禅院和太把拼命往外走的贺茂光信拽住，不断劝：“大人请再看看吧，这宅子应该还有救的吧！” 被强行拉回来的阴阳师直挺挺地坐回了家主的房间，理了理头上的乌帽子，干巴巴道：“就……做个桃子，放在西北角，镇压恶鬼，保平安。” 【阴阳师目睹你家养鬼神、吃肉、杀鸡，很不风雅，你可以： A 劝他一起来啊快活啊，吃了肉保你一块沉沦 B 轰他走人虽然我吃肉杀鸡，但我是个好贵族 C 下次一定其实是你开门的方式不对，不信你出去一次再回来，保证不一样】 宇迦把C的话给阴阳师说了，没办法，三个选项他觉得都很糟糕，所以随便选了一个。 “我就当你是在安慰我了，禅院大人。”没想到阴阳师真的接着话题自己圆过去了，擦了擦额前的冷汗，贺茂道“有人说我人品好运气好，可我觉得，我才是真的倒霉，原本我是被安排去给中宫娘娘看病的，谁知道来给您占卜的阴阳师忽然生病，才不得不安排我过来。” 宇迦听完，感叹道：“你那个熟人说话很有道理，相信我，给中宫看病的差事不好办。” “是么……这话是我表兄说的，他叫家茂绢索，不知道你认识么。”贺茂把罗盘收好，转而拿出一把竹签“我们两个家族，战斗力强的基本都当咒术师了……我别的不行，不过占卜能力还是可以的，禅院大人若是有困惑，可以找我解读。” 也就是承认你战斗力很弱，所以开始占卜专精了？ 宇迦安抚地递去一杯茶，配合道：“占卜什么都行吗？占卜我所担忧的事都可以？” “当然，大人随便抽个签。”贺茂晃了晃签盒，示意宇迦动手。 宇迦随手拿了一根，上面写着：小吉山路多且艰，迢迢相难见。不识白山路，循迹到眼前*。 “重重困难，迢迢千里路，大人所担忧的事有许多歧路，不过心中有志必成大器，此去一改旧路，绕出怪山，便能见山路尽头的奇光妙景。”贺茂解读了签文，又道“今天可以占卜一次，大人还有别的问题吗？” 宇迦道：“那……感情？” 班上的女生玩占卜时不都会问这个的吗？干脆也试试？ 说起来，他还没有谈过恋爱，来到这传奇平安京，似乎一直绕着诅咒、妖怪转，身边也就只有仆人和挚友。 文学作品里的京都贵族大多风流浪漫，宇迦觉得，自己该占卜一下看看，这趟穿越会不会有什么爱情奇遇。 于是，他手转了一圈，从角落取出一支。 签文：半吉朦朦胧胧,舟隐岛阴。人将重逢,天将见曙*。 “迷雾浓厚不辨五指，舟与岛屿均被迷雾掩藏，不过不要紧，天终会归明，人总会重逢。”解读着签文，贺茂淡笑道“大人，你和你的那位哪怕分离了也会重归于好，虽然是半吉，但也是好兆头的。” 宇迦茫然问：“那位是谁啊？我没有谈恋爱的。” 没有恋爱，哪来的重逢？ “额……”贺茂盯着签文又看了阵，挠挠头道“禅院大人你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撩了什么人而不自知，还把对方抛弃了。” 宇迦义正词严：“我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我可是有责任心的男人。” 粗神经·好男人自白：我，大道寺宇迦，深情专一，绝对不会是海王 第19章 诅咒之王 “这样，元服的时间便定下来了，是个好日子，禅院大人不必担心太多，那天我也会出席的。” 贺茂光信把一切安排妥当，在宇迦询问要不要留下吃个饭时，阴阳师礼貌而婉转地拒绝了。 “外面看起来天色晚了啊。”指着午后的阳光，贺茂已经挨到门口。 “那阴阳师阁下还是早点回去吧。”深谙京都那套委婉的说话方式，禅院家的众人干脆送他离去。 等到元服礼仪当天，宇迦看着近侍呈上的那套衣服。 真红色的织锦狩衣，内衬白色单衣，下装的指贯为浅色，衣服叠得整整齐齐，上面还摆着一只乌帽子。 “来，大人，穿上吧。”近侍把自家家主拉过来，穿戴之际，满眼都是男妈妈的辛酸泪。 禅院家的近侍：终于看到崽长大了，欣慰.jpg 宇迦眼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略长的头发被麦穗头饰编好束起，慢慢拢起，再穿上那身深红色的狩衣，耳畔的鬓发剪短再全部竖起后，脸庞轮廓的优势便显现出来，漂亮的眉眼间有着少年才具备的英气。 对着镜子打量半晌，宇迦：统，不得不说，这个小家主长得和我真挺像的。 系统悠悠回答：【他比你年长，所以应该说你长得和他像】 “看起不错啊家主大人。”近侍打量片刻，解释“元服礼仪是成人的标志，所以这次的狩衣要尽量配合穿者的腰身比例，制造挺拔修长的效果。” 手执蝙蝠扇，宇迦走入和厅，正厅的左侧坐的是藤原家的公卿，右侧坐的是禅院家的术士，而那位历史书里走下来的藤原关白阁下看着四十出头，脸上不露表情，只是在禅院的家主坐定后，他脸上神色微微舒缓，伸手拿起面前束着红白丝带的纸笺，缓缓展开给众人过目。 【羽化】 “羽化即为新生，阁下以后便叫禅院羽化。”关白说着，将乌帽子拿起，给面前的少年家主戴好。 宇迦看着眼前的关键NPC如此平静地为自己成礼，心里嘀嘀咕咕。 这位老哥太平静了吧？真的没问题？ 结果，礼成之后，关白没有走，在偏院和禅院家的长老聊了一阵，不多时，一个藤原家仆从走来和宇迦搭话：“禅院家主大人，藤原大人请您去决断一件案子，说是困扰他许久了。” 来了。 宇迦赶紧起身理好衣服，道：“带路。” 藤原关白坐在走廊的屋檐之下，身侧摆着一套茶具，他面前的庭院里站着三人，两个是中年妇人，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 “禅院阁下，”藤原关白指着面前的三人，语气平稳道“在下遇到个棘手的案子，还需要您帮忙决断一下，谁说的是真的。” 宇迦看向那三人，只见两个妇人的表情均是焦急局促，其中一人道：“大人，孩子确实是我亲生的，这个毒妇来历不明满口谎言，企图抢夺我的孩子。” 另一妇人不甘示弱：“明明是你冲进我家抱走我的孩子，还反咬一口，大人请明鉴，我说的都是真话！” 宇迦不动声色看着这三人，只听系统提示： 【主线任务已更新，请找出孩子真正的母亲，帮助藤原关白解除疑惑。】 Emmm……主线任务还有智谋型呢？ 思考片刻，少年家主干脆撩起衣摆坐下，直接拿过桌上的茶杯开始喝，十分随意道：“这好办，你们抢吧，谁抢赢了那孩子就是谁的。” 两个妇人都是一愣，她们对视一眼，只见那小家主很认真道：“开始吧，你们还愣着干嘛？” 下一秒，两个妇人都伸手去拽那个小孩。 一时间，孩子的哭声，妇人的对骂声充斥着院子，和太呆呆站在边上看了一阵，再回望自家家主，只见对方和藤原关白都是安静喝茶，沉默地垂眸，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不一会，孩子的哭声转为了痛叫，因为两个妇人都抓着他往自己身边拉，这样一拉扯，让他的情绪从惊吓转为疼痛了。 忽然，其中一个妇人放了手。 另一人迅速将孩子拉到自己身边，高兴道：“宝啊，阿妈带你回家。” “好了，”禅院家主终于出口打断闹剧“她才是孩子的母亲。” 藤原关白看了看对方所指的那位最先放手的妇人，道：“何出此言呢？” 小家主道：“因为生母心疼孩子，不忍看到自己的孩子受伤痛苦，会先放开手。” 关白抚沙着手里的茶杯，良久，年长的公卿摆了摆手，让仆人请走这三个平民，并清了院子，只留下自己和禅院的家主。 “uka也是如此认为的吧，真正的父母始终是怕孩子受伤痛苦的，哪怕孩子的死亡会带来许多安抚的褒赏和财富……但作为父母，我只担心自己的孩子有没有觉得疼。”头发花白的公卿转向面前的少年，高大身躯缓缓附下，将额头贴在手背，匍匐跪下。 “现在法皇对外宣称，季通因为冒犯中宫，已经流放到边琼，不会再回京都——可我们都知道实情，大人，那日您在鸭川上祓除溺之女，最后应该有看到，我儿是被残忍地杀死的吧？”一直冷静泰然的长者，在提起“残杀”这个词时，声音已然颤抖“禅院羽化，我请求您……祓除那个妖孽，我后悔救下她了……她不配冠以藤原家义女的头衔，我以家主的名义委托您，祓除璋子。” 【主线任务已更新：藤原家委托祓除羽衣狐·璋子，是否接受？是/否】 宇迦回到房间后，放出了两条玉犬。 “要嘛？” 举起手里的毛刷晃了晃，两只狗狗见状，争先恐后地往他腿上挤，努力将狗头塞进他怀里，试图争宠。 “一个一个来，今天都逃不掉的。” 把玉犬白翻了个面露出肚皮，宇迦开始慢慢梳那些毛，春天狗狗进入换毛期，刷下来的白毛像雪花似的飞，这样把玉犬从头到脚刷了个遍，宇迦丢下快乐到吐舌头的白狗，慢慢爬过去，把黑犬也翻过来。 “真要命，都是活着的人，太哀伤了吧。” 黑犬忽然听自家主人这样说了句，甚是不解，于是吐舌头去舔对方的脸。 两面宿傩翻过屋檐回来，还是顺路来小家主门口看一眼，结果就瞧见对方热火朝天地给狗刷毛，满屋都是飘飞的毛发，而家主本人还在奋力地“刷刷刷”。 “这狗要秃了。”鬼神跨进屋里，四目瞥了眼那快乐到露肚皮的黑犬，实在无法理解狗这种生物。 ——让小鬼顺个毛而已，居然高兴成这样。 “狗毛要多刷刷，才会长新的，更好看。” 吐槽了这不会养动物的鬼神，宇迦冷不丁被两根手指捏着脸颊拽了拽，不由瞪过去，只见两面宿傩上下看了一遍，评价：“小鬼穿了大人的衣服。” 小家主放下刷子，起身把乌帽子摘了丢一边，气势汹汹撸起了袖子：“身高这梗真过不去了……打一架吧宿傩。” 是男人就用拳头说话！ 因为藤原关白的那番话而久难心静，宇迦也想打个架出气，结果听到打架，两面宿傩格外高兴。 “先说好，我不会手下留情。”鬼神手指一晃，门外的院子里便缓缓将下黑色的帐。 “嗯啊，不过我定个规矩，不能下死手，听话。”宇迦一秒就听出这货兴奋了，当即把对方那点念想扼杀在摇篮里。 “啧。”鬼神发出可惜的声音。 宇迦：你死了我的任务也就完了啊！别想太多！ 把碍事的长袖绑起来，宇迦跳出屋子，下一秒就冲两面宿傩的后腰直接撞过去。 两面宿傩四只眼睛都让这下给撞得瞪圆了，齐齐往身后看去，只见臭小鬼不讲武德居然直接上手肉搏了，开始都不说。 骂了一声，鬼神单手摁住对方的额头，弹指间，咒力已经打出去，宇迦感觉额头一痛，当即被掀翻，地上滚了几圈，半晌爬起来，摸摸自己的脑袋，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进入战斗状态，咒力御壁已自动开启，建议宿主启动战斗模拟器，避免……】 还没说完，某人已经提着沙包大的拳头，再一次勇猛地扑上去了。 【……行吧，你高兴就好，respect。】 鬼神轻巧地闪避了两次，摸了摸下颚，打架的闲暇之余还有空思考分析一下：“搞不懂，你现在是在撒娇么？这么绵软的拳头——” 不小心砸碎了庭院的石灯，宇迦甩了甩咒力覆盖的手，道：“都说过不能下死手。我的式神都是活物，不会拿来给你消遣的。” “是么，那太可惜了。”鬼神左手探出，右手慢慢比了一个拉弓的姿势，咒力凝聚的火焰箭镞隐约成了形。 ——可以逼小鬼把藏在影子里的膝丸拿出来。 两面宿傩先是这么想，但四目对上那双暗金色的眼眸，倏而，他双手松开，箭簇又消失不见。 ——他不会拔刀，因为现在他只是心情不好。 帐屏蔽着咒力，但不会屏蔽夜晚的风，微凉的空气汲取着体温，站在草地上的少年术士黑发让乌帽子压地翘起几缕，风中瑟瑟抖了几下，像是某种动物的耳朵，对它吹气它就会不耐烦。 不高兴的小动物，眼神恹恹的，让那一拳砸了，疼是挺疼，但不至于当场死掉。 眼看着对方又攻到眼前，两面宿傩忽然停下脚步，单手捉住其衣襟提起，且容那一拳冲着自己身上打去。 “？” 眼看要打到宿傩胸口，宇迦瞬间停手。 也就这一瞬的犹豫，他被直接摁在草地上。 余光瞥到卡在自己下颌骨上的那只宽大的手掌，以及被钳制的双臂，宇迦忍不住想：无论什么时候，四只手确实有够赖皮的。 “哦？刚才不是很厉害的嘛，现在怎么不打了？”恶趣味地调笑着，宿傩凑近了些，空出来的手还有空勾住对方头上那根金色的麦穗头饰“很有胆子嘛，拿我当沙包，现在轮到我了。” 宇迦感觉到一只手正卡在肚子上，忍不住想着：两面宿傩若是冲他肚子捣两拳他倒也能忍，别挠痒痒就行！ 结果，冲击性的一拳没来到，他感觉道温热的呼吸吹过了侧脸和头发，也吹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 宇迦麻了。 卧槽，他吹我，耳朵麻了！ 第20章 诅咒之王 只是轻轻一吹，两面宿傩看到小家主那撮翘起的黑发没什么精神地摆了摆，并不像猫狗的耳朵那样灵活善动。 什么啊，真的只是头发，明明形状轮廓那么好。 排查了对方头顶存在附耳的可能性，两面宿傩本来还因为没能发掘出小家主奇怪的特点而兴致缺缺，但很快，他再度发现了有意思的事。 “你的耳朵……” “唔唔唔！” 两面宿傩饶有兴致地打量起那通红的耳廓，当自己提及这件事后之后，这点红更是瞬间扩散，爬上了脸颊。 “哈哈哈——” 夜幕下响起阵阵笑声，即便“听话”地停下了对事实的陈述，但也不妨碍鬼神发自内心的取笑。 “不成啊，你太敏感了，仅是这种程度都会脸红么？好纯情啊，家主大人——” 宇迦愤愤瞪着他，眼眸里酝酿着金色的岩浆，这个人都不好了：这个人不对劲！他吹我耳朵！ 【根据回放，两面宿傩吹的是你的头发，耳朵纯属误伤。】 宇迦：他有病！没事吹我头发？ 【根据回放，两面宿傩想确认你的头发不是耳朵。】 宇迦：他果然有病啊！！ 【……】 无法理解鬼神的思维，或许宿傩不是碳基的生物？ 宇迦深刻怀疑这一点，这样无声瞪了一阵，终于等到宿傩松开钳着自己下颚的手。 嘴巴解放的瞬间，小家主说：“你过来点。” 在宿傩半眯着眼眸，由于才找到了笑点，他的心情稍有转晴，一双手还钳着小鬼的胳膊，倒不怕对方又挥着拳头捶自己什么的。 如是单臂撑在草地上，两面宿傩稍稍转动了钳着对方双臂的手，从摁压在草地上改为扣着手腕别到腰后，如此便不用把自身的重量分别压在对方的胳膊上。 这样在姿势上做出了细微的改变，两面宿傩才俯身靠近了些，问：“想好怎样认输了吗？” 桂榴石的双眸安静无声地看着他，好像沉寂的宝石，两面宿傩几次近距离看下来，都觉得对视的时候时间的流逝似乎变慢了一点。 而这次再度观赏，他慢慢悟出，其实他是觉得好看，所以会下意识想多看一会。 小家主声音低了几分：“宿傩……” “嗯？”喉间溢出的轻哼，是很心不在焉的语调。 “速来受死。” 然后，宇迦用了绞技。 双腿扣住对手的脖子，奋力开绞。 #今天你我之间必须死一个# #但因为不方便让你死，所以我们还是疯一个吧# 脖子被扣住后，宿傩微微偏了偏脑袋，颈椎的骨骼发出一阵活动的“咯吱”声，颈侧上浮起一层暗色的青筋，继而又放松了些许。 他被狩衣糊着半张脸，左侧的附眼瞟了下，小鬼的手挣脱后，顺势就揪着他的头发了，这么一拉扯，倒是真的有点疼。 不过，这招没见过，是用腿的力量扣住脖子边的血管，然后让我产生晕眩感么？ 宿傩并没有打断对方的动作，而是这样站直了身子，颧骨似乎贴着对方胸腔的位置，还能听到那种规律的心跳，鬼神便有点走神一般，原地杵着不动了。 小家主绞了半晌，发现对方的反应和自己预期的完全不一样，不由得有点迟疑着发问：“你都不会觉得晕么？” 两面宿傩思考片刻，如实道：“你再绞个半时辰，可能会吧。” 听到这么轻描淡写的话，宇迦不得不再度审视了对方那身肌肉，继而深刻认识到，鬼神体质的逆天之处。 受肉的身躯，恐怕一般武器都难伤害，与之肉搏当真不占任何优势。 意识到自己的绞技完全是零效果，小家主沉默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不要紧，熟能生巧，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宇迦：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看着对方从信心满满转为双目无神，仿佛人生受到极大的冲击一般，傻坐在自己肩膀上不动了，两面宿傩不以为然地抹了把被抓乱的头发，一点发丝垂在额前，他道：“输了便输了，还要拔掉我的头发么？看不出来你心眼还挺小的。” 宇迦松开手里烟粉色的发丝，不意外地，那略硬的头发还让他揪下来几根，想来绞技对别人用是费脖子，对两面宿傩用是费头发。 “嗤，手劲不小。”鬼神看着掌心属于自己的发丝，到没有会变秃的忧虑，四目瞥了眼那暴脾气的小家主，使唤道“既然输了，那惩罚你给我把头发打理好，敢弄掉一根头发，我就用绳子把你吊在屋檐下，明天给禅院家的所有人看。” “知道了知道了。” 打架输了，宇迦虽然不服气，但至少不像刚开始那么心情郁闷了。 从自己房间找了一圈，在看到自己给玉犬刷毛的刷子时，宇迦疯狂心动，但磨蹭半天，还是拿起了桌子上的木梳。 不能太明目张胆，两面宿傩不傻的。 走出房间，外面的帐已经撤了，平安京的弦月落下清辉，白色的月光覆盖在安静的庭院里，确实有点和歌里咏叹落月美景的意味了。 两面宿傩懒懒靠在草地上，单手撑着脑袋。 鬼神生活格外规律，按照他的日程，打完架也算活动完筋骨了，此刻已经惦记起睡觉的事，面对月下之景，男人只是慢慢打着哈切，眼角沁出些泪水，末了余光扫了眼小家主，唤道：“过来。” 宇迦走过去，盘腿坐在对方身侧，用梳子比划了一下，试图找个合适的角度给对方把头发先梳顺。 硬质的头发不如他自己的好梳，而木质的梳子梳齿偏细密，卡进去后，宇迦使了点力气，硬是没能梳动。 “你是打算再拔下几根吗？”被那力道扯得皱眉，两面宿傩不耐烦道。 宇迦无语丢掉木梳。 用梳子给你梳都浪费，果然刚才应该拿毛刷的！ 再度萌生把玉犬的毛刷拿出来刷宿傩的想法，宇迦盯着那烟粉色的头发，一双手握了握，干脆直接薅上去了。 薅狗毛是薅，薅鬼神的毛也是薅。 心里默念着，宇迦分开手指，从两侧抚起那些发丝，努力把那些硬质的头发理顺了。 宿傩闭着眼睛，不过头上传来的温热柔软的触感，从耳畔略过，又慢慢滑到头顶，他也知道，对方是用手指给他梳理头发。 略硬的发丝从指尖钻过，留下痒痒的感觉，宇迦只当手下是玉犬的脑袋，自己正在给对方顺毛。 如是顺着，居然渐渐顺出感觉了，几下把宿傩的头发给捋地整齐，手弄的发型居然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宇迦：真的没有手工专精这种东西吗？感觉自己解锁了新的技能。 【没有：）】 成功将原本散乱不羁的头发理成了蓝染式发型，宇迦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成果，正等着叫正主来验收一下成果，结果，他听到鬼神低沉平稳的呼吸声。 不是吧…… 宇迦小心翼翼直起身，凑到两面宿傩的正面，只见鬼神的四目已经全然阖上，冷峻的脸侧正靠在自己的膝盖上，薄唇抿着，似乎梦到不错的事情，唇角还微微有点弧度。 【系统提示：两面宿傩熟睡.jpg】 宇迦：……怪我，薅狗的手法太娴熟，鬼神也能让我薅睡着了。 第21章 五条家主 能把毛茸茸的生物顺毛顺得舒舒服服——这都是禅院家主平日养式神养出的心得，脱兔、玉犬、鵺……他全部都帮忙给打理过毛，但真没给人试过。 如今第一次尝试，没想到这项技能的影响力这么大，顺利把宿傩给挠睡着了。 此刻，严肃地看着眼前枕着自己膝盖睡着的鬼神，宇迦抱着胳膊思考半天，试探着推了推对方宽厚的肩膀。 熟睡的两面宿傩纹丝不动，在这点小骚扰的催眠下，甚至缓缓翻了个身，面朝上自然地继续睡着。 宇迦迟疑：他真的睡着了吗？ 【两面宿傩熟睡.jpg】 宇迦：好吧，既然系统都判定了，那么应该是真的。 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脑袋，宇迦把玉犬放出去，不一会，黑犬很听话地将被子从卧房中叼过来，狗狗拽着被子越过鬼神，轻松给对方盖了一层保暖的东西，而后便趴在自己主人的身边，见对方双手撑着草地正在看月亮，它也学着往天上看。 “好孩子。”环住玉犬的脖子，给对方挠了挠下巴，宇迦同它说话“月亮无论过多少年都是这样，你知道为什么吗？” 等玉犬黑扬起睿智的眼神，宇迦解释：“这是天体的运行规律，作为地球的天然卫星，月球自几十亿年前成型之后，便始终受引力作用绕地球公转。” ——作为国文水平较差的理工男，他的才情不允许他对着月亮作和歌，面对月色清辉，他便只好详细地解说一下“月球大碰撞起源说”以及“阴晴圆缺背后的引力公转现象”。 好在玉犬还是很捧场的，不会因为听不懂而翻白眼。只是听到最后，狗眼睛一睁一闭，最后干脆把脑袋搭在宇迦的另一只腿上，睡着了。 看着睡在自己腿上的两个生物，宇迦认命地躺在草地上，开始哈切连连。 “我是什么助眠工具人么？面对听科普这么有趣的活动，你居然会想睡觉？” 睡过去时，宇迦感觉自己是个鸭绒枕头，蓬松柔软，还自带38度的体温。 两面宿傩睡到半夜，感觉到自己枕着的东西忽然被抽走。 脑袋随后撞在草地上，新草软软的，没太大感觉。 他摸着后脑直起身，拍掉了一点草屑，半睁着的眼眸瞄向身侧，看到席地而眠的禅院家主和玉犬抱在一起，小脸埋在狗脖子上的软毛里，睡得脸颊发红，一只腿不安分地盘在狗背上。 回忆起自己昏睡前枕在对方膝盖的姿势，以及，那种柔软的，慢慢挠在自己头上的温暖触感，宿傩无声站起，注意到自己盖的被子是还是对方屋子里的。 于是，鬼神又俯身，把禅院的家主从玉犬身上撕下来。 小家主胳膊软软的，轻轻一扯就松开了，也没惊醒。 玉犬倒是被折腾醒了，黑犬乌黑的豆豆眼朦胧看过来，见到是两面宿傩，它也没叫，一边龇着牙打哈欠，一边摇摇晃晃站起来，迈开四条腿一路跟着宿傩走进屋子。 两面宿傩的房间不曾添加任何用具，始终是最初简单的那几件，而他平日来这也只会睡觉，唯一用的就是那张床。 玉犬黑轻车熟路率先跳上床铺，随即让两面宿傩提着后颈丢了下去。 “喂，不要脸皮太厚。”四条胳膊捧着睡梦中的人，两面宿傩抬腿拦住了玉犬企图再度爬床的行径。 “我房间的规矩，狗不准上床。” 鬼神丢给玉犬一个懒洋洋的眼神，后者委屈巴巴，小心地从枕边叼下来一个靠垫，趴在床脚勉强落窝。 垂着耳朵，玉犬的眼中映着宿傩的身影，对方将自己的主人平放在床上，和服下展开的四臂仿佛是黑夜里舒展的松柏，投下的影子高大结实，岿立不倒。 把宇迦放在床榻的内侧，鬼神便枕着单臂侧卧躺下，先是闭着眼眸，半晌，感觉到那一小只动了动，他睁开一只眼，瞧见宇迦缩在被子里，朝着自己这边转过身，而后单手抓着自己的衣领，额头贴过来，垂下的眼睫始终紧紧闭着，呼出均匀的气息，埋在自己前襟一动不动。 这么看了一会，猩红的眼睛又无声闭上，宿傩就着侧卧的姿势，重新睡下。 屋外弦月高悬，浮云影影绰绰。 ** 物忌结束之后，宇迦的门禁便解除了。 成人礼过后，他收到了不少邀请，大多是参加一些集会，信笺来自不同的贵族，和太解释是：想和禅院家结盟的贵族很多，关白是家主的义父，公卿世家们也会看形势有意结识禅院家。 宇迦发愁的是，开始自己人设是未成年，那么出席一些场合确实不合适，但成年之后，再拒绝就会被批评为“不识趣”了。 两面宿傩看到小家主对着一桌子的信件邀请函唉声叹气，便随手拿起一张，简单扫过内容，便似笑非笑道：“息御所殿下的诗会？禅院家打算给你娶妻了？” “怎么可能……只是别人给的邀请函，去不去还没答应。”宇迦头疼不已。 平安时代果然开放，14岁参加大型相亲活动……真的不要紧？ 丢掉那张带着淡淡香味的信笺，宿傩道：“不想去直接拒了就是了，又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 宇迦：我也知道啊，不过这个息御所是太子妃吧？好不好拒绝是一回事，万一是什么副本环节呢？去了说不定会触发什么支线剧情。 直着下巴发愁，不一会，门扉传来一阵叩响，宇迦看过去，只见自家六眼的挚友来访，手里还拿着张一样的，带着香味的信笺。 “羽化~恭喜你终于成人，你也收到息御所的邀请了嘛？” 晃着手里的信，五条脚步轻盈得像一只猫，无声走进屋子，挨着自家挚友坐下，继而注意到那一桌的信。 “意外地受欢迎啊。”展开蝙蝠扇半遮着唇，五条凉凉感叹了一句“想好选哪个了吗？” “五条别取笑我了，”宇迦深深忧郁了，无情地白了竹马一眼，道“哪个都不想选，我不怎么参加集会的。” 【禅院家主朋友不多，一般的祭典活动，只有五条家主邀请时才会一同前往】 这个背景他还记着呢。 “平时只有你邀请我的时候我才会参加，你不是不知道。”禅院的家主平静陈述了两人才知道的那些相处的日常，金色的眼眸安静凝视自己的竹马，里面全是无奈。 六眼先是一愣，而后，俊秀的脸慢慢浮起一点生动的神采，笑道：“是哦，毕竟你不解风情，像块木头，没有我帮忙那种场合你可能都没法和少女们搭话。” 看着自己的竹马在那继续对着满桌子的邀请函愁眉苦脸，定在桌前化为一只愁苦的地藏石像，五条家主慢慢道：“既然如此，这次还是我来邀请吧，羽化，和我一起参加息御所的诗会吧，我带你——” 蝙蝠扇半掩着薄唇，六眼神子凑近了竹马的耳边，轻声道：“体验一下成年人的快乐。” 说完，他表情暧昧，等着自己的竹马发作。 成年人的快乐…… 宇迦的反应不是很大，甚至可以用平淡来形容。 五条家主有点傻眼了，按道理来说，这么撩上一句，对方应该脸红才对，再不济也会怼自己两句发发脾气，可眼前这么稳重的态度是怎么回事？成人礼过后，他一夜之间长大了吗？？ 其实，倒不是宇迦太经验丰富什么的……只是单纯因为，上一个跟他说这句话的，是他高中时期的班上的男同学。 毕业典礼那天，对方也这么神秘兮兮地来了一句，等大家抵达约定的地点，才发现，对方定的是网吧，所谓的“快乐”是通宵上网。 于是，宇迦再也不对什么“成人快乐”抱有幻想。 “你，就别逗我了吧。”禅院的家主无奈扶额，成熟稳重地批评了年长自己3岁的竹马“五条，你也是成年人了，说话应该守礼节，要端庄。” 不端庄不稳重的五条家主双手捂住自己的额头，神经质地低语：“不成啊，我的挚友被夺舍了，你这四平八稳的家伙到底是谁啊。” 他暴脾气好逗弄的挚友呢？还给他啊！ 让五条家主这么一说，宇迦心中一凛，担心起OOC的事。 说起来，五条家主的六眼如此敏锐，自己要是有什么反常之处，对方应该一眼就能识别出来吧？这样岂不是很危险？ “五条，不要总是逗我玩，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补充了一句，宇迦拿起茶杯，掩饰着喝了两口“我对结交女性没太大兴趣，假如五条你只是为了玩，就不要找我去。” 兀自颓废许久的五条家主深深看了他一眼，就在这时，一只手取过那张满是香气的信笺，两面宿傩已俯身坐在宇迦的另一侧，看过上面娟秀的字体，鬼神嗤笑道：“你们是打算相约着去唱歌吗？和帷帘后的女人对歌，要是写出的东西令对方满意，她就会留你过夜……小鬼，你当真要参加这种集会？” 五条家主不满道：“你拿我的东西做什么？再说了，这种集会本就是京都的风俗，你不理解也罢，不要随随便便嘲笑所有人的爱好吧？” 【背景介绍：平安时代贵族以对歌的方式抒发才情愁绪，能写出打动人心扉的歌句，将会受到许多女性的青睐】 两面宿傩将信纸丢回给五条，转而对宇迦道：“跟我去一个地方，我保证会比诗会有趣。” 五条小心收回信笺，对宇迦道：“别听他的，我带你去诗会见一些人。” 【挚友向左向右，五条家主和两面宿傩都向你发出了邀请，你选择： A和宿傩走 B和五条走】 宇迦：……为什么这次没有C选项啊，你算什么挚友模拟器，明明是修罗场模拟器吧！ 还没吐槽完，系统的提示音再度响起。 【特殊提示：本次选择将产生蝴蝶效应，请玩家谨慎选择】 宇迦：这果然是修罗场吧 第22章 诅咒之王 这是系统第一次提示蝴蝶效应，以前都是单线剧情，无论选择ABC，故事的走向都是不变的，仅是人物的对话以及一些细节会不同。 而现在，选择不同的选项，后续的剧情也会随之变化，A和B引导着不同的发展路线。 看着眼前的选项键，宇迦回忆了信纸上的内容，同时对比最近宿傩身上收集来的信息。 御息所全名家茂御息所，显然是御三家的某位入宫的女官，参加诗会可能会遇到家茂家的人，而宿傩的信息则源自于那位里梅的话，里梅驻守法胜寺，这所法皇监督建造的寺庙，在未来损毁于大火，但这个年代是皇室举行御佛供奉的常驻地。 视觉识别界面里，五条和宿傩同时进入一种时间停滞的状态，呆在原地没有任何举动，他们无法对这次的选择进行干扰。 宇迦问：蝴蝶效应存在死亡结局吗？ 在他看来，每个选项都会牵引出很多未知的讯息，若是仅走其中一条，可能会遗漏一些事，导致他无法了解真实的背景。 【提示：蝴蝶效应引导着不同的故事走向，一个不合适的选项背后，可能是无法挽回的结局】 宇迦：若是走上了不好的支线，我可以返回重新选择吗？ 【重新选择将消耗5次任务完成进度】 那似乎不是很大的代价…… 眼前像是歧路的分叉口，左右都是未知。 于是，他选了则了其中一个，选定之后，字母上浮现了黑色的蝴蝶图案。 【宿主选择A和宿傩走】 浅蓝色的界面重新恢复，时间停滞的效果解除了。 五条家主起身，声音忽然降了几度：“你居然要和他走？羽化。” 【五条■ 结缘70% 描述：超一流水准的咒术世家之主，轻浮的贵公子姿态似乎只是配合这个多情又混乱的时代，情绪如过山车起伏不定，旁人永远无法猜到，他会因为什么而生气】 【面对五条家主的质问，你选择： A和宿傩走 B道歉】 宇迦：再选A的话，他会生气的吧？要么选B吧。 【提示：五条家主觉得你轻飘飘的道歉很没诚意，他很生气】 宇迦：为什么你还是生气，这样选A选B没有差别啊？这果然是修罗场吧！ “你真的惹我生气了。”六眼神子不笑了，浅粉色的唇紧抿着，微微泛白，他拂袖而去“我讨厌你了。” 【五条■ 结缘30%】 宇迦瞬间跪了。 这过山车一般的结缘度是怎么回事？我只是拒绝你一次，你就不爱了是吗？十多年的挚友情这么脆弱的吗？！ 看着竹马的背影，宇迦下意识起身想拦，但宿傩拽住了他。 “随他去，嘴上说说而已，他没有真生气。”宿傩道。 你才认识五条几天啊，这么了解他？结缘度骤降成30%，你确定他没有真的生气？ 无力去吐槽宿傩这笃定的语气，宇迦颓然趴在榻榻米上，模样惨淡仿佛失去了色彩：“我头一次见他那么生气，直接丢下我走了哎……” 鬼神蹲在摊成人饼的小家主面前，等对方缓过那股悲伤的情绪之后，小鬼一双金瞳眼巴巴看过来，问：“你要带我去哪？没意思的话，我可要秋后算账的。” 两只手提起地上的人饼，直接往肩膀上一丢，小家主自己轻车熟路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好，熟悉之后，他也不拘束了，单手扶着宿傩的后颈，等坐稳后，低声嘟囔道：“怎么感觉位置变窄了。” 真有感觉小鬼变沉了一点，不过这点重量于两面宿傩来说都是小意思，轻松跃上屋檐，并用帐阻隔了附近术师对于咒力的探知，宿傩单手扶着肩膀上人的腰，直接往鸭川的方向去了。 【背景提示：法皇在退位后一心信教，兴修寺庙，并引导灵地参拜的风气，极度痴迷】 越过法胜寺的正门时，宇迦注意到，进门的僧侣正小心翼翼搬运着一尊一尺六寸的七宝塔，还有武僧捧着金泥字的《妙法莲华经》、《观普贤经》，看样子都是信徒朝拜时的捐赠，以表诚心的器物。 宿傩走过石板小时径，这些忙碌的僧人全然没有反应，宇迦意识到，是帐的功效，不由观察了下宿傩的数据。 【两面宿傩 咒力：729/???（领域展开后：） 血量：90%（恢复中） 结缘：92% 描述：负面情绪是咒力的源泉，或许是残酷和暴虐助长了诅咒之王的咒力，亦或者正因身为诅咒之王，他才会如此不知靥足】 描述中的负面情绪提醒了宇迦，宿傩的反转术式修复身躯需要咒力，而被抢夺了咒力之后，宿傩若想恢复，那就需要足够的负面情绪来产出咒力。 凝视着面容冷峻而平静的鬼神，宇迦猜不出，这家伙的负面情绪是哪一种，能让他短短时间从2涨到729。 思考之际，宿傩已经走入一间佛塔，宇迦嗅到淡淡的檀香味，眼前胎藏界大日如来法相慈悲庄严，佛台上香油引燃，金刚盘盛着供奉，一个背影正虔诚匍匐于莲花法垫上，无发、挂络袈裟，手执铃杆轻轻摇晃。 有人…… 宇迦忍不住捏了捏宿傩的后颈，想提醒对方不要仗着有帐就明目张胆地潜入寺庙里，这种供奉着神祇的地方很玄乎的，大喇喇地私闯会有种被注视的感觉。 脖子后面被不轻不重地挠了下，宿傩瞥了眼肩膀上的人，见对方煞有介事地合十手掌对着佛像拜了拜。 没料到对方还信这个，于是，宿傩干脆攀上佛塔的二层，这一层是镂空的悬梯，没有任何佛像，但可以看到大厅中的一切。 “那个是谁？”宇迦贴近宿傩耳边，把声音压得极低。 “法皇。”鬼神言简意赅，见对方的手还捏在自己后颈上，一时回忆起昨晚那种挠在自己发间的，软软的触感。 法皇……哇哦，又是历史书上的名人。 宇迦看着对方在那念了一会经，而后，有个术师模样的人走进大厅，朗声道：“殿下，你找我吗？” 诵读的老者停下了摇铃，回首道：“绢索啊，祭坛准备好了吗？” “嗯，谨遵您的吩咐。” 羂索半长的头发在后脑随意扎了个丸子头，他双手拢在衣袖中，干净的面庞令宇迦想起了一个熟悉的阴阳师，贺茂信光。 这个羂索难道就是贺茂的表兄，也就是家茂的咒术师？ 放下摇铃，法皇凝视着如来低垂的慈目，这凝视的角度恰好也是看着宇迦他们所在的二层，小家主有点紧张地拍了拍宿傩，低语：“他不会看到我们了吧？” 两面宿傩有点心猿意马，直接握住那只扰人的手，不准他再软软地戳自己。 由于握刀，小家主的手掌中有些刀茧，不过指尖保护地较为完好，禅院的近侍有很好地照顾着自己的家主，每一根手指的指甲都修剪得圆润光滑。 法皇在不大的佛塔空地上，向四方行走七步，继而右手指天，左手垂地，口中道：“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宇迦被这场面震住，不太和谐地猜测：这老头儿是中二病？ “释迦牟尼出世时，便说出这样的偈句，殿下，您是向往着释尊么？” 羂索的没有太大的反应，看着法皇在那口出狂言。 “我这一生罕少有不顺心的事，除了比叡山的僧兵，贺茂川的洪水，双六掷骰子*……羂索，若真如你所说，开启那个奇特的法界之后，所有人都将进入秘境，赢家获得的不仅是永生，还有超凡的能力，那么，哪怕是这三个困扰我半生的问题，也会迎刃而解。” 傲慢的发言…… 羂索心里评价着，嘴上只解释：“那会是一个术法全胜的时代，殿下您也能自如地使用术式。” 看着两个人神秘的对话，宇迦整理着可用信息，一时间有种误入敌方BOSS大本营的感觉。 而当他在那心情复杂地考虑怎么把这条支线完成，而某鬼神却心不在焉地盯着自己掌心的手。 不知道小家主是不是早上偷偷去吃甜食了，他似乎又嗅到那种蜜豆沙的甜味。 这一次的味道很淡，鬼神摊开五指，见少年的手搁在自己掌心，像是他正捧着一片白色的瓷具。 鬼使神差地，宿傩启唇，尖锐的犬齿不轻不重咬了下那指尖。 而后，他看到那个小家主瞬间瞪过来，金色的大眼睛里写满问号，还微微一歪头，脑袋上的麦穗跟着歪过来，格外同调。 “宿傩……你饿了吗？” 第23章 诅咒之王 指尖传来酥麻的刺痛感，尖锐的犬齿磨砺着指腹，十指连心，冷不丁被咬了一口，宇迦缩着胳膊，试图把自己的爪子抽回来。 宿傩宽大的手掌瞬间合拢，猩红的眸子里蕴着深沉浓重的色彩。就着对方坐在自己肩头的姿势，宿傩侧过脸颊，翕合的鼻翼贴近苍白的手腕，能看到青色的静脉在皮肤之下蜿蜒，馥郁的血肉香味传来。 鬼神暗色的眸子微微眯起，似乎很满意这种良好调养出的气味。 “不会是在尝味道吧……” 宇迦有点犹豫，因为这先捏捏再闻闻，还不忘咬一口的行为，真像是餐前例行考察食物的肥厚程度……在佛塔里动食欲真的不要紧？檀香的味道那么浓，难到还能闻到血肉的味道？ 两面宿傩闭了闭眼，旋即，脸上闪过促狭的笑意。 “是啊，我尝一下，家主大人太瘦了，要养几年才好吃。” #吃人的设定真是太可怕了# #是薯片不够香还是炸鸡不酥脆，物产贫瘠的年代大家总会瞎吃一气# “宿傩，等你活到千年之后，会发现有趣的东西很多。” 宇迦语重心长开导“有吃不完的美食，那时候你就会发觉，吃人简直是浪费生命。” 刚被恐吓完的家主像个受惊的小动物，可惜这有趣的表情只持续了一阵。 两面宿傩索然无味地丢掉那只手，并没有听进去对方的劝导。 【两面宿傩走神.jpg】 “宿傩，听话，没事别忽然啃我，毕竟我没有洗手。”小家主面带遗憾叹息。 【两面宿傩嫌弃.jpg】 嫌弃就对了，啃人多不卫生！ 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羂索和法皇身上，只听羂索介绍：“您也见到‘天使’了，来栖华是死灭回游上一轮的首席，她的能力，以及她的寿命，都可以用神来形容……殿下，您完全可以考虑将她设为神明，以您的地位，呼吁人们对她产生信仰，应该挺容易的吧~” 羂索自然是开玩笑，但同时，他也想尝试一下，单纯依靠信仰是否真的能造就神明。 “虽然她是天使，而且能销毁一切术法，但我觉得，这种程度离神明还是有差距的。”法皇没有认同羂索的提议“相比之下，稻荷神——宇迦（羽化）之御魂神，梵语理解应该是往来生死彼岸之间，这样凌驾众生之上才像神明，何况，祂还执掌丰收，信仰祂显然更明智吧。” “这便是京洛地带都信奉稻荷神的原因吗？”羂索若有所思。 宇迦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中忽然就出现了自己的名字，忍不住摸了摸心脏，感觉极不习惯。 忽然，宿傩的手掌按在后脑，宇迦微怔，只感觉大手揉了揉他的发旋，暖意从掌心传来，似乎是在安慰他。 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宿傩便踱步从窗口越下，来到法胜寺后的厢房处。 “这里是住所吗？”周围没有人，宇迦询问宿傩“你是带我来看羂索和法皇的？” 对方提到天使、来栖华、死灭回游，这三个是重点剧情吧。 “顺路看看，你好像十分好奇那些权贵的长相。”无意探知了小家主想看历史书上的人的私心，宿傩简单道“接下来才是重点。” 鬼神在一间厢房前停下。 “这是？”宇迦问。 宿傩道：“中宫的居所。” 宇迦浑身涌起强烈的寒意，也就在这一瞬，充沛的妖力从屋内涌出，那闭合的木门让一股巨大的冲击从内撞开，杀气铺面而来，随后让两面宿傩举起的手臂挡下。 宇迦定睛一看，那是两条白色的狐尾。 “喂喂，同样的招式使用用两次，你是瞧不起我吗？” 将肩头的小家主丢在一边，宿傩褪下上身的衣物，黑色咒文缓缓蔓延在肉体上，张开的四臂在乱窜的狐尾面前，缓缓结印。 “伏魔御厨子。” 【检测到宿主进入战斗状态，咒力御壁已开启，建议启用战斗模拟器。】 “开启开启！”宇迦连叫两声，格外无语。 两面宿傩的支线居然是直接把他带到终极BOSS面前，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互动模式开启，本次难度为噩梦级，请玩家在规定时间内抵达标记处，10，9，8……】 从影子里拿出膝丸，宇迦执刀赶往发光的位置，抵达后，根据系统提示砍下。 一截白色的狐尾断在地上，整齐的切口处，血液甚至来不及流出，没等宇迦喘口气，系统继续提示。 【请玩家在规定时间内抵达标记处，7,6,5……】 时间变短了！ 意识到本次的模拟器比之前营救女孩的难度高了好几个档次，宇迦加快脚步赶到指定地点，再度挥刀。 羽衣狐狐尾的攻击几乎全让禅院家主预判并阻拦，这为宿傩提供了进攻的时机，诅咒之王从僧兵那夺来一柄薙刀，直接划开眼前妖气的御壁，走入厢房，宇迦擦了擦额前的汗，只听系统提示仍在继续。 【已强制开启视觉识别，至最大级别】 眼前的世界染上蓝色的冷调，仿佛从真实世界忽然坠入VR的视角，也就在系统强行开启的瞬间，周围的禅房、石径、树木，都被渲染成模糊的轮廓，赛璐璐风格有种光怪陆离的感觉，而电子光屏转为键盘。 【请宿主手动操作】 根据提示点击键盘，每一步都是一次过招。 【闪避判定，PASS】 【攻击判定，PASS】 不远处的宿傩似乎冲这边叫着什么，宇迦甩了甩头，觉得声音很模糊，似乎是变调的“左边”。 【闪避判定，FAIL】 左侧探出一只手，精准地扼在禅院家主脖子上。 宇迦眼前的光屏碎裂，视觉识别显示。 【羂索·家茂 咒力：？？？ 结缘：20% 描述：冠以家茂之姓的咒术师，纯粹之恶，深入咒术高层与诅咒师的世界，掌握可以“永生”的秘术】 世界归为漆黑，这里是梦境与现实的夹缝之中。 羂索依然是浅笑着，双臂拢在宽大的袖中，踩着黑暗走来。 “差一点，很可惜，对吧？” 宇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有一圈指痕，可以料想，羂索是有能力直接扭断自己的脖子的。 “你明明是咒术师，为什么……”宇迦的第一个疑问，是对方的身份。 身为咒术师，却和妖怪为伍？ 羂索很有耐心，他给了回答：“我是咒术师，但我追求的东西，咒术界给不了。” 宇迦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不杀我？” 丸子头的术师拉住宇迦的手，带着他慢慢走出这片黑暗的夹缝。 “我的弟弟很欣赏你，谢谢你救他。” 眼前重归光亮时，外面的战斗似乎已经终结了。 地上有大片黑色的血污，宇迦眯起双眸，首先看到一个纤细的背影。 穿着简单的短款和服，后背的位置开了口，方便一对洁白的翅膀舒展。 单手提着一只喇叭，留着齐耳短发的天使扭头，没什么表情的脸庞看向宇迦，她面前，是染血的薙刀。 宇迦发现，眼前的世界渐渐变成灰色。 【系统提示：两面宿傩血量已清零，本次任务失败，宿主可选择 A消耗一次任务进度读档 B消耗五次任务进度重新选择】 第24章 现实 宇迦的意识回归到所在的病房, 当前已经是夜晚，窗帘外只有静谧的黑暗，房中电灯未开, 一堆医疗设备的屏幕亮着, 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刚才的死亡结局太过突然, 再加上前期剧情信息量紧凑, 宇迦睁着眼凝视天花板, 慢慢理清其中的关系。 当初攻击宿傩的羽衣狐, 与羂索、天使来栖华是似乎是合作关系, 法皇作为掌权者, 支持着他们的行为, 这组铁三角在组织一个叫“死灭回游”的仪式，来栖华是上一轮的胜利者。 这位天使的术式挺神奇的, 似乎是能消除其他术式，是因为这一点, 宿傩才输的吗？ 至于羂索，对方不杀自己的理由是感谢救了他弟弟。 联系之前的剧情, 当初鸭川上顺手救下的那个叫贺茂的阴阳师，给自己占卜时, 不是说他的表兄叫羂索嘛。 看你贺茂信光长得眉清目秀的，没想到竟是终极BOSS的弟弟！ 惋惜宿傩最后的牺牲，宇迦回忆一下，他对战羽衣狐时，只要根据系统的提示行动，便能预判其行动并攻击产生伤害, 但对战羂索时则会被打断, 闪避存在无效的几率, 而那位天使来栖华，除了长相以及术式的效果，他没有任何有效的情报。 BOSS组成员有四个，即便走五条的直线，说不定也会遭遇羂索和来栖华这两个棘手的家伙。 黑暗中，宇迦闭上眼睛，重新进入系统界面。 “我还有几次任务完成进度的余裕？” 面对宇迦的询问，系统如实汇报。 【除去前期读档消耗的1次，剩余13次】 “我选择A。”宇迦没有犹豫。 【宿主选择读档，数据已保存，获得死亡成就“羽衣狐の绝杀时刻”】 剧情载入完成后，眼前是即将靠近的羽衣狐的禅房，宇迦一个翻身从宿傩肩头跃下，提起太刀，站在后方看着剧情继续推进。 两面宿傩瞧了眼这个忽然自由行动的小鬼，倒也没多说什么，继续他挑战羽衣狐的大业了。 而宇迦养精蓄锐看他大展身手，伏魔御厨子施展后，宿傩游刃有余。 原来这货莽过来还不是因为自负，对方即便没有完全恢复，也具备单挑羽衣狐的实力。 宇迦的眼神渐渐无奈：可惜时代变了，现在反派也是会抱团的！ 暂时放下对宿傩的关注，而在羂索出现的那一刻，宇迦扛着刀直接杀过去了，揪着人开始打。 之前是和羽衣狐缠斗后消耗了体力的状态，他这次读档正是试探一下羂索的实力！ 大约过了四十几次判定，羂索终于让宇迦用刀钉在地上，而宇迦也不太好，两次闪避FAIL让他挨了羂索一击赤血操术，小腿被切开了一道豁口，袴的左侧破破烂烂不说，殷红的血顺着小腿流下，沾在草叶上落了一片斑驳。 【羽衣狐嗅嗅.jpg】 【两面宿傩嗅嗅.jpg】 这两个肉食主义者兴奋了还是怎么的…… 忍住吐槽这两项弟弟行为，眼前，被膝丸克制的术士丸子头早被打散，此刻对方黑发披散在眼前，正虚弱地躺在草地上。 “若不是看着我弟弟的面子上，我是一定直接下杀手的。” 羂索吐出一口血，语气不善地指着眼前的禅院家主。 “我也是看在你弟弟的面子上才没下杀手。”宇迦抓紧时间收集情报“死灭回游是什么，说！” “你的目的是这个么？我以为你眼中只有两面宿傩呢。”羂索虚弱地干笑两声，简单道“死灭回游是属于术师的游戏，泳者要前往结界参加，殊死搏斗后获得分数奖励，兑换想要的东西……” 宇迦且耐心地听羂索描述了死灭回游的规则，由于两面宿傩单独与羽衣狐对峙基本势均力敌，暂时不用担心，他便继续道：“法皇为何帮你们？” “你不是看到了吗，他想成为‘释尊’。”羂索语气染上轻蔑。 原来那老头儿魔怔了，信仰变质，妄图自封为圣人。 不过，听羂索的语气，当他们在佛塔窃听的那会，对方就已经注意到他们了啊！ “天使的术式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次宇迦没说完，点白色的羽毛已然飘在他眼前。 两面宿傩是开着领域的，当来栖华降临时，宿傩的领域犹如镜花水月，被彻底化解了。 “她的术式如你所见——” 羂索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知道，来栖华一到，自己就稳赢了。 …… 【系统提示：两面宿傩血量已清零，本次任务失败。】 …… “继续读档。”宇迦没有犹豫。 【宿主选择读档，数据已保存，获得死亡成就“羽衣狐の天降正义”】 宇迦等重启后，依然是第一时间跳下宿傩的肩膀，然后等待诅咒之王开始他的表演。 结果，这次两面宿傩没有指着厢房介绍一下，而后直接莽上去。 他看向小家主，脸上的表情有点诡异：“你要做什么？” 宇迦被问得有点奇怪，反问道：“不是你带我来的吗？” 按照剧情发展，这是宿傩从佛塔出来，准备上门找羽衣狐茬的时候，自己只是个一无所知，忽然就被丢进战斗核心地带的路人甲。 宿傩被问得有点懵，四只赤红的眼眸凝视小家主半晌，从那张无辜的小脸上看不出什么，鬼神甩了甩头，眼神恢复冰冷。 “羽衣狐，滚出来！”两面宿傩心情欠佳，不耐烦地低吼着。 看着宿傩扑过去和羽衣狐极限五五开，这一次，宇迦拎起太刀，直接杀去之前的佛塔。 此次独挡读档，他决定查看一下法皇的状况。 穿着袈裟的老者依然虔诚地跪在莲花垫子上，于缭绕的香火里诵念经书，外面打斗的响动这边是听得见的，不过，老者完全无视这异动，依然故我地对着如来祈祷。 听到脚步声，法皇无声回头，打量着门口提刀的少年，问：“禅院的家主么……私闯我的佛堂有什么事？” “殿下，您清楚您在做什么吗？”刀尖大逆不道地指着政院的掌权者，还是在这清净佛塔，如来慈目的注视下。 小家主无畏地踱步走近，质问道： “死灭回游的本质是让普通人暂时获得术式，然后一无所知地进入结界等待那些老手的扑杀，您要用子民的性命去换那些所谓的分数吗？” 上一次读档，他从羂索那得知了死灭回游的规则，并知晓了法皇对此事的支持，对方作为掌权者，为何会给予心术不正的术师和伤天害理的妖怪庇护呢？ 宇迦确实不理解，他想要解锁正主的答案。 “余这一生，将摄关分走的权利收回，原以为能助皇室摆脱贵族的操控，但却豢养了一帮不听话的武家……我看到佛帐里翻腾的手掌，法师解说，那意味着末世动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难不成，余努力一生的结果，就是将到手的权势全部拱手相让么？”看着眼前的刀，老者眼中全是不甘，但唯独没有畏惧。 “璋子已经身怀我的子嗣，我也想看着这孩子长大、继承王位，所以，余需要活下来，并且获得非凡的能力，压制那些嚣张的武家，目睹王室的兴盛繁荣！” 宇迦无力扶额。 吃野史逸闻的瓜和听本尊把瓜亲口说出来的感觉果然不一样，他此刻只想吼一句：放过那个狐狸吧！她不仅是妖怪，还是你儿子的老婆！你这行为放在现代是会被嘲讽为老不尊的！ 眼前的世界又变成灰色，宇迦没停顿，再度支付一个任务进度读档。 【宿主选择读档，数据已保存，获得死亡成就“羽衣狐の伏地狙击”】 剧情再度载入。 小心翼翼地扶着两面宿傩的肩膀，宇迦打算跳在软绵的草地上。 上一次他是直接跳在石板路上的，坚硬的青石十分湿滑，落地瞬间差点扭到脚。 结果，等双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时，禅院家主忽然后颈一痛，瞬间被提着衣领拽了起来。 被面色不善的鬼神拎到眼前，被迫和那赤红的眸子对视，宿傩四只眼睛里都映着小家主的影子，宇迦一时不知道该看哪双眼睛，最后只能盯着鬼神俊挺的鼻梁发呆。 “你在做什么？”两面宿傩的嗓音格外沙哑，他单手摁住自己的胸口，健硕的躯干之下，那颗心脏跳动地极没规律，仿佛残留着被刺破后的痛楚一般“为什么乱跑？” 脖子被衣襟卡着，而一周目羂索扼喉的痛觉还留在那，小家主顿时委屈地大声道：“应该我问你才对！宿傩，你能不能谨慎一点，你带我来这是为了什么啊——” 来送人头吗？ 你对得起我吗？ 大老远把你从美浓城救回来，和那帮难缠的老头子争辩，还找巫女给你加保险，一直好吃好喝养着，连睡觉都会哄你…… 宇迦恍惚想：我若是有对象了，待他也不过如此了吧？！ 想起这支线的噩梦级别以及几乎回回必死的结局，宇迦咬住唇，愤愤别过脸。 等考察完天使来栖华，他就读档去走五条家主的支线了。 这个不靠谱的男人！果然不能选！ 两面宿傩被吼得有些发怔。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听对方用如此委屈的语气，因为，哪怕跟妖怪打到遍体鳞伤格外狼狈时，少年也不会吭一下，只是沉默着抱着刀，清完场就自己离开了。 眼前，小家主说完后，自己倒是憋着闷气，别过脸不吱声了，纯净的金色眸子黯淡许多，心情的低落暴露无遗。 真是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啊…… 熟悉之后，便能了解对方性格的直率之处，最初见面时，那个端着架子，总是面无表情的小家伙，不过是一个对外公示的形象而已。 少年术师本质是个热心肠且率真的好人。 是的，好人。 两面宿傩见识过许多恶意，但对于小家主的评价却是纯粹的好人。 身为纯恶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觉得，好人与他不是极度排斥，就是极度契合，而对方恰好是后者。 手上的动作变得轻缓了，宇迦感觉到对方将自己放下时的动作简直可以称得上小心体贴，因为宿傩没有往日那种直接把他往边上一丢，其余全靠他自己努力站稳。 双脚落地后，宇迦感觉到那大手顺势抚上自己的后脑。 鬼神的动作少见的温和，像是在无声安抚着。 “觉得委屈么？我带你看了你想看的人，你倒怨怼起我了，胆子不小啊。” 两面宿傩说着，同时也在思考，刚才自己为何会突然生气。 似乎是自己经历了什么厮杀，而这个小鬼不知怎么忽然跑了，丢下自己一个…… 想到这，宿傩忽然觉得，自己没有生气的必要。 假如真是能置他于死地的厮杀，那小鬼离开或许是好事。 宇迦摸了摸脖子，觉得有点刺痛，而两面宿傩也屈膝蹲下凑近了些，视线扫过对方脖子上的一圈红色的痕迹。 “只是衣服勒一下，便有这么严重的痕迹么？”鬼神的语气也有些迟疑，他用指腹抚沙了下小家主的脖子，发现有点像手指扼出的痕迹。 皱了皱眉，宿傩一只手又握住对方的左腿。 袴的布料簇新，在宿傩精准握住某处时，宇迦第一反应是吃痛瑟缩，但撩起裤腿却发现，那里的皮肤是完好无损的。 这是二周目让羂索切开的伤口的位置，流血的时候宿傩和羽衣狐都闻到了。 但读档之后，这伤肯定不在了啊。 疑惑鬼神这举动的缘由，然而，宿傩没有给出回答，只是沉着脸盯着那光洁的小腿看了一阵，又重新松开手。 “你看着就行了。” 鬼神直起身，大步走向那间厢房。 “宿傩——我们回去吧。” 神户宇迦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 那是一场必死的战斗啊。 “开玩笑，”袒露和服，健壮身躯覆盖上黑色的咒力，两面宿傩轻笑“我会赢的。” 白色的狐尾冲宿傩袭来，诅咒之王挥臂，平直击出咒力凝聚的光球，与狐尾撞击后，直接炸开可怕的黑色火焰。 宇迦再一次拿出髭切，深吸一口气后，他扛着刀，转向羂索的方向。 “又见面了。”宇迦道。 羂索让他说的一愣，而后反应过来，道：“原来佛塔里，你也发现我在关注你么，不愧是禅院的家主。” 用刀了个花，小家主道：“别废话了，解决你后，我还有事要处理。” 说着，宇迦直接举刀刺向羂索。 不消多时，地上有被咒力切开的断尾，羂索忍着腹部被刺穿的伤口，一边按住不让血流出，一边看向天空。 差不多该到了…… 这个念头出现后，羂索自己都疑惑了一阵。 为什么他会预感来栖华要降临呢？ 宇迦抬头，无悲喜地看着白色的羽毛从天而降。 “领域展开。” 这一次，宇迦主动开启领域，将天使与自己包裹进同一片领域之中。 黑色影子的世界里，宇迦坐在地上，天使则扑着小翅膀四处飞着，偶尔摸摸天花板滴落的黑色影子，很是好奇，倒没急于攻击领域的主人。 “喂，你是死灭回游的首席？”看着好奇宝宝一样的敌人，宇迦感觉，对方好像并不像羂索他们那样剑拔弩张。 天使将目光放在小家主的身上，从她的角度看，对方缩在地上，小小的一只，像一团黑色的，将自己藏匿在黑影里的猫。 “neko酱。”来栖华俯身，一双大眼睛凑近了凝视宇迦“还是金瞳的。” 忽然被叫成猫，宇迦有点奇怪对方怎么把自己和那只毛绒柔软的生物联系到一起的，不由叹气：“不要无视我的问题啊，你和羂索、羽衣狐，或者法皇是朋友吗？” “不是哦，人家是中立派呢。”来栖华收起翅膀，单手碰在对方额头上“他们只是帮我收集好玩的术式而已。” 语毕，影子的简易领域被化解了。 “你的术式被我杀掉了。”天使这么说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两面宿傩身上“他的术式也很有趣。” 宇迦试着比了个狗的手势，结果，玉犬没出来。 再抬眼，来栖华轻飘地飞过去，手已经按在宿傩的肩膀上。 所以，术式触发的条件是肢体接触。 将这个情报记下来，宇迦便闭上眼睛，等待系统宣布任务失败，将自己弹出这个世界。 【主线任务已更新，杀死羽衣狐·璋子任务已完成】 嗯，赢了？ 宇迦一愣，在听到这句播报的同时，他感觉到有个人在自己面前蹲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 两面宿傩的声音一如往常。 宇迦本来要睁眼，好看查看对方的状况，但宿傩单手盖在他脸上，宽大的手掌挡住了他的眼帘。 “别死掉啊，小鬼——” 【系统提示：两面宿傩血量已清零，本次任务失败。】 …… 回到病房里，宇迦有点艰难地翻个身，选个侧卧的姿势打算歇一歇，但很快，又觉得胸口挤压着不舒服，他痛的龇牙咧嘴，只能调整回来继续躺平望天。 带着吊针的手搭在眼帘上，他忍不住想：宿傩这货最后是抢了我的台词啊！ ** 次日，宇迦睡到八点多清醒过来，待医生例行检查结束后，护士告诉他：“有人来探望哦，是新面孔呢。” 说着，她示意门外的人进来，同时提醒对方：“考虑病人的身体状况，建议探望的时间不要太长，宇迦需要更多的睡眠和休息呢。” “是——护士姐姐。”少女拉长的嗓音听起来懒洋洋的，是陌生的声音。 看向门边，首先走进来的，是个金色丸子头，穿着毛线制服外套的女孩，短短的裙摆随她走路的姿势晃着，她本人则不甚在意，大喇喇往病床边缘一坐，俯身去看宇迦。 “哇，美美子你来看，他的眼睛是很少见的金色哦。” 金发的辣妹招呼着她的同伴，那是一位黑色短发，穿着及膝制服裙的内敛女孩子。 “……” 宇迦握了握手里的报警器，只要按下那个按钮，保安和护士都会过来。 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这两个女生。 似乎注意到对方的小动作，金发辣妹略有收敛地站起身，双手竖在面前道：“我们不是可疑的人啦，夏油大人让我们来看看你的状况，顺便清除一下敢骚扰你的诅咒。” 说着，她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手机的外壳显然是精心制作出的，粉色的兔耳朵橡胶外壳上黏了一片水钻，拍摄时，水钻闪烁，手机下还缀了一只毛绒玉桂犬。 “医院这种每天都会有人死去的地方，最容易产生诅咒了，小哥哥你这么虚弱，很容易让不好的东西缠上哦。”金发辣妹的手机对准通风口，她目光一凛“它又来了，真不怕死。” 宇迦胳膊肘支着床垫，有点艰难地坐起身，黑发的名为美美子的女孩子注意到了，抱着怀中的缝合布偶走上来，帮忙将枕头垫在他身后。 “谢谢。”宇迦低声道谢，这样坐起身，他的角度才能看到金发辣妹所说的通风口。 依然是那只红皮的咒灵，正从通风窗的百叶扇那将手掌探出，眼珠小心翼翼地窥视着自己。自上次夏油杰来过后，它跑了一次，如今回来便学乖了，藏在正主看不到的位置，偷偷等着。 宇迦都猜到对方的想法了：只要看不到它，这个病人就不会主动找夏油杰来祓除它。 你个眼睛不长在头上的小怪物还有智商的啊！ “没关系的。”黑发的女孩子细声说着，动作很轻柔地摸了摸怀里的布偶，而后，抬手探进布偶的脖子，揪出一根麻绳“菜菜子，要把它吊起来吗？” 「好烫啊」 探出长长的舌头，咒灵移动时，模糊的声音回档在病房里。 「你们的皮肤真细腻，好想要」 “呜哇，恶心，你是被烧死的人临终前的恶意所诞生的诅咒吗？”菜菜子夸张地惊叹一声，转而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蛋“本小姐每天都有好好敷面膜保养，这么好的皮肤自然是不能给你的。” 说着，按下手机拍照，将咒灵记录。 一般的摄影设备是无法拍摄到咒灵的，但手机拍摄是菜菜子的术式，也是她的攻击方法。 眼看着两个小姑娘捆着咒灵的脖子，将其吊在通风口的百叶风扇下，那诅咒的足尖就在床脚不远处一荡一荡，红色皮肤的咒灵仿佛变成了红色的旗帜，没有生机地随风晃动着。 宇迦看得心中悚然，这画面太像恐怖片里的经典桥段。 “嗨嗨，等死掉后，我们会把它的残骸处理掉的，不用担心哦。”菜菜子拍着手，从边上搬来椅子在宇迦床边坐定“肯定不会污染你休养的病房的啦。” 这女孩子说的没错，吊死的方式没有血肉溅出，确实不会污染这里。 由于在平安时代祓除过诅咒，宇迦知道诅咒死亡是会留下血肉残骸的，而他的玉犬甚至把这个作为小点心，会吃得很欢畅。 “麻烦了……你们是夏油前辈的学生？”方才小姑娘的技能都是咒力驱使，美美子的麻绳是很传统的术式，他在平安时代见到有人使用，而菜菜子的手机拍摄则是新颖的术法。 随着时代变迁，咒灵的类别增加了，而人的术式也在进化。 “夏油大人是父亲。”说话的是美美子，她也搬了张椅子，坐在病床的另一侧。 “前辈人生赢家哦，年纪轻轻就有可爱的女儿了。”宇迦很自然地捧场。 “嘻嘻，是养女，夏油大人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菜菜子搭腔，她是将椅背对着宇迦，跨坐着的，这样可以将胳膊和下巴搭在靠背上，姿态十分舒适“你叫夏油大人前辈，你是他的学弟？” “他是以前初中部的学长……”宇迦回忆那时候的事，觉得一些画面记忆犹新。 初中……那不是比现在的自己还要小吗？ 听到这，姐妹花对视一眼，菜菜子兴奋道：“初中的夏油大人是什么样子，你有照片吗？” “当时运动会有拍合照，但那些都放在家里。那会的夏油头发没那么长，额前有碎细的刘海，不太笑，脸上会挂伤……” 宇迦努力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记忆里的夏油和现在的差别挺大。 大概是初次见面时的事太深刻，导致他对于夏油的印象始终停留在那个教学楼背后的黑发男生上。 那时候，校园隔壁的高中有几个混混，常常趁人不注意翻过围栏，摸进中学敲诈勒索低年级生的钱财。 宇迦那天值日，提着一袋垃圾打算去丢掉，结果看到一个穿着本校制服的男生正把几个高中生往垃圾桶里塞。 混混的身量明显高挑些，即便人数上有优势，却还是被揍得落花流水。 初中部的男生攥着一个混混的头发，用力将人往垃圾桶中按下去，末了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余光瞟到不远处站这个本校的学生，正聚精会神地看他塞人。 “好看么？”男生抬脸，碎细的刘海下，狭长的双目不笑的时候挺凶的，这样凌厉的眼神淡化了对方的年龄，让人无法将其和中学生联系起来。 “过来。”男生抬了抬下巴，少年时期脸庞还有点秀气，不过隐约可以看出成年后英俊的轮廓了。 提着垃圾老实走过去，宇迦想：这可是能一个干趴五个高中生的狠人。 等人走近了，夏油后退一步，随手把刘海抹到脑后，对着垃圾桶道：“扔垃圾。” 这句“扔垃圾”，像是在让对方扔垃圾，又像是在解释他刚才塞人的行为。 宇迦干脆把垃圾丢进去，正好砸在一个混混脸上，那个鼻青脸肿的高中生呻-吟一声，似乎是鼻子又流血了。 这既像是在听话办事，又像是在私自泄愤。 夏油忍不住道：“我没让你对着人脸扔。” “可是他的脸太占地方了。”宇迦温吞吞地说了句，声音很小，是说给自己听的。 但夏油似乎听清楚了。 忍不住笑了笑，这牵动脸颊上的淤青，他不由用舌头顶了顶腮，抬手将凌乱的校服整饬利落，抚平可疑的褶皱：“那你现在算我的共犯了。” 单方面宣布了两人共乘贼船的话，夏油杰凑近了点，紫色的狭长眼眸凝视宇迦：“所以，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目送对方离开，宇迦选择了相反的方向返回教室。 这些被暴揍的高中生没好意思说自己是让初中生给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否则以后就没法继续在道上混了。 对于校方的质问，他们只含糊其词，夏油就这样被一笔带过了，整个学校里，除了宇迦，谁都不知道他在垃圾箱边上对那些可怜的高中生做了什么。 等宇迦在一些公共场合再见夏油杰，对方已经是笑眯眯好脾气的样子了，和同学打成一片，所有认识他的人对他的评价都很好。 听完宇迦的描述，菜菜子和美美子均是半张着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原来夏油大人他中学时期……是这么狂野的啊！暴揍高中生，性格反转，会打架，还会装乖乖仔！ 姐妹花齐齐鼓掌：“夏油大人了不起！” 宇迦发现，这俩姐妹应该是夏油杰的迷妹。 像他回忆起这些事，只会觉得：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夏油杰。 等到夏油杰本尊处理完盘星教的事务，稍晚点来到医院病房，远远的，就听到小姐妹张扬快乐的笑声。 素来沉稳的教主隐约觉得不对劲，脚下步伐瞬间加快，直接开门打断里面激烈的讨论。 “美美子，菜菜子，医院里不要大声喧哗。”夏油杰都没料到，自己这对养女会和后辈聊得如此投机。 “夏油大人。”菜菜子和美美子起身，欢喜地跳过去，一左一右挽住夏油杰的胳膊。 “打扰了，宇迦，探望的时间差不多该结束了。”端起营业式的和善笑容，夏油杰注意到，这间屋子的诅咒被清理得十分干净，而病人的状态比昨天见面时好太多了。 宇迦靠坐在床上，摆摆手和双胞胎道别示意，淡道：“再见，菜菜子和美美子很体贴，我们聊得很开心。” 是么? 回去路上，夏油杰问：“你们都聊了什么？” 菜菜子眨着眼睛，小心翼翼询问：“夏油大人，您中学当过年级首席，还作为优等生代表在开学动员大会上发过言？” 美美子很干脆地摊开小手试图索要：“照片。” 夏油杰无声地望天，发现让养女代劳祓除诅咒，似乎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教祖大人学生时代的光荣历史，并不想被提起。 ** 等房间归于宁静，宇迦把枕头摆好，重新平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安心闭上双眼。 系统界面重新展开，提示音响起： 【宿主选择消耗5次任务进度重新选择，数据已保存，获得死亡成就“我的挚友良心不会痛”】 宇迦：蛤？ 剧情载入，这一次，故事线回到了禅院家，眼前是成堆的信笺和邀请函，两面宿傩坐在他身边，手中正拿着御息所的信，逐字阅读。 看到“诗会”的内容，鬼神便联想到贵族们的自由开放，晃了晃手里的信，宿傩道：“禅院家打算给你娶妻了？” 刚元服就迫不及待想给家主指个合适的贵族女性，好强强联合，禅院家挺精打细算嘛。 结果，小家主似乎在走神，等思维归位眼神恢复清明，两面宿傩听对方一字一句问：“你觉得我没有良心？” 两面宿傩被问住了，四只眼睛视线有一瞬发直，然后心虚地别开。 这回答不对啊，明明是他在质问，怎么忽然立场转变了？ 说起来，他是觉得这小鬼挺没心没肺的，没良心什么的…… 这份沉默被宇迦解读为默认。 然后，小家主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沉着起立。 “宿傩来战吧。” 五条的家主这段时间一直有些不高兴。 连他的近侍都能明显感觉到，家主的心情起伏不定，如坏天气般难以预测。 今天，他们来禅院家找人，近侍觉得，出发时，家主大人似乎还挺高兴的，但进了门，对方又情绪低落下来。 禅院家的近侍说：“我们家主和两面宿傩都在主屋，五条大人您进去就看到啦。” 五条家的近侍喉结滚动，觉得自家家主周身都涌动着粘稠的黑气。 阴郁的气质都成型了啊！家主大人您千万要把持住—— 结果，当他们走进禅院的家的主屋，却发现对家的家主甚是忙碌。 个子不高的禅院羽化，正在用十字固，将两面宿傩卡在地上，鬼神单手摁着榻榻米试图起身，对手却用了咒力，即便绞不昏对手，也要痛殴这货泄愤。 “禅院大人和鬼神的关系好像不怎么样。”五条家的近侍这么小声跟自家家主说了一句。 然后，他听到对方“哈”了一声，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郁气息烟消云散。 五条家主舒坦了。 “他们关系当然不好，羽化怎么会和鬼神关系好呢？你可真会开玩笑。” 展开蝙蝠扇“呼呼”地给自己扇风，六眼神子抬着下巴高傲进屋找他的挚友去了。 “羽化，和我一起去参加息御所诗会吧~” 快放弃无聊的鬼神，让挚友带你去体验成年人的快乐 第25章 诅咒之王 宿傩被揍得猝不及防。 明明昨晚才打过架, 这坏脾气的小鬼怎么又发火了？ 吃错药了吧？ 话说他怎么忽然会问良心这种问题。 X的老子看起来像是很有良心的样子吗？ 【两面宿傩气愤.jpg】 十字固的姿势需要用双手钳制对手手臂，双腿卡住对手的脖子、胸口，在知晓普通搏击对宿傩来说不痛不痒后, 宇迦练了八年的柔道招式便毫不客气招呼过来, 咒力加持后勒得两面宿傩眼前一阵发黑, 然后看见, 那个五条家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 带着他的近侍在一边摇着扇子笑眯眯看戏。 “你看, 这就是调伏。” 五条家主给自己的近侍介绍。 目睹那白发人类的欠揍的表情, 两面宿傩眼睛都充血了。 蠢货！废物！该死的, 老子要锤扁这个白毛！ 那一瞬间, 诅咒之王的表情狰狞可怕，被卡住的脖子浮起青色的筋脉。 【两面宿傩暴怒.jpg】 原本还卡的好好的, 宇迦忽然觉得后背一空，只见宿傩撑着地板, 后腰发力直接站了起来，连带他一起。 视线里的世界骤然逆转, 倒吊在半空中，小家主眼神呆滞了一阵, 而后鬼神将被缠着的胳膊弓起，反手把对方提了起来。 十字固这种寝技需对峙双方体重接近才有效果，而宇迦……他自己算了算，和宿傩体重能差50斤以上吧，宿傩让他绞着已经是大让步了。 #这个鬼神也不是那么没良心# 两面宿傩扳着脖子缓缓活动着，沉着脸打量着五条, 思考着一会怎么揍, 而提着人的胳膊缓缓垂下, 放下的动作很是轻缓。 “在这等着。”宿傩无意识吩咐一句，半晌，他皱了皱眉，看向那个站得挺稳的小鬼“你的腿是不是有伤？” 宇迦：？？ “没。”一秒钟回答。 “啧。”意味不明地哼了声，两面宿傩活动着胳膊，对五条道“外边。” “呵呵呵。”冲宇迦抛了个wink，五条道“等我一会，很快。” 轻佻的动作让宿傩看见了，鬼神磨磨牙，心想：切五块……不，切十块吧，反正他长得高，够切。 看着两个现场约架结伴出门的挚友，宇迦和系统嘀嘀咕咕：你看见没，宿傩他不对劲，他好像记得前周目的事，之前支线情节读档时也有类似的话。 尽职的系统如是回答：【系统观察了回放，应该是数据泄露造成的，会及时检测补上漏洞的】 想到宿傩那些莫名照顾的行为，宇迦按着狂跳的心脏，又问：还有刚才的死亡成就，过分了。 他有印象，第一次“背刺者”是指那个背后捅刀的毒之术士，接下来三次都是羽衣狐的花式战绩，宇迦理解为，死亡成就是对凶手的描述。 但最后那个“挚友良心不会痛”，怎么看都是宿傩对自己的评价。 可他三次读档都是为了通关收集情报，防止另一条支线再遇到这些对手，说白了，都是为了顺利通关救下宿傩。 结果对方给了一星差评，把他当成终场绝杀的凶手，还横批“没良心”。 想想就拳头硬了。 系统在那回溯了一阵数据，然后开始描述判定依据。 【根据回放，宿傩支线的最后一周目，两面宿傩完成了与宿主的“束缚”，在对宿主设下诅咒后，力竭而亡】 束缚？诅咒？ 宇迦并没有印象。 【“束缚”是“我会赢的”，“诅咒”是“别死掉啊”】 系统机械化的女声尽职播报缘由。 到这，宇迦才明白过来，宿傩在战斗的开始和结束之际，所说的话的意义。 【系统判定为：为了让宿主安心，宿傩立下了“必胜”的束缚；为了让宿主活下去，宿傩做出“不要死”的诅咒……】 【而宿主并不知晓，甚至暴打宿傩（重音）——系统认为，该死亡成就没有任何问题】 ** 这一次战斗，五条明显感觉到，宿傩变得更强了。 之前因为咒力的亏空，对方不少术式没有展露出来，在看到鬼神虚空搭弓拉箭，咒力制造出火焰的箭镞时，五条的眼眸发亮，六眼忠诚地分析着：“你对于咒力的运用比很多术师高明的多，这一招我第一次见，你擅长的应该是斩击，到底怎么生成火焰的？” “想知道？等把你切成片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两面宿傩说着，冷静放箭，术式切开了五条的衣袖，那昂贵的织锦料子掺着金银丝线缝制的，此刻已经被刮出几道豁口，但苦主却不甚在意，气质上是大写的“富庶”。 “切片是不太可能，你的力量还没完全恢复吧，比我还是差一点。”五条很清楚，他只要展开领域，宿傩就会输，此刻周旋着，自然是为了观察宿傩的招式，好扩充自己的术式。 “说起来，你那个发型是什么鬼，背发露出额头？好奇怪。”五条不遗余力地激怒对方展露更多的招式，注意到宿傩今天的发型和往日不同，他当即评头论足一番，“野蛮的鬼神连发髻都不会梳吗？” 结果，两面宿傩开弓搭箭的姿势一收，单手撩了下被打理地十分整齐的烟粉色发丝，他若无其事道：“哦，小鬼昨晚给我梳的，怎么了？” 空气停止了一阵。 五条觉得，两面宿傩说的其实是：你挚友给我梳的，你有吗？ 淦！ “领域展开！！” 猝不及防的，在五条家主暴跳的怒喝中，战斗呼拉一下进入尾声。 帐的展开已经最大程度地保护庭院的完整性，两面宿傩顶着乱掉的发型，无声啐了口血沫，脸上还有些淤青。 小心眼的白毛。 心里如是评价着，鬼神后退一步，看着在那背着胳膊气到原地转圈的五条家主，并不打算理这个神经质的人类，扭头进屋。 禅院的家主还捧着个茶杯坐在桌前发呆，看见宿傩，对方跳起来，紧张地凑近。 “你掉血了？五条这个没分寸的……我去骂他。” 唔，在意自己有没有受伤，到也不是想象中那样没良心。 两面宿傩指尖捻了下额前的碎发，继而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拽住这个喜怒无常的小鬼的袖子，道：“头发乱了。” “啊？”半张着嘴的模样有点呆，金色的眼睛瞪大的模样格外无辜。 “给我打理好。”懒得多废话，宿傩直接说出要求。 两面宿傩端坐在那，手掌撑着膝盖，大马金刀的姿态，但脑袋偏垂着，就在宇迦能碰到的高度上。 额……这货还挺喜欢蓝染的发型的？ 倒也是，对方叛变时那经典的一抹背头的发型，邻家大哥直接变邪魅反派啊。 “你等下，别乱动。” 把手用湿润的软布擦干净，宇迦走到宿傩背后，双手插-进对方头发里，重新将那略硬的发丝盘顺，理整齐。 柔软的指腹按在头上的触感十分舒适，两面宿傩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宇迦站在他身后，看不到对方的脸，但隐约听到，鬼神的鼻间溢出闲逸的轻哼，那染着浓重鼻音的舒适声响，倒挺像自己给玉犬薅毛时，狗狗发出的呼噜声。 我这是在安抚一只野兽吗？ 五条趴在门边，眼巴巴看着里面的一对。 刚才和自己打架的宿傩，对比此刻接受理发的宿傩，简直是两种性格，凶猛狂躁的野兽被顺成温驯的大型犬了…… 甩掉脑海中诡异的念头，五条继续说出他此行的目的：“羽化……和我去参加息御所的诗会。” 这一次他说的有气无力，完全没有刚才的劲头。 听到五条家主的话，宿傩抓住宇迦道：“那种诗会无聊透顶，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更有趣的地方。” 来了，这关键的支线选项！ 宇迦看着对话框的A和B，这一次，果断选择了B。 “你要和他走？”宿傩皱起眉，“贺茂息御所只是太子的妃嫔，这种诗会格调一般。” 五条及时发声：“我又不是真的要去作歌，只是带羽化去见些朋友。” 宇迦心想：你的有趣太硬核了，几条命都不够，相比之下我选择格调一般但和平的诗会。 “我没参加过，比较好奇。”给出一个简单的解释，宇迦三两下把发型做好，末了很轻柔地摸了下发旋“宿傩，听话，我很快就回来。” 让对方这样软软挠了下，两面宿傩四目微微眯起，似乎被安抚了。 眼看友人选择了自己这边，并且很快换了衣服，和自己一同上了车。 五条回忆着刚才宿傩的话以及两人在屋里的动作，还是高兴不起来。 赢了，但没完全赢。 宇迦正翻五条车上那个放点心的盒子，里面有菓子和糖块，棕色的麦芽糖饴吃起来挺香，就是有点粘牙。 费力地和糖做了一阵斗争，宇迦冷不丁瞟到五条解开了缠带，一双湛蓝的眸子水润润地看过来，青年好看的脸蛋倏然凑近，格外真诚询问：“羽化，你看我头发是不是乱了？” 宇迦看着对方柔软的白色长发，被缎带简单束起，很顺地垂在肩头，便如实道： “还好。” 见对方完全不吃这套，五条垮下脸，但友人十分小心地擦干净手上的糖粉，继续问：“我可以摸摸你的头发吗？” “嗯。” 五条点头。 摸，随便！都可以！ 白色的发丝十分柔软，宇迦记得姐姐知世说过，心地善良、脾气好的人，头发都是软的，还说她的朋友小樱就是这样。 手中的发丝仿佛是绸缎的触感，宇迦感叹：“你的头发真好，宿傩的就不行，很硬，硌手。” “嗯……” 漫不经心应着，五条心想，他下次打架时应该考虑下如何烧掉宿傩的头发。 第26章 五条家主 弥生月后, 白日的时间变长，宇迦和五条是午后才抵达息御所的宅邸的，比起一般的贵族居所, 因为主人还身为家茂的术师, 所以宅邸四周有微弱的灵力, 应该是设了结界。 宇迦跟着五条, 询问道：“今天参加诗会的都有谁？” 五条并没有在意衣服上被划出的破损, 大大咧咧拢着半垂的袖子, 道：“一些女房和贵戚, 没关系的, 他们也不是全认识对方。” 这种场合是交友的, 来客不一定是熟人，跟随家仆穿过门廊, 能看见后院宽阔的池塘，廊桥连接着水上的中心岛, 而垂钓殿中传来悠扬的雅乐。 “猗欤美哉，今日尊贵！古之今日, 未有其例。” 男声伴随着神乐笛和诸多弦琴的奏乐，缓缓吟唱, 宇迦听着脑海里系统不断往外抛介绍。 【场景提示：催马乐《安名尊》，宴会起宴之乐，宿主来的刚好】 看着雅乐寮的歌者在帷帘中吟唱的身影，赴会的人沿着蜿蜒迂回的水流各自寻找一个空位坐着，而水中漂流的小舟上，放着一杯酒。 不是吧…… 见这场景, 宇迦登时想到早些时候, 自己近侍说的贵族们的风雅游戏, 曲水宴。 原本他以为，就是普通的诗会，大家坐在风景好的地方吃吃喝喝，有兴趣就吟唱两句和歌，这种混乱的环境下，他参加就可以摸鱼，在别人作歌时喝彩就行。 但曲水宴的话，酒杯的漂流具有随机性，万一中将了呢？ “五条，这边。” 不等宇迦思考完，曲水的左侧，一个穿着青色唐衣的年长女性对五条招手，看年龄，应该就是这次宴会的举办者家茂息御所。 原本女人注意力在五条身上，结果瞄到对方身后还跟这个黑色的小尾巴，定睛一看，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你这是……把小穗丸也带来了。” 宇迦都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看着面前陌生的女人，正用视觉识别查看信息，但对方已经自顾自说下去：“你不记得我也正常，上次我见你时，你才5岁，就这么点大。” 抬手比了个跟玉犬差不多的高度，息御所仔细端详着宇迦的眉眼，感叹道：“现在高了好多啊，变得那么俊美，不过，你跟以前一样，还是这么黏着五条~” 啊这……我以前还很黏这个心情起伏不定的家伙呢？ 女官轻易说出了连宇迦都不知道的黑历史。 应该是本尊小时候的事吧，难道小穗丸很喜欢五条吗？ 不会吧，因为他现在和五条的相处模式完全是互相礼待、偶尔打闹的状态，真要这么黏，他现在和对方十余天才见一次面，五条会起疑心的。还有他暴打五条压他眼睛的行为，一定会让对方怀疑自己被夺舍的吧！ 宇迦小脸震惊看向五条家主，但白发的青年只是自然地拉着挚友的袖子，领着人坐在息御所的边上，没有质疑女官和自己挚友的意思。 “小时候的羽化确实很乖巧黏人，可惜长大后愈发叛逆，为父也甚是心痛……呃！”五条没说完就让宇迦一记暗拳锤中侧腰，禅院的家主面无表情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下去，淡味的桂花酒带点甜味，和糯米微酸的风味调和，是偏饮料类的酒水，适合在场所有人饮用。 宇迦环顾一圈，发现现场七成是女性，自己右边是五条，左侧不远处坐着一位身着紫色的唐衣，梳着垂发的少女。 注意到自己正在看她，少女展开折扇稍微掩住脸，露出一双乌黑的杏眼无声打量这边。 还挺可爱的…… 少女小巧的脸庞染着羞涩的粉色，而那身华丽的唐衣后垂着裳和引腰，叠起繁复的褶皱，和影视剧里的公主一样。 宇迦盯着那繁复的后曳，第一反应是这个穿着一定不好走路，第二反应是，自己那热衷服装设计的姐姐若看到了，一定会爱不释手地研究一会。 【系统提示：媞子内亲王害羞.jpg】 宇迦：内亲王？那不就是公主么！ 【系统提示：媞子内亲王对你产生了兴趣.】 啊这…… 宇迦忙收回视线，这种场合，他总不能说自己在研究对方的衣服吧，别人也不会信的。 彼时，息御所还在揶揄着身边的青年：“五条，说白了都是你的错啊，羽化会远离你纯粹因为你性格坏经常欺负他吧？我记得你小时候把人弄哭过……嗯？羽化，你在看媞子殿下么？” “嗯，她好像有灵力。”宇迦在视觉识别中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内亲王·媞子 灵力：219 结缘：45% 描述：受封准三宫的荣宠内亲王，神喻卜定的伊势斋宫】 “媞子殿下乃斋宫，能聆听天照大神神喻，是伊势神宫最厉害的巫女。”家茂息御所解释着，一指在场的嘉宾，坦言道“今天到场的六成都是术师。” “是么，如此宴请，是因为有需要集体祓除的东西么？” 宇迦转向御息所，结果看到五条缠布下的眼眸所对方位，是自己这边。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五条是稍微俯首的姿势，柔软的长发因为坐在草地上的姿势，顺势铺在绿草的间隙中，像蜿蜒的水银，发尾似要缠住两人的手指。 “羽化，”众目睽睽下，五条用蝙蝠扇轻佻地勾了勾友人的下巴，俯身时，浅樱色的唇贴近了少年的耳边，像在说着很亲昵的话“内亲王在等你呢。” “嗯？” 顺着对方所指，宇迦发现，斋宫小姐从面前的兰舟上取了一杯酒，仰首饮下后，她声若银铃，作歌道：“赏罢春樱尽，夏花为君开。” 禅院的家主视线又看向自己面前的流水，此刻，一只小巧的兰舟被卡在假山石缝里，哪都不去，就在那等着人来拿取它盛放的酒杯。 那一刻，宇迦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 内亲王的这种行为等同于邀请。 对上歌了就等于答应了邀请。 对不上就等于在承认我是弟弟。 对歌什么的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的。 说“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会不会被打？ 樱花凋谢是因为授粉期过了花瓣是累赘，夏花开是因为温度足够可以授粉了，自然界的传宗接代行为罢了，为什么大家会觉得浪漫？ …… 最后，他想：哦豁，完了。 ** 两面宿傩侧卧在榻榻米上，慢慢地打哈欠，于午后一边晒太阳一边发呆。 里梅在收拾屋子，同时跟宿傩说着这几天他观察得来的情报：“法皇将中宫暂时安置在法胜寺，一边祈福，一边让她散心修养，羂索在准备死灭回游祭品，似乎有点难筹足人数，因为天元的结界，他没法顺利进入死灭回游，他们似乎找了个死灭回游的首席，但我没能见到那个家伙。” 等收拾好，里梅端坐在宿傩身边，道：“宿傩大人，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宿傩半睁着眼，兴致缺缺道：“等。” 顿了顿，他自言自语一般道：“臭小鬼被吹个耳朵就会脸红，作歌也不行，长得又不错，在那种场合会被女人调戏到手足无措吧？” 里梅有种莫名的心累感觉，因为他也不擅长为情感问题的答疑解惑。 “宿傩大人，您是不想让禅院的家主去参加诗会吗？”里梅大概品出对方思虑的源头。 “他参加诗会没有意义，乐在其中都做不到。”宿傩所言意外的精准。 里梅道：“那您直接同他说明吧，宿傩大人，禅院的家主不是不听劝的人。” “说了，可他偏要去，想不通。”两面宿傩拿了个梨子，咬得汁水四溅。 见敬仰之人为此烦心，里梅暗下决心，神秘道：“大人，其实这事也好办。” “嗯？说来听听。”宿傩支起上半身，看向那端正跪坐的少年。 银发的清秀少年娓娓道来：“我最近得知，禅院家的忌库收纳着丰富的咒具，里面有些独特的武器，包括一种来自海洋彼端的国度，名为“黑绳”的咒具。据说黑绳可以扰乱抵消一切术式效果，您若是真的纠结此事，我们现在就可以打劫忌库，再趁禅院羽化不备用黑绳将其捆了，这样他连术式都用不了……” 里梅清秀的脸面无表情，眼神逐渐阴沉，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到时候，宿傩大人您想让他呆在哪里都可以，全凭您的意志！” 两面宿傩发现，他今天才算真正认识这位跟随他已久的仆人。 “里梅……” 诅咒之王第一次在侍从面前欲言又止。 先不说黑绳究竟对术式的抵消程度如何，那小家主可是被钳制双臂也要用腿打人的暴脾气。 给他捆了？他会气炸然后扑上来咬人的吧？ “宿傩大人，要动手么？”银发少年目带寒光，起身的动作带着难以言喻的雀跃。 身为恶人，干坏事什么的最愉悦了。 “里梅，去搞一只猪仔回来，晚上烤乳猪吃。” 两面宿傩直接使唤，放弃和侍从交流。 里梅遗憾地放下胳膊，开始思考一会去打劫山上哪家野猪的猪仔比较好。 两面宿傩想：与其来硬的，还不如做点好吃的，那小鬼吃完觉得喜欢，说不定还更愿意呆在自己身边，打劫绑架什么的哪有糖衣炮弹来的有效！ 诅咒之王摸了摸自己聪明的脑袋，顿觉豁然开朗，遂出去消食遛弯。 第27章 五条家主 三月京都的春樱几乎开尽, 想要赏樱只能去郊外的山上，所以今天拿花谢做歌有好几位，媞子这首本是没什么问题。 但这次是曲水宴, 一小杯酒随波逐流, 罕少出现连中两人的情况, 于是, 她成了今天宴会上第一个主动邀请对歌的人。 可爱的小公主就在眼前等着, 宇迦之间期待已久的提示框出现。 【内亲王邀请对歌, 可你不会, 也没背过, 于是你可以： A和她道歉；承认自己是弟弟, 才情不如别人也是没办法的事 B 强赋一曲；赴宴就没回头路了，尬完这顿十四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C让五条来；百年修得同船渡, 千年修得并排坐，兄弟有难你还不上？】 宇迦猛然看向自己的友人, 目光愈发火辣炽热。 “咳，看我做什么。” 被盯得有点局促，五条收敛了轻浮的模样，却听对方道，“五条，兰舟也在你面前, 你来作歌吧。” “蛤？我不要，媞子殿是在邀请你吧？”五条都能感觉到斋宫的注视友人时那眼神, 遂评价一句“脉脉秋水瞳，潺潺送情愫。” 宇迦都震惊了：你个眉清目秀的病娇咒术师, 原来歌句也是张口就来的啊！ #我常常因为不够风雅而感觉和你们格格不入# #五条你除了性格其他都是满分人设# 仿佛变成了这个宴会上唯一一个局外人, 宇迦略有烦心地按了按眉头, 思考片刻，打算学着五条刚才的句子现场编一个。 C选项的主角不肯配合演出，那他只能走B线了，大不了尴尬一场，以后就不出席这种场合了！ “潺潺流殇水，情愫……” 媞子说的是花为君开，那他对个情义牵挂在对方身上就行了。 “五条，说牵挂对方怎么简化成三个字。” 宇迦想：C的主角不配合行动，那降低要求，寻求一下对方的场外援助吧。 结果，听友人要唱这样的歌，五条面色有点古怪，他忽然伸手把兰舟上的杯子拿来，直接仰头饮下。 然后，宇迦不解的目光中，五条道：“花叶独飘零，情愫枉随波。” 一边记录歌句的侍从面露遗憾，因为后句加上，这歌就成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将手里的杯子倒上酒，搁在友人面前，五条道：“连作歌都不会，太逊了。” 宇迦端起浅黄色的桂花酒，只闷闷喝着，毕竟技不如人，他认了。 看对方不反驳，五条似笑非笑问：“你刚才打算和媞子殿对情歌？你不知道她有婚约吗？” “不知道。”宇迦如实回答，况且先起头的也不是他。 五条眯起眼睛，但缠布的遮挡令他的表情流露不明显。 既然不知道，那么对情歌是发乎于情的行为？权贵之女在这方面不会拘束，可他的竹马……到底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集会不熟悉，还是初见王室贵女，真的产生了种情愫？ 捏着折扇的手无趣敲了敲面前的杯台，有一瞬，五条真的想掰开这个人的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当兰舟继续在曲水中流动，奏乐重新响起时，家茂息御所道：“诸位都是知晓术法念咒之人，不知是否听说过青色的彼岸花？” 媞子问：“彼岸花一般是红色的，怎么会有青色的？” “这是我最近遇到的一件诡事——”息御所说了个小故事。 有个贵族的青年一直生病，而他的妻子也因为奇怪的原因接连暴毙，若是一次还好说，但对方连续死了五任妻子……检非违使去调查过，毫无头绪，这个贵族说，他家中有邪物作祟，还说只有青色的彼岸花能克制邪物，保障他的安全。 宇迦抿着甜酒，一边听息御所说话，一边听系统提示： 【主线任务已更新，搜集青色彼岸花的相关线索，并调查贵族家中邪物的情况】 宇迦：植物花瓣呈现青色可能是花青素在碱性条件下产生的化学反应，而彼岸花学名石蒜，这玩意能驱邪？ 没等他想完，现场的诸位都是蠢蠢欲动的样子。 “正好唱歌喝酒也尽兴了，我们现在就去对方的宅邸看看，不管怎样，先和这位苦主了解下状况啊。”说话的男人手上盘着佛珠，看样子是信佛的。 在场要么术师，要么就是对这方面感兴趣的贵族，比起寻常的宴会，他们更愿意去见识下不一样的诡事，何况现场还有强力的术师在，对于普通的贵族来说，这是难安全的冒险体验。 宇迦也支持这个意见，现在信息不足，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找当事人了解情况。 不过，在离开前，他要再喝一杯这甜酒。 贪杯地一饮而尽，待放下酒盏，宇迦发现，媞子已经走到自己面前，斋宫小姐杏眼水灵的看着自己，抿着唇笑着：“禅院阁下，初次见面。” “你好，媞子殿下。” 宇迦礼貌打着招呼，面前的少女靠近一步，一边观赏一边赞美道：“您的眼睛真好看，像金色的琥珀石——琥珀天然成，贵盈千金价。” 还来，饶了他吧…… 实在憋不出歌句来赞美对方，宇迦只能干巴巴道：“您的眼睛也很好看，衣服很美……” 我想给我姐姐买一件——后半句宇迦为避免OOC，没好说出口。 是的，他观察媞子就是这个原因，知世喜欢美丽的衣服，他也会下意识帮对方收集着，眼下没有照相机，衣服也不可能带回现实世界，他只好看着，将款式和花纹记下，等回去画出来交给知世。 见对方的反应十分青涩，媞子又笑了，扭头去找家茂息御所，唐衣拖下长长的后曳，走路时姿态优雅婀娜。 五条看着说话的两人，待媞子离开后，才起身，不意外的，他嗅到淡淡的脂粉味，女孩子经过的地方，连风都会染上美好的香味。 六眼无声将四周的一切都诚实地记下，他“看”见媞子在和息御所说话，口型是“那个孩子太可爱了”，而他的竹马正目不转睛盯着对方的背影，好久都没移开视线。 很难形容此刻的感觉，他的竹马似乎情窦初开了，会对着美丽的少女发呆，还会想着对情歌诉惆怅，他素来叫对方木头，还开玩笑说对方不会交朋友，可现在，他的羽化都学会了，甚至做的挺出色的，少女们对他印象非常棒。 想到这，五条觉得暴躁。 这种情绪不对啊，对方变得开朗、随和，他作为友人应该恭喜才对。 但他觉得不愉快，就像看到两面宿傩的鬼神之形在拥抱羽化时，他感觉自己像是情绪的海洋，汹涌翻腾着，咒力在体内涌动，丰盈到要满溢而出。 咒术师以负面情绪作为咒力的源泉，果然越是强大，越是注定情绪汹涌不定么？ “五条，走了。” 注意到对方站在原地发呆，宇迦上前拉了拉对方的袖子“你难道喝醉了？怎么愣着不动？” “看”到对方泛红的脸颊，五条用不带情绪的平静声线道：“我没醉，你醉了。” “是么，这个甜酒度数确实有点高。”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脸颊，宇迦忽然苦笑“曲水宴太难了，我只会仿照着你的句子来作歌，下次我还是别来了吧。” “哦，我以为你乐在其中。” 金瞳用复杂地眼神白了他一眼，宇迦道：“完全没有。” 大概除了这个甜酒比较好喝，给他带来了惊喜，剩下唯一能算得上新发现的，就是五条几乎擅长任何事，包括作歌。 这次虽然过程不顺利，但五条还是会按照系统的提示来做出行动，那么以后这家伙在，遇上作歌这种事，他就把对方推出去。 虽然不太厚道，但大家是挚友嘛，以后在别的地方补偿给对方就好了。 “今天全靠你解围，大恩不言谢，有空一定报答你。” 宇迦在前面带路，拽着友人跟上宾客们，他们刚才聊了会天，已经落后大家一段路了。 “下次这类活动我叫着你一起？当然，你要是缺同伴也可以叫我，随叫随到。” 宇迦正走着，忽然感觉后面的人靠近了，正扭头要看，结果后背正撞在对方的身体上。 五条展开双臂环住，单手托住对方的侧脸，俯身靠近时，干净滚烫的呼吸洒在友人的颈间，他一手顺势狠狠揉了下对方的头发，这样抱了一阵，他才起身，面色严肃告知着呆若木鸡的竹马：“你知不知道你身上全是两面宿傩的残秽？” “啊？”友人半张着嘴，十分茫然。 “斋宫自然是注意到，而且在场都是对术法阴阳道有研究的人，要是让他们知晓你养了个诅咒之王，还和对方亲近，那就说不清楚了。” 五条甚至略有嫌弃地拍了拍对方的衣袖，似乎真的要把那些残秽除掉似的。 “啊？？” 宇迦想，媞子和我打招呼是在确认我身上的残秽吗？ “那你在做什么？” “我想了个解决办法，暂时用我的咒力覆盖你，这样残秽会被遮住。” 仿若在世神才，五条机灵的脑袋想出了特别棒的解释。 “羽化……” 五条俯身拥抱，像溺水的人在海浪中抱紧一片浮木。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慢慢在平息。 “你可真笨。” 第28章 五条家主 冷不丁被指着鼻子骂笨, 宇迦下意识要反驳。 在下是偏差值75以上的正牌东工生，你竟然说我笨？ 五条的手还在头上不太安分地轻轻揉着，那种淡淡的薰香味从袖口飘出, 清爽的味道让宇迦稍微冷静下来, 脑袋很快转过弯。 不对, 你说禅院羽化笨关我大道寺宇迦什么事？ 两个时代的人评价人才的标准不一样, 作歌我确实不行, 但我说斐波那契数列你也不懂呀。 捋顺这一点后, 宇迦豁然开朗, 想揍人的拳头逐渐安分。 五条想着, 一会儿对方就会推开他, 然后一边动手暴揍一边强调自己不笨。虽然每次被锤脑袋拽缠带时，他都会配合地惨叫一通, 但其实没那么疼。 无声轻叹，他有点恋恋不舍地抚沙着柔软的黑发, 等待一个拳头捣在腰上，打破这份亲近。 结果，友人忽然抬起双臂，很用力地回抱了他，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 看到羽化将脸埋在他胸前，鼻尖还在狩衣的前襟亲昵地蹭蹭, 五条只感觉，刚才还沉寂的心脏忽然狂跳起来, 十分美妙的情绪涌起，他舌头都有点不利索了。 “你、你这是……” 禅院的家主抱了一会, 还不忘贴在对方前襟上闻闻那种香味, 道：“你不是说我身上残秽多么, 那多沾点你的咒力，这样他们绝对什么都看不出来。” 宇迦知道六眼的独特，五条擅长发现咒力的痕迹，既然对方提示了，那他听从为好，没必要在事实面前争锋相对。 “你确实比较聪明，不过我也不笨。” 宇迦说着，大喇喇地环着挚友的腰，安抚性地拍拍五条的后背，同时很满意对方身上的香味，因为这令他本次拥抱的体验感优化良多。 五条一时哭笑不得，有感觉气得牙根痒痒，真想抓着这个缺根筋的家伙揍一顿，可看到那埋在自己胸口仰视的乖巧模样，一点愉悦的感觉又在他的心里蔓延开，两种情绪势均力敌，他觉得自己要是神经质了，这个缺心眼的竹马要负全责。 头发、衣袖、后背，这样滚了一圈，几乎全粘上五条的咒力了。 宇迦眯着眼睛仔细看，宿傩的咒力确实邪气霸道，五条的也不差，不过是人们所能接受的程度，而且能很好的掩盖宿傩的咒力。 松开手，宇迦感叹：“解锁了新的除去残秽的方法，以后这事我就找你办。” 工具人·五条家主磨着牙低语：“禅院羽化，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息御所指的那家贵族距离她的居所不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无意听到这家的仆从说起少爷的病情，身为咒术师的她便主动找了这家的女主人，起初是聊聊天，而后才提起她儿子的病情。 “月彦少爷从小身体不好，出生时呼吸脉搏都停止了，大家一度以为他是死婴……”途中，息御所同几个术师讲了她从对方家族的女主人那了解来的故事，“不过他还是努力活下来了，因为身体缘故，他甚至没办沐浴日光，这家人一直找药师为其医治，这个彼岸花也是药师提出的药剂。” 宇迦好容易赶上这些信息的收集，毕竟任务摆在那，他不能消极对待，所以会抓住一切了解真相的机会。 “如此说来，那位药师应该有见过这种彼岸花吧？” 捏着佛珠的那个华服男人询问，他行走时，一直有两个客人跟随其后，宇迦开启视觉识别，注意到，那两个跟随者的头衔均是阴阳师，灵力在170左右。 “很遗憾，检非违使那边给的消息是，这名药师于一年前被发现死在城郊的树林里，似乎是遭了野兽，尸体被啃噬得惨不忍睹。”息御所告知了这一条线索已断。 宇迦将注意力放在华服男人身上。 【■■■■ 状态：满血、无特殊能力 描述：元气的20岁青年，大概是有心事或者日理万机，他的脸长得有点着急，不过面相上看是位和气的大叔】 宇迦：既然是20岁就不要用大叔来形容人家啊！话说为什么他的名字是和谐词？ 【因为他可是位大人物，我要给你下充分的想象空间】 系统神秘兮兮地给予隐晦的提示，恰好，那位男子注意到宇迦在看他，逐而面露浅笑，眉眼十分友善亲和。 宇迦忽然觉得对方有点眼熟，但想不起哪里见过。 彼时，他们已经接近东三条的一片宅邸，这一块的宅邸构造大致类似，能看到对方家那斜檐的顶栋门，大白天的，对方家门紧闭，仿佛是一幢空屋一般，十分不欢迎来客。 息御所的仆从叩门，里面传来微弱的询问：“是来送花的吗？” 小心翼翼地开启一道门缝，里面的人看了眼，低声道：“息御所殿下，我家夫人今天也不太舒服，您要不改天呢？” “殿下带了很多术师，可以帮忙查看下邪物作祟的事，劳烦通报下吧。”仆从很是坚持，这么多人在等着，要他们直接回去就太驳自家主人的面子了。 里面的人沉默半晌，良久，大门重新开启，一位面色惨白的华服女人站在檐下的阴影中，消瘦的脸上染着深深的病容。 “殿下，听说您带了许多术师？”华服的女人如幽灵一般，无神的眼睛看过宇迦他们，低声道“请随意查看，不要靠近寝殿就行，月彦讨厌杂乱的声音……会发脾气的。” 侧身容所有人走进宅邸，宇迦注意到对方虽然消瘦到脱形，但脸庞还是有昔日美貌的痕迹存留，她有些紧张，双手绞着，手指上缠着绷带。 见状，宇迦停下脚步，道了句“冒犯”，然后捧起这位女主人的手。 手上的伤很独特，似乎是牙印，犬齿的位置格外尖锐，在女主人的手背留下深深的伤口。 “您被什么东西咬了？”宇迦疑惑，因为那齿痕的大小不太像野兽，中间两排平直的压印，到挺像人咬出来的…… “失礼了，家中以前养的恶犬，已经叫仆人拖走了。”谨慎地拉下袖子遮住双手，女主人见宇迦年龄是这一行里最小的，顿时心中生出怜爱的感觉，“你也是术师吗？看起来比我儿还要小许多。” 宇迦到不介意这位夫人说他年龄小，小有小的优势，羽化这个形象很讨夫人们的怜爱，他挺愿意顺势与之结交，然后收集情报。 “我可以帮人除咒，您若是被诅咒之类的骚扰，直接找我就行。”说着，宇迦抬手挥了挥，弹开对方身侧的一些小诅咒。 这位女主人不知道招惹了什么，身边聚集着许多小怪物，不仅是她，这个宅子里四处都有咒灵在飘动，这种诞生于负面情绪的东西，似乎被这屋里的某个事物吸引过来，越聚越多。 “真不错呢。”女主人笑起来，俯身询问“一路来也累了吧，要不要用点茶呢？” “麻烦了。”宇迦熟稔得弯起眼睛，小脸漾起一个可爱的笑。 五条看着那个仗着脸够可爱来忽悠女人的挚友，无声上前一步，刚准备搭话，媞子也赶紧跟来，提前道：“那麻烦您了，我们都有点渴。” 五条：“……” 媞子对宇迦眨眨眼，道：“是吧，羽化。” 媞子也就16岁，看到三个青春活力的后辈，女主人不那么紧张了，笑道：“来吧，我们去东屋，我再让仆人准备些点心。” 吩咐仆人将点心茶水摆在高座石案上，女主人十分熟练地烹茶，宇迦开启视觉识别，只见显示。 【檀姬 血量：70%（恢复中） 结缘:19% 描述：昔日美艳无双的贵族少女，却因重病的儿子日渐消瘦，或许两人之间的脐带从未剪短，她注定要把养分全部赠予那个孩子】 诡异的描述，似乎是在提示这位夫人的异常和她儿子有关。 檀姬烹茶的姿势娴熟优雅，能看出是出身不错的贵族，宇迦正在沉思，忽然听到身侧的媞子凑近了些，拽了拽他的袖子。 疑惑地把耳朵凑过去，只听少女问：“你刚才在后面和五条做什么？” “嗯？”宇迦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咒力，试探问“说点事，怎么了？” “有问题啊，你身上……” 媞子凑近吸吸鼻子，宇迦以为她要说残秽的事，结果，媞子问：“你身上怎么会有五条的香味？明明之前打招呼时，你身上没有的。” 香味？ 宇迦想起五条身上那种淡雅的熏香味道，不由嗅嗅自己的袖子，似乎真有点余韵残留在上面。 “emm……我们在院子里打了一架。” “是么。”从对方的领子上捻下一根柔软的白色长发，媞子狐狸似的眯起眼睛，“什么打架姿势，他的头发都和你的缠在一起了，你们再打一个让我看看。” 小公主的语气染上莫名的雀跃。 宇迦扶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个问题，他选择保持沉默。 媞子乌溜溜的杏眼又看向另一位当事人：“五条，羽化说刚才和你打架了？” 五条的眼眸被缠带挡着，这样沉默端坐面朝一处的样子像是在发呆，待媞子叫他，他才转过来，道：“嗯，刚才我们打了一架。” 宇迦心中暗暗比个拇指。 好兄弟，知道配合我不拆台。 浅色的薄唇缓缓牵起点弧度，五条继续道：“有点激烈，不方便让别人看到，媞子殿下就不要再为难羽化了，他不好意思说。” 第29章 五条家主 五条的笑容里是隐晦的暧昧, 媞子十分夸张的“哇”了一声，撑着榻榻米要往对方面前凑，试图深挖细节。 “我听加茂殿下说, 你们从小就认识, 那也有十多年了吧。”汲着衣裳的长曳, 缇子坐在两人中间, 看到桌子上的点心, 她赶紧给自己抓了一块。 这是标准的自带零食听故事状态。 “你们怎么认识的？经常打架吗？” 吃瓜人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宇迦很是窘迫, 但中间隔着小公主, 他没法顺利地暗中发拳打到五条说不出话来。 而有媞子的怂恿, 五条似乎更加肆无忌惮了, 顺着对方的询问，开始漫无边际地自由发挥:“羽化5岁的时候, 他的父亲主持京都的上巳之祓，我在看台上第一次见到他, 什么都不懂的小家伙，别人都在看舞人挥刀斩咒，他只知道抱着点心吃。” 奥，好耶，青梅竹马一见如故。 媞子在心里把箭头上的备注标明了，笑问：“是不是觉得他好可爱, 哪怕是对家的孩子，也想认识一下。” 因为她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啊, 金瞳俊美少年天下第一！ 结果，五条语气平直飞快道：“完全没有, 我觉得这小孩子又矮又贪吃, 除了眼睛大一点, 没有任何优点。” 宇迦的眼神要是实体化，能把这个白毛扎到千疮百孔。 这种损友滤镜加成的描述一点不可信，他自己看禅院羽化还是觉得对方应该小时候就很可爱的！ 闻言，媞子擦掉了刚才的备注，改成：青梅竹马见面就掐。 五条继续道：“不过羽化似乎挺喜欢我的，一直粘着我，我就跟他说，散会后在鸭川边上的吉野樱下等着，听话我就给他带点心……” “行了，”宇迦及时清清嗓子，打断这两个家伙深入交流“完全没有的事，不要编故事。” 现在他们可是在别人家里收集情报祓除邪祟啊，聊这种奇怪的话题多不合适，没发现檀姬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吗！ 宇迦：统，五条说的是真的吗？ 【80%是假的】 就知道…… 这个回答毫无意外，系统问：【你想知道真的故事吗？】 宇迦：等眼下的事完成后吧。 禅院的家主表情冷淡，似乎并不想回忆那些旧事，至于五条，被怼了一句，素来嘴欠的人居然很听话地停止了描述，不过依然在看对方，眼下宇迦正接过檀姬递来的茶杯，并客气地道歉：“刚才失礼了。” 媞子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继续变更了备注。 小时候：禅院→五条 长大了：禅院←五条 似乎是什么火葬场，令她嘴角渐渐上翘。 烹茶的檀姬将热腾的茶水分在杯中，香料的味道飘在空气里，宇迦闻到薄荷叶、姜和茶混合的香味。 他不习惯这个时代的茶饮，平时在禅院家都让近侍只放茶叶，但见檀姬十分热情地亲自操办，还是稍微抿了口，便将杯子放在面前。 五条手执茶杯，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媞子则用宽袖挡住下半张脸，矜持地仰头，再放下杯子时，里面已经空了。 宇迦注意到，檀姬给的点心是枣子和苏，只要看到那浅褐色的奶酪，他脑海中自动浮现甜香的牛乳味，口中十分诚实地吞咽一下。 彼时，媞子咬了小小一口苏，先是面露幸福之色，而后又面带忧愁地放下：“好好吃哦，可惜不能吃多……” 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公主小小抱怨着：“吃多坏牙齿呢。” 宇迦又收回看点心的视线，重新用视觉识别观察周围状况，安慰道：“吃完多漱口，不用担心。” 饮茶的那套茶具在视觉提示里显示为【昂贵的舶来品，养护良好而可以持续使用】，装饰的竹纸行灯为【刚买不久】，烹茶的唐铜风炉为【磕掉一角但你看不见】，他又看向外面的院子，一堆混乱的提示出现在眼前。 “你们吃不吃啊？这个挺香的。”记起身边还有两个同伴，媞子捧起盘子询问。 宇迦摇头，专心收集信息，五条道：“殿下，苏这种点心吃多不仅坏牙，还会长胖，到时候就穿不上现在的衣服了。” 闻言，媞子立刻放下盘子，十分克制地不再拿取，同时抱怨：“你嘴巴真毒。” 五条不置可否，六眼搜罗了一圈后，他低声问自家竹马：“观察了那么久，都有什么收获？” 宇迦收起视觉识别，小声道：“宅子很大但仆人很少，就两个，屋中打扫虽然整洁但昂贵的用具都用很久了，全靠小心保养才能一直使用，部分日用品是刚买来的，可能他们才搬家不久，一些用具维护不周，可能经济上不足以修复……嗯？这茶里有东西？” 收回的视线从茶杯移到茶水上，宇迦看到视觉识别显示【道具：迷药茶；描述：十头牛也能给你放倒，舔一口都能上头，开黑店的必备物品，谁喝谁倒霉】 宇迦感觉脑袋微微发晕，他忍不住想：不是吧，刚才抿那一下，最多就沾到一滴……檀姬是把一箱迷药都浓缩进去了吧！ “应该是，还好我没喝。”五条低语。 “幸好我机智，还好没喝。”媞子擦了擦腿上那片水渍，刚才她借袖子遮挡把水倒在衣服上了。 然后他们看向禅院的家主。 宇迦：小丑竟是我自己？ “我抿了一点点，不过不要紧。”对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看了看，宇迦毫无意外地看到了负面状态描述。 【轻度中毒-迷药；宿主摄入1.23ml剂量，不会失去意识，但产生眩晕状态，将持续35分钟】 好家伙，这药挺猛的！ “既然她下药，那不妨配合一下看看。” 说话时，媞子已经在揉眼睛了，小公主晕乎乎地往边上靠过去，宇迦赶紧扶住对方的肩膀。 这就演上了？ 没想完呢，五条已经腾地站起来：“内亲王殿下你怎么了？” 演技上线3秒钟，抛出台词，而后他身形一晃，直接倒下去。 看着那高挑的身形直直冲自己砸过来，宇迦下意识接住，却还是被那重量撞得仰面倒下，后脑磕在榻榻米上。 暗暗磨了磨槽牙，宇迦干脆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左手扶着媞子，右臂压着五条，这家伙装昏装得格外娴熟，一条胳膊还搭在自己腰上。 脑海中昏沉的晕眩感，不知道是那1.23毫升迷药的作用，还是让五条给撞出来的，宇迦弓起膝盖不留痕迹顶了一下对方的胸口，满意听到一声闷哼。 “客人，你们怎么了？”檀姬的声音似乎有点惊慌，她快速迈着小步走进些，俯身观察三人的状况。 “听不见我说话吗？真的昏过去了吗？”瘦削的手抚摸着宇迦和媞子的脸，宇迦觉得，对方的手凉的像鬼爪。 渐渐的，女主人那张病容惨淡的脸收起了一切表情，乌沉的眸子无悲喜地看着这三个人。 “太好了。” 她说着，站起身，叫门外等着的那两个仆人进来。 “这两个男性，送给月彦造出的鬼吧，小的这个可以缓一缓，说不定月彦喜欢。”这么吩咐着，檀姬俯身，双手握着媞子的小腿，缓缓拖动着，朝寝殿的方向走去。 宇迦听着唐衣摩擦榻榻米的窸窣声音，假装昏迷，但眯起双眼打量檀姬瘦削的身形，都不知道这个瘦弱的女人何来如此大的力气，能轻松拖着一个人走。 欣慰地看着手里的人，檀姬道：“这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公主，月彦应该会喜欢她的味道吧。” 满是慈爱的语气，却令人不寒而栗，注意到仆人有些畏惧，檀姬严肃问：“你们有按照我说的办事吗？” 一个男仆赶紧道：“我有和息御所说，这三个人结伴从东门离开，好像是看到诅咒，去追了。他们似乎未起疑心，也跟着去了。” 宇迦听着这些对话，感觉漏洞百出，可檀姬精神状态欠佳，听完对方的回答，只喃喃：“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见女主人把人往寝殿带，两个仆人一点不想靠近那里，赶紧低头办事。 本来宴会就在午后，再加上路上耽误以及喝茶的时间，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仆人费力地拽着五条和宇迦，因为前者个子很高，他们花了点功夫，才从从东侧的走廊来到近侍间，把两人丢在地上后，他们开始尝试开启柜子后的门。 “你有没有觉得夫人越来越可怕了？”将门栓一条一条抽出来，男仆声音微弱地询问自己的同伴。 “你才感觉到吗？大家都逃跑了，你为什么不跑？”女仆神色麻木，将蜡烛点燃，站在他身边等候着。 “跑掉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变得和月彦少爷一样，不能见光，还喜欢吃……我不敢，我怕被丢进这个房间。”男仆哆嗦着，将最后一条门栓拔出。 “把他们放在门边就行，鬼饿的时候会主动攻击……啊！”女仆刚准备动手拖动，忽然，里面的事物猛地窜了出来，差点将她撞倒。 “干什么！月彦少爷不是给你们下令不准出来吗？想让他杀掉你吗？”男仆赶紧把同伴拉起退到门边，但想到现在天快黑了，往外跑也没用，于是口中呵斥着那个鬼，用自家少爷吓唬对方。 听到对方说“月彦”，鬼有些畏惧地收起獠牙慢慢退回去，但口水还是不断往下掉，打湿了一大片地板：“无惨大人的话我们绝对服从的，可是这个人实在太香了……” “不都是人么，以前都没见你这么兴奋。“男仆听对方叫“无惨”，这是他们的小少爷在患上不能见光的病后，为自己重新取的名字，全称是“鬼舞辻无惨”。 不过，檀姬还是坚持叫对方月彦，他们两个仆人也就跟着女主人一起叫，月彦也没介意这个。 鬼盯着被运过来的人，道：“不一样，那个小孩是稀血，我头一次见到这么香的稀血……”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既然来了就把这两人运进去吧，我也懒得抬……记住，不准在这进食！弄脏地面我也会告诉月彦少爷！” 仆人容那鬼走出暗室，后者擦着口水靠近。 忽然，房间又有一人问：“你是打算吃他吗？” “废话，一个稀血能让鬼的实力提升多少你知道吗？”鬼不高兴地怼回去，然后注意到那两个仆人其实没开口。 一只手搭在他的头上，属于人类的手，对方俯身询问：“你们靠这个提升实力？和妖怪一样啊，他们叫你‘鬼’，新品种的妖怪么？” 那只鬼想回头，但头顶那只手直接给他掰着脑袋摁回去。 “你好弱，还丑，不准把脸转过来。”五条脸上露出嫌弃“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变成鬼的？ 一句话里有两句诋毁一句命令，成为鬼后，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跟他讲话。 尖锐的指甲向后横扫，那鬼试图将五条拦腰截断，但后者很果断地挡下。 “不听话啊，算了。”说着，五条稍一用力，直接把那个鬼的脑袋给拧了下来，黑色的血迹顿时喷洒四溅，“既然是妖怪，只有脑袋也能说上一会话。” “啊啊——” 两个仆人登时尖叫着扑出房间，狂奔的身影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宇迦让那高亢的声音吵得直接坐起来，晕眩状态下，似乎看见五条在那扇鬼的耳光。 “吃我友人你可真敢想……没了脑袋身体还能动？你和诅咒一点都不像，假如我给你轰成渣你还能活吗？”说话间，五条的指尖缓缓聚起一个“赫”。 鬼还是第一次体验身首分离的感觉，他晃着独立的脑袋叫嚣：“都说了，我是鬼！无惨大人分我了一点血，我就成为了他的下属，你这个朋友是稀血，额，就是对我们来说很好吃也很有养份的类型……” 它还没说完，五条手中的术式已经轰出去，鬼那之后想要称赞稀血美味的话戛然而止，而它本身则连渣都没剩下。 “似乎恢复力很强，但太强力的摧毁会让他的恢复力跟不上，所以无法再复活吗？”五条推理着，走到自己友人身边“能站起来？” “嗯。” 视线里，五条似乎伸了手，宇迦捞了一把，才发现是他眼花了，面前是垂下的几帐，五条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密室门口传来：“这里面太糟糕了……还是让检非违使来处理比较好。” 暗室里的画面并不想让友人观摩，五条合上门，道：“去找媞子把，她被带去见那个无惨，我有点担心。” 轻松越出门，五条循着寝殿的方向，看到那点着烛火的木质殿室，刚要上前，便听到身后的屋里传来“碰”的一声。 脚步顿住，他有点疑惑地回头看去。 宇迦撞到了一个白花花的东西，对方似乎没站稳，跌在地上发出不轻的响动，晕眩的状态还在继续，并且于中间这段时间抵达一个负面影响最大的状态，此刻他看东西都是色块组成的，像极了逃生游戏里残血时，游戏画面会渐渐模糊的光景。 摸着额头，宇迦也不知道自己撞着的是五条还是什么器物，只是先说了句“抱歉”。 于是，五条一扭头，就看到自己竹马正对着地上的屏风道歉。 屋里没有什么声音，宇迦顿了半晌，知道自己撞到的是物品，而五条可能已经出发去救媞子了。 也好，现在自己这状态比较累赘。 想到这，他比了个手势，道：“玉犬。” 两只式神从影子里跳出来，谨遵主人召唤而来，宇迦道：“小白去协助五条，小黑在这放哨。” 分配好工作，两只狗齐齐叫了声，宇迦满意点头，半晌，发现两只式神都好好呆在屋里。 嗯？ 一点淡淡的香味又钻进鼻子里，宇迦听到玉犬发出舒服的哼唧，这是有人抚摸它们的脑袋时，狗狗特有的叫声。 宇迦机敏抬头，问：“五条？” 眼前的色块汇出斑斓奇特的世界，这之中，白色和蓝色的轮廓闯入了，来到眼前。 “过来。” 五条说时，见宇迦犹豫着只迈了一小步，便抬手主动拉住对方。 “怕我趁你眩晕要你命吗？又不是当年不懂事的小孩子了，当初我是故意欺负你，但你没必要防备这么多年吧。”五条有些无奈地感叹，回忆下，他的语气染上一股幽怨。 “八年哎，一提起那件事你都会打断，你可真记仇。” 第30章 五条家主 宇迦心想：我哪里知道你们小时候的爱恨情仇啊, 再说小孩子又不长记性，你说的事穗丸估计早就忘了吧。 五条的表情宇迦也看不见，只听对方道：“那时候我家那些老头把你描述得像妖魔鬼怪, 我先入为主, 初见你就觉得格外生厌, 此子日后必为我五条家宿敌……” 宇迦：我了个大槽，五条你还是去切腹谢罪吧！单冲这句话, 我要是穗丸我一定回回见面都把你揍得满地找牙。 【五条家主在你面前深刻悔过, 你可以： A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原谅他，原谅他, 要坚强就原谅他 B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做什么；我可以送你去见上帝，让他老人家给你评评理 C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什么都不说, 我只是安静地看着你，我用眼神谴责你】 宇迦：他的话听起来并没有悔过啊喂！ 【五条家主悔过.jpg】 宇迦：就算你判定了我也真的没听出来，那个语气太欠揍了！ 宇迦选了C，穗丸当初是什么心情，他不知道, 便不好为原主定夺是非。 夜色下的近侍间里, 禅院羽化只是沉默, 因为眩晕的状态持续，他的眼睛涣着光，并没有焦距, 外边呜呜的风声被屋檐敲碎，他有所感地看了看那个方向，只是在凭借声音分辨周围的动静。 玉犬乖巧地凑到他手边, 用脑袋去顶对方的手心, 禅院的家主注意到了, 便替狗狗挠了挠，沉默不笑的脸有了些许舒缓。 “先找媞子，我担心的不仅是鬼，檀姬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宇迦轻巧地绕开了这个话题，他脚尖踢了下地上的屏风。 眩晕状态跌跌撞撞走路的禅院家主一点都不霸气威武，很OOC。 小家族继续使唤道：“我现在脑袋晕，走路不稳。” 五条：“哦。” 十秒后，两只玉犬“汪汪”狂吠开路，五条家主公主抱着自己的竹马，轻松跨过大门，直奔寝殿。 宇迦抱着胳膊，酷着张小脸窝在五条臂弯上，负面效果正在逐渐消退，他冷静看着重新回归清晰的世界，等待自己状态的恢复。 ** 媞子感觉到檀姬拖动时很小心，似乎是怕她受伤，但很快，她反应过来，对方只是想将她较为完好地带到自己孩子的身边。 寝殿的御账台里，躲在黑色几帐里的青年皮肤苍白如纸，一双梅红色的眸子正注视着手中的药草类医书，当注意到母亲拖着人走来，无惨冷冷问：“这是什么？” “月彦，”檀姬没有因为孩子的冷淡而难过，她的笑容染着慈爱“这是我今天刚找的，是个内亲王，你要尝尝吗？” 无惨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但语气依然优雅低沉道：“没什么胃口……” 说着，他轻轻嗅了嗅空气，问：“今天还有谁来了？似乎有个很好闻的味道。” “还有两个咒术师，而这个是伊势神宫的斋宫。”檀姬赶紧解释“总是不吃饭身体会不好，快吃一点吧。” 月彦缓缓起身，黑色的长发海藻一样微卷地散在身后，他面带忧郁地走近，俯视着媞子，半晌，道：“她是斋宫，神眷之女，也是产屋敷的未婚妻。” “啊……”檀姬当然记得，产屋敷家和他们家族是有血缘关系的。 无惨蹲下身，打量着少女纤细的脖子，继而探出手，尖锐的指甲对准脆弱的皮肤，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假如看到自己的未婚妻变成了鬼，那产屋敷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想到将要为血缘者带来痛苦，无惨的表情逐渐染上欢愉：“这比直接杀掉还要有趣。” 无惨说这些话时，檀姬始终是慈爱的表情。 她的儿子觉得有趣了，真好，生病那么久，对方连点能拿来娱乐的活动都没有，太可怜了。 “月彦，你高兴就好。”檀姬显得格外宽容大度。 听到这，躺着的斋宫终于皱起了秀气的眉毛。 “你母亲没教过你要善待亲人吗？”少女清脆的嗓音响起，媞子忽然睁开乌溜溜的杏眼，不满地瞪了上方的一人一鬼。 无惨明显愣了下，至于檀姬，看到她后，媞子叹息：“你也曾是姬君，但你教儿子的方法不对。” 利落地起身，少女提起唐衣的下摆，几步后跳站定，继而单手垂下，指关节抵着地板，跨开腿、半蹲弓身，重心前移。 这个姿势很熟悉，也很标准，但一个女孩子做出来有点奇怪。 “这样的孩子，一般需要别人来代你教导一下。” 说着，媞子蓄力，忽然扑过去，双手揪住无惨的衣服和腰带，非常连贯地转身弓背，肩膀抵着无惨的腰，直接将这鬼顶到半空，继而背摔落地。 当五条抱着人，像个轻盈的鹤一般跃进寝殿时，宇迦便目睹媞子这力拔山河的一击。 “……她不是巫女吗？”宇迦语气迟疑。 巫女祓除不是应该晃着神乐铃跳舞才对吗？这个背摔是怎么回事？无惨刚才落地时有翻白眼了啊！ 五条慢慢解释：“内亲王自幼长在宫中，而官员皇子们喜好唐宋文化，其中就包括这个‘角抵’之术……” 所以她耳濡目染就学会相扑了吗？ 你们皇室都教给公主些什么了啊！ 吃了一记背摔的无惨震惊良久，但反应过来后，他俊美阴郁的脸上逐渐染上气愤，仿佛是即将爆炸的锅炉，探出的右手肌肉隆起，化为巨臂砸向媞子。 两只玉犬飞速窜出，咬住无惨的胳膊，给予斋宫躲闪的时机，宇迦则迅速把膝丸握着，道：“你先帮媞子，我很快就好。” 晕眩还剩几分钟缓解了，不一会他也能加入战斗，大概是来到这个时代后代入咒术师的身份比较深刻，宇迦感觉，自己非常沉浸在“祓除邪祟，救下没有力量的普通人”这个设定里。 太刀在手中给予宇迦安心的感觉，而面前的无惨则令他心中情绪翻涌，想到那些仆人说，这个无惨吃人、杀人，以及五条说，近侍间的暗室里太糟糕了，需要检非违使介入，他就明白了，这个鬼是一定要除掉的。 五条问：“你的状态似乎没完全恢复，不需要我照顾你吗？” 宇迦木然看向他，问：“你开什么玩笑？” 闻言，五条轻笑，单手解开眼睛上的缠带，而后将那绘着红色符文的柔软布料递到宇迦面前：“那帮我收好，完事我来拿，很快的。” 宇迦没好气一把拿过来，等对方转过身去，才双手将这带子理顺折叠，收进衣兜里放好。 【五条家主高兴.jpg】 ？ 【系统提示：五条家主觉得你是个傲娇】 什么鬼！你是要去和一个难缠的鬼打架啊，这种时候开小差真的不要紧？ 彼时，无惨的巨臂已经让式神扯碎了，他到不至于慌乱，断臂中探出数条刺鞭，灵活地在寝殿中挥斩，速度极快，玉犬白避让不及时，还让对方绊了一下，但很快，这些辫子让五条用术式击断，六眼的释放令五条顺利融入战斗，并目睹拆解无惨的攻击。 宇迦支着刀，等待最后一点晕眩状态的消失，这时，檀姬一步步朝他走来，女人瘦削的脸上全是哀求：“羽化，羽化君，你们别再打月彦了，他身体不好，扛不住的。” 让妇人抓住袖子，对方急切的模样令宇迦后退一步，他皱眉道：“你儿子已经不是人类了，他甚至沉迷于杀人，不能让他继续活在这世上。” “即便月彦不是人类了，但他还是我的孩子，你能理解吗？”檀姬按着自己单薄的胸腔，试图将自己的情绪传递给对方“我那么疼爱他，哪里忍心看他受伤？羽化，你是个好孩子，你也有父母，一定不希望看到他们难过的吧？” 宇迦闭了闭眼，这样的话让他心中涌起隐隐的怒意。 “檀姬，听好。”单手抓住那只揪着自己衣袖的手，宇迦慢慢将它从自己身上推下来，道“我的家人如果做出违反人道的事，我会劝诫。” “家人之间的关系，不是仅仅由爱意和血缘来维系，子女犯错父母应当纠正，父母犯错子女应当劝诫，这是责任……”闭了闭眼，宇迦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而对方不一定能听进去这些话。 他将对方缠着绷带的手握住，问：“你怜惜他会受伤，那为什么他却毫不怜惜地咬伤你？” 檀姬手上的咬痕，只可能是鬼咬出来的了。 不是无惨的杰作，那就是他手下的鬼造成的，刚才的鬼说他们听从无惨的话，那么即便是其他鬼咬伤了檀姬，也是在无惨默许的情况下发生的。 “我儿只是病了……”檀姬绞着手，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低头念叨着。 宇迦见无法与之沟通，只得暂时放弃，转而握着刀走上前去。 无惨在面对斋宫、式神以及五条的时候，已经露出颓势了。 当宇迦提刀走来，而那浅绿的太刀一看便知是膝丸，无惨像是垂死求生的野兽，身躯忽然从中裂开，化为一张满是獠牙的巨口，同时迸发出凄厉的吼叫。 那濒死一般的叫声像是惊醒了檀姬，她看向已经变化为怪物的月彦，忽然冲宇迦扑过去，抱着人不让他上前。 “快逃啊月彦，你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檀姬大呼之际，异变的无惨已经脚下发力，冲着宇迦身后的空院子扑去，而靠近之后，他嗅到了血的香味。 “稀血吗？” 念头划过的一瞬，无惨已经探出右手，附生的利齿毫不客气从稀血的肩头衔下一口，碍于直接劈来的膝丸，他没敢多停留，带着那一片血肉飞速逃出寝殿，化为一千多块四散逃逸。 掀开抱着自己的檀姬，宇迦费力地捂着后颈那不大的伤口，感觉到鲜血从指缝里缓缓溢出，他心想：临走还要叼一口肉？这个无惨太狗了吧 第31章 五条家主 寝殿外的庭院本应该是僻静幽闲的环境, 因为疏于打理，竹叶泛黄地垂着，地面泥土斑驳结块。 无惨看准了地面龟裂的缝隙, 以及院落低矮的石垣, 自从成为鬼之后, 他设想过很多次，假如有一天, 术师前来讨伐, 他若不敌，应该怎样逃跑。 多次尝试后, 无惨试着分离自己的身躯，做为再生力极强的鬼, 分离的躯干也具备生长的能力，如此他便能确认，只要这一千多块碎片有一片存留，他都能靠这点碎片复原至完全体。 这样一个术法阴阳道盛行，诅咒妖怪遍地的时代, 一个鬼并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无惨看过绘本, 源赖光讨伐大江山，斩首酒吞，断茨木手臂, 杀土蜘蛛，那些诡谲的术法以及凶悍的妖刀都让他畏惧。 结果，今天来的术师, 居然就带着那把膝丸, 难道源氏的人已经准备来杀他了吗？ 膝丸恐怖如斯, 但术士稀血的滋味确实不错。 无惨刚回味了一下那美妙的香味，忽然，灼热的能量从身后席卷而来。 所有人都看呆了，五条家主单手平举，蓝色的六眼此刻满是寒芒，单指弹出的术式化为紫色的能量球，直直击出，瞬间，地面和墙壁全数撕裂，山脉化为深壑，无惨分散的躯体像是一点游蚊瞬间被卷入其中。 宇迦视野里全是蓝紫色的光芒，劲风卷起额前的头发，第一次见到如此强力大范围的术式，他甚至有幻听到天堂的“哈利路亚”。 【特殊名词：虚式茈，无下限术式的招式延展，将术式顺转与反转结合而成的假想质量，杀伤力极大，建议于开阔地带谨慎使用。】 宇迦：最后一句话建议直接播给五条本尊听。 檀姬宅邸的后方是空地和山林，宇迦起初还在晕眩的状态中，只是抬起刀柄敲昏檀姬，等负面状态计时结束，他才看清眼前地面的深谷裂缝和延绵几十米的断壁枯树。 宇迦：这个人的咒力真的只和我差3个点吗？我感觉他一个指头都能戳死我。 【六眼能更有效调用自身咒力，而宿主的术式，最强的式神还未调伏，提升空间很大】 最强式神？ 【八握剑?异戒神将魔虚罗，历代十种影法术持有者均未能调伏】 成吧，不知道有没有和这位式神见面的时候。 释放了大招的五条还有些轻喘，薄汗附在额前，他蜷起手指放下胳膊，只见媞子已经汲着衣服凑去竹马的身边了。 “羽化，怎样啊？”媞子靠近，匆忙地将单衣的宽袖展开，为对方堵住后颈的伤口。 血稍微流一阵便停止了，媞子揭开布料，观察着那一小块凹下去的伤，低声抱怨：“那个妖怪像疯狗一样，怎么还咬人呢……” “没事，小场面。” 女孩子面前，宇迦十分硬气地撑住面子。 男人嘛，磕磕碰碰一下而已，不至于倒地打滚痛哭流涕什么的。 顶着后颈的一块豁口，他凑过去观望了茈留下的地面，遗憾发现，这么深的沟壑，夜色里根本无法勘察无惨的销毁程度以及是否还有残留。 思考片刻，他镇定地比了个鸟翼的手势，召唤出鵺，命令式神从高处搜查无惨的踪迹，而后，宇迦转向自家友人，抱怨：“你这一击嚣张了，无法判定无惨的状况，还造成了损坏。” 修这些建筑以及填补山脉的豁口还需要庞大的支出吧？说起来，自己和媞子算是和五条一起行动，赔偿金会不会找他们均摊？ 待会检非违使赶到后，可能会例行询问笔录…… 想到复杂的记录过程以及赔偿清单花花的流水，持家的禅院家主认真提议：“所以，我们三个对一下口供，一会把损坏全赖在无惨头上好了——” 这家伙咬了自己一口，不能白咬，必须让他付出点代价。 媞子望向昏迷的檀姬，喃喃：“好像也不错。” “是吧。”获得同伴的肯定，宇迦转向另一位求得认同，结果才发现对方的不对劲。 对方杵在在原地，六眼里染着异样的红色光泽，宇迦也是走进了才注意到，对方的呼吸有些粗重。 虹膜的色泽让宇迦有些反应过来，他忙从兜里拿出符文缠带，道：“把六眼遮上吧，已经结束了。” 五条抬手，但没有去拿缠带，而是将手搭在竹马的肩膀上，将人稍微往自己这边掰过来点，好让后颈的位置露出来。 衣襟的后方，黑色的布料上染了些许暗沉，但伤口已经凝固了，五条指尖停在血痂的边缘，问：“有奇怪的感觉么？” 宇迦如实摇头，然后想起，之前近侍间里，那个鬼的话。 “无惨将血分给我，我变成了鬼” 仔细回忆下，当时无惨经过自己时，确实只是咬了一口，而且嘟囔着“稀血”，应该是战斗消耗急切想要进食，才会来那样来一下。 安抚地拍拍自己肩头的手，宇迦道：“没有异样感，只是被咬一口，我不会变成鬼的。” 他的理性还在，见到五条媞子也不会有“这家伙好吃”的想法，没问题的。 五条似乎是有些累了，后知后觉地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白色的眼睫垂下，敛住六眼里战斗后的倦色，他道：“我倒不是问这个……你若是变成鬼也不要紧，我可以……” “不不，变成鬼很糟糕，我也不想要血肉，你不要平静地说出可怕的话。”见对方似乎已经把思维推进到自己变成鬼后身为挚友应该杀以正道还是助纣为虐，宇迦十分犀利地打断，不忘靠近些，把缠带覆盖在对方眼睛上。 “别乱动，先挡住吧。” 说话间，五条已经很顺从地俯身，两个人的身高差摆在那，站立的情况下，宇迦要把缠带从对方脑后绕过来，还必须垫脚伸直胳膊才行。 不过，这种垫脚的状态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五条慢慢低头，直接将前额抵在宇迦的肩膀上，有些放松地卸力。侧过脸时，他鼻尖靠近竹马的颈项，忍不住吸吸鼻子，便闻道伤口上血的味道。 【系统提示：五条忧郁.jpg】 【系统提示：媞子“嘻嘻(*/w＼*)”】 宇迦：…… 半夜发生这么大的动静，临近的宅邸里有人注意到，便差使家仆去检非违使厅通报，不一会，官方的人抵达，身为斋宫的媞子主动上前说明状况，而宇迦则将近侍间那个暗室的事告知对方。 为首的治安官在勘察了近侍间里的惨状后，脸色变得十分严峻，听说有两个家仆逃走，他便吩咐下属去追寻，同时将檀姬绑了起来。 “檀姬是天皇殿下母族的同辈，以美丽闻名，当时被赠予姬君的称号。”媞子将一切打点好，才同两个术士说起对方的身份“可现在她差不多疯魔了，不知道她的母族那边会不会干预检非违使厅。” 宇迦皱了皱眉，低声道：“她应该付出代价，即便她是姬君。” 五条则道：“法不阿贵，绳不挠曲。” 宇迦：……行叭，背古文我也认输。 听到这对友人说出了类似的言论，媞子感叹：“你们真敢说啊。” 宇迦自认是来自千年后的法治社会，自然看不惯这类行为，但五条是千年前的人啊，他也有这种觉悟？ 五条的家主：“老子最讨厌正论了，这种类型直接杀了就好。” 媞子摩拳擦掌，道：“我也赞成，今晚我们不如趁夜潜入检非违使厅，然后神不知鬼不觉……” 远古剽悍的民风让宇迦也意识到，“保护无咒力者”这种言论并不能当做定论，做咒术师不能太死板，下回遇到檀姬这种的，先敲昏再说，说不定死有余辜。 于是，宇迦道：“擅闯治安官大本营并不明智，首先考虑检非违使厅断罪的情况，屠多杀人毁坏尸体已经可以送去鸭川滩涂上的断头场了，若是不断罪释放，我们可以在那之后动手。” 恶人们听后眼前一亮：妙哇！ “媞子……额？” 有人在唤着内亲王的名字。 手上盘着佛珠的20岁“大叔”从门外走来，他本想着三个后辈劳碌祓除这会应该挺疲惫的，结果回来看见三双亮晶晶的眸子，他揉揉眼睛，觉得自己幻视了，好像看到三个凑在一起商量怎么去偷鱼的猫。 好在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恢复温和的模样，问：“我听说你们发现了妖怪，还与之战斗一番。” “很勇敢呐。”说着，他抬手抚摸这媞子的发旋。 宇迦让这个动作惊了下。 敢摸公主的头，这个人身份很高啊，还是长辈。 “殿……兄长——我要同你说件事。”媞子把衣领稍微扒拉下一点，露出之前无惨在她脖子上比划时留下的划痕，杏眼水灵灵委屈巴巴的扑闪着睫毛“那个月彦是妖怪了，还打算吃我……” 可怜的小模样，完全看不出方才相扑力士背摔鬼王的魄气。 “是么？我可怜的媞子，檀姬居然变成这个样子。” “大叔”叹息时，那盘着佛珠的手已经垂下，宇迦看着那个装饰，觉得自己见到的关键NPC里好像有一位是和释尊挂钩的。 “你在看这个吗？”注意到禅院家主的视线，男人晃了晃佛珠“是我父亲赠我的礼物，他信奉佛教。” 媞子兄长，父亲信奉佛教，地位很高是长辈。 宇迦：哦豁，我好像看见天皇了。 第32章 五条家主 天皇是意料之外的随和个性, 同他那傲慢恣意的父亲一点都不像。 想到之前支线里法皇说中宫有了他的孩子，宇迦再看这位殿下时，目光渐生怜悯。 宇迦：统, 他头上有点绿…… 【我知道, 我看他的眼神和你一样】 天皇本来是慈爱地看着这些年少有为的术师, 结果最小的那个咒术师忽然对他投以同情的目光。 【天皇迷惑.jpg】 “你们刚才去哪了？”亲昵地挽着兄长的胳膊，媞子见告状成功, 便缠着对方聊天。 “他们说, 我们全在场，那个邪祟可能不敢轻举妄动, 而你们三个既然找到线索了，索性放开手让你们来处理，真出大事了, 我们再介入也不迟。”解释了他们离开宅邸的原因, 天皇观察了寝殿后那段深壑, 有点傻眼“你们处理的……嗯, 比较壮观。” 媞子脸不红心不跳道：“是那个月彦干的, 太过分了。” 宇迦点头附和：“是啊, 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媞子：“打到无辜的小动物多不好。” 五条家主：“……” “檀姬的儿子已经变成如此强大的妖怪了吗？”估计了能造成目前等级破坏的力量, 天皇思忖片刻，道“余会通知阴阳寮和咒术师的高层, 组织全部力量搜寻食人鬼月彦的。” 媞子问：“那檀姬呢，兄长, 她是帮凶，刚才还想把我拖过去喂给月彦……” 看着对方在用眼神示意自己不要继续说下去, 媞子撅起嘴, 低声道：“我们三个都觉得, 她亦有罪，即便身份尊贵，但她犯错便要付出代价。” “嗯？媞子你有这样的想法吗？” 面对兄长淡淡的笑容，媞子一时语塞。 从她的身份来说，这样的话确实挺叛逆的。 “这是社会的规则，也是道德的底线。”宇迦脱口而出。 【系统提示，“杀人入罪”文献可追溯至西汉司马迁《约法三章》以及古巴比伦汉谟拉比法典】 宇迦：他们可能不知道古巴比伦，但西汉的文章应该能震住对方。 这番解释让天皇的表情稍有缓释。 宇迦：这个温和好脾气的家伙其实一点都不外露情绪，压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无意识捻了捻佛珠，天皇才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无奈道：“说起来，余原来的信仰并不是佛神，但父上喜欢，我才会去了解这些事。” 夹在政院、摄关、武家之间，天皇的权利很有限了。 “羽化，你觉得家人犯错，子女应该劝诫是吗？” “是的。”宇迦没有犹豫。 “甚好，”天皇的双目微微弯起，眼角的褶皱是很慈祥的弧度“七濑祓使已经出发前往各自负责的河流，将会在贺茂七濑释放载着人偶的兰舟。今年的上巳之祓比往年隆重，宫中的祭典的舞人一职还未定，余觉得，就由禅院和五条家的家主来一起负责吧。” 将佛珠摘下，收起，天皇道：“宫中的邪祟，是应该除一下了。” 【主线任务已更新，与五条家主参加上巳之祓，期间祓除羽衣狐】 坐在友人的车里，宇迦捧着茶杯嘀咕开了：“把大义灭亲和父子争权说的那么委婉，真不愧是京都人啊。” 而且，还给予他们一个正当的理由再动手，檀姬杀人喂养妖化的儿子，这种丑闻传开后，大家对于“吃人心肝的中宫娘娘”也会抱有同样厌恶的心态，这样祓除便有了许多人的支持，包括摄关的人。 #总觉得他们在下很大一盘棋，而我只是历史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原本媞子是有自己的车的，但发现顺路后，小公主也钻进五条家的车里，好跟两个小伙伴聊聊食人鬼的事。 “把破坏赖在月彦身上虽然省事，但影响了阴阳寮的判断，那边认为对方是很强的妖怪，花了很多人力物力来搜罗，而且可能会因为月彦的强势而觉得檀姬是被妖怪蛊惑了思维，才配合对方做出恶行。” 掰着手指把损失一一例举，媞子苦着小脸道：“虽然成功让所有术师都注意去搜寻食人鬼，但便宜她了。” 五条淡道：“那就按照之前的计划，等她释放后动手。” 宇迦：“是这个道理，但你先把手从我头上放下来。” 三人坐在席子上，媞子占据左侧的空间，宇迦原是坐在右侧角落的，但五条这家伙上车后就像相中了他这块地盘一样，一米八的个头一点点靠近，起初宇迦还无所知，知道发现自己被夹在车厢和五条的臂膀之间，仿佛成了罐头里的沙丁鱼，身边不是墙壁就是肉……他才不得不打断对方的小动作。 “不要啊，羽化好残忍，明明坐着我的车却连抱抱都不允许。” “你在公然骚扰我，”宇迦指着媞子身边的空地“那边全是空间，过去。” “不。” 说话间，五条的脸转向媞子，内亲王殿下福至心灵：“哎呀，我东西忘在车上了，我得过去了。” 然后，媞子像个快乐的小鸟跃出门去，钻进自己的车，留下两人在车里大眼睛互瞪对方。 车厢里的空气有几分滞闷，不知道那驮运的牛是不是也这么觉得，顺着路上的坑就直接走过去，轮毂震动间，宇迦脑袋顺着惯性往车厢壁撞过去，五条抬手一挡，伸长手臂的动作探出时，人也跟着压过来，但力气却捏拿住了，很轻柔地护住对方的后脑以及脖子。 感觉到对方的脑袋埋在自己颈窝间，鼻尖撒娇一般蹭了蹭那里的肌肤，宇迦开始还有些僵硬，但看着那颗白花花的脑袋，一时间和玉犬白那白白的后脑勺对上了。 浑圆，且毛发细腻致密，还都爱拿鼻子拱人。 宇迦抬手安抚地摸了摸。 ……都是大型动物，应该不要紧，眼下这位挚友似乎心情不太好。 媞子离开后，五条的动作就没了顾忌，额头抵着着友人的耳垂，垂下眼帘，六眼“看”着那块血痂，眼中的光渐渐变得冰冷。 【五条家主生气.jpg】 宇迦暗惊，摸头的动作加大些力度。 果然是心情不好，对方的情绪像过山车，天知道这次是因为什么。 还记得之前支线，自己拒绝一次对方的邀请，五条的结缘度能瞬间下降到30%，可见其性格的跳脱，宇迦斟酌着说：“你这次表现地很出彩，刚才的术式太惊艳了，该说不愧是六眼吗？” 忽然被夸奖，五条环着腰的动作紧了紧，从对方脖子间抬起头，问：“还有呢？” ……你听上瘾了啊？平时很少听到夸奖吗？ 宇迦慢慢说着：“对的歌也很棒，文采出色，长得也好，战斗力特别强……” 禅院的家主充分回忆平日相处的点滴，努力挖掘出一些可以称道的优点，而听取的人模模糊糊地“嗯”了声，似乎还有点困倦的，脑袋寻了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枕在友人的腿上。 外面的天已经浮起鱼肚白，不远处的建筑斜飞的檐角染上朝霞的红色，一点微光映入眼帘，宇迦知道，天快亮了。 他们昨天下午出来赴宴，结果祓除食人鬼，应付检非违使，再和天皇聊聊价值观……一晚上的时间转瞬即逝，他算是彻夜未归了。 五条说，让他的近侍差人去禅院家通报过这件事，不知道和太他们有没有担心。 “羽化，这次你受伤了。”脸埋在友人的肚子上，五条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你家里有人要生气了。” 宇迦想：那些长老估计觉得无所谓，咒术师祓除本就凶险，受伤很平常，唯一可能生气的应该是自家男妈妈。 “嗯，我会好好跟和太解释的。”宇迦自认有能力安抚近侍。 “不是……”五条翻个身，忽然抬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下友人的腰侧“你是不是长胖了？” 话题忽然扯远，宇迦没反应过来，对方双手齐上，对着肚子一顿捏拿。 “真的，以前只能摸到骨头。” “噗。” 禅院的小家主猛地弓起身子，努力地拨开对方不安分的爪子，单手挡在身前。 “干什么揍你哦！” 五条家主的动作顿住，宇迦立刻双手护着腰挪到另一边，警惕看着这个不对劲的友人。 恰好车停了，五条家的近侍在外面说：“大人，到禅院家了。” 闻言，宇迦立刻钻出车，丢下一句“回见”，赶紧避开这个挠他痒的家伙。 和太擎着酸浆提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睡眼惺忪地看着天边的朝阳，灯笼里的蜡烛早就熄灭了，他依着门框，慢慢点着头，忽然注意到外边的动静，忙去开门。 “我回来了！” 小家主风一样掠过大门，和太都没看清，揉揉眼打起精神，和五条家的近侍问候两句，说声“谢谢稍我们家主回来”，礼节上十分到位。 宇迦捂着脖子后的伤，大清早的，禅院家连仆人都没几个醒着的，院子里的淡竹还坠着微凉的夜露，迎风微微晃动间，湿润的水滴落在人的衣服上。 “大人……别跑，来把脸洗了。” 男妈妈打着哈欠端着盆，慢慢跟在他身后，宇迦刚踏上走廊，便听见上方屋檐传来奇怪的响动。 大清早的，谁会没事在屋檐上走路？ 宇迦还没想完，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一跃而下，里梅白皙的脸上挂着些许灰尘，少年纤细的胳膊还扛着一只五花大绑，正在努力挣扎的猪仔。 玫红色的眸子和金瞳对视，一时间，两人皆是无言。 “小阁下，”里梅直起身，试图把猪仔藏在身后“您刚回来？” “嗯……晚上祓除了个妖怪，耽误了时间。”宇迦说着，侧身往对方身后瞅。 “咳，请无视这个。”银发少年玫红色的眸子在晨曦的微光里无声巡视着眼前的人，最后目光定格在对方的脖子上。 “您受伤了吗？” 说话间，里梅轻嗅了下空气，眼眸中的红色鲜艳欲滴，但他的脸始终端着冷酷的表情。 “请尽快处理下吧，血的味道太重了。” 第33章 诅咒之王 野生的动物气性大, 被绑着便会不断挣扎，发出尖锐的嘶鸣，宇迦听得脑袋发晕, 身边的近侍都抬手堵着耳朵。 里梅面不改色把猪仔扛进临时的厨房里, 见少年神态冷漠的态度，宇迦原以为他会一刀切了对方的脖子, 或者直接拿抹布堵嘴什么的, 结果，里梅用葫芦瓢装满了糠和剩菜，丢在猪仔面前, 这小动物就欢畅地吃了起来, 完全忘记了害怕。 料理完口粮的脾气，里梅攥着湿布擦拭脸上的灰, 彼时, 禅院的近侍也在努力清洗自己的家主，期间不忘聊天：“听说您对付了一个食人鬼，他什么样子？这伤是同他战斗时留下的？” 和太很认真地凑近看着, 将创口周边的血迹擦干净, 避免沾水发炎。 “是个贵族的公子哥, 嚣张得不得了, 大概觉得母亲地位高又宠爱他，所以成了个巨婴——”宇迦比划了个抱起的姿势，说出对方的下场“你没看到，当时内亲王直接一记抱摔，给他汁都锤出来了, 特别好笑。” 宇迦把无惨描述得像个白痴, 和太听着笑个不停, 觉得那个鬼确实不是什么威胁，自家家主大概是忙着看戏，所以一时疏忽被伤到。 “不过，要怎么才会伤到后颈呢？而且伤口的模样很奇怪。”和太端详着那凹下去的创口，边缘似乎是两排下沉的齿印，渐渐的，他反应过来了，表情有一瞬的错愕“难道，那个食人鬼咬了您？” 宇迦赶紧挡住那里，道：“就当是条疯狗，不要紧。”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近侍愤懑道：“其实他是想吃您吧？都直接上口咬了，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妖怪，他特别危险好吧？！” 说完，他觉得自己有点凶，于是憋着火气，放缓语调：“禅院家的术师可不会任凭他觊觎家主，待会我就同长老说，下令让躯俱留队和炳都出动去猎杀那个妖怪。” 敢对禅院的家主动心思，看来是不想在京都混下去了。 宇迦:……得嘞，现在整个京都的阴阳师，还有禅院家的全部术师都出动了，无惨怕是要一天分裂几十次才有命逃的。 和太端着水盆气势汹汹地走了，而后，里梅走近些，少年的指尖盘着一片淡薄的白雾，他对着宇迦的后颈轻轻一吹，微凉的霜花落在创口上，镇痛消肿效果一流。 “稍稍处理一下，别让宿傩大人看见……”里梅低声说着，闭了闭眼，将眸子里鲜艳的颜色压下去“那个食人鬼盯上您了吗？” “我不知道，他们说我是‘稀血’，似乎是对鬼来说很好吃且有营养的类型。”宇迦把鬼的原话告知里梅。 “是么，那这个鬼可能还会来找您。”里梅垂下眼帘思忖片刻，将一朵冰花递到宇迦面前。 “假如他袭击你，你就捏碎它，我会立刻赶到。” 剔透的事物像个精美的工艺品，漂浮在眼前，于此同时，系统的提示框再度亮起。 【无法确认踪迹的食人鬼可能会继续袭击你，现在里梅想要协助你，是否接受他的帮忙；是/否】 宇迦知道里梅的术式是冰，但没料到术式的效果如此仙气十足，冰花很大程度引起了他的兴趣，直接导致他选择是。 接过冰花，宇迦道：“好啊，你觉得食人鬼难对付是吗？” 宇迦原想告知对方，无惨只是生命力强，特别能苟，攻击人的招式却不多，但里梅却干脆回答：“不是。” 白了眼小家主，少年道： “贪欲深广，过于巨海，五欲粗重，如妙高山*。食欲上不知靥足亦会滋生暴虐，何况对你有食欲的……” 里梅没好说出后面的话。 比如他之所以能被宿傩认可，是因为烹饪的技巧高超，善于料理食材。 比如两面宿傩全凭心情办事，他的快感来源于进食。 若是让宿傩发现禅院羽化让一个鬼给咬了…… 文绉绉的话似乎掺着佛经的句子，宇迦听得云里雾里，大概就是“我很好吃有很多虎视眈眈盯着我的家伙在”。 “玄奘法师九九八十一难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摸摸自己的聪明脑袋，宇迦完全不在状态地思维发散去了。 里梅无奈地单手掩面：“总而言之，别让宿傩大人看到你受伤，闻到也不行！” 【里梅担忧.jpg】 一夜未眠的禅院家主回去补觉了，当里梅开始料理那只猪时，宿傩醒了，鬼神路过走廊，忽然意味不明道：“很不错的香味啊。” 里梅下意识吸吸鼻子，只闻到填进野猪肚子里的香茅草的味道。 “宿傩大人，等酱料调好就可以开始烤了。” 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舒缓，里梅神色如常地改刀，却听宿傩问：“小鬼回来了？” “……是，似乎挺累，直接回房睡觉了。” 见宿傩并未多问，里梅松了口气，开始热火朝天地生火开灶。 等到下午，睡足觉的禅院家主满血复活了，猛虎出山第一件事是循着烤肉的香味摸去厨房，然后因为不慎踢翻了地锅，被里梅晃着烧火棍往外赶。 “去你房间等着！” 与和太不同，里梅总是凶巴巴的，那张清秀的脸时常表情狰狞，说话狠而利落，把刚出山的猛虎吓成小猫，乖乖溜回房间等吃饭。 眼见体格纤细的少年扛着大盘子却行走自如，能半夜打野猪，回来又马不停蹄地开始烹饪，里梅的身躯比普通人类强悍许多，见小家主在盯着他的胳膊发呆，里梅道：“没什么好奇怪的，我是受诅咒的受肉之躯，不会衰老，也不会轻易受伤。” 将半张桌子大小的餐盘放在宇迦面前，里梅十分随意坐下，对于小家主，他不会像与宿傩相处时那般拘束，而宇迦也及时道：“一起吃啊，这个太多啦。” 里梅早就料到对方会邀请共同进餐，不过，少年嘴上还是要倔强一下的：“小阁下不习惯一个人用餐吗？” 说着，勉为其难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属于自己的餐具。 谁知对方点着头大大方方承认：“是啊，一个人对着空旷的房间独自吃饭太孤独了，里梅一起就会好很多。” 里梅的筷子顿了下，觉得对方说话挺有意思的，又听宇迦道：“宿傩要是在，一起吃也不错。” 银发的少年无奈望天：比起吃烤肉，宿傩大人可能更想吃你。 后颈的伤有些愈合，饭后，里梅又放了一小块霜雾为宇迦阵痛，而后，他开始在院子的角落施加冰的术式，待到夜幕降临，宇迦和他坐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月色落下的稀疏的影子， “无惨很会藏匿，之前杀人都让自己母亲来做，应该不会勇猛地直闯禅院本家来吧？”宇迦对于里梅的判断抱有怀疑。 “等着吧，无惨忍不住的，今晚就会来的，信我。”里梅则坚持自己的想法，“他说你是稀血，哪怕逃亡中也要吃一口，这么苟活的妖怪做出如此行为，只能说明，你对他来说太诱人了。” “呵呵……”小家主干笑的样子里，写满勉强。 “你不信么？”里梅瞪着身边的人类。 月色被黑云遮挡了些许，一时间，院落里的细竹的影子被黑暗笼罩，院子里那个蘑菇造型的茶人向石灯笼里的烛光骤然黯淡，庭院里的亮度降到最低。 宇迦发现，里梅的眼睛又浮现那种明艳的色泽了，银发雪肤，眼睛却鲜红欲滴，两种反差的颜色带来的视觉冲击，让人不得不承认，这个清秀纤细的少年确实不是人类。 “我会追随宿傩大人，不仅是因为他强大、救过我……我和他是有相同的爱好的。” 收回那骇人的视线，里梅起身，垂眸敛住眸中的红色，转而投向不远处的夜色里。 “虽然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保住宿傩大人，但既然你施以善意，而宿傩大人也很重视你，那么我努力照顾好你的。” 说着，他对着虚空施展术式：“霜凪。” 话落音，少年吹出的寒气一路凝结，将周边的事物全部封在厚实的冰块中。 宇迦的视觉识别里显现了【鬼舞辻无惨】的蓝名，状态是【冰冻】。 “直瀑！”里梅没有犹豫，又发动了攻击。 冰凝咒法的灵活实用可以展现不同的攻击效果，这一次，更大范围的冰涌现，无情碾碎着无惨的身躯。 眼看里梅轻易限制了目标的行动，然后从容下杀招，宇迦先是佩服对方能灵巧地将310的咒力发挥如此大的效果，但随即，他面色凝重，将刀拔出鞘来。 因为无惨的状态变了，从【冰冻】变成了【分-身恢复中】。 看见宇迦的动作，里梅皱着眉回望那个被他冻住的鬼。 “真难缠。”里梅低声道。 而同时，有一道低沉的声音说：“太弱了。” 宇迦感觉眼前有刀切割空间的光芒闪过，眨眼间，眼前的冰块、院子里的石灯以及鬼的身躯，变成了无数碎块停滞在空中。 拢着宽袖的鬼神脸庞染着促狭的笑容，瞧着眼前混乱的场面，他双手虚合，只展开了一瞬的领域。 “变得更混乱一点吧。” 说话间，那停滞在半空中的碎片们再度遭到斩击，化为粉末后，火焰的术法紧随而上，毁尸灭迹。 宿傩轻松地跃下屋檐，木屐踩着松软的草地，他扭头看着自己的侍从，里梅单膝着地恭敬道：“宿傩大人。” 没有理会侍从的问候，两面宿傩单手捉住宇迦。 视觉识别里，两面宿傩的数值是【咒力：800】。 宇迦格外疑惑：怎么回事，支线剧情里与羽衣狐对峙时，对方的咒力也才七百多，涨那么快不对劲啊。 未尽的思虑间，宿傩俯身，张口直接咬在少年的后颈上。 利齿划破皮肤的速度很快，宇迦只感觉脖子上凉了一下，下一秒，血液涌出，让宿傩抿在唇中。 宇迦后知后觉，抬手就冲宿傩的脸庞揍过去：这个宿傩不对劲！被无惨夺舍了是吗？？ 第34章 诅咒之王 蒸糕里温热的糖浆, 甜点上浓郁的蜂蜜，甜美的味道温暖地灌入喉中，愉悦从脊椎中慢慢升起，战栗的感觉在皮肤下蔓延。 吃美味的东西是快乐的, 两面宿傩承认, 他不知靥足, 而且想要更多。 * 朝那颗脑袋锤了好几下, 宇迦勉强地用了一招掌推式, 掌根和宿傩的下巴亲密接触, 发出沉闷的击打声, 而里梅则大声道：“宿傩大人，您冷静点！” 火焰焚烧的废墟散发出焦糊味，一点零星的碎片都没放过, 恢复安静的院子里，两面宿傩被一掌推地别过脸去，慢慢回首时, 四只猩红的眸子从宇迦的指缝间瞪向里梅, 银发的少年当即彻底匍匐俯身，将额头紧贴地面，双膝陷在泥土之中。 未经允许，不可直视。 否则会被削掉脑袋的—— 两面宿傩暴虐的一面深深刻在记忆里, 里梅不再多言，只是跪在那等了良久，才敢慢慢抬眼窥视。 宇迦一手拎着膝丸，一手推拒着宿傩的脸，他单脚踩在走廊上，另一只有点狼狈地悬在半空, 能感觉到宿傩的四只手正控着他，腰袢的那只手掌缓缓上移，轻易地握在他的脖子上。 两面宿傩有情绪，是生气吗？ 宇迦闭了闭眼，等待系统的回复。 【两面宿傩忍耐.jpg】 嗯？ 宇迦睁开眼，见宿傩的眼眸透过指缝正凝视着自己，慑人的眸子里全是自己的倒影，冷不丁的，湿润的感觉划过掌心，等宇迦反应过来缩手时，对方又露出那种促狭的笑了。 “你说过的。” 鼻尖凑近颈项边脆弱的皮肤，宿傩暗哑的声音从胸膛中发出，像在叹息。 “可以吃……我会省着点的。” 说着，舌尖卷走伤口溢出的血，宿傩眼底又亮了点，覆盖在脖子上的手释放出咒力。 宽大的手掌轻易环着宇迦的脖子，再移开时，那点牙齿造成的划痕以及食人鬼留下的伤口都被治愈了，新长的皮肤完好无损，看不出一点痕迹。 小家主摸了摸后颈，那新生的皮肤光滑完整，一丁点痕迹都没有。 见对方眼中有不解，宿傩四目俯视，恶劣地逗他：“这种小伤舔一下就恢复了。” 说话时，舌尖吐露，现出上面对称的三道黑色咒文，继而无声掠过尖锐的犬齿。 一时间，小家主那不爱笑的脸又龟裂了，大眼睛里是满满的纠结。 “这么……有效的吗？”宇迦格外迟疑。 鬼神还有这种能力呢？舔一下伤就好了？ “唔嗯，不信的话下次受伤你还可以找我……” 两面宿傩面不改色地欺骗着无知的少年咒术师，而一边的里梅眼睛都快瞪脱眶了。 里梅：宿傩大人，反转术式！那是反转术式！不带你这样诓骗的！ 宇迦格外困扰，明明怀揣着车票，一脚都已经踩在今晚逃离崆峒山的特快列车上了，但特效恢复药又成了拦路虎，把他卡在逃跑的路上 “什么伤都能治？”宇迦试图确认。 里梅：不要信啊！不是什么都能治！反转术式局限性很大的！ “当然。”宿傩单手按在胸口，那原先狰狞的创口，现在只剩浅浅的一道凹痕，心脏构造复杂，他第一次尝试复原，这么长时间下来，也修复差不多了。 里梅：假的！宿傩大人受肉之躯接近咒灵才行！一般人没了心脏用术式也是死！ 少年玫红色的眼睛快将情绪具现化了，可惜宇迦的注意力都在宿傩身上，便没能get到里梅的讯号。 但是，小家主也挺聪明的，他有自己的想法：“骗我吧，这么厉害你舔自己的胸口试试？” 话落音，院子里的空气诡异地沉默了一阵。 里梅想笑，但笑声到了嘴边，化为一声克制的“咳”。 “禅院阁下，宿傩大人使用的是反转术式，治疗效果与使用者的咒力以及受用者的身体素质相关，不是所有人都能学会这个，而它也并非什么都能治。”里梅打破了沉默，同时也是害怕，继续这样沉默下去，两面宿傩可能会按捺不住，继续咬对方。 【反转术式：负面咒力的平方将获得正能量，这就是数学理论在咒力领域的应用效果】 宇迦：不明觉厉！ “我不知道这个，挺难学的吧。”宇迦翻阅着系统的提示。 【千年之后，各类术式被历代咒术师们记录存档，形成了实用的文件教材，反转术式这个概念才为广大咒术师所知晓，且即便在这种体系化的教育模式下，学会的人依然寥寥无几。 而当下这个咒术兴起的时代里，文献记录少，会反转术式的就更少了。】 “我会……里梅姑且也算会一点。”两面宿傩似乎放下刚才那个不成熟的提议了，他眼眸扫过地面上被处理三遍的灰烬，道“这种变异的食人鬼晒到太阳就会死亡，其余方法都很难杀死。” 吩咐里梅将地上的灰烬收集起来，等到天亮后，让太阳暴晒个一天彻底销毁，两面宿傩见小家主在那一边围着观看一边唠叨着：“多晒会，别漏了什么部分，一定弄死他。” 苦大仇深的话，看来是对被咬的那一口深刻的怀恨在心。 思考片刻，两面宿傩道：“小鬼，我带你去看点有意思的东西。” 一听有意思，宇迦顿时警惕。 上回对方说过有意思，那之后直接来了三次死亡结局！ 然而，这次宿傩说完后，系统没有提示蝴蝶效应之类的选项，似乎是什么日常剧情，没有危险系数。 还未想完，宿傩已走至面前，双手扶着对方的腋下，将人抱起些。 好像又重了…… 不止是宿傩，宇迦都注意到，现在他的体格，再坐在宿傩肩膀上，似乎有点挤…… 不过，两面宿傩也是随机应变的，他胳膊抬起，变换了个姿势，没有把人往肩头一抛，而是四条胳膊很娴熟地公主抱。 宇迦：“我可以自己……” 宿傩没给他说完的机会，已经一跃而起。 月色下的鬼神像离弦的利箭，身影掠过京都的一砖一瓦，京都巡夜的守城只觉得头顶有风划过，那么快，抬眼看时早不见踪迹。 检非违使厅入夜后依然灯火通明，每日缉拿审判，维护治安，这个部门是没有休息的时候的。 夜色里，檀姬被悄然释放了，检非违使告诉她：“你的母族那边说了，这次依然保下你，但以后，你与家族将再无瓜葛，他们不会为了你背负‘谋杀饲鬼’的骂名的。” 消瘦的贵族女人麻木地看着检非违使厅的大门合拢，她无声离去，寻找落脚的地方。 成年后她继承了好几处地产，如今二条大道上的那个被查封了，她也可以去别处。 仆人被抓了，可以再招揽新的，反正还有地产，变卖后足够她生活的。 檀姬摸了摸自己的衣兜，那里面放着个小小的缎织包裹，打开后，里面是块还在跳动的有生命的肉块。 “月彦，我们回家。”檀姬道。 食人鬼月彦，他最后一块复活用的部分，放在他母亲的身上。 月彦和檀姬都很放心，因为他们都坚信，这个东西会被保存地很好。 彼时，两面宿傩宛若一个暴君一般，背映着漆黑的夜空降临。 宇迦在他臂弯里，看到檀姬像行尸走肉般缓缓踱步在入夜后京都空旷的街道上，宿傩落地在她正后方的位置，木屐踩在石板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声，女人回头看他，先是冷漠，但看到对方臂弯里的宇迦，檀姬的脸开始抽搐，有了害怕和惊惧。 “很不错的表情啊。”宿傩说着，抱着人的四臂里分出一对，在虚空合印“小鬼，看好了。” 然后，便是熟悉的领域展开。 宇迦看着眼前这活该打马赛克的画面，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 是什么给了宿傩错觉，让对方觉得他会喜欢看这种场面的？？ 万一有人看见呢？别人再往检非违使那一说，好家伙，明天一早这帮难缠的治安官就该上门查-水-表了！ “宿傩！” 气急的禅院家主别过脸不去看檀姬的死相，直接一拳锤脸，毫不怜惜地胖揍鬼神。 血腥的暴君捏着食人鬼最后的一部分，连着让宇迦的拳头锤了十几下头，都快给锤懵了。 X的，这小鬼的脾气是真的差劲，带他来学习一下领域展开，怎么还跟自己犟上了呢？ 吃瘪的鬼神第二天都没有出去散步消食，郁闷地坐在屋檐下看宇迦在那训练式神，实在无法想通小家主的脑回路。 彼时，两只玉犬看那大块头被锤的满头是包，坐在屋檐下发呆，式神的狗狗脸露出一点同情。 玉犬：我们主人是暴脾气啦，不过你别担心，我们知道怎么让他开心。 两只狗飞奔而去，很快又回来，嘴里各叼着一件事物。 宇迦本来坐在垫子上，看虾馍在练习用舌头精准卷起半空掉下的物体，忽然两只玉犬扑过来，各自吐出一样东西放在小主人的腿上，然后乖巧蹲在对方身边，摇着尾巴试图求夸奖。 宇迦看向那自己膝盖上那两样口水滴答的事物——一只死老鼠，一只半死的小鸟。 玉犬们眼神亮晶晶看他：老鼠是偷你点心吃的那只，我们给恁死了。小鸟是长得可爱，带来给你当宠物玩。 宇迦登时飞起一脚踢开了那只老鼠，继而捧住那吓得僵硬的小鸟，转手给玉犬们一只一记重拳。 顶着脑袋上的包，玉犬们垂着尾巴灰溜溜地蹭到宿傩身边，两狗一鬼神背影萧条地并排坐在屋檐下。 “汪汪——” 狗言狗语翻译一下是：“人心如那海底针~难懂，真难懂。”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今日更新奉上~ 终于把无惨送走啦感谢在2021-10-25 23:27:21~2021-10-27 00:0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猪也是有尊严的 30瓶；超级可爱的小风风 19瓶；羽奈、星星的星星 10瓶；秋江花月雨 6瓶；多来几章多来几章 5瓶；番茄馅汤圆、ぉ·泉奈 4瓶；锦小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关键词激活 小鸟沾着玉犬的口水, 浑身的羽毛粘成一团，豆豆眼惊惧地瞪着，一动不动，应激中。 宇迦用茶勺柄舀了点清水, 浇在小鸟的身上, 冲洗掉粘液, 羽毛理顺后, 能看出是一只圆滚滚的麻雀。 料理完小动物, 宇迦用清水擦拭刚才接触老鼠的衣服, 想到老鼠是玉犬黑叼来的, 他一招手，让黑犬过来漱口。 黑死病、鼠疫、热症……生物书上介绍老鼠相关的传染病一一浮现，而这种时代又没抗生素, 宇迦便格外讨厌老鼠。 小鸟瑟瑟发抖，它缩在宇迦的垫子上，良久, 才发出微弱的“啾”, 迷茫又感激地看向救下它的人类——是个帅气的少年。 “啾~”恩人，妾身愿…… 还没啾完，只看见对方卷着袖子，双手强硬地把黑犬的嘴掰开, 恶狠狠往里灌水。 “老鼠那么脏一定要洗干净啊！” 小鸟又把撒娇的“啾”声咽了下去。 好凶QAQ这个人比狗还可怕！ 和太一进院子就看到家主大人在给式神刷牙，他提醒：“内亲王殿下来了，和五条家主一起，还有产屋敷家的人。” 宇迦松开玉犬，后者顺势开始抖毛，闭着眼把身上的水珠蹭在宇迦身上, 然后抬着下巴让对方给它挠痒痒。 当客人到来时，那只小麻雀率先飞起，跌跌撞撞扑向媞子身边的那个少年。 “啾！”麻雀的豆豆眼俨然有泪，看到自家主人，恨不得把刚才差点横死狗嘴的事跟对方好好哭诉一番。 “啾太郎。”那名少年捧着麻雀，说话的声音柔和悦耳。 “啾啾！” 麻雀叫个不停，而那少年很有耐心地点头听着。 视觉识别里介绍着 【产屋敷耀哉 状态：失明、被鬼之血脉诅咒 描述：豪绅的产屋敷家新任家主，15岁元服礼成被赐婚，与神眷之女的斋宫磨合中，或许以后会有不一样的火花？ 特注：身为鬼之始祖的同族，因为无惨的作恶而被天谴诅咒，鬼王死去之时，诅咒方可解除】 宇迦：这个目盲的小子就是媞子的未婚夫啊。 “你能听懂鸟说话？” 宇迦发现对方和麻雀聊得火热，而耀哉那双灰白的眼眸虽然无法视物，但却会漓着温和的笑意“看”过来，轻柔的嗓音给予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是我家养的鎹雀，传递情报用的。啾太郎说，你把他从恶犬的口中解救出来，它很感谢你。” “唔，玉犬只是觉得它可爱，叼着玩一下而已，没有伤害它的意思。”耀哉目盲，又没有能力，应该看不见式神。 所以，宇迦那句其实是照顾玉犬的心情，他的狗还是很可爱的，被说成恶犬会不服气。 结果，少年微笑：“您身边的那只狗吗？感觉是很乖巧的生物。” 此话出口，五条家主和媞子也觉得惊讶，只听产屋敷解释：“我虽然看不见，但听力还不错，我听到它的声音了，一直很听话地匍匐在你身边。” 目盲的少年的眉眼十分精致，该说不愧为无惨的血亲，眉眼间能看出相似的美貌。但无惨是阴鸷而病态，产屋敷是宽容慈悲，截然不同的性格，这样温和的人……扛得住内亲王的相扑抱摔绝技吗？ 今日几个当事人聚集此地，不是为了别的，近侍和里梅将那一包灰烬以及复原中的肉块全部抬出来，趁着白天阳光好，做最后的处理。 鬼的躯干和灰烬遇到阳光后，开始慢慢自燃，青色的火焰像一朵盛开的彼岸花，燃尽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视觉识别里，产屋敷耀哉的【诅咒】状态消失了，他本人似乎毫无察觉，只是询问内亲王：“殿下，结束了吗？” “不要叫我殿下。”媞子说完，又展开折扇遮着脸了。 容这对婚约者在殿中休息，宇迦把五条拉出来问话：“媞子是不是对这个指婚不满意？” 后背靠着石垣，石榴树垂下的影子落在他们头顶上，不大的院子里，五条奇怪反问：“不满意的话，内亲王会可以对这个婚事置之不闻，而不是带产屋敷来这做客。” 【背景提示：该时代的婚姻关系自由度高，离婚与悔婚皆是凭女方的意志，不存在强迫行为】 宇迦：对哦，招婚婿嘛！历史书上写过，不是电视剧里那种父母之命强迫式婚约。 “在婚嫁之日，由男方上门三日，女方家中的男眷举着灯笼迎接，这三日女方要是不满意对方的表现，可以直接退婚……”五条的声音靠近，俯身时发尾从肩头滑落“所以，要使出浑身解数取悦对方。” 这三天里，和歌、雅乐、舞蹈……这个时代的贵族会不遗余力地展现自己的魅力，热情又矜贵，迫不及待地取悦对方，等获得对方的认同，两人才会举办最后的婚礼仪式。 宇迦偷偷看着屋里的两人，产屋敷由于看不见，只能摸索着去拿杯子，随即，身边的人将茶杯拿起塞进他手中。 “谢谢，”耀哉握着那个热乎乎的茶杯，低声道“虽然本家的人都说这是指婚，您已经知晓所有的缘由，但我还是想询问你的意思。” “因为诅咒的缘故，我这一族寿命都很短，与神眷之女结婚可以延长血脉的寿命。” “我已经看不见了，即便无惨死了，我也不知道我的诅咒是否还在，剩余多少年可活……如果你不愿意，又不方便说出口，那我会代为拒绝此事的。” 寿命、诅咒、目盲……每个都很致命的样子，追求风雅的京都人井不喜欢缺憾。 出于多重的考虑，产屋敷耀哉觉得，即便族人告诉他，斋宫是愿意的，但他还是要亲自问问对方的意思。 “咳咳，不需要说‘您’，也不要称我‘殿下’。”媞子又把小扇子展开挡着脸了，虽然对方目不能视，但她还是要意思意思遮挡下害羞的样子。 “你好啰嗦！说了没问题就是没问题！” 宇迦拽着自己的竹马，很没品地听了一会墙角，喃喃：“无形温柔最致命了，这谁扛得住啊。” 五条丝毫不看场合地提议：“所以我们进去听吧。” 宇迦立刻抱住对方腰，拦下了他要起身的动作：“扰人恋爱会被马踢。” 彼时，耀哉发出悦耳的笑声，婚约者的话给予他安心和信心，他方才拿出随身携带的信笺，封口处黏着紫藤花的茎蔓。 “藤席山的紫藤花一年四季常开，十分美丽，希望以后媞子和我一起去观赏。” 信笺里是诉说爱意的和歌，产屋敷道：“藤席山上花，绵延如潮水，多少思慕意，融入海川中。” 宇迦：“又是唱歌，大家都唱歌，简简单单说我爱你不就行了。” 五条：“和歌的意义在于含蓄地将平日无法说出口的话坦露。” 宇迦：“太含蓄人不怕别人感觉不到吗？像我就感觉不到。” 五条忍无可忍：“因为太直接的告白被拒绝了会很伤自尊啊！” 听着五条的解释，宇迦再联系了一下目前的时代背景，顿悟了。 原来大家积极地写歌递给喜欢的人，一方面是吐露爱意，另一方面是给双方一个台阶，女方不满意可以写一句明月照沟渠的话委婉拒绝，男方则惋惜一阵，然后把这场爱情游戏当成是一次对歌活动，继续下一局。 是的，在这样一个混乱多情的时代，求爱是贵族们热衷的新奇游戏。 所以，产屋敷耀哉算是很特立独行的了，他愿意抛下所谓的自尊，摊开来询问对方的心意，而且愿意自己背负被拒绝的尴尬及一切后果。 “这小子可以的。”宇迦坚定握拳，把产屋敷耀哉列入靠谱的成年男性范畴“有责任心，媞子和他结婚我放心。” 好歹也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术师战友，他已经把内亲王列入友人的范畴了。 拳头半空中挥了挥，随即被一只温暖的手完全地包裹住。 “你喜欢这种直白的方式吗？”握着那只不安分的拳头，五条顺势把吊在自己腰上的人提起来，换了一个舒服的，两个人井排坐在一起的姿势。 这样他们肩膀靠着肩膀，彼此的体温从接触的地方扩散，五条家主觉得，这样的姿势有点像小时候，玩累了的孩子们井排坐在走廊下，看草丛间的萤火虫，听屋子里大人在讨论，贪玩的小鬼们又跑去那撒野了。 现在他们坐在架空层里，抬高的走廊很好地挡住了他们的身形，注意到对方脖子上的伤完全好了，这显然不咒力学，五条于是凑近去，观察那里的变化。 “作歌，送花，暗示什么的……若有似无的，我每天出生入死地祓除诅咒和妖怪，哪有精力去想这是什么意思。”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宇迦回忆了每天在禅院家过的日子，好像除了休沐日，以及战斗到实在爬不起来的日子，他没有太多闲暇的时光，要祓除，不停祓除，甚至休息的时候冷不丁也要处理突发的状况。 咒术师太危险了，现世中大道寺家待他很好，他可以做个懒散的学生，不喜欢的国文干脆就不及格，偏科也不会被责怪。 想到这，宇迦摸着自己的心口道：“我有喜欢的人，一定直接跟ta说明白，告诉ta‘老子会一辈子对你好’。” 毕竟当咒术师可能不小心哪天就战损了，有生之年要好好对待喜欢的人，这样便是身体力行地达成誓言了有木有。 宇迦觉得，自己也是在贯彻至死不渝的浪漫了。 他还在自我感动时，忽然，系统音突兀响起。 【系统提示：关键词激活，挚友模拟器新增CG已投入使用，请玩家注意，72小时内，结缘度会出现波动情况，最高值将接近100%，请谨慎对待……】 结缘度100%？ 宇迦刚听到系统提示，就感觉一点温热的感觉擦过脸颊。 扭头，发现五条靠的很近，光洁俊挺的鼻梁似乎靠近刚才感觉到温度的位置，难道是对方没注意，用鼻子蹭了蹭自己的脸？ “是么？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五条俊美秀气的脸庞露出思考的神色，良久，唇角牵起一些，微笑着开口。 “那么，羽化……” 五条的声音清冽而温和，而羽化和自己名字的发音一样，宇迦感觉，像是有一把小刷子轻轻抚摸过他的耳朵。 结缘度刚才飙升了吧？ 肯定的，不然怎么五条说话的声音都与往日不同？ 屏息等待系统提示的特效CG，可忽然，一道白色的人影出现在眼前，打断了这份酝酿许久的对白。 “小阁下，你们缩在这里做什么？”抱着一个盛满新鲜葡萝的木盆，里梅瞪着玫红色的眸子俯看这两个坐在走廊下的人，迟疑地看了眼屋里的一对，恍然“难道是在偷听？” “我不是，我没有，你可不要乱说。”宇迦立刻起身，紧张得指着里梅怀中的葡萝，开始找话题“不会吧，今天吃素？太可怕了。” 不对啊，他紧张做什么。 “宿傩大人说你胖得有点厉害了，需要清减一点。”说话间，银发少年不忘用视线逡巡对方的腰袢，以实际行动表示他的赞同。 宇迦气得磨牙。 宿傩这个混蛋，绝对是记恨自己锤了他满头包的事—— 门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媞子不可能没注意到。 小公主把写着和歌的信小心叠起来，同那支紫藤花枝一块收入怀中，然后汲着衣服走近，不高兴地指着两个咒术师：“你们偷听我说话干什么，光听不用假把式，倒是做出点实际行动啊。” 听到媞子的话，五条道，“知道了。” 一句带着笑意的话，又把刚才那种让人屏息凝神的气氛带了起来。 看着对方那自信的模样，里梅冷淡道：“小阁下，宿傩大人昨晚给你用咒术疗伤，让我来问问，今天有没有不适感。” “嗯？还好吧，什么感觉都没有。” 宇迦摸摸后颈，井不知道宿傩为何关心这个事。 沐浴着五条家主和内亲王的注视，银发的少年缓缓漾起一抹笑：“没有感觉就好，宿傩大人十分重视您，特地让我来了解您的状况的。”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开始整特效CG 里梅/媞子:我磕的CP一定不能拆给对家！感谢在2021-10-27 00:05:40~2021-10-28 23:5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只武侦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心、46349613 20瓶；墨熙浅浅 10瓶；卿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诅咒之王 “宿傩是谁？” 内亲王十分机警地眯起杏目, 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里梅可算等到这句话了。 “连‘宿傩’的名讳都不知晓，这样也能成为伊势神宫的斋王？”银发少年面露傲慢，试图用鄙夷的语气刺激对方, 然而，他怀里那盆萝葡令其周身的锐气削减许多。 “宿傩”起初并不是名字，而是人们对强大的诅咒贯用的称呼。 到了现在, 两面宿傩已经是咒术师和诅咒师们的噩梦，这个不属于任何派别的家伙太强了, 随便谁来挑战, 结局都是对手惨败, 所以众人还给他添了个“诅咒之王”的头衔。 “两面宿傩, 他会是这个时代最可怕的噩梦。” 里梅的语气是十足的笃定，媞子闻言, 便指着五条家士道：“最强诅咒而已。你可别忘了, 他是当下最强的咒术师，你的‘宿傩大人’不是他对手。” “宿傩大人才不会输给咒术师, 他会赢的。”斗嘴什么的，里梅一点不含糊, 直接怼回去。 “羽化！你来说谁会赢？”媞子不甘心, 试图寻找统一战线的友人帮腔。 宇迦：“都不准打架！谁敢动手我就揍他！” 众人：“……” 姑且是第二强的咒术师撂下狠话，彻底打断这场没有结果的较量。 屋檐上, 两面宿傩本是无聊地打量这些没意思的人类在吵吵嚷嚷，听到禅院的家士忽然这么威胁一句，莫名觉得脑袋上的包有些刺痛。 禅院家的地盘，家士最大，他说揍那绝对不含糊，媞子和里梅都有些蔫, 宇迦清了清嗓子：“宿傩是我找来的术师，暂时在我这休养，等伤好后便会离开，他本就不是京都人。” 在信浓国北部的飞騨国是一些书籍考据的“鬼神宿傩”的诞生地，而当初两人见面时，是在美浓城，那离京都也挺远的，再加上京都的结界，两面宿傩应该罕少来到京洛地带。 “总而言之，是客人，所以不要起冲突啊。”宇迦说着，走到院子中间的草地上。 “宿傩——” 在这个位置，能看到坐在屋顶上的宿傩，当媞子产屋敷他们来到院子时，对方就一言不发越上了屋檐，坐在高处无声看着，玉犬白就蹲在他边上，鬼神的手搭在狗的头顶，无意识地轻轻拂沙，让式神惬意地眯着眼睛。 “宿傩，来打个招呼。” 宇迦呼唤时，觉得自己像在招呼一只房檐上的猫回家似的。 结果，高处的两面宿傩无声瞥了他一眼，忽然起身扭头，直接越过屋顶离开了。 “咦，走了？”媞子赶到时，只看到一抹背影晃过，喃喃“是个大叔？” “不是。”媞子的称呼说的宇迦一愣，驳回后，他想了半天，确实不知道宿傩现如今的年纪，只道“比我和五条年长吧。” 五条当即道：“不要拿我和老妖怪比啊，他活了有上百年吧。” 宇迦疑惑：“但宿傩是人……” 几个人越说越离谱，里梅无可奈何摇头，寿命短暂的人类自然无法理解诅咒之躯的强悍，只无情地丢下一句：“无知真可怕。” 然后抱紧他的萝葡去给大家做饭了。 今天真如里梅所说，食物都是素的，白色的瓷碗里盛着一截炖熟的葡萝，淋上金色的高汤，闻着香气四溢，口感软糯，让今天的几位客人赞不绝口，内亲王都放下了刚开始的成见试图挖墙角把里梅带回家。 宇迦把萝卜吃了，汤喝掉，感觉不太满足，打算出去买烤鱼，刚挨到门边，只见禅院家的几位长老携着两个雅乐寮的人守在那。 “家士大人，来的正好。”那个长老当即把人拦下了，转而介绍给那两名乐官“这是指导您的舞师与舞生，接下来您要勤加练习啊。” 【背景提示：当下雅乐寮现役舞师4人，舞生85人，每年春日祭典献舞之人必接受雅乐寮的细致指导】 那舞师上前一步，不容分说地将一对折扇递到宇迦手中。 “我们开始今天的学习吧，小公子？”那年长的舞师笑眯眯的，招呼着自己的学生将人架回宅邸。 仿佛一只鸭子被赶上了架，宇迦想：完了，忘记这茬，头铁逃过了唱歌，却没逃过跳舞。 【场景提示：雅乐之舞《青海波》，春季祭典不可或缺之曲，源于唐国燕乐，舞者需帽簪鲜花，多会选择当时知名的贵公子担任】 站在寝殿清出的空地上，宇迦双手拿着扇子，头上顶着一碗水，仿佛是中世纪学习仪态的贵族小姐。 “上前，入场，出左步，平举双臂，展开折扇——” 那个舞生捏着横笛，轻松吹出簌簌音乐，宇迦按照舞师的指导缓步执行，却听对方一边介绍一边摇头。 “您的胳膊太僵硬了，挥舞的动作不够轻柔。”舞师挑剔地拍了拍少年的胳膊，双手扶着上下弯曲活动两下，结果看着挺细的胳膊，他却摸到一片流畅紧凑的肌肉。 先是愣了下，而后舞师才想起来，眼前不是公卿家的公子，是武家的术师，每天光是挥刀都足够锻炼出猩猩一般的臂力，虽然他看着比少年高大，但扳手腕估计会被对方碾压。 看出对方的惊讶，宇迦心想：我还有六块腹肌，就是不方便露出来罢了。 “很结实啊，”摸着下巴，那舞师思考片刻，似乎终于想通了缘由“我大概知道你僵硬的原因了。” 说着，他把那舞生叫来，两人左右开弓，把宇迦按着坐在地上。 “做什么？”双腿分开坐下时，小家士还一脸茫然，全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身体绷着才会让您的舞姿僵硬。”舞师说着，与同伴一人控制腿，一人按压后背，忽然一个发力，直接把禅院的家士额头贴地板按下去“宋国舞姿讲究大方舒展，便需要舞者抻筋拔骨，您想要灵动优雅的舞姿便需要熬过这个阶段！” “痛啊——唔！” 舞师坚定地给对方拉伸、压腿，毫不怜惜地将宇迦的肌肉和韧带全部展开。 嚎了一声，在OOC警报响起前，宇迦生生忍住，将脸埋在地板上，颤颤巍巍地随着舞师的拉扯，将胳膊掰直了，上身缓缓贴合于地面。 虽然他现世练柔道，但这个身体的正士练得应该是最基础的体术，要想像舞者那样柔软灵活，还是有点困难。 舞师指导过许多没基本功的公卿世家，给他们拉伸是家常便饭，人到一定年龄身体的柔软度总会下降，于是乎这么一拉，哭闹哀嚎不止的一抓一大把，他都习惯了。 不过，眼前这个只叫了一声，还不错，有自知之明。 舞师的笑容渐渐腹黑：因为叫破喉咙也没有用！娇惯的公子哥哪里知道舞人的不易，想跳出优雅的舞姿，不付出点血汗是不行哒！ 那舞生毕竟年轻些，见少年整个身体颤抖不止，觉得有点可怜，于是安慰道：“大人忍耐一下啊，熬过头几天，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宇迦无暇去回答对方，此刻他冷汗从额头冒出，感觉双腿紧绷的肌肉在一点一点研磨他的神经。 漫长的煎熬之际，却听那舞师道：“说起来，我师兄今日去五条家了，那个家士比你年长，估计这一关会更痛苦。” 是吗，哈哈哈，好兄弟就是要一起痛，五条你也逃不过哒！ 憋屈的心情莫名就被安慰了，宇迦一面龇牙咧嘴，一面闭着眼等待今日的苦刑彻底熬完。 里梅还是第一次听到小家士叫这么惨，有些惊讶地赶来，却发现和太还有玉犬都在寝殿外看着，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可怜的家士大人。”和太做祈祷的动作，试图将自己的鼓励传达给对方“您从小就抗拒风雅，这一遭是真的逃不过的，请一定忍住啊。” 瞧着殿中那个逐渐适应拉伸的少年，里梅面露怜悯，觉得今晚还是给对方吃点好吧。 练习舞蹈的第一天，在禅院家士四肢微微打颤中结束。 晚上躺在床上，宇迦捏了捏自己的腿和胳膊，浑身发酸地蜷着。 左翻，右躺，像个烙铁上的煎饼，怎样都很不舒服！ 【系统提示：雅乐舞蹈学习任务正在进行中，进度15%】 “真慢，我打个怪还要顺便学跳舞，今天光拉伸都能让我长高一厘米……嘶，五条会不会和我一样在这烙饼呢，哈哈哈。” 口中嘟囔着，宇迦在床上翻了个身，感觉小腿肚阵阵抽痛。 唔，好像是抽筋了。 将右腿蜷起，慢慢按压着肌肉，他原以为是今天运动量大导致的，但随着肚子忽然传来“咕”声，宇迦反应过来，其实是生长痛。 这个14岁的身躯开始抽高长个子了，伴随着成长，大半夜肚子饿也是常见状况。 睡不着不能干等着，宇迦记得里梅今天带来的萝葡还有些剩余的，他厨艺不行，但煮个鸡蛋萝卜汤还是做得到的，想到这，便披上直垂外袍，打算去厨房给自己弄个宵夜。 结果，撩开寝殿的门帘，他就和四只眼睛来了个对视。 “……你来这做什么？”看了看头顶的月色，宇迦忽然就想到，白天五条跟他说的，平安时代的招婚婿，要新郎连续三天晚上来新娘家之类的规矩。 抬手拍住自己的额头，慢慢滑到下巴，宇迦觉得，自己好像哪里不对。 为什么要代入那种场合！这是自己的寝殿吧，带入后自己就成了等待夜访的人了？我不对劲！ 视觉识别里，两面宿傩的数据是【恢复95%，结缘96%】都不是满额值，按照游戏规则，当对方的恢复达到100%时，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 两面宿傩垂下眼，看着对方披件外套，单脚准备往外跳的奇怪姿势，反问：“你在做什么？” “去吃饭。”宇迦直接回答，不动声色甩了甩抽筋的小腿。 这个时间大概是晚上8点左右，禅院本家多数人还醒着，他虽然可以叫近侍来弄，但对方厨艺也就一般般，干脆自己动手。 不过，当着宿傩的面，他不至于一跳一跳去厨房给自己做汤，那样不像小家士，像小废物。 所以，宇迦抱着胳膊倚靠门柱，端着小脸冷酷问：“你呢？” 速战速决，等宿傩问完话离开，他好继续他的宵夜计划。 鬼神瞧着他拽得不行的姿势，懒洋洋答：“去吃饭。” 说着，抬手勾住了对方直衣的衣襟，轻松将人拉住寝殿，注意到禅院家其他房中的灯火，他也没给对方询问闹事的机会，娴熟地扛人翻屋檐，瞬间跳出了本家宅邸的范围。 京都夜晚没有宵禁，灯火明亮，路过一户人家的庭院时，宇迦恰好看到有穿戴整齐的男人擎着松明脂烛，穿过院子走向那帘席低垂的寝殿，殿中也有烛火，隐约映出一道女子的倩影。 宇迦感觉自己又不对劲了。 结缘度飙升的状况下，不止是角色的行为会比较反常，他自己的情绪似乎也会受到影响。 “你大半夜来找我就是去吃饭？”宇迦必须要问出口，否则这股尴尬又微妙的感觉是过不去了。 询问间，两面宿傩换了个姿势，左侧的两臂托举方便对方靠着，右臂一只扶着膝盖，另一只则托住小家士右侧的小腿。 “否则大半夜找你还可以做什么？” 两面宿傩站定不动了。 现在他们身处京都郊外的山林中，层叠的松树高耸矗立，遮蔽了月色星光，不见五指的黑暗环境里，宿傩的侧脸映着不明显的薄光，看不见表情，但从语气能猜到，大概是一种懒散、玩味的模样。 宇迦看着那个忽然飙升的【结缘99%】，顿觉空气有些凝固。 总感觉回答对方的下场会很不妙…… 等了良久，鬼神没听到答案，但能感觉到对方僵硬了，腿上的肌肉都绷直，似乎非常紧张。 “嗤，你白天不是待客就是学舞，也没时间出来。” 说着，两面宿傩大步行走于山林之中，即便没有光源，也不妨碍他走上准确的路线。 宿傩的解释让宇迦稍稍松了口气，按照他现在的日程，白天基本上会被长老们拦在家里专心学跳舞，没时间出门。 两面宿傩像一只潜行与黑暗中的猛兽，无声前进良久，终于，视野里有了跳动的光芒。 宇迦还没看清远处是什么，但先闻到一股炖肉的香味。 这种荒郊野岭也有吃东西的地方呢？ 疑惑之际，宿傩已经绕过古松宽大的枝干，眼前的空间豁然开朗。 靠着岩石和树干制造的背风面，有个青年模样的人坐在几丛燃烧的火堆边上，每团火焰上架着一口大锅，他抓着木棍拨弄火苗，一边熬煮一边唠叨：“火锅火锅，烧更旺些。” 两面宿傩的到来让青年转向这诅咒之王，那死气沉沉的脸映着乱窜的火舌，渐渐的，浮现一点光彩。 “是两面宿傩大人啊，好久不见，依然威风凛凛啊。” 不遗余力地开启吹捧模式，青年面露谄媚，搓着双手凑近了，吸着鼻子，眼珠在禅院家士身上来回打转。 “哦，瞧这是什么，一个稀血的人类！多么香的味道，宿傩大人，需要我帮您将他煮了吗？” 一阵恶寒扫过，宇迦打量那一地的火锅，锅中是翻腾的沸水，怎么看都很像一些R级恐怖片现场。 宇迦：统，时隔一个月，两面宿傩终于觉得我养的够胖可以煮了是吗？ 所以今天里梅让他吃素清减其实是为了救他？瘦下来宿傩嫌弃就不想吃了？ 宇迦绝望发现，自己的思维已经被两面宿傩给带偏了。 还没等到系统回应他的吐槽，两面宿傩抬起一只胳膊，抡了个圈直接把那青年扇地背过气去。 宇迦看到对方的脑袋被砸地转了180度。 然后青年一边“嘶”着，一边用手把头掰回来。 “嘿，宿傩大人还是这么个性十足，小生应该是猜错了，其实您是想吃烤的吗？” “火锅火，”宿傩的声音隐隐有了爆发的意味“再打他士意，我把你塞进锅里煮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 理了下思路，有点晚，写对手戏好复杂啊，榜上日更的都是神，我真的是小废物OTZ 火锅火，日本古代传说中的一种妖怪。相传是由战死者的怨念化成，见于平安时代的官方妖怪记载《有茶录》中，路过战场边上，会发现这样的妖怪在架锅煮肉 感谢在2021-10-28 23:59:32~2021-10-31 01:4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的头发呢、鹿茸 10瓶；南藤 3瓶；35225223 2瓶；九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诅咒之王 锅里的沸水不断冒着泡, “咕噜”声在夜幕里交织成奇怪的节拍，而火锅火在随着那拍子哼着歌，手中的长柄勺在锅里搅和一阵，便捞出一块热腾腾的肉, 放在砧板上。 看不出是什么生物的肉, 被切成均匀的薄片, 浇上炖肉的汤汁, 滋味便浸润在肉的每寸纤维上，肉片转为很促进食欲的酱色。 火锅火还记着两面宿傩的脾气和巴掌，所以盛好肉后，他以鬼神为圆心, 绕了个大圈, 才来到宇迦身侧，放下餐盘。 “请用。” 手掌在围裙上擦拭, 青年不忘放下一双筷子, 但碍于方才对方有试图煮了自己的想法，宇迦看着那盘肉深深迟疑着，不敢动筷。 “这是近江国的牛肉, ”似乎看出人类的犹豫，火锅火解释“现在人类养牛都要留着耕地用，我花很大功夫才弄到一头来吃。” 宇迦开启视觉识别。 【道具：酱卤牛肉；成分：牛肉、酱料；说明：曾经是庖厨的青年, 上战场后不幸战死, 化为妖怪又重新抄起菜刀。水平一流的牛肉料理, 妖怪钱屋特供菜，搭配冰酒, 供客户泡澡期间食用】 钱屋？那不就是浴场。 宇迦想起现世的某部电影, 小女孩为救父母在妖怪汤屋里打工的故事。 这里是露天环境, 也没有华丽的楼阁，宇迦视线环顾一圈，才在不远处看到一处竹篱墙，后面隐约有白色的雾气寥寥升起。 似乎注意到宇迦的视线，青年乐呵呵解释：“主业钱屋经营，副业卖牛肉的，您若是觉得疲乏，不妨泡个澡，保证舒服。” 宇迦：现在的妖怪都这么务实的吗？主营副业双开花，积极创业第一妖？ 用筷子夹起牛肉，宇迦慢慢吃着，注意到宿傩的面前放着酒樽和杯盏。 ……看来系统提示是真的，这妖怪煮那么多锅，不仅仅是炖肉，还有沐浴的热水。 彼时，创业的青年双手端起锅子，绕过竹篱，口中吆喝：“劳驾避让，加热汤了——” 竹篱笆后传来“叽叽咕咕”的叫声，似乎是什么小动物，宇迦听着，莫名感觉到一阵亲切。 不一会，端着空锅返回，妖怪忙的气喘吁吁，但还是恭恭敬敬道：“今天的客人还有从狐冢过来的，宿傩大人，我给您空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请来吧。” 两面宿傩起身，似是想到什么，便看向那吃肉的小家主：“过来。” 今天鬼神穿着依然是轻便的和服，半敞开的衣襟下黑色的咒文蔓延，这样的装束显然是目的明确的穿着，宇迦跳起来，赶紧跟上对方，倒是两面宿傩挺惊讶对方的干脆，随手揽过桌上的酒樽，绕过遮挡的竹篱。 宇迦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即便小腿抽筋的感觉还在，却不妨碍他快步来到汤池的边缘。 露天的钱汤是仿着佛堂的浴场建的，内构格外简单，热灶烧水，全天烟火不断，以桶、盆盛放使用，不过妖怪办的钱汤考虑舒适性，用石板和桉木围出了大片凹陷的汤池，显然是照顾体型较大的客户的。 如今，那片汤池是空置的，应该是留给两面宿傩使用，而不远处，一只只木桶木盆错落摆在草地上，均是雾气缭绕，白色朦胧的视野里，一团团白色和赤色绒毛舒适悠闲地盘在那，巨大的尾巴垂下，甚是惬意地拨弄着热水，撩起一圈圈涟漪和水花。 宇迦算是看清楚了，那些都是狐狸！ “这山林的另一侧是农户的田地，村民为了保障庄稼不被老鼠破坏，于是供奉了狐冢，希望稻荷神的子民能守护田地驱赶老鼠。” 宿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宇迦有点小激动地走进些看，当初他因为喜欢而在稻荷神社买了狐狸偶人，没想到还能见到活的稻荷狐。 那些惬意享受热蒸汽浴的狐狸抖动耳朵，听到人的脚步声，齐齐转头看向对方，一双双绿的、黑的眼睛幽幽望着，和金瞳对视，良久，狐狸们没有躲避，只是弓起后背缓缓伸了个懒腰。 “狐狸也来泡澡？这么舒服的？” 离宇迦最近的是一只白狐，身量较小，不过尾巴蓬松硕大，白狐盘在草地上，身边还放了一个酒樽，里面只剩浅浅的一层，看样子喝了不少。 “狐神们都是宝，要好好伺候着，别说泡澡，它要我给他梳毛我都十分乐意的。”火锅火捧着新的酒樽靠过来，殷勤地为那只白狐换上，后者则悠长地打着哈切，舒展之际，身后的尾巴徐徐展开，竟然有三只。 【背景提示：稻荷神起初是掌管稻谷丰收，是为谷物神，后有稻谷酿酒，便兼任酒神，再有稻谷易物、贸易，于是也被商人敬为财神。】 宇迦：难怪初午祭来供奉的人遍布各种行业，因为稻荷神祂什么都管啊。 这家钱屋既是商铺，还卖酒水，老板自然要好好对待这些狐狸们，生意兴隆的秘诀在于稻荷神的庇佑。 三尾狐已经喝了不少了，新一壶的酒呈上来后，它十分滑稽地后腿直立，前爪努力去抱那个酒樽，摇摇晃晃地迈出两步，鼻子撞在宇迦腿上。 见撞到人类了，三尾狐也不介意，打了个嗝，干脆用尾巴缠着对方的腿，试图借力站稳。 “来。”宇迦俯身对它伸手，那狐狸见状，非常温顺地靠过去，像个小孩一样背靠着宇迦的臂弯，四肢捧着酒樽开始一口一口喝起来。 仿佛抱着一个婴儿，宇迦揉着狐狸的尾巴，转身便发现，宿傩褪去了和服，俯身入水，白色的浴汤扩开波纹，鬼神宽厚的脊背靠着石砖，沾了水的手缓缓推动额发，水滴顺着鼻梁滑落，在冷峻凌厉的脸上留下浅浅的水渍。 钱汤氤氲的雾气让视野有些模糊，两面宿傩身上的咒文仿佛活了一般，在水与空气的交界处，微微晃动，只是简单的抬手、拨弄头发，都能看到流线型的肌理随着动作起伏，肩窝已然凝聚了浅浅的水洼。 宇迦感觉有点热，他摸摸自己的脸，认为是热汤的水汽蒸到他了。 彼时，火锅火端着酒樽笑嘻嘻地凑来，要给两面宿傩倒酒。 “宿傩大人，您的身躯是我见过最强健的，不知做成炖肉口感……” 他还没说完，两面宿傩又是一巴掌，这次，妖怪整个脑袋都飞了出去，火锅火不介意地起身去追，远去的脑袋还在不满地叫唤：“开个玩笑而已，小生虽然死于斩首，但每次都对我的头下手，还是很不礼貌的啊啊——” 宇迦当即抬手挡住三尾狐的眼睛，而后想想，干脆自己也闭上眼。 毕竟，禅院羽化才14岁，这些诅咒妖怪能不能克制一点，不要再给孩子增加童年阴影了。 料理完烦人的老板，两面宿傩取过冰镇的酒，瞥见小家主闭着眼睛，摸索着将双腿探进汤池里。 喝醉酒的狐狸顺着少年的膝盖无声滑入水中，继而顺畅地刨着四肢缓缓游动，仿佛一条被放生的鱼，而小家主则专心地活动着肌肉，双手按了按小腿发酸的地方，试图用热水促进循环，加快酸胀感的消除。 蒸汽舒展了肌肤的毛孔，宇迦纤长的睫毛低垂，眨眼间，金色的眸子染上水雾，像是早晨雾蒙蒙的阳光。 宿傩眯起四目，端详着那张渐渐长开的面庞，禅院家相传的容貌很有辨识度，那双长长的眸子眼角微微上翘，早些时候他就觉得，这小鬼的眼睛好看，配上棱角分明的脸，气质上愈发凌厉了。 “咕唧。” 一声异响，不知何时游到宿傩身边的三尾狐试图用爪子去捞属于鬼神的酒樽，结果打翻了容器。 宿傩到没有恼火，只是单手捏住狐狸的后颈，那小妖怪一点不怕诅咒之王，绿眼睛地瞥了男人一下，然后对着宇迦开始“叽叽”叫起来。 “给我吧。” 宇迦及时发言，宿傩脖子上的言灵念珠焕发微光，他没有动，看着小家主起身走进，坐在他身侧的石板上，将湿掉的狐狸抱起来，放在浴场准备好的干布上。 坐下来的少年看着小小一只，濡湿的黑发很温顺地披在肩头，两面宿傩支着下巴看了一阵，附生的手臂轻轻握住近处的小腿。 “酸么？”宿傩问着，收拢手掌，捏了捏那的肌肉。 温暖粗糙的感觉覆盖了小腿的肌肤，手掌正依循着肌肉的组织，捏拿地轻重有度。 抱着那只湿漉漉的狐狸，宇迦忍着小腿传来的酸胀感觉，感觉今天的宿傩比平时还要听话许多。 想到那个血量95%的进度，小家主道：“差不多再过几天，你就恢复了。” 宿傩的触摸很轻了，这样两人靠很近说话，会有种温暖的气氛笼罩在周围。 “到时候，就要把念珠还给翠子了。” 宇迦想的很明白，言灵念珠是不常见的道具，翠子只是借用的，将来必然要归还。 结果，话落音，两面宿傩直接在腿侧的位置一按。 瞬间酸麻！人没了！ 第38章 诅咒之王 小腿上酸胀的感觉像是触电一般, 两面宿傩按住的位置是似乎是穴位，因为善于料理食材而练出的手感，他捏拿地格外精准, 只消一会儿，小家住背脊发颤得挣扎起来：“松、松手，嘶——” 口中吸入微凉的空气, 脸上却越来越热, 宇迦发现腿被攥着无法抽回来后，另一条腿已经冲着宿傩踹过去。 怀里的狐狸在两人扑腾间及时跳出战斗区域，上挑的兽瞳瞧着那个少年姿势标准地踹出一脚，旋即让高大的鬼神单手握住，继而往自己身前一扯，轻松把少年拖进池子里。 热水扑面，宇迦咳了半晌, 想到两面宿傩有四只胳膊, 从数量来说，自己确实不占优势。 宿傩倒是乘胜追击, 左右开弓各自摁住腿上的穴位，小家主顿时僵成一条咸鱼, 这次连声音都没了。 宇迦：我要死了！ 少年吃痛的样子太惨了, 威风凛凛的小家主变成了泡水的小乌鸦，狼狈的模样格外取悦人，两面宿傩心情略有舒缓, 手上捏拿的动作松开了, 改为托举着对方的膝盖。 宇迦跪在宿傩的掌心，缓了好一阵，才咬牙道：“又怎么了, 摊开说吧宿傩。” 他直觉是言灵念珠让对方不悦了，当初为了过禅院家的长老那一关，他才依据系统提示找巫女翠子设下束缚，这个道具显然与宿傩的本性相悖。 难道是回忆起当初咒力个位数时，被自己坑到躺雪地，差点被雪女弄死的事？ 唉，记仇的鬼神。 “想解开束缚么？小鬼。”言灵念珠躺在宿傩的锁骨前，粉色的数珠被蒸汽蒙上水雾，鬼神磨了磨犬齿，缭绕的水雾里还有他尝过一次的血肉的香味。 甜美的味道记忆犹新，他忍不住凑近那纤细的脖子，鼻翼翕合闻着，那层皮肤下是跳动的血管。 “当初的束缚也只是守护你到完全恢复，而且现在领域我已经能展开个雏形了，实在不会还能找五条帮忙，额。” 说话间，脖子被尖锐的东西划了一下，宇迦都不用看，绝对是宿傩的獠牙又忍不住了。 两面宿傩这段时间的用心他有感觉到，连安放在京都的眼线里梅都被召回来照顾自己，宇迦猜到宿傩此番举动的用意，好在宿傩会克制自己，每次仅是尝尝血液，没有像食人鬼那样直接撕咬下去。 人体献血量在每半年300ml左右是可以接受的范围，差不多是一瓶牛奶的重量，宇迦心里估计着，自己蹭了里梅大半个月的好吃的，仿佛是营养补贴一般，这样给宿傩一些血液也不是不行。 鬼神俯下身躯，埋首在小家主的颈窝，手臂缓缓收拢，好更近距离拥抱那份美味。 自诩美食家的鬼神不屑像妖怪食人鬼那样撕咬吞食，太野蛮了，仿佛是未开化的野兽，全凭本能办事，根本无法品尝美食的精髓。 宇迦按照上次宿傩浅浅一咬的经验，觉得应该很快就结束了，但一分钟过去了，那埋在自己肩窝的脑袋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愈发沉迷地贴近，鬼神略硬的鬓发贴着自己耳边，亲昵地蹭了蹭，像是一份温情的安慰。 等到了两分钟，宇迦已经感觉撑不住了。 双手扶着宿傩的后背，拍了拍那宽厚的肩，试图提醒对方，这次实在有点多了，但鬼神依然故我，甚至也学着他的动作，大手揉了揉小家主的后脑，抚慰性地让对方再忍忍，别闹。 从来都是给动物顺毛的宇迦，第一次体验了把顺毛的感觉，随着血液的流逝，他能感觉到体温也随之离开，腰以下沉浸在汤池的热水里到还好，但后背和脖子已经因为晚风的凉意而起了鸡皮疙瘩，脑袋也因为失血而泛起阵阵眩晕的感觉。 【系统提示：失血量达600ml，请宿主注意保障自身安全，停止当前行为】 靠哦，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宇迦揪住宿傩的头发，开始往外扯。 “停下吧！别太过分了，否则揍你。” 拉扯时不忘推开鬼神，手掌冷不丁按在宿傩胸口的血痕上，宇迦吓了一跳，赶紧换了个位置。 这细微的动作让宿傩从贪婪的进食中抬首侧目，赤红的眼眸依然中蓄着凶恶，但戾气被弱化很多，他的目光在皮肤细腻的颈项上流连许久，最后，四目齐齐闭上，收敛住亢奋秉性。 “禅院羽化。” 两面宿傩手掌覆盖住被划出的血口，他依然闭着眼，低哑的声音叫着对方的名讳。 甜美的味道，温暖的触感，抱在手中很舒适的感觉。 即便是出于本能，两面宿傩也知道，一种无形的束缚达成了。 “和我立下新的束缚。” 半命令式的发言，带着暴君式的倨傲和严苛。 失血带来的短暂眩晕感里，宇迦听到那贴近耳边的低语。 “你是我的，只要魂魄还在，就休想逃走。” 少年脸上挂着淡淡的绯红，垂着眼睫，没有说话。 “听见了吗？” 宇迦有点艰难地听着，当初一滴迷药给他的晕眩状态就很糟糕，现在失血的晕眩状态一样阻碍他的思考。 就，不是很懂宿傩的用意，但听完以后感觉大为震撼。 这不是能随便答应的束缚吧？太危险了，有种死后都要献上灵魂的感觉。 宇迦抿着唇，不予回答，脸上的表情很是迷茫。 这种困惑不解的表情，让两面宿傩稍有冷静。 14岁的臭小鬼，没有遗传到半点风雅，这种深刻的束缚，他懂个寂寞。 拨弄下那串言灵念珠，两面宿傩深刻觉得，这种小玩意是无所谓的道具。 什么禅院家，巫女，京都，咒术界，都无所谓。 “禅院羽化，你是我的。”两面宿傩再次说道，单方面的束缚立下，他凑近术式治愈后光滑完整的颈项，温热的薄唇轻轻擦过哪里微凉的皮肤。 夜深后，稻荷狐们也泡得尽兴了，赤色和白色的精灵晃着尾巴返回狐冢，待到明天，它们还要祛除田地里的老鼠，协助耕户今年讨个好收成。 “叽~” 三尾狐临走前凑在宇迦身边撒娇着蹭着，让那个晕乎乎的少年给它顺毛。 刚才失血过多，宇迦觉得口渴，于是喝了钱汤提供的酒，半樽下肚后，他现在视野里有两只狐狸六条尾巴，手在空中划拉几下，才艰难地摸到狐狸的头，于是揉了几下，便醉醺醺地往汤池边上一趴。 见对方酒量比自己还差，三尾狐也不为难了，扭头叼出一个三角形的黄色小块，放在少年摊开的手掌上。 “啥？” 缓了一阵，宇迦打量狐狸送的礼物，发现是一只豆皮寿司。 油炸豆腐皮包裹着调过味的蒸熟稻米，这种小点心，每年初午祭上都会有人带一堆过来，据说是稻荷神最喜欢的食物。 “狐狸怎么会喜欢炸豆腐？明明是肉食动物。” 嘟囔着，宇迦随手丢进嘴里。 神使给的食物，不会有问题哒。 清甜的稻米和酥脆的豆皮在口中调和成奇妙的滋味，昏昏欲睡的少年登时眼前一亮。 好吃欸，爱了爱了，稻荷神的品味真不错。 不知过了多久，火锅火才蹑手蹑脚地溜回浴场，宿傩刚才那一巴掌把他脑袋拍飞了好远，而回来后，他又不小心看到些画面，深觉自己再不识趣地凑上去打扰，估计会被鬼神当场切成渣渣。 “宿傩大人有没有尽兴呐？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大可和小生说。”妖怪小心翼翼地吹捧着，他不是强大的妖，若是遇到其他妖怪排挤欺负，还需要仰仗这些强悍的家伙庇护。 两面宿傩怀中抱着昏睡的人，瞥了他一眼，后者察言观色，很自觉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点头表示知道了。 妖怪的钱汤只开到后半夜，鸡鸣便收摊，不给人类碰见的机会。 送走稻荷神使和两面宿傩，后半夜也就一些小妖怪会来。 火锅火拨弄着锅子，回味了一阵那个少年术士的稀血味道，以及两面宿傩立束缚时的眼神，顿时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吧，被那种凶神恶煞的存在惦记上。” 小妖怪哆嗦着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深觉那个人类到现在都没被吃了，一定是稻荷神庇护才会有的奇迹。 再回到禅院家时，所有房间的灯都熄灭了，偌大的宅邸静悄悄，两面宿傩如入无人之境，径直走进寝殿中。 家主成年后，近侍就不在寝殿守夜了，那个唠叨的男妈妈睡在不远的近侍间里，完全不知道大晚上自己家主偷偷去吃饭泡汤喝酒。 两面宿傩踱步来到家主的床边，将那小鬼丢下，对方很自然地就卷过被子开始寻找舒适的睡觉姿势，流畅得不像喝醉的人。 屋里放着稻荷偶人的茶几上，还浮着一朵冰花，两面宿傩一眼就看出那是里梅的术式。 他还喜欢这种东西？ 秀气的冰花让宿傩握住，然后放在宇迦的额头。 凉凉的事物让醉酒的人发烫的额头镇静许多，第一次喝下那么多酒的少年晕乎乎地介于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目光一直萦绕着，许久没有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集美们！ 营养液收到?( 。''ω。'' )? get！感谢在2021-11-01 04:13:39~2021-11-02 01:2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昼时 60瓶；SUI 30瓶；梦梦梦周公 20瓶；花朝 19瓶；18197999 14瓶；稚橼、磕糖中、芸、↘原☆耽☆一☆生☆推、小公子、鱼汁儿 10瓶；秃然熬夜 7瓶；看火人 6瓶；池、涵涵 5瓶；白、金枝钰叶 2瓶；九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诅咒之王 妖怪汤屋的解乏效果卓越, 酱牛肉也好吃，美中不足是酒劲太大，宇迦早晨起床后, 满脑宿醉的痛苦，近侍给他穿衣服时，便嗅到了酒味。 男妈妈震惊了, 孩子大了居然学会偷偷喝酒。 “您把酒藏哪了？小酌可以, 不能豪饮啊。”左右找了一通，连酒水的影子都没有，近侍只找到一件半湿的直衣，似乎是泡过水被换下来的。 “您昨晚去游泳了？” 和太有点迟疑，因为现在还是春天，温度并不适合下水，何况穿这种睡觉穿的直衣也不方便游泳啊。 看向那件皱巴巴的睡衣, 宇迦混沌的脑袋里瞬间被一条线索牵动, 昨晚钱汤里的事一一浮现，两面宿傩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你是我的, 别想逃走，献上灵魂…… 宇迦直接跪在床上, 久久没能起身。 只是按摩下抽筋的腿和献血, 为什么会延展出如此致命的发言，救命啊，孩子觉得更加不对劲了。 “大人？”近侍迷惑脸看着一大早在床上五体投地的家主, 也不知道这份大礼是在拜哪路神明“来吃点东西, 今天还要练舞呢。” 早餐是汤浸蒸饼，点缀了绿色的蔬菜和切好的肉片，里梅的厨艺依然惊艳全场, 近侍放心地将家主的五脏庙交予对方照顾。 银发的少年将筷子放下，冷清的声线淡道：“吃吧。” 鱼汤底用酒去腥味道清淡，宇迦视线落在那切好的肉片上，过分敏感的大脑瞬间又浮现昨晚吃的牛肉，喝的酒，最后是宿傩的话。 于是，小家主给自己夹了蒸饼和蔬菜，十分小心地避开了肉片。 “你敢挑食？”里梅眯起玫红色的眼睛，语气里有了威胁。 “抱歉，今天头很晕，有点吃不下。”宇迦如实回答，这份头疼不仅是宿醉，还有失血过多的因素。 见对方虚弱的样子，里梅宽容地接受了这小小的撒娇，抬手探了下宇迦的体温，感觉到略高之后，他掌心又凝聚起了一朵冰花。 “用这个敷着吧，”里梅将术式的产物递过来，想起什么似的，问“昨天你融化了我之前给你的冰花，是因为晚上头疼吗？” 捏碎冰花是遇到危险，冰花缓缓融化那说明是被持有者耐心地使用掉了，里梅能掌握咒术产物的状态，自然知晓之前他送给宇迦的那朵发生了什么。 宇迦原本是欣然接受这美丽的工艺品的，结果里梅一提，他又想起来了，昨晚回来后，宿傩似乎久久未曾离开，对方拿着冰花贴近自己，因为太阳穴在阵痛，自己只能无意识地用额头蹭蹭冰花，试图缓解下不适。 于是，伸到半路的爪子蔫蔫的收回来，小家主萎靡不振：“我头不疼，多喝热水就好了。” 不要让他再想起更多了，孩子要扛起平安京去赶特快列车了。 里梅迟疑地收回了术式，觉得小家主今天格外颓废，像是失去了灵魂似的。 舞师如约来到禅院家，这次他带了不同的折扇，扇骨从白檀、香木再到桧木，不同的材质的扇子重量不等，舞师让宇迦全部上手试一试，选择能舞地最称心的一把。 “祭典之舞需要舞者的动作轻柔、舒缓，挥袖时若蝶翼振翅。”舞师语重心长，单手执扇，给宇迦分步展示动作，宽袖划过优美的弧度“可是，您挥臂的动作又快又狠，格外生硬，像乌鸦的翅膀在扑水。” 导师的话让宇迦很是惭愧。 现在的雅乐舞蹈讲究动作优雅柔美，但他早习惯风风火火扛刀杀怪了，像蝴蝶那样舞姿蹁跹那得下辈子才做得到。 少年虽然悟性不高，却仍会乖乖听取指导，这份认真令舞师挺满意的，为了让对方打起精神，他鼓励道：“祭典上贵族公卿会坐在周围观赏，您要是一舞出彩，他们会选你做家中贵女的夫婿，所以禅院大人，要好好跳啊。” 拍拍少年的肩膀，舞师用“你老婆是谁就取决于这次祭典”的语气给对方加油。 宇迦不在乎娶老婆，他是为了系统的任务进度而练习跳舞，在努力配合对方的要求后，他尽量柔美地挥舞四肢，最终，成功将自己扭成一段麻花。 “太难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宇迦忧伤地跟里梅吐槽。 “导师让我像蝴蝶，最后他却评价说我像毛毛虫。” 午餐里梅做了粥，切碎的荠菜芹菜漂浮在米粒间，十分清淡好消化。 “他说的没错，或者说，像没有翅膀的蝴蝶，只能趴在地上扭动两下，毫无美感。” 里梅总能捏着痛处精准打击，把宇迦说的无比忧伤。 这次的任务怕是完不成了。 宇迦失落间，里梅又呈上一份食物，是料理好的肉，小家主正奇怪，自己说不吃肉后对方怎么又准备了一份，结果看到里梅等候的来客，他十分麻利地起身，扭头要溜。 “过来。” 两面宿傩冷酷的声线，和里梅是不同类型的强势。 宇迦哪里管宿傩的话，他只想踏上逃跑的列车，远离这个让他不对劲的家伙，于是一个箭步窜到帷帘的另一端，钻过去瞬间就消失了。 “宿傩大人，禅院羽化今天好像特别紧张。”里梅疑惑于小家主的异常，但看向宿傩时，才发现对方已经不见踪影。 ……宿傩大人走了？ 里梅震惊不已。 没吃料理，即是觉得料理不好吃了，即是觉得自己没用了。 我没用了？ 里梅：不要啊！ 宇迦打算直奔寝殿，借午睡为由暂时避开某人。 刚踏上西中门廊，迎面一人闪现，小家主当即刹车，凭着身手灵活没撞上去，正庆幸呢，那半路来客却主动上前一步靠近。 看清对方的瞬间，小家主如临大敌，面色凝重倒退一步。 他在躲我？ 对方撤身后退的动作太明显，宿傩心中清明。 鬼神不慌不乱，单手控住对方的后颈，不让他继续后退，只问：“你在怕我？” 少年没有回答，但他抬起双手，护在脖子两侧。 这防备的举动无疑令两面宿傩不快，他伸手把人捞过来，带点强势地拨开那护着脖子的小爪子，仔细观察后，他确认，自己反转术式非常完美，没有留下半点伤痕。 “不是恢复地很好么。”嗤了声，鬼神嘲弄着对方的大惊小怪，却发现小家主依然在防备自己，当他俯身凑近时，对方有明显地后仰，并别过脸避免对视。 僵持一阵，宿傩先松开了手，宇迦立刻钻出来，心虚地擦了把额前的冷汗。 好险，再这么近距离对视一会，我就又要不对劲了。 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确认没有发烫脸红，宇迦才道：“你昨晚咬得太狠了，失血很难恢复，今天我头晕，要去午休。” 小家主明确地拒绝了与鬼神的接触，甚至对方靠近一步，他都会像个兔子一样，准备直接蹬腿开跑。 “不准再这样了，今天我状态不行，舞师都批评我了。” 听着这句话，两面宿傩脸色阴晴不定。 批评的明明是你没天份，跟我咬你有什么关系？ 虽然很想怼回去，但这种明确的抗拒又源于对方的潜意识行为，不是装出来的，两面宿傩思考片刻，答：“你也不擅长跳舞，没必要把这个看得如此重要。” 谁知，对方振振有词：“很重要，老师说了，跳的好会有公卿大臣招我当女婿。” 禅院家主的终身大事就看这次祭典了，这还不重要？ 结果，鬼神的脸彻底黑了。 丁点大的小鬼想着娶妻了？ 两面宿傩一股怒气憋在心口，差点没提上气来。 X的，老子就站在这和你说正经事，你居然在想着娶妻？ 想到京都那些身着十二单的贵女，一个个同那天造访的内亲王一样性格，两面宿傩觉得空气都聒噪起来了。 “我休息好下午还要继续练习，宿傩你去吃饭吧，今天我没时间陪你聊天。”说完最后的话，宇迦去收拾寝殿地上，舞师留下的扇子。 宇迦：拜拜啦宿傩，今天我就不陪你夜游了，600ml血怎么都要养个一年，干饭什么的咱们来年再约。 还没想完呢，凌厉的斩击横七竖八地扫过来，宇迦只觉得狂风搜搜从身边吹过，下一秒，花花绿绿的折扇被切成无数碎片，洋洋洒洒铺了一地！ “两面宿傩！！” 昂贵的扇面变成了废纸，宇迦差点气疯，几乎要扑上去暴揍对方。 干完坏事的鬼神堂堂正正站在原地，一副“你奈我何”的坦然姿态，地上的扇面被他巧妙施加咒力，切成一片片大小均等的完美正方形。 咒力操纵愈发精准的宿傩心高气傲想：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出色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两面宿傩：不愉快哒！ 有点少，明天再早点更新一些感谢在2021-11-02 01:23:45~2021-11-03 01:29: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酒 69瓶；沩鉨鈈錛@#￥ 16瓶；风与雪之歌、时节、弥生 10瓶；asr 5瓶；呱唧最爱干饭、乌晕鸭子架 2瓶；太太，摩多摩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诅咒之王 宇迦站在一地碎片上, 听着宿傩愈发张狂的大笑，他俯身将几块碎片拢了拢，发现断口整洁光滑, 各类碎块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甚至可以拼在一起。 但眼下这碎片的数量和花色, 当拼图来玩简直堪比纯白地狱啊。 把白檀扇的海浪花纹拼在香木扇的松树纹图上，平齐的豁口严丝合缝，宇迦傻眼, 知道舞师给的这批扇子彻底没救了, 最后坐在寝殿的地板上陷入呆滞。 两面宿傩依然在笑, 小家主蹲在一地碎片中的傻样像是遭受了巨大打击。 “哈哈哈，真惨啊小鬼。” 乐不可支的诅咒之王欣赏着所有物的忧伤模样，被消沉的情绪包围了禅院羽化新鲜有趣, 是他还没见过的状态。 大步上前，顺势踢开地上碍事的碎片, 两面宿傩俯身去捉小家主的后领，想把人提起来。 既然扇子都没有了, 那下午舞师过来就没办法指导, 甚至可能勃然大怒骂这家伙一顿。 如此一来，禅院羽化将深受打击，舞是不会跳了，再被家中失望的长老在责备一通后，估计连出任务的心情都没有。 两面宿傩想：那不是正好！丢下这些麻烦的家伙, 跟我走便是了，连妖怪钱屋都没见过, 我能带你逛遍妖怪和咒灵们的里世界。 “一地狼藉啊, 难道要在这等那个烦人的老头过来对着你指手画脚吗？”两面宿傩宽容地把人拉到身边, 见少年低着头，手里捏着一截扇骨，他难得耐心主动道“那种软绵绵的舞蹈不学也罢，我要去京洛郊外一趟，跟我一起。” 鬼神的语气平铺直叙，完全没有给人造成麻烦的愧疚。 宇迦丢了碎片，再度头疼起来。 “两面宿傩，你是真的恣意妄为啊。” 这些扇子值多少钱先不说，回头那个乐师过来，发现扇子被破坏，会怀疑是自己是故意的吧？因为不想学习，就很不道德地弄坏道具。 怎么办？像小学生说作业被狗吃了那样，告诉对方扇子让狗扯碎了？ 可这个切面平整地一塌糊涂！哪条狗能啃得这么整齐！ 宇迦看着鬼神，眼神逐渐放空。 哦对，眼前这个傻狗可以。 并不知道自己和傻狗划上等号，两边宿傩把呆滞的人拉到身边，不太习惯地单手按住对方的头顶。 宇迦疑惑地看向他，大眼睛里满是问号。 这货用手按我的头干什么？暗示他比我高吗？ 半晌，宿傩才缓缓动了动胳膊，掌心克制地蹭了蹭黑色的发旋，便收回。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那晚在钱汤里，当他这样托着对方的后脑轻轻抚摸一下后，脸上有痛苦之色的人，眉头真有些许舒缓。 宇迦感觉那粗糙的手掌向下按了两次，不轻不重的，把他的脑袋压下去一点。 宇迦：果然是在欺负我矮吧。 于是，小家主气势汹汹地瞪回去。 “按什么按，少碰我脑袋！” 他现在正处于生长期呢，以后会长高的！ 莫名其妙被凶了，两面宿傩不爽地哼了声：善变的小鬼，今天觉得舒服明天就不高兴了，真难琢磨。 不过，刚才那脑袋的触感确实不错，小鬼脾气坏但头发挺软的。 眼下，小家主没有嚷着要午休了，丢下满地狼藉，转回去找里梅了。 “不睡了？”宿傩问。 “先填饱肚子再说，还要考虑怎么解决问题呢。” 刚才和宿傩闹一通，还被嘲笑了，宇迦算是彻底放下昨晚那有些旖旎的画面。 开玩笑，两面宿傩这么狗的家伙，还会起奇奇怪怪的心思吗？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看自己发愁痛苦吧！ 为了不让别人的快乐继续追加在自己的痛苦上，宇迦努力寻找快乐，不仅吃完了里梅准备的粥，还抢了宿傩好几块肉。 两位食客如此狼吞虎咽，作为主厨的里梅是欣慰的。 宿傩大人和禅院家主还是很喜欢他的手艺的，果然，他的存在是很重要的。 饭后，宇迦办的第一件事是让近侍去拜会舞师，说明下午突发状况，练习暂停，并且郑重告知，明天会给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暂时稳住导师那边，宇迦又让几个仆人根据扇面模样，去市面上购买几个类似的回来，这样明天练习时，至少有能拿得出手的道具。 简单的处理后，宇迦和系统商量：雅乐舞蹈的任务与宿傩的任务都是正在进行中，而且宿傩的任务是置顶状态，如今的变故是这位置顶角色造成的，应该有点提示或者补偿吧？ 一直负责背景音的系统回应：【两面宿傩斩断舞扇是必然发生的情节，因而系统没有相应补偿机制】 宇迦：那提示呢？任务完不成我就少一次任务进度，这相当于少一次读档机会，最终BOSS战不晓得多激烈，要是不小心死了，我打了那么长的故事线就全盘皆输了。 系统沉默良久，清脆的女声幽幽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挚友情……】 宇迦：大师，我悟了。 “来人，备车，我要去五条家一趟！” 两面宿傩看着小家主在那抱着胳膊自言自语着思考了好一阵，最后一拍腿，想出了这么一个好办法。 对方迅速穿戴整齐，出门乘车，鬼神望着对方远去的身影，忽然觉得，切扇子似乎不是明智的做法。 【两面宿傩不愉快.jpg】 去五条家的宅邸需沿着主街道更向城中更深入一些，宇迦抵达时，五条家一个侍从正候在门口。 “禅院羽化大人。”对方道“十分抱歉，今天家主不在。” 宇迦没有听见似的，站在那仰望宽大的木质结构顶栋门发呆，不一会，一个身影从屋里走来。 “谁说我不在，哪个长老让你这么说的？行吧，今天你就收拾东西回老家吧，没错，你被驱逐了。” 一来就目睹了心机侍从的解雇现场，宇迦心中了然：统，看来两家长老的关系确实不怎么样。 五条家主依然风度翩翩，眼上覆盖的缠带在脑后垂下两缕，行走时划出轻巧的弧度。 “羽化，怎么想到主动来找我？不会是想我了吧~” 说着，他自己先笑起来，似乎有了什么不错的遐想。 禅院的家主瞧着对方精神抖擞模样，那挺直的腰板丝毫看不出被舞师推残后手脚发软后遗症。 难道这位挚友其实天赋异禀身躯柔软？ “这个问题么，因为舞师压根不敢给我拉伸，他说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五条家主的回答让宇迦无言以对。 行叭，你们都是老油条，就我傻乎乎地全部都照做了，承担了所有。 按照剧情推进，这是宇迦第一次来五条家，都是古老的京都术师世家，五条家宅邸的地盘不如禅院家大，根据系统提示，是因为禅院家吸纳了很多非本家的术师扩充人力，因而族中人口众多，御三家中禅院家在扩充人力方面是最积极的。 当宇迦将扇子的问题同五条说过之后，这位家主无力地摊在桌子上，喃喃：“原来是有问题找我解决，我说呢，平时你都懒得理我，叫我五条家主，有事才会主动上门，叫我挚友。” 宇迦：“没有吧，而且我不怎么叫你挚友。” 都是叫五条，谁让系统和谐了你的名字。 听到这，五条家主更加伤心了。 “是啊，你连我的名字都不肯叫，太绝情了！”高大的白毛颓废良久，极不甘心地鼓起俊秀的脸，理直气壮道“所以，这次你要叫我一声■哥哥。” 宇迦：“啊这……” “叫我哥哥，否则不帮你了。” 【系统提示：五条家主掌握祭典舞者任务的关键情报，要价是一声‘哥哥’，请问宿主是否同意？是/否】 宇迦：为什么你每次提的要求都很奇怪啊，我家咒具不香吗？缠着对家的后辈叫你哥哥根本一点意思都没有好吧！ 第41章 五条家主 这任务难度系数略高, 宇迦喊不出来。 他是孤儿，被收养后有了父母和姐姐，温柔贴心的知世给予他亲近感, 他才能很顺畅地叫出“姐姐”，至于养父母，他到现在还是叫叔叔阿姨的。 但对着眼前这个俊美高挑的五条家主，还是一个和风帅哥, 宇迦觉得叫哥哥等于是在和对方撒娇, 这也太诡异了吧！ 五条看着竹马在那磨蹭着, 嘴唇张张合合，只哼出短促的音节, 他双臂撑着桌面，靠近了问：“很难说吗？” 好看的面庞近距离看杀伤力更大了，而五条家主不自知般，只是思考片刻，便理解了对方的难处一般：“好吧, 可能对你来说有点难, 那么我们先从名字开始吧。” 指了指自己浅色的唇, 五条家主示范给宇迦看。 “跟我念。” 接着, 他缓缓地说出一个词。 五条家主的名字是被和谐的，宇迦听不见，只能专注地看着对方翕动的唇, 尝试从口型变化细品出那个发音。 sa to ru……好像是这个, 知或者聪吗？所以他叫五条知？ “对, satoru。” 看着竹马像个饶舌的小鸟, 跟着他反反复复念, 五条慢慢笑了, 虽然被挡住了双眸，但他面庞的表情很温柔。 “以后可以多叫叫，总叫我的姓氏太生疏了。” 顿了顿，他指着门外道：“何况这是在本家，你叫一声五条，外面十人里九个会回应你。” 宇迦把心里的五条家主画了个叉，涂涂改改更替为“五条知”。 在这个世界差不多经历一个月了，他一声都没喊过对方名字，而五条确实帮他许多忙，同时，从五条家主的反应来看，禅院羽化以前也只以姓氏称呼他，不爱叫名字。 可怜的五条家主，以前是多不受禅院羽化的待见。 出于一丢丢谢意及愧疚，宇迦道：“satoru。” 进来奉茶的侍从有点奇怪地打量了眼自家家主，因为对方现在的表情很……梦幻。 五条知非常感动地点着头，继续乘胜追击：“名字叫对了，那么现在我们练习下一个词‘哥哥’，羽化接着跟我念。” 奉茶的仆人难以接受地抱着托盘迅速撤走了，生怕多待片刻都会被喂一嘴粮。 五条知慢慢说：“ お兄ちゃん。” 不是简单的兄长，而是很亲昵的一种叫法。 宇迦无言瞧了这个兴致勃勃的家伙一阵，开口应道：“哎。” 五条知愣住，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占便宜没成功，反而被占便宜了。 宇迦深觉，叫个名字的后遗症太大了，他再跟着对方脚步走，五条知就要上天了，肯定还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不是，羽化快叫我尼酱。”见诱导无效，五条家主开始强买强卖。 “不要，好恶心，你去死啦。”一口拒绝，任凭白发帅哥在那耍赖打滚，宇迦硬是撑住，只是克制且礼貌地唤了声“兄长。” 然后，炸毛一般打断对方：“叫完了，我是来找你办正事的！不要在称呼上纠结那么久啊，知！” 五条知这才不情愿地起身，道：“好吧，看在你今天主动来找我的份上，走吧，去见我的舞师。” 指导五条知的那位舞师按照辈分是比宇迦的那位要高的，这位长者在听说宇迦在练习扇舞以及柔软度上屡屡受挫时，不由大笑一阵，方才缓缓道：“雅乐之舞盛行之后，确实讲究舞姿极缓慢，押脚依循节奏，每行一步都像丈量过般精准。可是乐曲有《青海波》，也有《破阵乐》，据说当初空海大师前往唐国修习，只觉唐皇帝那曲《小破阵乐》百里闻声、恢弘大气，若是舞者再缓缓地迈动舞步，还怎么来振奋军中士气？” 说着，舞师走到殿中的一侧，那两排刀架上，摆着五条家收藏的太刀。 “你们是武者，自然有武者的跳法，扇子于你们而言太文弱了，有碍锐气，所以，你们拿刀来跳舞更合适些……听五条大人说，你与源氏的人交情甚好，持有膝丸。”耍了个刀花，舞师建议“不如同源氏那将髭切也借来，你们持这对宝物登台，将比任何一把昂贵的扇面都吸引人注目，平氏长子清盛当初便是持刀上御前为法皇献舞，那可真是武家风姿啊~” 回忆了当年自己带出的学生，舞师满面骄傲：“禅院大人，若您不习惯我师弟的教导，可以同五条大人一起在我这学习，这样还能培养出默契，您意下如何？” 【主线任务已更新：与五条家主一起接受舞师长的指导，培养合作默契，加快练习进度】 宇迦：我来啦，双人舞剧情，果然是要一起练习。 傍晚，当练习结束后，近侍和仆从便带来热水让两人擦拭，五条知建议：“羽化，今晚干脆住在我这吧，反正房间多。” 没等宇迦回答，那个仆从赶紧道：“家主大人，最近西屋修缮，移出的人员占了其他屋子，这会没有空闲的房间。” 近侍横了他一眼，示意对方闭嘴，谁知五条知大大方方道：“那好办，我房间大，羽化和我一起睡就行了。” 一瞬间，那个嘴快的仆从露出吃瘪的表情，不一会便被近侍打发走了。 “见笑，最近族中长老在撺事，不过他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湿巾擦拭过结实的小臂，留下一片清爽，处理完薄汗，五条丢了方巾，道：“反正现在天黑的晚，出去走走吧，东寺新铸了佛祖金身，据说很灵，可以去祈祷一下。” 东寺即是教王护国寺，为弘法大师，也就是空海的道场，为真言宗密教的法场，里面供奉着大日如来和明王的坐像。 让宇迦觉得好玩的是，佛教胜地还能看到阴阳师服饰的人出入，他拉着小伙伴的袖子指着那些狩衣乌帽子的术师和僧侣交谈甚欢，五条知也看见了，凑近跟他说：“现在阴阳寮的寮头是天元，他也很信真言宗的，给京都设结界的时候，把一部分地基放在了东寺里，这些阴阳师每个一个月要来维护一下。” “那现在到底是哪种神话最主流啊？” 宇迦记得后来霓虹民间最受欢迎的神依然是稻荷神，全国大大小小的稻荷神社四万有余，占各类神社总量的三分之一，这样看来，本土神话果然还是比较有优势嘛。 “民间和贵族的信仰不一定完全一致啦，不过真言宗给稻荷神予以“正一位”的神位，嗯，我理解这算是迎合了人们对于本土神明的爱好了吧。” 五条知解释的时候，他们从正门走进，由于晚上游客较少，寺院的部分墙壁正在修缮，有画师拿着毛笔，一点一点给壁画上的诸神图腾描线，宇迦和五条视线落在荼吉尼天的法相上，乘着白狐的神明没有画出明显的性别特征，这与本土稻荷神的特征“变换自如”相似。 两人肩并肩，穿着宽松的舒适的直衣走在路上，要不是周围的人都是这样复古的装束，宇迦会以为自己还在现世，和五条刚吃完饭，出来逛庙会散步什么的。 “母上~抱抱~” 身边有软软的童音，一个孩子抱住大人的腿发撒娇着，旋即让家人抱了起来。 “乖乖，是困了吗？” 应该是白天忙完生计，于是趁着傍晚一家人来祈祷，不远处有一行三人结伴出行，父亲主动抱起孩子，母亲则替两人擦拭汗水。 宇迦视线停留了一阵，忽然，有人贴近问：“羽化也想要抱抱吗？” 听到这番发言的禅院家主露出了极度惊恐的表情，那眼神解释下大概是：你在开什么玩笑。 “不用害羞啊，我看的出来，你羡慕那孩子。”仿佛感同身受，五条知感慨间，张开双臂道“所以，不要大意地扑过来吧，挚友会好好接住你的。” 宇迦：“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过来啊！” 一时间，黑发的小家主东躲西藏，白发的六眼老鹰捉小鸡一般扑过去，两个人在寺庙里上蹿下跳，引人侧目。 “两位，都是知名人物了，这种场合能不能注意下仪态。” 身形灵活的两个术师动作极快，普通人根本拦不住他们在这打闹，最后，发话的是一位身着狩衣的阴阳师。 宇迦被五条辇得差点就要要上树了，这会躲在一颗粗壮的银杏树后面，才发现那头顶乌帽子的家伙是熟人。 “哦，贺茂大人啊。”宇迦打招呼间不忘补刀“还在工作呢？” 隶属阴阳寮的术师顿觉扎心，同样是术师，自己早起贪黑任劳任怨的，这对却在佛门重地打情骂俏，却还被选中主持宫中祭祀。 贺茂光信：我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咳咳，我只是来勘察结界状况的，不似大人，是来祭拜游玩的。” 贺茂的话染着浓浓的酸味，原是打算闲扯两句就去工作的，可那位五条家主却自来熟地凑近了问：“好眼熟啊，是当时鸭川上藤原家请的那位阴阳师吗？哎呀，你的鬼发之毒看来是全解了，我对你脸色发紫口吐头发的模样印象深刻啊。 不说还好，一提起当初的遭遇，贺茂的脸又吓白了。 此刻，一道男声打断两人：“知大人，请不要再欺负他了。” 神色惨淡的贺茂忧伤地唤了声：“兄长。” 扎着丸子头的青年站明暗交接的位置，半张脸映着香烛的光，半张藏匿在暗处。 原本还在进行欺负社畜行为的宇迦，看到那张脸，顿时就胃痛了。 加茂羂索居然跟着阴阳师一起行动，彼时他站在金堂前，背后是高耸的堂柱支撑起开阔的穹顶。 咒术师狭长的眼睛先是望着五条家主，而后落在宇迦身上。 “初次见面，禅院羽化。” 第42章 五条家主 东寺的金堂里供奉着一尊将近三米的如来像, 左右有菩萨侍立，羂索站在正门外时，宇迦便看到他身后的神佛们无声垂目，缄默地容这个人自由来去。 这画面有种诡异的禅意, 而羂索始终神色恬静, 丝毫不见上一个支线里那种嘲笑法皇时的轻蔑或者与自己对战时的凝重。 宇迦定了心神, 不动声色道：“初次见面。” “禅院大人, 这是我兄长, 就是上回我说的，那个加茂家的咒术师，您还记得吧。” 阴阳师记起两人应该不认识，于是从中介绍一番, 按照时间线，给宇迦占卜的日子没过去几天呢, 贺茂光信觉得对方应该还记得羂索这个名字。 宇迦：我可太记得了，这货害我读档三次，掐过我脖子砍过我的腿。 【系统提示：宿主记仇.jpg】 “呵呵, 在下只是加茂氏麾下的一个普通术师而已。”羂索轻描淡写说着，耸耸肩便踏入金堂, 对着那尊佛像合十手掌拜了拜。 宇迦：虚假的普通人，真实的切开黑, 斯文优雅的模样都是伪装，你骗不过我。 【系统提示：宿主在心里比中指.jpg】 心里的提防只增不减, 背景音乐是系统的附和声, 宇迦又听到五条知在问贺茂：“我记得你结界术挺烂的, 天元怎么叫你来东寺？” 阴阳师脸上微微一红, 解释：“别瞎说, 我占卜还是很棒的……再说我不是来检查结界的。” “哦，叫着哥哥一起来，莫非……是来培养兄弟感情吗？” 贺茂光信挂着痛苦面具，深刻反思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该假装看不见这俩个家主。 他们打情骂俏最后上树了又如何呢，否则现在自己就不用在这接受五条家主的毒舌推残了。 “我是办正事的，兄长是担心有危险来帮忙的……算了告诉你就是了，灌佛会的日子临近，那尊典礼上要用的佛像有点问题，天元大人让我来调查一下。”挨不住五条知的盘问，阴阳师终于说出了缘由，他看过面前两个咒术师，努力给自己找台阶下“二位若是关心这个，不如一块来帮忙，要是遇上奇怪的东西，还能祓除一下。” 【背景提示：四月八日为释迦牟尼生日，当天信徒将以名贵香料浸水灌洗佛像，警醒自身常清净】 宇迦：跟法皇有关啊，而且之前五条知说京都的结界地基有一部分在东寺，羂索这种有灭世倾向的BOSS级人物会随随便便出动吗？就照顾兄弟情这种理由？肯定有诈。 于是，他当即回答：“好，我来帮忙。” 五条知牵起唇角，道：“那我也来。” 贺茂原本想着，这两个路人本来是来玩的，听到要帮忙差不多就自动劝退走人了，结果，对方还真就答应了。 阴阳师硬邦邦地道了声谢，有种自己搬砖头砸脚的感觉，木然带着两条尾巴走进金堂。 羂索用僧人给的油壶为香灯加了油，结果一回头，看到自家弟弟面如死灰地领着两个咒术御三家的家主来了，有些迷惑问：“你刚才干了什么？” 贺茂：“我劝他们来帮忙，他们答应了。” 羂索：“……你真棒。” 贺茂：呜呜呜。 供奉香油的僧人为这一行带路，整个东寺的筑造风格是唐晋特色，地铺石砖，建筑错落有致，待走到依山而建的藏经殿时，便能看到这里有许多垮塌的房间，僧人解释着：“那里是以前空海大师的讲堂，但不知怎么的，自从金佛请进寺中后，这片建筑便被大风吹毁了。” 坍塌的木质建筑下，依稀能看到断裂的神像，羂索走进瞧了眼，问僧人：“这是护持佛法的五大明王吗？” “是的。” 宇迦也开启视觉识别想靠近搜集点线索，却听羂索问：“禅院大人是否知道，东密的明王和原本的有差异？” 青年说话声音很轻，宇迦奇怪看他一眼，边上的僧人以及术师都没有听到羂索这突然的询问。 “常见的明王是盘石而坐，怒相负火，右手持剑，左手……”说到这，羂索顿了下，眼神有点冷。 “后来明王的形象变得多远，有了四臂、多面，拿着的武器也有了金刚杵，钺斧，魁梧怒相，让邪祟见而生畏，”青年语气很平缓，娓娓道来的描述能让人耐心听下去，话到此处，他同宇迦对视“您不觉得，很像某个认识的人吗？” 宇迦眨眨眼，表情有些无辜，像是听不懂最后的问题，只是问起之前的话：“明王左手拿着什么？” “啧，无视我么。”羂索遗憾地哼了声，“拿着法器，禅院大人对东密了解的真少。” “嗯，我比较信稻荷神啦。”自然地接话，也算是默认了羂索的抱怨，宇迦把视觉识别里的信息记在脑子里，忽的就被一个白色的身影扑在后背上，友人欢快的声音传来。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是发现线索了吗？快告诉我。”五条知双手揽着友人的脖子，平日自由惯了的家主不遗余力地展现两人的亲近，让羂索有些讶异地打量了一阵。 “你们关系很好嘛，像亲生兄弟一样。”当五条知靠近时，羂索又回归那种随和无害的气质了，不忘打趣两人“和传闻完全不像。” “知，你知道明王像的左手拿着什么吗？”宇迦干脆问五条了，对方懂得挺多，也是个小百科一般的存在。 “哪个明王，不动明王吗？” 五条知若有所思瞟了眼羂索，家茂的咒术师心领神会，知道不好再诓下去了，干脆主动说清楚：“羂索，不动明王左手拿着羂索，是伏魔的法器，也是我名字的由来。” 听到这几人的对话，领路的僧人福至心灵感叹：“阁下是有缘人啊。” 羂索不置可否。 东寺的灌顶院据说还是当年空海亲自监造的，到今日也是举办法会的道场，远远的，宇迦看到有工匠举着火把在殿中忙碌，那些日夜赶工的人们穿着短打的衣衫，手捧漆桶，十分仔细地为新铸的佛像刷上涂层，宇迦走进这片院落时，感觉呼吸不太舒服，空气里似乎飘着令人不适的气味，但又说不清是什么。 “先停工吧，阴阳寮的术师来了，今晚容他们驱邪祓除，你们明早再继续。” 僧人劝走了那些忙碌的工匠，这才回头解释：“因为金价昂贵，所以这尊佛像是在外面打好底基，再运到殿中敷上金层的。” 等工匠都走完了，那个僧人才说出后续的话：“这尊佛像开工便十分不顺，浇筑铜身时，融铜的火炉破裂，导致铜汁扩散烧伤不少工匠，佛像运达寺中那天，大风便吹跨了讲堂，而敷金时，又连续有工匠病倒……” 僧人很为难，照理说在这种清净地，最不该出现不干净的东西了，可他们诵经作法后，病倒的工匠也没有转好的迹象，今天又有一个工匠上报身体不适无法继续工作，他们没有办法，干脆请阴阳寮来看看缘由。 僧人说的比较邪门，仿佛这尊佛像带了什么厄运诅咒，宇迦听着觉得，这故事节奏跟未来的一些都市怪谈很像，什么楼房兴修一直出事故，可能是地缚灵作祟之流。 但锅炉破裂可能是安全事故，古代的锅子质量差熬不住高温融铜是有可能的，而空海的讲堂那都是经历上百年了时光的木结构建筑了，扛不住强风也可以理解。 至于生病，他要查看一下才能知道。 宇迦开启视觉识别，观察一阵。 【道具：镀金佛像（建设中）说明：一尊佛像】 这么简单？再看看，多给些信息啊。 【说明：一尊佛像，与广大镀金佛像一样，系统建议不要浪费体力观察它】 宇迦蹙眉：所以重点其实不是佛像吗？ 他走进殿中，环顾四周，那些工匠有做好防火措施，备了许多水桶，火把也在结束工作后及时熄灭，镀金用的漆桶放在角落盖上防尘的布料，宇迦揭开了一角，看见漆桶里是一糊很诡异的“泥巴”。 视觉识别尽职显示了它的名称。 【道具：煞金原料：汞，黄金说明：古法镀金的原材料，以水银融化黄金，涂在器物表面】 当宇迦在殿中仗着系统外挂收集资料时，贺茂光信还在同那僧人了解情况，把中毒人几许，家住哪里都记下了，还打算明天抽空上门拜访，顺便驱邪。 五条知注意到，一个黑漆漆的诅咒缓缓爬上了扶栏，缓缓朝着僧人探手，发出诡异的“法师渡我”的声音。 没有咒力的僧人看不见纠缠他的咒灵，而没等五条知动手，羂索先出招了，血液凝成箭簇刺去，却不慎打偏，那只咒灵受惊，连忙扭头逃窜。 “赤血操术？” 六眼当即分析了这个术式。 “嗯，不过我的术式很糟糕，如你所见，甚至没有必要的准确度。”活动着手腕，羂索淡道“那个诅咒可能和这次的事故有关，有必要祓除。” “好说，”五条知甚至没有解放出六眼，走出两步，又扭头道“你别是故意打偏吧~” 羂索闭了闭眼，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您别开玩笑了。” 宇迦捏着鼻子往殿外跑，一秒都不愿多留。 这是古法镀金啊，用水银掺黄金融化，等涂在器物表面后，再用火加热烤出水银，剩下的就是完美的金层。 但这样施工烤出来的水银蒸汽到处都是，甚至弥漫在殿中久久不散，操作的工匠每天闻着这种东西，想不生病都难吧！ 见殿外有人走进，宇迦赶紧道：“别进来，屏住呼吸。” 结果，对方干脆把门一关，直接拦住去路。 羂索俯视着少年的家主，面色沉着道：“来谈谈吧，禅院羽化。” 宇迦：你是听不懂人话啊！ 第43章 五条家主 “这里有毒。”用衣袖掩着口鼻, 宇迦提醒羂索，并不打算久留。 羂索疑惑看着宇迦指的东西, 术师认出那是煞金，奇怪道：“提炼的辰砂和黄金而已，后者价格昂贵，前者是炼丹的密药，有什么毒？” 宇迦默然：哦对，这个时代用水银炼丹祈求长生来着，他们只觉得这是药材。 知识偏差让他无力吐槽, 宇迦贴近侧门, 在羂索的凝视下，抬手，推开。 “话在哪里都能说的, 我说这有毒就是有毒。” 说着, 一只脚已经跨出去了。 羂索无声看着宇迦在那挪动，后者被盯得不自在，出去后还探头丢下句：“你不信就算了，有需要我可以帮你关门。” 宇迦：然后你就和水银蒸汽相伴一晚，中毒后自行下线，我轻松通关。 心里还在欢呼之际, 羂索已经不紧不慢跟上, 似乎是被宇迦那番话感染一般, 真顺手把殿门合上了，不忘远离一段距离。 宇迦：可惜, 这BOSS还挺惜命的。 殿外五条知不知去处, 阴阳师正拿着毛笔奋力记录着僧人的话, 格外投入, 一时无人来打扰他们，羂索好整以暇询问：“禅院羽化，我也是受人之托才问的，你对于永生不死是否有兴趣？” 宇迦大眼睛望他，思考一阵问：“以代价交换不死吗？” “类似吧。”见少年第一反应是问代价，羂索便详细解释道“立一个小束缚，死后交出遗体的一部分做成咒物，等以后找到合适的‘容器’便能投放使用，借助对方的身躯重新复活。” 宇迦无语地指了指贺茂，道：“你弟弟在那忙着救人，你在这大张旗鼓地怂恿我夺舍？” 结果，羂索哼了声：“他那么蠢，救到最后还不是我去救。” Emm……说的那么嫌弃可你还是跟过来了啊。 摸不透这个BOSS对待家人的态度，宇迦回答：“生命有定数，抢夺别人寿命给自己用这种，我是无法接受了。” “是么，太遗憾了。”羂索叹息。 不过，羂索的询问让宇迦想到，背景资料里介绍在咒术界，一些术师能够借助尸体、骨灰召唤亡者驱使，滥用对方的术式、身躯，正因为这，咒术界明令禁止滥用术师尸体，术师死亡后需要火化彻底，处理到残渣都不剩。 羂索忽然问起自己遗体的处理，着令宇迦警觉：“你怎么忽然想到问我这个？你不会想炼化我吧？” 好歹是十种影法术，御三家的看门本领之一啊。 结果，羂索来一句：“十种影法术不足以吸引我，我若要扣留尸体炼化咒具，一定会选六眼。” 他还没说完，就被人扯着衣襟拽下去半分。 禅院羽化个子不高，而且才14岁，羂索要蹲下才能和对方平视，这样被硬拉着俯身，羂索鼻尖差点撞在对方额头上，慌乱间对上那双金瞳，被里面慑人的光镇住，连赤血操术都忘记使用了。 “你再说一遍试试？”禅院家主危险地眯起眼睛，说话间，垂下的左手里已经提着膝丸。 羂索完全没有害怕，瞧着少年绷得紧紧的小脸，他反而笑了起来：“你现在这种眼神就很好，是要杀我的眼神。” 宇迦问系统：我现在可以杀他吗？ 这位是BOSS之一，留着也是提升最终战的难度等级。 【提示：羂索已经留下属于自身的炼化咒具，即便击杀也会复活】 这么麻烦的吗？那干脆把他打晕塞进禅院家藏起来，直到任务结束。 【提示：羂索因继承赤血操术而成为加茂氏重点培养对象，失踪必会引起加茂氏的针对】 宇迦：好复杂！要不我揍他一顿吧！ 羂索就像个膈应人的烫手山芋，宇迦记着这家伙刚才的挑衅，怎么都不甘心就这样放他起来。 忽然，头顶上传来一声：“羂索，送你个好东西！” 一道黑影砸过来，宇迦眼疾手快闪身躲开，羂索就不太幸运了，眼看着那黑影摔到眼前，不得不伸手接住。 完事一瞧，是个被捆得结实的诅咒，这诅咒一边嘟囔着“法师好看”，一边探出舌头在羂索脸上舔了下。 术师一言难尽地直接把诅咒丢在地上。 “知大人，不要玩弄我。”擦了擦咒灵的口水，羂索那表情臭得不行。 “这就是你刚才放跑的诅咒，你不喜欢它吗？可我看它很喜欢你，特地活着带来还给你。”五条知站在殿顶的斜檐上，背映着夜空和晚风，雪色的长发染上皎洁的月光。 把羂索恶心得不行，五条知转向自己提刀的竹马：“羽化，上来啊。” 屋顶的斜檐看着并不好站立，宇迦忍不住提醒：“你别掉下来。” 禅院家主召唤出式神，乘着鵺的后背飞上了殿顶，东寺背靠山脉而建，灌顶殿的位置已经很高了，从这可以看到围墙外京都的街道和行人。 宇迦刚踩在屋顶上，脚下的木屐就压碎了一块顶瓦，想到东寺的造价，他还没惋惜完自己的腰包，就让人一把拉了过去。 “这也太高了。”宇迦看向远处，山上俯瞰京都，灯火蔓延成了一条蜿蜒的长龙，虚空中还有红色的光柱盘旋上天，其中一个就落在东寺的范围内。 斜檐根本不适合站立，稍微动动腿，还能再踩碎几个瓦片。 五条见怪不怪道：“我经常爬我寝殿的屋顶，那里看星星不错。” 宇迦：“你在你家到底是什么形象……算了，叫我上来是发现什么了？” 站这么高，五条知怕是从这看到了什么，才叫自己一块。 结果，五条知俊美秀气的脸靠近，低头“凝视”着：“你不觉得这里风景很好吗？” 夜风呼呼飘过，宇迦觉得有点冷。 “我觉得会掉下去。”他干巴巴回答。 闻言，五条知笑容和煦：“你可以抱紧我啊，这样就不会掉下去了。 ” 说话间，胳膊不忘收收，把友人拉近些，主动出击免得对方为难。 呼吸萦绕间，宇迦感觉身后六道视线在直勾勾瞪着自己，箭簇般犀利。 说起来，现在他们脚下的殿中还放着佛像吧，唉，僧人可能会觉得他们不敬了。 彼时，羂索见五条和禅院在那相约屋顶亲亲密密，完全不看自己这边，便随手起了个式，直接祓除了那个诅咒。 结果，五条知的声音如影随形地传来：“好薄情啊，它那么喜欢你，你就一招杀了它？羂索你真是个……” 宇迦接话：“大猪蹄子。” 五条知不知道大猪蹄子是什么意思，但听起来莫名解气，于是附和：“没错，大猪蹄子。” 家茂的咒术师眉角直抽抽，看着那一唱一和的两个家主，语气不善建议：“有空赏夜景不如想想怎么解决佛像的问题，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五条知答：“来帮忙啊，不是你们接下的阴阳寮的任务吗？你问题解决了吗？找到线索了吗？咒灵都打不中，还是我帮忙给捉回来的，你质问我们干什么？” 五条家主的表情无辜得就像是：我们只是路过的小猫咪，可你连小猫咪都不如。 羂索：“……” 宇迦瞧着对方脸色，觉得五条知再说下去，羂索就要原地自爆了。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磨炼到下辈子也说不过五条家的家主，羂索稍微冷静了点，目光落在另一位禅院身上。 宇迦感觉，羂索看到五条知拉着自己的胳膊时，嘴角也抽抽了下，还嘟囔了句什么，可惜离得远他看不见。 【系统提示：羂索说‘哼，拉拉扯扯不知羞耻’】 宇迦：？ 【系统提示：亲，我是委婉的说法，原话更低俗些】 宇迦还没来及付诸行动，羂索才说：“刚才在殿中，禅院羽化说里面有毒，但我搜寻一圈一无所获，倒是禅院大人反而质问起我了。” 抚了抚衣襟上的褶皱，羂索不客气的话引起了远处阴阳师和僧侣的注意。 “您是找到线索了吗？为什么不解释清楚，觉得让我们毫无头绪地摸索很有意思吗？” 宇迦：统，听听，他说不过五条就拿我出气。 【系统提示：亲，这里建议拍死他，我也看他不顺眼了】 可你刚提示过对方打不死啊！ 宇迦沉着小脸，持刀的手腕活动了一下，想着打不死那打半死也比较解气。 羂索耐心等他动手，反正刚才他们几乎就是要打起来了，要不是五条知忽然横插一脚，这会应该分出胜负了。 在他看来，御三家的术式到底谁更强劲，不亲自比较一下没有结果，十种影法术的持有者总归年纪小不够纯熟，先拿来开刀练手也不错。 剑拔弩张之际，五条知撑着下巴懒洋洋问：“啊，打断一下，羂索你刚才说我友人什么？” 两个准备干架的咒术师都看向他，白发的术师回忆片刻，自己补充：“说羽化找到线索不说，故意让你为难。” 勾着友人的脖子一块蹲在屋顶上鄙视那个赤血操术，五条知道：“这就是你不对了，明明是你太笨找不到问题，怎么能怪羽化聪明呢。” 说着，他不忘跟身边的友人交流个眼神：“放心啦，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站你这边的。” 然后，对着下面指指点点：“其实我也找到线索了，那么只有你一无所获，加茂绢索你不行啊知道嘛？” 第44章 五条家主 羂索印象中, 御三家都是些严肃刻板的家伙，形象大多是须发皆白身躯干瘦的老头子，三句话不离正论, 沉迷争权, 说出的话都是肚子里转过三轮的, 全都意有所指。 五条知大概是他见过的最不着调的御三家成员, 还该死的是个家主，五条家到底怎么容忍这个家伙掌权的, 那些老头子真的没有被气死吗？ 偏偏贺茂刚问完话，正捏着写了满满的三页纸走来，远远听到五条知在殿上大呼小叫，他很茫然地重复道：“什么，表兄你不行？” “不准学他！”仿佛是深恶痛绝的老母亲训斥孩子不要学坏, 羂索声音严厉，吓得阴阳师赶紧捂住嘴巴, 鹌鹑似的瑟缩后退。 “羂索你别吓他啊，阴阳师，说说你都发现了什么？”五条干脆坐在飞檐上，透过缠带看着京都的夜空, 那些结界的光柱形成一个巨大的五芒星, 东寺只是星星的一角，正中央是阴阳寮的位置。 贺茂小心瞥了羂索的脸色，才道：“生病的工匠症状类似, 都是腹泻、呼吸不畅, 有两个是以前就发过病的, 调养一阵时日才重新参与这次工作, 但不多时又病了, 复发的人就比较严重了，会呕血，浑身抽搐。” 大概是三个咒术师都没打断他，阴阳师稍微有了信心，总结：“我觉得，不一定是邪祟，可能是某种原因导致的疾病，当然邪祟也会导致生病啦……” 正因为了解到，两个工匠以前出现过这种症状，他才会排除邪祟，因为邪祟这种东西缠上人必定会一直消耗对方，直至虚弱死亡，调养有效果的话，很大可能是生病。 羂索道：“但我们发现了诅咒在寺中行动，可能是结界有破损，才会让这种东西混进来。” 宇迦也在思考，京都的结界能防外面的东西进来，而东寺这种清净地，谁会负面情绪暴增到诞生出一个完整的二级咒灵呢？只会是外面混进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了，能混进来，就代表结界有破损，要么就是有更复杂的原因。 “有诅咒进混来？那我还是和天元大人说一下，必须修复结界……”贺茂擦了擦额前的汗。 到不是结界破损是严重事故什么的，运行百年的大型结界多少会有点损坏，只要擅长结界的术师来加固地基修补下就好。 只是阴阳寮内部成员都知道，最近这段时日，天元要准备和星浆体同化了，这种节骨眼，一点变故都不能容忍，眼下东寺的地基如果有损耗，第一时间修补才是明智的。 想到这贺茂又头疼了。 因为今年京都的妖怪变多了，再加上前阵子还出了食人鬼，有点战斗力的阴阳师全员出动，也就他战斗力弱点被剩了下来，零碎的琐事都抛来给他管着。 每天给不同的公卿占卜，调查寺庙佛像都只能晚上过来，这要是回去汇报下结界破损的事，寮头铁定还会让他来处理。 “呜呜，为什么阴阳师这么忙，我不过是想混口饭吃而已。”占卜专精的术师想到结界术复杂的阵法，哭唧唧地抱住了头。 羂索一眼就看出这家伙坏心情的源头，只简单道：“我会修复结界。” “兄长——”阴阳师当即拖长了声音试图缠人。 五条知看着两人在那互动，出声道：“停一停，我们现在把因果都理清楚吧。” 说话间，宇迦干脆也一块坐在屋檐上，舒舒服服地看五条知在那控场。 “首先是阴阳师关心的工匠的疾病——” 宇迦默契接话：“辰砂虽然是药材，但过量服用会中毒的，一些药师曾让老鼠服食辰砂，这些小动物不出几天便会呕吐衰竭死亡，与工匠的症状类似，我刚才在屋里发现煞金，那些工匠应该是蒸烤辰砂时，吸入蒸汽才中毒的，建议后续工序在开阔通风的环境下进行，而且让工匠做好防护措施。” 这个时代都把辰砂当药材，自己与其大费周章去解释汞中毒的原理，不如直接说有效试验证明该物质确实能导致生物体死亡，事实胜于雄辩啊。 听禅院家主这么解释，羂索再看那大门紧闭的灌顶殿时，表情多了几分微妙，若细说，大概是劫后余生的快乐。 “羽化说完了，接下来是我。”五条知选择解答第二个问题，“东寺的结界没有问题，刚才我特地去看了一遍，咒力的运行，封印的符文，全部状况良好良好，根本不需要重新修补。” 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五条好笑地看着下面的人：“六眼能很详细看到咒力，我仔细检查了东寺的残秽，那个诅咒根本不是混进来的，而是被人私自携带进来的，是谁我就不知道啦~” 五条知声音轻快，而宇迦听到了系统的提示。 【羂索想：六眼真是麻烦存在】 ** 别过阴阳师和僧人，回去路上，宇迦问：“咒灵是羂索带进来的？” “只是猜测，我没有证据。” 他们并排走在石板路上，这会儿月亮已经攀在屋檐上了，两边店铺都闭门熄灯，只有住宅的门前还会挂着灯笼，僧人见两人手中空空，便送了一个酸浆提灯，现在让五条知抓在手里。 “六眼不是能看见吗？”宇迦嗅到，浸过浆水的纸灯被烛火烘烤后散发出淡淡的苦香，他们沿着古朴的长廊前进，周遭无人，他有记得未来这片古城的繁华模样，一时有种踩着时间的缝隙，游走在古代和现代的感觉。 “六眼能看见，但只有我能看见，我一面之词，不能成为证据啊~”五条知耸耸肩，略带遗憾道“所以我不能指控，只能戳穿他的计划，让他不能接近结界的地基罢了。” “羂索估计记恨上你了。”宇迦叹息。 六眼神子无所畏惧的坦然，指尖撩起缠布的一角，露出湛蓝空灵的眸子：“没什么好怕的，老子最强啦，十个羂索我照样揍趴，区区赤血操术。” 眼眸漂亮的底色在黑夜里宛若幽泉，宇迦对他狂妄的发言不置可否，只是加快几步，好跟上这个腿长的家伙的速度。 五条家离东寺近些，宇迦被拉着磨了一会，终于还是选择在这暂休一夜，让侍从去禅院家捎个口信，今晚外宿不回去了。 坐在寝殿的软席上，宇迦看到侍从给他们拿了点宵夜，白瓷盘子放下后，居然是苏。 宇迦还记得，之前养病时，五条知有带这种点心过来，他还觉得挺好吃的，一直忘记和对方说声感谢。 直接用手捻起点心放在嘴巴里，咀嚼间，蓦地听到身后传来笑声，宇迦回头时，半边腮帮还鼓着，只见五条知换了身浅葱色的舒适浴衣，由于是便服，他的气质变得更加随和慵懒，似乎是即将就眠的缘故，他眼睛上万年不变的缠带解开了，湛蓝的眸子漓着点笑，一眨不眨看过来，宝石似得，宇迦几乎能在那双眼眸里辨认自己的影子。 “好吃吗？”五条知问。 “你挺了解我口味。”宇迦发现，友人虽然性格恶劣，说话偶尔会不着调，但办事细节上会很贴心。 “嗯~小朋友都爱吃这个。” 说笑间，五条不忘提醒：“你吃的那个点心，调味的蜂蜜是从熊的手里抢来的。” 闻言，禅院家主瞪大了眼睛，却见对方招手道：“你过来看，院子里那颗很高的银杏树，上面是不是有个蜂巢？” 宇迦慢吞吞走过去，顺着五条知的指示，看到不远处，院落靠近围墙的位置，有一棵较高的古树。 “夏天野熊会乱跑，压扁灌浆后的稻穗，但庄稼没成熟的时候，他会掏蜂窝解馋，你若是在这住的久了，半夜听到窸窣声和沉闷的呜呜声，那就是山上那头熊下来找蜂蜜了。”五条知的描述十分真实，连熊的叫声都能模拟出来，仿佛真的和那个野兽相伴挺久了。 “你不怕吗？”禅院家主觉得对方说的挺不可思议。 “它可能比较怕我吧，毕竟我小时候打过它一顿，所以它现在都是小声来去，根本抓不到。” “额，你都对熊做了什么啊。” 听着竹马的吐槽，五条知自己忍不住先笑起来，皎洁的月光落在他白皙的面庞上，湛蓝的六眼里也像是盛着星星，一时光华流转。 “那是个很乖的孩子，羽化，你要是住在这，应该会有机会跟它见面的。” 五条知不像是在开玩笑，宇迦由衷道：“我家长老会跳起来说不行，还会用拐杖敲你的脑袋的。” 当初把宿傩带回来时，那些长老的反应历历在目。 两家长老对打这么多年，忽然禅院家主住去五条家了，那两边长老估计会当场疯掉。 “管他呢，张嘴。” 五条知忽然发话，宇迦乖乖照做，然后被塞了一口点心。 咬着嘴里的奶酪，宇迦感觉到温暖干燥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发。 “不用担心他们，羽化，”友人的话有南风般和煦的感觉，“我会待你好的。” 第45章 五条家主 五条家主总是给人熨帖踏实的感觉, 方才的话让宇迦很感触，然而在用热水漱口的时候，他又记起来, “我待你好”翻译得白话一点不就是“老子会对你好”, 这是当初自己的原话啊！给将来的意中人表白时用的！ 禅院的家主目光骤然犀利：好你个五条知抄袭我的表白用句！ 被瞪了一眼的五条家主哪里知道友人的脑袋里又在想什么, 只是把想说的话说了，他自己在那心满意足许久，见友一眨不眨盯着自己，问：“这样看着我干嘛？” 最终寝殿边上的屋子没能腾出来, 近侍给他们两人中间隔了个屏风, 再铺两床褥子, 简单划分了两人睡觉的区域。 刚准备兴师问罪，宇迦又觉得奇怪：五条知跟说这种话干什么？单纯的朋友之间想要保护对方的意思？ 侧卧着躺着，单手撑着下颚, 五条知垂着细密的睫毛，蓝眸慵懒地瞧着坐在那发呆的竹马, 道：“元服礼后近侍就不会在寝殿里守夜了，要去近侍间睡觉，你还没习惯是么……要是不习惯，可以过来。” 说着, 轻轻拍了拍身边的被子。 “知，你是不是对我有不一样的想法？”宇迦只是灵光一闪，便问出来了。 视觉识别里显示【结缘度99%】。 白色的雪鸦之羽敛着蓝色静谧的湖水，表面不动声色, 湖面下是无声涌动的暗流。 五条知说：“这个问题么, 似乎是呢。” 庭院里的淡竹上凝聚了小小的夜露, 滚落在石阶上, 久而久之，形成微凉剔透地一洼清水，而月亮就安静地沉在里面。 宇迦侧身，端正地在五条知的身边坐好，金眸望着这片湖水，那种坦诚炽热的光让五条知下意识屏住呼吸。 这层纸挑破后，他的友人正视了自己。 他好期待啊，虽然紧张得要命，但还是露出一抹漫不经心的浅笑：“那么羽化，你的回答是什么呢？” 手指握住身下的被褥，鼻息凝神，六眼已经在忠诚地解读对方的表情和口型变化了。 “我现在没有办法回应你。” 禅院羽化的声音像一声叹息。 五条知“啊”了一声，意味不明，但眼睛里的光瞬间就黯淡下来了。 竹叶上滴落的露水很轻松就打碎了水洼里的月亮，镜花水月的影子太虚幻了，一点小小的挫折都会把这片影子打垮。 没办法细品对方眼睛中的情绪，宇迦解释：“我现在，还分不清……总而言之，一个月，不，差不多一周吧，那个时候应该就能好好回应你了。” 禅院家主的语气十分笃定，反正今晚不行，过几天就可以了。 宇迦想的是，两面宿傩那个恢复进度，差不多下周就好彻底了，那时候自己完成任务抽身离开，真实的禅院羽化也就接管这身躯，到时候由他本尊来说比较合适。 自己是代练啊，贸然帮对方答应这种重要的告白，不好吧。 这份犹豫让五条家主读出点不一样的意思，他说：“原来是没想好吗？” “唔，是的。”宇迦寻思着，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我懂了。”五条家主颔首“那我等一等吧。” 他们还风华正茂，年轻气盛着，是有那个勇气去跨过障碍的。 年轻人嘛，对未来也抱有期望，并愿意相信那是个好结局。 “好啦，睡觉睡觉，困死我了，明天还要练习，祭典没几天了。”五条知打了个哈切，卷着被子背过身，不忘道“好眠友人。” 现在他们还是友人，后续进度要看之后禅院羽化的回答。 “好眠。” 宇迦也缩进软软的被子里，用系统看了会任务进度，才放心睡觉。 睡梦间，迷迷糊糊还有系统提示，不过睡眠质量一向优良的禅院家主听不见。 【五条家主：啊啊啊说了他没拒绝还有希望耶~】 【五条家主烙煎饼.jpg】 禅院家和源氏交好，听说祭典的事，只消宇迦打个招呼，便同意将太刀借出了。 现在，两把二尺七寸的刀让五条和宇迦握着，挥斩时，刀锋破空的响动类似于动物的鸣叫，破魔的重宝似乎也知晓祭典上它们要奉命祓除一个大妖，此刻亦是兴奋着。 “要祓除那个食人心肝的中宫了吗？” 偶尔能听到有人这么讨论着，之前食人鬼的事够骇人听闻了，阴阳寮全员出动去祓除可能存在的恶鬼，而后便曝出中宫也有食人之癖，可能是妖怪。 原本外戚干政，藤原家作为天皇的外公，能在宫中拉拢官员，架空皇室权利，后来上皇退位成立政院，又一点点将权利回收，排挤藤原氏。 但现在出了这种丑闻，政院的地位就危险了，民间“肃清”的声势渐涨，一时间比宫中还大。 今日休息时，宇迦遇到个给五条家送新鲜蔬菜和鱼的老人，对方看到路过的自己，居然也很熟络地问道：“阁下是禅院家主？真是英俊少年啊，你们一定要把那个可怕的食人之妖祓除才是，我和我家人还在稻荷神社的绘马上写了这个愿望呢！” 老人是城中周转，负责联络农户和贵族之间食物买卖的商人，说起禅院家主，他笑道：“之前您在鸭川上祓除溺之女后，那些获救的人都说你特别厉害，还说你是稻荷神的神使之一，因为您的眼睛颜色很独特。” “都是些传闻。”宇迦也不晓得自己名声居然能传那么远，后来想想，可能和眼睛颜色有关吧，毕竟民间传说里，天狐的眼睛是金色，炼化千年后，毛发雪白。 “我觉得很有可能啊，稻荷神不是变幻自如嘛，他可能是狐狸，也可能是人形，您要不跟我透露下，是不是私下还会变幻成其他模样？” 老人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似乎真打算从宇迦这获取什么特殊消息一般。 困扰地点了点额头，宇迦解释：“不会，哪有这么玄乎。你们可以多和稻荷神祈祷下让我们轻松祓除，那个妖怪挺厉害的。” 羽衣狐三倍血量双能力，虽然这边有妖刀辅助还有两个术士，但结果如何还未知。 闻言，商人领命一般郑重拍拍自己的胸膛：“知道啦，回去我们就在绘马上写愿望，而且四月份也是稻荷祭的时候，神明大人歆享了供奉，便要出山巡回人间，保护新一年的收成，到时候祂看着你们祓除，也一定会帮忙的。” 稻荷祭啊…… 宇迦记得，未来的稻荷神社也会在四月初卯进行这个仪式，也有将其称为“神幸祭”的，因为都说这个时候的稻荷神将游走于人间，来到奉有杉木的信徒家中，广赐神德。 他没亲眼看过祭典，不过电视上会播出片段，每年都是人头攒动，千年来，这位神明一如既往地受民众喜爱。 “希望稻荷神保佑，有空我也去写个绘马。”宇迦兴致勃勃道，想着一个神能长久受欢迎，必然有他的灵验之处。 “要得，年前我儿子去写了个绘马，结果初午祭上就遇到了心仪的女孩，现在两家婚事都谈差不多了，稻荷神很灵验的。” 说起孩子的事，老人笑的合不拢嘴，宇迦觉得他自来熟的原因可能就是这个，人逢喜事，看谁都觉得亲切，所以跟自己聊天搭话都如此热络。 刀法宇迦和五条都会，所以舞师稍微指导下节奏的步伐就算通关了，宇迦在五条家呆了两天，起初还一切正常，但第三天下午，他开始明显感觉到，有目光在注视着自己。 宇迦：是什么动物吗？毕竟五条知说，他家后山有熊。 结果，开启视觉识别之后，宇迦敏锐地看到屋檐的背面出现了一行熟悉的红名。 “两面宿傩！” 禅院家主平地一声吼。 那道红名被吓一跳般，晃了晃，然后开始慢慢向下移动，似乎打算开溜假装不在。 “我知道你在那！我不瞎！”外挂傍身的宇迦上前一步，气势汹汹开始顺着银杏树往屋顶上爬“真行啊，敢来五条家，这里的术师够你吃一壶啊。” 宇迦手脚并用上树的速度还可以，而这过程中他还微妙地体会了一把后山那只熊偷蜂蜜时的心情，眼看着要够到屋檐了，忽然一只手探过来，直接将他提了上去，往屋檐背后一拉。 黑色的帐垂下，遮蔽了两人的气息，五条家宅邸森严，围墙外围一圈是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两面宿傩提着人的胳膊曲起，本尊却是大大方方坐着的，那股泰然自若的模样令他屁股底下坐着的仿佛是王座，而不是围墙的砖瓦。 “没被这的术师看见？”宇迦扶着瓦片稳住身子，冷不丁瞧见一个仆人提着水桶从二人下方走过，对方完全注意不到帐，一无所知地离开了。 “不赖嘛。” 待人走远了，宇迦称赞着，宿傩对于术式的了解比大部分咒术师都深刻，若他愿意，几乎可以在京都行走自如，除非遇到六眼这种级别的。 等坐稳后，宇迦就开始上下打量两面宿傩，小爪子又试图撕开和服的衣襟看看致命伤好了没有，随即让宿傩一巴掌拍开。 【两面宿傩血量99%（恢复中）】 “还没好吗？”宇迦揉揉手背，疑惑问“反转术式一下就能治好吧。” 两面宿傩警惕那乱摸的手，不善的表情，似乎敢再动一下他就给切掉“你打算住在五条家了？” “你别说，这里挺好，依山傍水，还有好玩的小动物。”虽然没见到吧。 说话间，宇迦暗戳戳又要去掀衣服，结果被抓着手腕摁在瓦片上。 围墙久经风雨，瓦砾的缝隙里冒出绿色的野草，这种人间烟火味十足的地放萌发的小生命还吸引了其他动物，一只鸟巢贴着树干和屋檐建着，不过里面是空的。 两面宿傩一听就知道是假话，这种京洛宅邸，动物能比山上树林里多么，喜欢依山傍水去野外隐居才对。 “什么时候回去？”不管那张瞎说话的嘴，两面宿傩只问自己想问的。 宇迦想了想，觉得估计是自己不在禅院家，那些长老又蠢蠢欲动打算对付两面宿傩了，这家伙再不出来走走，大概会把禅院家拆了。 为了避免自己离开后，禅院羽化本尊发现家被一窝端了，宇迦安慰：“很快啦，放心，不出七天，一定搞定这些事。” “七天么？”四双眼睛危险地眯起，应该是嫌长了。 宇迦反抽出双手，顺便把被压扁的野草解放出来，跟两面宿傩谈判没太大意义，这家伙凭着心情来，自己回答不满意，那他绝对会采取些极端行动。 所以，宇迦直接下令：“是的，听话！” 宿傩：“啧！” 第46章 决战副本 上巳节时, 宫中会派使者会前往贺茂川的七条支流，将草木扎成的人偶放在船上，顺着河流释放, 最后飘入须磨海。 其寓意是将一年的疾病和晦气都让人偶带走, 时至今日，这个习俗已经让曲水宴代替了，但今年的祭典非同往年, 使者全数就位，宫中祭坛、舞人齐数, 公卿们的席位都有安排, 还召集了术师、僧人现场助阵。 “呜呜，十年难得一遇的七濑祓使出动, 我居然会被安排去镇守薨星宫为天元大人守阵。”贺茂信光一早就拽着羂索, 说自己亏大了，看不到祭典就算了，还要陪着寮头加班。 羂索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吃亏的事, 相反, 因为他有所谋划，甚至觉得, 自己这个血亲的运气真是好的可以。 “我们宫中助阵的要从晌午镇守到凌晨, 很累的。”如此安慰着，羂索将几个竹筒束在身上, 再穿上外袍挡住。 赤血操术需要用血液为引，他自身血液有限，便想了这个笨办法, 用竹筒盛装些新鲜血液带着, 以便不时之需。 “可你们能亲眼看到祭典, 我却不知道再等多少年，听说是天皇殿下强烈要求才有了这次上巳祓祭，以往法皇殿下都是要求准备灌佛会的。”阴阳师一边吐槽，一边将自己的装备带好。 看他把纸符和签盒往背兜里塞，羂索嘴角不可见地抽了下，结果，阴阳师像是想到什么，又把签盒打开，递到自己面前。 “抽一支吧，每日一卦，趋利避祸。”贺茂随手晃乱竹签，示意羂索抽取。 咒术师本是不信的，求签什么的，内容靠猜，吉字是心情安慰剂，凶字就是心情火药了，能让人一天不开心。 但看对方热切真挚的眼神，羂索还是取了一支。 细细的签头绘着五芒星，他转过来一瞧，大凶。 羂索：“……呵呵。” “雪欺枯木，浪催扁舟，流年不利，行事不通。”贺茂信光像在诅咒对方似得，摇头晃脑地解读“哎呀，今天你不顺，不顺啊。” 咒术师脑袋有些发晕地来到宫中，转念一想，自己准备地挺周全的，为什么会不顺呢？ ——果然是阴阳师算的不准吧！ “羂索，好巧，一块去阵眼吧。”一个加茂家的咒术师见到羂索，远远打了个招呼赶来“今天不知道要进行到几时，我夫人还在家中等我呢。” “哦？我记得，她刚生育？”羂索辨认着对方的脸，将人和族中各个术师的信息对上。 “是的，女儿，以后一定如她母亲那样美丽。” 羂索不太能共情这种喜悦的情绪，只是觉得，对方的脸上有不一样的光彩。 “说起来，这次御三家有达成一致吧，假如那位娘娘反抗，就合力扑杀？”加茂的咒术师小声同羂索聊着情况，不远处还有几处阵法，都有术师守着，大家都接到了一样的命令“听说它是个孕妇，食人是为了养胎。” “政院都松口了，再庇护食人的妖魔，皇族的权威不复存在。”羂索漫不经心地踢了踢脚下的泥土，他们守护的位置是湖边的泉殿，湖泊的另一侧是搭就的祭台，雅乐寮的乐师已然就绪。 “但是，怎么确定中宫是妖怪？之前那么多阴阳师都没能发觉吧。”咒术师还在思考。 羂索闭了闭眼，心想：有些是能力不足，有些是发现后立刻被秘密除掉了，当然没能传开。 不过，他也很好奇，今日众人将如何激将他结盟的那位大妖露出原型。 * “羽化，走了。” 五条知在不远处唤着，宇迦抬头，见对方穿着深蓝色的狩衣，眉目俊美，正装时像画里走出来的。 “宫中祭典的舞者，会选当下最负盛名的美男子。” 舞师的话在脑海中闪过，宇迦觉得，从小到大对着这样一张脸，审美要被拉高成什么地步。 “走吧。” 说着，禅院的家主握住膝丸，和他并肩走上祭台。 这些年祭典的舞者多是拿扇子的，瞧见两人提着沉甸甸的太刀就来了，一些公卿耳语起来，在利刃出鞘之际，他们评价着：“太张狂了啊。” 雅乐起初是较为缓和的，所以两人起势，踱步的动作也放慢，但渐渐的，他们甩开了拘束的优雅惯例，刀光凌厉，舞姿有破阵之势，最后结束之时，两把太刀插在祭台之上，髭切和膝丸一阵兴奋的瑟瑟鸣叫。 台上的法皇始终面色沉着，美丽的中宫坐在右侧，天皇于左侧，整个祭祀中，他们三人均为发言，中宫只是偶尔端起面前的茶，浅浅呷一口，干燥的唇便被滋润了些许。 “这是源氏的刀么？刀刃的破空之声确实像狮子和蛇在嘶吼呢。”中宫的表情恬淡，即便被两把除妖的刀指着，她也不曾慌乱。 “不过，妾身听说，当初刀匠在锻造这两把刀刃时，因为成品的膝丸比髭切稍长一段，继而被质疑在锻造时私藏了炼材。”狐妖美艳不可方物，细声细语“然后，髭切为不让刀匠受罚，亲自将膝丸的刀身斩断一截，让二者身量一致。” 说罢，端庄的中宫提议：“这对双生刀刃到究竟更锋利？不如让他们现场比试下如何？” 只要稍近处的人都能听见中宫娘娘的话，而按照法皇对她的宠爱，这点小小的要求又怎会拒绝？ “如何，禅院和五条的家主？”裹着僧袍的老人无慈悲地看着两个年轻的术士，衣摆下探出的手里握着念珠“就在这御前，一较高下？” 宇迦皱眉：上一个支线这个老头就不太正常，这一支线也是很严重的干扰因素。 这是一个善于博弈却太过恣意的掌权者，钟情于所爱却也夺他人之爱，根本无法预料他下一刻又会有什么新的想法。 这个人是当代本国权利最大的人啊……威满四海，他不肯松口，那自己就不能逾越。 彼时，五条知抚沙了下髭切的刀柄，忽然问：“羽化，要不现在就直接杀了吧。” 六眼的最强术师冷漠看着帐中的法皇，对方身上那种长年累月养出的尊贵和处变不惊并未令五条知退却，相反的，六眼看得见，这是个没有能力的普通人，只消一个弹指，就能打地灰飞烟灭。 “算了吧，那样没什么意义。”宇迦如实道。 记忆里法皇好像是自然离世，死前还一直垂帘听政，舍不得放开权利。 “他只是不像太难看地放开手而已。”如是说着，禅院家主抽出膝丸，众目睽睽之下，左手握住刀刃，轻轻一划。 因为这次伤到的是主人，膝丸忽然发出奇怪的嘶叫，宇迦忙甩掉刀锋上的血，殷红溅在御前的泥土上，缓缓渗入地中。 没有人知道，他为何忽然割伤自己，宇迦能感到太刀表面的血槽粗粝皮肤的触感，血很快涌出，不多，但够用了。 普通人类不希望见血，但于妖怪而言，血肉是食物，何况是一个稀血。 宇迦记得无惨的垂涎，两面宿傩和里梅也明里暗里袒露过自己对于妖怪的吸引力，再者上一支线里，自己和羂索对峙时受伤，羽衣狐对于流血表现出了明显的动摇…… 所以，他确定，对方一定会有所行动。 帐中的中宫捂着自己的肚子，眼神飘忽不定地，不断做着吞咽的动作。 贴身服侍的命妇见了，忙上前奉茶，却被推开。 “我有点不舒服。” 中宫抓了抓脖子，试图起身告退。 法皇抬眼一瞥，淡道：“你要看下去。” 你提的意见，你做的要求，这次祭典亦是针对你而来，此刻告退，你就是认输了。 然而，中宫眼中的焦躁愈发明显，口气也渐渐变了样子。 “我要离开！” 她的声音粗粝许多，命妇都吓了一哆嗦。 法皇不再多言，闭上眼睛，见状，中宫忙起身，让命妇搀着自己退下。 天皇谨慎询问：“既然她已无心看下去，这比试也没必要了吧?” 老人已经拿出佛珠开始慢慢拨弄，眼睛垂下不再看前方，于是，天皇吩咐：“让禅院羽化退下去包扎吧。” 退至御所边空置的殿中，一个药师将瓶瓶罐罐放下，五条知顺势拿过一瓶，看了眼内容物，直接开盖一股脑洒在竹马掌心。 “！”宇迦瞬间瞪圆了眼，这个时代的药还挺烈的，疼！ “你还知道疼？”五条知一点不心疼，继续洒“我一记虚式就能弹飞那里!” “你闭嘴啦！”瞪了眼那个药师，成功把人吓跑，宇迦龇牙咧嘴，“那么多公卿在你打算篡位呢？藤原家干政那么久也没一个敢当场杀天皇的，你想名垂青史吗？？” “规矩真烦。”五条知哼了声，把干净的白布一圈圈围在宇迦的左手上。 “我以为那个中宫会忍不住直接扑过来，到时候你一指头弹死他，多顺利啊。”宇迦是没想到羽衣狐挺能忍，还能维持着礼仪退下，不过这一举动本身就招人怀疑，最后法皇的让步，估计是对这个没忍耐力的妖怪失望了。 说话间，五条知已经利落地处理好伤口，瞧着出自手下的完美包扎，他道：“她敢扑来我就敢斩了她，老子就在你身边，她还想伤你？” 高傲的五条家主觉得，那种小妖怪都是杂碎，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站在竹马这边。 宇迦看他笃定的样子，问：“刚才中宫要是忍住了，咱俩可就真要御前比武了，你怎么办？” 五条晃了晃腰袢的髭切：“哥哥当初为了救主人都砍过弟弟一刀了，这次为了救主人的朋友，让弟弟回砍一刀又怎么了？” “不要把挨刀说得那么轻松啊……”宇迦扶额，深觉自己随机应变是好事，五条知身为咒术师果然还是有点疯，情绪上头后都会放飞自我。 一对挚友在这聊得正欢畅，忽然，均齐齐看向门口。 刚才送药的药师脚步有些摇晃，缓缓从外走来，看到两个咒术师，似乎是想说点话，但血更快一步从他口中涌出，继而整个人倒在地上。 “糟糕。”两个术士警觉，忙上前将人扶起，却见对方后背有巨大的爪痕。 “外面有好多妖怪。” 药师还剩一口气，而宇迦已经找到刚才给自己止血的药粉，直接洒在对方身后。 “咯！” 发出短促的哼声，药师脸顿时涨红，因为疼，他这次只剩半口气了。 昏迷前，他郑重宣誓：“……我以后，一定改良配方。” 将人拖进殿中，五条注意到一个诅咒匍匐而来，他没犹豫，一个顺转术式灭了，而后将药师藏在殿中隐蔽的角落里。 “不对劲。”宇迦扶着殿前的门廊，远远看去，一根红色的光柱在天空下若隐若现，那是京都的结界，那晚他在东寺看到一处，而眼前的，是宫中御所设立的结界地基散发出的灵力。 照理说，白天是看不到灵力的光芒，但眼下显然是结界出了问题，那半空中的光芒先是大盛，继而熄灭，远处传来人的尖叫，还有式神划过天际的动静。 疑惑之际，宇迦听到系统的提示。 【决战副本已出发——平安京の结界保卫战 注：本环节难度为噩梦级，请宿主谨慎对待，战斗模拟器已强制开启，请拿好武器】 这是宇迦遇到的第二个噩梦级副本，还是决战副本。 握住太刀，宇迦扭头问：“我要过去了，你……” 下意识觉得身后是要保护的普通人，宇迦愣了下，发现五条比他还快，几步就越过自己，还奇怪道：“你发什么呆，走了。” 对哦，大家都是术师，这种情况一起上才对。 加快脚步跟上五条知，宇迦问：“是结界出问题了，有人动了地基？” “或许吧，今天宫中人多手杂，说不定混进来诅咒师。”五条知想到了可能的原因，今天公卿百官入宫列席，还有贵族带着家眷坐在席末，因为这个，阴阳寮和咒术界都派出人手，只可惜，最近也是天元与星浆体同化的时日，寮头无暇顾及结界的把持，让人趁虚而入也说不定。 不远处，邻湖的泉殿上，几十条兽形的诅咒缓缓围拢，将两个咒术师逼至一角。 “怎么会有这么多诅咒？”加茂的咒术师皱着眉，他看向羂索，问“你的血还够吗？” 羂索摇摇头，不做声又拆了个竹筒：“穿血。” 一道血线横扫而出，生生在咒灵的包围间划出一条路线，羂索道：“冲过去。” 深知突围不易，加茂的咒术师当即拉着同伴开跑，羂索奇怪地看了眼对方抓着自己的手，只听对方说“我还要回家见我女儿，这些可恶的诅咒，她也在等我呢。” 女儿，妻子。 是家人啊。 似乎有点理解，对方那强烈的求生欲从何而来，刚走道下行的楼梯口，两只巨大化的诅咒忽然从上方扑下，直直咬向逃跑中的两个术师。 羂索微微蹙眉，他知道破坏结界后，妖怪会第一个时间杀入城中，但这些诅咒形成的也太快了，是人们死前绝望的情绪所凝聚而来的吗？ 拿起竹筒，羂索刚要起式，却发现里面是空的。 刚才那一击，已经把血液耗完了。 “该死。” 低骂一声，羂索觉得，早上那支签就不该拿，自己个谋划者居然会因为局势失控而坑死自己，留下复活的咒具这么快就要用上了吗？ 想到这，羂索干脆放弃挣扎地闭上眼，等着诅咒把自己弄死后，再通过咒具复活。 咒灵拉长的咆哮还在耳边回响，但羂索没有感受到疼痛。 疑惑睁眼，只看到同行的那个中年术师，双臂拦着那两头巨兽，以血肉之躯生生挡了下来。 “你还年轻，还有祖传的术式……”他说着，毫不犹豫抱着两个诅咒，冲过泉殿的围栏，直直掉了下去。 羂索沉默良久，慢慢抹掉脸上属于咒灵的血液。 他想：不是要回去见女儿和妻子吗？你冲上去做什么呢？ 第47章 决战副本 “满象！” 两人高的巨象式神掀起水浪, 将人和咒灵都卷入其中，余波散去后, 诅咒已经消失，那个咒术师站在齐腰深的湖水中，表情还未从赴死的紧张中恢复。 “别愣着。”宇迦提醒一声，眼前应该是泉殿，距离祭台尚隔着一个湖泊，刚才顺手救下一个坠楼的术师，他只来及看一眼视觉识别，见对方血量还挺足的，便放下心来。 “多谢！”加茂家的咒术师赶紧道谢，不忘大声提醒那个坐在鵺后背上的人“结界的地基在御所, 就是祭台的东侧！” 【主线任务已更新, 请修复损坏的结界, 倒计时15分钟】 宇迦注意到，那个获救的术师在冲泉殿的楼阁上打招呼，似乎在和谁说话，来不及细想, 式神已经展翅掠过湖泊，落在祭台边的空地上。 【主线任务已更新, 请前往御所找到地基，倒计时5分钟】 宇迦接住一个扑到他面前的男人, 对方束带装扮, 头上的帽子已经掉了，但他顾不得形象，狼狈地朝眼前的术师求救：“好像有东西在我周身爬动，可我看不见！” 视线顺着他哭丧的脸向后望去, 只见一只蜘蛛形状的咒灵正在努力吐出丝线将人盘绕成茧，宇迦一刀挑开咒灵，问眼前的公卿：“御所在哪？” 男人只感觉身上一轻，便知道眼前的是个挺厉害的术师，忙起身道：“您跟我来。” 宇迦不用管这块，因为自家竹马已经赶到了。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 视觉识别的视野变成灰蓝色，半空中悬挂这一个巨大的倒计时，宇迦已经是在小跑，不敢耽误一步。 【倒计时停止1:02，您已抵达御所，任务进度已更新】 御所是天皇的寝宫，地界较大，包括好几处宫殿，一时半会找不到结界的线索，而这种重要的地基，领路的公卿也不知道，任务进度忽然陷入瓶颈。 宇迦看着修复结界的那个倒计时，有点焦虑，却见那个带路的公卿“噗通”一声跪在路边装饰的狐狸石像前，开始祈祷：“神使啊，请一定保佑大家平安无事。” 叼着稻穗的狐狸安静地蹲坐在一方小小的鸟居里，脖子上系着连绳，脸上的表情总是笑眯眯的。瞧着小狐狸泰然自若的样子，宇迦忍着【修复损坏结界倒计时11：28】带来的压力，探索了一下那个石像，不知是不是错觉，石雕的狐狸眼里，那对眼珠很刻意地往左侧倾斜。 【系统提示：发现线索】 宇迦赶紧往左边跑，不出百米，又是一个狐狸石像，这次，它的眼睛向左后方转，似乎十分努力了，以至于半边眼珠都嵌入眼睑里面。 【系统提示：发现线索】 走过铺满白砂的院子，能看到一个小亭子，上面写着“蹴鞠亭”，砂地延绵，尽头是南北两面对立的瀑布，一只狐狸石像蹲在岸边，走进观察，就发现这只稻荷狐胖乎乎的，有点像网上流传的藏狐，憨厚的方形脑袋正对着湖面。 宇迦蹲在狐狸身边，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只见湖中是一片人工修葺的龟岛，石头垒出乌龟的头部、四足、尾巴，龟背上铺盖着泥土，种着象征长寿的松树，还有一座石灯笼。 “鵺。” 唤出飞行的式神，宇迦越过水域，来到龟岛的上方。 因为岛上的泥土是后期运送来的，较为稀薄，松树一棵棵清秀挺拔，远处横看错落无序，但从高处看，深翠的颜色十分精巧地围成一个五芒星，那个白色的石灯笼就落在星星的中央。 从式神后背跃下，宇迦打量那个石灯，发现蘑菇顶上放着一只很小的稻荷偶人。 白净的坯身，穿着衣服，眼周绘上红色的纹路，跟自自己房间桌子上那些一模一样。 这一刻，宇迦心里真觉得：神明确实有在庇护着人间吗？ 【修复损坏结界倒计时4:27】 白色的小狐狸是乖巧跪坐的姿态，宇迦凑近看了半天，却发现对方眼睛是直视前方的，自己这样蹲下身来也仅是和偶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而已。 这次小狐狸怎么不提示方位了，难道是看自己身后？ 宇迦回头找了找，人工岛不到一分钟就跑到尽头，可那里只是茫茫湖水，什么都没有。 一无所获的咒术师赶紧折回，对着那坐定的小狐狸道：“别不出声啊神明大人，告诉我接下来怎么办？” 偶人含笑不语，两双金瞳这样互相对视一阵，宇迦懵懂地悟出一个道理：祂在看我。 将偶人拿起来，宇迦发现它的座下石灯的顶端，刻着一个小小的五芒星。 此刻，五芒星灰白无光，细细的符文结界被抹去了几条，灵力外泄后，便不足以支撑结界的运转，从那石灯上捻下一根灰白色的狐狸毛，宇迦听到系统提示。 【倒计时2:18，规定时间内无法完成任务，平安京结界将彻底失效12时辰，届时大量妖魔将涌入京洛，请宿主尽快解决】 都城当初建造时，规划了上下左右四个区域，二十多万平方公里，居住着百万人，并以“和平安定之都”为寓意命名为平安京。 百年安定颐养了经济基础，再到后期武家争霸，七百年幕府，京都也没有过多败落，始终有人定居于此，一代又一代。 假如这座城在那之前，便先陷入魔窟，生灵涂炭，还会有后续的故事吗？ “找到结界地基了，怎么修复？”宇迦问。 【结界运转需要灵力，现在无可用灵石，请宿主暂以自身咒力启动结界】 提示间，石灯上出现一个小小的“touch”。 搞了半天，那个问题的答案就是我啊。 宇迦这么想着，抬手按下，几乎是瞬间，咒力被抽走大半。 【宇迦?禅院咒力290】 #感觉身体被掏空# 一屁股坐在地上，禅院家主头晕目眩得喘了一阵，眼前的石灯笼仿佛变成了三个，周围的松树也妖娆地扭动起来，绕着他纵情歌舞，欢庆结界修复。 “靠哦。”什么诡异的幻觉。 揉揉眼，宇迦用膝丸支着地缓缓起身，从人工湖的倒影里看到自己稀缺的咒力。 好家伙，现在我变成弟弟了。 眼前湖面波光粼粼风景如画，御所是皇室居住的宫殿，水面清可见底，宇迦先是看到红色的鲤鱼游弋其中，但很快，鱼儿飞快窜开，黑色的妖气像一点墨汁搅浑了清水，他提着刀缓缓看向上空，那儿，美丽的中宫轻展九条狐尾，艳丽的面庞露出种虚幻的渴望表情。 “你闻起来真香啊。我想想，是热蒸饼中糖浆的味道，又有点像菓子里的豆沙……你是稀血。” 说话的时候，羽衣狐的嘴角渐渐翘起，口水止不住地流下，她也顾不上形象了，此刻没有命妇和法皇看着，她的本性渐渐显露出来，动作愈发不收敛。 “我好饿，好久没进食了，他们都管着我，穿着重的要命的十二单，只能吃素菜和鱼干，你知道那多痛苦吗？”灰白的狐尾垫在身下当座椅，羽衣狐缓缓落下，道“你像个严肃的小乌鸦，长得还是很可爱的，我想摸摸你的脸。” 假如是普通女性这么说，宇迦或许还能聊上一两句，但眼前这位摸完脸的下一步估计就是拧断脖子了。 看着十二单下探出一双手摸向自己，宇迦把膝丸平举而起，无声一刀刺进对方心口。 羽衣狐脸色变了变，低声道：“看我不吃了你。” 大概是当初病房里和那个红皮肤的咒灵互瞪好几天，有了抵抗力，如今和一只大妖近距离对视这么久，宇迦也没感到恐惧，还很顺口地怼了一句：“你在想peach。” 【系统提示：OOC警告】 * 御所中的结界在消弭不到半个时辰后，又再度亮起，重新运转，五条知收起领域，蓝色的眼眸闭了闭，有点费力地迈动双腿，凭借着感觉往竹马离去的方向走去。 他很担心他的友人，因为咒术师的工作太危险，大家私下里都清楚，遇到特级咒灵或者大妖，普通术师根本没能力对抗，要么准备好逃跑，要么准备好赴死。 他的竹马没有父母照看，那帮老橘子高层心思不纯哪会教导对方自身性命的重要，等反应过来时，禅院羽化已经学会在战斗时看轻生死了。 “不好啦，刚才中宫变成了，还要吃那个咒术师少年——” 右大臣惊慌失措地从御所跑出来，他刚才帮忙把人带路去找御所，只是跟稻荷神使祈祷的功夫，术师就不见了，他在四周找了找，没料到正好看见中宫变成狐妖，试图吃人的一幕。 “在哪里？那个咒术师怎样了？”一把将逃跑的人拽回来，五条知个子高，差点把右大臣给凌空提起来。 “那个术师修复了结界，但困在龟岛上了，我也过不去啊。”右大臣无奈解释，他会想到折回祭台，正是因为这里还有些术师能帮忙救人。 将人放回地面，五条知拖着髭切向御所走去，迈过白砂铺地的御院时，一点雨水落在脚边。 春末入夏时分，雨水渐多，浇灌植被，年复一年。 当初在本家跟着前辈学体术，那个术师说：“我的同期都没了，就剩我一个，所以练习不能说累，这些未来都是保命用的。” 说完，觉得自己有吓唬小孩的嫌疑，那术师又安慰：“不过，殒命之时，皆为孤身，生死这种事，有时候由不得自己，你想休息吃点心的时候及时告诉我。” 五条知压根不觉得受到安慰，此刻想起“殒命之时，皆为孤身”，他头疼得厉害，还未到龟岛的时候，六眼已经远远看到那的一切。 羽衣狐胸口上插着膝丸，被玉犬扑咬时，妖怪的尾巴还卷着人不肯松开，地上很多血，这一切像是绘卷里沙门地狱的图景，恶鬼食人，满是绝望。 “虚式——茈！” 沉重的呼吸间，五条知起势释放咒力，饱含愤怒的一击直扑向那个罄竹难书的大妖。 * 【系统提示，中宫?羽衣狐已击杀，主线任务已完成】 系统提示来的似乎有点迟，宇迦觉得，自己当初把膝丸捅进对方心脏的时候，击杀成就应该达成才对。 刚才让那只臭狐狸的尾巴击中好几次，失血量太多，宇迦觉得，自己身躯都凉的差不多了。 忽然，温暖的东西贴在额前，他艰难睁开眼，眼前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别乱动。” 五条知的声音就在耳边，宇迦眨了眨眼，那些雪白细密的事物挠的他脸颊痒痒的，还有淡淡的香味，他辨别一阵，才认出这是友人的长发。 两人靠的很近，五条知身上有许多血迹，不止是禅院羽化的，还有他自己的，此刻他雪色的长发都被濡湿了，呼吸轻缓细微，虽然伤势严重，但他还是忍住了。 “很快就不疼了。” 两个友人额头贴着额头，鼻尖靠近鼻尖，觉得痒痒的，便忍不住蹭蹭，亲昵无间，两小无猜。 五条知想，他的友人父母去世的早，没有被宠爱包围着的童年。 因此把自己看得很轻，出生入死不要命的。 所以爱意和关怀一定要简单明了的，他才能感觉到。 宇迦感觉指尖都是麻木的，凝视着近处那双黯淡却美丽的蓝色眼眸，他很想抱一抱这个人，好让对方别这么难过了。 但眼前视觉识别已经在倒数计时。 【宿主即将死亡，倒计时13秒】 【五条知血量3%持续失血中】 静谧的湖水淹没了过来，把他们带去深沉的长眠，宇迦想，禅院羽化是被宠爱着的，始终如一。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只还不会反转术式啊_(:з」∠)_，平安时代还有一点啊【缩走】 昨晚没更是没码完，字数为证【坚定】感谢在2021-11-11 00:50:18~2021-11-12 15:5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880308 5瓶；翊星 3瓶；是阿奈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决战副本 平安京的结界像个巨大的大乌龟壳——两面宿傩的印象就是如此。 当结界消失的时候, 他有一瞬的神清气爽，龟壳被不知名的力量掀了个底朝天，里面的人通透了, 看阳光都明亮许多。 然而，不一会，外面的东西混进来, 那规划得横平竖直的街道上传来人的尖叫，妖怪的欢呼，两面宿傩觉得吵, 本来打算一击来个彻底清净，结果脖子上的念珠光芒一闪，他动作顿了下，只把妖怪切成了片。 这玩意真麻烦。 摆弄着那串散发柔光的粉色念珠, 两面宿傩脸色不善, 里梅见了, 忙道：“宿傩大人，我来吧。” 勤快的少年放下手里的扫帚，轻盈越上院子里那棵石榴树，玫红色的眸子看过招摇过市的妖怪, 启唇吹出霜凪, 仿佛冰雪剔透的妖精, 带着笑意瞧着白雾笼罩了那些丑陋的事物。 待霜花散去，妖怪们被冻得结结实实, 依据刚才两面宿傩只对妖怪动手的态度, 里梅十分配合地做出和对方一样的选择, 祓除之时, 天空坠落的雨点砸在瓦砾上, 发出沙沙响声。 “下雨了。”里梅忍不住朝天际望去。 他站的高，能看到京都一半是艳阳高照，一半是阴雨绵绵，结界的故障影响了气候，在这异样的天气下，他们所在的降水之地，绵绵细雨被阳光染上金色，半片京都仿佛罩进了巨大的鸟笼里。 很多术师出动了，官方的，民间的，里梅百无聊赖地看了一阵，并不踏出禅院家的范围，只顺手除掉宅邸附近的妖怪。 雨水冲刷，世界明净，没过多时，结界重新启动，似乎不是传统的灵石为地基，两面宿傩望着那混杂着咒力的运转阵，清澈的力量缓缓修补着，一点一点，从少变多，毫无保留。 灵力可以取用于灵物，咒力却是有情绪的人才能产生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咒术师在进行着修补，体力真好，咒力足够充沛。 两面宿傩打了个哈切，却见里梅从石榴树的枝叶下找出一样东西，拿到自己面前。 “宿傩大人，看这个。”银发的少年伸出双手，掌心捧着一只黑黢黢的小鸟。 约莫是被雨水打湿了羽毛，在石榴树下躲避，却被里梅找到了。 湿漉漉的小家伙疲惫地蜷在少年掌心，里梅说：“它看着很肥美，可以烤了。”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小鸟瞬间僵硬。 两面宿傩将它握住，轻轻掀开翅膀，那双初生的羽翼完好，可能只是湿透了，飞累了，才会随便找了个地方停下歇一会。 最终，鬼神松开手，容那只鸟儿飞走了，里梅失望地“啊”了声，回看主人，却发现对方的目光随着鸟的背影逐渐空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结界修复得很及时，禅院家留守的一部分术师匆忙收拾武器结伴离去，他们交谈着什么，似乎有些焦急，隐约还有“大妖”“家主”之类的词汇。 “宿傩大人？” 里梅忽然感觉到身边的鬼神周身涌动的煞气，原以为对方动怒了，却发现两面宿傩只是站在那，但脖子上约束用的言灵念珠渐渐黯淡了，变成了普通的装饰。 “这……束缚解除了？”里梅万分诧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巫女的祝祷加持，念珠转让给了禅院羽化，束缚的解除只能由他操办，谁都不知道，忽然解开了束缚是什么意思。 两面宿傩尝试摘掉念珠，以往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事，这回却格外轻松，一点力气都不费。 看着躺在他手中的念珠，两面宿傩发觉，现在他是自由的诅咒之王了，还在平安京的结界里，防御都没有，谁都管不住他，想干什么都可以！ 诅咒之王大步走出禅院家的地界，几个术师见了，也没什么表情，他们都知道这家伙平日来去无踪，三餐稳定，遛弯及时，家主都不管，他们更管不着了。 两面宿傩去的第一个地方是祭台。 这里被收拾干净了，满地乱爬的公卿重新捡起了乌帽子，戴好后依然文质彬彬，右大臣为难地问左大臣：“怎么说那两个少年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就这样销毁尸体吗？太残忍了。” 左大臣也很为难，跟他耳语：“我听说术师的身躯若不及时销毁，会被心怀不轨的拿来滥用，唉，我也不忍心，那个年纪小的，也就和我儿差不多大吧。” 空气里残留着许多味道，两面宿傩辨认些许，羽衣狐那股狐狸臭太恶心了，直接过滤掉，然后是祭台的御前，御所的龟岛，或少或多的甜味，一路洒着，融入湖水，最后停留在泉殿的楼阁里。 那里，羂索正小心翼翼打量着六眼的遗骸。 世间最强的咒力操纵天赋，老天赐给五条家的金贵礼物。 他试着用转生的咒术操纵，却无法启动六眼。 啧，搞了半天，六眼还挺任性的，并不能为他驱使。 想到五条知当初一眼看穿他的术式，羂索格外忌惮，原打算趁对方死后把这个天赋据为己有，但他的术式却失败了。 御三家的术式，赤血操术他已经可以使用了，六眼无法操纵，那么只剩十种影法术。 观察着禅院羽化，因为对方是被六眼护在臂弯中的，所以羂索思考了一阵如何分开这两个人，忽然就想到早上“大凶”的占卜。 他这远亲别的不行，占卜却精准到邪门，今日“行事不通”，六眼的失败印证了签文，那么十种影法术也不会成功的。 也就是这一小会的犹豫，他等到了一位煞星。 两面宿傩的到来方式依然像个降临的暴君，羂索跪地俯身的动作很及时，头顶的屏风，泉殿的木栏，都被斩击利落地切断了，他恭恭敬敬道“诅咒之王。” 不抬头，极度臣服，完全随宿傩行动。 两个友人亲密地靠在一起，像是一对兄弟正在安眠，两面宿傩觉得这幕有点眼熟，他将禅院羽化拨弄过来，不过这次，他的动作温柔许多了，像是在检查小鸟的羽翼是否受伤，不意外地，看见了许多，最后他试了试反转术式。 没有效果，对方的灵魂不见了。 不要命的疯狂小鬼收敛起伤痕累累的羽翼，安静睡去，不会再天天打人，没事板着脸蛋装成熟，那些乱窜的兔子，有点呆的狗是式神，主人长眠，它们也就一块沉睡在影子的世界里。 一瞬间，周围热闹的事物几乎都消失了，六眼也没了，揍一顿禅院羽化再丢去吓唬五条家主的大业全盘落空。 俯身将冰冷的小家主抱起，两面宿傩抬手，烧掉了五条家主的遗骸。 “别让我看到你动手脚。”宿傩吩咐羂索。 术师犹豫下，如实道：“我之前问过禅院羽化，他说，不愿意借助咒具复活。” 两面宿傩没理他，羂索便主动道：“不过，答应过您的事我会办到的，请放心。” 再度保证了日后复活的事，羂索摆好架势恭送煞星，却听宿傩说：“羽衣狐死了，法皇在哪？” “额……在东寺。”羂索感觉心脏跳得漏了拍，涌起些不好的预感。 * 御所出妖物后，法皇便移驾东寺暂避，在御影堂，老者同天皇道：“中宫失德，便发配边琼为戒，终生不得返回京洛。” 文官在记录法皇的话，老者沉吟片刻，继续道：“禅院与五条的家主，御前比武，同归于尽。” 文官瞧了这对血亲一眼，见天皇一言不发，于是也记录下来。 政院的院宣权威最高，法皇是掌权者，他说的全部都是对的。 “责难无以成事*，希望你吸取教训，以后学会约束自己的中宫，也要学会妥善处理这些事。” 最后提醒了自己的后代，法皇驱退了这些旁人，从藏经阁里拿出些经书，对着烛光翻阅一阵。 御影堂中供着空海法师和不动明王的塑像，按照一刀三礼佛的规矩，成像栩栩如生，法师眉目慈善，明王现忿怒相，法皇看了看经文的图腾，明王有一面二臂相，一面四臂相，勇猛魁伟，令人生畏。 将经文放回，法皇注意到，架子上放了一对骰子，恐怕是哪个小僧人偷玩时不慎遗落的。 将骰子拿起，法皇想起自己玩双六时，总是掷不到想要的骰面，他兴致缺缺瞧着小玩具，随手一丢，骰子在地面滚了一阵，撞倒东西后停下。 出于对骰面的好奇，法皇顺着骰子的轨迹走去，一路烛光明灭，堂中充满了压抑的氛围，最后，政院的最高掌权者看到了一尊明王。 四臂四目，尊荣堂堂。 他十分虔诚，连忙匍匐，却听明王说：“跪拜么？都看腻了，无趣的家伙。” 明王抬了抬手，竖斩一击，继续问：“他死的时候痛苦吗？” 法皇哆嗦着捂着伤口，听不懂对方的意思。 “罢了，你也体验一下吧。”话落音，又是一击。 终于，法皇意识到，这四臂的忿怒之人根本不是明王，他说：“你是什么怪物……这是东寺。” “是吗，东寺啊，”对方笑得放肆“这里能对付的了我的，都死了，剩下的在我面前也只能像虫子一般扭动，你打算叫谁过来？菩萨吗？” 法皇看向两侧，塑像的明王和法师皆是缄默，他闭上眼，一块儿陷入沉默之中，颓然缩在地上。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四臂的人念出偈句，信步上前，打量着垂死的人“你的表情很不错，廉价的生命才算燃烧起来，现在你死的有意义了。” 语毕，又是一刀斩击。 那晚之后，政院院宣说法皇是自然死亡的，在御影堂里念经时逝世，还说御影堂还燃了一场大火，整个经阁只有空海和明王的雕像幸存下来。 禅院家里，两面宿傩将灰色的言灵念珠丢在家主寝殿的桌子上，跟那一堆小狐狸放在一起，里梅抱着个包裹瞧着，问：“宿傩大人，您是打算让禅院家把这个还给巫女吗？” “啰嗦。” 鬼神不悦地轻哼，又把念珠拿起来，瞄到稻荷偶人下压着张纸，他抽出来一瞧，毛笔在上面写了一对奇奇怪怪的字，什么中宫，任务进度，图纸中央画了个大圈，把宿傩，五条和禅院三个名讳圈在一起，打了个标注“挚友组队附：可能半途拆伙”。 奇奇怪怪的挚友。 两面宿傩戴上不多的东西，从平安京东门一路离开了这个沉闷的大乌龟壳子，待走过近江国、美浓城、甲斐、骏河……会抵达武藏城，这里沿海，荒芜，地理位置不错，能看到无边际的海面，澄澈的天空，没有繁复密集的街道、住房，天地都是初始的模样。 不过也不用嫌这里无聊，那晚之后，平安京惶惶不安的权贵公卿们会源源不断地派术师来讨伐，他算是坐定本时代最恶诅咒的名号了，过了千年术师界都会记得“两面宿傩”的可怕。 假如不小心被干掉了，也不要紧，羂索承诺会将他的一部分做成咒具，日后找到合适的容器便能复活。 两面宿傩在自己生得领域的骸骨殿堂上做了个时间记录，每过一天划一道，算着自己过了多个日日夜夜。 千年时光，初阳升起，暮日沉落，规律循环。 一些记忆会变得陈旧，不过看到曾经的东西，还是会想起来一些事，两面宿傩发呆时会回味一下，觉得太取悦他了，现在真无聊，好玩的家伙都不在了。 疲惫的鸟儿被他带离了那个笼子，鬼神倒是不知道，他离开京都的那天，薨星宫某个苦逼的守阵阴阳师在那数自己的签来杀时间，数到当初给禅院家主算的那卦，他读“朦朦胧胧，舟隐岛阴。人将重逢，天将见曙”。 第49章 现世 晨光落在白色的窗帘上, 宇迦摊在重症病房的床上，目光无神看着天花板，早起查房的护士一进屋就被对方幽深的黑眼圈以及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而且, 心电监护仪没数据！ 护士手忙脚乱冲过来, 还以为人没了，结果, 宇迦呼吸平稳, 胸口有序起伏, 就这样挺尸一般盯着天花板发呆，她有些生气，责怪着：“怎么把电极片摘了？你知道多危险吗？” 宇迦恍惚回神，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此刻背后汗水岑岑，他快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我没事。” 青年脸色白的吓人，护士不忍苛责，却听对方继续道：“我现在像个健康的小海豹, 你可以拍一下试试。” 护士沉默半晌，抬手轻轻拍了下对方的肚皮。 宇迦：“看，是不是‘咚’的一声。” “好啦, 别闹啦，我去叫医生，今天早晨例餐有你喜欢的蟹黄包哦。”护士被逗笑了，怒气瞬间无踪影，抱着记录本离开之际, 不忘照顾下对方的口味。 待病房再度安静, 宇迦继续躺在那深呼吸, 回忆着昨晚经历的事。 羽衣狐击杀，两面宿傩满血恢复这两条任务的完成时间相差不多，总计12任务完成进度。 在五条知和自己双双殒命之后，系统提示任务全部完成，并开始结算奖励，但宇迦要求暂时停止了奖励的投放，选择了读档。 他想救下禅院羽化和五条知，自己是过客，但这两人都那么年轻，就这样战损实在太可惜了。 结果，这一读档，居然连续达成了的死亡结局。 无论事前准备多全面，比如从本家带着灵石前往宫中，等到结界修补时使用，但和羽衣狐对峙时，总会发生意外，最后不得不以自身咒力维持结界。有一次他甚至把宿傩一块带去祭台，原是想着增强己方的战斗力，却引起羽衣狐和法皇的注意，来了场围剿，导致宿傩死亡提前结束。 读档到十次，宇迦才意识到，这些可能是无法改变的“必定剧情”，就像宿傩支线必然达成宿傩的死亡，五条的支线则是五条和禅院羽化的双死结局。 最后，宇迦坐在主神空间里忧伤地凝视着死亡画面，雨后恢复宁静祥和的龟岛上，长眠的一对友人不被外界打扰，宇迦代入太深了，无法将自己列为局外人，他问系统：“是不是历史上这对就是共同赴死，所以我无法改变结局？” 这是历史，他来时纠正宿傩的偏差，所以无法改变已发生的既定之事。 【是的】 宇迦：你们这种纠正方式，会导致宿主抑郁的。 每完成一条支线，就会有一个宿主陷入悲伤，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我们已经在考虑其他方式了，日后会挑选审神者唤醒刀剑，命其以付丧神之躯前往过去纠正偏差，比如，您使用过的这把膝丸】 宇迦：也就是从人抑郁换成了刀抑郁，听我一句，记得给审神者加一个心理咨询的测试，对付丧神们好。 【我们会采纳的】 宇迦：你说”我们”，你们到底是什么？全是系统吗？ 【宿主可以再重新观察下这个世界】 宇迦听着对方的介绍，目光落在这片古代京都上。 四月初卯，稻荷神享受完供奉，便准备好出关了。 在普通人看不到的视野中，宇迦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稻荷神社腾空而起，落地后，变幻自如，祂变成了美浓的士兵，渔家的孩童，东寺的领路僧，游走京洛和乡间送菜的商人…… 平安京的结界消失时，许多人在逃命，于是，祂又辗转在京都的道路上，变成路过的巫女，民间的术师，游走的琵琶僧…… 最后，一切结束了，祂好整以暇腾起，降临在御所的龟岛上。 神明依靠信徒的信仰而生，救过很多人的禅院羽化早就被那些获救的人记住了，他们将少年当成神明。 白色的影子凝视一阵，小心翼翼地依附上去，这个少年乳名叫穗丸，当初出生时，父母来到稻荷神社，很虔诚地跟祂祈祷过，还同巫女要到了一截黄金做的麦穗回来，做了个饰品给对方。 于是，响应了信徒们强烈的祈祷，稻荷神来实现愿望了，祂融入了禅院羽化，待再起身，宇迦看到一个和自己长得有点像的家伙，白色的短发和天狐的毛色一样，金色的眼眸无声与自己对视，倏而一笑，头顶的狐耳友好地一晃。 宇迦：不是吧…… 【系统提示：已解锁身份宇迦之御魂神，状态’已觉醒’，目前进度50%】 宇迦：卧槽！ 【考虑宿主接受能力，系统挑选在初次任务完成后解锁身份，目前复苏进度45%，作为神明在人间变幻自如的化身，宿主可以选择是否恢复曾经的记忆】 【系统提示：宿主是否恢复身为禅院羽化时的记忆是/否】 * 医生为宇迦彻底检查了一遍，之前那颗衰弱的心脏原本是等待配型的，结果今天一早，病人忽然恢复的差不多了，心脏蓬勃跳动，格外健康，由于病人情绪十分激动，医生做检查时不得不让护士帮忙按着人，等检查完毕，他感慨：“这就是神明的奇迹吧。” 宇迦：“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是神明。” 医生和护士都习惯这个性格有趣的青年的玩笑话了，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护士附和：“上午他还跟我说他是小海豹呢~” 宇迦悲伤地扶着额头：统，你看看，别说我了，医生都不信啊。 【普通人接触不到神迹，自然理解不了，你可以问问你姐姐以及她的挚友，她们的回答绝对不一样】 姐姐？知世吗？挚友的话，就是木之本樱？ 大道寺集团的业务涉足较广，服装、玩具、电子设备等等……身为集团千金，知世小时候在东京都友枝町长大，期间，她身边始终配备四个女保镖，而她本人总是带着温和甜美的笑容，喜欢唱歌，会做服装设计，时常跟着她的友人小樱结伴出去玩。 在宇迦心中，姐姐是温柔美丽的大和抚子形象，小樱姐则活泼可爱，小太阳一样温暖。 这样的一对女生，还是接触过神迹的人呢？ 宇迦半信半疑。 午后，知世例行带着水果和鲜花来探望了，这次她是和小樱一起的，两个女孩穿着知世设计的衣服，因为夏末入秋，她们穿着雪纺的长袖连身裙，半身的英伦格子小外套，踩着精致的皮靴。 “身体状况如何？小宇迦。”木之本樱深栗色短发团出个发髻，青春可爱的女生帮着知世一块削苹果兔子，很热络地同病患聊着天 “等你彻底好了，我们的轮滑课程就可以继续啦。” 两人无论神态、谈吐，都与普通的女生无异，宇迦心里始终坠着系统的提示，当兔子苹果切好后，他先让两个女生先拿，在大家惬意享用水果时，宇迦问：“姐，如果我变成神明了，你会怎么想？” 一双墨绿色和一双乌黑的眼眸齐齐看向病患，后者略有尴尬地继续找着话题：“我不是开玩笑哦，而且我感觉你们也不是一般人，你们是不是也有事情瞒着我？” 从任务开始到现在，系统提示就没有出错过，所以长姐和她的友人一定有故事！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小樱清了清嗓子，回道：“其实呢，我是魔法使。” 宇迦：竟然是开门见山地直接说出来了吗？ “我10岁的时候，便开始搜集世间散落的魔法卡片，和不同的魔法战斗，12岁那年，我在东京塔下化解了大魔法使东泽艾里奥的沉睡魔法，解救了众人。” 旁人丰富的履历令宇迦震惊不已：居然10岁就……12岁都已经拯救世界了吗？？ 聆听着的弟弟目光骤然尊敬，只听魔法使介绍着：“知世是我的伙伴、战友，给予我鼓励和帮助的友人，我们经历了很多，不过，我们只当那是回忆，现在平静祥和的生活很美好不是吗。” 宇迦感觉，眼前不是年轻美丽的女孩，而是一个退役的老兵，在回忆峥嵘岁月。 老兵和她的战友相视而笑，熟练的默契，宇迦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觉醒的有点晚，因为按照他追连载的JUMP漫画，日本诞生的救世主应该高中以前就达成拯救世界的壮举了，不像他，大学了才触发了穿越和神明复苏的剧情。 “宇迦，我能看到你身上有很美丽的光，以前很微弱，但现在很强烈，所以，在医院这段时间，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小樱微笑询问，知世也点点头，两个接触过魔法世界的人，似乎对咒术世界不太了解，但她们十足耐心，放下苹果和手机，来听对方倾诉。 于是，宇迦讲了系统，平安京，五条知，两面宿傩。 病房的石英钟稳步滑动，转了一圈又一圈，宇迦说完了，觉得昨晚那压抑得不得了的心脏，终于放松下来。 小樱的共情很强，她在封印库洛牌期间，接触那些魔法卡封存的记忆时，都会感同身受很久，听到双双殒命，她格外难过。 知世成熟许多，听完后，她单手按着心口，道：“宇迦和那位五条先生，都是很温柔的人，我不知道所谓历史的定数究竟多强制，但若有机会的话，我认为还是应该尝试去救下对方的。” 系统的读档需要任务进度数，目前还剩下三次了。 一次副本能拿到的次数有限，想要收集更多进度，则需要参加新的副本。 宇迦牢记这知世的话，等到晚上，再度进入主神空间，他开始撺掇剩下50%的觉醒进度。 【目前还有一个副本，也是咒术界相关的，时间线大约是14年前】 系统尽职地生成数据，载入背景，宇迦再睁眼，身处一间典雅的和室，木格窗外是黄昏的茜色天空，他坐在一架钢琴面前，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有一对人在聊天。 “是禅院沙织的血脉？” “是的。” “有十种影法术？” “您可以现场确认下。” 那个询问的男人起身走来，灰白的头发梳成过肩的大背头，眉毛细长，两撇长胡子坠在嘴巴上，深色的浴衣腰袢，还挂着一个酒葫芦。 “羽化。”中年男人如是称呼着“给我看看你的术式。” 宇迦没有立刻回答，他习惯先观察一下再说。 【禅院直毘人 咒力：498 状态：满血 描述：禅院家现任家主（可能下一秒就要失业了），一级咒术师里最强的，算是这个家里比较开明的人了，建议宿主有话直说】 禅院家的设定宇迦还记得，以天赋定家主，无咒力者无立足之地。 宇迦抬起双手，准备比划一下玉犬，低头时发现，自己现在这双手有些清瘦，青色的血管埋在苍白的皮肤下。 这样一双手，似乎暗示着主人的身体状况不太好。 由于没有镜子，宇迦无法勘察自己的状态，报出“玉犬”，待式神成型，他觉得喉咙痒痒的，忍不住咳嗽起来。 眼前，禅院直毘人的表情慢慢变得凝重，宇迦掩着唇，觉得这样对着人咳嗽太没礼貌，但再看手掌，却发现掌心有星星点点的殷红。 宇迦：卧槽，这次一开局我就已经插上死亡FLAG了吗？ “如你所见，他身体状况太差了……不是肺病，只是虚弱，但影法术是真的，您看……”后方的人小心翼翼看着禅院家主的脸色，他把这个能召唤式神的孩子带回来，而禅院家允诺过，会给一笔钱，现在对方身体的状况暴露了，估计……钱会少一点。 “五亿。” 禅院直毘人道。 “一分都不会少。” 那个男人面露喜色。 “不过，你要签下契约，以后远离京都，不准再接近他，也不准再以他的父亲自居。” 直毘人说出了他的要求，面对咒术界外的人，他太清楚快刀斩乱麻的必要性了。 “没问题！”对方很快就答应了。 让仆人带着客人退下，禅院直毘人对宇迦道：“那么，从今天起，你就叫禅院羽化了。” 第50章 禅院家主 禅院家开的支票足额伍亿, 按照当时汇率，折算下差不多六百多万美金。 交易完成后，同直毘人聊天的那个男人走到宇迦面前, 俯身蹲下, 说：“你以后就住在这吧, 等我把不动产的资金缺口补上，后边会慢慢变好的。” 宇迦不太了解平安时代的历史，但近代的还是知道的，这些知识源于他经商的养父母。 查了查视觉识别, 知道这位“父亲”在欠贷前是做房地产生意的，90年以前格外富裕，便大致能想象出对方现在有多捉襟见肘。 那会不正好是泡沫经济，楼价暴跌的时候嘛！再加上地价税, 做房地产的不但破产，还会面临巨额债务。 宇迦在那思考经济历史, 一言不发沉默着，面前的男人则以为他在闹脾气。 毕竟算是被生父卖掉了，以一个高昂的价格, 父子情就此断了缘分, 而在契约要求下, 他们连面都不能见。 大抵是记着自己破产后，禅院沙织宁愿重拾祓除诅咒老本行，都不愿把孩子送还禅院家，如今对方一去世, 他就把这孩子送回来了, 多少辜负了私奔相随的发妻的意志。 于是, 他安慰道：“他们能出得起5亿, 那以后你生活上就不会太差，所以……” 男人发现，这种话说着就跟“你不要怪我”一个意思，圆滑的成年人随机应变换了个理由。 “所以，你在这就有钱治病了，跟着我，那太累了。” 话语里的含义是“我也是为你好”。 少年坐在钢琴椅上，穿着球鞋和短裤，文化衫上印着世界杯的logo，他们昨天抵达京都时，还在暂住的小旅店里还看了开幕式。 那时候，对方一言不发盯着电视直到半夜，无论怎么劝都不去睡觉，男人本以为对方是贪玩想看球赛，但面对此刻安静不语的少年，男人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要被卖掉了？ 思考之际，清脆的少年音响起。 “5亿真的够吗？” 男人一愣，只见孩子歪着头瞧着自己，模样很乖巧，白如瓷的俊秀脸蛋，金色的眼睛像宝石，这跟他们夫妇的眸色一点不像。 “以后不要碰房地产了啊。” 楼价跳水，会裤子都赔进去的。 男人被盯得有点发憷，他只是普通人，禅院家所熟悉的那个世界，他一点都不了解，此刻这个孩子像是透过他看见了什么东西。 于是，捏着支票，男人准备跑路。 身后的少年坐在宽敞的和室里，单薄的肩膀映着夕阳。 远远的，他还在说：“也别买股票——” 通货紧缩股价暴跌，实干才是真。 男人越走越快，拐了个弯消失在走廊尽头，大概是觉得这孩子是在诅咒他，要赶紧走，听不见就不会被波及到了。 于是，宇迦剩下的话他也没听见：“你觉得5亿很值，但其实你要少了。” 禅院直毘人瞧着那个逃似的男人狼狈的在门口踉跄一下，仿佛身后有看不见的怪物在追他。 对于看不见的普通人来说，充斥着咒灵的咒术界陌生而不可见，但足够致命，可以理解那个男人的逃跑行为是出自于求生本能的驱使。 还在任期的禅院家主问少年：“你为何觉得他要少了？” 5亿不是禅院家的报价，而是这个普通人主动提出的价位，他被贷款逼的，快要钻进青木原里找歪脖子树了，5亿能化解所有债务，还能有可观的余裕。 少年耸耸肩，答：“你给的太干脆了。” 宇迦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是：因为我当过禅院家主，平安时代的十种影法术使用者连饮水的杯子都是昂贵的舶来品，这种千年传承的大家族为了迎接祖传术式的回归，会出不起5亿？哪怕翻倍也愿意的吧。 直毘人瞧着这个小家伙，一开始觉得落魄富商的后裔可能会耳濡目染的圆滑世故些，但透过那双眼睛，他体会到一份安静沉稳的气质，又觉得对方不是表面看着这么年少。 “你今年多大？”直毘人好奇。 “15岁。”宇迦根据背景介绍回答。 “嗯，”中年的家主应声，指尖挑剔地点了点他那件四花色的大力神杯T恤“先换身衣服吧，禅院家不流行这么花哨的东西。” 宇迦听着这语气，有一瞬错觉自己又见到当年那个不准他吃肉却让他跳舞的长老。 拽了拽身上时髦的T恤，今年世界杯是日韩合办，男孩们大都爱看这个才对，于是，他好奇问：“禅院家流行什么？” 直毘人没有口头解释，而是推开了钢琴房的门：“有些事问是没答案的，多看看，你就知道了。” 【系统提示：禅院直毘人想“聪明的孩子只要引导一下就什么都会了，否则就是笨蛋”】 宇迦心中嘀咕：放养式教育？你问过孩子的意思没有啊喂！ 禅院直毘人领着宇迦走过长长的走廊，京都老派家族的地界宽广，走过前厅，还有五重的院落，搭建了训练台，道场，沿途那些闭合的高门，可能是住屋、关咒灵的囚牢或者存咒具的忌库。 大部分建筑的风格已经从平安时代过度到江户风格了，内在装修也较为复古，直毘人先是带宇迦步入厨房，宽敞的屋子里，锅子整齐地挂在墙上，各色刀具依序摆放，小到切樱桃番茄的，大到斩骨的，一一俱全。 灶台上正在蒸东西，烹饪的是个年轻女人，穿着得体的和服，乌黑的头发梳成整齐的发髻。 “家主大人，”女人见到直毘人时表情有些意外，并不知道对方为何起兴趣来厨房，她很快注意到对方身后的少年，问“这是……” “纱织的孩子，”直毘人顿了顿“是十种影法术的继承者。” “啊。”听到某个离经叛道之人的名字，女人局促地用手在围裙上擦拭着，但又像是在为对方的术式震惊。 宇迦扫过灶台上的锅，视觉识别显示：【道具：婴儿辅食（制作中）成分：胡萝卜泥、米粉；描述：禅院家主的弟媳的作品，这位不爱笑的女士平时只为女儿们和丈夫下厨，小灶专业户】 “他的平日起居就由你暂时照顾，别人来我不放心。”直毘人如是道。 “嗯啊，那么，先换身衣服吧。”她说出了和直毘人类似的话，并打量着宇迦的身形“看身高，和直哉少爷差不多，衣服就按照他的码来。” 将灶火转小，和服的女人迈着小碎步不紧不慢领路，先是来到一处别院，她拉开门，示意宇迦进去稍等，然后轻车熟路地从橱柜里取出木屐和和服：“请穿上。” 说话间，屋内传来八音盒“叮叮咚咚”的悦耳声音，宇迦目光投向那，就听女人问：“要看看吗？” 屋子里摆着两张婴儿床，一串音乐风铃挂在床头，正慢悠悠地转着，风格复古的和室里，现代化的粉色的婴儿床有些格格不入，宇迦瞧着被子里两张红扑扑的小脸，声音放得很轻：“女孩儿？” “是的，双生姐妹哦，叫真依和真希。” 女人的说话声也压低了，宇迦见真依的手还抓着床栏，他小心用指尖戳了戳，结果让真依直接抓住了手指。 “唔噗。” 睡觉的婴儿哼哼唧唧，崭新的生命在下任家主的眼前睡得天塌不惊，大概是梦见了喜爱的玩具，她抓着对方的手指紧紧不放，慢慢就在梦中微笑，嘴巴里只有两颗牙。 “很可爱吧。”不曾笑过的高发髻女人，在这一刻，表情终于染上了柔情。 【禅院彩音 咒力：34 状态：满血 结缘：25% 说明：严肃的、顺从的禅院家妻室，一双女儿的出生，给她带来的无疑是幸福的感觉】 彩音拿来的衣服是黑色的和服、袴，和服里面还要配白衬衫，宇迦嫌热，但彩音坚持着：“直哉少爷也这么穿的。” “直哉是谁？” “家主大人的嫡子。” “我又不是嫡子。” 彩音目光灼灼看着他：“以后，你就是了。” 女人一字一顿：“禅院直毘人是现在的家主，而你继承了祖传的术式，那么，你将成为他的嫡子，准备着继任家主之位！” 宇迦瞬间明白，契约里不准宿主的生父再以禅院羽化父亲自居的原因了。 他将成为直毘人名义上的嫡子，旁人问起，直毘人的长子就是禅院羽化。 几句话间，少年才明白过来，以后他要喊刚才那个八字胡的中年人“父亲”了。 【系统提示：主线任务已更新，请完成继承仪式，成为禅院家主】 在对方沉默之时，彩音迅速帮人把衣服换上，浮夸的文化衫被丢弃在角落，衬衫的扣子系到领口，腰带束起，穿上大正风格的和服后，少年清瘦颀长身姿被很好地衬托出来，黑衣的凝重感显得他面庞更白，像树梢的霜雪，金瞳冷淡地平视前方，不为外物所动。 禅院直毘人看着最终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满意于对方的神态。 【禅院直毘人结缘：40%】 “以后，你便是我的嫡子，应称我为父亲。”禅院的家主如是说着，在他眼里，这个少年和本家所有的后辈都不一样，眼睛明亮无畏，棱角分明，好像天生就适合被人簇拥着。 但从那双长长的美丽眼眸，温润的唇，直毘人瞧出了一点，当初那个叛逆的血亲的轮廓。 禅院羽化捂着唇，轻轻咳了几声，胸膛中有空荡荡的闷响，他问：“何时让我成为家主呢？” 直毘人挑眉：“今晚禅院家的继承仪式邀请便会发出，当然，如果你执意要求，那么现在你就是家主。” 宇迦记得，眼前这位是已经禅院家最开明的人了，若此刻不多提点要求，以后办事便难了。 “我以后叫您家主，”宇迦说着，又道“而我也是家主。” 彩音听着两人的谈话，十分顺从地退下了，厨房里还蒸着辅食，她要去看着火。 “都是称呼罢了，我会用我的术式配合你，以后你办事也会方便很多。”一口气说完，少年偏过脸又咳嗽起来。 禅院直毘人的术式叫“投射咒法”，他这代嫡系的兄妹四人，沙织跑了，他是剩下三兄弟里能力最强的一个，所以传承到了家主之位。 现在，十影都说愿意辅助了，直毘人摸了摸自己的酒葫芦，问：“想让我当背锅的？” 少年讪笑：“我只是懒得管事而已，毕竟我身体不好。” 宇迦：我初来乍到，人生不熟，管理这种事还是让熟悉的人来吧，我正好落得清闲，专心做任务。 上任家主第一天钦点了一位“摄政王”，宇迦安心做他的“小傀儡”，只听直毘人同意之后，提示响起。 【主线任务已更新，请在继承仪式上，救下被追杀的五条悟】 五条？ 宇迦听到了一个亲切的姓氏。 待直毘人离开，宇迦从脱下的那堆衣服里摸出手机，等彩音一会儿回来，带他去下榻的房间。 老款的翻盖手机缓慢连接了网络，宇迦搜索五条悟的信息，什么都没有，他又搜索五条家、六眼，最后，在搜索“神子”这个关键词时，他意外点开了一个论坛。 黑白数字屏呈现的网页十分简陋，宇迦按着按键下滑，在发帖的置顶栏里，看到了关键词的所在。 【悬赏：1亿日元，换五条家六眼神子的性命[标红高亮]】 1亿啊……那不就是我的五分之一。 宇迦：哎呀，六眼你怎么比我还便宜呢，五条知，你的后代太拉胯了！ 帖子点开后，是几万楼的回贴，许多是在嘲讽，说1亿就想买下五条悟的命，你是看不起五条家还是看不起六眼？ 可即便如此，帖子中的“接受任务”选项，显示点击次数1W 。 这条帖子的始发日期是90年，宇迦想，不景气的经济背景摆在那，可能对某些人来说，与其背负着巨额债务跳楼，不如放手一搏。 都是人心啊…… 刷贴之际，宇迦听到里屋传来细弱的哭声。 真依和真希醒了？ 起身走进婴儿房，宇迦注意到一个扭曲的咒灵缩在天花板的一角，先醒的是真依，她举着小手，不断挥舞着，一边哭，一边用乌黑的眼睛瞧着那个咒灵，最后，她看向宇迦，泪眼朦胧，无限可怜。 这个小孩有咒力，而且很敏感啊。 放出玉犬去驱赶咒灵，宇迦弯下身轻轻摇着小床，口中安慰：“不哭啊，狗狗去把诅咒赶走了。” 真依摇着手，眼巴巴看着上方的少年，似乎有听懂对方的话。 可忽然，真希也迸出一声啼哭，身体强健的长姐比妹妹底气更足，这一嗓子“哇”的宇迦直捂耳朵，让他方才那种“禅院家千年的延续，新生命带来的机遇和喜悦”的满足感荡然无存。 小孩子很麻烦呢！ 宇迦蹲在床边，认命地替两个孩子摇床助眠，婴儿的啼哭声在夜色里飘出和室，院子里的牵牛花都收敛了花朵，大抵也是觉得吵了。 路过的一个青年听到了这哭声，木屐踩上了走廊，无声步入了门扉大开的和室。 婴儿间里，穿着黑色和服的少年背对着门在那摆弄小床，白衬衫的领口拘束地扣到最高一个，黑发垂在脑后，似乎疏于修剪，略长了些。 瞧着那身熟悉的装扮，禅院甚尔“啧”了声，联想对方平日里的跋扈，此刻怕是手贱在折腾小孩。 这个屑。 想到这，禅院甚尔抬腿，不轻不重地踹了那个少年一下。 “你在这搞什么鬼？” 屁股上冷不丁挨了一脚，少年显然受到惊吓，忙用胳膊护着，一双桂榴石般的眼眸惊诧地望向这个粗鲁无礼的家伙。 清秀俊美的一张脸，金色的眸子很好看，衣服熟悉，可脸却是完全陌生的。 认错人了？ 禅院甚尔皱着眉，正在疑惑这个混进婴儿房的可疑家伙到底是谁，忽然的，面前的少年猛地低头咳嗽，点点血迹瞬间洒出，梅花般落在榻榻米上。 这下，青年和少年齐齐怔住。 禅院甚尔想：糟糕，这是遇上碰瓷的了？ 第51章 禅院家主 满屋婴儿啼哭, 现场混乱，一地血点，两个禅院家的人站在混乱中沉默对视, 禅院甚尔率先道：“你是什么人, 穿……那家伙的衣服干什么？” 问题还是出在对方身上，谁让他穿禅院直哉的衣服，害他认错。 宇迦低头地拍掉袴上的脚印, 心想：穿直哉的衣服怎么了？难道你平时跟任何人打招呼都是用踹的？ 走廊传来快频率的走路声，彩音端着托盘快步走来, 却见屋里站着两个人，她讶异道：“甚尔？你在这里做什么？” 双胞胎的母亲最先疑惑的是这个沉默寡言的青年为何会造访此处。 看到双胞胎的生母先质问自己，禅院甚尔估摸出眼前的小鬼可能是禅院家哪房远亲，回忆方才的一切，他能猜出, 最后一定是自己理亏。 想到这，高大的青年一言不发，沉着脸便要出门，彩音哪里拦得住，下意识就退到边上去。 忽然，深沉的夜色中窜出一只黑犬，顶着额前的三角符文, 气势汹汹地拦住了禅院甚尔的去路。 【禅院甚尔 状态：满血, 无咒力 结缘：2% 描述：禅院家主兄长的次子, 0咒力的天与咒缚, 即便身体天赋优渥, 但咒术界没有给予天与咒缚相应的评级, 所以, 这是块蒙尘的璞玉】 【系统提示：禅院甚尔言行不逊，即将上任的家主不能放任这种行为，您可以： A打他一顿；在禅院家很多人想这么做，可对方14岁以后就没人能做到了，但十影的你是做得到的 B骂他一顿；多数人倾向这样对待甚尔，但后者似乎无所谓 C让他道歉；退一步海阔天空，人与人的纠纷往往一笑泯恩仇】 禅院甚尔看着那只玉犬，式神威风凛凛，熟悉的外形无不诉说着一个事实：他刚才踹的是十影，注定的下任家主。 “甚尔君？” 身后的少年如是呼唤着，金瞳打量着青年，清清嗓子建议：“至少把地擦干净了再走。” 少年的脚下，是点点血迹，他本人却毫不在意，仿佛不是他咳出来的。 彩音紧张地上来询问宇迦状况，后者安抚着，让她先喂孩子，而后，十种影法术的继承人再度召唤出一只玉犬，前后围着青年，他本人则信步上前，再度开口：“不愿意吗？” 青年高大的身躯杵在原地，宽阔的后背微微弓着，半垂着眼帘，看着有些死气沉沉。 宇迦不知道对方为何如此颓丧，只道：“不愿意的话，就道歉。” 禅院甚尔没有搭话，良久，他的手背被轻轻碰了碰，垂眼瞧过去，那只黑犬用鼻子拱了拱他，乌黑清澈的兽瞳无声地望向自己，无声劝着：去道歉啊。 于是，沐浴着注视，青年结实的身躯俯下，宽大的手掌贴在地板上。 宇迦皱了皱眉，见对方在两个选择中，选择了最狼狈的那个，好像并不在乎尊严似的，甚至打算直接用袖子擦拭。 准家主抬了抬下巴，两条玉犬领命，前后夹击着，直起身用前爪推搡甚尔。 “既然那么听话，就过来帮忙。”丢下命令，准家主扭身，拽过桌上的布，挡住地上的血迹。 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 彩音给真希喂米粉，一时无暇顾及真依，于是，宇迦抱起了妹妹，因为不熟练，他坐在榻榻米上双手小心环着那柔软的小生命，婴儿的小脑袋温顺地贴着他的胳膊，这极度依赖的姿势让宇迦心里涌起不可思议的温情感。 “盛半勺喂给她，记得吹一下。”不熟练的少年双手都用来抱着小孩了，何况真依还特别喜欢抓着宇迦的手指，不准他离开，于是，喂食的活交给了甚尔。 一米八几的人坐下后也是巨大的块头，那指关节粗糙的手，勉强用拇指和食指捏起粉色的勺子，舀了半勺米粉，缓缓递到婴儿嘴边。 我到底在做什么？ 甚尔望着眼前流口水的小孩，生硬地蹦出一句“吃。” 真依原地吧嗒着嘴，对着一厘米外的勺子用意念进食。 “啧。”霸王龙哼了声，不理解这种小东西怎么笨到连张嘴伸脖子都不会。 “往前伸半厘米胳膊你会死啊，跟婴儿较什么劲。”宇迦忍不住吐槽，玉犬顺应他的示意，用脑袋把甚尔的胳膊往前顶了顶。 终于，在两人一狗的共同努力下，勺子塞进真依嘴里，喂食成功。 “真棒啊小依，再来一口。” 弯起金色的眼睛，宇迦使唤着甚尔，只见真依有样学样跟着他一块笑，娇憨的脸蛋可爱无比，仿佛能治愈一切。 哦，妹妹真好。 宇迦俯身，鼻尖蹭蹭女婴的小脸，觉得世界都美好了很多。 看着这对互动得无比顺畅，禅院甚尔才有些反应过来，刚才这个少年不是在折腾小孩，而是在哄这对姐妹睡觉。 虽然穿着屑的衣服，但似乎是个好人？ 这个人叫什么来着？ 禅院甚尔半垂的绿眼睛漠然打量着少年的脸。 啊，不知道……看脸的轮廓，应该是个禅院。 彩音有些欣慰地看着这对帮忙的后辈，平日双胞胎十分敏感，旁人一抱就哭，她才不得不亲自伺候着，没想到，真依居然不排斥禅院羽化，这是血缘里天生自带的亲近感吗？ “我算着她俩醒的时间做的热食，没想到孩子提前醒了，劳烦您照顾了，羽化少爷。”彩音说着，目光落在外面夜色浓郁的院落，担忧道“最近她们很容易哭，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捏着勺子的霸王龙眼皮一跳，带着伤疤的唇无声咀嚼一阵那个名字。 羽化少爷？难道是直毘人老头的私生子？ 想到这，甚尔的表情流露玩味。 真要是私生子，直毘人的后代里出了个十影，那个耀武扬威的“嫡子”怕是会气得要杀人吧。 没人知道禅院甚尔的想法，宇迦专注听着彩音的话，疑惑道：“刚才我驱逐了一个四级咒灵，禅院家的结界没问题吧？” 他还记着呢，自平安时代起，禅院家就有结界镇守，外边的邪祟是进不来的。 那么，刚才他在婴儿房里看到的咒灵是怎么回事？ 彩音摇头，在她看来，婴儿这样新生柔嫩的生命最吸引诅咒妖怪之类的邪祟了，小孩哭泣不止，很可能是感受到了什么东西。 入夜后的月亮藏在黑云后，光辉收敛不见。 夜色之中，漆黑的院落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趁机在移动，宇迦开启视觉识别，待发现几处亮起的蓝名时，他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婴儿，同时，两只玉犬机敏地竖起耳朵，警惕起身对着大门。 “有咒灵。” 宇迦说着，打算将婴儿递给甚尔。 他的影法术需要解放双手才能用，此刻抱着真依，他便无法召唤出大蛇和鵺。 听到这句话，禅院甚尔直接将米粉碗丢在地上。 “咒灵囚牢的封印出了问题。” 身为躯俱留队的成员，大晚上检查逃逸咒灵的事，炳是不屑出动的，只有他们来处理。 单手扳着肩膀，一边活动着，一边起身，禅院甚尔道：“嘛，有点累，先活动一下吧。” 宇迦疑惑地瞧着这个无咒力的青年，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和太。 这个近侍就是无咒力，在千年前，他能成为家主的近侍，便是很好的出路了。 但眼前这个人，除了无咒力，还是个天与咒缚，这是他千年前没接触过的词汇。 【特殊词汇“天与咒缚”：生来便被强制施加于□□，以牺牲换取新的天赋，如，禅院甚尔，以全部咒力换取天然咒力抗性以及人类顶点的强健身躯】 背景音提示间，甚尔已经来到门边，在路过台阶时，他随手握住了什么。 宇迦眨了眨眼，瞧见青年单手卡着一个咒灵的脑袋。 彩音连忙捂住真希的耳朵，但甚尔却像闲聊一般，对那咒灵道：“别太大声，里面都是小孩子。” 说着，凌空发力直接一拧。 咒灵在人类躯体的攻击下，直接身首分离！ 活动完的天与暴君提着咒灵的脑袋，冲着脚边的玉犬晃了晃：“想吃吗？那乖乖叫一声来听啊。” 第52章 禅院家主 玉犬眼眸乌亮, 一个充满睿智，一个洋溢智慧，它们聪明得很, 主人没开口才不会吃嗟来之食。 甚尔逗了会，发觉这对狗分外呆滞, 连尾巴都不爱摇，黑犬因为毛色的问题, 眼白部分格外显眼，这样吊着狗眼懒散朝上瞥一眼人类, 倒像是在翻白眼。 从未想过会被一只狗鄙视，甚尔无趣地将咒灵丢进面前的院子。 狗随主人，都很讨嫌。 “边上呆着, 别碍事。”冷酷地丢下一句, 禅院甚尔没拿别的武器，他只是目测了下，便知道, 自己赤手空拳也能赢。 目睹甚尔拳打脚踢, 将一只只三级咒灵种在地里, 同牵牛花一起享受堆肥的乐趣，至于刚才被拧下脑袋的，那是个二级咒灵, 若是给人造成伤害，还能再伤口附加诅咒效果, 不好对付。 联想刚才甚尔的一击必杀，宇迦不吝称赞：“不赖嘛。” 果然是蒙尘的璞玉, 光从这场战斗, 就能看出, 甚尔至少具有二级以上的水准。 “甚尔君……这么强的吗？”彩音抱着真希，惊讶地看着后辈的身手“明明平时都只是沉默地远离人群，我原以为他十分孤僻。” “他是天生的战斗专家。”宇迦琢磨半天，想出了合适的形容“那应该叫，孤高。” 彩音感叹：“你对他的评价很高呢。” 甚尔处理地很快，不过十分钟，那些咒灵便死的差不多了，部分咒灵眼看不妙，打算顺着围墙攀爬逃跑，忽然，又有穿着类似忍者装束的人从四面赶来，他们手持咒具，均是无咒力或咒力稀微者，三两合作着，扑杀残余的诅咒。 “抱歉彩音夫人，消息来的晚，我们迟到了。”为首的白色制服青年对着彩音礼貌问候，标准九十度鞠躬，态度诚恳。 “没事，信朗。”彩音摇摇头，如实道“甚尔君来的及时。” 宇迦站在彩音身边，注意到对方说话时，禅院信朗眼神闪烁。 白色的制服是躯俱留队队长的标配，眼前这位是甚尔的上司。 宇迦又看向甚尔，躯俱留队到来后，青年已经收手，胳膊懒散搭在衣襟前，又恢复了那副弓着背、毫无生气的样子，其他队友在打怪，他在墙角摸鱼，足够明目张胆。 “知道了夫人！”信朗又是一鞠躬。 宇迦一眼不发瞧着，待咒灵完全祓除干净，所有队员于信朗面前集合，酣战过后，大家多少受伤，在这望着队长等待后话。 唯有甚尔，他站在队伍末尾，偏过脸看向别处，宇迦发现，青年在看那丛盛开的牵牛花。 “今天大家辛苦，一会全员返回总部，清点完咒具后解散！”禅院信朗说完，转向彩音，问“夫人，您有要说的吗？” 躯俱留队一向很敬重这位不爱笑的夫人，因为觉得她有点可怕，又是禅院扇的妻子，所以平日相处十分小心。 彩音摇摇头，想起身边还有一位，便问：“羽化少爷，您有要说的吗？” 所有人齐齐看向少年，注意到对方穿着直哉的衣服—— 躯俱留队：别吧，那个屑的兄弟？只怕也是个屑…… 少年一双金瞳看过所有人，道：“今天大家辛苦，休息时间集体出动来祓除，甚尔君打头阵，其他成员配合清场，咒灵囚牢的危机能如此迅速化解，少不了所有人的帮助与合作——” 不能只说甚尔，怀璧其罪，他会被针对的。 牵起些笑容，宇迦褒奖着每个人的付出，最后，他转向了禅院信朗。 “能迅速召集所有成员，大家都很服从你的调度呢，继续保持啊，信朗君。” 黑衣少年面容冷峻，那抹笑容淡化了他的严肃，双眸好像融融暖阳，一支躯俱留队八成无咒力，在这“非术士者非人”的家族，如此温和的态度十分少有了。 禅院信朗很有眼色，注意到对方身后的玉犬，他不卑不亢地一记九十度鞠躬，格外受用：“您谬赞了，羽化少爷，躯俱留队愿为您所驱使！” 宇迦淡定摆手。 #我，是个，端水大师# 满意于自己的随机应变，目送这帮躯俱留队离开，宇迦忽得听到系统提示。 【主线任务已更新，禅院甚尔是蒙尘的璞玉，请宿主收他做近侍，发掘其潜力】 宇迦：喂喂，我好容易一碗水端平，你又让我来打破这个和谐的局面？ 【主线任务已更新，请激发甚尔的潜力，怀玉不至为罪】 宇迦：就算你同一件事算我两条任务进度，眼下也难办啊。 【禅院甚尔 结缘10%】 这种程度的结缘，不过是普通的认识，好感有限，那里会轻易答应做近侍这种事？ 况且以甚尔的秉性，贸然说出，他会认为自己是在折辱他吧？ 思考之际，身边的玉犬抖了抖毛发，慢慢打了个哈切。 彩音瞧着那两只通人性的式神，道：“羽化少爷，一会随我来吧，我带你去下榻的房间。” * 咒灵的小闹剧没有影响禅院家的运转，入夜后，大家多数切换至休眠模式。 准家主的房间跟婴儿房隔了三个门，部屋构造大致类似，墙上挂着七福神绘画，下方的花瓶里斜插一束白莲，穿过前厅，卧室的榻榻米上已经铺好被褥，方形的纸灯悬在头顶，垂下一根细细拉线。 将睡衣和洗漱用具备好，彩音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我要，刷子。”宇迦比划了一下“毛刷。” “除尘的那种吗？”彩音从自己房中找来一个未拆封的长柄鬃毛刷，是平时扫去寝具上的灰尘用的。 “可以的，谢谢。”宇迦双手接过。 打点完少年的住所，彩音便返回婴儿房去陪着小姐妹了。 宇迦站在褥子上，先是将吊灯调亮，而后，又一次比划了手影。 “玉犬。” 两只式神轻巧落在少年眼前，面对千年未见的好搭档，宇迦试探道：“小黑小白？” 狗狗们坐在原地，歪着脑袋瞧着主人，眼神中写满乖巧，少年抬手摸了摸它们的额头，式神则十分温顺地闭上眼睛，维持着端庄。 于是，宇迦从身后抽出毛刷，晃了晃。 玉犬们眼眸一亮，顿时抛下矜持，斯哈斯哈开始往他怀里拱。 【系统提示：密码正确】 宇迦把狗子捞过来，挨个翻面开始顺毛，玉犬之后是鵺，脱兔，大蛇和满象也没忘，统统拉出来联络下感情，这一晚，准家主的房间充满了小动物快乐的叫声。 十种影法术回归禅院家了。 那一晚，消息如清风般传遍了本家，外出执行任务的也在不同时间收到了信息。 与六眼齐名的十影，这次的持有者是个15岁的少年，名字么……不巧，和千年前的某位知名家主一样。 当前嫡子得知消息，气得把手机摔了的时候，宇迦正在禅院家的医务部，医生拿着听诊器贴在他胸口，仔细聆听。 “小伙子别紧张啊，你一佝偻着身形，我就什么听不到了。” 宇迦打着哈切，配合着昂首挺胸，医生仔细听着杂音，又吩咐对方去抽血，摘了金属物件做核磁共振。 一套流程折腾下来，宇迦问：“体检报告什么时候能拿啊。” 医生轻哼：“你当是入职体检呢？到时候直毘人大人会直接告诉你的，放心回去补觉吧。” 将黑眼圈浓重的少年劝走，医生轻叹一声，捏着验血单跟直毘人一通抓狂的尖叫。 于是，没过1小时，直毘人就来到准家主的房间找小十影谈心了。 “你有什么想要的？”八字胡的中年人开门见山。 宇迦：“……您这样会让我感觉，我得了不治之症。” 比如体检报告不乐观，于是好心来问问死前还有什么愿望之类的。 “别乱说话。”说话间，直毘人把酒葫芦打开，瞅了眼面前的少年，问：“喝吗？” “谢谢，来一杯压惊。”主动把茶杯递过去，等直毘人分他一杯酒后，两个禅院的家主在这一边喝，一边探讨人生，墙上的七福神乘云踏雾，默默当听众。 几口酒下肚，直毘人觉得感觉上来了，道：“你之前没接触过咒术界，怕是过的不习惯，所以我问问你有什么想要的。” 这句话可算说进宇迦心里了。 这屋子除了床就是花，一点娱乐设施都没有，他这两天逮着玉犬顺毛打发时间，再这样下去，两只狗都要秃了。 为了式神的身心健康，宇迦道：“我要电视，电脑，书籍，本子和笔。” 禅院直毘人听着，问：“就这些？” 少年思考一阵，将酒饮尽，丢掉空杯：“我还想要个近侍。” 禅院家的规矩，家中的年轻成员，特别是没咒力的，要做好侍奉家主的准备，会从中抽掉族人做家主的近侍。 瞧着少年豪迈的饮酒姿态，直毘人说：“年轻一辈的话，兰太那孩子不错，很活泼，或者你希望近侍是女性？” 宇迦摇头：“我有人选了，昨晚才见过。” 沐浴着直毘人询问的眼神，宇迦道：“禅院甚尔。” “？？” 男人的表情全是错愕，宇迦无视老家主的异常，则掰着指头给他细数：“高大，听话，会帮忙给真依喂米粉，勤快愿意打扫卫生，最重要的是，他还很强！” 直毘人差点当场喷酒了。 喂婴儿打扫卫生？ 这是甚尔吗？那个家伙明明是头一点就炸的沉默霸王龙，才不会听话！ 少年家主列完优点后，又面露忧愁：“可惜，他跟我不熟，脾气也倔强，强迫他过来必定不愿意，您了解他多些，请帮我想想办法啊。” 少年双手合十，虔诚祈求。 这一瞬间，直毘人错觉自己看到了当初的直哉，也是这样耍赖一般地说：“我要甚尔君来侍奉我！父亲你帮我调他过来！” “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 直毘人忽然意味不明低语，后话没入男人的喉底，宇迦没听清。 单手按着自己的鼻梁，老家主似乎觉得头疼，但却强忍着，道：“可以，我会找人说服他。” 似乎是做出了十分艰难的抉择，禅院直毘人耐着性子问：“还有什么要求？” 少年想了想，道：“您原本的嫡子，是叫直哉吧，请您好好和他聊聊，贸然将嫡子之位给我，他会有意见的吧？” 第53章 禅院家主 跟直哉聊天的事, 直毘人答应的比甚尔的要干脆，这位老家主似乎对于自己育儿的本事很有信心，丢下句“没问题”便着手办理了。 傍晚, 新款液晶电视、台式电脑都置办到位，等组装人员帮忙安置好电器，宇迦又拿到了彩音带来的纸和笔。 “我给您从书库拿了几本书，您如果有指定的书籍, 可以告诉我。” 彩音留下的书籍国内外均涉及, 有些封面泛黄，背后的出版年代比宇迦年纪还要大。 翻了翻一本小说的前几页, 参考了旁人写故事的开头是如何起草的，宇迦握着笔思考一番，在手账上写下第一句话。 【故事的开始，是平安末期, 咒术界的五条家，迎来了六眼的诞生。】 今天, 日本札幌的穹顶体育场里, 德国8比0战胜了沙特，碾压式胜利，全过程没有任何意外。 宇迦听着电视里传来绿茵场上的欢呼声, 频繁进球犹如一篇高潮迭起的小说, 令人格外舒爽。这些响动为空旷的房间增加了些许烟火气息, 让他能更好代入进禅院羽化的记忆里。 【六眼的到来昭示着术师们将步入一个全新的巅峰时代, 五条家请当时已经年过八旬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为六眼占卜，结果得到一签凶卦, 显示六眼寿命短暂, 犯岁星, 阴阳师命人在平安京四角设下祭坛祈福，希望神子能顺利长大，还卜出凶卦方位，不巧，禅院家就在那个方位上】 那个时代人们对于阴阳师的格外信奉，一句“物忌”能让公卿大臣拒绝上朝闭门不出，何况这还是晴明公的占卜结果，大家奉为圭臬，哪里会质疑。 丢了笔，宇迦活动着手腕，感觉当初晴明这一卦算的应该是羽衣狐或者法皇的方位，奈何两家长老不对盘，干脆互相指责拆台，最后禅院羽化莫名背上了可能威胁六眼的锅。 一个人十四年的记忆信息庞大，宇迦觉得一口气复苏可能会让脑袋撑爆，于是选了个舒缓的方式——像一个故事那样写下来。 好容易把开头理顺，电视里的球赛都结束了，他深刻感觉到国文水平匮乏的副作用，以这种速度写书，等完结时，世界杯都举办三四次了。 把频道调成东京电视台的动画，宇迦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走动。 “彩音？” 准家主起身去开门，以为是对方喂婴儿需要帮忙。 院中走廊均是无人，不远处的婴儿房门扉紧闭，彩音不在这儿。 正疑惑刚才的动静是谁发出的，忽然，系统提示：【检测到来客杀意，已开启咒力御壁，战斗模拟器已就绪，请宿主做好准备】 好家伙，居然有人要在禅院本家对自己动手？ 这个念头闪过，一道人影快速从侧面冲来，只是一秒，竟然像画面跳跃一般，直接杀到自己面前。 “冒牌货！”清脆的少年音染着十足的愠怒，在看清宇迦的装束后，刺客清秀的脸蛋逐渐扭曲“你竟敢穿我的衣服！欺骗父亲的家伙！” 宇迦被骂得莫名其妙，后退进屋，顺便合上门扉做阻碍，下一秒，门板被少年拍中，变成了一帧画，堪堪停滞在半空中。 投射咒法？刺客是禅院直哉？ 思考之际，直哉已掀开门板的投射产物，再度躬身突破，手探入衣襟，摸出了配备的怀刀，少年一双上挑的眸子里满是杀意，才不管面前的人是血亲，此刻只想杀之后快。 门扉的定格解除后，再度恢复成原样，尽职地紧闭，两个少年在不大的厅中追闪，宇迦见直哉踢翻了盛着莲花的瓷瓶，生怕这小子怒在心头，一会把电视也给砸了——现在在播《游戏王》，这可是孩子的童年啊！ “直哉少爷，息怒，我不是骗子。”宇迦尝试安抚情绪。 少年一挥刀刃，磨着牙道：“你闭嘴，小妾的孩子没资格和我说话！” ……这嫡子台词也太经典了吧，我是穿到八点档豪门恩怨剧了吗？ 宇迦望天，在直哉再度持刀袭击之际，直接反手十字固，将人摔在榻榻米上。 把怀刀夺过，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宇迦漫不经心道：“你应该尊称我为家主，等继承仪式完成，我确实会指个嫡子，毕竟没孩子……到时候指你如何，你就继续当嫡子，还可以叫我爸爸。” 用怀刀拍了拍刺客白净的脸蛋，宇迦笑问：“好吗？直哉少爷？” “十影”笑起来的时候，眸子像是融化的黄金，俊美的面庞有着难以名状的吸引力。怀刀在他手里变成了灵活的小玩具，于指间翻腾两下，最后凌空划过，钉在直哉耳边的榻榻米上。 直哉的脸慢慢涨红，面前的少年比他高，能更好地撑起和服的版型，显得身形颀长挺拔，犹如势头正好的青松。 这份气质不是老头那帮妾室的孩子能有的，恰好，面前的金瞳少年见刺客安静下来了，再度开口解释：“听好，我和直毘人不是父子，只因为我是十影，所以我成了嫡子。” 什么？不是私生子啊。 想到这，方才的火气便消了一半，禅院直哉的身躯慢慢放松，在准家主松手后，他坐起身，缓缓活动被钳过的脖子。 瞧着对方吃痛的模样，宇迦心想：我的柔道攻击力还是可以的，两面宿傩那种身体素质果然异常。 “不是妾室……你是谁的后代？难不成是禅院扇？”直哉还在那思考嫡系那几位，因为十影出现在旁系的概率太低了，而他也记不住那错综复杂的族谱。 “我母亲叫纱织。”宇迦白了他一眼，不忘将怀刀收起，免的这家伙一个冲动又要动手。 “哦，我懂了，老爹的妹妹。”直哉顿悟。 纱织的事太久远了，再加上长辈讳莫如深，他都快不记得了。 联系刚才对方说的家主继承仪式，直哉暗戳戳问起他最关心的事:“你继任家主后真的打算立我当嫡子？” 被此人的下限惊到，宇迦答：“你愿意叫我爸爸就行。” 直哉又开始衡量，叫这货爸爸的话直毘人算什么，忽然，有人叩门，准家主问：“谁？” 大晚上的，小房间可经不起第二个刺客来折腾一顿。 结果，门外响起沉闷的一声：“我。” 直哉几乎是瞬间就辨认出来，小脸洋溢起喜悦的神情：“甚尔君？？” 由于不大擅长记着男人长相和声线，甚尔还以为是宇迦在回答呢，不耐烦道：“嗯，我哥说你热爱肌肉锻炼所以推荐我做你的近侍……” “哦哦哦！！” 屋里响起高亢的尖叫，禅院直哉再度扑向准家主，气势汹汹质问：“我要了那么久的甚尔都没给我，老头居然让给你当近侍，你给我去死啊！” 宇迦猝不及防被扑倒，整个人都懵的。 为什么涉及甚尔你反而更生气了，这都失去理智了吧！你爸爸知道你这么看重你堂哥吗？？ 禅院甚尔无语地踹开门，将发狂的前嫡子给提起来，丢在边上，然后把被口水呛着咳嗽不停的准家主扔进卧室，拉上门暂时隔绝这两个火源和易燃物。 电视还在放着动画片，黑魔导女孩娇俏地出场，给自己战败的师父打下一片天，宇迦颓废地盯着电视，耳边是禅院直哉幽怨的碎碎念。 “不过外出做任务，结果路上告诉我嫡子换人了，疑似直毘人在外面的私生子。” “老头妾室那么多，那些小东西天天在我母上面前蹦跶，要不是我厉害，她们早造反了。” “怎么可以这么渣男，感情应该从一而终不是么。” “你看我对甚尔君就是一如既往的欣赏。” 听到最后，宇迦惊恐地抱住了自己，感觉要被直哉的怨念附体了：“你回自己房间吧，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之间有那么多爱恨情仇。” 孩子不过是来做个任务，哪里知晓你爱的深沉，早知道我跟直毘人说让甚尔当你近侍了，搞得现在我夺人所爱一般，到底谁不对劲啊！ 禅院甚尔仿佛直哉不是在说他一样，坐在那捏着遥控器，沉浸在动画剧情中，等片尾曲响起，他才意犹未尽地伸了个懒腰，而后想起大晚上过来是出于什么目的。 “小鬼，我没兴趣当近侍，劝你收起这个心，就这样。”白看了一集动画，甚尔才把拒绝的话说出来。 宇迦都预料到这家伙会说什么话，他把电视柜打开，拽出长长一串碟片。 “游戏王1~48集典藏版DVD，要看吗？”准家主晃了晃花花绿绿的封面，上面古埃及的千年神器熠熠生辉，当年线条简单的画风，却足以吸引一大票粉丝天天关注。 “……”甚尔白了这少年一样，表面上看是不在乎的。 “我找近侍就是陪我吃饭看剧上网的，你可以在我这刷一整天的剧，不用去躯俱留队报道，也不用和族中其他成员见面，”说到这，宇迦轻叹一声“假如你不愿意，就要去当直哉的近侍了，直毘人看中你好久了，知道你是指导嫡子的不二人选。” “甚尔君~”直哉黏糊糊地要上前，试图拽着堂兄的衣袖撒娇。 禅院甚尔仿佛避开瘟疫一般，二话不说冲上前接过了宇迦那套DVD。 “成交。” DVD和禅院直哉，他果断选择前者。 第54章 禅院家主 禅院直哉的期待落空了。 他知道的, 甚尔君强大、帅气、孤傲，酷的厉害，从来不爱搭理自己。 他无所谓, 因为甚尔一视同仁地鄙视着禅院家的所有，直哉觉得，只要每天能看看对方，说说话就很满足了。 但现在, 甚尔君居然为了盘DVD答应了做金眼黑狐狸的近侍。 光碟投放播出, 从第一话开始观看，直哉瞧着甚尔弓起一条腿靠着墙壁坐下, 试图贴上去搭讪。 “甚尔君，你喜欢这个吗？” 只消一个警告的眼神，就让直哉定在原地不敢继续上前，前嫡子喃喃：“我出任务也可以带这个回来啊，去当我的近侍不好吗？” 禅院甚尔没有理他, 这位高大沉默的堂兄平日总是半阖着眼对谁都提不起兴趣，哪怕直毘人来了，都不会赏个眼神。但现在, 对方看着电视里色彩缤纷的画面，竟然是起了兴致，愿意看下去了。 直哉思考好久, 才反应过来, 甚尔可能不是喜欢动画，只是单纯讨厌他以及整个禅院家罢了。 外面新奇的一切，对于禅院甚尔来说, 都比这片宅邸有意思的多。 直哉抱住膝盖缩在墙角, 心想：我们都是禅院家的人, 这里是家，我永远不会讨厌这，甚尔君怎么会这样呢？ 第二天，直哉照例去炳部队报道，他是这支术师队伍的首领，哪怕是年长他的禅院甚一、长寿朗都要礼貌地尊他为上司。 “直哉大人。”禅院兰太活力十足地跑来，略长的黑发扎成小辫子翘在脑后。 兰太才7岁，自从5岁觉醒了术式，他就被推选入炳，像个活泼的小狗一般热情地对待每一个成员，是大家公认的好孩子。 “您终于回来了！” 小少年帮直哉抱着文件资料，炳部队需按周规划分配任务，还有总结报告要写，直哉外出做任务耽搁了，今天需要全部写掉。 握着笔勾选任务清单，直哉随口问：“甚一他们呢？” 今天炳的总部只有兰太一个，显得格外空旷。 “他们去看望回归的十影了，”兰太心直口快，直接询问“还说以后十影会接管炳，直哉大人，您要卸任了吗？” “……没有的事。”直哉捏着毛笔，因为用力，分叉的笔尖在清单上划出一道凌乱的墨迹“重新弄一张。” “好的~” 兰太听话地去印制新的清单，打印机的咔咔声里，禅院直哉安静下来，心中却波澜肆虐。 等安排好炳的工作，直哉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女仆在将被子、书籍等事物往外搬，见到自己，她们照例行礼，直哉不悦道：“不是说过别动我房间的东西吗？” 女仆面露为难，直哉又听屋里传来旁人聊天的声音。 “这样做直哉会发火的吧，你不怕他告状吗？” “他都不是嫡子了，这个房间以后会让给十影的吧，当然要趁这个机会抱大腿啊，反正直哉那么招人讨厌，十影也不会喜欢他的。” 熟悉的声音，是直毘人妾室的一对孩子，术式还不错，平日在自己面前少爷长少爷短的，这回居然在想着驱赶自己讨好十影了。 直哉难得沉默，一语不发走过自己的房间，缓慢而无目的地漫步在禅院本家里。 来往的人，有的跟他打招呼，有的无视，直哉都没在乎，等回过神时，他已经来到那个有牵牛花的院落，站在那曾经被他变成帧画的门前。 屋里传来视频的声音，直哉推门，发现没锁。 对了，因为甚尔每天来去自由，而这么一个大块头守在前厅，外人也不敢进来，所以禅院羽化就习惯不锁门了。 屋里依然是简单陈设，复古和室安装了现代化的电子产品，之前让他踢翻的花瓶里换上了新鲜的百合，清香淡雅，花瓶边上就是禅院甚尔，他到没有继续沉迷电视，而是捏着本讲解体术的书在看，没有分眼神给自己。 直哉无声走进去，一开始是想坐在堂兄的身边，但甚尔浑身上下散发着“靠近我者死”的气息，直哉只能委屈地缩在离他一米远的位置，也就是禅院羽化写作的那张矮桌边上。 桌边，准家主这会正在卡文呢，焦头烂额地思考该如何描述禅院羽化的诞生。 人类5岁前的记忆都很模糊，他希望将故事写得完整些，但回忆不允许啊！ 把头发抓乱的准家主没去管直哉，反正甚尔在呢，这小子也不会做太出格的事。 屋里三个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均是无言，忽然，直哉小小说了声：“我知道你为什么讨厌这里。” “？”宇迦奇怪地看向这个平日恣意妄为的嫡子，发现直哉谁都没在看，只是自言自语。 “现在我也讨厌这了。” 直哉眼神放空，道:“谁会喜欢这种地方呢？” 近侍是不能指望的，宇迦让女仆帮忙倒些饮料过来，可乐和茶都有，任君挑选，宇迦拿了可乐，发现直哉和甚尔居然也是，大家虽然穿着复古，但年轻人的口味是一致的。 一杯软饮料下肚，碳酸腾起的泡泡让人神清气爽，宇迦挑开话题：“这么想到来我这？平时你应该挺忙的吧。” “嗯，”直哉上挑的眸子懒懒望着宇迦，细细逡巡，“不过，以后就是你来处理这些事了。” “？” “炳即将交由你来接管，开心吗？”直哉说完才觉得，自己语气酸的厉害。 转着手里的笔，宇迦支着下颚，先容对方冷静一阵，直哉又灌下一杯可乐，这才说出缘由：“我不是嫡子后，也就失去了炳的管理权，那些家伙都在瞧不起我。” 宇迦感觉，自己像是年迈的老父亲，在听不成熟的儿子吐露少年心事。 耙了耙乱发，宇迦问：“你跟直毘人说过吗？” 直哉眼睛一翻：“老头儿只认强者，没本事的儿子都是废物，才不会听我说这些。” 这话让宇迦想起直毘人“笨蛋怎么说都不会懂”的育儿方针，顿时知晓了，直哉这要强又扭曲的变态性格从何而来。 指望直毘人教育后代根本没可能的，这家伙面对儿子的倾诉，怕是只会批评对方想太多不把心思花在正事上吧！ 然后直哉会越来越扭曲，不断追求权利、风头，因为这些才是正事啊，人情世故算什么，让别人顺从听话就行了。 考虑到这小子再熊，也是禅院家的嫡子，千年之后家中风气乱成这样，再不管管，家族传承怕是要断了。 瞧着满脸不服输的后辈，宇迦问：“所以，你卸任炳，不当嫡子，那些人就都不尊重你了？” 直哉不情不愿地“嗯”了声，和室里很安静，甚尔手中的书好久都没有翻页。 “那他们平日尊重的，也只是‘炳的首领’以及‘嫡子’罢了，谁来都无所谓。”宇迦耸耸肩，一指少年“他们不会针对谁，当然，如果你平日为人处世太张扬，落井下石是必然的。” 直哉起初还有被安慰到，但一听落井下石，他又蔫了。 少年意气风发，被众星捧月长大，周围人多口杂，谁知道为了抱大腿那些人把这“嫡子”捧到什么地步。 高处摔落是够痛的，不过痛苦挣扎过后，是清醒，然后便可以脚踏实地地重新开始了，不是吗？ “我记得千年前家族里也有个叫羽化的家主，四处祓除救人打下坚实群众基础，这才受人尊敬，还被天皇赐名，摄关收为义子，想当好管理者不体察众人，是无法成事的吧。”宇迦举不出伟大的历史人物教育对方，于是很不要脸地拿自己来当范例给直哉讲解“战斗力只是一方面，旁人的尊重还要看一个人的处事作风。” 前厅里，甚尔那本书又开始翻页了，禅院直哉大概是顿悟了，此刻不再沉浸于悲伤，而是翻了好大一个白眼，道：“我早就想吐槽了，小姑姑是多崇拜那个千年前和六眼同归于尽的十影啊，还拿来给儿子取名，怕是没少翻阅书库里那些记载家主生平事迹的典籍吧！” 宇迦一开始也好奇，沙织是为何想到用千年前家主的名字，但听到直哉的话，他才反应过来。 “历代家主的事迹都会形成记录？” 直哉理所当然道：“那必须的，家主的记录不仅会有对方的平日里的训练方式，还有术式的详细，御三家祖传的术式能被研究地如此透彻，都靠历代传承的记录才得以知晓啊！” 宇迦赶紧道：“我想看看千年前那位羽化的记录。” 他不是正发愁怎么把自己写好嘛，现在详细记录就来了啊！ 直哉领着人来到书库，这幢独栋建筑平日有专人看守，只有嫡系的几人才能进入。 待门卫开锁放行，宇迦跟着直哉走过一排排古老的书架，最后，直哉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取出一本麻线缝制的书卷，在宇迦面前翻到关于禅院羽化的相关页面。 宇迦定睛一看，只见泛黄的纸张上写着禅院羽化的生卒年月，幼名，成就等，十四年不长，属于他的页数较其他家主薄了许多，宇迦看过对方的生平，才知道，原来禅院羽化5岁时，父母便去世了。 看到自己的经历被写成书卷，宇迦感慨颇多，忽然，瞄到卷中有段描述“善雅乐之舞，然和歌遣句水平欠佳，曾即兴做歌——” 【一棵樱树高又高，樱花朵朵往下飘。大的花瓣像团子，落在碗中汤上飘。】 直哉发现，面前起初还兴致勃勃的少年，忽然不淡定地双手捂住了脸，耳朵可疑地发红。 直哉：“你怎么了？” 准家主痛苦地摇头：“没事，公开处刑罢了。” 直哉“哦”了声，瞄到那首和歌，笑道：“这和歌真有意思，千年前的家主是个妙人啊。” 宇迦：“呜呜，别说了。“ 老天，太羞耻了，鲨了他吧！ 第55章 禅院家主 催促直哉把社死的和歌翻页, 往后还有两页纸，记录后续禅院羽化成人礼以及祓除溺之女、食人鬼以及羽衣狐的事，羽衣狐的事改为天皇宠幸妖妃，咒术师劝诫后, 他痛定思痛, 将狐妖发配边琼, 而后励精图治。 最后, 家主的死因为“与五条家的六眼御前比武，同归于尽”。 十几页文字记载生平，中规中矩的描述可以看出记录者的公正客观, 最后被修改的死法以及美化过的宫中除妖经历，宇迦猜测，是皇室施压后的产物。 法皇是个顾及颜面的老头，当初放任羽衣狐杀藤原季通都能改成季通对中宫不敬发配边琼, 想必自己死后, 他有和禅院家的长老谈过, 选了个合适的“死法”给自己和五条知。 等到最后一页，记录者写：“十四年浮生如梦似幻, 有生斯有死。曲终人散后, 吾常忆穗丸大人与其友人于鸭川边畅饮赏樱之景, 世间乐事不过友人二三, 相约结伴, 生死同行而已。” 宇迦望着最后的那个“穗丸”, 记录者到最后，印象最深的称呼不是家主或者羽化, 而是这位逝者的乳名。 禅院直哉道：“一般记录都是近侍整理的, 因为他们伴随家主的时间比较长嘛, 当时的近侍是个没咒力的嫡系后代，叫什么我记不清了，据说写了十几年才把这篇记录给整理好。” 宇迦轻声道：“那个近侍叫禅院和太。” 直哉：“好像是……你怎么知道的啊。” 准家主耸耸肩：“天生记忆力好，没办法。” 直哉听对方在那凡尔赛，哼了声，将书卷合拢，小心收好。 书库里那些保存上千年的典籍都被施加了术式，而他们平时使用也谨慎细心，文章才能一直流传下来，供后人查阅。 宇迦牢记着当初男妈妈的笔记，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整理心情，重新拿起笔，认真开始写。 【十影诞生于弥生月初，正是春日渐浓，万物生长时，当时的家主前往稻荷神社祈祷，主持巫女聆听了神喻，告诉禅院家，为孩子起名穗丸，稻荷神会庇护着他】 【待五岁生辰将至，平安京上巳之祓如期举办，天皇点名由禅院家主承担祭典舞人一职，武家一时风头正盛，祭典之上，穗丸偶遇了五条家的六眼】 宇迦脸有点红，觉得接下来写出的故事，带有他主观意识的初见场面十分戏剧化。 【少年们有着共同的爱好，五条知以为这是哪个武家的少年，穗丸以为这个某个公卿家的后裔，他们偷偷从祭典上溜走，去三条大道上的菓子店，仿佛是罗马假日的俗套初见。五条知觉得一见如故，结果，看到对方使用的术式是影子，他才反应过来，这是禅院家的十影】 撰稿者扶额，想到某人过山车式的结缘度。 假如初见就能把数值拉满50%，那么知道是十影后，五条知绝对有本事能给降到0%。 【于是，五条知告诉穗丸，让对方在店里等自己拿钱过来付账，而后干脆地一走了之，丢下对家的孩子跟店主大眼瞪小眼】 写到这，宇迦想：五条知，活该你被穗丸嫌弃十来年！ * “这是谁啊，凉子。”五条悟凑近自己的近侍，望着对方手中的相片“好看欸。” 照片里的少年穿着寻常的T恤短裤，侧脸轮廓很精致，神态略显淡漠，半垂着眸子在看手机。 五条凉子答：“悟少爷，这是禅院家归来的十影，禅院羽化。” “哦，他啊。“蓝眼睛顿时兴致缺缺，穿着蜻蜓和服的少年重新坐正，瞧着车窗外划过的景色，“仔细看也就那样吧，没有悟大人帅。” 入夏后天气渐热，香樟树上传来阵阵蝉鸣，五条悟晃着脚上的木屐，问近侍：“凉子，禅院羽化多大？” “15岁。” 比我大两岁啊…… 前方红灯，轿车渐渐减速缓行，停在半山腰。五条凉子收起照片，便听身边的少年道：“我院子里也有一棵银杏树呢。” 女人躬身凑近车窗，只见五条悟在看不远处林中的一棵景观银杏。 “出生的时候就在那，一辈子都出不了五条家。” 少年的语气染着幽怨，凉子淡道：“悟少爷，院子里那棵树活了上千年，是挂牌保护的植物，不能随便移走。” “那我把它炸了，警察会不会来把我拷走？” “在你动手前，我会先告诉长老。” “哼。” 见小少年鼓起脸颊，像是一只河豚，凉子轻叹一声，摸了摸对方柔软的白色短发。 “别闹了悟少爷，这不是出来了嘛，一会我们就到神社了，到时候可以看到禅院家的继承仪式。你不是一直好奇十影的事吗？”凉子安慰着，知道对方其实是天天呆在本家，憋坏了。 “才没有好奇。” 凉子挑眉：“是吗？为了来这次仪式你跟长老闹了那么久，竟然不是为了十影。” 五条悟：那是因为老子半年没出过五条家了！ 出生后不到一个月就被挂在暗网悬赏，从小到大刺杀不断，五条悟快习惯了，但长老们依然紧张，主张在术式还未成熟前，尽量不让六眼独自外出。 五条悟不以为然，因为大多数人只要被他瞪一眼就不敢动了，而侍奉他的人各个身怀术式，像凉子，强大的结界术师，御壁几乎可以防住榴弹。 “十影而已，虽然说历史上有记录说六眼与对方同归于尽，但我又不是与他结仇，非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小少年说着，亲昵地拽了拽近侍的袖子“我只是想出了玩罢了，而且，凉子的术式那么强，会保护我的。” 五条凉子矜持地颔首，认真道：“当然，我等都全心全意地侍奉着悟少爷，将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您。” 五条悟：“说的好严肃啊，倒也不必。” 等红绿灯的司机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由回头搭话：“安心啦，这次本家派出三辆车从不同的路线前往神社，谁都猜不到悟少爷在哪。” 凉子低语：“万一呢，我是指有叛徒之类的，把悟少爷的信息卖掉……” 红灯转绿，司机拉开手刹，缓缓启动轿车，他瞄了眼后视镜，忽然感觉一道反光闪过，只疑惑了一秒，他当即道：“小心！” 狙击直接打下了侧视镜，下一秒瞄准了人，五条悟只感觉后坐力猛地一弹，眼前的世界直接天旋地转，然后，就被身边的凉子用力拽出了车窗。 轿车被炸了，要不是有结界，他们也就差不多了，凉子推了一把自家的小少爷，道：“这里离市区太远……去神社找人帮忙。” “凉子？”五条悟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扭头见自己的近侍展开了术式。 刚才的袭击是普通人做的，榴弹和重狙都用上了，再加上如今包抄过来的诅咒师，这简直是围剿。 远远的，凉子道：“悟少爷，这次是有组织的，您快跑啊——” 往前走了几步，钻进树林，五条悟心中觉得不对，忙回头望去。 一个诅咒师手执短刃冲上来，是国外的术师，完全陌生的脸。 那柄咒具轻易划开了结界，直接没入凉子的胸前——可以强制破解术式的咒具！这些人有备而来，并准备了克制他的武器！ 凉子还没断气，她双手拽住那个诅咒师，并不扭头，仿佛知道自家的小少爷又要犯傻了，于是大喝：“他们人太多你对付不了！去找人帮忙！别回头！” “你要活下来！悟少爷，不准停下！” 五条悟没有犹豫，直接向山上的神社赶去，无下限的开启让他轻松跃起，远远甩开那些破防的咒具以及咒术师，但狙击枪的破空之声传来，特质的诅咒子弹划过耳畔，他又一翻身没入山林中。 好家伙，连空域都算计到了？ 落地后快步向神社跑去，五条悟想：没道理，不该有人知道行踪才对，因为今天早上的车是我临时选择的，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 车从五条家出发的时间有点晚，远处的神社里，咒师已经在念祝词，手水舍前有个青年在打扫卫生，五条悟直接落地，问：“这里的其他咒术师呢？有杀手来了。” 青年握着扫帚，有些讶异地看着少年的蓝色眼眸，低声道：“是六眼吗？” 不问是谁而是直接称呼“六眼”？ 五条悟皱眉，忽然，面前的青年从怀中取出刀，直直冲自己刺来。 “你的悬赏现在是3亿了！” 疯子！ 五条悟眼中寒光一闪，抬手击出术式，那个青年呆住，发自己的身躯已经上下分开。 捡起沾血的刀，五条悟的表情渐渐冷下来，他握紧咒具，一步一步往神社走去。 “这些，追逐利益，不怕死的家伙。” 五条悟瞪了一个穿着巫女服的路人一眼，对方害怕地僵在原地，少年无声走过，那个巫女又抽出枪支试图射击。 六眼全部看在眼里，直接一击抹杀。 “这些麻烦的，杀不尽的家伙。” 走过神社的门楼，远处的正殿中，有许多人在那，咒力涌动，应该就是今日继承仪式的举办地。 五条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血迹染在蜻蜓和服上，他叹息，想着凉子回头要说他不爱干净了。 假如凉子还活着的话。 “如果也是刺客，那就都杀了吧。” 少年沉着脸，缓缓走去，注意到有人站在前参拜殿的柱贯下，对方正装和服，身披黑色的羽织，腰间系着九寸带，严肃的黑色服饰显得少年面庞白皙又稳重。 低头看着手机的少年，注意到有人来了，抬眼，见到五条悟时，表情有些奇怪。 像是惊讶，又像是迟疑。 五条悟握着刀无视着走去，忽然，对方上前一步，在五条悟出招之前，先拽住了他的袖子。 “你——” 恐吓的话还没说出口，五条悟就被抱住了。 黑衣的少年张开双臂轻轻拥抱着他，好像久别重逢的朋友，温柔又坚定。 “别紧张，我来啦。” 他说。 “接下来都不用担心了。” 第56章 禅院家主 继承仪式的服装依然是和服, 配上针脚细密的九寸带，色无地羽织背后有家纹，一套便是参加法事的正装。 彩音帮忙把衣服穿好, 腰带束正, 梳理头发……待一切准备好, 她满意看着面前俊美冷峭的少年, 微笑道：“羽化少爷, 可以出发了。” 她还要在家照顾双胞胎, 自然是不会去的，所以路上, 坐在宇迦车中的是直哉和甚尔, 一个前嫡子，一个近侍，三人共乘，实属奇景。 “你打架了？”宇迦注意到直哉脸上的伤，这家伙自从和自己谈过心后, 人似乎放开了, 在一切未定以前，依然每天去炳报道，旁人的言论他不再听了。 “把一些当面挑衅的人揍了一顿。”直哉简单回答, 指的自然是那两个试图排挤他的兄弟。 “哦, 别打脸呐, 太显眼了。” 宇迦说话间，习惯把手机拿出来刷网页。 他所在的现世手机发展势头正好, 大屏幕网速快, 所以养成了玩手机的习惯。 如今捏着翻盖机, 他艰难地联网进入论坛, 昨晚，悬赏的帖子下又有动静了，一夜之间盖了几千楼。 【新消息：六眼将离开五条家，前往暮山神社参加禅院家十影的家主继承仪式】 一条讯息点燃了众人讨论的热情，大家纷纷猜测，五条悟半年没有离开本家，如今居然会因为十影而出动，果然是忌惮对家的术式吗？ 宇迦本想，按照任务提示，今天五条悟确实会出席，但继续往下翻阅时，他渐渐皱眉。 【已获得五条悟今日的衣着，为白色的蜻蜓和服[图片]】 【所乘车辆为黑色轿车[图片]型号车牌如图，出发时间为上午9:02】 【实时播报，车已驶过押小路】 不知道是谁在追踪五条悟的行动轨迹，居然详细如GPS，甚至把对方近侍的术式都扒了出来。 很快，发布这条悬赏的人跟帖了。 【楼主：悬赏增加2亿，今日能杀死六眼的人，将得到3亿元的奖金】 高额的奖金发仿佛香气四溢的饵，勾起了所有蠢蠢欲动的人，哪怕是个路人，都会思考一下，这么多术师围剿的情况下，万一捡漏了呢？ 哪怕再强，但现在的六眼只是个13岁的小鬼啊。 后视镜中，准家主的表情渐渐凝重，甚尔瞥了眼，嗓音低沉询问：“紧张？一个仪式而已，家主的事都板上钉钉了。” 甚尔依旧是那身宽松的浴衣，他挺喜欢离开禅院家的感觉，再加上兄长甚一在耳边叨念着让他多和家主打交道，他一点没犹豫就跟来了。 “没有紧张。”宇迦不好说明原因，只是沉默。 直毘人先一步抵达神社，先同他那帮老友以及高层打好招呼，而后，他带着宇迦见过那些人。 可能是直毘人有说明，十影与自己将共任家主，辅助他办事，所以这些人没有反对，对于十影的识大体很满意，就顺水推舟容这继承仪式顺利办下去了。 将这些人的脸一一记住，宇迦又瞥了眼手机，论坛说，五条家的车抵达山角了。 继承仪式流程从简，禅院直毘人宣布了禅院羽化的“家主”地位，直哉依旧是嫡子，礼成后，羽化与直毘人并肩而立，这样便是两位家主共同管理禅院家了。 原本见证者应该有御三家和咒术界的高层代表，但五条家那一片席位始终空缺。 由于是禅院家主场，而五条家说不定是故意下面子不来，所以谁都没当面提这件事，等到咒师开始念祝词时，宇迦抽空出去透气，然后继续查看手机。 【已拦截到六眼的轿车，确认司机死亡】 【天逆鉾可破解结界师的术式，发现六眼已逃脱】 【六眼进入暮山神社地界，此地人员请做好准备】 神社里也有杀手？ 宇迦顿觉不妙，一个13岁的孩子被上百号人合力围剿，这是多大仇恨？发布悬赏的人究竟是谁？ 无暇去细想，宇迦瞥了眼主殿，估计这会大家忙着听祝词，应该注意不到自己，可以去找五条悟。 结果，一抬眼，宇迦看到一个提着刀的少年。 大约是一路杀过来，少年衣服上刀上都是血，苍天之瞳此刻凝聚冰霜，瞧着对方神态中那股熟悉的疯劲，宇迦几乎错觉，一个短发的缩小版五条知正向他走来。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已出现……】 系统播报间，宇迦已经下意识拽住了这个漠然走过的人。 对方眼中没有情绪，只在眼底留着一点孤寂，宇迦想到了上个世界线的结尾，五条知最后的拥抱，这位挚友很善于发觉旁人的低落啊，拥抱来的总是及时。 大概是有血脉的传承，两人容貌如此相似，宇迦感觉五条悟和他的挚友有了重叠，于是，他很大方地张开双臂拥抱了对方。 辛苦了，短短一截山路遭遇那么多，此刻小悟可能连去处都不知道，只是在麻木地在寻求帮助。 学着当初五条知的动作，宇迦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后背，充分安抚对方。 现在的他，比五条悟要高一点呢，他的友人明明很高挑，后代似乎没赶上他。 五条悟僵在原地，握着刀的手垂在身侧，他有些懵懂，却又受宠若惊，那双美丽的苍蓝色眸子此刻因高负荷运转微微发烫，令他止不住眨眼。 拥抱他的人似乎立刻就懂了，抬手覆在他的眼前。 “放心，交给我吧。” 陌生的少年说话间，将他向后压倒，五条悟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黑色的影子像潮水一般从两侧淹没过来，将他们代入一个纯黑的影子空间。 手执咒具的外国术师用刀刃划开了领域的入口，试图追击，结果让宇迦的大蛇咬住，拖进影子沼泽的深处。 最后，大蛇式神将那把短刃形状的咒具叼着送到宇迦面前，后者握在手中，轻松熟练地翻了个刀花：“原来是天逆鉾啊。” 见识了如此纯熟的式神，五条悟已经猜到眼前的人是谁了。 这个对家的十影可……真太帅了吧！ 主殿里，咒师还在念着漫长的祝词，禅院甚尔已经打了第十个哈切，直哉小心翼翼道：“甚尔君，你可以靠着我睡。” 结果，堂兄一记眼刀甩过来，挪得更远了。 “无聊，就没点有意思的活动么？” 低声吐槽了这冗长的仪式，甚尔阖着眼打瞌睡，忽然，主殿大门让人踹开，众目睽睽下，新上任的禅院家主拉着满身血迹的六眼走来，金色的眼眸里像蕴着灼热的岩浆，细细看过在场所有的列席者。 “有术师杀手混进来了，在神社里潜伏着，”抛下一个炸弹，引爆了所有人的不安，宇迦目光落在自家近侍身上“甚尔君，借此活动一下吧。” 说着，他将天逆鉾抛给对方。 天与咒缚顺手接过，提着咒具的刀柄，脚步无声走出大门，眨眼间，已经将咒具刺进一个杀手的心脏。 哇哦，直接破解术式的咒具？好用啊。 伏黑甚尔眼睛一亮，当即切瓜砍菜地杀出去了，一时间杀手们哀嚎四起。 在天与暴君去清场的同时，宇迦将悟带到直毘人面前。 “你这是……”瞧着两人的姿势，禅院直毘人都震惊了。 不是传闻中术式可以置对方于死地的咒术师吗，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的？ 拍拍小少年的肩，示意对方别紧张，新上任的禅院家主道：“五条家估计出了内鬼，把六眼的情报巨细无遗出卖了，现在诅咒师挑了禅院家的地盘试图谋杀，再不采取点行动，这件事就要升级成御三家内斗了。” 直毘人起初是思考，而后道：“你现在是家主，你打算怎么做？” 宇迦早有了想法：“当然是带他去禅院家。” 能把对方何时出的门都记录，说明五条家本身就有间谍，哪怕禅院家客客气气地把五条悟送回去，说不定当晚这孩子就在本家遇害了。 见直毘人还在等后文，新家主继续解释：“至少要证明禅院家没有参与不是嘛，那么保障五条悟在禅院家反而绝对安全，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么。” 饶有兴致地听着后辈在这出主意，直毘人问：“听着是很能说服人，但问题是，五条悟愿意吗？” 捋了把自己神气的八字胡，直毘人用别再腰带上的折扇点了点五条悟：“六眼想去哪？” 今天他的穿着和宇迦类似，都是纯黑的和服羽织，远远一看背影，到真像一对父子。 宇迦被提醒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对哦，虽然他有接系统任务，但这算是他和五条悟第一次见面吧，可能对方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呢。 从开始的搭救，拥抱，到现在出谋划策，他好像都没有问过五条悟的意见。 呜，似乎是把知的形象代入太深了，现在他看五条悟就像是在看友人的后代，疼爱都来不及。 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宇迦思考着该怎么和五条悟开口，忽然，被他拉进主殿的少年缓缓抬手，无声环住他的腰。 “走吧。”五条悟说着，贴着对方肩膀的额头抬起，微微泛红的眼眶半阖着，苍天之瞳染着血丝“我真的有点累了。” 听到这，宇迦松了口气。 “好，回家。” * 回去的路上，禅院直哉坐在副驾驶，目光止不住地往后座上瞟。 那里，他才认识不久的堂兄依然在看手机，而某个他认识十几年的、五条家的六眼，正单手抓着自家堂兄的的袖子，闭着眼眸，似乎在睡觉。 彼时，禅院羽化的手机响了，他立刻接通，趁对方开窗说话时，禅院直哉小声质问：“五条悟你在这搞什么鬼。” 这幅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他今天眼睛出毛病了吗？那个平日嚣张的不行的白毛小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闭目养神的六眼神子缓缓抬起眸子，冰河般满是冷意的眼神警告地瞪了眼这个禅院的嫡子。 直哉顿觉浑身一僵，慢慢扭过身，假装自己不存在。 于是，六眼又闭上眼，心满意足地抓着人，继续他的修养大业。 第57章 六眼神子 返程的车上, 宇迦接了直毘人的电话，老家主第一句话便是：“五条家那边不同意你的提议。” 将车窗摇下一点，宇迦低声道：“主要是不同意谁？是否有人同意呢？” 直毘人报了几个人, 简单介绍说是五条家的长老, 其中一人在咒术界的高层任职，至于同意的, 人数较少些, 其中一个是五条悟的母亲。 而这位女士在咒术界是“窗”的主管。 【特殊词汇“窗”：咒术界的人间之眼，由无数能观察到咒灵却没有战力的非术师组成，分区域提供各类情报】 “窗”是咒术界的眼睛，他们不是术师, 却掌握咒术界诸多信息的源头。 宇迦半开玩笑道：“既然掌管‘窗’, 她是不是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 直毘人不可置否：“她告诉联络人，‘悟麻烦你们照顾一阵, 我要先整顿下家风’。” 唔, 很干脆的回答，孩子出事她肯定生气了。 “回头我让悟给她打电话报平安啦, 他一直在睡觉呢。”宇迦瞄到, 小少年一直闭着眼眸, 很乖巧地靠着后座的皮质靠背，雪色的睫毛垂着, 单纯无害的模样, “既然悟的母亲是同意的, 那就不要在意反对派的意见啦。” 同直毘人说话间, 宇迦小心抽回了被拽着的袖子, 彼时, 假寐的人皱了皱眉, 而禅院家主凑近端详了那纤长致密的睫毛，良久，又抬手摸了摸对方的头。 “真像呐。” 发出意味不明的感叹，宇迦心里同系统吐槽：五条家的血脉真神奇，时隔千年的两个人除了气质和衣着发型，几乎就是同一个人呐。 系统【您没发觉自己也是如此吗？】 宇迦：按照上一个世界线的末尾，我即是禅院羽化，那么这个世界线可能也如此，于是便能解释为什么我们长得大同小异。但眼前这位五条悟应该只是后代吧，他根本不认识我。 【五条悟是千年前五条家嫡系的后裔，与知容貌类似只是巧合】 系统尽职回复，彼时，五条悟似乎被抚摸地很舒适，小巧白皙的脸颊亲昵地贴着宇迦的手掌蹭蹭，乖顺得让人心动。 宇迦牢记着这柔软的触感，满心都是：撸猫，真快乐！ 被抚摸的小悟睡得面颊泛红，宇迦觉得自己再rua下去就像是怪叔叔了，于是收手，不忘让司机把空调打高点，别让孩子受凉了。 一路上，那个论坛里的帖子还在更新。 【禅院家动手了，派出一个体术型术士，似乎没有咒力，他拿着天逆鉾，太强了！】 【已经死了好几人，剩下的不要再出手了，六眼已经被禅院家带走】 【禅院家的车离开山路了】 负责监视的人一直如影随形，但对方只是播报，没有出手。 兴许是甚尔杀地太酣畅，让围剿团队忌惮，宇迦想，可能更深的因素是因为自己拉着禅院家介入了。 无论哪个诅咒师团队，敢招惹五条家已经很头铁了，再把禅院家一并得罪了，那差不多就得罪了咒术界三分之一的人——出国护照办好了吗？御三家两家强强联手，日本再无你立足之地！ 不意外的，那些疯狂的围剿逐渐偃旗息鼓，等车子安然驶入禅院家的车库，盯梢的帖子便不再更新。 禅院家的结界不是摆设，这家伙一时半会混不进来嘛。 想到这，宇迦高兴收起手机，去推身边睡觉的人：“悟，醒醒，到了。” 光线昏暗的车库里，少年的五条悟依然酣睡，发出细微均匀的鼾声，脑袋歪在一边，细软的白发落在黑色的皮质靠垫上，双手收在和服的宽袖中，姿态拘束又小心。 宇迦单手撑着质软的座椅，俯身凑近了问：“悟？” 当初跟着五条知反复颂念“satoru”这个名字，宇迦每次说出这个发音时，语气都不觉染上一点虔诚。 前排的禅院直哉听着，莫名觉得自己堂兄叫六眼的语气十分磁性，假如对方用这种声线叫自己的话…… 直哉抖了抖，连忙揉了揉自己的耳尖。 车库的感应灯是昏黄的光泽，司机瞧见后座有个睡着的乘客，便主动停好车，试图帮忙搬人，但是，禅院羽化摇摇头。 【五条悟 结缘：40% 状态：满血，清醒 咒力：691 描述：五条家久等百年迎来的六眼神子，是个娇惯受宠的小少爷，似乎不擅长照顾旁人的感受】 “小悟？真的睡了吗？”禅院羽化很有耐心，“再不起来的话……” 浅眠的人睫毛跳了跳，却还是敛着，始终不肯睁开。 如此固执的假装，在视觉识别下无处遁形。 换做是五条知，宇迦说不定会直接把人敲醒完事，那个长胳膊长腿的家伙自己走路就好了嘛，谁搬得动他。 但眼前这个小少年看着精致又乖顺，最终，禅院的家主没有暴力对待，随手扯下羽织兜头盖住那头显眼的白发，宇迦把人揽出后座，轻松横抱起来。 病归病，他身上的肌肉可不少，抱个小朋友还是做得到的。 “那我只能抱着你走啦。”如是说着，便抱着人往外走。 【五条悟结缘50%】 一切情绪无处遁形，宇迦低笑一声：“爱撒娇的孩子。” 【结缘55%】 禅院家早就接到暮山神社刺杀的情报了，彩音将玩耍的姐妹暂交给女仆照顾，就在车库门口等候——她料到羽化回来后必然经过这。 结果，看到对方抱着个人，彩音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是谁，便上前道：“直毘人大人在暮山神社处理现场，本家几位留守的长老在议事厅里，似乎对您的选择不满。” “让他们等我一下。”宇迦说着，掂了掂臂弯里的六眼神子，又问：“院子里还有空房间吗？” “还有两间。”彩音如实回答“需要的话，我现在就让人收拾出来。” “要收拾啊，有点复杂，悟，你想住哪间？” 彩音歪歪头，不太理解为何要问一个睡觉的人住房的问题。 “不说吗？”禅院羽化点点头，宽容一笑“那先不用收拾，悟就在我房间睡吧。” 【结缘60%】 宇迦把小六眼丢在自己房间的褥子上，托彩音去找点衣服，等对方醒后更换，然后，他就赶去议事厅了。 待和室的门关闭，五条悟一个打挺坐起来，双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蓝色的眼眸亮晶晶的，不断打量周围，详细记录每个细节。 这是十影的卧房，好耶，顺利抵达核心地带！ 【系统提示：五条悟小猫打滚.jpg】 宇迦忍不住嘴角上翘，直到议事厅近在眼前，他才收敛情绪，不动声色步入大开的正门。 直毘人不喜欢继承仪式横生变故，所以带去赴席见证的都是本家里的亲信，至于留下的，必然都不是省油的灯。 “羽化少爷，”一个老者唤出来者名讳，不忘左右打量着，问“你把六眼藏哪了？” 彩音轻声道：“继承仪式已经完成，您应该叫他家主，瑛长老。” “女人不要插嘴。”眼前的长老语气不悦打断了彩音，再度转向宇迦“请不要再任性了，你知道这会给禅院家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彩音垂下眼睛，不再多语，她快习惯这些老头对她的态度了。说实话，有时候，她会觉得，家中那些年轻的男孩子，明明小时候会亲昵地抱着她叫她“阿姨”、“婶婶”，可渐渐的，这些年长者对待女性的态度在日常中一点一点影响了这些孩子，稍不注意的，孩子们就不再可爱了，也学会一口一句“女人别烦我，走路要站在我身后三步外知道吗”。 扭曲的成长让人逐渐心寒。 “没事的，你先去带真希她们把，我能处理好的。”忽然，身边的人扶住她的胳膊，坚定地握了握“教育他们尊敬你的过程比较漫长，回头你等着验收成果就好了。” 送走自家婶婶，宇迦好整以暇面对这些老头儿。 其实在进屋前，他先给直毘人发了个信息提示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比如解释清楚当下状况，说明留下六眼的优势，晓之以理。 但直毘人直简单回了个“直接告诉他们你是家主，说过的话没有收回的必要”。 宇迦琢磨下也就明白了，面对质疑的家伙，理由让他们自己去猜就好了，自己要做的就是坚持原则，达到目的。 现在直毘人忙于神社的收尾工作，眼前这些人想伺机扭转六眼暂住禅院家的局面，恐怕是担心，新上任的家主此举会在日后得到五条家的青睐，将更难对付。 所以，眼前都是对手，简单粗暴摆平就好了。 “我说收留六眼，照做便是，禅院家没有必要看诅咒师的脸色，瑛长老实属多虑。” 少年的话透露着乖僻，生冷地怼了长老，惹得瑛一阵咳嗽，似乎身体欠佳，仿佛被叛逆的少年家主气的够呛。 旁边几人纷纷表示担忧，上前扶着瑛，谴责：“家主怎能不顾族人意愿，一意孤行？瑛长老侍奉家主几十年，你一个初来乍到的小鬼怎敢如此不敬？” 宇迦：我千年前肝妖怪刷禅院家声誉值的时候，你们都还不在呢。 黑衣的少年无奈道：“瑛长老，您要晕倒了吗？” 说着，他招招手，示意两个身强体壮的躯俱留队成员进屋。 见老头满面狐疑，宇迦好心解释：“假如您晕倒了，我就让他们帮忙把您抬出去呀，瑛长老劳苦功高，必须让大家看见您的付出，回头就让他们抬着你在本家走一圈，再去京都二条路走一圈，这样才能宣传到位。” 说着，三个年轻人目光灼灼等待老人晕过去的时机，好动手搬人。 第58章 六眼神子 五条悟拉亮了头顶的纸吊灯, 上面绘着金鱼水草的图案，六叠房的和室尽收眼底。 朴素的纯色寝具，身上的被褥里有阳光的味道, 接触皮肤的感觉犹如温暖的云朵。双手拢着被子, 用脸颊蹭了蹭，六眼起身, 踩着榻榻米走过不大的房间。 壁橱拉开后, 里面收着一排整齐的和服浴衣，全是黑色，角落有一套叠放整齐的短裤体恤，五条悟将短袖拎起来, 扫过上面的大力神杯, 又原样放回去。 隔着一扇门，外面是客厅, 电视机、电脑齐全, 挂画鲜花，小书桌上摆着书籍和手账, 钢笔下压着张光碟, 五条悟拿起来看一眼, 好家伙，《数码宝贝》大冒险全54话, 他几年前还追过番, 看过暴龙兽呢！ 童年的快乐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个没留神把钢笔挤掉在地, 五条悟随手一碰, 无下限术式的操纵下, 钢笔悬在半空中, 而后被他握住。 将钢笔放回桌上，五条悟才注意到那本手账。 说起来，这个房间是有电脑的，看线路还连了网络，如今高速发展的日本，那些大型办公楼都用电脑进行文书工作了，没想到十影还很传统地用手账记录。 拾起那本印着樱花图案的深色手账，六眼翻开第一页，发现那里夹着一朵半干的牵牛花。 淡紫色的花留了一片剪影在白色的纸页上，五条悟又翻开第二页，看到了写的整整齐齐的文字。 【故事的开始……】 还没细读，屋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警惕地合上手账，五条悟凑到门边，拉开了缝隙往外看。 一帮穿着忍者制服的可疑男人在同方才与十影说话的和服女性解释着什么，听完，女人紧张道：“你们说羽化大人把瑛长老抬出本家了？？” 那些忍者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格外混乱。 “本来没事的，但几个人怂恿瑛大人，说家主也就是随口一说，绝对不敢真的闹起来。” “去帮忙的两个队员一开始以为就撑个场面，没想到会动手。” “主要是瑛大人用术式了，说要代替已故的沙织小姐教训下桀骜不驯的家主……” “瑛的术式？？”彩音按住胸口，明显受惊“他的胳膊能硬化成巨大的岩石手掌，那种坚硬的东西能拍碎一辆卡车！他居然拿来打羽化？” 太过分了！这是打算杀掉刚继任的家主吗？ 而且，居然好意思提沙织，当初这位大小姐私奔不就是因为受不了这个家族落后腐朽的一面啊，他何德何能替对方教训儿子。 结果，那个小队员喘气有点长，等彩音都紧张死了，才补了句：“结果陷进阱影子里出不来了，然后被家主的大蛇式神缠着，很顺利就扛了出去。” 彩音：“……” 躯俱留队回忆下当时的场面，一致点头：“丝滑顺畅，从议事厅到正门前，3分钟就走到了。” 彩音：“别愣着啦，快把人截下来！” 虽然这些长老都精神矍铄老当益壮，但打架输给小辈不说，还被拖出去示众，万一自尊心不允许半路气死了怎么办？ 躯俱留队这才反应过来，“呼啦”一声蹿出去，听话地去拦人。 禅院彩音揉揉太阳穴，才注意到，家主的房间被拉开了，白发的六眼正好奇地张望着，蓝色的眼睛很大，看着像是某种警惕的小动物，在打量自己。 “过来？”彩音尝试招手，没想到小少年真的就推开门走来了，五条悟和服的腰带松垮了些，袖口和前襟还站着干涸的血迹，看着就是经历过一场恶战。 彩音大概猜到，当初羽化救下六眼时的心情，谁都不忍心看这么漂亮的小朋友被杀掉吧？ 小神子端着不笑的脸蛋，缄默不语，看着像只酷酷的品种猫咪。 想rua一把—— 按捺住小手，彩音俯身询问：“要不要换身衣服？羽化有让我照顾你呢。” 六眼先是点头，而后又道：“先去找羽化。” 刚才他都听见了，十影因为他的事跟本家长老打了起来，情况很糟糕。 “你不方便出去吧……”彩音还未说完，就看到对方小跑回房间，一阵鼓弄，再度跑出来。 这次，他穿着禅院羽化当初刚来本家时的那身T恤、短裤、运动鞋，稍显宽大的衣服遮盖着少年的身形，看不出原本老派御三家的复古和风气质。 “给我帽子和墨镜就好了……麻烦阿姨。”五条悟把手往裤兜里一揣，抬脸吩咐，模样拽的不行，但想起十影待对方时很有礼貌，他又用上敬语。 待做好伪装，彩音拉着六眼，在躯俱留队的陪伴下出门时，都过去五分钟了，路过议事厅，五条悟看到那塌陷半边的建筑，满地的咒力残秽，属于禅院羽化的那部分格外强势，不知道当初对峙的那个长老有没有吓趴下。 禅院本家地处僻静，走过三条路口，人才渐渐多起来，五条悟注意到，他这身衣服比身边这位和服女士更能融入人群，因为街上好多穿文化衫的人，国内国外的都有。 而展望高层建筑上的大屏幕，还能看到实况转播，绿茵场上身穿红色白色球服的人在奔跑，一举一动牵动人心。 “家主在那边。”彩音拉着五条悟往马路对面的一条酒吧街走去。 很多人端着啤酒杯正盯着电视里的赛况，进球之际，一阵欢呼，大家不去管是否认识身边的人，热络地碰杯对饮，互道祝福，一些看客的脸上还贴着国家的旗帜，看到进球时，还会激动地抱在一起。 这种国家输赢与自身荣耀感相伴的感情牵动着每一个观众的心，五条悟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忽然觉得禅院羽化把人抬出本家的目的恐怕不纯粹。 思考之际忽，肩膀冷不丁和路人撞了下，他漠然瞥了眼，对方是个口罩墨镜的女性，穿着朴素的长袖衫，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特点。 “抱歉。”女人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又立刻挪走。 目送对方远去，五条悟不声不响收回视线，后知后觉的，发现对方的侧影似乎有点眼熟。 “夫人，在那。”穿着忍者服的大汉指着一家音乐酒吧，众人原是紧张观望，但在看清后，所有人一阵迷茫。 这……什么情况？ 眼前，近百号人手举酒杯载歌载舞，欢呼进球之际，不忘把一个人高高抛起，落下，然后再抛起。 “那是瑛大人吧？”躯俱留队迟疑问。 彼时，老人还被大蛇式神缠着，须发皆白的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但普通人看不见式神，还以为自己就是在抛一个老球迷呢，不忘招呼着亲友一起欢庆，说：“今天有人请客全场，一块来嗨呀！” 一瞬间，禅院家的众人更茫然了，仿佛忽然被拉近轰趴现场的路人，沉浸在旁人的喜悦中手足无措，不知道大家在开心什么。 10分钟前，宇迦确实和瑛打了一架，并且取胜了。 鉴于禅院直毘人定的“家主说话一言九鼎”的规矩，他如约把瑛抬出了议事厅，先让本家人看一遍，再走出家门，让路人看下。 老头气得脸都成猪肝色了，为了照顾下对方的心情，宇迦把抬人的终点选在了本家附近的酒吧街。 这里外国人很多，喝高了后，普遍会发生些行为艺术，大家做什么动作都不奇怪。 如今，埼玉县在进行日本VS比利时的小组赛，本国人民热切关注，酒吧街挤满了看直播喝啤酒的人。 眼看日本进球了，众人欢呼之际，宇迦让躯俱留队把人抬进去了。 大概是被快乐的气氛感染，队员们也兴高采烈的，特别是有个球迷直接高呼一声“今天全场我请客”，众人齐齐高举手中的啤酒杯，躯俱留队也乐颠颠地举起手里的人，顿时，载歌载舞的球迷们涌上来，欢呼雀跃，将老头举起抛向空中——他们还以为是这家伙说的呢，于是纷纷来凑热闹。 “你们无礼、放肆、不成体统！” 瑛在半空中愤怒地咆哮一声，然而回答他的是无数欢呼。 “进球啦，好耶！” 瑛：“……” “一块来嗨皮呀，今天不醉不归！” 莫名承载了无数人的喜悦，瑛闷闷地和大蛇缠在一起，良久，问：“你喝酒吗？” 大蛇吐了吐信子，表示他只吃诅咒。 宇迦揣着手，跟吧台要了一杯啤酒，惬意地抿了一口泡沫。远远的，他看到彩音和伪装的五条悟，于是高兴地举杯cheers，对于五条悟穿大力神杯T恤的品味予以肯定。 没有男人能拒绝啤酒，足球和世界杯，这是种浪漫啊。 回归现代化生活的宇迦笑弯了眼睛，在五条悟好奇盯着他那杯啤酒看时，彩音已经叉着腰走上前。 “家主大人，您才15岁！卖酒给你是违法的！” 宇迦辩解：“开店的是英国人，在他们家10岁还不会喝啤酒一辈子都讨不到老婆！” 彩音：“这里是日本！要依据日本的法律！” 宇迦：“噫，婶婶真古板。” 说话间，她瞄到五条悟也跑去跟吧台那的金发大汉要了杯啤酒，有样学样跟着禅院羽化在那cheers。 彩音：“你们都够了！” 第59章 六眼神子 可怜的瑛在众人高亢的情绪下, 被抛了好一段时间，直到球赛以2-2平局结束，略感失望的众人才放过了他。 大蛇圈着长老, 慢吞吞绕过人群，挨到自己主人身边, 瑛长老双目无神看着前方，心想：今天又更加讨厌人类了呢。 球赛歇战时，吧中人流便会减少，宇迦依然捧着他那杯啤酒, 并以家主的威严禁止彩音夺走他的快乐。 不过，五条悟那杯被换成了橙汁，老板还用印着小猫图案的瓷杯子给他装的，配上薯条和鸡块, 像极了被大人强行带来酒吧的孩子, 无奈下为其拼凑了一顿可以享用的酒水菜肴。 小少年无声啜着饮料, 蓝色的眼睛瞥了眼身边的大人，他无下限咒术开着, 将那杯被他施加无限的啤酒悬浮再身侧，等旁人不注意, 又偷偷拿回来。 待挨到吧台, 大蛇便放开老者, 顺着高脚凳一路缓缓向上攀援, 最后无声绕在宇迦腰上, 盘了盘，探出巨大的脑袋从高处盯着五条悟, 像一条警戒的猎犬。 无咒力的就算了, 任何有咒力的瞧见这一幕, 都要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本事在式神的毒牙下袭击六眼。 “长老，来杯压惊？”料想对方应该充分感受到陌生人的热情了，宇迦推一杯酒过去，“今天便算我带你来喝酒聊天了，就是方式粗暴了些，瑛长老别见怪。” 日本人会在下班后，聚在居酒屋，喝上几杯，吐槽下工作生活，活络熟人感情。彼时瑛也拉过张椅子坐下，没有拒绝面前的酒——倒不是真原谅了对方，他算见识到新家主的恣意潇洒了，办事不按套路出牌，关键还打不过，他发誓，再也不和更对方硬碰硬了。 “家主有事就说，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瑛颓废地喝着，余光瞄到大蛇，他有点想把杯子推到对方面前。 好歹刚才一块被抛了那么久，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宇迦道：“那我直说了，都说您效忠禅院家多年，今天如此反对，总要给我个合理解释吧。” 指了指五条悟，宇迦十分好奇：“虽说千年前六眼和十影同归于尽，但我们关系好的话，反而能避免那种惨剧不是吗？所以，您究竟是介意什么？” 千年前阴阳师掺和进两家的事，外加多种误会，他和五条知变成了“仇家”，但他心里清楚真相。 假如对方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反对，那他为了家族内部和谐乐意澄清当年的实情，但若是别的理由，那他就要听一听了。 瑛瞧着自家英俊的十影，其实从心底讲，看到这样一个英姿勃勃的后辈继任家主，他是有点高兴的。 老人叹息，压低嗓音道：“那么接下来的话，家主尽量不要和别人说起。” 光线昏暗的酒吧，背景音乐为他们打好掩护，瑛道：“羽化大人，您如何看待御三家和高层的关系？” 宇迦回忆了两辈子当家主的经验，道：“御三家有部分人会在咒术界的高层任职，总监部那帮管理者，很多来自御三家吧。” “若是按照您说的，高层选自御三家，那为何有的家主不是高层？” 瑛的这番话让宇迦反思起来，千年前身为禅院羽化时，他就不是高层，五条知也不是，两面宿傩还吐槽过，说高层不按能力分权，不合理。 “原因就是，高层才是咒术界管理的核心，他派出信赖的下属渗透并暗中管辖着御三家，哪怕三家有嫡系进入高层，也只是被选择后的结果，他们很难融入核心地带——我指的，就是直毘人大人。” 指出众人逻辑上的错误，瑛总结：“所以，高层永远会忌惮御三家，我们是供调配差遣的优秀资源，他们是舍不得把实权让出来的。” 宇迦顿时理顺了当初的疑惑。 不愧是大半辈子奉献给禅院家的人，只是长老但不是高层，却能探究出那些细微违和感的缘由。 “高层理论上应该效忠于国家，但咒术界那帮老橘子又各怀心思，他们到底想要什么，我也无法详细说出，但我可以肯定，他们绝对不希望御三家关系融洽，您若是如此高调地和五条悟在一起，他们一定会采取极端手段拆散你们的。” “他们怕御三家联手？”宇迦反应过来。 “御三家联手的实力，确实可怕，曾经有一次差点推翻过高层，但由于一个术师的搅局，反而让御三家失去主场，还落得许多骂名。” 啤酒已经喝完了，瑛说了一个久远的悲剧：“一百五十年前，御三家曾有一度关系融洽，当时的加茂家有一位叫加茂宪伦的术师，对于咒术和人体的研究非常深入，同五条家和禅院家当时的家主交好，而他也是家主的候选人。” “千年来科技发展，咒术师的术式也有了创新，为了合理运用新型术式，三家成立不少研究所试图融入科技，以提高咒术师的办事效率和存活率，加茂宪伦就是这些研究所的主管。结果，他却利用研究的便利，做了不人道的事。” 禅院彩音听到这，轻声吐出一个词：“咒胎九相图。” 加茂宪伦，这是咒术界永恒的污点，术师之耻。 【特殊词汇“咒胎九相图”：百年前加茂的咒术师强迫人类女子与咒灵结合，诞下了九个咒胎，并融入自己的血液，做了九个特级咒物】 系统说话素来委婉，宇迦已经猜到这位术师之耻对无辜的女人做了什么。 考虑到家主还是个少年，瑛没有说细节，只道：“这样被高层抓住了把柄，所有研究所勒令撤销，加茂宪伦不知去向，高层便责怪在御三家的头上，后期一旦发现哪两家关系密切，便会动手介入，并以此事为由，反对一切友好的交情。” 于高层而言，御三家即是强大的资源，又是棘手的炸弹，为了不炸伤自己，只好让炸弹们别聚在一起，变成可以一口气摧毁他们的道具。 到此，宇迦可算明白了，为何京都高楼林立科技遍地开花，可御三家还是那么老派传统，执着于祖传术式，像菜菜子那样的用手机拍照祓除的新术式更是没踪影。 因为科技革命被打断了（bushi）！ “家主，您要和五条悟交好可以，但从暮山神社现场将其救回，已经很显眼了，所以，请务必尽快将六眼送回五条家，避免高层介入，他们折腾人的手段很恶心的。”瑛终于说出了他的顾虑。 宇迦感觉，老人经历大半辈子，看事情终究是有他的想法的，今天听对方说完，他也算明白了许多。 “五条悟是要回去的，不过要缓两天，我想想，什么理由比较合适——”宇迦想，要让高层感觉他留五条悟不是出于情分，而是贪图对方什么，两人关系其实不好。 结果，看到雪色睫毛下那双美丽的蓝眸，他愣愣想：图、图他长得好看？ 停！想歪了！ 六眼的容貌确实太出色了，搞得宇迦走神一阵，结果，彩音道：“不如用山王权现祭礼为由？” 【系统提示：山王祭，6月15日凤凰神舆游街，天狗伴驾，百人古装相随，恭迎神幸，乃江户名祭，流传至今】 “山王祭前后，御三家届时会举办交流会，族中的咒术师可以参加比试，羽化大人刚返回咒术界，和刚满13岁的六眼一样，都是初次参与。”彩音说着，两手分别指了两个当事人“羽化大人为拔头筹，特地邀请六眼来本家，提前切磋技艺。” 打造一个追求胜利，好在家中稳固地位的新家主形象？ 宇迦思考片刻，道：“也行。” 忽然，他感觉盘在腰上的大蛇缓缓滑动，尾巴尖竖起来晃动着，吸引他的注意。 “怎么了？” 接到式神的提示，十影看向大蛇，发现对方俯身靠近了五条悟，试图用脑袋拱起对方。 小少年垂着脑袋，手里捧着一个中号的玻璃杯，里面澄黄色的液体还剩浅浅一层。 “悟？”宇迦跳下椅子，刚才他们讨论得过于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家伙在做什么。 “什么事十影佬？” 精致少年语出惊人，敬语都没加，无比狂妄。 宇迦听着那个奇怪的语气……是冲绳腔吗？ 所有人都惊讶于对方态度的转变，然而，五条悟本人是冷酷无比，大眼睛无慈悲地瞧过所有人，仿佛是漂亮人偶。 可下一秒，五条悟打了个嗝，苍白的小脸慢慢浮现酡红。 宇迦竖起手指问：“五条悟，这是几？” 六眼神子眨巴眼，醉眼朦胧看着，一把抓住了宇迦的手指，接着，小嘴咧开，露出亮白锋利的虎牙。 “是悟大人的小饼干！” 彩音掩唇惊叫，看着六眼就这么直接咬下去。 自打从平安时代归来，宇迦已经很久没见到吃人的状况了。 看着抱着他的手啃啃的臭小鬼，宇迦无奈望天：还能怎么办，就当让小宠物咬了吧。 第60章 六眼神子 五条悟显然是喝醉了, 一杯啤酒的量，上头的酒劲让他在那抱着“小饼干”啃了半天，然后茫然地看向面前的人，疑惑问：“禅院羽化, 你为什么不开心？” 宇迦试着把手抽回来, 但小悟抱得太紧, 仿佛护食一般，会发出警惕的哼声。 于是，宇迦又放弃这一举动, 容小少年继续心满意足抱着。 “我知道了，你也困了。” 说话间, 五条悟打了个哈切，眼角沁出点泪水, 脑袋慢慢垂下, 有些乖顺地靠在对方肩膀上。 “我们去睡觉吧。” 语毕, 身体直接软下来，随即让大蛇稳稳接住。 由于式神盘在宇迦腰上, 这一接便顺利让五条悟靠进宇迦臂弯，彼时, 彩音好奇道：“少爷, 我不明白，六眼为何如此亲近你？” 他们今天应该第一次见面吧？因为五条家的看护, 外族人都是远远才能看一次六眼，统一印象是精致清秀，但不外露表情, 苍天之瞳极具威慑力。 这样矜贵的人, 为何会听话地跟着家主回来了呢？ 宇迦摸了摸自己的后脑, 道：“大概是一见如故？或者吊桥效应？” 就目前的相处来看，五条悟挺任性，平日在五条家有母亲罩着，估计也很受宠，刚才酒后的反应其实才是真实性格吧。 亏他一开始还以为五条悟敏感粘人呢…… “都无所谓吧，无论他是否亲近我。”宇迦耸耸肩，将五条悟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扶着人“我也只能照顾他一段时间罢了，以后的路还要靠他自己走。” 【于家主继承仪式上救下五条悟，任务已完成】 【主线任务已更新，锻炼五条悟，令无下限咒术熟练度达到80%，当前熟练度35%】 彩音起身，为所有人结账，而后小步跟上，帮家主搀扶着六眼。 几人离开繁华街道，重新返回了那森严宅邸，彩音回味下少年家主的话，由于直毘人告诉了她一些事，她总感觉，小家主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睡在这里吗？” 见家主重新搬出一床褥子，彩音还以为对方要和五条悟睡在一起。 结果，将六眼安置在卧室后，宇迦把寝具铺在客厅的书桌边上——都是榻榻米，外加气候舒适，睡在哪都差不多。 “今晚我睡外面，会看好他的，”宇迦说着，将台灯拧亮“悟从没来过禅院家，和我同屋住他会安心些。” 五条悟一挨到褥子，就四仰八叉摊开来，宇迦把自己睡觉的地方打理好，折回来一瞧那豪迈的睡姿，便拾起被蹬到一边的被子，试图给人盖上。 下一秒，六眼一个打挺坐起身，半垂这眼呆呆看着宇迦。 “我还没洗澡。” 宇迦：“……浴室在那，会用吗？” “噢。” 小少年起身，快步跑过去，不忘关上门。 宇迦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水声，于是推门走入浴室，只见五条悟抱着膝盖，正坐在浴缸里发呆。 “这里不出水。”悟指着关闭的水龙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叹息一声，把小少年提出浴缸，十影认命地蹲下身握着喷头，开始调试水温。 热腾腾的白雾漂浮在浴室，流水从喷头涌出，在浴缸里缓缓汇聚，五条悟学着对方的动作，一块蹲在边上，看着小黄鸭飘在水中，从缸底渐渐升到眼前。 “可以了。”关掉进水阀，宇迦抓着五条悟的手，在浴缸里搅了搅“水温行吗？” 小少年用力点了下头，抽出的胳膊被温热的水浸泡后，连毛孔都舒服地展开，他立刻扯掉身上的T恤。 “别弄坏啊，这是限量款。”宇迦好笑地提醒一声，起身出门，容对方慢慢泡澡。 喝醉都不忘洗澡，这种爱干净是本能吗？ 不过，白天进行那么多战斗，这种夏季还是很容易流汗的，洗个澡确实更容易入眠。 把浴室借给对方自由发挥，宇迦去找自己的手账和钢笔，打算趁着闲暇，继续写几段。 开启第一页，他注意到干花的位置变了，没有严丝合缝地贴在印记上。 有人看了他的笔记……是五条悟吗？ 禅院家没有人敢随意进出他的房间，还翻阅他的记录。 宇迦写下回忆只是为了给自己看，当初没有用电脑进行撰写，是因为数据这种东西很容易复刻，他还想着，等写完后把记录烧掉，免得有人看见了，以为他在拿千年前的家主写小说。 以后干脆藏进影子里吧。 如是想着，他回忆着友人那与五条悟类似的眼睛，续上了初见风波的结尾。 【等祭典散会，禅院的家主才有了空闲，一路寻来，把滞留菓子店中的穗丸领回家。 因为吃了霸王餐，穗丸被老板留下，对方看出小孩的穿着不凡，原是打算傍晚歇业时，把人送回去，顺便要下饭钱，没料到前来寻人的孩子的父亲，是今年上巳祭的主持术师。 临走前老板还嘱咐妻子打包了对方喜欢的口味，说上巳祭流放舟楫带走平安京一年的灾难，他们感谢还来不及，哪里好意思收钱。 但禅院的家主还是给了。 他告诉穗丸：“如今人们的尊重都来自于之前诸多术师的付出和铺垫，术师保护着平安京，恪尽职守，此地的居民才能安居乐业，因而尊重给他们带来安逸生活的人。所以，我们不能坏了规矩，吃霸王餐之类的事不准再做了。】 宇迦写的叹息连连，禅院家虽然不太平，但当时羽化的生父是个不错的人，所以提前给穗丸打下了正派的三观。 要不是这位家主去世的早，穗丸的少年时光大概会幸福很多。 【穗丸说了被骗来吃霸王餐的经过，禅院家主沉默一阵，说了坂田金时和源赖光的事，金时乃妖怪养大的弃婴，不为人类所接受，即便如此，源赖光还是赏识他的优点，收为麾下，最后成为了四天王之一。 “为父毕竟辈分在那，不方便去揍小孩子给你出气，以后你厉害了就自己报复回来吧。六眼很厉害，以后可以提防他逗弄你，但对方身上的优点也应赏识。” 穗丸有听进去，但内心坚定着一点：那个六眼一定很讨厌我，以后要提防。】 宇迦：一定是被讨厌了，想想就是五条知的错，现在回忆时都觉得很生气呢。 矮桌上的台灯吸引了飞蛾扑撞，宇迦单手握住那小东西，随手丢出门外，感觉心头萦绕着一阵憋屈。 为什么任务结束前没有揍那家伙一顿？后悔。 琢磨着等这次任务进度拿到手，再读档平安京时，一定要揍五条家主泄愤，忽然，浴室那边传来哗啦的水声。 “禅院羽化！” 六眼底气十足地呼唤着，都不知道这小少年为何能如此熟练地使唤人。 “又怎么了？” 认命丢下钢笔，宇迦起身去浴室，估计着对方应该是洗完了，不知道怎么擦干净水之类的。 进门第一件事是开启排气扇，宇迦捞过架子上的浴巾，直接把那个站在瓷砖上发呆的人罩住，然后替人把黑色浴衣的腰带系端正了。 “找不到吹风机——”五条悟似乎清醒一点了，脸颊泛着健康的粉红色，热腾腾人一小只凑近去抓十影的袖子“来帮悟大人吹头发。” “你怎么这么会使唤人啊悟大人。”翻找着浴室的橱柜，宇迦一边调侃一边拿吹风机和新的牙刷，若不是在这住了几天，他也摸不清日常用具的摆放位置。 “平时都是妈妈和凉子帮我吹的。”六眼理直气壮。 “哦，了不起。” 有人伺候的孩子早习惯了使唤人，回忆当初天天有近侍帮忙穿衣服喂饭的日子，宇迦也觉得是挺舒服的。 “我还要喝水。”说着，五条悟顶着浴巾，轻车熟路去客厅找茶壶给自己倒茶，榻榻米上零星留下一串水滴。 醉酒后会觉得喉咙干咳，五条悟连着给自己灌下三杯茶，才舒服许多，彼时，十影提着梳子和吹风机走来，在近处的插座上连了电，便坐在后方开始替小少年弄干头发。 徐徐热风吹着发丝，一点点蒸干水迹，宇迦拨开白色的短发，而五条悟则注意到桌上的手账。 白天他只来得及看到开头，没想到这个故事还挺长的，禅院羽化已经写了上千字了。 “你在写千年前的禅院家主的故事？” 五条悟只粗略一扫，便记住了大概的剧情，脖子被吹干的发丝挠得痒了，他忍不住甩甩脑袋，阅览最后的一句话。 “我知道，这个五条家主后来反思自己做的过分了，本来想回来找人的，但穗丸已经被禅院家的人带走啦。” 宇迦怕他像个小狗一样继续乱甩头发，手上一点不敢停地吹着，随口问：“你怎么知道的？” “家主生平记录喽，你们禅院家不是也有嘛~” 五条悟扭头，仰视那双金色的眼眸，道：“无论结局怎么惨淡，我还是记得，起初五条家主对于当时禅院家主的态度是十分在乎的，常用的称呼是‘挚友’。” “他们确实是朋友，关系很好的那种。” 给一头白色的短发吹的蓬松柔软，宇迦拍拍小少年：“好了，睡觉去吧。” “哦……你也来睡呀？”五条悟目光灼灼问。 “我洗过澡再睡。” “那现在就去呀。”说着，小少年把十影往浴室推。 见对方真有拿着浴衣乖乖去洗澡，五条悟扑回自己的床铺，拥着被子想：他救我，帮我吹头发，还这么听我的话——一定是悟大人魅力太大的缘故吧。 第61章 六眼神子 宇迦关上浴室的门, 先打开盥洗台上的镜橱，背后放着十天份的单剂量包装药片，花花绿绿的小药丸, 一包5颗, 按照医生说法, 大多是调理的药和维生素, 医嘱还让保障睡眠，多锻炼, 说身体比较虚弱, 注意健康问题。 但鉴于咒术师的咒力加成, 目前他抱着个五条悟疾步如飞是没问题的, 吐血是突发情况，无法预测, 既然医生和直毘人选择不告诉自己, 他干脆懒得问了。 毕竟，按照上一个世界线的死亡结局，这回可能也是既定的死法, 问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倒了杯水，将药吃了，然后迅速洗澡, 宇迦将被水濡湿的头发一股脑向后抹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在镜子里，15岁禅院羽化的容貌一览无余, 眉眼冷峭, 双眸暗金, 逐渐长开的面庞和身形, 臂膀和腰腹上的肌肉薄而紧凑。 宇迦：我真帅。 【系统提示：自恋.jpg】 药片似乎有助眠的效果，等把头发弄干，宇迦已是哈切连连，走出浴室，就发现五条悟没有呆在卧房，而是把客厅的DVD打开了，正在放动画。 热水澡蒸发了那点酒精，现在他清醒多了，看见滚球兽进化，强悍的记忆力瞬间就把后续剧情连接上：“这帮少年过一会就要坠崖了，然后第一集 结束，开始第二集。” “羽化来看。” 回忆童年之余，不忘招呼十影一块，五条悟目光落在对方脸上，这次把刘海全撩到后脑，慵懒的模样也很不错。 觉得自己很善于发现美，五条悟目光紧随，直到十影走到身边，俯身拍了拍自己的后背：“去卧室睡觉。” “不要，我现在清醒的很，根本睡不着。”霸占了十影准备的临时床褥，五条悟眨了眨眼，道“你给我讲点睡前故事助眠？” 十影缓缓打了个哈切，墨鸦羽般的睫毛上挂着点泪，他从矮桌上摸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五条悟：“不困的话，就先给你母亲打个电话。” 五条悟爽快地接过，先拨了一个号，挂断后，重新拨打，响三声后，有人接通。 “母亲大人——” 电话那边似乎很热闹，五条悟瞄了眼钟，现在是晚上九点半，狂热的加班族也要考虑偃旗息鼓，回家休息的事了，但对方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依然活力十足。 “长话短说，禅院直毘人那个大叔去跟总监部的人打第一架了，一会他扛不住，母上我还要接档去打第二架。” “啊，回合战吗？”五条悟瞥了眼禅院羽化，对方靠着枕头，眼皮止不住在打架“高层责怪你们了？” “先是怀疑刺杀是禅院家做的，然后责问五条家为什么放你出来——既然涉及两家，那总要算个先来后到，勉强让直毘人先上就是了。” 听着自家母亲惋惜没能打头阵，那气势仿佛是“老娘先上就没禅院直毘人出手的份了，罢了这种场合给他留点面子”。 “是要给直毘人留点面子，我还打算在禅院家多住一会。” 五条悟的碎碎念从听筒传来，回应他的是女士的狂笑。 “我听直毘人说了，你在十影面前特别乖，拽着他袖子就回家了，哈哈哈，他是不是很帅啊悟。” “他啊……”用肩膀夹着手机，五条悟探出双手，把对方的刘海又往边上捋了捋，满意瞧着对方长长的睫毛，挺秀的鼻子。 “一般般吧，母亲大人你想多了。” 平平无奇禅院羽化茫然看过来：你们不是母子谈心吗？我怎么感觉你们在再聊我？ “总而言之，好好相处，就这样。” 利落挂断电话，五条悟合上手机，忽然想起，凉子之前给他看过十影的照片。 近侍都能有的信息，母亲没道理不知道，所以她是知道禅院羽化的样貌，故意试探自己。 ——啊，大意了！ 按照五条家一脉传承的审美，可能她也觉得十影很好看吧。 心里哼哼着，刚打算跟身边的十影说说审美观是否具备遗传性，结果发现，对方已经抱着枕头进入浅眠。 “羽化，来陪我看电视，别睡了！这才不到10点，你太弱了吧！” 晃了晃人，发现对方不醒，五条悟扑到对方脑袋边，开始坚持不懈地骚扰。 “我可以把你的睫毛一根一根拔下来——嗯？好长。” 在对方闭合的眼睛前鼓捣一阵，五条悟发现新大陆了，拔睫毛实属暴殄天物，遂转战数睫毛。 感觉到那烦人的手一直在拨弄自己的眼皮，禅院羽化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双眸沉着暗色，像是被打扰的沉睡狮子，表情饱含起床气。 五条悟眼看不好，扭头要跑，瞬间让人从身后一巴掌按在地板上。 “你你你，要干什么？” 小少年语气紧张，但脸上却是挂着笑的，他把身体蜷起来，不让十影将自己顺利提起来，同时双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微微偏着头，从身下往上仰视的眼神有些乖巧。 “羽化，你不会要打我吧。” 十影单手撑在地上，暗金色的眸子无声看着小少年，被抓住的手让五条悟拽着，压在身下，一看就是故意的，小少年不让他起身，在试探自己会做什么。 四目相对，五条悟的眼眸亮晶晶的，模样有些雀跃。 禅院羽化会迁就自己吗？或者生气？ 生气的话是否要动手？ 但对方要召唤式神就要解放双手才行，现在自己抓着呢，召唤不了式神的十影还有什么招式？ “战斗的话，很麻烦，但我……会赢啦。” 五条悟兴致勃勃，笃定自己会占上风。 眼前，十影似乎思考了一阵，天平上一边是睡觉，一边是战斗，虽然教训桀骜的小鬼是挺重要的，但指针还是一点点倾向前者——晚上不睡觉，要上天吗？ 一瞬做出决定，宇迦直接起身，就着五条悟的姿势，手掌勾着对方的腰，毫不费力地把一团人提起来——五条悟愣住，顿觉失算。 十影的胳膊看着挺瘦，怎么这么有力气？ 像一只猫一样，被单手提回卧室，丢在床褥上，五条悟要起身，随即被按在额头，压回去。 “睡。” 温暖的掌心覆盖在蓝色的眼眸上，禅院羽化声音很低，想抽出被五条悟拽在怀里的胳膊，谁知对方不动，于是，他很顺势地一手按头，膝盖拨弄开对方蜷缩的身形，将双腿压在床上，终于顺利把人给展平了。 “别闹。” 抽出自己的胳膊，宇迦薄唇冷酷地吐出简短的词句，然后是一个悠长的哈切。 六眼轻轻一挣，只要对方放松，便立刻要钻出来。 僵持一阵，宇迦觉得，自己终归不好暴打友人的后代。 于是，他很宽容地放手了：“那你去看电视吧，我睡了。” 小孩子精力旺盛，他强迫对方也没意思，大不了换个睡觉的地方，把外面留给五条悟。 这么想着，宇迦刚钻进被子，结果一小只也跟着钻进来，很顺畅地占了半边枕头。 “我也觉得困了。”五条悟说着，蓝眼睛无辜闪动，里面倒映着禅院羽化无语的脸。 ……算了，不和小孩计较。 最终，宇迦还是闭上眼，值得庆幸的是，五条悟没有继续折腾了，就安静地侧卧，呼吸平稳。 迷迷糊糊，还有一串系统提示。 【五条悟等睡着了】 【五条悟做梦.jpg】 【五条悟梦见自己被打了，毫无还手之力，好惨啊】 这么嚣张的小鬼肯定会被打吧，打完希望能变乖一点，谢谢。 宇迦终于睡了个安稳觉，以至于第二天起床时，精神抖擞，反观赖床的小悟，对方抱着枕头缩在一角，眼睛下还有一圈黑眼圈，刻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这孩子是做梦打了一夜吗？ 宽容地让小少年继续赖床，宇迦简单洗漱，轻手轻脚离开房间。 禅院家一早便开始运营了，宇迦先去直毘人那打了招呼，老家主昨晚跟高层的总监部一通商讨，联络了五条家的人一块，终于把这些老橘子给说服了，并且同意两家联合调查刺杀的缘由。 那些悬赏的网站终于被封，零几年的网络技术有限，最终只追踪到几个国外的IP，没有找到组织者的踪影，但从规模上看，似乎预谋已久。 两位家主并排走在门廊下，简单聊着天，交流了所知晓的讯息，无意中，宇迦瞄到不远处的空地上有岩石搭建的决斗场，几个术师正在切磋技艺。 “那是长寿郎老爷子的术式搭建的，哪怕地基损坏，他也能用咒力修补。” 直毘人说明了炳成员的术式，眼下，几个躯俱留队正和一个高大的男人对峙，那是个术师，咒力催动后，无数巨拳从天而降，给予对手紧密大力的连击。 宇迦：这是天降正义？ 额前有疤的大汉几招解决了躯俱留队，又冲边上一人招手。 “甚尔，过来。”禅院甚一呼唤着自己的兄弟“让我看看你的锻炼的如何了。” 坐在树荫下的人始终沉默，瞧着打闹的人，他毫无战意，甚至想掉头就走。 禅院甚一无言皱眉，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准备走下擂台。 他这兄弟越长大越不听话，在躯俱留队也以散漫闻名，作为一个无咒力，在禅院家本就没地位，继续沉沦下去，会不断堕落的吧？ 禅院甚尔大半身子没在影子里，良久不动，忽然，青年眼珠转了转，落在甚一身后。 注意到弟弟的视线，甚一转身，只见一个陌生的少年轻巧攀上训练台，落地后稍作拉伸，便一拱手。 “比划一下？” 来者一笑，垂手比划了一双玉犬。 甚一的目光顿时犀利，谨慎地摆出架势迎战。 新家主居然来挑战他了，好家伙，还没接任炳，便要先下马威了吗？ 第62章 禅院家主 几个躯俱留队的成员默默退下, 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发在群聊里。 [劲爆！十影家主和甚一大人开战了！] 图片文字立马炸出一堆潜水的，呜呜嘤嘤之声不绝于耳。 [竟然是甚一大人？呜呜, 我希望家主单挑屑啊] [单挑屑 1, 甚一大人会夸张我的肌肉真棒, 嘤，只有我知道甚一大人的好] [甚一大人会带西瓜给我，嘤, 只有我知道甚一大人的好] [只有我知道……等等你们怎么都知道甚一好了？？] [卧槽我也，甚一大人你竟然——] 一不小心发现自己的专属男神居然是中央空调，躯俱留队众人又是一轮爆炸式聊天, 交流信息后发现, 禅院甚一的暖风吹过了躯俱留队的每一个成员，连信朗这个队长都没放过。 [现场的继续拍照直播！弟兄们稍后就到！] [我要第一时间看渣男被家主拍扁！] 后续是一串亢奋的 1，让渣男吃瘪的声势暂且盖过了暴揍禅院直哉这个屑，不一会，训练场边已经来了许多人围观。 甚一抱着胳膊，环顾四周后，视线落在新家主身上。 他已经感受到观众的注视，大家都在期待着, 所以，这一战，他必须打的出彩，这样无论结果输赢, 他以后在禅院家都能有一席之地。 “请指教, 家主大人。”谨慎地鞠躬, 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 禅院甚一凝聚咒力，等家主先示意玉犬扑咬后，才出招。 保持风度，不紧不慢，展露优点。 这样哪怕炳以后换首领了，新家主也会记着他的实力和本领，继续任用的。 以拳击逼退了式神，甚一满意于自己平日的锻炼，他这副高大强壮的身躯单肉搏可以把禅院羽化压制到爬不起来，此刻不需要武器也能击退对方的进攻。 不过，唯一的遗憾是观众们目睹他出招，却无人鼓掌。 也罢，这才刚开始，气氛还没起来，再等等，要让家主领略到我的人气。 平日善于和家中各种人打交道，无论是有术式的炳还是无术式的躯俱留队，禅院甚一都和气对待，同他弟弟甚尔完全是两种极端。 他一面忧虑与甚尔的孤僻，一面不断开拓着属于自己的疆土，他的术式挺普通，没有投射咒法出彩，想要立足，就要从其他地方下手。 “我知道十种影法术对应着十种式神，您大可全部展现。” 大声说出请求，甚一努力把气氛炒热。 因为术式的保密性，他们大多只知道十种影法术的起始是一对玉犬，往后是什么，大家都很好奇。 然而，禅院羽化却直接收起了玉犬，转而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 “不需要用式神。” 从中折断，将它变成近三尺的长短，宇迦挥了挥，又开启了战斗模拟器。 玉犬的体型摆在那，优势是探索和对付小体型诅咒，面对甚一这种健壮的人类并不讨好，再加上式神也知道是切磋，不好狠下去撕咬，结果让甚一锤了几拳，也有够痛的。 待宇迦重新开始操作屏幕，手握半截木棍，便以挥刀的姿势杀过去，众人发现，家主的咒力灌入那截普通的木棍后，木棍居然蕴含了不小的力量，成为一样简单的咒具。 咒具是蕴含诅咒的武具，按威力效果也分为四级，有些是具备构筑能力的术师制造的，有些是因为术师长期使用灌注咒力，而转变为咒具，像禅院羽化这样一口气把咒力灌满，直接转化的方式着实开挂了。 甚一平日不用武器，是靠咒力强化身躯的近战型，宇迦以普通木棍为基础与之较量，并不算作弊，眼看一招斩击将甚一的咒术破防，台下顿时响起不小的欢呼声。 “家主大人好样的！” “揍他！” 甩了甩被抽出一道血痕的胳膊，甚一惊讶发现，观众居然大多为家主在欢呼。 面前的少年表情冷漠，平举木棍的姿势宛如老练的武者，周身气场凌厉，是一个成熟的咒具使用者。 式神术师最忌讳近战，因为本体受到袭击后式神会消失，所以通常会放式神出去代打，自己藏起来。可眼前这位刀法流畅，谁靠近都是一顿猛削，简直近战远攻无死角，太开挂了吧！ 甚一已经遇见了自己的结局，在愈发密集的挥斩下渐露疲态，到最后，让木棍直接指着喉咙。 “我输了。” 干脆地认输，禅院甚一已经深刻感觉到两人的实力差。 对方才回归咒术界，也就是说，前十五年基本是空窗期，这期间，禅院沙织也只能教些不成体系的知识。可十影却能运用地如此纯熟。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是一个想法：十种影法术的术师恐怖如斯。 [家主赢了！不费吹灰之力！完爆渣男！] 这一点消息点亮了一片，特别知道对方除了祖传术式外，还是个熟练的刀客，能咒具化一般武器，大家便把新家主传地更神秘了。 禅院直毘人站在远处看着人头攒动的训练台，单手顺着自己的八字胡，满意于这个结果。 让本家人见识到十影的强悍，以后在外也会更加自信的，祖传术式的回归带来的必然是家族新一轮的盛大强势，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等待禅院羽化回到自己身边，说点“真轻松呐”之类的骄傲言论，直毘人背着胳膊，忽然听到观众群传来不一样的动静。 躯俱留队或者禅院的家仆，正逐渐安静下来，如摩西分海一般，缓缓让出一条路。 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地前进着，禅院甚尔依然是微弓着后背，没精神的模样，但所有人就是下意识地给他让路，容这头孤狼一样的男人走出阴影，翻身上台。 单臂从和服的衣襟里探出，露出强健的上半身，甚尔简单活动了双臂和脖子，游刃有余的捡起了地上禅院羽化掰剩下的那半截棍子，握住，作单节棍的架势，在身侧甩了个五花。 这样，两人手执一样的武器。 甚一站在台下，不明白自己散漫的弟弟怎么忽然就起了兴致，眼下，自己刚输一局，甚尔又是无咒力，赢的可能没有，输了也只是一味不咸不淡的加菜，毫无意义啊。 “甚尔……”本想让兄弟下来，免得丢脸，甚一摸了摸额前的十字刀疤，刚要开口，却发现甚尔在看他。 这个叛逆的家伙，像是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每一句话。 “……” 想起弟弟平日的沉默，甚一忽然有种自己说了也是废话的感觉，于是干脆掩着嘴，保持闭嘴，只安静看下去了。 彼时，宇迦看了眼任务进度，自己收甚尔为近侍，怀玉蒙尘的任务已经完成大半了。 眼下忽然来了一场对决，他记得当初对方一把拧下咒灵脑袋的事，深觉自己若是把头递过去，甚尔也会毫不犹豫下手去拧。 【主线任务已更新，请在本次对决中战胜禅院甚尔】 宇迦：真对决我赢他是必然吧，假对决我又有种会被甚尔当场打死的预感。 【系统提示：赛场上拿出实力对决，才是尊重对手的体现】 好叭，那我来了近侍君。 握着临时的咒具，宇迦道：“甚尔君，请吧。” 彼时，天与咒缚的青年看了看头顶的阳光，夏天日头高，那灿金的颜色倒有点像新家主的眼睛。 “唔，那开始吧。”甚尔收回视线，只见那柄临时的咒具被禅院羽化置于身侧，少年挺步向前，启势挥刀。 居合斩吗？ 用手中的半截木棍格挡，甚尔没有犹豫，单手握住那柄咒具。 没在意它的锋利，只以腕力逼迫十影的刀尖向下，最后重重磕在地面，咒具顿时断成两截。 “垃圾。” 甚尔见识过好的咒具，下意识评价了一句，然后才想起，这把垃圾刚才斩断了自家兄长的术式。 宇迦小声嘀咕：“你不能这样骂你哥哥。” 甚尔：“……” 伸手去揍烦人的臭小鬼，丢下咒具的两人直接开启了肉搏，眼看禅院甚尔砸碎地板拳头却毫发无损，十影灵活跳跃躲闪，最后直接跃上甚尔的后背，开始绞脖子锤太阳穴，观众们渐渐看出了头绪：这俩现在打嗨了，根本停不下来。 结实的后背隆起幅度，禅院甚尔挥臂间，十影已经躲开，但掌风刮了额头，一点刘海就切碎掉下来了。 “哈哈，你这身体素质强的变态，真的不是受肉吗？” 十影忽然笑出声，接着，低头啐了口血。 那点殷红让甚尔想起初遇时，对方会因为一点小动静吐血，身体状况明显不对劲，眼下并不适合战斗。 “你到底要不要紧。” 冷哼一声，甚尔收回拳头，臂膀放松垂于身侧。 谁料，禅院羽化直接迎面扑来，双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腕。 “我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说话间，黑色的影子在擂台铺开，简单的领域展开包裹两人，周围观众见状，纷纷后退避让出足够的空间。 “甚尔君，拿出实力，否则没法尽兴啊！” 被拽入领域时，禅院甚尔感觉沉寂的心脏在一阵一阵地跳动着，杂七杂八的念头被那双暗沉的金瞳洗涤，只剩一条：这小神经病，搞得他也兴奋起来了。 第63章 禅院家主 泡在影子的世界里, 宇迦悬浮于暗翳中，冷不丁的，甚尔甩出那半截木棍袭来, 宇迦偏偏脑袋, 木制的材料顺着耳畔划过，整根钉入咒力制造的墙壁，力量恐怖如斯。 望向不远处漂浮的禅院甚尔, 青年正看着自己, 食指抵着太阳穴划了个圈, 然后摇摇头。 宇迦看得懂, 对方在说“你这个地方有毛病”。 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甚尔, 宇迦心里想的是：敢让我抓着进入属于我的领域, 你也病的不轻。 眼下的现代社会, 咒术师都知道, 领域战是咒术战斗的顶点，与对抗的最好办法是双方都开启领域, 谁的术更优秀，谁赢。 但甚尔没有咒力, 更别说领域了。 “你已经输了。” 宇迦稍作操纵，让影子们紧密地包围住甚尔，每一个影子的人形都是他的分-身, 大家一模一样，同时开口问：“刚才你哥哥劝导让你上台练习，你都不肯听话, 为什么现在却要和我对决？” 甚尔原地一咳, 像个咳出毛团的猫似的, 吐出一个圆形的咒灵，待咒灵舒展开，虫子一般盘在他腰上，甚尔便从咒灵的嘴巴里取出一样武器。 宇迦定睛一看，正是当初自己给对方的天逆鉾嘛。 “你拿我给你的武器对付我？”所有的影子发出嘲弄之声。 甚尔垂着嘴角，又扯出一截锁链，挂在短刃的刀柄上，像使用甩头一子那样，半空中抡出一道道圆弧残影。 禅院甚尔不露声色，宇迦看到的只有结缘度。 起初是结缘35%，等到进入领域，甚尔的结缘度达到了50%。 不是在战斗么，你的数值飙升那么快是怎么回事？ 【你感受到了禅院甚尔的兴奋，现在可以告诉他： A你是不是又可以了；堂哥你这么开心，是想在我的睫毛上跳舞吗？ B你是不是不想混了；十五年之期已到，恭迎家主归位，无礼之徒啊，禅院家再无你立足之地！ C你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听听你的本能，领域展开的那一刻，它应该在催促你逃跑。】 宇迦疯狂选C：前两条选项你是从哪路文学里摘来的真的好羞耻啊啊。 影子们的提醒让甚尔面露沉思，目前他手上的筹码只有破防的天逆鉾以及自身体质的强悍，所以，登台的那瞬间，他的本能确实在报警。 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去挑衅十影，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而垂死挣扎一般，给那些早已被同化的禅院家的人围观。 “尊严什么的，我早就抛弃了……” 甚尔的声音有些飘忽。 说话间，天逆鉾被掷出，疾雨一般砸穿影子的沼泽，抡出巨大的范围的攻击。 影子们被咒具破解了，甚尔脚下发力，全力扑向最后仅剩的那个残影，他站在暗翳之庭的尽头，暗金的眸子无悲无喜。 “我现在有很强烈的愿望，我只想打败你，或者干脆狠狠碾碎！” 握住天逆鉾，天与暴君直接捅进对方的胸口。 手里的身躯一轻，再度变成影子消失。 甚尔看着掌心的流淌的浓稠沼泽，只听上方传来一声叹息：“这样你就打败了禅院家实力的顶点，这个否定你的地方将不再是你的噩梦了。” 悬在天花板上，宇迦学着甚尔，用手指了指太阳穴。 这个脆弱的家伙啊，原来一直没能遗忘身为无咒力，在这家族中所受的屈辱。 十影先是摇摇头，忽而玩味一笑：“要不要跟我撒娇呢？这样我可以故意让你赢哦，堂哥~” 甚尔微弓的背忽然就挺直了，他仰首，握刀指着天花板，生冷蹦出个：“下来。” 太阳穴的青筋可疑地跳动，甚尔一字一句：“我揍得你哭上一整天。” 禅院羽化宛若拥抱情人般张开双臂，优雅踱步：“我才不会哭，来吧甚尔君，刚才还没打尽兴，你不是要碾压我吗？” 酣战带来的刺激感余韵仍在，天与咒缚比术式有趣多了，宇迦很难解释这种上头感。 #咒术师容易疯批，入行需谨慎# “今天便看看，天与咒缚的极限能否和十种影法术匹敌……卧槽？” 宇迦还没嚣张完，领域的正上方忽然被外力砸出一条豁口。 正午的天光洒入暗影的世界，这简易的领域瞬间溃不成军，而始作俑者挂着一对小黑眼圈，兴冲冲的跳进来：“你们打架为什么不叫我？悟大人也要参加！” 利用无下限术式轻松飞起，五条悟一眼看到悬在天花板上的禅院羽化。 “羽化！” 说着，一个扑身向前，直直撞进十影的怀里。 宇迦脚下的影子碎的差不多了，无处避让只得接住，然后就感觉那炮弹一般的冲击力实在吃不消。 于是，十种影法术的继承人很没本事地吐血了。 宇迦：我要用手指沾血，在地板上写下“杀我者五条悟是也”。 * 演武场比试以五条悟搅局告终，家主和甚尔没能分出胜负。 在家主那方客厅里，几个人围着甚尔那只咒灵，宇迦把光碟递到对方嘴边，那蠕动的虫子慢慢张开嘴，直接吞了下去。 “别喂丑宝吃奇怪的东西。” 甚尔无语地看着那些个发现新大陆似的小鬼，特别是五条悟还拿了一只雪糕过来，跃跃欲试要往里面塞。 “你放进去就只剩棍子和包装袋了！” 熊孩子的好奇心让甚尔拳头发痒，眼前这个能存放物品的低级咒灵是他偶然间收获的，一直带在身上。 相比五条悟的试验计划，宇迦对于别的事更感兴趣：“甚尔君再表演一下，刚才那个吐毛球的动作。” 丑宝是甚尔吐出来的啊，天与咒缚居然把咒灵藏在肚子里吗？ 甚尔：吐你个头的毛球！ 彼时，和室的门让人推开，彩音端着托盘走来，道：“这是医生让吃的药。” 宇迦接过那碗清苦的药汁，咬牙，闭眼，一口闷下去。 五条悟及时奉上手里的雪糕，见对方立刻拆了往口中递，他单手按在十影的胸口上，感受着心跳，问：“你为什么会吐血啊？身体不舒服吗？” 宇迦对着甚尔努了努嘴：“让那个嘴角带疤的家伙打的。” 甚尔：？？ 五条悟看向甚尔的眼神逐渐微妙，他手边，丑宝很有眼色地开始缓缓蠕动远离，试图和甚尔贴贴。 [妈妈……] 咒灵仰着脑袋，发出短促的音节，终于贴上了甚尔的小腿。 【丑宝安心.jpg】 宇迦惊讶地看着丑宝的反应，这么黏甚尔……或许这个天与咒缚有当男妈妈的潜质？ 不在意旁人的反应，甚尔将丑宝捞起来，盘在腰上，沉默的侧脸印在五条悟眼中，六眼问：“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甚尔懒懒道：“谁知道呢，我又不擅长记男人的长相。” 五条悟又看丑宝：“它为什么叫你妈妈？” 甚尔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呆了一阵，低头跟自家咒灵道：“以后要叫主人。” 胖虫子兀自在那蠕动，似乎并不懂对方的话，甚尔轻叹一声，习惯地开电视。 东京电视台插播了招聘广告，看着信息栏滚动播放的资讯，宇迦问：“假如以后你们不当咒术师，会做什么？” 这是现实问题。 甚尔换了频道，瞟了眼宇迦，道：“你一个咒术世家家主，居然问这种问题。” 宇迦拍拍胸脯：“哪怕我不当家主，也有高中学历，能考大学，还是柔道剑道高手，去兼职也没问题，关键我还帅啊，面试优势，便利店也愿意雇用的吧。” 甚尔思考片刻，答：“几年前出任务有陌生的女人给我写过电话号码，说愿意出大价钱养我，只要跟他滚床单就行……” 宇迦连忙捂住五条悟的耳朵：“不要把奇怪的知识灌输给孩子啊！” 为什么毫无压力说出如此毁三观的话，禅院家的男德教育急需强化！立志当小白脸并不科学啊甚尔君！ “那个女人的电话呢？我要报警，还有，你没有答应她吧？”紧张地握着手机，宇迦上下看着甚尔，似乎在确认对方有没有少块肉。 “早丢了，再说，床单什么的当场就滚了啊。”甚尔满不在乎道。 宇迦瞬间石化，僵在原地。 可恶啊，几年前的甚尔还未成年啊，就这么被邪恶的大人欺骗了，呜呜呜，可怜的甚尔君。 似乎不理解对方在那满面怜惜地看着自己是什么毛病，禅院甚尔不耐烦地指了指卧室的榻榻米。 “她开价100万，正好旁边有个家居店，我把她丢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自己再躺上去滚了一圈……” 宇迦瞬间恢复神采：“等等，你指的这个滚床单？” “要不然呢？”嗤了声，禅院甚尔冷笑“那时候我也就14岁，滚完一圈那女人就把那床买下来，不过钱给少了，才10万，我急着赶任务，就随她走了。” 少年时期的一点波澜并没有给甚尔造成任何阴影，天与暴君沉吟半晌，道：“你要报警也可以，毕竟她算欠我90万呢，寻回来也不错。” 宇迦：放过人家大姐姐吧！陪你玩过家家还愿意给10万，真爱了有没有！ 第64章 六眼神子 禅院甚尔模样很有男人味, 刚成年的身躯柔韧挺拔，单是盘腿坐在那，和服下面弹性的肌肉腾着温氲的热度, 不说话也是存在感十足。 十几岁在外面走一遭，都有人赶着上来要包养, 这位堂兄或许真有当小白脸的天赋。 至于他口中那位金主, 知晓甚尔才14岁可能也怕麻烦吧, 但又喜欢的很，所以干脆掏点钱安抚，然后开溜。 鉴于禅院家那堪忧的家风教育, 宇迦原是打算提醒, 但看甚尔处理地还算可以, 便只道:“罢了, 人与人之间本没必要拿感情和爱意做挟求财求利……某种意义上直哉挺理智的，我单指专情这一点。” 毕竟他来自十四年以后的世界, 那会的日本的牛郎小白脸已经是纯熟的产业了, 夜店头牌经营着自己的社交账号，打出光鲜人设。可这一行本质就是骗财骗感情，常引诱无辜女性身陷泥潭, 宇迦有姐姐有女性朋友, 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在身边。 甚尔总是半闭着的眼睛忽然瞪圆了看过来, 那表情明显是无法相信, 竟然有人会夸奖禅院直哉那个屑。 “……别这么看我, 目前我也就从他身上找到这一条优点。”宇迦叹息, 深觉直哉这不受待见的境遇挺难改变的。 “啰嗦, 喝你的药。” 瞥见彩音端来的药碗还剩了一层, 苦味钻进鼻子里让甚尔直皱眉, 而彩音就安静地听他们聊，等家主什么时候喝完，她再把碗端走。 “你到底什么状况？第一次见面也是……” 甚尔当初还以为是碰瓷的屑，现在看来，禅院羽化的身体真的不容乐观。 宇迦难过地把碗端起，咽下最后一点，他捂着嘴瞧着外边的石榴树，用一种明媚忧伤的语调说：“我一直以为你能瞒到最后的……甚尔君，我确实快不行了，等树上最后那片叶子落下，我的生命也该消失了……” 甚尔的手举起，放下，又举起，最后没能挥出去，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现在是夏天，那棵树活好好的，满树的绿叶！” 宇迦叹息：“甚尔君没有幽默细胞，我知道啊只是开个玩笑。” 五条悟瞧瞧甚尔，又看看勾着自己脖子的宇迦，转手为自己拆了包雪糕，一边吃一边问：“今天我们看一天动画吗？” 宇迦温柔道：“别学那个沉迷电视的大哥哥，走，我带你练习下术式，再十天就要去东京了。” 一听要带他出去，五条悟开开心心就跟上了，完全没注意宇迦的后缀是“练习”。 山王权现祭的主办方是日枝神社，每双数的年份会开展一次，届时咒术界御三家会在东京进行交流会，响应山王祭的声势，来一次大型祓除活动。 看了眼任务进度条，五条悟目前的熟练度是38%，宇迦找了几块橡皮，示意五条悟在三米外站好，并开启无下限。 “准备好喽。” 两人均举手示意，而后，宇迦将橡皮朝五条悟丢出，后者开启“苍”，以顺转的咒力将袭来的物品吸引至一处，最后全部拢在手中。 “记得这个感觉，是不是咒力如河流一般往前奔涌？” 宇迦尽量让自己的描述形象一点，对于无下限咒术，他的知识大多来自系统和五条知，千年前的知已经能熟练使用顺转和逆转的术式，并且研究出了组和术式茈，凭此成为那个时代最强的咒术师。 宇迦捞起脚下的影子，先是让影子垂直低落，继而转变咒力的动向，令影子反向朝上，没入头顶的树荫中。 “顺流的河水便是咒力的顺转，河水逆流之时，便是咒力反转，当然，还有一种叫法近似的反转术式，那个是不一样的东西，更复杂些，以后再说。”宇迦总结。 他开启了简易的领域，将巴掌大小的暗翳庭释放出来，给五条悟做教学示范。 好学生五条悟开动脑筋冥思苦想，咒力在他周身缓缓流淌，旁人看不见的轨迹清晰印那双苍天之瞳中，他理应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咒力的运作。 体内的咒力始终朝统一方向奔赴，五条悟只得看向十影，试图寻找一些灵感。 在对方颀长的身形下，静默的咒力缓而有序地运行，那力量比自己要强一些，五条悟细细扫过每一寸，忽然注意到对方的内脏上覆盖的咒力的异样。不知怎么的，禅院羽化的心脏比一般人的跳动要无规律些。 对哦，他不是在吃药嘛，应该是生病的缘故。 然后，五条悟视线继续向下，落在对方的腰腹上。 经过漫长的思考、观察、冥想之后，五条悟的思路逐渐歪到禅院羽化的腰挺细上。 眼前，老师还在等待回复呢，五条悟只好说出学生们面对难题的常用回答：“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有。” 宇迦扶额。 好吧，咒术师讲究天分，两人的术式不同，他自然无法理解无下限的精髓。 于是，只能耐心引导，采取激励政策：“好好思考一下，悟这么聪明，不难的。” 闻言，五条悟乖巧问：“羽化老师，这题做出来了有奖励吗？” “嗯。” “好耶！” 欢呼一声，小悟高兴地找出一套纸笔，一边写写画画，一边催动咒力，来感悟宇迦所说的咒术反转。 出于好奇，宇迦凑近去看五条悟在写什么，只见草稿纸的最顶端画了只大大的乌龟，往下是一行一行的追及公式，函数运算，展开后洋洋洒洒，一瞬间让宇迦回归了大学的数学课程。 啊这，五条家的学术造诣都如此剽悍的吗？千年前的六眼和歌撩妹风雅样样在行，千年后的六眼13岁数学造诣已初显成就，还融会贯通地运用在咒术里。 五条悟笑嘻嘻地计算着，不忘介绍道：“我的无限，是阿基里斯和乌龟哦~” 【五条家组训：念书很重要的~什么都会才能理直气壮地什么都不做~】 宇迦：太内卷了，这就是新时代咒术师吗？还有这个什么都会，你们五条都是全能型吗？ 意外地从五条悟身上看到了昔日挚友的影子，宇迦一时思如泉涌，便容五条悟在这计算无下限的术式，自己返回屋子取出手账，坐在屋檐下继续书写。 【五条家的六眼，13岁元服礼成，少年时长发如雪，狩衣洁白，眸子好似延展的苍穹，姿容绝伦。 他擅长和歌、刀法、术式，凭借天赋的优势与自身的聪慧，掌管家主之位 而禅院家，由于家主在祓除中意外死亡，年幼的十影在长老辅助下担任家主之位 作为当时实力最为强劲的两个术师，年龄又只差3岁，即便初遇比较头疼，但总会互相吸引】 两人纷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天边的晚霞变成茜色，五条悟终于丢下了验算的笔，从满地的草稿中直起身，缓慢活动着肩膀。 从时间空间量子层面重新理解了一遍自己的术式，六眼走到屋檐下的人面前，单手按在手账的纸面上。 “我算出来了。”明亮的蓝眸比天空还要深远，五条悟潇洒一笑“小意思嘛~” 重新在庭院中，五条悟少年张开右手五指，蓝色的咒力凝聚成球。 > “术式顺转，苍。” 左手指尖凝聚成红色的咒力球这次，这次咒力的运转和之前完全相反。 “术式反转，赫。” 沉迷电视的禅院甚尔都被着股力量吸引，从屋里走出来，只见一方庭院里，六眼稳住两股力量，表情郑重地缓缓融合一体。 “虚式，茈。” 看着熟悉的蓝紫色光芒，造就这一术式的人不过13岁，站在自己面前，笑容张扬，露出洁白牙齿。 “好了，停吧。”宇迦适时打断了对方的运作。 凝聚的咒力被中止打断，面对五条悟的不解，宇迦道：“这是禅院家，不要太显眼。” 五条悟明白了，对方是让他注意保密，惯用的术式若是让敌人知晓，继而研究出破解的方案，可就危险了啊。 见好就收，五条悟上前一步，摊开手掌道：“羽化老师，之前说的奖励呢？” 沐浴着后辈期待的眼神，宇迦想了想，问：“你喜欢看星星吗？” 说话间，十影抬起双手，修长的十只伸展，左右相错交叠。 五条悟注意到，对方右手还挂着显眼的牙印，平直整齐的两排，正是出自自己之口。 “挺喜欢的。” 出于一点良心的谴责，他直接应下了。 虽然想了很多更有趣的奖励，但禅院羽化看着那么冷漠，万一玩笑开过头，直接拒绝就吃亏了。 思虑间，十影双手叠出羽翼的手势。 “鵺。” 巨大的鸟型式神腾空而起，越飞越高，很快，禅院家的地界化为小块的版图，最终泯入京都的繁华灯火之中。 五条悟趴在式神的背上，张望着下方的城市，感叹道：“我还没有飞那么高过。” 禅院羽化端坐在鵺的背脊上，金色的双眸里映照着最后一点斜阳，美丽浓烈的橙红色将他的面庞染得绚丽，稍纵即逝的光彩明艳，然后缓缓褪色，容夜幕的深蓝降临。 五条悟看的有些呆住了，另外一位倒是没有察觉，在那思考北斗七星的勺尖定位北极星规律与地轴指向的关联性。 “羽化——” 忽然被叫了名字，宇迦带着问号看向身边的人。 鵺翱翔在天空中，万籁俱寂，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五条悟有很多话想说，他之前的日子很乏味，天天宅在本家，课业有家庭教师负责，能接触的人太少了。 如今一出来，就遇到一个这么有意思的，性格长相都很对胃口。 但他还是想问，为什么初次见面对方会如此亲切地拥抱自己。 明明是个冷峻的人。 “当时在暮山神社，你为什么会拥抱我？” 五条悟还是问出来了。 那可是第一次见面啊，性格冷淡的禅院羽化怎么会主动逾越去拥抱陌生人？ 夜幕降临，北极星高悬，明亮显眼。 禅院羽化似乎也是才注意到这件事，他有一瞬的茫然，看着眼前的六眼，那目光里包含的情绪太多，好像有漫长的时光沉淀在里面。 但最后，宇迦还是释怀了。 “抱歉呐悟，那个时候，我觉得，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第65章 六眼神子 夜幕姗姗来迟, 驱逐白日的喧嚣热浪。 五条悟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眼神格外迷茫：他刚才说什么？把我错认成一个朋友？ 不是吧，我听错了吗？居然是认错了？ 彼时, 禅院羽化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微赧地解释：“那是一个儿时的伙伴，我……很久没见到他了, 当时有点激动。” 五条悟摇头：不应该是悟大人英俊潇洒天下无敌, 所以第一眼就迷上了才对吗？ 可是，仔细回忆当时的一切，自己衣冠不整, 一身血迹和杀气，还提着把刀。 目光不善，宛如凶神，常人看了都要退避三舍, 哪里会觉得帅。 天下第一的悟大人难得狼狈一回，就让禅院羽化遇上了，这个沉稳严肃的家伙还愿意抱上来, 没嫌弃那血迹会沾上法事的礼服就很不错了。 “你耍我吧，谁会跟我长得像。”五条悟语气忽然变差，“蹭”地站起来，木屐踩在式神宽阔的后背上，让飞翔中的鸟儿都回头看他。 然而，禅院羽化又沉默起来。 宇迦：正常人哪里会接受“我与你千年前的祖先是朋友”这样的说辞？单是误认都能让五条悟气愤, 要是实话实说, 只会让悟觉得, 我在耍他。 似乎无法给出合理的回答, 沉默的十影扶着膝盖起身, 只低声道：“抱歉，冒犯你了。” 说着，十影探出手掌，试图和对方握手言和。 “悟，别生气，是我的问题。” 这种轻飘飘的话自然是无法让人信服的，不过宇迦没有避开目光，始终坚定地凝视着五条悟。 这个误会可能磨灭了一些美好的遐想，作为误会的始作俑者，他理应道歉。 苍穹般的蓝眸瞳孔一缩，五条悟后退一步，避开了宇迦，后者无奈，只发出细微的叹息。 宇迦能理解，骄傲的小少爷才不轻易原谅，平日族人都是宠爱有佳，万事顺遂心意，被捧习惯的五条悟一时半会肯定无法接受自己。 入夜后的高空风渐渐凉了，宇迦摩挲了下小臂，岔开话题：“我让鵺降落吧，这里有点高……” 未等他说完，面前的五条悟张开双臂，仿佛是慢动作，身体后仰，从式神的羽翼侧方倒下，直直坠落。 凛冽的风卷起气流，身着蜻蜓和服的身影骤然急下，消失成一小点。 几乎是瞬间，宇迦直扑过去，一并从鵺的背脊跃下。 五条悟很放松，头下脚上，手掌摊开，闭着眼，听着耳边的风声，容急流吹乱他的衣服、头发。 他很恣意，也很平静，百尺高空没有人，入夜后连飞鸟都没有，这是属于他的世界。 “五条悟！” 焦急的呼唤传来，五条悟睁开双眸，面无表情看着上方那个一同跃下的人。 两个人的距离在拉近，于是，五条悟张开双臂，仿佛迎接对方入怀一般，在半空中稳稳抱住了即将错位的人。 “你干什么！”手忙脚乱把人抱住，宇迦心感觉脏都要跳出来，什么冷峻面瘫全部破功，他差点急死。 说话间，无下限术式已经展开，半空中的五条悟看着怀里这个表情格外丰富的十影，忽然“哈”了声。 “什么嘛，原来你也会有这么多情绪。” 下坠的势头渐渐减缓，直到变成水中沉溺一般微弱下坠的速度，五条悟在下方做缓冲，仿佛一条悬浮天际的小舟，承载着宇迦的重量，他抱着对方，对方也抱着他，收紧的手臂的力道无不在袒露对方的担忧和牵挂。 “我在’飞’。”五条悟满意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金色眸子。 初遇的误会他懒得管了，因为此刻对方没有在看旁人，现在禅院羽化的眼中只有自己。 “羽化……你跟着跳下来，是傻吗？”蓝眸似笑非笑，俯首贴近对方的耳边轻声晁农着，满意看到十影的耳廓开始发红。 宇迦：……不科学啊，无下限术式还能飞？他祖宗怎么不会这招呢？ 【系统提示：千年来五条家对于无下限术式进行多样化的研究，飞翔是新开发的能力】 唉，失算，被小悟拿捏住了。 五条悟最终的落脚点，是郊区的山岗地带。 因为防护林围栏的保护，这个山头没有人烟，游鱼一般轻盈漂浮的两人，在落地后跌进草丛里，宇迦感觉五条悟被垫在身下，对方的胳膊还环着自己。 挣了挣，宇迦道：“悟？松手。” 暂时成为肉垫的小六眼抬腿一盘，双臂往宇迦后背扒拉着，多番尝试，最后遗憾发现，禅院羽化比他高大些，他确实没办法将人整个圈在怀里。 唉，这个人怎么这么高啊？我不会一辈子比他矮吧？ 心里默默哀叹一声，五条悟松开了手，直接瘫倒在草地上，而宇迦则撑着草地起身，抱着膝盖坐在了对方身边。 这个小山头倒是不冷了，视野开阔，适合仰望星空。此刻往方的天空眺望，能看见天蝎座主星，与月相邻，中间是漫漫银河。 五条悟瞥了眼身边的人，问：“不说点什么吗？这里好安静。” “……罢了，怕把你说睡着。”见五条悟不再纠结初遇的事，宇迦松口气，手指卷了卷地上的草叶，耳边安静的，只有虫鸣和两人的呼吸。 躺着的人侧过身，单手支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宇迦，问：“那聊聊你的那位朋友吧。” 宇迦白了他一眼，那表情分明再说：聊完怕是你又要生气。 “我好奇啊，再说，现在你也分得清我们了吧。”五条悟直言不讳，哪怕初见的友善和亲昵是给曾经的友人的，可接下来这些天，那些纵容和陪伴，以及刚才凌空一跃的追随，在自己抗拒之后，禅院羽化也该彻底割裂两个相似人了。 “我当然分得清，除了第一次见面……我又不是傻。”宇迦无法解释清楚，敷衍着揉了揉对方的刘海“我现在是在照顾小悟弟弟，是吧。” 清瘦的手覆盖在额前，五条悟轻轻贴着那柔软温暖的掌心，觉得禅院羽化太温柔了，每一次抚摸都像羽毛一样轻柔。 “才不是什么弟弟。” 嘀咕一句，五条悟握住那只手，脸颊贴着用力蹭了蹭，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放开。 “羽化，有件事我忘了说。” 宇迦：“？” 晃了晃脚丫，小悟道：“刚才跳下来的时候木屐不知道掉在哪了，所以，一会你背我吧。” 宇迦：“……” 不是悟弟弟，是悟祖宗，我是请了一尊佛来看星星啊。 本着送佛送到西的道理，宇迦认命躬身弯腰，等小少年爬上来，然后发力起身。 “你是不是变重了啊。”宇迦感觉到身上那副身躯的重量，沉甸甸的骨骼里包含着蓬勃的生命力，仿佛春天等待破土的种子，即将舒展拔高。 “欸？是你累了吧。” 五条悟回忆下，这几天在禅院家吃的喝的都跟对方一样，不至于长胖。 “是吗？” 十影困惑地用胳膊架着对方的膝盖，与鵺联系着，让式神飞到山上，驮起二人回家。 因为式神的飞行，他们着一趟来回不过两小时。 禅院甚尔还坐在客厅里，看完最后一集，他打了个哈切，起身准备回自己屋了，不忘跟归来的十影通报一句：“后天出发去东京，记得收拾行李。” 这样，完成了身为近侍的责任，甚尔瞧着家主气喘吁吁地一路把六眼背回来，最后累摊在走廊上，随口吐槽：“你对这小子也太好了吧。” 宇迦擦汗，费力地摇摇头：“没、没办法。” 小少年这么可爱又超级会撒娇，真的很难拒绝啊！ 甚尔抛下个“你没救了”的眼神，摇摇头，拢着袖子走了。 宇迦摆摆手，干脆翻个身躺在屋檐下歇一阵，垂着腿耷拉在走廊边，脑袋枕着木板，无声望着院子里的牵牛花。 五条悟蹲在他身边，用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脸，等宇迦捉住他骚扰的小爪子，五条悟顺势展开五指，贴合宇迦的手，道：“这就是鵺的召唤手势？” 十种式神，十种手影。 宇迦看着五条悟舒展的手掌，便张开右掌，拇指与拇指贴合，做出飞鸟展翅的姿势。 “鵺。” 他说着，手上灵活变换，右手覆盖左手手背，两指垂下，两指前伸。 “满象” 然后反手勾住右手食指，左手两指上翘。 “脱兔。” 地上的影子变换着，都是小动物的形象。 最后，宇迦一手握住另一只手，竖起拇指，展开指缝。 “玉犬。” 地上的影子是一只张嘴的小狗，因为是影法术的第一种式神，玉犬的手势十分简单，五条悟一看便会了，于是学着双手握住，做出一只小狗的模样。 “玉犬应该有两只才对。” 五条悟举高手影，隔空慢慢靠近宇迦。 地上，两只小狗张着嘴，渐渐贴近，直到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五条悟笑着说：“小狗亲亲了。” 闻言，宇迦忍不住嘴角微微牵起，修长的手指凌空翻动，地上的影子狗嘴巴张张合合，像是要咬另一只。 “嗯，亲亲了。”躺在地上的人喉间溢出轻笑，黑发如墨，微垂的金色眼眸温柔得不像话。 五条悟看了一阵，就觉得脸上开始发热。 糟糕，四舍五入，这回就是初吻了啊！ 第66章 六眼神子 宇迦见五条悟感兴趣, 便干脆把现有影法术的手势都演示了一遍，不一会，彩音给双胞胎喂过奶了，出门发现宇迦直接躺在走廊上, 便取了件外套走上前去：“夜晚有风, 别着凉了。” 宇迦直起身来, 容彩音给他披上衣服, 又问：“后天您去东京吗？” 彩音无奈道：“我需要照顾真希和真依……不过我有好好叮嘱甚尔和直哉, 他们会与你同行的。” “他们都去？”宇迦惊讶，直哉就算了, 甚尔连家族训练都懒得参加, 居然会主动参加交流会。 “今年他们都报名了, 禅院家的代表共你们三人，直毘人大人说了，他会在裁判位观看比赛。”彩音微笑着，单手轻按胸前“输赢我本来是不在意的，但知晓羽化大人参加后，我就有强烈的预感, 这次您一定会拔得头筹。” “哈哈，第一名会有奖励的吧，稀有咒具什么的，”见对方如此信任自己, 宇迦也深觉要在会上好好表现“到时候拿回来给真希她们当玩具。” 听出这位家主对女儿们的宠爱，彩音由衷道：“那我提前祝您武运昌隆。” 眼看时间挺晚了, 宇迦同彩音道别, 便招呼五条悟一块进屋。 甚尔这次离开有收拾房间, 桌面整洁, 榻榻米地板明显打扫过。 大约是彩音的劝说起效果了，对方开始担起近侍的职责，学着照顾家主的生活。 宇迦想着：学了也好，想当初让甚尔配合喂真依时，那动作真僵硬的可以，如今多学学家务事，可以让他了解生活是由无数琐碎日常所组成的，一日三餐，居住环境整洁，家人陪伴，没有那么多波澜起伏、爱恨情仇，从简而已。 熄灯后，五条悟躺在卧室瞧着头顶的方纸灯，良久，还是摸索着推开门，悄声凑近客厅里的人。 禅院羽化半张脸缩在被子里，玉犬黑盘在他头顶放风，脑袋搭在前爪上，不打断小少年的动作。这行为它可太熟悉了，因为玉犬也经常在晚上趁主人睡着后，悄悄钻进对方的被窝贴贴。 五条悟摸了摸玉犬，蹲在十影床边，撑着下巴看了一会，拾起枕边的手账。 上面又多了几条，也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如此详细地写一段千年前的故事，五条悟扫过新的内容，看到【白发狩衣】的双眸忽然睁大。 等等……这段长相描述好像在哪见过？ 五条悟仔细回忆，最后想起来，前几日的梦。 深红鸟居下有人持刀而立，斩妖祓除，注意到自己，长发狩衣的青年拽掉了眼前的缠布，露出一双和自己别无二致的六眼。 同一时代不会有两双六眼，五条悟便确定自己是在梦中，或者是被某种力量带入了领域、时间裂缝之类。 “你是谁？” 以术式腾空，五条悟俯瞰对方，观察着此人是否为咒灵之类的非自然生物。 高挑的青年也在打量他，道：“我是神明，不过很久以前，我有人类的名字。” “神明？” 五条悟想，一粒米上七个神，他在山中荒野祓除时还会遇到灵物幻化的形态，它们被当地村民尊敬为山神，神明太多了。 “你是什么神？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双眼睛。”五条悟最关心的是六眼。 仙气飘飘的白衣神明哼了声，俊秀的脸蛋露出嫌弃：“你问我就要答啊，臭小鬼你是谁？” 一动情绪，神明风华绝代的滤镜瞬间破碎，那臭屁的样子似乎天不怕地不怕。 五条悟也懒得回答，反正，不乖的家伙打一顿就好了。 随手击出个“赫”术式，狩衣青年瞧见了这招，眼眸一亮，直接举刀平切，居然靠力量硬接了下来。 “不服便战吗？看来我们俩的理念一致。”扛着太刀，狩衣的青年一笑“小子，下来挨打！” 五条悟绝对没想到，这个陌生六眼居然这么强，一通较量，他被从天上拽下来不说，这可恶的家伙居然还扬起巴掌，试图揍最强咒术师的屁股。 “教育不逊的后辈还是靠巴掌比较解气，”神明极为顺手在小六眼的屁股上拍几下，打完还不忘抱怨一句“好久没遇到这么厉害的小矮子了，让我想到我的挚友。” 技不如人还被揍了，小悟怒道：“想你挚友你去找他啊！” 拿我解气算什么！ 结果，青年面露幽怨：“他还没完全想起我，我未能苏醒，所以现在没有名讳。” “那为何我能见到你！” “因为你与我有血缘，建立通讯比较方便。”点了点小六眼的鼻子，青年和煦的笑容好像融融开放樱花 “你问我是谁，鸟羽天皇在位时期，我是五条家的人，所以我有六眼。” 鸟羽天皇？那不是一千年前！ “而我的友人……”按在胸口陷入回忆，青年淡道“我们太久没见面了，他似乎也经历漫长的休眠，果然那一战后元气大伤吗？” 说话间，狩衣的青年松开了手，小悟赶紧起身拉远距离，免得这个情绪不定的家伙忽然高兴又拽他来打屁股。 按照神话体系，日本的主神在高天原，先诞生的是别天津神五神，然后是神世七代，其中伊邪那美、伊邪那岐兄妹降临大地，加固浮世国土，并结为夫妻。 民间常祭奠的神明多是这两位的后代，如天照大御神、月读命，当然，后期也有些小神小仙，依仗民间信仰而成为神，五条悟猜测，眼前这位应该是后者。 “不会是我们本家的人一直信仰你，于是你就成神了吧。”听对方的口吻，应该是自己祖先，而按照鸟羽天皇在位的时间来算，似乎还是御前比武的那位六眼。 五条悟深觉自己见到了不得了的家伙，一时好奇，对方为何会成为神明。 只要族人信仰就行吗？那每一代六眼都很强，是不是都会成神？ 千年前的六眼只是摇头。 “信仰对信徒的要求很高，足够虔诚才行，这样的人世间罕有。”青年说着，给自己的后辈讲了一段神话。 “神明的诞生并不仅限于生育和信仰，昔日伊邪那美因孕育火之迦具土而受灼身亡，悲伤欲绝的伊邪那岐悼念亡妻，痛哭不止，泪水化为泣泽女神。” 说话间，青年苍蓝的眸子因情绪的起伏，闪动着不一样的光彩。 “泣泽女神，便是诞生于伊邪那岐的哀伤，是神明的情感造就的新神。” 对于较为小众的神话，五条悟确实没听过，但听对方所举出的例子，他大概品出了青年的意思。 “你指的是，你诞生于一个神明的情感？谁在为你哀伤是吗？”联系伊邪那岐的遭遇，五条悟心想：那个神也太惨了吧，失去爱人的情绪多浓烈，一次能造出好多诅咒吧。 “欸？才没有那么惨，他对我的情感是很美好的。”青年说着，潇洒一撩长发，格外自信“你看我像泣泽女神那样天天哭哭啼啼吗？” 确实不像，眼前的祖先看着活蹦乱跳，精力旺盛，似乎没有为缔造者的情感所影响。 “那你是……” 面对后辈的疑问，千年前的六眼竖起食指立在唇前：“暂时保密~” 老祖宗不愿意说，五条悟也不能逼人家。 如是解释了自己的来历，千年前的六眼好整以暇道：“今天拉你来见一面，主要是托你照顾下我的友人。” “啊？” “他就在你身边，你记好，他是我的，你要尊敬他，爱戴他，不要抱着些不切实际的遐想，否则我会继续揍你屁股。” 五条悟极度无语：“谁啊？” 千年挚友，老妖怪啊。 青年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顺便一提，他的腰很怕痒。” * 因为是梦，睡醒之后，深感疲惫的五条悟记得不真切了，如今看到这本笔记，那些扑朔迷离的梦骤然清晰，小六眼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难以置信地摇头。 等等！这不科学！ 千年前的友人，狩衣白发，御前比武同归于尽，家主记录里的“挚友”…… 一连串线索串起来，小悟发现，他中意的禅院羽化似乎是老祖宗说的友人啊。 不可能的！禅院羽化才15岁呢，怎么会是千年妖怪。 可是，按照祖先的说法，这个友人是神明。 一千年于神明而言不过白驹过隙，保持少年模样也不是不行，何况这个十影还是禅院家从外边买回来的。 五条悟失意体前屈，跪倒在禅院羽化的枕边，玉犬啥也不知道，开心地起身用狗头蹭他的脸。 “尊敬爱戴什么的……”五条悟恨恨瞥了眼熟睡的人，那双漂亮的金瞳温顺地合着，眼尾弧度优美。 可去你的吧，老子最讨厌祖宗的规矩了！ 想到这，小悟直接往被子里一钻，玉犬见了，一块跟着钻进去。 睡觉！ 宇迦睡迷糊了，隐约感觉有东西钻进被子，还以为是玉犬又来爬床了，便顺势捞在怀里。 对方也不避讳，反手抱过来，心满意足地缩进十影的臂弯，随玉犬在身后拿鼻子拱他，坚决不挪位。 第67章 六眼神子 从京都开车去东京大概7、8个小时, 出发时，直毘人询问：“你们当真不跟车走？” 门口停着四辆黑色轿车, 是家族的公务用车，司机正帮忙把行李往后备箱放。 “太抢眼，会有人盯着车队的。”宇迦解释着，同时也有一点私心。 02年已经有新干线了，相对于漫长的行车跋涉，他宁愿坐便捷的交通工具，再说新干线不颠簸, 车上还能吃饭看书，远比坐车舒服。 “五条悟的事高层和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了，所有悬赏网站都已查封，暂时不会有杀手来惹事。”直毘人看着面前几个少年, 也猜出，他们是想路上玩, 于是只提醒“路上遇到事及时联系, 等到了下榻的酒店，知会一声就行。” 宇迦道：“没问题。” 虽然不是年纪最大的, 但直毘人默认对方为这一行的监护人。 宇迦简单收拾了背包，大件的让车队带过去, 然后拦的士带着三个同行者前往车站。 坐新干线会更早抵达酒店, 还能到处玩玩, 而按照他原世界的时间线, 自己6岁被大道寺家收养，那之前的记忆是完全模糊的。 所以, 他没有见过2002年的日本东京。 千年前, 京都是日本最繁华的地方, 那时候的东京还是蛮荒之地，叫武藏国，如今首都已经迁移，经济中心变成了东京。 新干线上，宇迦补了个觉，又写了一点回忆，千年前御三家也会举办交流会，不过那时候不是跟着山王祭的时间，而是每年拔穗祭以前，大概是九月份。 这个时候较为空闲，所以有精力举行一次大型祓除活动。那之后，人间忙于秋收，待十一月御火焚烧秸秆，送稻荷神归山，一年临近结尾，要准备过冬了，人们的生活轨迹遵循着季节变化稳定行进。 所谓交流会，是术师进行的一场打咒力的切磋，以最后祓除的咒灵数来评判输赢，既能博弈战斗，也能促进各路术师交流感情。 千年前还有妖怪，祓除也能充数，但眼下妖怪数量稀少很多，再加上一些咒术师的术法不适用于对付妖怪，交流会的祓除对象便以咒灵为主。 回忆着当年某挚友的恣意潇洒，宇迦无奈写下： 【虽然交流会以锻炼、磨合所以术师为主，但由于实力差距，每次五条知参赛的现场，几乎都成了他的个人秀】 六眼开无双何其威猛，就差炸山头以表实力了，这哪是比赛，是单方面的碾压。 宇迦回忆了下自己参赛的时候，似乎就目送着五条知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冲出去了，其他术师可怜地在捡漏，自己则随着众人的脚步，帮帮这个，帮帮那个，等五条知杀完一圈了，回来看自己还在慢慢走，便问：“你磨磨蹭蹭做什么？祓除多少了？” 虚比了个数，穗丸道：“同道为朋，互相帮扶。” 六眼问：“我也是同道，你为何不来帮我？” 思考片刻，穗丸答：“实力不足，怕拖你后腿，不便插手。” 五条知哼了声：“我从来不缺拖后腿的，你来帮忙，不帮忙就是你小气记仇，还怨恨我当时把你丢在店里一走了之。” 对方性格恶劣，嘴不饶人，穗丸无言以对，心想：……你知道就好。 但还是跟上对方步伐了，因为六眼不会无故要人帮忙，可能是遇到了棘手的邪祟。 故事略长，宇迦回忆完全部过程，只总结记下：【六眼与十影联手祓除特级咒灵·疫病神，此战后关系转和，是因同道为朋，贵在相知，发现排除些性格缺点，大家都是以祓除邪祟为己任，两人便和解了】 见同坐的人又在写记录，五条悟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吐槽：“你打算当小说家吗？这个故事写得太长了吧。” 宇迦笔头微动，嘴上道：“故事都是作者的心血，我自然要认真写完……午饭到了？叫乘务员送便当吧。” 注意到时间，猜测五条悟可能是肚子饿了才打断自己，宇迦收起手账，要了四份便当。 吃饭的时候，五条悟暂时摘掉了墨镜，白净的脸蛋上挂着沉重的黑眼圈，连甚尔看了都暂时别过脸，掩唇的动作十分可疑。 直哉嘲讽人已经是习惯了，刚离开本家还没改过来，直接脱口而出：“五条悟，你这副尊荣，戴不戴墨镜效果都一样啊。” 随即让六眼凌空弹了一指，直哉顿时捂着额头蜷缩在座椅里，痛的龇牙咧嘴。 “我不睡觉是在练习术式，禅院直哉，再啰嗦今年交流会我让你第一个无活动能力退赛。”愤愤咬着筷子，五条悟脸色极差。 都怪那个奇怪的千年老祖宗，大半夜又来揍他，光是挥刀平A都强的可怕，天知道用术式后会是什么程度。 早听说千年前是术法强盛的年代，妖怪咒灵也更为凶险，还有个可怕的诅咒之王，若是咒术师里没有一点剽悍的家伙，咒术界恐怕已经团灭了吧。 见五条悟能用无下限打出小型的术式，还控制了力道，没有给直哉留下重伤，宇迦开了视觉识别，只见小六眼的熟练度变成了70%，升的很快。 “你晚上偷偷练习？”宇迦觉得奇怪，两人同房，五条悟要出去他一定会注意到。 “是啊，做梦都在练习，我要成为最强。”简单吃了几口，五条悟瞥了眼身边的人，视线不自觉地就往下，落在对方腰上。 他的腰怕痒。 这个念头闪过，五条悟几乎下意识的，手直接滑过去，趁对方不备，不轻不重地一掐。 “！” 对坐的甚尔奇怪抬头，因为禅院羽化不知道为何，忽然闪身缩到边上，双手还紧紧抱着自己的腰，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瞪着五条悟。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不讲武德，偷袭长辈，拿捏要害—— “五条悟，你在做什么？”素来耐心好脾气的人忽然变了样，说话的语气有隐隐的磨牙声。 为什么袭击他的腰？好家伙，越来越像他那个手欠的挚友了！ 沐浴着十影威胁的目光，五条悟顿觉不妙。 糟糕，那个千年老祖宗果然不安好心，这是禅院羽化雷区啊，碰了会降低好感度！ “我……只是不小心碰了下。”仿佛柔弱的小猫咪，小六眼露出一双可怜兮兮的水润蓝眸“羽化对不起啦。” “……不准再碰了！”下达最后通牒，宇迦又坐直了身子，在两个禅院家的人面前摆出不可侵犯的严肃模样。 弱点不能暴露，这是真理。 * “四个房间，是的，之前预定过的。” 宇迦跟前台拿卡，小悟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从墨镜下无辜望着他：“羽化，我们睡一个屋就行。” 宇迦接下四张房卡，温和且坚定地将其中一张塞进小少年手中：“在禅院家是因为你不熟悉，但这里是酒店，我和你还算竞争关系，不合适。” 忧伤地接下房卡，小悟心想：你是怕我半夜爬床捏你的腰吧，别骗我了，虚伪的大人。 几人的屋子是对门，出房间就能找到对方，由于交流会在山中举办，所以选择的酒店是靠山的景观酒店，还配有白汤硫磺温泉。 “区区房门而已，小看我——”盯着一层不厚实的门板，五条悟刚嘀咕一句，忽然注意到身后人的靠近，便扭头看过去。 禅院家的无咒力准备拍人肩膀的手顿住，而后平静收在宽袖中，甚尔俯视着小六眼，道：“别想有奇怪的动作，小鬼。” “知道啦，护主的近侍君。”满不在乎应付了一句，五条悟刷开房门，不忘吐下舌头“我真要有动作，你也拦不住吧~” 甚尔咧嘴，唇上的伤疤令他的笑容有些狰狞：“那可说不定啊。” 听到一个没有咒力的天与咒缚如此挑衅，五条悟不笑了，眼睛警惕地打量着高大的青年。 一般的无咒力，让他瞪一眼基本就不敢动了，眼前这位倒是泰然自若，似笑非笑地任凭六眼巡视。 “放心，一点咒力都没有，”甚尔宽容地让五条悟看了个遍，总结“但我跟咒术师的对抗中，也从未输过。” 一大一小在走廊上目光厮杀，天人交战之际，一道温和的女声问：“哎呀，气氛很紧张呢。” 甚尔看向声源，只见两个客人刚从电梯走出来，试图经过他们。 说话的是个年轻女人，不到三十的模样，黑色的短发，宽松的针织线衫，额前有一圈诡异的缝合线。 她身边，应该是丈夫的男性提着行李，烟粉色短发下是俊朗清爽的面庞，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五条悟盯着两人看了一阵，又对甚尔道：“给人家让路啦，大块头。” 甚尔“啧”了声，还是后退一步，容这对夫妻走过，女人目光在五条悟身上停留一阵，倏而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又淡淡收回。 悟没细想，看着两人背影，这才告诉甚尔：“那个女人怀孕了哦。” “这都看得出来。” 天与咒缚摸摸后脑，他看女客人就是身材苗条衣服宽松而已，天知道那不明显的肚子下还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两人说话声不小，宇迦在屋里就听到外面一直挺热闹的，便开门提醒：“你们别再走廊上喧哗，有话进屋说。” 说着，瞄了眼刚来的那对客人，见女人在看自己，宇迦便点了下头示意，而后缩回自己房间。 他没看到，那之后女人的表情先是茫然，而后慢慢流露惊骇。 “香织，怎么了？”注意到妻子的异常，虎杖仁收拾行李的手顿住“不舒服吗？” “仁……我好想看见很久以前认识的老朋友了。” 第68章 幕间 坐在床脚, 看着虎杖仁将衣服从行李箱中收拾出来，虎杖香织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是我……没什么事, 这次把里梅换下来, 别让他来……没有原因, 再打听一下，禅院家是不是有什么大动静……” 倒了一杯热水, 虎杖仁听着妻子在那统筹调度, 一声不吭，从不打断。 说完, 香织松了口气, 恰好丈夫把水杯递来，她接过, 一边轻轻抚摸着腹部，一边道：“一点工作上的事罢了。” “嗯，我明白的。”男人温和回答，不管别的，只想着关心“从仙台过来一路挺折腾, 要先睡吗？” “不睡，这里的温泉很棒, 当然要先去泡一下。”香织说着，打开衣柜, 只见里面所有衣服被挂得整整齐齐，按用途归类，拿取十分方便。 直接拿了泳衣, 她微笑道：“仁, 我想喝点热牛奶, 你找找周围有没有店卖，就是在仙台常喝的那个牌子。” 见对方十分听话的就去买了，香织迅速披上浴衣，先是去禅院羽化的房间敲门，结果隔壁的直哉开了门。 “他不在，你有什么事？”打量着面前的陌生女人，直哉仰着微微上挑的眸子，将对方的脸记下。 “抱歉少年，我丈夫有点感冒，便想问问邻居有没有带药剂来的。”香织温和一笑，额前的伤痕牵动着，表情看上去莫名的阴郁。 “没有，找前台就是了。”直哉哼哼，心想：你又不是甚尔君，还敢跟我要东西。 见对方应声离开，直哉又缩回房间，给直毘人打电话。 大夏天会来住温泉酒店的本来就少，这对夫妻可疑，必须注意。 跟老家主汇报结束，直哉心想：这些满脑子都是泡温泉度假的笨蛋，还是我聪明伶俐，足够警惕。 于是没看到，虎杖香织确认禅院羽化不在房间，直接换了泳衣去温泉区。 彼时，宇迦正泡在池子里奋笔疾书，听到水声，也没看，直到对方说：“你好。” 抬眼，才发现是刚才走廊里一面之缘的女士。 香织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你看起来像我一个熟人，方便认识下吗？” 宇迦直觉是从未见过这个女人，可这嘴角带笑，笑却不入眼底的表情，他倒是十分眼熟。 “我叫虎杖香织。”说着，她友好探出右手。 宇迦直接开启视觉识别。 【虎杖香织（伪） 状态：满血、怀孕中 咒力：？？？ 结缘：50% 描述：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她是死而复生的禁术产物，如今扮演着完美妻子，本体已活了千年】 宇迦顿时精神，假如真的从未见面，那结缘不可能一上来就是50%，再加上对方的数据面板是个三位数的问号，以前倒是有个可恶的家伙是这种状态的。 “现在不流行这种搭讪了，小姐。”宇迦丢了笔，看着女人额头那圈诡异的缝合线，问“我像谁麻烦说清楚。” 女人的表情有些尴尬，但那双眼睛始终是没有悲喜的，她道：“那么，我直接问了，你是禅院羽化吗？” “我是，你又是谁？”宇迦道。 香织低语：“不可能啊，难道宿傩违背了你的意志，用其他秘术复活了你？” “你知道宿傩？”宇迦一惊，再加上对方还提到秘术，还有系统提示的死而复生，他难免想到千年前的某个人。 恰好手机铃声响起，面前的女人接了个电话。 “喂，你说。”香织开始专注于电话交流。 宇迦的思维不可控制地发散开来。 当年羂索问过自己秘术复活，还问过看法，一副想帮自己一把的模样。 起初还奇怪这家伙怎么忽然这么热心，结果一提宿傩，好家伙，该不会是两面宿傩让羂索来问的吧，这两人其实认识？ 那这样说，当初其实宿傩想过，假如禅院羽化死亡就用秘术将其复活？ 嘿，对挚友这么上心，可以啊宿傩。 感觉谜团似乎串起来，但这个线索有个巨大的BUG——羂索是男人，而面前这位不仅是女性，还怀着孩子。 羂索那干什么都先算计一下的性格，当初看到自己和知拉拉扯扯都要嫌弃一句“不知羞耻”，这种深度恐同的性格，能心甘情愿和男人结婚生孩子？ 要知道，系统评价是【完美妻子】，这跟羂索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啊。 苦想一通却无结果，却听香织接完电话，而后带着淡笑转向自己：“失礼了，我也是咒术师，因为十分好奇传说中的十种影法术和六眼，才来参加这次交流会的，看你的容貌和外面的描述一致，所以来搭话，还请原谅我的唐突。” 转变的态度让宇迦有点怀疑，刚才的电话是不是哪路情报贩子卖信息给对方了，让香织知晓了自己这一世的身份。 于是，宇迦先不动声色道：“这样吗？那你刚才为何提宿傩，还有什么复活？” “两面宿傩嘛，毕竟是大名响彻平安京的诅咒之王，大家都知道啊~”香织捋了下耳畔的碎发，解释“这样可怕的存在，即便死后，也留下了20根手指，均是无法销毁的特级咒物，多强大的实力。” 宇迦一阵恍惚：宿傩死了啊—— 也对，都一千年了，受肉之躯再强悍，也撑不住的吧？ 就是不知道，自己死亡以后，宿傩的束缚怎么样，没有自己罩着，应该无法继续呆在禅院家了，其他术师更不能容忍这么凶的家伙呆在平安京。 “至于复活秘术，我家祖上的术士和两面宿傩有些交情，我才在祖籍中知晓了一点关于复活的传闻，但也只是猜测罢了……刚才的是我冒昧了，不好意思。”再度为那些话道歉，香织诚恳鞠躬，这弯腰的姿势牵动了肚子，她忽然干呕。 “小心点。”宇迦吓了一跳，想到此地温度较高，雾气蒸腾的，忙提醒“这里闷热，觉得难受就快点出去。” 试图扶住这位女士，宇迦刚要碰触那瘦细的胳膊，忽然，香织反手一抓，冰冷的五指如铁器一般牢牢扣住他的手腕。 “可是，你若为禅院家刚接回来的十影，为何会与六眼如此熟悉。”香织不笑了，空洞的大眼睛毫无神采，表情凝重如幽灵“你到禅院家不过10日，禅院家的近侍陪伴你就算了，为何五条悟也与你如此亲切，你们究竟是谁？” 果然有问题。 宇迦道：“我与悟是友人，这令你惊讶吗？香织。” 话落音，女人俯身又靠近了些，双目紧盯着宇迦的金瞳：“好奇怪啊，禅院家这一代嫡系的眼眸多是黑色，可你却是金色，而且你又叫羽化。” 贴近宇迦面庞，香织呼出的气都是冷的，凉飕飕拂过耳畔：“呐，告诉我吧，你和五条悟，是不是千年前那对可恶的十影和六眼的转生者？” 虎杖香织的皮肤很白，看不到血色，宇迦打量着忽然阴郁的女人，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可能是正确的。 太像了，当初羂索认为六眼的存在十分麻烦，还多次挑衅自己，那中阴沉的感觉和面前的香织别无二致。 “回答我啊！” 香织大呼。 宇迦始终沉默，只等这个逐渐疯狂的人自报家门。 这时，温泉所的门又让人推开来，穿着休闲服的年轻丈夫走进来，镜片下那双满是温和的眼眸寻觅一阵，落在池中的两人身上。 “香织，你在做什么？” 虎杖仁脚步轻快走来，宽大的手掌正小心翼翼捧着一杯热牛奶。 “孕妇不能泡太久温泉的，起来喝点东西吧。” 这一瞬间，香织脸上所有的表情抽空了，像个空壳子杵在原地。 然后，在虎杖仁的呼唤声中，女人的脸庞渐渐染上恬淡的浅笑，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柔美。 “仁~我等你好久了。” 充满爱意的声音，让宇迦一阵恶寒，眼前的人无论哪个角度看都是正在和丈夫对话的妻子，但抓着自己的手还是凉的，泡了那么久的温泉也没给她染上温度。 第69章 禅院家主 虎杖仁把人扶出来, 先坐在池边的石阶上，然后熟练地裹浴巾、递牛奶、嘘寒问暖。 香织坦然接受的态度让宇迦又觉得自己大概是想错了，兴许香织是羂索的后代之类的？ 旁人的介入让香织逐渐冷静, 捧着牛奶杯, 她思绪纷纭。 咒术界能让亡者归来的秘术，他都见识过，一般需要尸体的一部分，配以合适的容器。 这种秘术的缺陷也很明显, 容器的稳定性直接影响着复活的状态，像他现在，因为变更了容器，所以样貌也改变了，身体能够使用的术式亦会受影响。 眼前的禅院羽化和一千年前几乎无异，只是年龄稍长些，而纵观咒术界没有一种复活秘术能做到如此完美, 但仅是转生的话，怎么会一模一样呢？ 是有他不知晓的秘术，还是有其他势力介入了？ 香织所害怕的, 就是后者。 虎杖仁学她坐在石阶上, 打量着水里的少年，解释道：“这里温度挺高, 前台的姑娘说夏天长时间泡温泉容易头晕，我才特地来看看。” 和气的男人冲宇迦一笑, 戴着眼睛的脸庞很斯文，看着像个学者。 虎杖仁是很平凡的人, 连视觉识别的资料都很普通, 大致只有仙台人, 年龄，有个父亲这几条，和香织的描述格格不入。 “我刚才看香织女士有点不舒服，还担心，原来是怀孕了啊。”宇迦收敛了试探的态度，温和同虎杖仁交流着。 “刚两周的小宝宝，不知道是男孩女孩。”说起孩子，虎杖仁忽然笑起来，露出八颗牙齿的模样很是开朗。 宇迦的目光落在香织的腹部，视觉识别显示【道具：一个胚胎；描述：未来性别男，是很特殊的孩子】。 宇迦：不要用道具这种词来形容孩子，他是生命。 系统似乎是有所动容，视觉识别的画面又变了。 【一个胚胎 状态：孕育中，无自我意识，生日3月20日 结缘：2% 咒力：？ 描述：这个男孩的诞生是谋划已久之事，特殊的体质将在未来招引注定的灾难】 看到这，宇迦极度无语地望向香织，搞了半天，这家伙结婚生育是想造个特殊的孩子来用？系统都说这孩子未来多灾多难，你到底有没有当妈的自觉啊喂！ 基本确认香织的不称职，宇迦只能看向虎杖仁。 这位父亲似乎是期待孩子的降生的，而且脾气好有涵养，应该能指望。 宇迦轻声道：“这是个男孩。” 香织的表情很诧异，虎杖仁倒是笑眯眯地接话了：“男孩吗？哈哈，我们都想好了，假如是男孩，就取名悠仁。” 话落音，【一个胚胎】变成了【虎杖悠仁】，结缘从2%升到5%。 看着这还没有意识的孩子，仅仅是自己因为担忧而与对方的父亲交流，他便有所感悟一般缓缓提升了结缘度。 忽然的，宇迦感觉心中涌起莫名的欣喜，嘴上控制不住地就开始唠叨：“悠仁君吗？现在是六月，那他明年出生，应该是三月，这个月份的孩子性格温良醇厚，但太善良容易被坏家伙惦记，先生您要多关怀这孩子呢。” “这样吗？”虎杖仁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奇怪，面前这个少年未免太过关心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了，明明自己年龄不大，却像透过眼前的一点儿讯息看到了许多未知一般。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悠仁结缘度继续冒头，一路奔到18%，宇迦觉得好玩：这孩子是从小自来熟？ 虎杖仁原本觉得对方说的玄乎，出于礼貌不打断而已，但看到少年冷峻的面庞逐渐流露温情，那种柔和的表情，好像并不是随便说点什么来糊弄人。 就……很神爱世人的感觉？ 虎杖仁忽然找到合适的形容，便听少年道：“可以去稻荷神社走走……很灵验哦，看到新生的孩子神明便觉得欢喜，祂很乐意保佑的。” 【虎杖悠仁 结缘20%】 香织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肚子，十影的话让她莫名有种恐慌感，思考不明白后，她只能归为错觉，淡道：“还没出生，哪能一眼就看出性别，禅院君，别说笑啦。” 视觉识别这种挂对方当然无法理解，宇迦不去纠结这点，只问：“香织女士来这，是打算参加交流会吗？” “怎么会，我不是御三家，也不属于高层，我只是来度假而已。”香织优雅起身，也记起自己不是来战斗的“不过，我听闻，曾经六眼和十影因为较量中动真格而双双殒命，希望这一次交流会，两位不要发生矛盾才好。” “哈，当然不会，我也很好奇，千年前是谁抹掉了御所结界的咒文，毕竟知晓地点的，只有高层和守卫地基的术师吧。” 闻言，香织一笑：“那是当然，否则你以为加入守卫的队列是吃饱了闲着？” 虎杖仁看着妻子丢下意味不明的话后离开，也起身跟上，似乎理解为两人在讨论千年前的历史，没有多问。 宇迦抱着胳膊沉进汤池，气得直吐泡泡。 果然是羂索。 就说羽衣狐天天惦记吃怎么那么有谋略，能想到破坏结界引入外患，分散战斗力同时消耗十影和六眼的咒力……原来是羂索的主意。 可以，等读档后，先试试杀进加茂家把羂索给揍得三天下不来床，被对方家族记恨也罢，谁让他们的继承人是个祸害。 气愤之余，忽然注意到眼前飘起一点红色，宇迦愣了下，猛地起身，先是一阵晕乎，然后一抹鼻子，毫无意外地摸到一手血。 好家伙—— 几乎同时，眼前有人“啊”了声。 满脸血的家主看向来客，昔日脸颊带血眼眸阴郁的尊荣成功劝退经验丰富的武将，如今这模样，让拿着炙肉的禅院甚尔下意识后退一步，手按在肚子上。 宇迦隐有期待：“……你终于打算吐毛球了？” 甚尔：“闭嘴！” 近侍提着自己的家主，一路走到前台，那位服务生经验丰富的样子，很快叫了个年轻姑娘来，帮忙处理泡汤到晕眩还流鼻血的人。 “太丢脸了……谢谢。” 吐槽间，那个年轻女孩用毛巾裹着冰块，手握着，轻轻贴在禅院家主的额头，很有耐心地一贴一收，以免冰块太凉让客人不适。 “欸？不用觉得丢脸，我冬天在这打工的时候，客流大，经常见到不同的客人，”留着黑色短发的俏丽女孩十分开朗的样子，穿着朴素的连帽衫牛仔裤，一笑双眼就弯起来“你只是头晕，我还见过昏迷的，喝醉的，躺在地上叫我妈妈的也有，奇形怪状。” 眼前的女孩看着也就十六七岁，脸庞显小，刘海垂在额前，结果，听对宇迦问起打工，少女道：“我都要大学毕业了……” 宇迦：“哇——” 原来以为是高中生，原来是学姐那一辈的。 等女生转头去拿新的冰块，宇迦拉了拉甚尔：“你觉得她像不像动画里那谁？” 甚尔原本没注意，听宇迦一问，疑惑地打量了一阵，道：“武之内素娜？*” 宇迦：“我想说玛娜*的……你不会是随便挑了个短发的女性角色吧?” 结果，甚尔缓缓拧起了眉毛：“你才是随便挑的短发女性角色。” 指了指女孩的背影，甚尔评价：“这种充满活力、性格开朗、有点假小子，看似大大咧咧实则细心温柔的性格，明明就是武之内素娜。” 宇迦虚弱道：“你怎么这么熟练啊……我只想说她笑起来弯起眼睛的样子像玛娜而已。” 甚尔也愣了下，狭长的眸子睁大了，好像也才意识到自己观察地如此详细。 兄弟的这点表情让宇迦看在眼里，他不怕死地直起身，用手戳对方，揶揄着：“不是吧不是吧，堂兄你观察地这么仔细的吗？我还以为你刚才在发呆，结果你在偷看小姐姐——” 弟弟躺平了还在流血，兄长却在看漂亮姑娘，太兄友弟恭了。 眼看禅院羽化玩弄之心上头，甚尔顿觉不好，伸手要堵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新家主的嘴巴。 宇迦扭头就叫：“小姐姐你看这，这个家伙会表演吐毛球。” “笨蛋！什么鬼——”咬了咬牙，甚尔嘴角的疤微微一抽。 旁人听到两个年轻人大肆谈论女性容貌像动漫人物的，会认为是死宅的吧！形象全无好嘛！ 结果，提着冰桶的女孩听见了，讶异地扭头瞧着这对活宝兄弟，忽然弯起眼睛笑了起来。 “真的吗？好可爱啊，真想看啊~” 禅院甚尔大手掩着脸，慢慢垂下了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甚尔：失策了，早知道直接敲晕禅院羽化就好了。 第70章 禅院家主 女生打量这对兄弟, 高个的那个看着慵懒帅气，身段格外结实，至于弟弟, 不说话时是严肃冷峭小帅哥，一出声就暴露了逗趣活泼的本性, 不过兄弟俩模样都很出挑，是不同的类型, 眼睛和脸庞的轮廓隐约能看出血缘的牵连。 “血止住了哦，还觉得哪里难受要告诉我。” 那位兄长显然是经不住弟弟的调戏，吐毛球的绝活她应该是看不到了，但有两个帅哥不遗余力地逗自己开心, 女生还是觉得挺受用的，于是从冰桶里抽出三支雪糕, 为自己拆了一根, 不忘递出去两支：“请你们吃。” 宇迦看了眼, 是很老式的西瓜雪糕，调色奶油做成一片西瓜的外形，瓜子是巧克力豆。 甚尔原是无动于衷的, 但眼前禅院羽化居然十分顺从地接过，拆开就往嘴里送, 他一悚, 立刻将雪糕夺过来, 直接咬下一口。 女生奇怪地瞧着这一幕, 觉得这个兄长过于孩子气，竟然抢弟弟的雪糕吃, 便劝道：“我买了很多, 够分的。” “不是……”甚尔低语, 将咬了一口的雪糕还给家主，没有继续说下去。 宇迦默默接过，看着那整齐的牙印，没有嫌弃什么，张口开始吃。 视觉识别显示这是普通雪糕，他才放心接下来的，这样不辜负漂亮女生的好意。 只是没料到甚尔真的贯彻了近侍的职责，外来的食物要先试一口看是否有问题，才能让家主吃。 这种以赌上一切的效忠外人怕是无法理解，宇迦没有解释，道：“我们关系好，经常吃对方的东西……剩下这根我带回房间吃，今天谢谢小姐姐了。” “好说~你们是客，我当然要好好照顾。”说着，她从密码柜中拿出自己的包“我也准备下班了~” 宇迦眼看对方柜子里那一套制服，胸牌上写着“伏黑渚”。 三人走出员工休息室，刚同渚道别，就看到一行人在办理入住，满屏的咒力提示，以及那仿佛京都中老年和服旅行团的严肃气质，一看便是大家族的同行。 眼下，这些老派咒术师表情不善，那位前台的女士亦肃穆而立，两拨人似乎在对峙。 “未衣姐，怎么了？” 那个前台的女士胸牌写着“早川未衣”，她看了眼来者，表情略微放松，道：“渚？你已经下班了，先回家吧。” “没关系，有没有我能帮忙的？”渚依然坚持着，单是看那帮来客的气势，她就担心前辈会吃亏。 未衣轻叹一声，只对面前的青年人道：“请您转告，您身后的这位黑泽一雄先生，历年交流会都会留下充裕的房间，但这次您的随行……实在超额了，若是全部安排入住，剩余的房间不够，还有许多预定的客人没到。” 未衣声音不小，其实就是直接说给黑泽听的，眼睛也是看着青年身后的一位黑色和服的长者。 负责传话的青年小步折回黑泽身边，低低耳语，黑泽说了什么，青年又来到未衣面前道：“黑泽先生说，这本是咒术师的集会，将所有非术士驱逐出去，房间便有了。” “啊？什么术师？”渚还有点懵。 未衣的表情渐渐冷下来：“不要牵扯‘普通人’进来，这是原则，何来驱逐一说。” 宇迦远远瞧了一眼，只见显示： 【黑泽一雄 咒力：120 结缘：未解锁 描述：高层总监部新任副官，风头正盛的掌权者】 这是宇迦第一次见到非御三家姓氏的高层，还是个二把手级别，地位颇高，同时也因为此人的姓氏、行为，确定了当初禅院家的长老所说的推测，御三家的乌烟瘴气之风恐怕就是高层挑事，眼前这位两步路的距离还差使个下属来回传话，所说要求也极度奇葩，妥妥的滥用职权。 没记错的话，虎杖仁也是无咒力，难道要一块驱逐吗？ 要是真驱逐了，千年老精羂索铁定记恨，按照他那睚眦必报的阴暗性格，怕是会算计得黑泽赔钱赔命。 忽然期待了一阵狗咬狗，宇迦听着系统提示：【主线任务已更新，阻止高层驱逐此地非术士】 宇迦：好嘛，我来了。 伏黑渚茫然地听了一阵，不懂什么非术士、普通人。 这家酒店的效益好，时薪高，这便是她来打工的原因，而这家酒店也有自己的特色，每逢单数年份便全面开放，双数年份会降低外售房间的数量，减少客流，并且接待一些特殊的团队。 她在东京上学四年，大都市开销很可怕，也辛亏找到这么个地方打工，才能支付房租学费。总体来说，她是很感谢这里的工作人员的，面前这位早川未衣是主管，在排班方面照拂了她的课程，所以她才会主动上前询问帮忙的。 青年傲慢地无视渚，挑剔起未衣的工作：“既然是咒术界的合作产业，你们应该考虑客人的特殊性，将工作人员全部换成术师，就能避免很多麻烦。” 早川未衣额头青筋暴跳，职业素养让她忍住了，才没当场咬人，而是一吐为快：“您的提议很有建设，整个日本两个咒术高专每年招生加起来也就个位数，一个酒店从管理到卫生到采购起码40人起步，您能分我个40人咒术师团队解我燃眉之急，那我真谢谢你！” 开玩笑啊，别说这帮高层老头子喜欢享受非要温泉酒店，光打理温泉都要10个人，还全员术士团队，整个日本有几个咒术师够你用的啊！你让咒术师来打扫卫生？看那些术士不敲烂你的聪明脑袋！ 青年似乎也被说愣了，在酒店管理方面让专人人士吊打一通，而后反应过来，这个无咒力的女生是员工，而非住客。 但是，当众被嘲讽了一通，青年脸颊泛红，又不敢对着身为术士的未衣发火，便拿渚泄愤：“这个母猴子长得真难看，穿的也土，你要是真想管理就换几个好看点的服务生。” “渚是财会，你让财务用脸算账？” “你这是强词夺理！” “怎么了，咬我啊？” 一行仪仗般的游客忽然就发现，好好的示威忽然变成了互喷泄愤，而莫名成为焦点的伏黑渚诧异地捧着脸，问：“母猴子？说我吗？还说我难看？？” 一直手搭在伏黑渚的肩膀，而后是清朗的少年音：“渚姐，那是他审美的问题。” 宇迦不动声色挡在那个咒术师青年和渚之间，把女生往身后拦了拦。 【黑泽一辉 咒力：290 结缘：未解锁 描述：黑泽一雄之子，构筑术式持有者，咒力胜过父亲，被视为以后的总监部副手候选人】 宇迦看到了视觉识别，眼前的青年似乎也认出了他，上下一番打量，问：“你是禅院家的十影？” “嗯，初次见面。”宇迦一点不意外，连羂索都能得到他的情报，高层没道理不知道。 黑泽一雄哼了声，道：“本次交流会我也会参加……说起来，术师切磋，招式不同，乱斗时难免波及，要是伤了输了，禅院君也别气恼，凡事总有第一次——” 原来是打算吓唬下后辈，怎料提起乱斗波及、受伤认输，眼前的小鬼似乎还挺认同，一副“这个我有经验”的表情。 皱了皱眉，黑泽一雄又仔细打量了对方的面容，那优越的眉眼轮廓确实出色，联想禅院家那一个两个表情冷峻的家伙，黑泽顿觉这种拒人千里的冷漠态度，其实挺招人的。 就，很像看看这种冷漠面具摘掉后的样子。 于是，他也就按照想法做了，语言轻佻道：“那到时候赛场上，可以比试一下，禅院君要是输了，就来做我下属吧。” 说着，伸出胳膊想做个初次见面的握手。 下一秒，有人拦住了他。 禅院甚尔直接截住了黑泽的手臂，后者挑眉，看清长相，道：“无咒力？” 咒术界的御三家的嫡系子女，高层都有密切关注他们的咒力和术式，当初禅院家嫡系出了一位无咒力术式，好多人笑话，说禅院家气数已尽，诞下无术式的人就算了，还出了个无咒力，完全为0的那种。 想到着，黑泽态度微妙地，转为了轻蔑：“放手，猴子。” 甚尔没动，垂眸看着那截小臂，宇迦就直觉，他在思考要不要直接敲断这截胳膊。 眼下，黑泽一雄还在后方看着，老者布满褶皱的老脸没有表情，眼神不善看着这边。 老橘子心里有盘算，这里动手了，吃亏的是甚尔。 想到这，宇迦轻轻拍了拍堂兄宽阔的后背，示意对方松手。 甚尔不是很情愿的样子，宽大的手掌松开，宇迦才道：“切磋交流，我明白啊，死伤勿论，你说的应该这个道理吧？” 什么认输当下属，过家家一般，真正的较量就拿出真本领拼命，咒力来源于负面情绪，不放飞自我宣泄情绪，便不算比试。 既然要愿赌服输，索性玩大点。 【系统提示：阻止驱逐非术士任务已完成】 【主线任务已更新，请在交流会上勇拔头筹】 【主线任务已更新，请在交流会上保护被刺杀的五条悟】 “死伤勿论……”黑泽危险地眯起眼睛“这可是你说的。” “嗯，而且追加一条，输的要跪下来叫对方爸爸。” 宇迦不怕死地添乱，发现一辉答应时，他那城府深沉的老父亲眉头狂跳，大概是没料到，亲儿子打个赌就敢当他面在外边认父亲。 第71章 禅院家主 转眼把赌约敲定, 宇迦补充：“那么，现在‘束缚’立下了，在场皆不可违背。” 听到束缚, 几个年长的术师都意识到不好，但当事人却直接回答：“没问题。” 冷冰冰的十影忽然一展笑容，仿佛严冬骤然逢春，所有人看的有些出神。 “那么，交流会上见。”宇迦淡笑应下 * 渚让未衣带走了, 应该是要心理辅导，给刚才的离奇对话做一番合理解释。 高层的一行离开没多久，直毘人就到了，同时抵达的还有五条家，听说刚才黑泽的事, 直毘人捋着胡子道：“当初因为继承仪式和五条悟的事, 我与悟的母亲同他谈判了一宿, 终于逼得黑泽让步, 同意让禅院和五条两个家族合作。” 两人坐在茶间享用着玉露茶，这个时间没有其他客人，饮茶气氛和睦, 原本可以一直维持下去的, 却听爽朗的笑声从屏风另一边传来，高挑的女性穿着染着红梅的白和服, 长发松松地编做一束垂在肩头, 她一边笑，一边问身边的小少年：“为什么不来？禅院羽化在哪？看了那么多照片, 总要让我见见活的。” 五条悟压根拦不住对方, 只紧张问：“见过真人你会做什么？” 女士给他例举：“还能做什么？无非问候一下, 那睫毛真的这么长吗？妈妈也很想数一数，小帅哥谁不喜欢。” 悟鼻梁上的墨镜滑下半截，小脸写满难以置信，眼看禅院父子坐在不远处，连忙抬手去挡母亲的眼睛。 “不准看啊！那是我的。” 高挑的女人哪里管这些，直接提起碍事的儿子，潇洒往直毘人身边的位置一坐，开始目光逡巡对座的人。 “咳咳，羽化，这位是五条家目前的代理家主。”直毘人如是介绍，其他的……也不用说，光从对方的神态谈吐就能看出，这是个恣意且干练的女人，还是六眼的生母。 宇迦乖巧道：“您好。” 悟的母亲看着是个年轻的美人，此刻美目中满是慈祥，那眼神很难形容，就是温柔又充满希冀，似乎能透过宇迦的脸预见什么美好未来。 系统忽然冒头：【仿佛在看未来的儿媳】 宇迦：你不对劲。 “失礼，真是好孩子。”代理家主感叹一声，心满意足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儿子，对小家伙的眼光予以肯定。 “好了，来说正事吧，这次我先去了总监部，特地拿到了交流会的谜题，正好同你们商讨一下。” 说着，女家主将一方黑色卡片推到桌上，众人只看上面用白色字迹书写《笼目歌》。 【系统提示：江户时代流传至今的童谣，捉迷藏时孩童所诵之歌】 恰好，女人轻轻哼唱：“笼目间，笼目间，笼中鸟儿欲高飞，黎明将至夜沉沉，白鹤乌龟摔倒啦，背后之人你是谁？” 寥寥几句歌谣，尾音消失在茶室之中时，宇迦也听过这歌谣，小孩子围在一起捉迷藏，先绕着“鬼”边转圈边唱歌，唱完之际，所有人转了一圈，然后轮到“鬼”来猜，他背后站着谁。 “谜题只有这个？”直毘人疑惑。 想到宇迦没参加过之前咒术界的活动，五条悟小声道：“上一次是付丧神之患，谜题很好理解，弃置的器物转为假象咒灵，咒术师中若有付丧操使或者类似效果的咒具，便能事半功倍。” 宇迦有点理解对方的意思了，所谓的谜题示意着交流会最厉害的那个咒灵的身份。 咒灵诞生于人类的负面情绪，恐惧便是其一，当年人们畏惧付丧神的传说，便造就了无数假象咒灵，而这次的笼目歌是捉迷藏的歌谣，那么线索应该和捉迷藏游戏有关。 “是最近东京有流传这句歌谣，并且出现了灵异怪谈是吗？”宇迦询问，他猜测，直毘人可能面对的都是传统咒灵，这种诞生于现代化影视剧、都市怪谈的新恐惧，算是对方的盲区。 “正是如此，”女人淡笑“鹤与乌龟摔倒了，含义是长寿之物失势，命不久矣，这两年东京新出了一个禁忌，不要午夜在外玩捉迷藏，会被抓走的~” 恰好此时，众人头顶的灯忽然一阵闪烁，灯光明灭间，女人缥缈的声音好像来自异世界。 “就像这首《笼目间》所唱，“鬼”的背后之人要是被猜中，是要替那笼中的鸟儿当替死鬼的啊~” 五条悟的母亲很美丽，这点从悟的容貌上就能看出来，但此刻，一位美女映着惨白的灯光，说着可怕的故事，还不忘哼上一支曲调悠扬歌词诡异的童谣，一时间，竟有种美貌凄厉的女鬼在索命的感觉，令在场三个男性噤若寒蝉，活像是被捏拿后颈的竹鼠。 #我当时害怕极了# 瞧着不敢动的男人们，女家主深觉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自己，于是解释：“若是高专的交流会，用些三级四级的咒灵就够了，但这是面向御三家的术师，还有高层参与，所招揽的诅咒是有几率出现特级的，到时候难免苦战。” 她拍了拍自己的儿子，对十影道：“而且根据歌谣，咒灵在抓‘替身鬼’，若是落单必然会成为集火的对象，所以禅院羽化，一个人在交流会里走动过于危险，你还是带着悟一起行动吧。” 宇迦顿悟：原来如此，是担心自己儿子安危，所以找帮手的。 直毘人也接话：“那也带上直哉和甚尔吧，四个人总归互相照应，回头我也告诉他俩，比赛开始后全听你调度，不是说必须取胜，而是一定保证平安归来。” 诡异的歌谣，不知名的咒灵，高层的介入，羂索的到来，这次交流会必定热闹，宇迦应下，四人又喝完了玉露茶，才决定回去休息。 直毘人和悟的母亲来的晚了，房间不同，宇迦他们提前下的电梯，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铺着地毯的长廊，忽然，悟拉了下面前人的衣服。 “？” 扭头，便见悟站在昏暗的走廊里，白发雪肤，纯净的蓝眸看起来柔亮无辜。 小悟道：“羽化，我去你房间吧。” 宇迦顿时警惕：“我房间有什么好看的，这种标间都一样呐。” 悟摇头：“把甚尔和直哉也叫来，先说一下谜题的事。” 听对方说集合所有的参赛人员，宇迦理解了，五条悟是打算研究下战略，遂先看了眼时间，然后去敲隔壁两个兄弟的房门。 小悟则淡定走入房间，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首先霸占了那张大床，抱住被子，开始咬牙切齿地安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可恶的老妈歌词说出来就好了嘛！为什么要唱出来！好吓人啊！ 自从听完那支童谣，背后的恶寒就不曾散过，好像始终有东西站在那。五条悟自暴自弃把脸埋进被子，用禅院羽化房间的正气驱逐寒意。 呜呜，悟大人天下第一，蹭房间才不会承认是因为害怕的！ 晚上10点，夜生活进行时，禅院家的两位谨遵熄灯时间，都穿着宽松的浴衣了，一副即将睡觉的状态，直哉还用一排发夹夹住了黑色刘海，似乎刚洗完脸，从头到脚散发着精致的气息。 “说吧，晚上找我不会只是睡衣派对吧，老爹是不是告诉你什么新消息了？”选了个沙发椅坐好，端庄地翘着腿，直哉挑起话题，瞄到五条悟猫一样用房间的被子裹着自己，不忘嘲一声“大夏天裹被子，你是什么畏寒的小动物吗？” 五条悟难得没有用术式弹他的脑门，眼前，禅院羽化打开笔记本电脑，熟练地联网，用搜索引擎找出笼目歌的词条以及近期的怪谈，让甚尔和直哉来看。 怪谈网站首页便显示着游戏的名称。 夜幕下的东京都，即便灯火繁华，却也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若是遇到灯火明灭的幽暗街道，便能看到常夜场的入口，御常夜大神将派出麾下五使徒，邀请你一块加入捉迷藏的游戏。 网站陪着独特的背景音，单调的音符奏出微悚的效果，宇迦念出网页的那首诗歌： “御常夜，常夜场，狐面掩盖汝真容 正门开，四方街，勿往灯灭深处走 笼目歌，选替身，背后之人莫应声 三二一，倒计时，下一个人就是你 藏好了吗？现在，捉迷藏游戏开始——” 端庄的直哉在对方念完后，已经乖巧地放下了腿，并牢牢并拢，同时双手抱住胳膊，口吻恶劣抱怨：“你半夜叫我们来就是为了读鬼故事吓唬人？禅院羽化，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种低级趣味的人。” 宇迦及时递上谜题卡：“这就是本次交流会的BOSS级咒灵，我初步推测它的来历是人们对于捉迷藏游戏的恐惧。” 看着笼目歌，恰好刚才的论坛里也有提到，直哉小脸泛青，起身道：“咒灵而已，祓除就是了，还用得着探索来历，罢了，我不参与，回去睡觉。” 说着，他看向甚尔，却发现对方面色深沉坐在床边，似乎没打算走。 “好吧，甚尔君若是要听，我也不介意听一会。”傲娇地哼了声，直哉又坐下了，不过这次，孤傲的嫡子也挑了床，三人无声无息开始往一处缩。 见大家都配合了，宇迦很欣慰。 “我们是个团体，要同甘共苦，好了，现在我来说说我的推断吧。” 于是，头顶一盏夜灯，禅院羽化面无表情开始描述鬼抓人，捉替身，常夜灯，人柱……写了几天的故事，禅院羽化描述的生动感直线上升，听众们饱受推残地听到最后，纷纷试图抢五条悟的被子。 直哉：“禅院羽化你等着，我去拿床被子再听你继续说……甚尔，你陪我回房间拿被子来。” 甚尔黑着脸：“我腿麻，现在站不起来，让五条悟陪你。” 五条悟优雅而坚定地裹紧了小被子：“想都别想，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到交流会举行前都不会离开这个房间了。” 三人的状态让宇迦有一瞬的迟疑：“要么我明天再说，今晚到此为止？” 众人纷纷制止，表示这种事还是一次结束比较人性化，缓刑太煎熬了。 于是，十影继续讲战略。 两小时后，三个男人惨淡地摊倒在床上，口中吐魂，奄奄一息。 “我申请今天在这睡觉。”直哉忽然举手。 甚尔不语，直接占了床的一角，直哉这才发现，好位置让对方和五条悟全占了，忙挑了个角落，坚定地躺下。 宇迦看着感情忽然变好的三人，原本还担心组队会发生冲突，但交流过后，这个问题似乎完美解决了~ “我们会是最和谐的一组，”如是说着，宇迦欣慰起身“不过这床不够大，我就去隔壁用甚尔的房间吧——” 五条悟当机立断探出胳膊，直接把十影拉过来，三人齐上把人摁住了。 “你别走，你一走我感觉灯都暗了许多。”直哉顾不上其他了。 “我是近侍，为了保护你还是一个屋比较安全。”甚尔坚定不放松。 “羽化，我们还是维持在禅院家那样监护同住关系吧，就从今晚开始。”小悟用水润的眼眸凝望他。 宇迦深吸一口气：“有话好好说，直哉你先别按着我的手，我不会召唤式神的，甚尔放开我的脖子，你胳膊力气太大，勒地我要断气了，五条悟，你抱我的腰可以但不要试图挠痒痒，更不准把手伸进去挠痒痒！” 这三个同伴太不像话了，哪有一言不合就扑过来一起把领队按在床上的，他要申请1V1模式，有本事一个一个来啊！ 第72章 禅院家主 房间的床是一张长宽两米的方正款式, 此刻上面压了四个人，受害者宇迦先踢了踢直哉, 这家伙压着他一条腿，一双手，杜绝自己召唤式神的可能。 “再不松手，我让直毘人摘了你的嫡子身份。” 直哉脸色大变，在放与不放边缘摇摆，就听对方补充：“再把甚尔调去东京分部，你留在京都咒术高专。” 嫡子“嗖”地缩手，不忘小心抚平对方裤子的褶皱。 宇迦活动着胳膊，告诉垫在身后环着他脖子的甚尔：“我感觉要吐血了。” 近侍的胳膊顿时放松, 见少年家主真的开始咳嗽，他一改态度，小心托着人的后背将其扶起，直接跳下床，轻车熟路去找药剂包。 于是，只剩五条悟了。 眼看两个战友瞬间被解决，小悟沉吟片刻，主动松开了对方的腰。 在十影疑惑之际, 少年默默爬下床，一边弯腰穿鞋，一边低声道：“我懂的, 你不喜欢我们缠着你。” 黏人的小少年忽然懂事，宇迦那酝酿已久的说辞直接卡壳，硬是一句都没能出口。 地穿戴整齐, 小悟表情凝重, 但回眸时眼神足够动人：“我是不想让你为难的, 羽化，希望明天见面时，大家能忘记不愉快，重新开始。” 说着，他一步一步往门口挪，仿佛那款式普通的防盗木门背后是刀山火海。 “今晚我会挺过去的，不要紧，也就是咬咬牙的事，最强才不会怕这些怪谈……” “你等等。”禅院羽化终于发声了。 金眸无奈看了看天花板，宇迦有一瞬错觉自己在虐猫。 皆为高冷生物，眼前这位是难得的黏人品种。 “过来。” 小悟一溜烟跑回去，快乐地往十影身边一坐，蓝眸巡视甚尔和直哉，眼神透露：你们这些没用的战友，关键时刻还是要靠我。 揽过悟的肩膀，宇迦道：“网上怪谈大都一个套路，某个地方突发诡异事件，调查发现曾经惨死过人，于是确定是怨灵作祟。” 总结了都市怪谈的套路，他又道：“所以，你们所怕的，只是大脑虚构的一个幻影，捉迷藏的背后是一个诅咒，消灭它就好了。” 悟安静的听着，认真点点头，一边直哉和甚尔也听进去了，可三人又不约而同有了：其实他们也不是怕故事，而是禅院羽化将故事说的绘声绘色，代入感太强烈了。 劝解过，宇迦问：“你们自己决定是回去睡还是在这睡吧。” 眼前的人，两个是血亲，一个是受照顾的弟弟，说到底，把孩子吓那么惨的确实是他，不好推辞。 于是，一阵床位抢夺战后，禅院直哉睡在宇迦左侧，五条悟睡在右侧，甚尔背对着悟，枕着手臂睡在边上，四个人把双人床睡成了大通铺。 将发夹、耳钉摘下，直哉扫了眼身边仰面而卧，双手交叠放于小腹的禅院羽化，以及不远处甚尔宽厚的脊背，忍不住道：“我幻像过和甚尔君同床而眠的样子……但不是这种。” 宇迦说：“这么说，我帮你完成了你一直不敢做的事？” 直哉挑眉：“你想怎样？” 宇迦：“请说‘谢谢禅院羽化’。” “才不要。”嫡子拉过宽大的浴巾，充当被子盖住自己躺下，道“晚安了各位，晚安，甚尔君。” 直哉躺下后，房间安静许多，只能听到淡淡的呼吸声。 小悟侧过身，将脸颊贴在十影的肩头，安心闭上眼睛，轻声道：“晚安，羽化。” 甚尔始终背对着众人，不知是清醒还是睡梦中，只是宇迦平静地看着天花板，等小悟的呼吸逐渐均匀，便悄悄爬起来，又打开电脑。 将U盘插上，里面是直毘人给的参赛者信息以及一些咒术典籍的电子版。 他确认了黑泽一辉的构筑术式，又详细了解了用法，而后，他打开词条，搜索出所有“反转术式”有关的文件。 两面宿傩曾经给他展示过治愈的效果，里梅也会这个，可当时他满脑子都是任务进度，略过了这条，如今想起来，跟宿傩学什么领域啊，学反转术式就好了，自己奶自己，在咒力足够的情况下还能帮助队友，大大提高团队合作的几率啊。 先打开一个数据量小的文件，结果看到里面写着“先咻再啪，嗖的一下就好喽，看不懂？那你没天分哦~” 宇迦：我觉得这跟天赋没关系，是你描述不行。 然后他打开一份图片文件，发现里面是百年前的咒术研究机构整理的各类术式的研究资料，随意扫过一张张照片，忽然的，宇迦视线停留在一个和服男人的身上。 中年、短发、小胡子，额前一圈缝合线。 信息描述是：加茂宪伦，机构最高管理者，咒胎九相图的缔造者，最恶之人。 宇迦顿时明白了，当初毁掉咒术界科技研究成果的家伙，正是羂索。 * 放弃那些反转术式相关的小文件，直接开了一个数据量足够大的，从定义开始学，这样孤灯奋战，颇有考前突击预习的感觉。 销魂地学到后半夜，宇迦发现一个严重问题：他饿了。 屋里有人睡着，不好叫客房服务，瞧着睡得天塌不惊的众人，他干脆摸去餐厅找值班的厨师。 门轻轻关上，几乎瞬间，甚尔睁开眼，轻轻滑下床铺。 “他应该是饿了。” 背对他的五条悟轻声提醒，甚尔应了句，无声踱步跟上。 餐厅厨房里，值班的厨师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睡得昏天黑地，银色短发的少年越俎代庖，熟练地将萝卜切丝，然后兜出煮好的拉面，盖上水煮蛋、叉烧、菜，最后浇灌高汤。 见里梅将面条摆在餐桌，还以为对方煮完面就算结束了，羂索刚要说话，却发现少年一个转身，又去做凉拌萝卜丝。 “里梅，之前不是说好让你别来吗？为何又出现在这？”担心对方兴致来了，再添个菜色，这话题永远没法开启，羂索不管里梅的动作，便直接质问。 少年找出个素白的碗盛装，终于做好了荤素搭配的一餐，这才转向面前之人：“我是为了宿傩大人的复活才协助你的，凡是能帮忙的地方，我义不容辞……可是羂索，突然然我回避，你应该告诉我理由，我不是你那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手下。” 同样是来自千年前的术士，里梅一直保持着少年的容貌，那双玫红色的眼眸一旦动怒便愈发鲜红，恬静的脸庞亦是流露凶悍。 看着难缠的冰之术士，羂索依然平静，似乎没有脾气一般，认真解释：“理由嘛，就是这次的交流会，高层搞来的‘敌人’。” “交流会？不就是弄些咒灵来么，平庸的特级有什么好怕的？”里梅双手合十，然后握筷开吃。 瞧着少年的袈裟僧袍，羂索叹息：“你也曾在寺院待过，是否听过常夜大人？” “佛前香灯日夜常明，是为常夜灯，你说常夜大人，是香灯咒灵化的产物？”咽下一口美味的汤，里梅自然想到了付丧神之类的事物。 “若是那么简单就好了，”女人的表情冷下来“沾染佛性之物本是祥物，但这些灯神中忽然出现个恶属性的异类，待离开佛前降临人间，自江户时代至今，一直吸收着孩子的灵魂，早就成了魔神，普通咒术师哪里能祓除那种东西。” 见里梅无所谓地继续嗦面，羂索让语气缓和下来，试图拉拢：“我那些雇佣的手下，死在交流会上就算了，你是两面宿傩赏识的人，我自然不能放任你去冒险，否则宿傩苏醒的时候若发现你不见了，会问罪我的。” 听到这里，里梅表情有些微妙，他连美味的面条也吃不下去了，问道：“容器什么时候能出生？你确定这个孩子可以容纳宿傩大人？” 谁能料到羂索是这样造容器的，他一开始还以为对方会搞点有科技含量的事，结果…… “我考察了许多人，仁和香织是最合适的母体，这个孩子自然……”羂索说着，忽然顿住。 里梅也有所察觉，看向了门外。 餐厅关着灯，所以从厨房向外望去，只有黑黢黢的一片。 但两个术士都感觉得到，有人在看他们。 “阁下不用躲藏，直接出来吧。”里梅放下筷子，已经凝聚出一片冰花。 然而，当黑色的影子如流水化开，露出那藏在影子里的人后，里梅双目瞪大，手里的冰花承受不住咒力的强烈波动，瞬间碎开。 熟悉的面孔露出，依旧冷峻精致，看到对方，里梅下意识就脱口而出：“禅院小阁下？？” 明明在现代化的厨房里，他却有了错觉，似乎这一千年的时光只是幻觉，他还在平安京那个院落里，半夜长身体饿肚子的小家住会突然跑来找吃的。 羂索忍住了扶额的冲动，但心里还是哀叹一声：坏了，还是见到了。 银发的少年双眸怔然，先是上前几步，却又顿住，摇头道：“不可能，尸体还是我和宿傩大人一块葬下的，你不是禅院羽化，你是谁？” 来者并没有急于回答。 身着现代化服饰的十影踱步走进厨房，目光落在桌上那碗面上，整鸡熬出的高汤格外鲜美，他忍不住嗅嗅，熟悉的香味令他露出怀念的表情，道：“和当初汤浸蒸饼用的高汤一个味道，里梅，你的厨艺一点都没退步啊。” 里梅呆在原地彻底不动了，因为这道面食是他为小家主特制的，两面宿傩好食肉料理，他以前从不考虑素食和主食的做法，可身为人类的禅院羽化不喜欢顿顿吃肉，他才费力地钻研其他食材要如何料理才能足够好吃。 见里梅尚在震惊，宇迦才转向“香织”，问：“能先说说容器的事吗？刚才我听了一阵，似乎跟你的孩子有关？” 羂索也不管了，索性回答：“这个孩子，是两面宿傩最合适的容器，也是千年前我答应宿傩的报酬，是我与鬼神之间的契约。” 宇迦将线索理了理，所以，是千年前羂索与宿傩立下束缚，要帮宿傩复活，于是等鬼神死后，便开始寻找合适的容器，到如今……找不到合适的容器，干脆自己下场去生一个？ 宇迦露出了逐渐无法理解一切的表情。 羂索只道：“这千年，我研究了咒灵和人类的相性，无数次试验，并且创造了很多独特存在……我夺舍过的身躯，那女老少都有，性别于我早已是模糊的名词了，我只是投身于感兴趣的研究中罢了。” 宇迦：说的这么献身科学研究，合着是我格局小了？？ 第73章 禅院家主 羂索双掌摊开, 昂首提胸，传道一般讲述起这么多年的理论研究和实践成果。 咒灵、普通人类与术师，仿佛三个阵营, 矛盾不断, 又共存于世间。 “咒术师这个群体诞生的初衷是于暗处保护人类，可诅咒却又诞生于这些受保护的人, 若是所有人都进化完毕，能够操纵自身咒力, 那么负面情绪将不再转化为咒灵, 如此，便达到了和平的结果……”羂索笑着说出他的终极目标, 摊开属于香织的右手, 伸向宇迦“你身为咒术师，看着同伴出生入死，难道不想看到和睦的结局吗？” 里梅从禅院羽化的复活中回过神来, 一听羂索的发言, 默默别过脸, 心里暗嘲“疯子”。 此刻他只想赶走羂索, 再把眼前的禅院羽化拐走, 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一口气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确认是不是真货。 羂索那“全人类优化为术师”的愿望算个屁, 他只是个爱做饭的厨子，两面宿傩救过他性命, 他便以宿傩的意愿为道标，会在出现在这不过是目的不纯的配合罢了。 只是宿傩的事没完, 他不方便和羂索彻底决裂。 也就这片刻的犹豫, 羂索已经踱步到禅院羽化面前, 优雅询问：“如何，要不要加入？” 他感觉很好，这几天从初见到现在，这位千年旧识都没有对自己展露强烈的敌意和攻击性，哪怕得知自己是当年六眼和十影共同赴死的推手之一，禅院羽化都没当场杀他。 该说过了千年，这个少年的心境也变了吗？不再暴躁的禅院家主，此刻还能容自己详细介绍大义之路，趁机拉拢是明智的，答应了将获得一个强劲的助手，不答应也没损失。 羂索的动作让里梅又挑眉瞪眼看过来了，直勾勾地盯着那张缝合线脸，银发少年只等，要是禅院羽化真答应了，就扑过去敲醒对方。 傻孩子吧，跟在自己和宿傩身边多好，天天好吃好喝养着，跟着羂索这种坑下属的家伙，那不得三天饿九顿？ 想到这，里梅不由目测起禅院羽化的身高：一千年啊，才长高20厘米，养大多难啊，哪能让给千年妖怪祸害？ 少年玫红色的眸子疯狂示意宇迦，后者看着伸到面前的橄榄枝，抬手，轻轻拍开了。 “别开玩笑了。” 他声音渐渐冷下来。 “我知道，不仅是千年前的平安京结界失陷，还有咒胎九相图也是你的手笔，你对那个可怜的人类女子犯下的，是永远无法饶恕罪孽。” 羂索看了看被拍的发红的手背，再看眼前人暗金的眸子，即便那里面满是杀意，可付出的行动也只是轻轻一巴掌，禅院羽化在克制什么。 “大义凛然的神经病……你这一千年也白活了。” 科学内涵的人文主义，这货真一丝都没有体悟到，也敢自成研究者。 不过，他也不是来这跟羂索讲道理的，反正这家伙也听不进去。 沐浴着羂索复杂的眼神，宇迦的视线落在对方的肚子上。 新的生命安静地成长着，四周时只像个小小的海马，在人类神奇的生尾基因操纵下，他还会保留两个月的尾巴。 “你大概也不会看一些人文书籍，脑袋空空全是诡异的术式典籍……他藉由你的身躯降生于世，但不属于你，他是一个思想独立的灵魂，你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 说话的人眼眸中光华流转，那一刻，不属于这一方天地的神性展现，羂索和里梅同时愣住，自然垂首不去直视。 “独立的灵魂会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我会看着你的，若让我发现你苛待他或是恶意的引导，羂索，我会让你彻底消失。” 颔首的人死死盯着地面，那瞬间，禅院羽化所站立的位置，落下的影子分明不是人类，异化的外形威风凛凛，哪里是山野乡间那些小神小龛所能供养的。 狐，不是羽衣狐那种九尾品种，祂没有妖气，只有神性，起码是正一位的—— 羂索闭上眼，心想：原来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才没有处理掉自己，不愧是神，真是慈悲心。 “离开这，别让我发现你挑事。” 说话间，“香织”自然转身，脚步轻悄走出去，纤瘦的背影没入黑暗中。 里梅缓了好久，直到那种莫名的压迫感消失，他才小心抬头。 眼前，禅院羽化依然是老样子，不笑的时候端着个小脸，穿着黑衣服，像个酷酷的小乌鸦。 但他始终忘不掉刚才地上的影子，以后再看对方，能联想到的动物又多了一个——超蓬松的大狐狸。 “里梅。” 面前的人忽然发声，冰之术师吓了一跳，紧张问：“什、什么？” “有吃的吗？饿了。”大半夜摸来厨房的人并没有遗忘初心，恰好眼前还有个熟人，宇迦开始点菜。 “吃面行吗？”里梅认命地抄起勺子，他那碗面条已经泡软了，风味全无，出于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的考量，也要重新做一碗。 “哦，好啊。”很顺势坐在椅子上，宇迦开始嘱咐“要香菜不要葱，不要加辣，蒜适中。” 呵，一千年了，个子没长多少，挑食的本事倒是渐长。 不过这使唤自己做饭的态度真是一点儿没变。 里梅回眸瞪了眼，重新开火煮面，不忘问着：“还请解释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年你确实去世了——” 没错，禅院羽化战死，那之后，两面宿傩怒火中烧，直接去宰了包藏妖物的法皇，使得平安京的皇室贵族全部吓破了胆，不断派出术师，试图祓除这个喜怒无常又过分强大的家伙，生怕有一天自己念着经，让这路过的鬼神顺手一招切了。 “那时候我确实死了，而后沉睡很久，最近刚苏醒。”宇迦简单回答，他相信，里梅看到刚才释放的神性后，一定能理解他的意思。 闻言，里梅做菜的动作愈发虔诚：“吃叉烧吗？虽然不是我做的。” 叉烧是被术法弄昏的主厨做的，被他拿来先行品尝。 “要，多来几片。”碳水配油脂，太美味了！ 酒店房间，五条悟听到门的动静，有点迷糊地揉揉眼，看到甚尔一个人，问：“羽化呢？你不是去保护他吗？” 近侍为主人守夜的话，大半夜主人出去那确实要随行的，也因为有甚尔跟着，五条悟才放心些，毕竟高层的人来了，还有那个谜题里咒灵，东京的晚上已经不安全了。 禅院甚尔无声坐在床边，动作压的床铺陷下去一点，睡在另一边的直哉咕哝着意味不明的话，翻个身继续酣眠，小悟奇怪于对方的沉默，六眼的视野中，甚尔是一副思考人生的神情。 这个人总是懒洋洋的，目光罕少有神采，五条悟坐起身问：“你怎么了？” 甚尔样坐着看着垂地的窗帘，窗帘外面是东京的繁华世界。 “独立的灵魂是要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的——”甚尔轻声重复，见五条悟跪坐在床上在看自己，问“你有没有想过，若没有六眼，也没有咒力，你在五条家会怎样？” “能怎样啊？继续当五条家的嫡系大少爷，人见人爱的美少年喽~大不了出道，现在一些偶像长得不如我。”小悟自信回答。 开玩笑，五条家那么富裕养不起他一个少爷嘛？再说了，自己长得比电视上一些明星还好看，靠脸都能混饭吃，还非要呆在五条家吗？出去就好了嘛。 嗤了声，甚尔联想对方的母亲，或许得益于那位女士的强悍，五条悟若真没咒力，日子也不会差到哪去，更不会有人敢苛待他。 “五条悟，我以前做过梦，因为一些任务委托不得不和你产生冲突，于是拿着咒具跟你硬抗。”甚尔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你杀了我。” 昏暗的卧房里，电脑闪着跳动的光，五条悟一双大而美丽的蓝眸像猫眼，幽幽盯着甚尔：“这是什么诡异的梦……除非你叛逃去做诅咒师了，再说，你不做任务就是了啊，钱哪有命重要。” 先不用管甚尔那个梦的背景是什么，无论什么情况，掌握无下限术式以及茈的自己，面对无咒力总是绝对优势，任何懂行的人至少稍微思考，就该明白这一点。 甚尔抿着唇角，只记得，当时梦中，他是觉得有东西比生命更重要的。 要碾碎咒术界的天花板，狠狠羞辱否定了自己的禅院家和咒术界。 那个自己浑浑噩噩许多年，终究是没能和过去和解。 “独立的灵魂……” 甚尔咕哝着，思考着卧倒，忽然又直起身，问五条悟：“你的六眼看羽化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咒力强大呗。”五条悟见甚尔听完，一副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的态度，拢着衣服又躺下了，不由去拍打对方“你问这个干什么啊？羽化到底怎么了？” 好奇心害死猫啊，还不快说！ 甚尔简单道：“他遇到了一些老熟人，在一起吃饭聊天，别去打扰。” 然后，心里想着小时候听的老故事《仙鹤报恩》。 白鹤变成人在家，织出漂亮的布匹，结果好奇心太旺盛的主人硬是要偷窥，发现真身后，白鹤立刻就化为原型飞走了。 所以，甚尔直觉，今晚的事就当没看见，这样禅院羽化就能继续呆在家里了。 第74章 禅院家主 拉面被盛碗、搭配肉和蔬菜, 里梅将溏心蛋一切为二，每人碗里放了一个，不过给宇迦的那份肉要多一些。 看着如此分配的食量, 宇迦再一次体会到了类似被家长投喂的感觉，好奇：“羂索招募你来，是担任厨师的吗？” 重新拿起筷子, 里梅道：“担任护卫……但上岗之前，还是要好好吃饭的。” 坚持在吃饱状态上岗, 即便这次是来摊牌的，里梅保持了习惯, 只是饭做到一半，羂索自己找上门了，再然后，死而复生的人就出现在眼前。 世界如此玄妙，千年一个轮回，他竟能重逢故人，虽然对方的状态似乎不对, 应该也不是人类了，但言行和咒力的感觉, 应该还是那个禅院羽化。 可惜宿傩大人还没复苏，对方能辨认灵魂，若是确认了此人存活, 他也会很高兴吧。 想到这, 里梅心中升起期待，他道：“当年你去世之后, 我与宿傩大人移居武藏国, 后来宿傩大人去世, 我一直留守此地，直到羂索找到我。” 武藏国的位置就在如今的东京都，而按照如今咒术界对两面宿傩的看法，对方已经坐实了诅咒之王的位置，而宇迦在禅院家翻阅的资料中，只有作为教学用的记录，根本找不到千年前的十影曾救助过宿傩的事。 果然是怕招来舆论吧，估计很多人认为，禅院羽化就该当场杀了宿傩，这样令人畏惧的诅咒之王就不会诞生了。 可禅院羽化存活期间，给宿傩加了束缚，只要这位家主一直活着，那么宿傩将永无作恶的机会，换句话说，禅院羽化是宿傩的锁链。 但这个锁让皇室的一点私心以及羂索的计谋毁了，这反而促成了诅咒之王的诞生。 因果循环难以说清，宇迦随口道：“我死后宿傩成长很快嘛，听说那个时代的术式都来讨伐他，名声有够响亮。” 能在多次围剿中存活，宿傩后期咒力应该又增长了，看来负面情绪挺躁动。 结果，里梅露出古怪的神色，答：“宿傩大人会被围剿，不是因为他强……” 见禅院羽化面露不解，里梅小心问：“你不知道吗？宿傩大人被围剿的原因，是因为你死后，他去东寺杀了法皇。” 十影怔住了。 “得知您和六眼，为祓除羽衣狐，保护京都的结界而牺牲，宿傩大人非常震怒，直接突破了东寺的结界和僧人，在御影堂中将法皇斩成八十一片……虽然记载里篡改了，但当时京都的皇室和消息灵通的大贵族，是知道这件事的。” 最高掌权者被邪祟击杀于护国寺里，这简直是对平安京守备能力的最大讽刺。 暴毙的法皇太凄惨，天皇学以致用地为对方拟了个念经之际忽然辞世的死法，但已经纠集整个平安京的术师，去除掉两面宿傩。 宇迦终于把一切串起来了，在他的故事线里，宿傩成了让法皇退出历史舞台的真正推手，给予诅咒之王的名号不仅是因为他强大，还因为他足够胆大，天皇被认为是天照大神万世一系的后裔，一个邪祟直接把神裔砍得七零八落，十足挑衅了皇室权威。 再联系后面的幕府时代，幕府将军挟制天皇做吉祥物，自己掌权……这一次东寺刺杀，等于把天皇孱弱非神明的思想给加固了。 难怪平安京的皇室跳脚到不断派出术师祓除两面宿傩，这家伙把别人立足的根本给撼动了，不除掉皇室威严何在？ “……难为你们了。”宇迦都可以想象，那之后两面宿傩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哪怕离开京都去了当时荒芜的武藏国，还是会有人源源不断找上门。 “宿傩大人都是从容应对每一次战斗的，最多是嫌麻烦厌恶，但他没有后悔去杀掉法皇。”里梅深吸一口气，红色的眼眸流光溢彩。 回忆起那之后混乱的岁月，在禅院家的那短短两个月，反倒显得安逸珍贵起来。 “羽化，”念了对方的名字，里梅低声道“等宿傩大人复活后，你一定要同他好好生活。” “我会好好跟他聊聊的。”宇迦没注意对方说的是好好干什么，只觉得自己确实该跟宿傩见一面，毕竟对方为了给自己报仇，承担了如此大的风险。 “但是，真要跟他聊，可能也要十四年后了……我这次降临有别的事要做。”宇迦直觉这次副本的重点不是两面宿傩和里梅，于是叮嘱道“可能再一两个月，我就会消失一阵，在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看着羂索和那个孩子，尤其那个孩子，一定保证他的平安。” “那是必然。”里梅严肃应声，又好奇“您要去做什么事吗？” 宇迦思考了当初平安时代的大妖羽衣狐，又想到这次的常夜大人，忍不住吐槽：“我……大概是逢魔必出的设定吧。” 里梅很快便领悟了：“哦，您是要去除了常夜场里的那位啊。” 等二人吃完这一顿宵夜，里梅也就正是道别了，他说，已经感觉到羂索离开了酒店，估计是听话地撤离了，他要跟上对方，保护好那个孩子。 临走前，里梅问：“若是在十四年后，我如何找到你呢？” 宇迦想了想，道：“那时候我是个大学生，名字的读法和现在一样。” 返回酒店的卧房，宇迦轻手轻脚进屋，只见同伴们依然酣眠，那台笔记本电脑都进入屏保模式，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小心打开电脑，把反转术式的知识记下了，再溜进卫生间操练了几次，确保无误后，宇迦打着哈切出门，结果差点撞上一片胸肌。 禅院甚尔面无表情站在门外，沉声道：“还不睡？” “要睡了。”宇迦一边说着，一边让出卫生间的门。 结果，甚尔也没进去，“嗯”了声，又返回床边。 宇迦一脸莫名地跟着人，问：“你是专门叫我来睡觉的？” 甚尔白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白鹤织布也不能昼夜不休地织……” 见堂弟不解，甚尔笑着指了指头发：“因为毛会用光的。” 宇迦：靠，他诅咒我熬夜会掉头发秃顶。 “才不会掉毛！又不是天天熬夜。”说着，禅院羽化飞快地钻进五条悟和直哉中间的那块空间里，迅速盖好被子。 小悟哼哼两声，转个身，细胳膊细腿又开始缠过来了。 费力地把搭在自己腰上的腿拨弄下去，宇迦容小悟抱着自己胳膊，待甚尔把廊灯彻底关闭，他心里盘算着，在耳边小悟轻轻的呼吸声里，再度合上眼睛。 第二天，直毘人亲自来叫早，为了跟所有人说明规则，他打算来一次家庭早餐集会。 第一个按的是禅院羽化的门铃，三声后，门开了，可开门的却是甚尔。 青年伸着懒腰，缓缓走出卧房，无视了直毘人的震惊。 近侍出现在家主房中，这可真是…… 没等直毘人震惊完，他就看见自己儿子跟随其后走了出来，穿着宽松睡衣的小少年先是道了声“早上好，父亲大人”，然后一蹦一跳跟上甚尔，活力十足。 这、这是怎么回事…… 直毘人感觉大脑有些打结，结果这时，五条悟也走出了门。 六眼直接把禅院羽化的T恤拿来穿了，顶着胸前的大力神杯，小悟笑道：“早，直毘人桑。” 直毘人理解不能：为什么你们都从羽化的房间出来了？？ 紧张的老家主立刻杀进门，就发现自家十影颓废地倒在皱巴巴的床上，一副折腾了一夜，精力不足的糟糕模样。 眼下泛青，有气无力，熬夜后遗症附体的宇迦正赖着床，忽然感觉到一阵逼人的视线。 迷糊睁眼，只见老家主站在床头，正忧愁地皱着眉，眼神严肃地瞧着自己。 “您怎么来了？”宇迦赶紧裹住被子，以免自己睡傻了模样被直毘人看见。 长者上下打量一圈，将对方裹紧被子的虚弱模样看在眼里，顿时露出惨痛的表情：“羽化呐，虽然年轻人的爱好是自由的……” 直毘人的语气十分沉重：“但不能太放纵自己啊。” “蛤？”宇迦满脸茫然。 难道禅院家不兴熬夜复习，考前打突击这种事？ 为什么说的这么痛心疾首，好像我做了很对不起你的事啊喂！ 第75章 禅院家主 宇迦起身, 迅速洗脸，对着浴室的镜子好好打理了头发，换上了在禅院本家惯穿的那身和服。 原本禅院羽化的头发就略长，在禅院家度过一段时间后, 现在已经能用发圈在脑后扎个辫子, 因为没有备这些东西, 宇迦只得跟前台要了个发圈，然后扎了个小揪。 头发撩起后, 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 禅院羽化走进餐厅，见今早例餐的水果很丰盛，新鲜的葡萄、李子，都是本州岛山梨县直供。 他挑了个红润的李子，张口咬得汁水四溅，浅红色的果汁蜜糖一般, 落在指缝，也将嘴唇染得红润。 直毘人轻轻咳嗽, 在座的另外三小只纷纷收回注视的目光，见大家的注意力回笼，他才开场：“今天早晨8点, 凤凰神轿已经从日枝神社出发了, 等到晚上才会游行归来, 现在外面都是游人, 十分混乱，建议不要外出, 浪费经历。” 扯过纸巾擦拭双手, 宇迦道：“这个放心, 昨晚我把计划拟好，跟大家通过气。” 听到这，直毘人有点反应过来：“你们昨晚是在讨论今日的比赛？” 见继子一派堂堂正正、热爱学习的态度，直毘人清清嗓子，道：“这次与往年不同的事，比赛不是白天举行，而是傍晚开始，因为作为最终BOSS的特级咒灵在夜间才会行动，所以你们要做好晚上战斗的准备。” 让这帮后辈吃饱喝足，直毘人再度强调：“总而言之，这只是一次比赛，安全归来比什么都重要。” 直哉听着父亲的话，表情有些微妙，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对方不是强调胜负，而是强调了安全。 宇迦笑道：“那是自然，一个都不会少的。” 餐后，大家开始收拾晚上战斗的用具，甚尔将丑宝释放出来，分类整理了帐篷、干粮、饮用水、咒具等，让咒灵记住各类用具的形状，这样拿取时丑宝便不会记错。 等把自己可能用到的东西准备好，甚尔开始翻找宇迦的行李，取出了两天份的药，又用保温杯盛装的热水，也丢在丑宝面前，让对方记住，然后吞下。 直哉和悟也稍微收拾了一点，简单装了一个背包带着，可一看到甚尔的咒灵，他们顿时起了心思，摘了背包试图往丑宝嘴边递。 “你们再塞一个试试。” 高大的甚尔提着天逆鉾，阴恻恻出现在二人身后，直哉的动作一僵，立刻道：“是悟君怂恿我做的。” 然后，就让五条悟一记弹额头打的满地乱滚。 小悟瞪了眼这个没出息的嫡子，让堂兄吓唬了就全招了，再看甚尔，这家伙把咒具也塞给丑宝，最后，他提来一个小笼子，里面装了许多蝇头。 这种四级咒灵无比孱弱，也不知道甚尔捉这个做什么，彼时，宇迦抱着买好的面包归来，道：“晚上战斗会饿的吧，我买了点方便吃的东西。” 他还抓着一兜红红的李子，原是打算分给众人吃的，结果看到甚尔把蝇头塞给丑宝吞下，他眼眸一亮，把食物放在丑宝面前。 咒灵慢吞吞爬过来，先同甚尔确认了眼神，便张大嘴巴，将水果和面包都吞了下去。 直哉哀嚎：“甚尔君怎么能这样，我难道不是你弟弟吗？” 为什么他塞背包不行，禅院羽化塞水果就行？ 他背包里有兵粮丸啊！面包水果花里胡哨的，哪里有兵粮丸实用！ 甚尔给了他一个冷漠的眼神，抬手扯过直哉的背包，直接打开来。 “等等！” 直哉大惊失色，只见背包里塞着拍立得、DV、存储盘，甚尔把电子设备取出后，又调转背包抖了抖，结果抖下一堆用具，以及一本手帐。 墨绿色复古风格，厚厚的一沓，每一页都塞着照片做了笔记，封面是毛笔字写下的苍峻字体——《甚尔君?的日常观察笔录》。 手帐“啪嗒”掉地，正面的大字朝上，众人看清后，房中无比安静。 嫡子绝望地双手捂脸，随即让甚尔单手揪着衣领提了起来。 “平日在本家你搞这种小动作就算了，今晚再让我发现你拿个相机拍我……”甚尔后续的话没有说出口，禅院羽化还在呢，他不方便当着众人的面教育任性的兄弟。 宇迦拾起那本手账，随便翻了两页。 1997年5月2日，晴 听说禅院家有个无咒力的吊车尾，正好去看看他生的一副怎样的苦相，嘲笑一下。 1997年5月3日，晴 甚尔君看着好强，一点不寒酸，笑 1997年5月12日，阴 甚尔君一巴掌拍飞了个二级咒灵，他不是不能祓除，只是不想祓除！好酷耶！ …… 后面几十页，都是对甚尔的赞美之词，宇迦打断了甚尔的威胁，安慰道：“直哉很欣赏你啊甚尔，先把他放下来吧……直哉，偷拍违法，这些照片要还给甚尔。” 说着，宇迦翻到最后两页，发现最新的几条写着。 2002年5月31日，多云 禅院羽化长得很像小姑姑，我发现父亲有时候会看着他发呆，他其实很想念自己的妹妹吧，所以对羽化君疼爱又纵容（才没有羡慕）。甚尔君对羽化君很好，既然是甚尔君欣赏的人，那我也勉为其难欣赏一下吧。 2002年6月13日，晴 交流会就快要开始了，希望能赢，不是为了老头子，只是想和甚尔君、羽化君一起参加罢了，赢了以后，老头子会继续让我们合作的吧。 2002年6月14日，晴 和甚尔君、羽化君同床而眠了，值得纪念的一天。 宇迦合上了手账，递到直哉手中。 抱着自己的作品，直哉压根不敢看面前人的眼睛。 他觉得，总有一天这些心思会摊牌的，早晚而已。 但如今，内心想法真的曝光了，他忽然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些人了。 宇迦蹲下身，拍拍他的肩膀：“字写的不错。” 顿了顿，补充：“但我们这辈子也只能做兄弟了，嗯？” 甚尔沉默看着禅院羽化，直哉则让这句话噎着了，无力吐槽：“只是欣赏……我才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瞪这个自恋的家伙一眼，嫡子傲娇地扭头一哼。 禅院羽化哪有甚尔君厉害，他心中的第一位永远是甚尔君哒！ * 黄昏时分，天边的太阳渐渐颓落。 所有咒术师整装待发，眼看逢魔之时将至，天地间阴阳的分界线变得模糊，邪祟与鬼怪出没逐渐频繁。 待17点整，逢魔之刻到来，交流会正式拉开了序幕。 山麓的一脚，黑泽一辉清点了自己这一支四人队伍，道：“禅院家和六眼会从东侧门入场，到时候我们直接去截他们，祓除咒灵的事暂缓。” 他咽不下那口气，绝对要淘汰这一行才能安心参加交流会。 这时，一个女性术师凑近了，问：“你们要去对付六眼？” 一辉警惕打量，那位年轻的术师自我介绍道：“我是埼玉县来的咒术师，叫中岛凉子，你们可以叫我中岛，若是消灭六眼的话，我可以为你们助力。” 一辉问：“你要对付五条悟？” 中岛答：“是的，祖上世仇，我以前在国外，如今改头换面归来，就是为了找六眼报仇。” 见一辉并不打算打理自己，中岛赶紧补充：“我很了解五条悟的，知道他的弱点，绝对能帮上忙。” 一辉招呼着队友打算离开，中岛看着他们的背影，远远喊着：“你们不认真起来的话，是赢不了那个怪物的。” 有咒术师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中岛迈步，一边跟上，一边解释：“我在五条家潜伏过一段日子，五条悟的术式，是能一击杀死敌人的，而他本人也十足冷漠……假如杀了人，他是不会有愧疚心的，最多唠叨一句‘哎呀，衣服弄脏了’，所以，你们必须十万分小心才行。” 一个术师问：“你进过五条家？既然是报仇，怎么不在本家动手啊？” 凉子解释：“本家人多眼杂，五条悟的母亲可是窗的主管，有的是监控的眼线。” * 宇迦看了眼天色，决定开启视觉识别走路。 入夜后林中伸手不见五指，虽然VR视角很魔幻，但总比抓瞎强，而且这种状态还能辨别各种撞入视野的事物，方便放哨。 五条悟开着无下限，小精灵一般漂浮着前进，最辛苦的是直哉，个头最矮，视野有限，跌跌撞撞跟着，很快落在队伍的最后。 一个三级咒灵飘过，五条悟一招祓除，扭头看了禅院家这三人的速度，感叹道：“你们真的是一家人吗？” 高大的禅院甚尔依仗着天与咒缚的效果，跋山涉水完全不会觉得累，但禅院羽化和直哉弱的不行，跟不上甚尔的步伐。 宇迦仰头，看向天顶树木围出的苍翠盖顶，此刻只有黑压压的一片，大量植物令这里通风不畅，他明显感觉呼吸比在山脚时困难。 甚尔扭头看了眼，让丑宝围在自己的脖子上，而后一手一个，将两个弟弟拦腰提起，几步跃上断石，跟上五条悟的速度。 又顺手干掉一些咒灵，不一会，漂浮的六眼注意到前方咒力的动静，提醒道：“前面有咒力波动，是已经成熟的生得领域。” 随着他的话语，众人看到，山间小路的尽头是一面老式牌楼。 斑驳的门柱掉色的厉害，已经从原本的红色转为淡褐色了，正中央的牌匾亮着红色的霓虹灯，显示着名称“常夜场”。 甚尔带着人几步走进了，轻松地好像两个人的重量就是羽毛一样。 常夜场的门紧闭着，五条悟看了眼门口泛黄的告示，念道：“捉迷藏须至少七人参加，人数达标大门开启。” 宇迦：这咒灵挺有个性，人少了它还看不上。 正想着，要么等一会，看有没有其他参赛者抵达，忽然的，密林深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响动越来越近，最后一窝蜂涌出来，直直扑倒在甚尔面前。 着一行为首的正是黑泽一辉，三男一女，方才疾步逃窜消耗了不少体力，以至于杀出树林后，四个人齐齐脱离趴倒在地上。 “有鬼！不是咒灵！祓除不掉！” 黑泽下意识求救，结果看到眼前的正是禅院家和五条家的人，顿觉冤家路窄。 偏偏宇迦还嘴欠一句：“哇，何必行此大礼。” 沐浴着禅院家表情一致的嘲讽脸，黑泽一辉顿觉头大，被同伴扶起来时，腿还在打颤。 但好歹看到灯光和活人了，于是吐槽：“你们倒是会挑地方，找这种有灯光建筑躲着。” 直哉幽幽道：“你以为这里就安全了吗？” 话落音，那扇一直紧闭的大门发出“吱呀”声，缓缓开启。 瞧着黑泽一行呆滞的脸，宇迦露出温柔的笑容：“原本人数是不够的……现在好了，你们来了。” 三个禅院家的人表情和蔼地包抄而来，五条悟断后，不留退路。 “那么人数达标，来，一块进这个领域吧。” 第76章 禅院家主 仿佛老鹰捉小鸡一般, 禅院家一行与五条悟配合着，把四个意外来客轰进了常夜场的大门，在断后的五条悟踏入正门的一瞬, 大门猛然闭合, 门后挂着的八个面具“叮叮当当”掉在地上。 第一步, 参加者需戴上遮掩面容的狐面具。 白色的狐面具上绘着不同颜色的花纹，宇迦就近捡起一只，纯白的面具，仅在眼周描绘着红色的花纹。 第二步，所有参加者在中心广场集合。 宇迦将面具戴在脸上，黑泽犹豫地瞧着面具, 就听宇迦道：“要想祓除诅咒，至少要见到对方才行, 此刻不按照它的规矩来，游戏就无法开始了。” 少年脸上光洁素白的狐面看着十分清冷, 眼眸淡金的色泽从面具的眼眶缝隙下透出, 但眼周那圈鲜艳的花纹令气质染上几分妖冶。 禅院家的人爱摆谱, 会端着脸不笑，或者干脆像禅院甚尔那样，嘴角下抿不给任何人好脸色，此刻带上面具后，这三人周身的锐气被削弱不少, 搭配黑色复古的和服，便有了怪谈物语里, 出没山间的人形灵物的感觉。 直哉瞧出对方的胆怯, 嘲笑道：“不是吧, 身为咒术师连普通面具都怕？你不会看不出来, 这东西一点咒力都没有啊。” 这八个狐面具只是普通道具罢了，黑泽咬牙，还是戴上了，道：“你才怕呢，禅院直哉，有本事你打头阵啊。” 直哉哼了声，扭头走在最前面，领域里是复古的街景，不似山间歧路难以攀登，他脚步轻快地开始探路。 宇迦跟上甚尔，五条悟就跟着宇迦，忽然，他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四个人，目光落在唯一一个女性身上。 “有事么？”中岛声音平静，用手扶了扶自己的面具。 她带着干扰视觉的咒具，五条悟应该认不出来她才对。 “没什么，看你身形眼熟罢了。”悟丢下一句，便跟上禅院羽化，只见对方正在观察路边墙面上贴着的一张纸。 远看就像是小广告的纸张，泛黄的纸面上绘了图，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悟凑近了，只见上面画着个四角的狮子模样怪兽，左侧空白处标着三个大字[血取鬼]，最上方的大标题是[五鬼神灵锁角位]。 【系统提示：发现线索】 “鬼神？”五条悟思考“诅咒里能称得上鬼神的，似乎只有两面宿傩呐，血取鬼是什么东西？” 宇迦思考一阵，道：“应该是这片领域的主人养出的下属，有五个，他赐予这些下属‘鬼神’的称号。” “那是不是都和两面宿傩一样厉害？” 见小悟摩拳擦掌，宇迦想了想，由衷道：“我觉得不如宿傩，单是长相上，宿傩看着就比这狮子聪明许多。” 宿傩脑袋聪明，咒术造诣高，还有四只手呢，完胜这个血取鬼。 五条悟道：“你还挺中意两面宿傩啊。” 宇迦不便多言，前面，甚尔停下脚步等着呢，待自家家主赶上来了，近侍从丑宝的嘴巴里找出保温杯和药袋子，递给对方：“时间差不多了，吃药。” 宇迦轻车熟路打开单剂量包装，五条悟发现，现在对方的药量变成了8片。 “羽化，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药量的增加让小悟皱眉，禅院羽化身体的状况他摸不透，但是真的虚弱，每天要靠这么多药养着。 “没有，不过我饿了。” 宇迦说着，摘掉面具，以热水服药，闻言，甚尔拍了拍丑宝的脑袋，咒灵心有灵犀，吐出了面包和牛奶。 不远处的黑泽看见了，低声道：“在生得领域里还吃的下东西……心真大。” 宇迦懒得理他，接过近侍递来的食物吃下，安静地补充着体力。 甚尔稍稍撩起了面具，脆就站在家主身边等着，耐心看了一阵——禅院羽化吃东西时，会直接咬下一大块，然后在口中慢慢咀嚼，低着头，注意力全身心投入在那块面包上。 甚尔忍不住想：吃的挺香……便利店的塑封面包而已，有这么好吃吗？ 吃着面包的禅院羽化像是仓鼠类动物，双手捧着，两颊微鼓，认真进食，金色的大眼睛亮亮的，似乎因为食物的美味而心情渐好。 鬼使神差的，甚尔抬手握住了宇迦捧着面包的手。 进食卡顿，鼓着半边脸颊的禅院家主带着问号看向近侍，那表情在说：在下忙于吃饭，你有何贵干？ 甚尔不语，直接揪住那块面包，毫不客气地撕下半片，送入口中。 “唔？！”宇迦震惊不已。 没天理啦，光天化日，近侍强抢主人的口粮啦！ 口中夺食的甚尔哪里管这些，舌尖掠过手指，将粘到的酥皮舔掉了，然后品尝一下……嗯，还不赖。 大概是对方吃相太香，他感觉这个菠萝包似乎是比其他的美味一点。 再看禅院羽化，这小子还在心疼面包呢，金色的大眼睛谴责地瞪自己，见自己目光又落在剩下的那半块面包上，少年瞬间警觉，迅速将面包往嘴里塞。 什么眼神，老子缺你这口吃的？ 想到这，甚尔带着疤的唇角不再生冷地抿着了，觉得有趣了便会牵起，他又朝禅院羽化探出手。 见状，小家主塞得更勤快了，这下真成了仓鼠，腮帮鼓起，正艰难咀嚼下咽。 于是，甚尔的手恰到好处地一擦，拭去了对方唇角的面包屑。 “吃那么急做什么，又不会和你抢。”好笑地嘲了句，甚尔将牛奶抛给对方。 旁人看觉得是兄弟关系好，可想到这些大家族侍奉嫡子、近侍陪伴的习俗，黑泽渐渐品出暧昧。 当年禅院直毘人和禅院沙织的事，他可是从父亲那听说过的，禅院家才不是表面上看的这么矜持优雅，内在关系乱的很。 “说是近侍，只怕是小姓，仿照森兰丸、直江兼续之流……” 黑泽说话声不大，但街道上安静，所以清楚地飘进禅院家众人的耳朵里。 甚尔的五感因为天与咒缚的缘故被强化过，闻言看向黑泽，后者笑骂：“没咒力的蠢货，收起你无礼的目光，否则我一定挖了你的眼睛。” 宇迦惊讶于对方的不怕死，但凡稍微了解过甚尔的实力，都不敢如此挑衅。 可是，甚尔没有动手揍趴这个出言不逊的高层之子。 高大的近侍收回目光，只安静等了一阵，墨绿的眸子凝视着宇迦，问：“喝完了？” “啊？嗯。”宇迦晃了晃手里的牛奶盒，确认空了，见状，甚尔颔首，转身跟上前方探路的直哉的脚步。 宇迦思考了好久，为什么甚尔不会生气，渐渐的，他想起在禅院家的种种，反应过来，甚尔只是习惯了。 术式至上的咒术界，踩高捧低，谁家出了个无咒力，大家都迫不及待地要去踩上一脚，甚尔从小到大，不知收到过多少这样的讽刺，哪怕天与咒缚再强，千年来固化的成见始终山一般压在他的头顶，永无翻身之日。 甚尔君还是讨厌咒术界的啊。 想到这，宇迦几步上前，跟在兄长身侧：“别忘心里去，他们很肤浅的。” 近侍瞥了眼，宇迦道：“甚尔君，在咒术师的前提下，大家首先是人，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 甚尔没有搭话，幽泉一般深翠色的眸子又落在远处，那儿，直哉站在巷子的尽头冲大家招手。 “或许吧。”禅院甚尔意味不明道，大步走向探路的嫡子。 “这就是中心广场——”直哉在不远处招呼着。 前方是无数悬桥，连接着中央高耸入云的灯塔，塔身一层一层嵌着灯泡，最顶端是一个特别大的灯，但似乎供电不足，光线黯淡。 沿着悬桥来到灯塔的入口处，这边是正式抵达了游戏的开始场合。 第三步，“鬼”上前掩住双目，开始倒计时100秒。 “鬼要先选出来吧？”宇迦回忆着事先查的资料，“用笼目歌的方法。” 两段歌谣，第一个歌谣是选鬼，第二个歌谣是在说捉迷藏的玩法，宇迦琢磨着如何劝说黑泽一行，他直觉，这些家伙恐怕不会配合自己玩一次笼目歌转圈圈。 这时，一个青年主动站出来，道：“我来做‘鬼’吧。” “井上，你乱说什么呢？”黑泽瞪了这个忽然自行出队的同伴一眼，非常不满对方的自作主张。 他还要集合所有人的力量干掉这帮嘲讽脸格外同调的禅院家人，此刻当然是分散敌人的战斗力，让禅院家出人当鬼才好，这家伙怎么自己赶着上去了。 井上置若罔闻，走到灯塔的正门前，他脸上挂着黑色的狐面具，此刻，越靠近灯塔，他脸上的面具越是汇聚阴影，似乎是响应“鬼”的身份，那个面具变成了夜叉的形象。 这微妙的变化令人发怵，恰好灯塔的照明一阵闪烁明灭。 宇迦眺望着一层层的灯楼，用视觉识别看着，然后又落在所有同伴身上。 甚尔、直哉和悟的状态都正常的，黑泽他们的体力不是满值，刚才在林中似乎苦战过，身上还挂着点伤痕。 最后，他看向井上，忽然注意到，对方的名字后缀多了个字。 【井上·鬼 描述：被选中的替身之人】 宇迦警惕问：“刚才你们再林中遇到了什么？井上被抓替身了。” 正主置若罔闻，继续在报着数字，黑泽支支吾吾，最后，唯一的女性道：“我们路上遇到了鬼火，有孩童声让我们蹲下来，我们都没有蹲，只有井上蹲了。” “蹲下？笼目歌游戏就是要一个人蹲下，捂住眼睛，猜停在身后的人是谁。” 不等这一行商讨完鬼的诞生过程，井上已经转过身背对众人，比平日更为阴沉的声音道：“那么，我现在开始倒计时了，100，99……” 宇迦扶额，心想：是啊，游戏规则是七人开始，我们有八个，那多出来的一个就是鬼了。 【系统提示：队友-1】 “先找地方躲好，一会有咒灵出现就伺机祓除，保障体力，因为可能不止一只高级咒灵。” 宇迦不得不重新整理计划，考虑如何在保障全员存活的情况下，追回一个失控的“鬼”。 “尽量不要分开行动，高等级诅咒应该有五个……不，是起码五个。” 期间，黑泽转向自己队中仅剩的那个男术师，对方已经怂了，止不住地摇头，黑泽警告地瞪了这个同伴，示意对方闭嘴。 突发的异变中，女人总是能最先冷静下来，凉子看了站在不远处的五条悟，对黑泽点了下头：等不了了，这里地势复杂，突袭容易得手。 两人下定决心的瞬间，低哑的嘶声从灯塔的背后传来，人们起初以为是闷雷滚动的声响，而五条悟的六眼最先看到，灯塔的飞檐上，有一团庞大的影子缩在阴影中。 “是咒灵……有特级的水准。”悟迅速分析了敌人的情报，待那狮子一样的巨兽一跃而下，他才发现，这有四只角的咒灵正是之前和禅院羽化看到的血取鬼的模样。 五鬼神灵寻找藏匿的人，现在其中之一已经出现了，正迈动四肢，缓步走来，忽而抖动鬃毛，发出响亮的鼻音。 眼看咒灵出现，黑泽立刻向后撤退，原是想将战场留给禅院家，忽然，他注意到悬桥连接街道的部分，是成人小臂粗的钢索。 四股钢索上下通过滑轮交错，将悬桥牢牢固定在半空中，下方是十几米高的悬空，因为光线不够，底部不知道有什么，兴许是地下街道。 黑泽停下脚步，手中握住了一只枪，这是构筑属术式的产物，他的术式是用咒力制造武器，这把机枪连子弹都是他现造的，对外号称是“无限弹”，可以一直射击到目标毁灭。 咒力强化的子弹比一般子弹要结实些，黑泽只靠目测，就确定滑轮的固定物是简单的螺丝，当即朝着最脆弱的部分射击。 密集的射击原本是会掉落弹壳的，但由于是咒力武器，多出的弹壳会被他重新回收制造新的子弹，在这样连续的射击下，承重的钢索一一断裂，伴随着撕裂的声音，他们退下的悬桥整个侧翻过来，黑泽毫不犹豫，又开始破坏另一侧的滑轮。 同行的男术师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想把咒灵留在灯楼前，但又想起，这里有无数悬桥，咒灵可以从任何一条登陆，毁掉眼前的悬桥，只会让桥上的人掉下去而已。 “黑泽少爷，他们还在桥上！” 说完，男术师忽然背后发凉。 他都能想到的事，黑泽没道理想不到，所以，对方的一开始就打算将被咒灵拦截在悬桥上的禅院家人击落进深坑里。 “你懂什么……” 注意到禅院直哉正靠投射咒法以秒记飞速冲刺而来，黑泽一辉毫不犹豫，直接破坏掉最后一个滑轮。 “禅院直毘人联络五条家弹劾我父亲，想争取高层的副职……我怎么能让这帮家伙获胜。” 血淋淋的好胜心让男术师呆在原地，他才想起，为何中岛凉子说自己和五条悟是世仇后，黑泽反而默认了让其加入队伍。 不是这少爷脾气的家伙爱出风头，黑泽一辉一开始就是杀了禅院家这一行的。 血取鬼扑向宇迦，随即让禅院甚尔双手握着角，硬生生拦下了，几人只觉得脚下一空，依靠无下限术式腾空的五条悟及时抓住了离他最近的直哉，正要去找宇迦，就看到鵺巨大的身形出现在下方。 不要紧的，那可是禅院羽化，未来能与六眼齐名的十影术士。 将禅院直哉放回安全的地面，五条悟看了不远处的咒灵，权衡片刻，还是先将注意力放在了黑泽这一行人身上。 咒灵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你祓除过程中，故意使坏试图谋害的同行。 * 宇迦下落的姿势不太好，头朝下的那种，因而落在鵺的后背上时，整个人摔得懵了，差点没把持住，让式神化为影子消失。 “鵺，去找甚尔。”痛苦地扭着脖子，宇迦努力让身体恢复过来，刚才甚尔拦下了血取鬼，徒手就较劲上了，对方打二级咒灵是没问题，但特级与一级之间是一道鸿沟，甚尔单凭天与咒缚不一定能抗住。 何况，这是十几米的高度，常人跌落早摔得四分五裂了！ 鵺灵性地扑向半空中一团缠斗的影子，裹挟着闪电毫不犹豫啄过去，那团黑雾发出一声咆哮，巨大的虎口扭头冲着鵺的翅膀咬下去，式神和咒灵都一阵发疯般的撕扯，半空中顿时打做一团，宇迦眼看血取鬼的角冲自己这个方向扫过来，立刻俯身试图躲避，随即让一只大手提着衣领，直接拽进怀里。 “甚尔！” 灯塔下是一段长长的地基，没有任何照明。 宇迦是凭着直觉叫的，抬手抓住对方的腰带，感觉掌心摸到一点湿热的东西，但无暇细想，头顶的人低吼一声，握着天逆鉾狠狠扎在血取鬼的头上，把那偌大的狮子脑袋凿出一个个豁口。 发狠的甚尔下手格外毒辣，鵺也被感染了一般，鸟喙揪着狮子后颈的肉，不断拍着翅膀向后拉扯，生生撕下了一大块肉来。 也因为鵺的扑腾和撕扯，他们下坠的进度被打断几次，最后落在水泥地面时，血取鬼垫在最下面，身躯砸地发出沉闷的声响，甚尔则抱着宇迦，两人撞在血取鬼身上缓冲了一次，才齐齐滚落在地。 “他X的！” 甚尔仰躺在地上，单手环着自己的家主，忍不住低骂一声，在看到不远处的血取鬼摇摇晃晃起身，居然还有气时，他咬牙起身，将摔得七晕八素的禅院羽化往身后一丢，然后去摸武器——天逆鉾呢？ 血取鬼的头顶挂着一只灯笼，凭着这点光芒，甚尔超常的视力发现，血取鬼的左眼窝上露出半截刀柄，是自己最后那一下，直接刺进咒灵的眼睛了。 诅咒呼哧呼哧地喘息着，血液淅淅沥沥落在地上，甚尔发现鵺不见了，便知道禅院羽化刚才那一下摔得重了，影响了式神的召唤。 式神使就是这点不行，召唤师一旦意识模糊，式神就会消失。 那么，现在还能战斗的就剩自己了？ 甚尔浑身紧绷，野兽一般的眸子瞪着血取鬼，呼吸已然粗重。 要干掉它……或者撑到禅院羽化清醒。 禅院甚尔在1秒内做出抉择，又在0.2秒的时间里，回忆起黑泽一辉的话。 森兰丸、直江兼续…… 一个在本能寺之变里，为了拖延时间容侍奉的织田信长燃火自杀，独自抵抗敌军，被斩首；一个自幼追随上杉景胜，最后早于上杉家主逝去，令一生不苟言笑的上杉景胜在他面前痛哭失声。 该死的黑泽一辉，拿战国时期的小姓嘲讽人就算了！举的例子还特么没一个好结果啊！ 禅院甚尔看着血取鬼最后的冲刺扑咬，再度握住对方头上剩下的两根角，发狠地一拧，生生掰断了，而后举臂刺下，将那颗乱动的大脑袋贯穿，直接钉在地上。 血取鬼抽搐了一阵，终于彻底不动了。 横行百年的诅咒也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让个人类单凭肉搏战斩杀当场。 解决完咒灵便脱力坐在地上，甚尔喘了一阵，等肾上腺素带来的热血感冷静下来了，他才摸了摸自己的左肋，后知后觉感到疼。 捂着左肋，甚尔感觉自己是伤到内脏了，凭着对身体的了解，他知道这状况不好，现在能走路怕是回光返照。 “羽化……” 跪坐在家主的身边，甚尔把丑宝抱着，放在了对方身上。 “我好像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你至少把这家伙带出去……” 丑宝蠕动着趴在禅院羽化身上，试图凑回甚尔身边贴贴，又让后者推回去。 “傻吧，你。” 跟他走，不然跟我一起死在这啊？ 甚尔咳着血沫，眼眸的颜色愈发黯淡，他感觉到禅院羽化抓住了自己，但他已经开始看不清了。 近侍需要近身服侍家主，照顾其起居、饮食，而战斗时，近侍就是家主的盾，最贴身的防线。 作为禅院家的无咒力，要么被同化了，一块烂在那个家里，要么永远浑浑噩噩，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梦里死在五条悟手中，败于咒术界天花板的六眼，感觉也不好，他不太喜欢。 现在还有一条路，作为近侍为家主献身。 禅院羽化好像在用力晃着自己，甚尔如有所感抬起头，想再看看这个人，随即，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捧着自己的脸。 “甚尔？” 四下一片安静，黑暗里，天与咒缚的身躯像一座颓败的小山，疲惫地压下来，如释重负。 酣战后，一个孤独漂泊的灵魂，终于可以靠岸了。 第77章 禅院家主 黑暗里, 宇迦辨认得极为艰难，甚尔的皮肤散着热度，他靠手去摸索, 先是抓住了对方垂下的胳膊, 又顺着小臂而上，触到了青年的脸。 对方的脸上也有湿热的液体，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血, 指腹不经意摸到一小块伤疤，是嘴唇, 甚尔的唇是凉的, 状况不容乐观， 宇迦艰难地撑住对方的身体，感觉甚尔正在一点点脱离歪倒, 压下来的身躯靠在他肩头, 沉得像浸透了水的被子, 宇迦撑不住，不得不将对方平放在地上。 丑宝发出[呼呼]的声响, 缓缓蠕动着，爬上了宇迦的后背。 “丑宝，给我手电筒。” 平日里甚尔都是一伸手, 丑宝就会吐出对方想要的东西，宇迦不知道这两个家伙都是靠什么交流的，隐约见丑宝鼓着腮似乎在吐什么东西, 他欣喜地伸手去接。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掉在他手中，宇迦凑到眼前辨认, 嗅到了水果清甜的香味。 “我不吃李子……我要手电筒啊！” 崩溃的家主开始一样一样从丑宝嘴里拽出东西, 面包, 保温杯，药箱……他留下了药箱，又找了好一阵，终于，丑宝吐出了手电筒。 灯光照亮一方空间，宇迦率先看到甚尔左胸口插着一根血取鬼的角，这东西暂时堵住了出血的伤口，但也不断折磨着伤患的身躯，除此之外，甚尔的额头、双手有擦伤，都不致命，看来导致甚尔失血昏迷的就是这只角了。 诅咒的残骸贯穿了甚尔的胸膛，宇迦从药箱里拿出纱布，缠绕着自己的双手，然后一手握住角的末端，一手按在甚尔的胸口。 心里默念123，宇迦用最大的力气，直接拔出了那只角，带出血丝时，甚尔明显抽搐了起来，宇迦赶紧把人压住了，不让对方乱动。 “忍住，乱动血会流得更多。” 宇迦单手按住那个血洞，与此同时，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急救模式启动，当前技能为“反转术式”初级，治疗开始】 初级的反转术式，没法让甚尔恢复到完好无损的状态，但至少能先修复流血的创口和内脏，保住对方性命。 考虑到失血量的问题，甚尔若是昏睡过去，缺氧的情况会加重，可能引发休克，甚至死亡。 宇迦便一边治疗，一边和对方说话，试图唤回对方的意识。 “甚尔，别睡了，你追番时能通宵啊，这会睡了你就认输了。” “你都不知道吧，你哥来找过我好多次，跟我说你的事，让我多指导你，别每天浑浑噩噩的，浪费人生。” “甚一说，禅院家25代目是你们的父亲，你出生时备受瞩目，好多人猜测你会不会继承祖传的术式。” 大概是父亲和童年的事对甚尔来说太深刻了，昏迷的人微微蹙眉，眼睛滚动着，似乎即将醒来。 当时听禅院甚一说起这些事时，宇迦也惊讶了好久，原来甚一、甚尔兄弟曾经是家主的嫡子，可惜25代目去世早，甚一术式普通，甚尔没有术式，于是直毘人继位，直哉成了嫡子。 术式基本在5岁左右觉醒，可以料想5岁前，甚尔是过着不亚于直哉的受宠生活的，但很快，一切美好破碎，他变成了家里人最嫌弃的“无咒力”。 “这些人可恶啊，把你捧上云端，又把你打入谷底，25代目去世后，他们有恃无恐，把你丢进咒灵囚牢，试图害你……” 甚尔嘴角的疤就是这么来的，他那时受了许多伤，虽然凭着身躯的强健活着走出来了，可那之后，他就变得沉默了，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若是出任务得了钱，还会拿去打柏青哥，输的一分不剩。 禅院甚一是看着甚尔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粗糙的大汉也搞不清弟弟的心思，见禅院羽化中意甚尔，又细心会办事，便前来拜访，推销下自己不成材的弟弟，同时希望对方能提点一下。 “他们觉得你没有咒力，不配生活在禅院家……”宇迦看见甚尔的肺和肋骨已经愈合了，他咬牙，吼道“他们算老几，你的生命又不是他们给的，他们没有资格定你的生死！” “当初害你的人，直毘人已经驱逐了，你还陷在里面做什么，醒过来！” 系统的步骤提示出现在甚尔的胸口，宇迦看着那个光芒闪烁的法阵，一拳砸过去，锤的甚尔猛地抽气，咬牙切齿地睁开眼睛，瞪着眼前的小家主。 “甚一连这些都告诉你了？！” 此刻甚尔的眼神不再死气沉沉了，里面有恼羞和不安，还有压抑了十几年不甘和愤怒。 将一切看在眼里，宇迦冷笑道：“是啊，我都知道，你在我眼中像一本摊开的书，写的明明白白。” 情绪涌动的甚尔目光灼灼，因为没有咒力，所以他以前秉持着要情绪也没啥用的态度，都心如止水好久了，结果现在让禅院羽化一连串雷炸的无处遁形。 这个臭小子……一副病病歪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柴模样，居然一直在剖析他的内心，他都想好了，既然没有什么像样的未来，那干脆尽近侍的职责献身算了，结果这小子也不认，就是不肯放任他自我毁灭掉。 “赌博，浪费钱，轻浮度日，再加上刚才的赴死，你已经把自己的生命耗尽一回了，甚尔。”细数对方犯浑的事，宇迦拽过甚尔的衣领，不太温柔地扯到自己面前，金眸紧盯着甚尔的双眼，气势逼人。 “你现在这条命，是我给的。” 摄于对方眼眸中灼热的光，甚尔直勾勾看着禅院羽化，那些话落进耳朵里，振聋发聩。 宇迦指了指对方胸口，那颗正在活跃跳动的心脏，10分钟前，胸口被洞穿的情况下，这颗心几乎要彻底罢工了，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具破损的身体补好。 “我给你这条命的意义，不是让你拿来浪费在死亡上面的，至少让我看到，你活得像个人样。” 气势上来的禅院羽化很有家主威严，冷峻的小脸板起来，比直毘人还吓人。 甚尔一双狭长的眼睛瞪圆了，以至于禅院羽化松手时，他毫无准备，像个麻袋一样仰面倒回去，脑袋还磕了下。 “你……”仰面躺在地上，甚尔看着高高的天穹，上面大概发生战斗了，隐隐有爆破的声响传来，八成是五条悟在开无双。 “你要求太高了，把这条命收回去吧。” 甚尔双目放空，那些错乱纷杂的情绪在焦躁地跳动着，他艰难地寻找着头绪。 活的像个人样？怎么活啊？莫名其妙，他没搞过啊！ 宇迦哼了声。 “家主说话一言九鼎，哪有收回的道理。” 文绉绉地表达了“我不，就不”，禅院羽化傲娇地把地上的瓶瓶罐罐塞回给丑宝，然后才有精力拾起对方最先吐出来的李子。 甚尔听着耳边咬水果的动静，觉得自己舌苔也开始分泌唾液，便道：“丑宝。” 咒灵从禅院羽化肩膀上探出脑袋，缓缓吐出个李子，丢在甚尔面前。 看着自己的咒灵盘在别人身上舍不得下来，甚尔心里骂了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一句，把水果叼在口中，扶着膝盖缓缓起身。 受伤的位置还有些痛觉残留，甚尔瞥了禅院羽化一眼，招手道：“扶我一把。” “啊？”宇迦还是第一次听甚尔跟自己提需求，便走过去，容对方结实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 甚尔调整了下两人的位置，忽然俯身，整个人的重量压上来，禅院羽化双膝明显抖了下，水果也不顾上吃了，双手用力才扶稳了甚尔的身躯。 即便是这样，也支撑不了多久，小家主吃奶的力都用上了，牙缝里发问：“搞什么啊？你站不稳啊？” 甚尔合理地表达他作为伤患的难处，单手按着左胸，蹙眉道：“是啊，这里痛的厉害，家主要体恤一下。” 宇迦额角青筋直跳，心想：痛个鬼啊，在下的反转术式给你修补得滴水不漏，再说你挂着伤都能徒手宰了咒灵的体魄，会在意这点小疼小痛吗？？ 无力吐槽的禅院家主蓄足力气，撑着自家堂兄往前走去，灯塔底层光线不好，他拿着手电筒照亮前方，发现是新的入口，这个领域的地下也有街道，不过没有任何灯光。 甚尔瞧着对方，那吃瘪了却仍旧硬撑着的侧脸，皱着眉，小脸端着，不高兴了，所以嘴角下垂，眼眸亮晶晶的凝视着前方。 明明是个病秧子，但眼神总是那么明亮，好像一直享受于当下的生活，小太阳似的，浑身都是力量。 活得像个人样么…… 甚尔心想：就先从挺直了腰背，昂首走路开始吧。 第78章 禅院家主 幽暗的地下通道不知延伸至何方, 宇迦观察间，系统提示叮叮不停地发出提示音。 【系统提示：收禅院甚尔为近侍，发掘潜力, 任务已完成 剖析禅院甚尔其人，任务已完成 禅院甚尔结缘度80% 挚友模拟器已解锁】 自从甚尔成为近侍后, 宇迦细心观察了对方很久，再加上甚一的提示，他算明白系统这两条任务合并发出的原因了。 不真正理解甚尔的话, 是没办法令对方敞开心扉，而以甚尔的体质，不适合死斗, 应该巧取，只有改变了赴死的态度才能发挥潜力, 所以剖析和发掘要同时进行……还真是块玉，漂亮易折, 要极为小心对待才行。 如今真是“置死地”, 那也该“而后生”了。 宽慰之余, 宇迦又瞥了眼数据界面。 【结缘度80% 描述：死而复生的天与暴君, 被重锤后态度由“活着”变为“好好活着”，新人生的第一步是学习】 描述很好啊, 但你这个结缘度80%…… 想到上一个世界线, 80%后知和宿傩的态度, 宇迦有点担心甚尔也跟着画风突变了。 于是, 他扛着人的动作格外小心, 生怕不留神碰到哪里, 就触发了过分亲密的开关……两人现在算堂兄弟啊, 直哉那个家伙奇奇怪怪就算了, 他是正经人，不可以骨科嗷。 宇迦这僵硬的姿势让甚尔感觉自己不是被人搀扶，而是杵着根拐杖在走路，整条通道里只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甚尔的能细微辨认禅院羽化的呼吸声、心跳声，两人头发上有相似的味道，应该是酒店的香波。 淡淡的蜜柚清香萦绕在鼻尖，一圈圈氤氲开，甚尔闭了闭眼睛，感受到味道的相融，也感觉到这个人的不情愿。 “既然你要我活得像个人样，那说说吧，应该怎么活？” 甚尔松开了手，容对方离开，顺便将丑宝抱回来，低头把咒灵盘在自己的腰上，他摸了摸胸前衣服上的那个血眼，下面新生的皮肤明显比周围要细腻一点。 身上的负担骤然减轻，宇迦活动下肩膀，手电筒打出大片光晕，漆黑的通道是一条直线，不长，尽头是较开阔的空间，同地上不同。 生的领域相当于内心世界，这片常夜场就是诅咒的内心投射，外边那根高耸的灯塔有多辉煌，这条通道就多黑暗，路线也单一，笔直的一条通往城市深处。 考虑到咒灵会随机出现在领域内的任何地方，扩大探索范围有助于搜出那只难缠的特级，宇迦只得一边探路一边思考甚尔的问题。 他虽然也算死而重生的人了，但对于好好生活，倒没有那么多大道理可讲。 想了半天，只答：“就……别像现在这样吧。” “现在是怎样？”甚尔不解 宇迦开始细数：“早饭不吃，中饭还行吧，因为禅院家有定食，晚饭吃个章鱼小丸子，经常熬夜不睡觉，早上不起床。” 甚尔嘴角微抽：“很多人这样吧？” 宇迦叹息，继续数落：“赌马玩小钢珠，钱花的分文不剩，干任务打好开头却不收尾，跟家人也……” 说到家人，宇迦斟酌了下，改为：“和亲友缺少沟通。” 按照禅院家部分人的态度，虽然是血亲，但真的没必要多说话，否则就是给自己找不快。 甚尔不屑冷哼，那态度分明在说：不屑和老橘子沟通。 宇迦：“不用特别找老橘子……如果有合适的家人朋友，也可以，聊聊天会觉得心情舒畅。” 幼燕总要离巢的，漏雨的屋檐，早早抛弃了也不错。 甚尔望着禅院羽化的背影，身形有些单薄的人观察着四周状况，倏而回眸，见自己也在看对方，他笑起来：“禅院家许多人观念不对，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由于来自咒术界以外的普通人的世界，禅院羽化身上人情味更浓厚。 这种血缘亲近的观念有点像直毘人，难怪老头子那么中意这个后辈。 甚尔挑眉：“比如现在？” 握着手电筒的人一愣，反应过来：是指和我聊天的感觉很舒畅？ 宇迦道：“咱们是兄弟么，与我聊得来也挺正常。” “哦。” 血缘关系，互相依存，很好。 “禅院羽化。” 禅院羽化还在看路，回了个“你有事快说”的眼神，甚尔靠近了，高大的身躯把对方逼近墙壁，深绿的眸子强势固执地紧盯着对方：“我之后打算离开禅院家……你怎么想？” “……挺好吧。” 见甚尔执着地等自己一个回答，宇迦想了想，道：“我母亲就是离开了禅院家，她一点不后悔。” 甚尔又问：“那你呢？” 宇迦开始跟他聊人生观：“于我而言，在哪都是一样的，在禅院家也是生活，离开也是生活……” “噢，不想走是吧？” “嘿嘿嘿……”宇迦不好意思了“我这状况，你懂的。” 甚尔明白了：“这个病到底怎么说？” 见对方沉默，甚尔又问：“彻底治好需要多少钱？” 感觉再沉默下去，甚尔就要揍人了，宇迦道：“无所谓了，现在我过得挺好的，以后也是。” 死生为此岸，涅槃为彼岸*，这一次有的时间就那么多，他心里也有数。 甚尔终于放开手，后退一步。 宇迦整理了衣袖，道：“若是有机会，我会去看望你的，考察下离开禅院家后你过得如何。” 对方又去找线索 ，甚尔看着血亲的背影，心想着，大概是非咒术界的生活以及母亲病逝的缘故，所以羽化看的通透。 “那么，先考虑怎么离开这个领域吧。”甚尔把注意力放回眼前，两人走了大概上千米，眼前的空间变得宽阔，能看到一个空的莲花座，以及一个没有点燃的油灯。 【系统提示：发现线索】 “这是什么？”甚尔瞧着那个油灯，“没有佛像，灯也不点燃。” 宇迦疑惑，边听系统提示：【燃灯供佛之法，应昼夜不断，常燃不熄灭，是为常夜灯】 甚尔从丑宝那里找来一个打火机，尝试点燃那个油灯，几次都无法成功，不过，因为火光的缘故，他看到了铜灯的柱身上刻着画像，隐约是一个女子双手供灯的画面。 “难陀女供灯？”甚尔读出了画像下面的字。 【系统提示：发现线索】 宇迦回忆起常夜灯的故事，解释道：“讲的是一个贫女，靠乞讨得来钱财，全部用来买灯供佛，虔诚祈祷，希望获大智慧。” 她千辛万苦，仅乞讨到一件旧衣，便用旧衣换了一文钱，再用这钱买香油。 这点钱本是不够的，而店主得知她的心诚，心生怜悯，给了足够做一盏灯的油，容难陀女做灯供养。 “一夜过去，所有灯都熄灭了，但难陀女的灯还在燃烧，谁都无法吹灭它，哪怕是大风大浪干扰，四海之水浇灌，因为难陀女布施时是利益众生的菩提心，功德深远。” 佛前有明灯百千盏，忏除悔罪，日夜长明的那一盏，是最心诚的一盏。 因为平安时代的记忆复苏，外加事前准备，宇迦更为了解了这些佛教的故事，甚尔听完，疑惑道：“她那么穷了，有钱不吃饭，却要点灯？饿死了怎么办？” 宇迦解释：“按照因果关系，难陀女是前世罪业深重，所以今生贫贱。而证明诚心之后，佛陀授难陀女佛号，她出家为比丘尼。” 前世之罪今世为业，今世大彻大悟后，便授记成佛。 宇迦为甚尔总结：“所以，难陀女点灯，灯经久不灭，是为了渡众生，也是为了赎业障。” 甚尔看向手里无论如何都没法点燃的香灯，问：“那么，这盏点不燃的灯，是谁的？” 难陀女，空的莲花座，没法点燃的灯…… 宇迦思考着，忽然，莲花座背后传来窸窣声，甚尔警惕看过去，宇迦也开着外挂勘察，结果，石座背后钻出了两个小少年，惊疑不定地望着两个术士。 “你们是人？还是怪物？”穿着现代化的服装，小少年的脸上也戴着玩家的面具，看身高是和悟差不多年纪。 宇迦问：“我们是官方的人，这里很危险，你们是谁？” 其实，不需要问，他的视觉识别已经显示了。 不巧的是，其中一位信息面板还特别眼熟。 【黑崎川 年龄12 说明：路过的小学生，参加试胆比赛，结果身陷于此，要不是队友给力，他已经没了】 【夏油杰 年龄12 咒力：100/301 说明：路过的中学生，是的，他跳级了，曾经的同学邀请他玩游戏，于是勉为其难参加，因为掌握咒灵操术，暂时保住了自己和同伴】 宇迦看着那个戴着面具，扎着小号丸子头的少年，内心无声呐喊：真的是夏油学长啊，12岁还没我高啊—— “我们就是听说这个山里有妖怪，于是来试胆，就不小心走进来了……你干什么呢？”黑崎川刚才听这两个人在讨论难陀女，似乎不是怪物，而且是懂行的人，于是才敢出头搭话。 结果，这个专业解说的面具男忽然一个箭步杀到同伴面前，直接掀开对方脸上的面具。 小眼睛，奇奇怪怪的刘海，光洁的脸蛋还没有留下社会毒打而造成的泪沟，是清秀的小杰了！ “你们是不是友枝町小学部和初中部的……” 12岁的夏油杰已经养出那种礼貌且温和的气质了，即便眼前的陌生人十分没有距离感地跑来观察自己，他还是友善回复：“是的，您怎么知道的？” 狐面具遮挡了一切表情变化，夏油杰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也无法窥探其情绪，他惊讶于对方的熟稔，但并不反感。 甚尔也不知道禅院羽化怎么忽然情绪激动，只见小家主松开双手，重新站直了，道：“我有个熟人，不久后会去那上学，我见过你的。” 四人对话间，隧道的另一侧有杂乱的脚步响声传来，黑崎川紧张道：“来了。” 甚尔的第六感令他重新握住了天逆鉾，而夏油杰则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泛黄的广告纸，递给面前的官方人士介绍：“是我们在这个地方见到的奇怪咒灵，长这个样子。” 这张从墙上揭下的纸上，也画着一张简笔画，两个小孩模样的诅咒簇拥着巨大的蜥蜴咒灵，咒灵身上架着两个陶罐，右侧书写[油取鬼]。 “我收复了一个子取鬼，但其他5个同伴还是让这个油取鬼抓走了，”夏油说着，忽然用力咳嗽起来。 【系统提示：夏油杰干呕.jpg】 宇迦记得咒灵操术是需要将诅咒收复，化作咒玉吞下，才能彻底降服。既然刚收复了一个鬼，夏油杰应该是才把咒玉吃下去。 瞧见小少年咳得面色发白，眼眶蓄了一圈生理的泪水，宇迦便冲甚尔招手，而后将小少年推给天与暴君。 “给他纸巾，再拿点李子让他们吃。” 考虑到水果酸甜的味道应该能很好压下肠胃的不适感，见甚尔疑惑地看着自己，宇迦自然取过了对方手中的天逆鉾。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很擅长用太刀的。” 语毕，玉犬开路，扑向那两个木偶做的小孩子，宇迦握着天逆鉾，先冲着咒灵的脑袋刺过去。 * 禅院直哉落地后，便见五条悟像个轻盈的风筝一般，翻身向下，忙扑到悬桥的边缘，只看到下方的黑泽等人，以及鵺渐渐没入灯塔下方的身形。 “甚尔君，羽化……” 直哉双目怔然，十分想跟去查看两人的状况，但能力不允许。 “悟君，怎么办？”直哉只得看向五条悟，现在井上还在倒计时，天知道结束后，登场的会是什么怪物，可如此紧张的情况下，黑泽却忽然反目。 直哉远远看见事故的元凶，黑泽一辉提着枪，见自己没事，那表情分明是不忿的，看样子不赶尽杀绝，绝对不罢手。 “你问我？”五条悟指着黑泽，扭头望他“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么？” 直哉诚实地摇头。 “所以，我们没有退路呢~”五条悟说着，收回指着人的手指，冲直哉比了个“耶”。 “谋害同行会被高层定罪、判处死刑的，他怎么敢这样。”直哉想不通，哪怕他在禅院家作威作福的日子，也最多是打人，从未想过杀谁。 “嘻嘻，他老爹默许了吧，假如将他活捉了，说不定有弹劾的理由了哦。”悟开始拉伸肌肉，弯下腰活动了关节，再起身，他开始凝聚咒力“他身边的女人交给你。” “欸？你不能全处理掉吗？”直哉惊讶，心想：这种小场面还用得着我掺和。 “我不方便……你尽量生擒吧。” 听着六眼跟自己提要求，看在对方好歹救了自己一次，直哉勉强起身，便以投射咒法贴身近战。 忽然，前进的过程中撞倒什么东西，差点撞得他五官挪位。 透明的屏障拦在直哉面前，他捂着撞痛的鼻子，抬手摸着面前看不见的事物，大声道：“悟君——这里有结界，我过不去。” 而在六眼里，这些咒力的屏障太过熟悉了。 “凉子，果然是你么。” 结界术师中岛凉子，曾用名五条凉子，摘了脸上的狐面具，以及可以认知阻碍的眼镜，露出了原本清秀的脸蛋。 “好久不见，悟少爷。” 美丽的侍女遥望腾空的六眼，露出令人熟悉的温和笑容。 “凉子来取您性命了。” 第79章 六眼神子 六眼诞生后一个月,被悬赏1亿，名声骤然出圈，一夜之间,五条家守备加严，恨不得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这个孩子。 中岛是外祖母的姓氏，凉子先是做窗，为咒术界提供情报,继而接触到高层,辗转与六眼的母亲认识，她又被召到五条家做守卫。 结界术还是挺珍贵的，五条女士接待了凉子，让其跟着家里的结界术师学着如何保障宅邸安全，于是,凉子这才远远地看了眼传说中的六眼。 5岁的孩子,精致的不像真人，身边跟着近侍,备受关注长大。 凉子踏实地在五条家做了一年的护卫,等到某日,诅咒师突袭，五条悟的近侍遇害,她找了个机会,在本家与六眼“偶遇”。 “悟少爷，冒昧叫住您,您手好像受伤了。”凉子提醒着六眼,对方的右手正在往下滴血。 “……是诅咒师的血。” 男孩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对于刚手刃了刺客,似乎没有太大感触。 凉子忍着害怕,小心道：“抱歉。” 六眼没有说话，转身要走，但凉子又上前两步，递上一块干净的手帕。 “不管怎么样，还是擦擦吧，会弄脏衣服的。” 由于近侍刚去世，新换的人和六眼没有磨合好，跟丢了，结果今天五条悟又遇到了袭击。 那个失职的近侍被撤掉了，后来，悟在本家中遇到凉子，会停下来说两句话，再后来，凉子就成了近侍。 结界师的身份非常适合当保镖，她安静地呆在五条悟的身边，同时也将六眼的详细情报传播出去，按照虎杖香织的说法，击垮六眼就等同于击垮五条家，自己的父母是被五条家抹除的诅咒师，那么杀掉六眼就是对五条家最大的报复。 她安静潜伏了8年，眼看六眼年纪渐长，实力越来越可怕，很快就要天下无敌了。 终于，她下定决心要动手，不能再等了。 * 直哉听着五条悟和凉子的对话，特别是认出对方是六眼曾经的近侍时，他惊得瞪大了狐狸眼。 不仅是他，黑泽一辉后退好几步，疑惑这个本该在事故中死去的人，为何又复活了，还要来杀曾经的主人。 “您似乎不惊讶？” 五条悟的反应有些平淡，凉子略有失望的样子，但很快释怀。 “也是，您的性格很冷淡，不会关注旁人。” 原来还想利用对方的惊讶和迟疑趁机偷袭，如今是不可能了，只能按照B计划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五条家的人吗？怎么忽然要杀他？”黑泽离得近，率先发问。 “不是忽然，我很早就在思考如何成功杀掉五条悟了，如今十年过来，步步为营，从一个窗，变成五条家的守卫，再成为近侍……我都不知道，我如此擅长忍耐。”凉子平静地抬手，再度布下结界，而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带着封印的小盒子。 对方看着也就二十多岁，能奉献10年来谋划一场刺杀，怕也是个疯的。 黑泽试图藏进不远处的建筑中，不想和凉子接触，而且对方手里的小盒子，也给他不舒服的感觉。 “别怕啊，”见黑泽要逃跑，凉子微微一笑“这可是消灭五条悟的必胜法宝。” 撕开封条，一层层接触内容物的封印，待一切束缚去除，凉子手中是一块不太规则的小石头。 “佛骨舍利，释尊在尸城双树间般涅槃后，舍利被分为八份，由不同国家起塔供养……这只是其中一小块，香织为我弄来了。” 舍利出现后，那座灯塔忽然光芒大盛，无数尖啸声传来，黑泽一辉顿时捂住耳朵，不明白这样一块圣物，为何会引起咒灵的齐齐涌动，那黑暗的恶意快要满溢出来，化为实体扑过来了！ “佛前供常夜灯，是为了消除自身罪孽，求得大彻大悟，这个领域的主人点了几百年的灯，都没有等到佛陀来点化它，如今看到释尊的舍利，自然是激动到难以遏制呢。”凉子说着，稍微用力，将舍利掐碎，而后握住这些齑粉，踩着结界制造的台阶，踱步走向五条悟。 “悟少爷，你素来唯我独尊，看到我背叛，是不是特别想杀我？”凉子抿起唇，想到那些被除掉的诅咒师，五条悟对付敌人毫不手软，现在估计特别想杀了自己。 啊哈，能让目中无人的六眼憎恨，也是种本事。 想到这，凉子忽然有些得意，问：“被亲近的人背叛，感觉很糟糕吧？” 五条悟沉默着悬浮在半空，蓝色的眸子无悲无喜地看着走进的人。 直哉远远瞧见了，大声道：“悟君，她是疯的，别听她瞎说。” “凉子，原来你很讨厌我啊。”小悟似乎也是才反应过来，想起对方曾经的那些照顾，心中确实有点难以形容的情绪。 听到这，凉子大笑：“当然，难道我还喜欢你不成？五条悟，谁会想主动接近你啊，还不是冲着六眼来的。” 心中压抑的邪念此刻涌出，凉子咆哮着：“大少爷，你不会真的认为，我是关心爱护你，才会递出那块手帕的？” 畅快地抒发着恶意，凉子见对方沉思，伺机挥手洒出舍利骨灰，落在两人身上。 周围虎视眈眈的诅咒们感觉到了舍利，纷纷朝着五条悟和凉子聚拢过来，粘稠的力量几乎将两个人吞噬。 直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庞大的咒力，整个领域的力量此刻汇聚于灯塔前，那些灯光因为力量的析出渐渐黯淡，没有晃眼的灯光，直哉才看清，灯塔供电的线缆尽头，“电池”是一个个被捆着的孩子。 原来这彻夜长明的灯，是用孩子做能源的，东京那些玩游戏误入的小孩，都被拿来当电池了。 “什么鬼地方啊——”禅院的嫡子满面痛苦地抱住脑袋，“区区交流会，搞这么凶的诅咒，谁祓除的掉啊！” 半空中，咒灵环绕之间，凉子再度开启结界，将灯塔周边范围圈住，防止五条悟逃跑。 这个咒灵有神性，在人间存活百年，虎杖香织说过，不成熟的六眼难以匹敌这样强大的诅咒。 唯一的缺点是，诅咒降临后，在场的都不能幸免，带着舍利进入领域的人也会成为饵，一块葬送其中。 但也好，这样能拉着六眼、十影、高层和禅院家的嫡子一块死，她也没白忙活。 相比沉思不动的五条悟，凉子的表情显得快乐极了。 为了让临死前的心情更加舒畅，凉子问：“悟少爷，你难过吗？” 狂乱的风中，六眼起抬头，雪色的碎发下，湛蓝的眸子一片清明，一如既往的美丽。 五条悟的情绪十分平静，脸上没有半分难过和愤怒。 让这样一张恬淡的脸噎着了，凉子正疑惑，就听六眼道：“不是哦，也有人是因为喜欢才主动接近我的。” “什么……” 小悟开始细数那个人：“他会拥抱我，特别纵容我，也不期待我回应什么，哦对了，他不会嫌弃我满身血的样子，凉子，你想象不到吧，这么好的一个人。” 想到对方的点滴，悟忽然笑起来，那种天生的上位者的冷傲被削弱了，在凉子眼中，此刻的六眼和普通的少年无异。 “你把人们想的太恶劣了，这世界上总是有好人。” 将那些日常相处回忆一遍，五条悟心满意足，再睁开双眸时，已经恢复了那种战斗中全神贯注的神态。 “我一会还要去找他呢，所以，只能和你速战速决了。” 凝聚了一击“茈”，五条悟认真道别：“你说过的，让我活下来，我会努力做到的。” 凉子有些茫然，似乎不理解，对方的转变从何而来。 眼看那蓝紫色的咒力凝聚成型，凉子问：“你完全不生气？” “不生气，”顿了顿，五条悟补充“顺便一提，之前我总说‘怕把衣服弄脏了’，其实，是不想你唠叨这件事罢了。” 不是天生冷漠，草菅人命。 只是贴身的近侍每回都要唠叨一下这个问题，小六眼才学着一块抱怨这件事。 “再见了，凉子，谢谢你当初的照顾。” * 直哉看着五条悟一招虚式击穿了诅咒的包围，还顺便抹除了那个召唤的女结界师，而后，六眼先从低处提起吓傻的黑泽一辉，又返回自己面前。 “怎么办？这里的诅咒太多了。”禅院直哉仅是目测，就知道自己绝对无法祓除，加上五条悟也有点够呛。 这个领域的主人原本就是不寻常的灵物，化为诅咒后又吸收了那么多孩子的生命，早进阶为魔神一类的存在了。 目光落在黑泽身上，直哉蠢蠢欲动。 干脆把这家伙当诱饵？ 五条悟看出来了，道：“直毘人升职成功与否，就看这个小子的命了。” 打消了禅院直哉那不成熟的念头，五条悟轻叹：“快点离开这吧，我想见羽化了。” 特别是刚才和凉子讲了那一通，他迫切地想抱一抱禅院羽化，好好跟人撒个娇，等对方来安慰自己。 “我也想甚尔君了。” 不说还好，一提到分开的事，直哉眉眼间盘踞起一股幽怨。 两个幽怨少年没头绪地在黑压压的咒灵堆里晃荡着寻找出下去灯塔地基的出路，眼看成团的咒灵见分开一条通道，还来得及未上前，便有式神率先一步飞出，以双翼打出闪电，破空飞起。 “鵺？？” 一眼认出了式神，彼时，一只半身不遂的蜥蜴形诅咒被丢下，死状凄惨，让那些嚣张包围的咒灵们纷纷后退几步，给这一行让出空间。 带着狐面的禅院羽化握着天逆鉾，单手护着两个陌生的少年，正坐在鵺的背上。 直哉四处搜寻，发现甚尔让鵺用爪子抓着呢，青年完好无损，脖子上的丑宝也好端端地盘在那里。 “我还在想，要怎么揪出这个BOSS，没想到它自己出来了。” 电光闪耀之间，禅院羽化摘掉狐面丢在一边，冷峻的眉眼盯着眼前的咒灵，本体已经被识别出来。 【常夜大人 咒力：700 神性：10% 描述：堕魔的佛前之灯，百年忏悔不得解脱，彻夜点灯，试图引导佛陀前来点化，洗脱罪孽】 还真是个魔物啊。 “以人的生命点常明灯，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看破玄妙的十影仰视着具备神性的咒灵，思考着自己那45%的神性以及759的咒力，这次单挑一个诅咒倒是游刃有余呢！ “悟，照顾好这两个小朋友。” 把夏油杰和黑崎川赶下鸟背，又跟甚尔要了万里锁，配合天逆鉾使用，宇迦好整以暇，开始了单挑诅咒的大业。 “羽化，我和你一起去。” 听到五条悟的声音，禅院羽化扭头给了他一个潇洒的笑容。 “放心啦，我很强的。” 第80章 盂兰节 记录,2002年6月15日，神■川县近湘南海岸（■■山） 情况概要：咒术界举办交流会,调查东京都附近孩童离奇失踪案件，确认咒灵身份并祓除。 交流会主要负责人为总监部理事官黑泽一雄，京都署检视官禅院直毘人。共计20名咒术师参加交流会，组队联合调查，现场解救幼童7名，术士存活5人。 确认领域持有者为特级假象咒灵“常夜大人”。 调查表明，黑泽一雄对领域之主身份及危险等级进行隐瞒,怠工导致百名孩童遇害，恶意诱导二十名二级以上咒术师进入领域,导致大量伤亡，应承担主要责任,根据咒术规定11条，革去其所有职位。 附录a：[机密等级最高仅限高层管理人员阅读] [身份确认,已解锁] 现场人员确认，经佛骨舍利诱导而出现的常夜大人，为超规格魔神，自江户时代起至今已存在近400年,具备神性,一般术式攻击对其无效。 由十种影法术术师禅院羽化祓除,采用非咒术类攻击招式。 附录b：警告，祓除者身份不可探究！ * 交流会结束后,五条悟回到了本家。 家里的人员来了一次大换血，管理的人里出现了不少眼熟的面孔,一些人无声无息就被打发走了,可见母上这次整顿得十分彻底,连守卫都更新了一拨。 同那些新面孔打个照面，五条悟拒绝了招近侍的事，并且揍趴了整个家族的术师，以证实力。 看到这，老母亲也没有生气：“挺好，既然能自保了，那我给你申请明年入学咒术高专吧，总是跟着家庭教师学习，你都接触不到什么同龄人，交不到朋友。” 五条悟答应了，然后开始频繁翘课往外跑。 起初几次家里人当他是忽然自由了，玩心重，好奇外面的花花世界，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后来，跟随的暗卫回来汇报，说五条悟每次翘课都是去了禅院家。 母子俩不得不促膝长谈，老母亲委婉地表达了：你一个五条家的未来家主，天天往对家跑，这不太合适。 五条悟回答：“要么您给我合理分配下课程，一些高专会学的东西就不用教了，这样我就不用翘课去看看羽化。” 翘课看禅院家主？我是在跟你说翘课的事吗？你非要去看人家就很有问题啊！ 五条女士表示：不可以。 小悟又提出另一条建议：“那这样吧，我今晚去把禅院羽化打劫来五条家，养在这里，那我就不用再天天去禅院家了。” 五条女士答：“我们来聊聊上一个提议吧，按照目前的课程量来看，给你削减个四分之一是有可能的。” 她可太了解儿子了，对方能想到就绝对有能力做到。 傍晚，课业宽松的五条悟大摇大摆地去禅院家拜访，结果，就撞见了禅院家的谈判大会，主题是禅院甚尔的去留问题。 这次交流会上，无咒力的禅院甚尔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只特级咒灵，还揍了试图谋害同行的黑泽一辉，彻底降服了对方。 现在的黑泽一辉因为当初的束缚，见到甚尔就会叫“爸爸”，一个饱受歧视的无咒力让准一级术师如此忌惮，那些曾经看不起甚尔的人开始重新审视天与咒缚的价值。 但现在，禅院甚尔要求离开禅院家。 “甚尔生在禅院家，又是25代目的儿子，留在家族中贡献力量是理所应当的吧，躯俱留队就很适合他。” 不少长老抱着这样的态度，即便禅院羽化支持，也很难信服。 身为咒术师世家的后代，忽然要求离开家族当普通人，那感觉就像是家族的逃兵，离经叛道。 “禅院家又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不成体统。” 议事厅中，禅院羽化轻咳一声，待众人安静，才道：“我母亲就是离开禅院家的，你刚才说什么？” 一说到沙织，这位十影的生母，那些反驳的人跟哑巴了一样，均缄默不语。 “过去十几年，甚尔在本家参与过许多任务，但晋升的顶点也就是躯俱留队了，咒术界甚至没有适用于天与咒缚的评级标准，即便他留下，也无法评为术师，”宇迦总结道“既然没有上升的空间了，那何必强拘此人，禅院家是一个集体，不是离开了一位天与咒缚就不能立足。” 说到立足，长老们便想起，这次十影的出色表现，让禅院直毘人顺利争取到了总监部的职位，如今的禅院家，算是在高层有一席之地了。 如此，看在禅院家如日中天的份上，这帮老骨头们也就松口了。 禅院甚尔离开的事已经敲定，但要延缓一段时间。 因为八月中旬，恰逢盂兰节，这是祭祖的重要节日。 一般8月13日起这三天，远走他乡学习、工作的人，都会在专程回家，一是家人团聚，二是祭奠已故的亲人的亡灵。 禅院甚尔也不能幸免，甚一要带着他去为父母清扫灵舍，准备祭祀用的神酒、水果，京都这边还有放河灯的习俗，这种“送火”的仪式便是将祝福传递给先祖的途径。 五条悟提着早就准备好的河灯，打算邀请禅院羽化晚上跟他一起去渡月桥，结果，甚尔听见了，带着家主的药就跟上了，直哉跟着甚尔，毫不犹豫一块出了门。 双人约会变成了四人行，五条悟表示很想拍死这些偷腥的猫。 渡月桥横跨河道，按照古时候给他起名的天皇的意思，这座桥弯弯的，像横跨在河面的月亮。 到现在，平直的现代化桥面已经看不出当年的风韵了，但两岸有许多游人，他们点上迎接亡灵的灯火，等到三天后，再点亮送别的灯火，与祖先告别。 禅院羽化坐在河岸的草地上，看着三个人在那忙活着点灯，做精灵车。 “把筷子掰成四段，插在茄子上做四肢，让先祖坐上茄子马车。” 悟说着，从丑宝嘴里掏出茄子，打算霍霍这条蔬菜。 “是茄子牛车！送先祖离开时才会用茄子，意思骑着茄子牛，载着供奉，慢慢离开。”制止对方不尊重祖先的行为，直哉解释着，开始翻找黄瓜“迎接亡灵应该用黄瓜插筷子，意思是坐着黄瓜马车，让先祖尽快到来，好享用供奉。” 五条悟顶着黑眼圈，幽幽白了眼直哉：“先祖还是慢点来吧，坐牛车就够了，要么牛车都不给，让他自己走回来……” 直哉：“你对你先祖到底有什么偏见啊！” 甚尔看着这两个幼稚的家伙在那掰断筷子做精灵车，回头，只见禅院羽化抱着手账写写画画，慢慢的，鸦羽般的睫毛就垂下来，竟然倚着草地斜坡，就开始打盹了。 悟和直哉做好了精灵车，等“五山送火”的篝火仪式开始，远远的，能看到大文字烧渐渐燃起在山头，此刻，京都会特地熄灭部分街道上的灯光，就能看到山上的文字由东至西，按序点燃，仪式持续1小时，期间整座城市都仿佛安静下来，看着奇妙的篝火表演。 “羽化，来看篝火表演！” 悟注意到远处山头渐渐燃起的“大”字，忙扭头去叫人，却见对方垂着眼帘，表情恬静地躺在草地上，怀里还抱着那本不离身的手账。 悟先是紧张，而后六眼看到了对方咒力的正常流淌，便稍微松了口气，凑到对方身边，撑着草地看着这个睡觉的人。 “这么困吗？好像从交流会回来后就变得贪睡了。” 小心翼翼把那本手账抽出了，悟扫了眼，故事已经写了很多了，但似乎没写完，最新的章节写的【天皇御所的藏狐石像引导了最终的地点，哪里发生了一场不为人知的战斗】。 藏狐？那种方形脸的狐狸吗？ 不明白这种憨憨的狐狸为何会获得对方青睐，悟合上手账，开始晃动睡觉的人：“醒醒，要睡回家睡，出来就是玩的。” 甚尔抬手要拍开五条悟，他是想让禅院羽化继续睡的，对方很累的样子，休息下应该会好很多，可五条悟这个不看气氛的，根本不会体谅人啊！ “哦？干吗？要回去了吗？” 禅院羽化瞬间惊醒，见手账丢在地上，忙捡起来，小心拍掉了草叶。 “不是，篝火仪式开始了，精灵车和灯也准备好了，羽化，我们可以接待祖先回家了。” 悟将茄子车递给对方，后者疑惑了一阵，问：“不是应该用黄瓜车吗？” 结果，小悟面无表情动了动腮帮，咀嚼间，黄瓜的清香味隐隐传出…… 所有人都是一阵沉默，最后，禅院羽化忍住了揍猫的冲动，只拿起了灯，道：“罢了，有这个也一样。” 点燃的漂流灯笼化为迎接之火，顺着流水远去，沿岸许多人放灯，一盏盏灯笼在河面闪动，光芒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大家都在等待着亲人的归来，所以表情大多是放松的，灯火给予人温馨感。 看着这一幕，宇迦忽然灵感划过，久久没能下笔的故事的结尾在脑海中成了形。 往生为此岸，涅槃为彼岸，没必要按照实际的BE结局写。 【盂兰节的灯火和精灵马车，引导着逝去的灵魂回家，死亡不是终结，失去的人会回到身旁】 想到这，宇迦忍不住笑起来，注意到同伴都在看自己，他清了清嗓子，道：“放完灯了，我们回家吧，今天好困，想早点休息。” “这么早？？” 五山送火才烧到一半，游客却想着回家睡觉了。 家主说话，直哉和甚尔都不会拒绝的，五条悟瞧了眼这个蔫蔫的人，回忆起对方交流会上，那结尾的精彩大招，回眸一笑时简直活力四射，又强悍又美丽。 对比现在，状态真的太差了。 “好吧，羽化，你回去好好休息。”悟说着，抬起手，张开五指伸出“不过，明年盂兰节还要陪我来看啊。” “噢，知道了。”宇迦打了个哈切，随手拍过去，结果五条悟顺势一握，五指牢牢从指缝间扣进来，两人直接掌心相握。 “这是束缚，禅院羽化。” 【五条悟结缘75%】 蓝眸仰视时模样乖巧，带着点笑意的唇，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笃定：“不准失约哦。” 【五条悟结缘80%】 * “然后，他就去世了？”硝子拿下已经熄灭的烟，询问自己的同学。 高专的新生三人组齐聚教室，今天夜蛾正道要来给他们将基础课，于是课前的休息时间，他们聊起了一点往事，问起五条悟每年9月初要返回一次京都的事，五条大少爷干脆讲述了故人的往事。 “或许是祓除那个特级咒灵消耗太多，所以变得衰弱了。”夏油杰做出点评，他作为当事人，依稀记得那个可怕的空间里，只身对抗魔神的咒术师看着身形单薄，但无所畏惧。 “大概就是这个原因，那个离奇的神明也是这么说的。”五条悟一双傲人的长腿搭在桌子上，本人则斜靠在椅子里，坐姿格外懒散“祂还说禅院羽化死了，但羽化没死。” “神明之论吗？我只听说在东京有位5元钱就能请到的神明，可以帮忙实现愿望，但生死之事，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夏油杰联系那些怪谈，又问“假如羽化没死，你怎么办？” 五条悟倏然收起所有表情，不笑时，那张清秀的童颜显得凝重。 “当然是，好好跟他讨债。” “欠我这么多年的盂兰节仪式，绝对不能放过这个食言的家伙啊！” 第81章 诅咒之王 这一次的副本的通关比较平静了。 九月初的夜晚,禅院羽化在睡梦中去世，恰好那本回忆的手账写完了，就放在枕边,之前他有叮嘱过甚尔,一定把手账处理掉，以免跟当初那首和歌一样,被禅院家奉为墨宝流传千年。 清点了这次收获的任务完成进度,足够他读档个十次,再加上【反转术式初级】，这一次比之前多了不少筹码,胜算更大。 再清点一下别的收获,比如学习到六眼和无下限术式相关的现代化知识,创新用法应该能给五条知赋予飞行的能力，这样就能设定一些新的计划,比如在羽衣狐一战带着自己飞离御所，引诱羽衣狐进入事先准备好的包围圈中此类。 【神性复苏95%,变幻自如模式已解锁,宿主可切换至神明状态、少年时期的禅院羽化状态】 【所有人物卡系统已储存，点击可查看……】 宇迦翻阅着神明变换自如的马甲清单,注意到卡单后边还收录着两次任务所接触到的人物卡，稍微扫一眼,有的是灰色的,有的是彩色的,人物照片和信息、结缘度都详细标注,注意到里面有知,彩色的图卡上,白发狩衣的青年面带笑容,宇迦赶紧合上这一页，免得看到了会觉得难受。 于是，也就没有仔细观察，彩色和灰色是用来区分什么的。 由于身体刚恢复，宇迦没有立刻读档返回，而是选择休息一阵。 九月份天气已经没那么热了，入夜后温度清爽宜人。 他打开窗户透气，注意到有咒灵顺着医院的墙壁在缓缓攀爬，刚抬起手，却忽然想起，影法术是属于禅院羽化的身躯才拥有的能力，如今的自己叫大道寺宇迦，并没有召唤的本领。 遗憾地放下手，宇迦同那咒灵对视片刻。 没有顺手的武器，要么用病房的椅子揍这东西一顿？ 或者就是切换成少年时期的禅院羽化，带着禅院家的姓氏，还是可以用咒术的。 还没来及付诸行动，咒灵就跟见了鬼一样，扭头就跑，一溜烟地蹿下住院部的楼层，钻进绿化带里无声无息地溜了。 疑惑于咒灵的识相，宇迦摸了摸后脑，注意到一楼有护士推着病床进入正门，似乎是急诊那边送来转住院的病患，还有个中学生的样子的少年，穿着明黄色的连帽衫，牛仔裤，红色的高帮运动鞋，跟在边上帮忙举着吊瓶。 孙子陪同老人来看病吗？ 哎呀，医院的入口有自动贩卖机。 宇迦眼眸“叮”地亮了。 住院后吃例餐，饮食清淡健康，饮料都是酸奶牛奶之类的，他很久没喝可乐了。 找出手机钱包，脚步轻快去乘坐电梯，宇迦打算给自己买点零食饮料过瘾。 “虎杖悠仁先生？麻烦填一下这张表格，本院提供的物品清单也在里面。”护士提醒着眼前14岁的少年。 接过那张清单，大致扫了眼，少年一边签字一边问：“我从宫城县那边过来，好多日用品没带，请问哪里能买呀。” 护士道：“出正门后，一直往东边走，隔着两条街会有一家超市，东西很齐全的。” “知道了，谢谢~” 做好住院登记，悠仁紧了紧身上的挎包走出大门，正思考着牙膏要买哪个牌子，忽然，一枚硬币滚落到脚边。 “那个……”少年转身，看向那个在贩卖机前买饮料的青年。 对方身形颀长的人穿着病号服，闻声回眸，双瞳是罕见的金色，清澈又华美。 看着对方的正脸后，虎杖下意识屏住呼吸，然后极为郑重地双手捧着硬币奉上：“你的钱掉了。” “谢谢。”青年取过硬币，同时将手中的可乐递过来一罐“贩卖机里的零钱不够了，多买了一份。” 这是在奖励我拾金不昧吗？ 虎杖悠仁觉得挺好玩。 住院部玄关落下白色的灯光，飞虫围绕着灯光扑腾，四下安静如水。 待虎杖发觉不对劲时，已经迟了，眼前的世界一花，那片骸骨殿堂的剪影在眼前展现，端坐王位的两面宿傩依然是那身宽松舒适的和服，他单手支着下颚，猩红的眸子正居高临下睨着自己：“小鬼，问他叫什么名字。” “你别忽然出来啊！” 悠仁下意识反驳，结果意识回笼，发现青年正看着自己，冷质的金瞳染上些许疑惑，这让他那股冷峻的气质略微淡化了。 严肃之下……似乎是一种温顺的性格？ “抱歉！”悠仁赶紧道歉，又问“初次见面，我叫虎杖悠仁，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悠仁这个名字，青年略有讶异，先是道：“长那么大了？” 而后，才淡笑回应：“我叫宇迦。” 悠仁感觉，听到这声Uka时，两面宿傩的情绪似乎有感染到他，是一种十分浓烈的，说不清的情绪，他感觉自己心脏都要涨满了。 “大道寺宇迦。” 陌生的姓氏，名字也从未听过。 虎杖悠仁不明白两面宿傩问这个做什么，这位潜伏在他身体中的诅咒之王我行我素惯了，会不看场合地跟他说话，但主动询问旁人姓名还是头一次。 「问他是不是咒术师……罢了，让他跟你走，我有事要确认」 脑海里宿傩的声音格外突兀，悠仁心中抱怨着：你这霸占人身体的恶棍，还成天想着使唤我，做梦！ 悠仁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试图压下宿傩那聒噪强势的要求，尽量友好地同宇迦道：“宇迦先生，这家医院晚上会有诅咒出没哦，建议呆在病房不要出来。” 悠仁小心观察着宇迦的表情，在听到诅咒后，青年没有过多的思虑，直接问：“诅咒？你是说怪谈之类的东西吗？” 闻言，悠仁在心里同宿傩道：这个人不是咒术师，连诅咒都不知道。 似乎只是一位普通的病患，半夜想喝软饮料，就出现在这罢了。 两面宿傩没有再说话，悠仁猜，这位诅咒之王大概是知道判断失误后，自己生闷气去了，于是放心接过宇迦手里的汽水。 “差不多啦，谢谢。” 他一路带着爷爷看急诊，再办理住院手续，忙成了陀螺，此刻恰好觉得喉咙干渴。 抓过微凉的饮料罐，那一瞬间，悠仁掌心忽然裂开一口，探出的舌尖划过宇迦的手，留下濡湿的痕迹。 谁都没料到，两面宿傩会突然来这么一下，悠仁都吓呆了，只见宇迦抽回那只被舔过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眼神瞬间就冷下来了，深处蕴着隐忍之色。 两面宿傩在干什么啊啊啊！ 虎杖悠仁心中惨叫起来，这下完蛋了！不仅非礼了初次见面的好心人，还让对方见识到非人类的现象。 正常人身上哪里会多一张嘴，偏偏宿傩舔完就瞬间消失了，一句话都没说，只留下巨大的烂摊子让悠仁独自应对。 “对不起，非常对不起！” 懊丧到无以复加的悠仁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然后以百米6秒的世界级速度，逃一般的跑了，留下一阵飞扬的尘土。 身后，那远远被抛下的青年化为小小一点，悠仁在心中大声质问：你在搞什么，两面宿傩！初次见面舔别人的手？这是非礼吧！ 极速冲出大门，悠仁回头，见对方没有跟上来，才放缓了脚步，慢慢走着去找超市。 两面宿傩依然坐在属于他的生得领域里，脚下成堆的头骨高高摞着，他双手交扣着，沉思之际，听到寄宿者的咆哮，男人眼中露出不耐，轻斥：“见识短的小鬼，这也叫非礼？” 悠仁咆哮：那你还想怎样？宇迦最后看我那眼神，像在看变态啊！ “你不懂。” 骨堆上的诅咒之王深吸一口气，他在回忆，可千年前的许多事都已经变得模糊了，如今要想起来，十分耗费心神。 他难得沉默地坐在着，没有长篇大论地嘲讽这个毛头小子，等从一切的开始捋到回忆尽头，让许多不真切的影像浮现，两面宿傩忽然笑了下，低声骂道“这个没良心的小家伙，在演我。” “蛤？” 小家伙？没良心？ 大道寺宇迦看着成年了，估计18、19岁的样子吧，用小家伙来形容，挺违和的。 悠仁道：“你真的认错人了吧。” “是吗？”两面宿傩抬眼，四只眼睛中划过精光。 “虎杖悠仁，忘了跟你说，医院东南角有一个电箱，夹层里存放着一个年代很久远的咒物。” 纵观全局的诅咒之王似漫不经心地提醒了一句，那忙着去超市的中学生果然慢慢停下了脚步，开始听对方讲话。 “原本是以毒攻毒，威慑其他诅咒，但目前，那咒物的封印松弛了，正不断吸引来大批的咒灵来吞噬……这便是这家医院诅咒格外多的原因。” 说完，宿傩好整以暇等待，果然，悠仁问：“电箱在哪？告诉我。” 宿傩脸上的笑容愈发放肆：“按我说的走！” 是了，虎杖悠仁会吞下自己的手指成为容器，就是为了救下更多的人，引导他们前往正确的死亡。 听到有危害旁人的诅咒，他一定会管。 医院一般是双回路供电，宿傩所指的电箱，是柴油发电机支持的后备电源箱，只有大停电的情况下，才会启用。 悠仁小心避开监控，翻过隔离网，深入了供电房内部，按照宿傩的指示，停在了一扇紧闭的电箱前。 「没钥匙，直接锤开吧，以你的体质完全不是问题」 虎杖按照宿傩的说法砸开锁，拉开门的一瞬，年久的铁锈味和湿润的潮气涌出，攀着暗红色锈迹的箱体内侧，底部明显有一层较为松动的嵌板。 “就是这个？”悠仁探出胳膊，摸索出一只小盒子。 盒子上的封条泡了水，已经化开了，稍微一撮就变成碎片，悠仁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个用大串封条严密包裹的小咒物。 “怎么办？不会是让我吃了吧。” 悠仁发现，这个咒物取出后，外面围绕的诅咒明显变多了，它们被这个东西吸引，都想着吞噬他获得力量。 两面宿傩皱眉，觉得这个容器没什么健康常识，什么都敢往嘴里送。 「把封条拆了，再重新绑一遍，然后把盒子丢在窗的眼皮下就行了」 指出一条简单的路，两面宿傩便不再发声了。 “真的假的，这么简单？” 悠仁嘀咕着，开始抠那一层符咒封条，等一圈一圈解开那串封印后，悠仁手心躺着个黑乎乎的生锈条状物，看着不比两面宿傩的手指好多少。 “好恶心的颜色。”悠仁抱怨着，开始重新绑符咒。 「魔神常夜大人的灯柄，生锈的铜」 宿傩感受着周围靠拢的诅咒，淡然等候他期待的那一幕。 好容易把符咒绕严实，悠仁试图把封口的位置粘回去，却发现干燥的纸张无论如何都无法粘黏。 “不行呢，怎么粘不上？” 少年满心茫然，甚至考虑抹点口水粘之类的事了。 到此时，宿傩才慢悠悠补充。 「忘了说，重新绑的封条要现画的新符咒才行，否则封不上的」 “你怎么现在才说？！” 虎杖悠仁捧着那截铜棍，差点给这千年老咒灵跪下了。 他又不会画符咒，那还不如不拆封条！两面宿傩这个恶棍又在恶意引导他干坏事了，可恶啊！ 虎杖悠仁干脆把灯柄丢进盒子盖好，然后紧握住咒物，开始玩命地往外冲。 至少把这个定时炸弹送到没人的地方，或者咒术师面前，否则一会吸引咒灵来了，会伤害无辜的人的！ 两面宿傩支着下巴，懒洋洋道：“我听见了，你在骂我，小鬼。” 狗宿傩？很有胆量嘛。 生得领域里，两面宿傩看着虎杖悠仁一拳揍翻个试图争抢的咒灵，然后翻身跃上围墙，疯狂逃窜。 他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直到熟悉的气息出现在感知范围内。 大道寺宇迦站在围墙的外侧，没什么表情的脸仰着，目光随着悠仁跃下的姿势而动。 “你怎么在这？”悠仁诧异不已。 他当然会在这。 两面宿傩心中回答，再无法掩饰地大笑出声。 因为禅院羽化就是这样的人。 在最初的相遇时，禅院羽化就是看出自己是人类，于是心软救下了。 这样一颗善心，必定放不下被诅咒寄生的虎杖悠仁，所以他一定会追来——如此便能确定，这个宇迦到底是谁了。 第82章 诅咒之王 虎杖悠仁平稳落地,几乎是同时，咒灵的脑袋从围墙上挤出来，虎视眈眈要凑过来咬住少年手里的盒子。 “我在散步。”宇迦手里还拿着半罐可乐,平静地处于状态之外,像个标准的路人甲。 “危险！” 眼看一只诅咒跃下，要把病患踩扁了，悠仁扑过去撞开,转身拉住无辜的路人甲，开始夺命狂奔。 无愧于病号的体质，没跑几步，青年就像个老风箱一般喘起来,虎杖感觉自己再拽着人跑下去,对方能被他当风筝放飞,于是一个转身，干脆把人捞起来,拦腰扛在肩膀上。 可乐罐子掉在地上,气泡泼了一地，青年“啊”了一声，悠仁趁机踩着咒灵的脑袋，发力跃起的同时，把咒灵踹进地底。 “宿傩，你造的烂摊子，出来收场!” 悠仁愤怒的咆哮缭绕不绝,久久等不到回答,又让出没的咒灵晃花了双眼,气的一拳捣在拦路虎的鼻子上。 始作俑者安然地坐在心灵世界里,无声看着手忙脚乱的容器,只是等待，通过悠仁颧骨上的附眼，他能看到大道寺宇迦平静的面容。 要真是普通人，这会早就吓坏了。 刚才被舔的时候也是，虽然一副嫌弃的表情，但正常人不应该平静，应该害怕才对。 这就是违和感。 宇迦耶看向悠仁的附眼，这样对视着，宿傩将对方面容尽收眼底，搜寻那些熟悉的痕迹。 那个瘦弱的小家主，五官长开后，原来是这个模样。 “呵，不赖嘛。” 冷不丁听到宿傩夸了一句，悠仁一个趔趄，差点连带肩膀上的人一块摔倒。 两面宿傩夸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小鬼激动什么，又不是夸你，背好你的人。”鬼神闲适地嘲笑一句，瞧见悠仁挨打了，不忘点评“进攻毫无章法，你太笨了。” 悠仁：滚呐！ 算是明白，两面宿傩纯粹在找事，虎杖悠仁反手放下青年，坚定握住对方的双肩，叮嘱：“宇迦先生可能看不见，但不要急，咒物在我身上，那这些咒灵就会跟着我走……现在请从这个方向逃跑吧，别回头，也别来找我！” 至少要救下这个人，然后在带着宿傩跟咒灵们决一死战。 少年棕红色的瞳孔中满是坚定，已经做好了牺牲的觉悟。 “给我。”青年叹息。 “嗯？”悠仁疑惑着，然后一脸释然，把可乐递过去。 宇迦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是看傻孩子的怜爱眼神：“我说，把咒物给我。” 涨红脸的少年赶紧拿出盒子，只见宇迦从容接过，修长的手指取出里面的灯柄。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 念出帐的咒语，将咒物包裹其中，宇迦选择了小型的，禁止咒力感知的帐，用了禅院羽化的知识，自身的咒力。 咒物外泄的力量被阻隔，周围环绕的咒灵们安静了许多，宇迦又问：“还要继续看吗？” 悠仁脑袋上飘起一个问号，直到青年语气软化下来：“两面宿傩，出来谈谈吧。” 仿佛是冤家路窄，久别重逢后，先是假装不认识，直到无法伪装了才放下架子来交流。 生得领域里，悠仁问宿傩：你们认识？ 沉默的诅咒之王凝视着遇宇迦，不语，悠仁又问：那你在我手背上开一口，和他聊聊呗？ 有什么是聊人生不能解决的？再说，真认识的话，刚才直接打招呼说话就好了，为什么要舔宇迦先生一下？ 两面宿傩深沉道：你不懂。 悠仁觉得怪怪的，就听宇迦用着商量的语调：“别再闹变扭了。” 少年击掌顿悟：“原来你在跟他闹变扭，我说呢！” 高高在上的两面宿傩表情狰狞地瞪过来，悠仁“阿咧”一声，注意到自己□□的左手不受控制地缓缓抬起，作握拳状。 “你知道的太多了。” 两面宿傩冷哼，出拳砸出去。 “靠！” 一拳揍在自己的下巴上，悠仁眼骂了一声，泪花闪烁，瞬间意识模糊。 夜色下的少年短暂地垂下头颅，待再度抬脸，那沐浴着月光的年轻面庞爬上了黑色的咒文，混合着悠仁的俊朗和原身的邪气，两面宿傩的意识覆盖了悠仁，抬起的手腕上绘着两圈皱纹，他直接一挥，扬了那些围观的咒灵。 确认过眼神，是熟悉的目光，熟悉的数量。 四只猩红的眼眸里，倒映着宇迦的面庞，宛如镜花水月。 寄宿容器重生的诅咒之王，和依靠神性复苏的咒术师，仿佛是一个美好的重逢，但当青年抬手落下隔绝气息的帐后，两面宿傩才有些清醒。 现在他是占据了人类身躯的不速之客，按照咒术师的理念，是危害人类的诅咒，已经不再是当年可以共处的人类了。 “禅院羽化，”轻笑一声，宿傩缓缓活动着手腕，调试着控制的感觉“终于敢来见我了？” 宇迦看着对方的动作，就知道宿傩是在动手前习惯地调整一下手感，在加上那句话，语气听着就像“你终于来杀我了”一样。 作为曾经平安京最令人恐惧的诅咒，又是占据了人类身躯的特级咒物，如今的两面宿傩已经成了最可怕的诅咒的代名词。 宇迦很轻易就感受到宿傩到敌意。 他没有解释，只是把咒物抛给对方。 “把它销毁掉吧，或者封印起来，你做得到的。”见宿傩不解，青年只轻描淡写解释“我现在有咒力，但不再是十种影法术的术士了。” 两面宿傩随手一握，那截生锈的铜棍顿时化为粉末。 带着“就这”的迟疑表情，两面宿傩望着青年，等待一个答案。 “我没有术式，所以没法处理掉这个……更没必要和你动手。” 两面宿傩听懂了。 宇迦解释得很含蓄，尽量降低自己的威胁感，以免让对方处于应激状态。 “好歹是时隔千年的第一次见面，我们就不要剑拔弩张了吧。”说罢，青年又是一声叹息。 两面宿傩丢了那些粉末，大步走向青年，面对面时，才发现如今的宇迦比悠仁要高，但着实消瘦得过分了。 微微皱了下眉，宿傩直接抬手，顺着病号服的下摆滑了进去。 宇迦瞬间瞪圆了眼：“你干什么？” 温热的手掌贴在小腹上，两面宿傩只丢下简单的一句：“别乱动。” 手掌覆盖在下肋凸起的位置，捏不到丁点肉，于是又顺着身躯，辗转到双臂，宿傩摸索了一阵，捏拿出个所以然，知道是久病卧床才会造成的衰弱。 “生病了？” “……心脏衰竭，不过现在换好的了。” “弱成这样所以不敢找我？”宿傩似乎理顺了，“怕我记仇杀了你？” 宇迦顿时回忆起当初坑宿傩躺雪地，欺负对方咒力个位数，动辄挥拳揍人的日子。 十影术师禅院羽化可风光了，吃宿傩的（料理），睡宿傩的（床and抢被子），没事还打人出气，妥妥的家暴渣男！ 两面宿傩静候老冤家捋一遍过往的种种，猫逗老鼠一般，故意沉着脸孔，等对方自己吓自己地告饶。 结果，青年回忆完，却先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感传到宿傩掌心，鬼神都感受的到对方的开心。 “大概吧，反正，你也会来找我的，不是吗？” 听到这，宿傩哼了声。 笑的这么灿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美好的回忆呢。 到此，宇迦也算摸清楚了，两面宿傩对自己还是有情谊的，毕竟是挚友，结缘度又那么高，不至于来个重逢见面杀之类的。 “悠仁怎样了？”宇迦好奇问着，打算撤掉帐。 他布帐是担心宿傩清除咒物时引来咒灵围观，如今危机解除，就没必要了。 占据着悠仁身躯的宿傩瞧了身上的装束，道：“暂时昏睡着，不过很快就要醒了。” 他那一拳力道适中，也就能让小鬼昏迷一阵，没有其他伤害。 “悠仁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别太欺负他了。” 说话间，黑色的帐缓缓褪色，露出原本的夜色，宇迦想到两人共生的模式，好奇：“你现在和悠仁融合了？那你平时就和他共用意识？” “不，我在生得领域里。”足智多谋的鬼神才不会让人类共享他的意识，宿傩消磨时间的乐趣之一是动脑筋把虎杖悠仁逗得团团转。 见眼前人好奇，宿傩抬手道：”过来。“ 生得领域是内心世界，透过那所接触到的，是人的灵魂。 宇迦让宿傩握住双手。 红黑色调的骸骨殿堂里，身着宽松和服的宿傩坐在骨堆之上，复古的衣着更贴近千年前的他。 “宇迦。” 世界转换之后，宿傩轻松一扯，把人拉到身边，一并端坐于上位。 宇迦莫名有种“老子的王座和你共享”的感觉，就听宿傩道：“这里不会有旁人进来，除非我允许。” “隐蔽安全。” 给予较高评价，宇迦开始抽出自己的手，但两面宿傩蹙眉，干脆收拢手掌，直接不放，更有甚者，凑到嘴边咬上一口。 沐浴着青年要打人的威胁目光，宿傩一声叹息：“我当初白养了。” “瘦成一把骨头，没劲。” 这嫌弃的口吻！你对于吃我到底有多执着啊！ ”宿傩，这个时代好吃的东西很多，你可以买炸鸡可乐解馋。”宇迦平铺直叙表达不满，都二十一世纪里，分子料理和工业化调味品如此成熟，还吃什么人？ 再说，你考虑过被咬的人的感受嘛吗？ 结果，宿傩淡淡“哦”里声，道：“你以为我是这个意思？” 养胖就是为了吃？ 肤浅。 附生的双手无声从袖口滑进去，在青年大臂内侧光滑软弹的皮肤上轻轻捏了一把。 “太瘦的话，抱着硌人，不舒服。”这一小块触感良好的温暖身躯，让宿傩满意地眯起眼睛“柔软一点，手感会好。” 第83章 诅咒之王 手感好？ 被捏着胳膊的宇迦疑惑地挣扎了下：“要手感可以买个等身抱枕。” 14岁的禅院羽化呆呆的,被捏捏揉揉还没太大反应，但如今，成年后再听宿傩的话,宇迦愣是品出了一丢丢暧昧。 就……以前还停留在食欲和报恩的层面，现在忽然升华到成年人的快乐上面去了？ “没兴趣,我要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宽容的松开了手，宿傩指尖抵在青年的胸口，那颗跳动的心脏前。 “我要你的身躯、灵魂，要你奉上全部……我说过的,你是我的。” 曾经被两面宿傩带去平安京城郊妖怪的钱屋，在那里，宿傩就说过这样的话。 最强诅咒的占有欲啊，他一定觉得：好东西就应该是我的，谁都别想染指。 “我觉得,我们算朋友。”宇迦叹息。 #我们睡过同一张床，盖过同一张被，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一块玩过，也一起打架过，最后老子目送你去战死，你就一句“我们是朋友”# “我去宰法皇的时候，可不是看在友情的份上。”顿了顿,诅咒之王补充“最后把你带出平安京也不是。” “啊？带出平安京……”宇迦顿悟“你禅院羽化的尸体带走了？” 羽化是禅院家主，又是十种影法术的继承者,禅院家一定会小心回收,妥善利用并处理掉。 宿傩敢把尸体带走也够有勇气的,铁定得罪了当时禅院家的人。 “你本来就不适合呆在那个笼子一样的地方，当个家主，薄刃上行走，早早陨落。”复苏后，通过虎杖悠仁的视角观察这个世界，两面宿傩能对比出，当下的人们活得更为平等安乐。 “像现在这样，做个没有术式的普通人，就很好。” 两面宿傩最后的话让宇迦瞬间改观。 好像……也不是单纯占有欲，这家伙还真了解我啊。 当大道寺宇迦，做个普通大学生，度过没灾没难的一生，就是他这辈子的目标啊，当初是禅院羽化的时候，休息日逛祭典出游的日子明显比出任务时更快乐，也是更倾向过平凡生活的。 “你有咒力，平日看得见它们，容易被骚扰……若你想避开那些东西，可以找我庇护。”宿傩轻易点出了对方面临的问题，瞥了眼这个薄情的人类，叹息“不管怎么说，我刚才还帮你解决了咒物的问题，你至少不应该提防我。” 假如虎杖悠仁现在清醒着，绝对要破口大骂了，但宇迦哪知道是宿傩引导悠仁去揭开咒物封印的，听对方幽幽抱怨了一句，他开始感觉，是自己不够了解两面宿傩了。 “……多谢。”宇迦想到，夏油杰那边其实也能帮忙，不是必须找宿傩，但眼下对方说愿意提供帮助了，那还是道个谢比较礼貌。 瞧着对方就这么答应了，计划通的两面宿傩稍微露出点狡黠的笑意，但又很快收敛。 宽容大度的诅咒之王当然是选择原谅对方的任性和小脾气，这样慢慢来，就很好，徐徐图之，宇迦总有一天会改变观念的。 毕竟，最大的麻烦已经死了一千年了。 想到千年前的五条家主，两面宿傩还记得，最后是自己代劳销毁了对方身躯，因为羂索那个混蛋明显不安好心，早早清理掉也省的羂索偷尸体干坏事。 “说起来，你有去祭拜过五条知吗？”两面宿傩故意提起这个人，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一千年了啊，刚才他回忆禅院羽化的时候，都费了点力气呢，也不知道这个神性化的人还记不得当初的友人。 “没有，我也是刚刚复苏。”宇迦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思路清晰“或许不用祭奠，我会救下他的，他会活着的。” 恢复了一千年前的记忆，关于友人的事格外鲜活，仿佛就在昨天，清晰可见。 大道寺宇迦的眼神很坚定，并不像在说笑，而是真的有这个把握。 看到这，千年诅咒忽然就不是滋味了。 老子还是寄生的咒物呢，不计划一下帮我重塑身体，却计划着复活五条知？ 果然是没良心的小东西。 “宇迦……”两面宿傩声音低哑，他感觉得到，虎杖悠仁要清醒了，他即将下线，归还身体的使用权。 宿傩看得出来，眼前的青年应该是很受欢迎的那种类型，虎杖悠仁初次见面都觉得对方人好，旁人应该也是如此。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决心先下手为强。 近水楼台，总要占点优势。 宇迦听见宿傩的呼唤，刚看过去，衣服的扣子就绷出去两颗。 “？？” 眼睁睁看着扣子掉在地上，宇迦感觉到肩膀上狠狠一痛。 “卧槽！” 抬手要锤人，两面宿傩快一步给他钳住了，舔舔牙，观察了下肩膀上那个弧度完美的牙印，目光又落在那张脸上。 肩膀上很容易留下印记，但不够显眼。 于是，最后的几秒，宿傩干脆冲着那张不错的脸蛋，又是一口…… 虎杖悠仁幽幽转醒，被宿傩操纵身体揍了自己一拳，下手有点重，他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睁开眼，他第一眼就看到一只高高扬起的右手，试图扇在自己脸上。 “呜哇！停停停！” 惊恐的学生连忙抬手挡在脸前，首先看到了衣衫不整的宇迦先生，病号服的扣子不知怎么的绷掉了，半露不露的肩头，留着一口深刻新鲜的牙印。 神明在上，孩子哪里见识过这么刺激的场面！ 悠仁哆嗦着，视线上移，艰难地望向大道寺宇迦的脸，然后眼前一黑。 青年完美俊秀的面庞，下巴的右侧，也有一块牙印。 和肩膀那个大小一致，口径相同。 悠仁觉得，要是张嘴量一量，应该和自己的牙口尺寸一样。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纯洁天真的悠仁感觉自己无暇的少男心让宿傩重锤暴击了，散成碎片。 呜呜呜，宿傩你这个混蛋，现在宇迦先生一定也觉得我是个变态了，嘤。 * 虽然很想扇宿傩耳刮子，但最后，看着悠仁那惊恐又愧疚的表情，宇迦还是放了对方，无声拢了拢扯坏的病号服，沉着脸返回了自己的病房。 可乐喝了，步也散了，放松完毕。 闭上眼睛，宇迦开始联络系统：第一个世界，选择读档，到进宫参加祭典以前。 【系统提示：存档记录已损坏】 “什么？” 宇迦愣住，继续道：“读取至之前任何一个存档。” 【系统提示：所有存档记录损坏，该副本无法开启】 宇迦反复确认系统的界面，除了那大把的人物卡，第一个世界、第二个世界的存档都消失了，登入按钮都变成灰色，无法再开启。 这到底怎么回事？ 【系统从今晚0点至明日12:00将进行维护，将增加新功能、完善BUG，敬请期待】 眼看零点将至，最后，宇迦被强行登出了系统，不得不返回现实。 躺在自己的病床上，望着简单的天花板，宇迦决定，明天办理出院手续，等系统维护完成后，再读档试一试。 * 宇迦第二天一起床就开始办出院手续。 虎杖悠仁陪着自己爷爷住院，也就意味着宿傩会在这呆一段时间。 天晓得晚上少年熟睡之后，没节操的千年老诅咒会不会又借了对方身体，摸上门啃人。 对着镜子观察了下巴上的牙印，不深不浅的，仔细看是细密的一圈轮廓。 宇迦面无表情戴上了口罩，遮住伤口，又挑了一件衬衫，谨慎地将领口的扣子束紧。 呵，亏他之前觉得两面宿傩理性，结果还是占有欲旺盛，看中的东西不仅要拿到手，还不忘啃一口，留下个牙印，免得别人来拿。 今天知世有课，而宇迦出院又是临时起意，所以是直接联系家里的司机来接自己的。 结果，一出大门，却看到自家轿车旁边站着熟悉的人。 “宇迦。” 夏油杰远远打着招呼，他身边，菜菜子和美美子也在，小姑娘活泼一些，率先迎上来问候：“好久不见呀宇迦，身体完全好了吗？” 司机及时上前道：“行李给我吧，宇迦少爷。” 将住院打包的日用品递给司机，宇迦好奇：“你们怎么来了。” “知世告诉我的，恰好教团在附近有个宣传活动，我就顺便来看看你。”夏油语气轻快，又问“是感冒了吗？” “唔，有点。”摸了摸脸上的口罩，宇迦含糊应对。 “宇迦身体好差啊，这种天还会感冒，”菜菜子说着，提议道“感冒了要喝热的东西，我知道附近有家奶茶店，里面有红枣茶哦。” 美美子点点头，轻声附和：“旁边还有可丽饼店。” 司机将所有行李搬上车，看到宇迦被两个少女缠着去喝饮料，有点酷的青年露出了招架不及的神色，他好心解围道：“宇迦少爷可以去逛逛，毕竟住院很久了嘛……我先把行李送回去，您需要用车我再来接就好了。” 红枣茶，可丽饼……听着热乎乎，而且挺甜的。 甜党的宇迦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期待，维持着端庄的模样回答：“听起来不错，那去看看吧。” “好耶~” 两个少女一左一右拉着人，杀去最近的一条商业街。 小姐妹所说的奶茶店是最近新开的网红店，所幸今天是工作日，又是早晨，来排队的不多，他们很快找到了合适的坐位。 红枣茶、芒果蛋糕、可丽饼……看到甜食，少女们眼中满是快乐，彼时，奶茶店的液晶屏在放晨间新闻，主播发音标准道：“近日，警方捣毁一处传销窝点，再次提醒广大市民，警惕花哨概念蒙蔽，遇到传销等有组织性诈骗活动，保持清醒头脑，勇于举报……” “老板，换音乐啦。” 在客人的提醒下，新闻切换成歌会直播，宇迦等着小姐妹，就听夏油杰问：“宇迦，看得到那个吗？” 顺着教祖所指的方向，宇迦看到，一个年轻靓丽的女人，穿着高跟鞋昂首走进奶茶店，她背后趴着一只咒灵，但本人却毫无知觉，开始看菜单选饮料。 “是咒灵？”宇迦看的很清楚，那咒灵卷着女人的肩膀，十分用力的那种，同时，看菜单的女人开始缓缓活动着胳膊，似乎肩膀很痛的样子。 “要不要祓除试试？”夏油杰笑眯眯问着。 “……你来会更快吧。”宇迦没忘记，自己的人设是刚接触咒灵不久的新人。 夏油杰解释：“我不太方便在东京用咒力，会留下残秽的，再说，你天分那么好，不锻炼一下可惜了。” 说着，教祖从宽袖中取出一只复古的小刀。 “这是咒具，靠咒力驱使，你只要将咒力注入，再划一刀那个咒灵，一切就都解决了。” 宇迦了解过这种简易咒具，因为禅院家的躯俱留队大多是有咒力无术式的，就配备这种武器战斗。 “这么简单？”装着将信将疑的模样，宇迦取过刀子，好奇宝宝一般，开始往里面注入咒力。 宇迦很小心，因为知道，自己咒力的数量很庞大，这样危险的量级必然会引起有心人的关注，所以他吝啬地释放出一丁点，注入那把刀里，待暗沉的刀锋亮起一点寒光，他立刻收手。 当宇迦握住刀，跟上那个端着奶茶杯的女人一块走出店门时，那细微的咒力一路飘洒，外泄入空气。 女人走进了隔壁的百货商场，宇迦跟着人走入电梯，佯装是顾客，道：“小姐，请问吸尘器几楼有卖？” 说着，他一手拍在对方肩头，顺势将刀刺入咒灵的身躯。 “啊？好像是四楼吧。”女人先是一僵，但回眸看到青年的面庞，她不由微微脸红，补充道“应该是四楼，要么就是地下一层。” “多谢~”宇迦和善一笑，等电梯在四层停留，便直接走出去，容女人继续上行。 好像没那么难嘛。 迈着轻快的脚步，速战速决的宇迦折回扶梯，打算回去趁热尝尝红枣茶。 而另一边，电梯直达顶层，女人走出电梯，便看到今天邀请的人就站在面前。 “五条悟先生？欢迎。” 身为这家商场的经理，女人将手中的奶茶递给秘书，热络地上前握手示好。 高挑的青年足有一米九，穿着黑漆漆的制服，雪色的短发不羁地翘起，脑后的发丝很细致地推剃上去，给眼罩的后围留下足够的空间。 五条悟转向女人，“目光”始终停留在对方的肩头，在六眼的视野中，一只正在消散的咒灵停留在那里，被咒力的攻击伤到，一路落下残秽。 咒灵的残秽，还有术师的残秽，混杂在一起，很难辨认。 “那个残秽我认识。” 忽然，突兀的发言响起，众人下意识看向一处，若不是对方发声，她们甚至不知道，这里还站着人。 顶层的落地窗边，穿着狩衣的青年眼周覆盖着缠带，身躯仿佛是半透明的，存在感几乎为0。 他嗅了嗅，低语：“是我友人的味道。” 第84章 五条家主 出了商场, 宇迦先去了姐妹花所说的可丽饼店，一口气买了四份。蛋饼坯里夹了足量的奶油、草莓，淋上新鲜的巧克力糖浆, 足够可口。 等折返奶茶店，菜菜子和美美子已经点了满桌的饮料，就等着可丽饼了，至于夏油杰, 他对于吃似乎兴趣不大，面前只摆了一杯柠檬水，见宇迦递来点心，却还是接下来了。 “如何？” “比想象中顺利。” 教祖询问时, 小姐妹已经开吃了, 宇迦将口罩拽下半截，刚好卡在下巴上, 堪堪遮住牙印, 然后咬下一大口可丽饼。 草莓、饼坯、奶油, 微酸的味道和奶油很好地中和，香甜可口，甜食抚慰人们的心灵，宇迦嚼着，慢慢就弯起眼睛，双手捧着点心吃得很投入。 夏油杰原本是没食欲的，但看见三小只吃得那么香, 于是举起手里的可丽饼, 稍微尝了一口。 ……甜, 还不错的样子。 抿了几口柠檬水, 清清嗓子, 教祖介绍道：“盘星教的信徒大多是经历过刚才那种事情的人，被看不见的诅咒骚扰，严重干扰到日常生活，于是前来求助。” 夏油杰花三分钟给对方介绍了教会运作的模式、日常工作，他说话有自己的节奏，张弛有度，不慌不忙，平日里应该经常和教众打交道，有着劝导开解的意味。 最后，教祖绕回了他的初衷：“有兴趣加入盘星教吗？” 宇迦反应过来，当初夏油杰说的“成为家人”原来是加入盘星教的意思。 他几口吃完可丽饼，视线扫过夏油杰那只咬了两口就放下的点心，解释道：“我在上学，空闲时间少，再加上对咒术师不感兴趣……还是算了吧。” 他本来就不太喜欢咒术这一行，水深事多危险大，前两次人生连命都搭进去了，若不是必要，他不打算再掺和进咒术界。 来跟夏油杰吃点心聊天，单纯看在小姐妹救过他一次，以及小时候的交情的份上罢了。 宇迦拒绝的十分干脆，这让夏油杰那套说辞暂时无法派上用场，按照盘星教愚者赐死，弱者降罚，强者施爱的理念，宇迦算强者，那么拉拢入伙才是最好的结果。 教祖的沉默让小姐妹也暂时放下了手中的点心，美美子小声问：“宇迦，你不喜欢和我们玩吗？” 宇迦解释：“不是……主要我这身体状况挺麻烦，跑步都难，祓除诅咒的话，怕是追都追不上对方。” 清瘦的人穿着生病前的衬衫，衣摆那空落落的腰围无不在提示，对方身体差了很多，久卧病床，连肌肉都流失了，提重物都会喘的人，哪里能战斗呢？ 见夏油和小姐妹开始犹豫，宇迦赶紧补充：“还是很感谢你们的帮助，等后续课程和身体状况稳定了，我会带美美子和菜菜子去玩的，若是你们需要帮忙，资金技术之类，我会托我认识的人尽量协助，但除咒的话……哈哈，我怕是会成为拖后腿的。” 人生在世，总要从实际出发，病患没法打怪，还容易成为累赘，各种意义上的不合适。 大概是卖惨卖地太成功了，桌上压抑的氛围一扫而空，小姐妹甚至开始安慰他：“复建一下会慢慢好的，不要放弃任何恢复健康的希望啊。” 宇迦适时回应：谢谢关心，我会努力的！ 夏油杰略带赞同地颔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来招新的，怎么跟着在这安慰对方了？主题是什么时候开始歪楼的？为什么现在的场面如此正能量？？ 再看向宇迦，对方那双金眸笑得弯弯的，不过眼下一圈倦容，教祖想起来，不久前，眼前这位还躺在重症病房里，靠着机器续命，都无法开口和自己讲话。 好吧，对方刚出院，自己就想着拉拢入伙，未免操之过急，有虐待员工的嫌疑。 劳动法还讲究工伤职业病修养呢。 “我听说有些机构是专门从事除咒这一行的，比如御三家什么的，盘星教和他们是合作者吗？”宇迦想起别的问题，在禅院家的期间，他没有听说过这个教会。 咒术界对于术师的管辖很严格，官方机构除了御三家，还有高专、咒术连，高专对外宣称是宗教类院校，但只招生，不参与信徒经营，莫非是这十几年里，咒术界又新增了一些宗教机构，以加大影响力？ 教祖又拿起吃了一半的可丽饼，几口吃掉，小姐妹则是一致沉默，等夏油杰享用完食物，他才淡道：“宇迦挺了解咒术界啊，似乎知道咒术师的运作。” “因为姐姐打听咒术师的时候，有稍微了解行情啦。”宇迦感觉得到气氛的微妙变化，由此，他也有了点不好的猜测。 不是吧不是吧，前辈不会是诅咒师吧？ 一提到御三家和官方就那么紧张，明显是心虚，可是盘星教又敢大张旗鼓传教，咒术界却没有干涉，啊啊，这逻辑理不通啊。 宇迦思考间，夏油杰则徐徐放出了几个咒玉。 窗外的人流慢慢多了，临近中午，周围不少工作人员开始外出休息吃中饭了，也陆续有人来奶茶店买点心饮料。 店内嘈杂，但他们这桌始终罕少有人靠近，大家有意无意避开这，原因很简单，夏油杰放出的咒灵萦绕在桌边，那若有若无邪恶气息会激发人的潜意识，求生欲令人们远离。 “我曾经进过咒术高专，与五条悟同届，至于五条悟，就是当初要为你除咒的人，是御三家中五条家的家主，咒术界的最强。” “五条悟？最强？”宇迦想起了当年那个会抱着自己腰的少年。 小小的一只，白发蓝眸，精致可爱。 现在是家主，还是最强，可以啊。 “嗯，悟曾经是我的友人。”夏油杰狭长的眸子里流露一些温和的神色，宇迦只觉得环绕在周围的来自咒灵的凉意，这一刻都缓和了很多。 “咒术界对于术师的态度很糟，而我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改变眼下的局面，我接管盘星教就是这个目的，为了一个不再有同伴死亡的世界。” 说完，夏油杰手执柠檬水，浅酌润喉。 大义凛然的两人，走上不同的路。 宇迦看着眼前高大帅气的教祖，犹记得对方小时候清秀可爱的模样，啊，不知道五条悟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和他先祖那样高高帅帅。 对了，长发还是短发呢？知是长发，说不定悟留长发也很合适。 脑海里小悟和千年老友的形象来回切换，宇迦正走神，忽然感觉到窗外有一道阴影投下。 他和夏油杰是背对着窗户坐着的，小姐妹坐在对面，率先看向窗外，两个人都微微睁大眼睛，很是惊讶的样子。 “？” 宇迦和夏油对视一眼，一块转身，想着这咒灵环绕的餐桌，谁会主动靠近。 窗外站着个过分高挑的身影，黑色的制服长裤包裹着傲人的长腿，身形在落地窗前投下长长的影子，单是体形就能给人一股压迫感。 宇迦目测了，对方足有一米九，正微微躬身凑近玻璃，能感觉到，白色的绷带后专注的视线传来，先是再看夏油杰，然后落在自己身上，久久没有挪开。 白色头发，遮挡眼睛……这个标配有点眼熟。 夏油杰起身，道：“宇迦，你先跟菜菜子和美美子走吧，我需要处理点事情。” 说话间，那个高挑的白发男人已经直起身，双手插在口袋里，几步走进店中，直奔桌前。 夏油杰的脸色沉静下来，气质变得凌厉，单手释放出虹龙，他道：“悟，好久不见。” 宇迦心想：satoru？不是吧…… 带着眼罩的男人虽然很高，但绝不消瘦，肌肉的起伏恰好好处，配上那张优越精致的脸蛋，存在感极为强烈——这种气质，就很有六眼的传统风范啊！ “悟？”发现友人拍拍自己的肩膀，然后直接绕了过去，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夏油杰有一瞬的疑惑。 五条悟的目标不是自己？ “虽然年龄不太对的样子，但我还是确定我没有认错，是吧，禅院羽化？”说着，青年挑起眼前的绷带，露出一双苍蓝的眼眸。 “宇迦……”菜菜子疑惑地看向青年，问“不是大道寺宇迦吗？” 禅院？御三家之一，那可真是不得了的身份。 夏油回忆自己搜罗的资料，大道寺宇迦7岁被收养，小时候一直在友枝町长大，从未表现过咒术方面天分，大学忽然生病，住院后连续更换了三家医院，理由是，病房里有怪物。 后来便是自己受到委托介入，发现对方咒力的充沛，具有天赋的事。 总体来说，大道寺宇迦的人生轨迹十分普通，期间没有与禅院家发生任何瓜葛。 所以，是五条悟在开玩笑吧，或者是想抢人？就像招揽乙骨忧太那样，把合适的学生招入高专，纳入自己的羽翼下。 “悟，别拿我的客人开玩笑了，”夏油杰觉得自己理清了全部“虽然当初大道寺家确实有委托你来祓除，但你也拒绝了，现在宇迦是我的客人。” 委托人这种事，也要讲究先到先得，不能坏规矩。 结果，听到夏油杰的话，五条悟反应过来了，惊讶道：“那次委托是你？？” 六眼划过锐亮的光芒，五条悟直勾勾盯着人：“可那天是你忌日……羽化，我每年都会在京都祭拜。” 众目睽睽之下，高大的白毛帅哥牵起了宇迦的手，无视小姐妹那瞪到要双眼脱眶的表情，语气平直，且自信：“果然是我心诚则灵，黄瓜马车把你接回来了吧。” 在夏油杰那“……”的目光中，五条悟满意总结：“为了践行我和你当初的约定。” 宇迦感觉，这个重逢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而五条悟……跟他想象中的也不太一样。 宇迦站起身来，面前的五条悟也跟着起身，弓起的长腿伸直后无人能敌，宇迦发现，179的自己需要仰视对方，而悟微笑着，低头凝视着自己，面庞童颜，人高马大，后脑部位推剃出短短的一茬，很man的发型。 宇迦上下左右看了一遍，不自主冒出一个念头：我精致可爱的小悟呢？这个一米九的大汉是谁？ 宇迦试探着唤了声：“satoru？” 五条悟牵起唇角，便要答应。 这时，耳边突兀的，有个温和的声音应了声。 “友人，我在的。” “…………”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向一处。 落地窗透下灿烂的阳光，那些光柱落在地上，也落在一个白发狩衣的青年身上，对方一身纯白，好像透明一般，阳光似乎能穿透他的身躯。 宇迦呆住了，好像被抽了灵魂一样傻在原地。 五条悟大手一指，严肃警告：“你瞎答应什么？羽化在叫我。” 狩衣的青年解开脸上的缠带，露出一双和悟别无二致的六眼，更为古典和儒雅的脸庞昭示着二人的不同，以及之间微妙的血缘关系。 “孩子，你不懂。”千年老祖宗温和怼之“我也叫satoru，五条知。” 说着，美丽温和的蓝色眼眸看向宇迦：“我回来了。” 第85章 五条家主 闹市网红店, 一桌甜品，四个男人，拉拉扯扯, 说不清楚——这一切仿佛是终极多角恋的摊牌现场。 现场店员内部私聊着。 “现在什么状况？” “看见那个黑发丸子头的小眼睛帅哥了吗？那俩JK是他女儿, 他带着那个金眸的靓仔来吃甜品，庆祝对方出院。” “求追中吗, 然后呢？” “靓仔出去买个可丽饼回来, 不一会那个短发的白毛就跟来了, 进门就牵手，拉拉扯扯说不清楚，好像是旧爱。” “分手了想终归于好？啧啧, 还有个长发美男, 什么时候站在那的？” “那个长发的古风美男, 说真的, 看着和短发白毛是亲戚，好像是靓仔的青梅竹马。” 听到这, 众人围观的目光又热切了许多。 “哇哦, 那么这个靓仔一口气攻略了三个？” “四角恋修罗场！好刺激哦。” 讲解的店员眼中精光一闪。 “你们以为这样就为止了吗？” 众人：这……还有故事？ “据我观察, 靓仔从进门开始, 口罩不离脸，在这种偏热的舒适天气里, 却穿着长袖衬衫, 纽扣扣到最上面一个……” 店员“啪啪”甩出几本书，《最想拥抱的■人威胁了》《ten t》《世界■一初恋》。 “我多年的阅读经验告诉我，里面绝对有JQ！” “吻痕！吻痕对吧！谁干的！” “绝对是个茶艺满分的小妖精！” 众人群魔乱舞, 一时场面难以控制。 感觉到周围的嘈杂, 但宇迦没有精力放在这些人身上。 那个半透明的人形无异是知, 也是他等系统维护完毕后，就要第一时间读档去救回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他没死？ 自己是因为身为稻荷神所授的身躯，继承神性往来生死彼岸之间，死亡、沉睡、转生，循环往复。 可知是人类，怎么会…… 系统维护中，也无法开视觉识别确认身份，宇迦只理出三种可能：眼前的知是咒灵，某种奇特力量让知复活了，以及，眼前的知是假的。 “羽化？羽化！” 悟的呼唤声将宇迦拉回现实，六眼看着眼前的人睫毛轻颤地收回视线，金色的眼眸中满溢着复杂的情绪，明显是为那个神明乱了心境。 他们认识的，而且关系匪浅。 悟感觉到了眼前人的情绪波动，同时也回忆起当年的事。 在禅院家生活的那段日子里，这位神明初次登场是在梦中，当时还很弱小，只能影响自己的情绪、梦境，无法登临现实，但慢慢的，禅院羽化的那本回忆录越写越多，神明出现的次数也就多了，偶尔能和自己说上两句话，但依然没有实体。 直到禅院羽化写完了那本书，然后去世。 那之后，神明的便有了躯体，仿佛是继承了禅院羽化的生命似的，安静地看着对方入葬，然后就一直跟在了自己身边。 一般人注意不到神，但六眼能辨认咒力，所以五条悟可以清楚地感应到对方的存在。 某一次，他去外地出差，因为飞机上太无聊了，就同这个神明搭了一句无关痛痒的天气话题。于是，两人就此开启了聊天模式，神明说，他在等待友人复苏，但这个时代，他已经不认识谁了，也不知道去哪，干脆就跟在自己这血缘的后代身边了。 一晃十几年，直到前两天，神明半夜不睡觉，跟自己唠叨：我的友人好像苏醒了，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幽怨的神明抱着膝盖蜷缩在公寓的角落，长发有气无力地垂落在肩头，低着头在那种蘑菇画圈圈。 五条悟也郁闷，心想：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不来找我，还有，他是你的友人，也是我的！ 回忆到此，五条悟再对比羽化见到自己和见到神明时的态度，顿时就涌起微妙的不爽。 “羽化，别看他，看我。” 青年带着一种错愕的表情仰起脑袋，大概是太过沉迷于自己的思维，所以下意识就听话了，桂榴石般的眼睛茫然看着自己。 当了很多年教师的五条悟已经稍微学会看气氛照顾情绪了，见对方如此，倏而一笑，道：“很惊讶吗？我们第一眼就能认出你？” 宇迦老实地点头，说实话，这两天刺激来的有点多，他的脑袋瓜反应不过来，实在不清楚，这两个人如何找到这，又如何确定自己就是禅院羽化。 肚子里憋了一堆问题，宇迦几欲开口，但悟竖起食指，点在他鼻尖，凑近时，那淡色光泽的薄唇微微张合。 “因为我有直觉哦，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直觉吗？ 悟的话让宇迦想起昨晚，两面宿傩好歹还试探了一下，故意舔舔自己之类的，两位六眼虽然天赋异禀，但也太过笃定了。 宇迦沉默片刻，道：“直觉可能是错误的，我不叫禅院羽化。” 忽然，垂在身畔的左手被人握住、执起，五条知的存在感太弱了，只要稍不注意，就会遗落对他的感知，所以这突如其来的牵手让宇迦吓了一跳，随即目光转向了身边的友人。 “你不叫禅院羽化了，但我知道，你还是你。”青年靠近后，身上那股熟悉的清浅香味幽幽飘来，眉宇间微妙的神性令知显得更为理性、神秘。 “你怎么知道的？”宇迦反问。 青年微笑着，试图将对方的手贴向狩衣的胸口：“我的心脏告诉我的，这种感觉不会出错。” “……” 好像更加听不懂了哇！你们六眼都是直觉型生物吗？ 警惕的青年试图缩回自己的爪子，周围好多人在看呢，还有拍照的，宇迦并不想让这场重逢变成旁人眼中的感情大戏。 注意到摄像头对准了自己，青年表情有些冷地看过去，眼底划过晦暗的光，瞬间，那个手机曝出小小的火花，瞬间黑屏，使用者惊骇地收手，赶忙退到一边抢救。 “总而言之，先放手吧，这件事需要慢慢来，我也有不少问题。” 宇迦终于抽回了双手，眼前，两个六眼还保持着镜像一般的对立姿势，而不远处，夏油杰护着小姐妹，也是一副眉头紧锁，不想被普通人围观的模样。 啊，原本是和前辈来吃点心庆祝的，没想到两个六眼的到来，令这次出游被打断。 宇迦几步走上前，对夏油杰道：“前辈，抱歉呐，一点私事，等下次我邀请你们。” 无论如何，想甩开这两个六眼，再跟小姐妹去逛街是不可能到了。 宇迦不忘摸摸小姐妹的头，道：“菜菜子，美美子，你们推荐的地方很棒。” 菜菜子瞥了那两个六眼，自知没有应付的本领，只得到道：“宇迦，记得多喝热水，快点把病养好。” 说着，开始翻找着自己的包包，拿出一包纸巾递来：“你出汗了。” 九月气候宜人，奶茶店原本是开着空调的，但中午人多，靠窗位置阳光猛烈，再加上宇迦穿着长袖，方才折腾一下，确实出了点汗，特别是口罩闷着的位置，那一小圈伤口沾染了汗水，一阵阵酸涩的痛感就爬上来了，格外不舒服。 “谢谢。”青年抽出一张洁白的纸巾，擦拭了额头的汗水，原是打算摘下口罩，但想起那个牙印，还是忍住了。 总感觉那种东西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理智使人清醒，宇迦刚要转身，却又被拽了拽衣角。 抱着玩偶的美美子小声提示：“肩膀。” 宇迦这才发现，白衬衫肩头的位置，因为汗和摩擦，已经微微透出些浅粉，薄薄的血渍泅染出小小一块，若不是少女心细，旁人不会注意到这。 夏油杰关心问：“你身上有伤？” “不是……” 宇迦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在心里骂宿傩。 鬼神属狗，脾气捉摸不定，千年前切碎自己的扇子，千年后咬自己，不可饶恕！ 愤慨之际，左右各有一人靠近，两双六眼直接凑近过来，目光灼灼落在宇迦肩头。 “伤口？”悟眨巴着眼，睫毛忽闪着。 “新的？”知吸吸鼻子，嗅到淡淡的血味。 两个白发术师围绕身边，高挑的身躯颀长挺拔，宇迦有一瞬，感觉自己被两只大号缅因猫盘绕其中。 猫猫们眼睛尖，鼻子灵，依循着肩膀的血迹，几下又找到青年的脸颊附近，那张半遮不遮的口罩因为之前吃东西的动作稍微牵扯，隐隐露出一小段细密的齿痕。 知和悟瞬间眯起了蓝色的眼眸，几乎是同时，商业街的报时钟响起，正午12点到了，“铛铛”响动宛若灰姑娘那华服美鬓的倒计时，一下一下，即将落幕。 宇迦耳边响起数据流的波动声，于此同时，知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挑，顺着耳朵勾起口罩，直接解开了。 青年下颚的线条利落又性感，修长的脖子，精致的喉结，但下巴上一圈牙印破坏了和谐感，甚至因为口罩闷着的缘故，伤口上泛着血色，似乎开始发炎了。 宇迦眼前的世界划过一片马赛克，等恢复清晰，系统清亮的女声重新播报。 【系统维护完毕，数据已载入】 【新增「审神者」功能，点击可开启本丸，查看付丧神清单 新增「宇迦之御魂神」形象，点击可切换 新增「神无月」任务，完成期限为10月31日】 大串新代码下载，耳边无比嘈杂，混乱中，宇迦发现，悟和知的那湛蓝的眸子里翻出异样的红色，悟单手握在自己肩膀上，指尖隔着空气划过了那块伤口，无限接近，并不触碰，像是感知着伤势的模样。 “谁咬的？”五条悟不笑了，语气没了往日的轻快起伏。 知单手挑起对方下巴，微微眯起的眼眸打量着那圈印记，问：“难道你娶妻了？不像啊，我知道你并不钟情热情如火的女性……” 数据流的响动戛然而止，系统最后一条提示探出。 【结缘度已满足，挚友人数已满足，触发条件生效，隐藏剧情已解锁「这该死的修罗场！」】 牙印像是一个提示，在脸上，肩膀上，这种显眼，又私密的位置。 沐浴着双倍缅因猫危险的凝视，宇迦听到身后店员的齐齐欢呼。 “不是茶艺小妖精，是超辣超霸道的占有欲啊啊啊——” 宇迦：你们都闭嘴吧！ 第86章 五条家主 【预警信息：「修罗场」、袭来！持续时间不定, 期间将随机赋予相关人员debuff，请宿主提高警惕！】 警告的标红的大字划过眼前，视野一度染上红光, 伴随着阵阵警报声响, 所有人头上都出现一个状态栏，随时显示当前属性数值。 宇迦：当初肝终极BOSS, 都没这么大阵仗啊！ “羽化~要好好回答哦, 是谁做的？”悟微笑的模样清爽开朗, 但蓝色眼眸折射着晦暗不明的光，头顶一行数值疯狂闪动。 【混乱 15%】 感觉如实回答了，要么是我没了, 要么是悠仁没了。 “这是个意外, 悟, 况且，知道是谁也没什么意义, 他不认识你们。” 宇迦想着，悠仁还小, 一定招架不住眼前人的问候。 思考间, 后颈被人轻轻捏住, 知的手覆盖在那，指腹无声摩挲，修长的手指一旦合拢, 便能轻易地环住脖子。 昔日温和儒雅的人长发披散，神性光辉被驱散了, 周身弥漫着可疑的黑气。 “无论是是谁, 友人, 你至少应该明确一点, 以后要远离那个家伙，或者说，干脆不要再见到就好了。” 知的语气仿佛要将罪魁祸首物理超度一般，再看状态：【黑化 20%】 混乱是无差别攻击敌方或者己方，而黑化则是自身心智发生反向偏差，无论哪个都很恐怖啊！ 眼看悟的目光落在了夏油杰身上，宇迦赶紧拦住。 “等等！不是夏油前辈。” 要是悟的混乱落在了夏油前辈身上，来个虚式茈助兴，会伤到夏油杰不说，这条商业街都会牵连到。 小姐妹也感觉到了危机，下意识地一左一右抱紧了夏油的胳膊，至于教祖，他倒是不慌不忙招来虹龙，做好了招架的准备。 “宇迦，需要我帮忙吗？”夏油杰轻易嗅到了火药味，眼前是两个六眼，他与五条悟做了几年同学，当年不是没单挑过，这么久不见，对方越来越厉害了，自己恐怕招架不了。 但眼下，退缩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看出了宇迦的为难。 “杰，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悟提醒着，大眼睛幽幽瞪着昔日同学。 “但宇迦是我朋友。”夏油杰眼神示意小姐妹推到边上，随手一挥，又招来假想咒灵化身玉藻前。 “哦？咒灵操使小鬼要动手吗？”知举起右手，似笑非笑，比了剑指。 夏油杰沉着而冷静，目光落在友人身上，逐渐坚定：“宇迦的事，就是我的事。” 呜呜呜，前辈！ 宇迦当真感动到，特别是夏油杰的数据，没有debuff影响，结缘度只有45%，也就是说，夏油杰在未达成挚友的情况下，就愿意涉险帮忙，可以说是本性使然了。 悟和杰眼神厮杀，昔日双特级的同学情谊复燃，夏油杰一指外边：“找个地方慢慢说吧，悟。” 五条悟的混乱顿时被拉了仇恨，集火在夏油杰身上，他一笑，当即应约：“好啊，杰。” 六眼看着夏油杰逐渐解放出这么多年封存吸收的诅咒，悟道：“当初你叛离高专时，我们之间就应该有一次较量，如今来处理掉，倒也不迟。” 混乱状态激发了五条悟的战意，眼看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商店，夏油杰身后还跟了一长串咒灵，宇迦赶紧跟上：“等一下……” 救命，这就约架了？这个五条悟是混乱的，夏油杰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啊！ 结果，知拉住了宇迦，沐浴着友人不解的目光，他只简单道：“他们之间原本就有矛盾，注定要有这一战。” 随着夏油杰和五条悟的离开，小姐妹第一时间跟上了自家养父，店里围观的目光便落在宇迦和神明身上了。 “这样被看着很不自在，我们也去吧。”五条知说着，拉着衣袖的手顺势滑落，改为手牵手，自然而然带着人往外走。 出门后，外边阳光盛大，人声嘈杂，知那神明的身躯瞬间没入人海，虚无缥缈的透明感让宇迦感觉，对方就像一道幻影。 唯有掌心真实的温暖触感，让他知道，这个家伙是活生生的，真正归来的朋友。 被牵着手跟在对方身后，宇迦有种别样的安心感，好像回忆里的小时候，对方拉着自己走过平安京古朴又热闹的石板街道。 五条知像是感觉到他的凝视，倏而回眸一笑。 然而，头顶晃动着【黑化 35%】 宇迦：我信你个鬼！debuff没消除它还更高了啊！ 知无所谓的，依然是浅笑着，问：“在看什么呢？” 宇迦视线开始漂移。 总不能说在看你吧，显得我多没出息。 五条知继续说：“你长高了好多，我不能叫你小矮子了。” 宇迦忘不了那被嘲笑身高的惨痛历史，赶紧道：“必须长高，我都19岁了。” 闻言，知蓝色的眼眸又黯淡许多：“是啊，可我还是17岁，永远17岁，你现在比我年长了。” 话落音，对方头顶的数据又是一阵波动【黑化 45%】 比你年龄大你还不乐意了？ “明明一千多岁了，却假装自己是少年……顺便一提，在如今的日本，真按17岁来你算未成年，不能结婚，甚至不能喝酒。”宇迦提醒了友人，眼看对方带着自己走过商业街尽头的一家花店，最后穿越窄巷，来到一片空地。 咒术师约架不难，盘一个没人的空地，落下帐，然后开打。 打坏了后期按照燃气漏爆处理赔偿，而夏油杰和五条悟都不是缺钱的人，所以这会是放开了，夏油杰还取出一套咒具，看来是体术有优势的类型。 帐由美美子和菜菜子把控，力求不让内部的战斗波及到外层，所以知带着宇迦进入时，她们只是分出一个眼神，然后就专注于眼前的战场。 于是，五条知和宇迦反而占了观战席，手拉手站在帐的角落，看着夏油杰操纵咒灵突袭，同时，自己握着咒具劈头盖脸冲五条悟砸过去。 “你17岁时在做什么呢？”看着五条悟甩开胳膊揍人，知忽然发问。 “准备高考，想进好的理工大学，所以拼命刷题。”宇迦耸耸肩，因为当时每天挑灯夜战，所以记忆特别深刻，如今想起来除了累，还有别样的充实感觉。 “听起来不错，比当咒术师强。”五条知坦言“努力为自己活着，争取光辉的未来。” 说这句话时，知的黑化值变成了40%，宇迦当然注意到了，描述自己的生活似乎能让知的状态驱散，而任何能降低debuff的事他都会尝试。 于是，赶紧补充：“我这一世过的很顺，除了生病的时候，但也恢复过来了。” “生病？” “嗯，器官衰竭，现在换了个好心脏。” “让我看看。” 神明说看就看，直接动手解开衬衫的扣子，对决中的五条悟脚下一滑，长腿艰难地稳住身形，六眼背对着却把一切都看清楚。 “偷腥的猫手在干什么！” 夏油杰手里的双截棍生生刹住，然后就看到有可疑的家伙在解自家后辈的扣子。 “诱拐犯——”夏油杰眼神凌厉，手里的双截棍半空刹车，瞬间调转方向。 顶着17岁少年面庞的千年神明若无其事地解开扣子，六眼凑近了友人的身躯观察，然后道：“这样啊，因为神格的强势，你人类的心脏承受不住，所以开始衰竭，若是不及时苏醒，更换上神的心脏，会死哦。” 宇迦想起初始任务系统允诺的换心脏的奖励，所谓的做任务，不过是系统在带着他回顾以前的记忆，强制唤醒他神明的属性罢了。 再加上稻荷神那往来生死彼岸的属性，没事读个档也不是不行。 五条悟的术式砸来，夏油杰的双截棍紧随其后，知淡定地抽出腰袢的太刀，靠咒力挡下了这两次攻击。 “虽然这么多年来，你们在术法运用上翻新出许多花样，但我毕竟来自千年前术法最繁盛的年代，论咒力，你们比不过我。” 挡下攻击后，知目光又回到宇迦身上，温和无害眼神，视线扫过肩头的位置，他用一种自言自语般的声音低念：“可惜你不是我的，真想把你一直放在身边。” 宇迦：“？” 头顶黑化值的人丢下意味不明的一句话，转身望向两个小辈，朗声道：“虽然和歌赠答、琴瑟和鸣是我所中意的寄情，但拔刀决斗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听到这，夏油杰和五条悟的目光都灼热了几分，落在宇迦身上。 “赢了算奖品？”悟那双猫一般大而明亮的眼眸望着目标。 “悟，你根本没本事兑现吧。”杰叹息，又握住了双截棍“但决斗确实是一种浪漫。” “手下败将没有资格说我啦~”悟白了曾经的同学一眼，虽然刚才没有分胜负，但简单过招之下，夏油杰的颓势已经显露。 “等等，你们就为了这点奇怪的理由，还要继续打下去？”眼看知也要加入，宇迦终于等不住了，赶紧拦在三人中间，大声道“省着这点力气做什么不好？都是咒术师，都知道同行的不容易，和睦相处不行吗？” “那么羽化，直说是谁咬的吧。”悟直接发问，不留退路。 被问住的人下意识抿着唇，浅色的唇泛起粉红，睫毛垂落，纠结又犹豫。 宇迦：不行啊，大家都是朋友，为什么我会有种我渣了他们，现在在摊牌的错觉？统，我想消除debuff. 【系统提示：get√】 【存档及读档数据已修复，现全部发放予相关人士】 眼前，五条知身形一晃，忽然捂住眼睛。 “你怎么了？”宇迦离得最近，忙扶着人，以免他摔倒。 知深呼吸着，许多不曾有的记忆浮现，那是禅院羽化一次次读档试图救他的记忆，那么多，一口气涌入脑海。 “原来，你试图救我，那么多次……” 淡泊的六眼涌起情绪，浓烈又梦幻，那样美妙的感觉，他的羽化，竟然非常非常在乎他！ 虽然他的友人有许多挚友，但自己是不一样的！ 【五条知，debuff已清零】 宇迦卡壳了一下。 就这？ 系统：怎么，不满意？ 宇迦没机会回答，因为五条知直接抱了过来，双臂用力收紧，让他差点喘不过气。 悟没有读档经历，而杰和姐妹花结缘度没有达标，所以都没有相关的记忆投放，只是疑惑，神明的六眼为何忽然那么高兴，还深情又欣慰地拥抱着宇迦。 宇迦瞥见旁人的茫然，猜出其中缘由，忽然又觉得自己似乎忘了点什么。 对了，读档的话，当初新手上路不熟练，给两面宿傩读了好几次档来着…… 还未想完，帐的一角忽然被外力击碎，带着一身戾气两面宿傩双手浮动着火焰，气势汹汹而来，那赤红的眼眸中，裹挟着愤怒和不甘，诅咒之王远远吼道：“你为了了解敌人情报不惜让我死三次，又为了救那个家伙读档十几次？？” 宇迦望过去，只见对方头顶上的状态栏跳动地格外欢快。 【理智-50%】 宇迦：别了，这负心的咒术界。 第87章 修罗场 虎杖悠仁原本是在花店挑选花朵。 爷爷住院后睡了一整夜, 第二天精神状况明显好了许多，老人家脾气冲，见孙子一天到晚呆在病房里不走, 直接勒令悠仁出去逛街交朋友。 “年轻人就好好享受生活啊！” 见爷爷这么有精神，悠仁一面应和着“知道了”，然后离开病房，想着去哪逛逛。 同学大都在仙台, 现在又不是假期, 悠仁想了一圈，结果想到了宇迦。 宇迦先生好像也住院，昨晚闹了那么大的误会，要不要上门去道歉呢？ 悠仁特地跟熟悉的护士打听了一下, 结果被告知, 对方已经出院了。 ……可惜。 最后，悠仁决定去买点花, 病房里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颜色，多点装饰也好。 顺着地图找到了附近的商业街，虎杖悠仁正在挑花，花店的店员聊着天：“刚才奶茶店那边好热闹啊, 好像有多角恋的摊牌，下场的都是美男。” “真的吗？” “千真万确，有穿狩衣的儒雅古风型，穿袈裟的邪气教祖型，穿制服的活力老师型, 还有冷峭俊美的大学生, 别提多养眼了。” 拿了几朵向日葵, 悠仁心想：大男人凑在一块修罗场摊牌？好奇怪啊，大都市就是开放。 说起来，昨晚两面宿傩拉着宇迦先生聊天那么久，还咬了人家，看来千年前的日本就很开放了，平安时代的人们都那么热情的吗？ 「小子，不要试图深究我与他的关系」 宿傩开始了小框聊天模式，而悠仁早已习惯千年诅咒那有事没事的搭话，示意店员把向日葵包好。 “我不深究，只要你别拿我的身体做奇怪的事。”悠仁低声回复宿傩。 两面宿傩踩着木屐走过生得领域的肋骨，听到容器的话，冷哼一声：“若非特殊时期，我也不想借用你这幅平凡的身躯来办事……” “喂喂，这嫌弃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瞧不起我的体质吗？我可是通关SASUKE的运动天才啊。”听出宿傩的鄙视，体脂率和身高都在日本中学生平均线之上的西中之虎严肃声明“我的身躯很结实，也很宝贵，所以，你要好好对待——” 原型接近三米的鬼神无力叹息，觉得这小容器着实狂妄自大了些。 正想着找点事打击一下虎杖悠仁的好心情，忽然，宿傩眼前一晃，连忙单膝着地蹲下，俯身于骨架之上。 他看到了许多新的记忆，千年前的禅院家里，小家主大半夜跑来聊人生，是因为之前那个下毒的术师故意捅死了残血的自己，然后禅院羽化为了救人，开始尝试读档。 这就是当初那些违和感的来源吗？总觉得那晚的小家主格外热情，原来是经历过一遭，担心自己遇害。 看到这，宿傩本来还觉得挺有意思，禅院羽化果然十分在意自己，结果，再往后看，法胜寺里，自己带着人去击杀，结果禅院羽化居然在发现此路不通后，还反复进行了三次死亡剧情，让他死去活来。 可恶的是，期间自己明明有相关记忆的，还被强制抹除了，这个没良心的小鬼一读档就立刻乱跑，明显是去收集法皇和羂索的情报了。 两面宿傩：“？” 如果看到这还只是有点生气，那么之后的则是让两面宿傩怒不可赦。 五条知和羽化去宫中祓除大妖，修补结界，一同死亡。 然后小家主就开始反复读档，尝试救下五条知。 一连十几次，当初救自己都没这么努力过！甚至其中一次还把自己牺牲掉了！ #工具人竟是我自己# 看着记忆里对方那些挣扎和努力，相比之下，自己为了他去开罪整个平安京的皇室贵族，简直像个笑话！ “禅院羽化——” 磨着牙的诅咒之王黑着脸起身，怒火中烧，那狰狞的脸孔笑着，却比单纯的怒容更扭曲可怕。 “这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了。” 拿着向日葵的虎杖悠仁明显感觉到，宿傩正霸道地抢夺起身体的使用权，还不忘威胁着：“我有千百种方法让你失去意识，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把身体给我！” “你，你要干什么？”悠仁紧张地问着，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宿傩如此失控的模样，霸道又凶狠，还有点冰冷的沉寂情绪掩藏其中……是悲伤吗？ 悠仁把宿傩的反应综合起来想了想，感觉就像是，遭到背叛后的情绪。 “我要……” 鬼神咬牙切齿，手里的向日葵被碾碎了，他循着属于对方的残秽，寻找着离开不远的人。 要让那张冷酷的面庞流露崩溃，让他哭着向自己求饶。 虎杖悠仁感觉到彻骨的寒意，无声大叫着：你不要用我的身体做奇怪的事啊！ * 突然到来的两面宿傩让所有人惊讶，年轻学生的身体覆盖着妖异的咒纹，六眼只要仔细观察一番，就能看出，这是人类的身躯融合了宿傩的咒物，如今肉体被两面宿傩的灵魂同化了。 但对方那句话的内容就很耐人寻味了。 “羽化，这是谁啊？”抱着人的知扬着懒洋洋的声线，视线透过友人的头顶，看向不速之客。 宇迦眼睁睁看着宿傩瞪圆了四只眼睛，继而举起双臂，直接撕开了上身的衣服。 【理智-55%】 “他是悠仁……被宿傩占据了身体，你别刺激他！” 宇迦紧张地要从对方臂弯里钻出来，拉扯之间，宿傩已经一步一步走来，鬼神的目光始终放在宇迦身上，完全不给旁人分去半点注意。 “欸？两面宿傩？”五条知被宇迦按着下巴推到别开脸去，但胳膊还是舍不得放手地环着，“好奇怪啊，他居然还在，我以为他早没了。” “我当然在，”宿傩直接扳过宇迦的肩膀，手上一用力，生生将人扯过来半分“放手！” 知毫不犹豫勾住宇迦的腰，道：“不对，应该是你放手。” “六眼，你抱着的是我的东西。” “宿傩，那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异想天开。” 宇迦感觉，自己像一条床单，被慢慢拉扯，拽平，失去颜色。 不对啊，我什么时候成为你们之一的所有物了，你们在这讨论我的所属权有没有问过我意见？ 不远处的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一眼，到有了一瞬的冷静。 “两面宿傩应该是一千年前的诅咒之王吧？他也认识宇迦？” “啊啊，说来话长，杰，你知道千年前禅院家和五条家有一对同归于尽的家主吗？羽化和那个六眼的前生就是他们哦。” “那宿傩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既然是一个时代的人，可能当初他们就认识？” 谈话间，宿傩和知的较劲依然持续，鬼神望着对方那不老实的手，头顶数值一闪，当即反客为主，直接斩击自下而上划过，迫使六眼后撤躲开。 顺利将人拉回自己这边，宿傩低沉的嗓音贴近对方耳畔慢慢道：“你或许不知道吧，以前我挺喜欢抱着你睡觉的感觉……” “柔软温暖的触感，能让缺少内脏的身躯慢慢暖和起来，比任何药都有效。”说着，宿傩缓缓抬起右手，对准了青年的心脏。 “可你却选择欺骗我，禅院羽化，欺骗鬼神，是要付出代价的。” 酝酿的深沉情绪在这一刻攀到顶点，宿傩都想好了，干脆挖出这个人的心脏，再将对方灵魂永远禁锢。 一只手直接卡住了宿傩抬起的手腕。 “你等等……先解释一下，抱着睡觉是什么意思？”五条知面无表情截胡，刚刚清零的数值蹭地一下蹿起。 宇迦半张着嘴，眼睁睁看着那里再度变成了debuff。 【黑化5%】 为什么啊啊，我给你清零的意义何在！ 理智负数的鬼神毫不犹豫选择激怒对方：“呵，我在禅院家的时候，夜夜都和他相拥而眠……” 五条悟当即把制服的袖子撸上手臂，就要冲上上去：“这个满嘴谎话的千年诅咒……杰你别拦着我！” “哈？相拥而眠？”黑化值激增的知咧嘴，不怒反笑“我说他身上属于你的残秽怎么那么多，每日见面后都要抱着腻歪好久，才能全部覆盖掉——” 夏油杰讶异地看着这些人，原来每一个都和宇迦有过一段关系匪浅的交情……那么悟呢？ 沐浴着昔日同学迟疑的眼神，五条悟理直气壮：“我初吻是羽化！” 年轻的六眼语出惊人，诅咒之王和神明六眼霎时看过来，发现最要命的敌人其实在这。 宇迦痛苦回忆：“我什么时候和宿傩夜夜相拥而眠？什么时候和知每日见面腻歪？什么时候和悟初吻过……哦，别是那次手影亲亲吧？？” 明明只是朋友行为啊！你们都在想什么！这世界坏掉了！ 两个六眼和一个鬼神再度开战，巨大的咒力击碎了地面，天翻地覆。 小姐妹惊恐地缩进夏油杰的怀里，教祖护着女儿，警惕后退避开战场，同时冲后辈道：“宇迦，想办法拦住他们！帐撑不住的！” 宇迦无神的双眸看着挚友们毁天灭地的修罗场，问：统，问题在哪呢？ 【挚友向左向右终极版：挚友不是渣，我只是犯了每个挚友都会犯的错，我只是想给每位挚友一个家】 宇迦心想：那么问题还是出在我身上了？ 或许……是因为我表现得太顺从？ 那么，现在稍微凶恶一点吧。 “统，切换成神明状态吧。”宇迦清清嗓子，果断让系统切换了【宇迦之御魂神】的状态。 第88章 修罗场END 假想神明天狐在东京都商圈的上空出现了13秒。 工作日的午休期间, 来往行人数量适中，现场感受到异变的有8000人，由于出现时间较短, 不少人拿出手机也只拍到模糊的身影, 至于宣称拍到全部影像的人，之后检查发现, 他们的录像设备全部损坏, 即便修复也无法读取出任何数据。 宇迦有自己的分寸, 因为神明人物卡的数据太可怕, 降临太长时间恐怕会对人间造成影响, 所以他速战速决，用最短的时间制服这三个debuff附体的男人, 以威慑力迫使他们服从, 暂时驱散了负面状态的影响。 【宇迦之御魂神 战力数值：3 （神力&灵力&咒力无差别转换） 属性：神族（已觉醒） 描述：是须佐之男和大山津见女神的孩子, 原型是白色天狐, 黄金之瞳可看透各类事物, 适当情况下可通晓人心所想。目前沉迷处理凡间之事，离家出走多年, 和高天原的老父亲感情濒临决裂（划掉）】 切换完毕后，白色的天狐腾空而起，黄金瞳俯视地上的三个男人，暴力镇压。 夏油杰最开始那十几秒，是无法直视的，只是双臂护着自己的养女，平静地躲在帐的一角, 直到风浪平息下来, 教祖才有机会审视眼前的状况。 帐的顶端被轰破了, 阳光落在每个人的身上，方才嚣张的不得了的三个男人被打的破破烂烂的，此刻并排跪坐在地，英俊的脸写满了倔强。 虽然一个个很想起身继续打的样子，但碍于那个双手叉腰的人很强势、很生气，所以他们自知理亏，都乖乖坐好。 宇迦的状态似乎在慢慢恢复，头发由白转黑，他不顾上完全恢复，趁热打铁解决修罗场问题。 “你们知道错了吗？”宇迦问。 不服的三人起初是不说话的，各自看向一个方向，软性回避。 “知道了吗？？”宇迦声音拔高。 夏油杰有一瞬幻视，感觉自己回到了高专，当时的班主任夜蛾正道会让他们一届三个学生这样跪坐着，然后一一训话，严格教育，指正错误。 宿傩张了张嘴，最后“啧”了声，五条悟无辜地看向夏油杰，试图寻求场外求助。 教祖果断回避目光，心想：训的好，悟这蹿天入地无所畏惧的性格，也该管管了。 千年诅咒和年轻教师抵死不从，为爱决斗是终极浪漫，浪漫的事怎么能叫犯错？ “我错了，友人。” 忽然，六眼神明开口认错，直接打乱了悟和宿傩的节奏。 终于有一个配合的了，宇迦顺势盘问：“错哪了？” 神明不去看对手那怀疑的眼神，得体且大方地开始数落自己的“罪状”。 “定力不足，不该为一些小猫小狗扰乱心智，友人与我相识数年，情深义重，又无数次出生入死，所有默契岂是常人能够拆散的……” 五条知长篇大论开始反思，说的旁人目瞪口呆：还能这样道歉呢？不如说你在告白。你怎么那么会把握时机啊？ 平安时代老牌贵族撩人示爱的花样堪比天上的星星，说的宇迦止不住地扶额掩饰表情。 眼看对方即将上分，宿傩和五条悟开始“嗯嗯啊啊”，含糊应和起来，对于给当事人造成极大困扰这件事，一面不服，一面反思，总体是在认错，但态度堪忧。 混乱且毫无诚意的道歉让宇迦慢慢抬起了拳头：“你们是不是想再打一架？” 刚才那13秒被狠狠碾压的记忆犹在，两面宿傩没吭声，虎杖悠仁忍不住了。 “宇迦先生！我只是在附近买东西，宿傩突然说有事找你，强行替换了我的意识，我无疑冒犯的，真的很抱歉！” 虎杖悠仁赶紧解释，下一秒，带着指甲尖锐的手一把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宿傩切换回来，低语：“废话真多啊小子。” 悠仁大呼：“骗子，以后我绝对不会把身体再让给你用了！” 五条悟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感叹：“真稀奇，吞下了宿傩的手指，却能保持自己的意志。” 六眼凑近打量了悠仁的身躯，切换成中学生后，那张邪气不羁的脸庞变得天然无害，眼中全是的质朴纯良，完全判若两人。 悠仁的话也提醒宇迦，毕竟这身体的正主还是个纯良好少年，不能太为难对方。 于是，他又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郑重声明：“我是去边上的商场出任务，恰好在附近，至于刚才……其实六成是和杰的私人恩怨啦，如果造成麻烦了，抱歉呐~” “请以任务为重。”宇迦都可以想象到，五条悟绝对是翘班过来的，说不定委托人还在原地受苦受难呢。 “我让值得信赖的学生去处理了，他在附近的中学就读，很近的~”五条悟甩工作甩的格外坦然。 宇迦：“学生还要上课呢！不要那么理直气壮地使唤别人啊！” 夏油杰挺惊讶地看着五条悟就那样跪坐着听进去了，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做鬼脸，当初能把夜蛾正道气得半死的学生，在一个小他近十岁的人面前，乖乖听起话来，着实让他惊讶。 “以后不准再发生这种乱斗，我拿你们当朋友，也不想陷入奇奇怪怪的修罗场里，再让我发现谁以这个为借口动手，我就打得他三天下不来床。” 宇迦最后警告着，三个挚友闻言都面露可惜。 宇迦心里冷哼：都是借口，你们只是想打架罢了，我在这你们想都别想。 受训的三人终于答应了。 夏油杰见风波平息，及时找昔日的同学聊了一阵：“你和宇迦以前是什么情况？” “杰好奇心如此旺盛的嘛？”五条悟正在绑缠带，蓝眼睛微亮地看过来。 夏油杰登时预感对方回长篇大论地秀一波，于是赶紧道：“帐都破了，咒术连很快会派人来检查，我一会就要走。” 示意对方长话短说，夏油杰便听五条悟道：“很久以前，我十三岁，宇迦十五岁，他是如我兄长一般的存在。” 教祖脑补了一个高大威武的大道寺宇迦，站在一米九的五条悟身边，被大男人拽着叫兄长——毕竟高专时期的悟就奔着一米九纵向发育去了，而当初十二岁的记忆太模糊，他实在想象不出矮个子的五条悟是什么模样。 “哥哥么，难怪。”夏油杰回忆了刚才的训话方式，悟那种乖巧听话的样子，确实像弟弟在挨兄长训时的态度。 想到两人如今的年龄差和身高差，夏油杰叹息：“宇迦才19岁，你比他年长了。” “是啊~也比他高了，现在的我可以把他整个抱在怀里。”五条悟高兴地展平双臂比划一下，顺势发散思维“当然，称呼也要改下，总叫羽化多生疏，叫宇迦哥哥吧。” 夏油杰：“……” 教祖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默默远离这个腻歪的不行的友人。 谈恋爱使人神志不清，他算真正体会到了。 果断转向宇迦，夏油杰解释：“我当年离开高专时发生了一些事，并不想和咒术界产生冲突……一会就有其他咒术师来了，宇迦，我必须先走。” “夏油前辈，您真的是诅咒师吗？”宇迦不忘问出自己的疑惑。 咒术界很擅长排除异己，但也严格禁止滥杀无辜。 夏油杰若是自发离开高专，又与咒术界产生冲突，要么是理念不合，要么是做了不该做的事。 一身袈裟的教祖沉吟许久，这时，美美子道：“宇迦，夏油大人当初为了救下我们，杀了一个囚禁并虐待我们的村民。” 菜菜子赶紧补充：“那个村民当时被诅咒蚕食，理智全无，差点打死我和美美子……夏油大人杀掉他，于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说起当年被囚禁、虐待的回忆，小姐妹眼底划过恐惧，这么长时间过来了，童年那惨痛阴森的回忆依然萦绕着她们，难以释怀。 宇迦看向夏油杰，教祖淡道：“我不后悔杀了那个家伙，我唯独遗憾的，是没能在高层争权之中，救下我更多的同学……若是当咒术师的结局是同伴的尸山血海，那我选择离开，用我自己的方式解脱。” 宇迦看着他们的眼睛，问：统？是真的吗？ 【系统判定：真话】 宇迦无法知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悟的态度，小姐妹的反应，应该是咒术界的矛盾激化了，导致了一次次事故，于是，夏油杰和五条悟分道扬镳，各自走上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 宇迦俯身，同小姐妹视线平齐，问道：“你们还觉得痛吗？” 依偎着养父的少女们年轻靓丽，看得出夏油杰待她们不错，少女皮肤光滑白净，穿的衣服，用的手机，都是不错的牌子。 小姑娘们老实地摇头，闻言，宇迦一笑：“那就好。” “既然可怕的家伙已经死了，那就重新开始吧，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容夏油杰释放出飞翔的咒灵，带着小姐妹从空中离开。 宇迦等了一阵，才撤去帐，回归现实世界。 空地之外，这片区域早就被围了警戒线了，一个上班族模样的男人正同警察交流什么，西装笔挺，带着目镜。 而比西装咒术师更吸引宇迦目光的，是一个黑色海胆头的少年，对方正驱使着两只玉犬在现场勘察，他身边，一双上挑狐狸眼的青年身着黑色和服，格外挑剔地点评着少年的举动。 “这两只狗看着好呆啊，没有半点灵性，惠君，十种影法术到你这一代也没落了，居然连帐的踪 迹都闻不出来，这还是探索型的式神吗？” 被指责的少年沉默睨过去，结果，狐狸眼反而更兴奋了，继续挑衅着：“看什么看，冒牌货，没有继承到甚尔君的天赋，也没有传承下羽化君的天分，真搞不懂老头子为什么那么看中你，哼。” 禅院直哉毒舌完，又微微惆怅地望向天空。 “真怀念和羽化君在一起的日子啊，每天一起看动画……现在游戏王VRAINS都开始连载了，要么我回去给他烧两盘光碟吧。” 伏黑惠无语道：“你怀念一个人就是看动画？” “我只是怀念和大家一起看的感觉，真热闹。”抱怨完，直哉又道“你怎么停下来了？帐还没找到呢。” 伏黑惠面无表情指着对方身后：“找到了，他们自己把帐撤掉了。” 直哉漫不经心向后看去，五条悟、陌生的粉色头发少年、狼藉的地面。 哼，毫不意外。 禅院的嫡子的目光从三人身上掠过，又猛地转回来，双眼瞪圆看着中间哪个黑发的青年。 “羽、羽、羽……” 素来毒舌的嫡子结巴了，半天没能把话讲完。 “哎哎哎，直哉。”宇迦学着他的样子，打了个招呼“你在那欺负学生呢？这孩子是谁？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十种影法术的少年抬手，和五条悟打了个招呼，又看向悠仁和宇迦，简单介绍：“我叫伏黑惠。” 第89章 本丸 “伏黑？” 宇迦咀嚼着这个姓氏, 第一反应是，这个少年的状况和当年的自己类似，母亲是禅院家的人, 自己随了父姓。 直哉上下打量着宇迦，口中喃喃：“真的是羽化君？” “直哉君, 不要太欺负我可爱的学生。”五条悟提醒直哉, 双手则展示一般划向身边的青年，“下面我隆重介绍，转世的19岁羽化君~现在叫大道寺宇迦。” 直哉还是呆呆的，伏黑惠听完后道：“大道寺集团么……到像是五条老师会接触到的人。” 说话间, 两条玉犬嗅啊嗅，慢慢靠近了宇迦, 贴在对方腿边辨认着气味。 没有人扛得住乖巧湿润的狗狗眼仰望凝视，宇迦俯身去摸着两只式神, 目光对视, 默契又无声地传递着讯息。 玉犬：我们的同类认识你, 他们都说你手法特别棒。 宇迦：低调低调, 我给你挠挠脖子。 宇迦俯身去抚摸两只狗狗，玉犬被娴熟的手法挠得眯起双眼, 舒服地哼哼唧唧。 “真乖啊~伏黑君, 虽然式神会自我修复和清洁，但它们还是更喜欢被人梳毛打理的感觉。” 忍不住和新一代的十影交流养育式神的经验，伏黑惠见到小狗们满脸快乐的表情，总是绷着的小脸忍不住放松下来，垂着眼睫安静地听了起来。 这脸蛋身材, 这熟练的挠狗手法, 怎么看就是禅院羽化啊！ 直哉挑着半边眉毛, 直到有两个咒术师上前询问：“禅院先生、五条先生，情况如何，我们接到情报，说现场有诅咒师的干预。” 旁人不算，单是禅院直哉和五条悟，在咒术界的分量就挺重的，自从直毘人进入高层总监部，五条悟继承家主，这两家的关系紧密不少，而且禅院家流落在外的十种影法术术师还被五条悟收为学生，提前进行术式相关的教育，显然是为了日后家主的位置而培养起来的。 禅院直哉仅是一瞬间的晃神，又换回那副刻薄毒舌的傲慢脸，睨着两人，问：“高层让你们来监视我们的？” 年轻的咒术师被他的语气梗到，不满道：“除掉那些为非作歹的诅咒师也是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这次的事故很有可能是诅咒师挑起的，难道要等人员伤亡了才重视吗？” 旁边的咒术师拉了他一把，两人望向五条悟，纷纷噤声。 这是把怼高层当家常便饭的最强六眼，没事就威胁要杀光高层，惹怒了说不定性命难保。 宇迦身处局外都能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可以料想，如今的高层有多忌惮御三家。 正思考着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只见存在感一度消失的五条知蹲在自己身边，手搭在玉犬白的后背上，一边轻抚，一边道：“友人，那位离开的诅咒师夏油杰，术式为咒灵操使，目前已经吞噬了上千个诅咒，高层提防的原因也是这个，怕他一口气释放后，整个咒术界会迎来一场浩劫。” “忌惮的话那就好好对待这个术师啊，夏油前辈又不是天生反社会人格，虽然叛逆但很有正义感。” 即便是打架，也不会欺负低年级的人，而是挑战年长的勒索犯，是个打架好手，但却有自己的准则，不会欺负弱小。 “说的很有道理，可惜高层垄断咒术界的资源很久了，若没个百年的积累，很难瓦解这股势力呢。”知叹息一声，拍了拍玉犬毛茸茸的脑袋。 “这样么……”宇迦若有所思。 那之后，直哉和悟把高层的眼线打发走了，又细心处理掉夏油杰的踪迹。 盘星教运作十年都没有被高层处理掉，多是五条悟和夜蛾从中周旋保住的，待问题解决，直哉抓紧时间留了宇迦的电话，还不忘提醒一句：“有空去江之岛看看他吧……” 见宇迦不解，直哉挣扎了一阵，低声道：“我怕乱说话会刺激到人，所以，还是你自己去看看比较好。” 说着，直哉给宇迦简讯了一则地址。 宇迦记下了这个地址，彼时，知想到什么，问着：“很快就到神无月了，到时候一起去高天原？” “对了，神无月。”宇迦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强制任务需要完成。 【「神无月」每年十月，众神响应号召，前往神界参加集会，此期间人间无神明走动，是为神无月。 任务详情：前往高天原，参加集会，与家人团聚，耗时为3-7天】 【主线任务已更新，请前往稻荷神社，准备返回高天原】 宇迦算了时间，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用最快的速度补回落下的课程，把老师布置的作业提前写好，充份准备。 等10月的第一天，宇迦买了车票去京都。 千年时间凝聚成稻荷神社前绵延的红色鸟居，这座供奉稻荷神的大社人气十足，宇迦沿途遇到不少游客，正想着，等抵达神社后，如何前往高天原，却在走路时，冷不丁听到一阵“泠泠”的铃铛声响。 “宇迦大人，好久不见了呐。” 有细细的少年音从鸟居的红柱后传来，宇迦循声看去，只见空荡荡的柱子，那些游人谈笑往来，仿佛都没听见。 “是我呀，狐之助~宇迦大人沉睡那么久，已经忘掉在下的声音了吗~” 一只圆滚滚胖乎乎的黄狐狸轻快跃出，乖巧地蹲坐在宇迦身边，脖子上的铃铛阵阵响动，周围游人的身影逐渐模糊，淡化，神社的地界变得安静神秘。 【狐之助描述：神社的神使之一，监管本丸事宜，日常工作是侍奉、传话和带路，同时兼顾摄影、摄像、通话等功能，是现代化的神使】 “好久不见，狐之助。” 宇迦简单打招呼，狐狸听后，绘着红色纹路的眼睛弯起，朗声感叹：“您快千年没有回来啦，神大市姬大人期间来这住过些时日，一直让我们提醒您，有时间一定回天之高市，她和年神每年神无月都在。” 是母亲和兄长啊，这两位神明和自己类似，都是主管丰收事宜，一句话总结，一家四口，只有老父亲格格不入。 宇迦点点头，道：“先带路吧，我们去本丸。” “好呢，宇迦大人请随我来。” 狐之助迈开短小的四肢，为宇迦引路，走过隔离人间与神界的结界，宇迦的视野豁然开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迤逦清澈的河川，远处高山巍峨，层林渐染，一方寝殿造的复古建筑临水而筑，东西两侧看门，一进门便能看到淡竹庭院，东南西北皆有屋落，是大户人家的居所。 这么大一个房子……是我的？ “呀呀，宇迦大人许久未归，还不知道呐，天照大御神阁□□恤您的辛劳，特地选在临近天之香山与天之安川的位置，为您建造了这块本丸，作为日后审神者计划的实验用地。虽然您在天之高市也有一幢住宅，但在下觉得，还是先来带您看看故人吧，他等你好久了。” 狐之助引导着宇迦进屋，院落里，有个穿着居家运动服，握着扫把的青年正在打扫，注意到来人，他停下动作，先是疑惑，而后欣喜走来。 “主公！” 薄绿发丝的青年几步上前，握住宇迦的手，道：“您终于来看我了！” “咦？” 宇迦被着陌生又热情的问候震住，瞄到对方头发那抹绿，觉得格外眼熟。 “宇迦大人，这是膝丸呀。” 狐之助上蹿下跳。 “这是您的佩刀，也是本丸复苏的第一把刀剑男士。” “主公大人，您回来就好！”膝丸高兴地把宇迦往主屋接引，不忘道“您来了，那总有一天，兄长也会回来的！” 兄长？别是那把髭切吧…… 宇迦心里吐槽：话说，在你心里到底是我重要还是髭切重要啊！ 刀剑男士拉开主殿的门，大声宣布：“宇迦大人来了！” 看着对方动作，宇迦第一反应是，屋里有人。 “狐之助，今天是有客人？”宇迦闻自己的小狐狸助理。 “是啊，大人，您的故人在这呐。”狐之助晃着尾巴，又重复了之前的话。 “我以为你说的是膝丸……” 对话间，一人踱步走出，熟悉的浅色狩衣，不过这次，对方没有绑着缠带了，神明状态的六眼身处清净的本丸里，所需接受的讯息不多，所以没有疲惫的感觉。 “宇迦，欢迎回家~”知张开双臂，十分热情地给予对方一个拥抱“我一直在等你和我一起参加神明的集会呢。” 宇迦有些懵，看看膝丸，又看看狐之助，想起五条知是神明，参加神无月的集会是应该的，但又不解，对方为什么会在自己家里。 “宇迦大人，您不会忘记了吧。”狐之助咧起嘴巴，小动物的脸庞露出诧异的神色。 “五条知大人可是您缔造的神明啊，这种众神集会，自然要由您来引导他参加，给予庇护和指导，这可是您这位缔造者的责任啊。” 第90章 五条家主 我缔造的？ 宇迦疑惑着, 五条知不慌不忙道：“你不记得也情有可原，十五年前我刚复苏，你就陷入沉睡了, 之后十几年我没有去处时，会来本丸坐坐, 狐之助和膝丸都会接待我。” 啊这…… 宇迦听着五条知的语气，虽然在为自己找台阶, 但意思是, 狐之助讲的都是真的。 我缔造了五条知？我怎么造的？ 宇迦想到自家父母, 男女结合, 孕育并诞下自己和大年神。但是，但是自己性别男，并没有孕育的功能啊！ 宇迦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五条知幽幽道：“我猜你在想奇怪的事。” 宇迦：“我不是, 我没有！别瞎说！” 狐之助晃着尾巴, 一副过来人的从容态度，问：“两位还要聊一阵吗？不如先去集会的宫殿, 天照大神和月度命已经在喽，您父亲也在呢。” 对了，自家老父亲须佐之男同天照、月读并为神界三贵子, 当初受伊邪纳岐指派，分别掌管海之原、高天原、夜之国。 “我们先去宫殿吧。” 宇迦深觉，狐之助的提醒很及时, 让这些神尊久等不礼貌。 “那么，宇迦大人请随我来, 我们换一身衣服。”膝丸勤快地捧出承装着狩衣的托盘, 一根金色的麦穗头饰躺在最上方, 熠熠生辉“您这身穿去不合适。” 闻言，宇迦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文化衫，上面印着「喜报！柯南连载破1000回！」。 “其他神明都不看柯南吗？我还以为会找到同好。”宇迦遗憾叹息，有点舍不得脱，但瞥了眼五条知优雅整洁的狩衣装束……算了，换掉吧，假如大家都穿正装，自己这身就会变成现场最耀眼的奇葩的。 膝丸第一次帮宇迦梳头发，不小心还会碰到对方神明状态的那一双狐狸耳朵，几次调整头饰的角度，才没把狐狸毛绞进麦穗里。 付丧神虔诚认真地帮自家主人穿戴整齐，完事抹了把额前的汗，感叹：“往日在刀架上看您的近侍为您穿戴梳洗，看着简单，没想到上手还费些功夫。” 对着镜子，宇迦看到身着白色狩衣的自己，神明状态头发和耳朵的毛色一致，而那对狐狸耳朵十分精神地挺立着，宇迦尝试动了动，这对耳朵真有按照他的发力而塌落、立起…… 呵，有趣，我的神明状态竟然是兽耳萌系！ 穿戴整齐的宇迦跟上狐之助，带上五条知，直接通过本丸里的传送装置，瞬移至集会的宫殿。 天上之国云雾缭绕，各路神明都会在这个神无月的第一天前来觐见，给予三贵子最大的尊重。 宇迦从百级台阶下踱步而上，一路人头攒动，宇迦还要留神脚边，因为有些神明非常小，比如宇迦眼前，一个坐在桃子上的小小神明正漂浮前进，顶多手指大小，活生生的拇指姑娘。 “劳驾，避让避让！” 拇指姑娘细细的声音叫唤着，因为有些神明个子高大，差点把她连通桃子一起踩扁。 宇迦见到了，俯身把桃子捡起来，单手托起，举着那个小神。 “谢谢您。”拇指姑娘趴在桃子上，虚弱地顺着气，注意到对方的模样，忽然笑道“竟是稻荷神尊，您带着您的附神来了？” “啊……是。”宇迦瞄了眼身边的知，对方在脸上戴了一个狐面具，十分安静地跟在自己身侧，仿佛真的是随行一般，容面具遮挡表情，不主动发声。 “你怎么一副很乖顺的样子……好不习惯。”等桃子女神飘入正殿，宇迦才找机会跟友人吐槽这个。 一路走来，大家多是带着坐骑、神使而来，能看到狐狸、狛犬、白蛇……但带着那么大一个神明的，宇迦是头一个。 “我可是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宇迦好好带领我参加啊。”知贴近宇迦，小声耳语 “再说……这样不好吗？” “啊？”宇迦的耳朵忍不住抖了抖，因为知的吐息呼在绒毛上，有点痒。 “作为您缔造的神明，我自然要好好侍奉您，顺从乖巧地跟在您身边，不好吗？” “不要说的那么暧昧啊——”宇迦第一次庆幸狐狸耳朵上毛多，看不出发红的颜色。 “宇迦！”远远的，有个男性神明在招手，对方快步走近，一路上许多女神看向他去，他微笑着同那些美丽的女性点头问好，头上的门松头饰得意地晃啊晃，衣服上镜饼的抽象花纹恨不得化为爱心飞出。 门松是感应神明气息之物，镜饼是过年的供奉之物，两样都是民间用来招待大年神的物品。 “兄长。”宇迦礼貌问候，眼前的视觉识别显示了信息。 【大年神（岁神） 属性：（神力、灵力、咒力无差别切换） 结缘：100%（亲人） 描述：新年时从离开深山降临人间，为家家户户带来一年的丰收和祝福，是稻荷神的兄长，同样掌管丰收。爱好美人，是个弟控（划掉）】 弟控？ 一些记忆骤然复苏，宇迦抬起的腿下意识要后退，结果大年神先一个熊抱扑上，双臂锁住弟弟的退路，而后开始疯狂摸头顺毛。 “我叛逆的弟弟啊，一千年没回家，哥哥想死你了！！” “……” 宇迦双目无神地被困住，心想：一千年了，我都快遗忘这噩梦般的弟控属性，结果一见面就让我回想起来，你可真棒。 大年神一通疯狂撸毛，等亲昵够了，才注意到对方身后还跟着个神明。 “你缔造的新神？我听母上说过，是你的情感造就的，和伊邪那岐尊神缔造泣泽女神的状况一样。” 大年神绕着五条知转了一圈，细细打量：“战力值挺高，不知道长得如何。” 宇迦：“……敢动他我就揍你。” 年神清清嗓子，收敛心思端正站好：“虽然我爱好美人，但不会伤害美人，宇迦不要用奇怪的眼神看哥哥，哥哥会难过的。” 说着，不忘假装着擦拭一下泪水。 忽然柔弱的年神吸引了无数女神的关心。 “年神大人不要难过了。” “宇迦大人是喜欢您的，我们看的出来。” “呜呜，真是好哥哥呢，如此牵挂弟弟。” “年神大人多愁善感容易哭，这同须佐之男尊神性格一样呢。” 宇迦睨着这个假装柔弱，靠脸蛋骗取女人同情的家伙，干脆直接放置一边，带着五条知去见三贵子。 “弟弟啊——等我！” 年神眼看哭戏无法打动对方，连忙拔腿跟上，三个神明拉拉扯扯走入正殿，便看到那端坐天磬座的天照大御神。 作为掌管高天原的最高神，在人间又被奉为天皇的始祖，天照大神后脑有一圈神性的光环，如图太阳般炫目，她身边，是月读以及手执十握剑的须佐之男。 因为那光芒过分炫目，宇迦无法看清天照的脸，但就是有种感觉，这一定是位异常美丽的女性。 姐弟三人迎接着众神的觐见，听取对方一年的收获，以及来年的计划，类似于人间的年终汇报。 天照是世间的太阳，很久以前，天照因为须佐之男乱发脾气，打砸损毁高天原的许多土地，气得躲进天岩户闭门不住，结果导致世界陷入黑暗，最后众神费九牛二虎之力吧对方哄骗出来，天地才恢复光明。 至于须佐之男，他虽然性格很糟糕，但长相一流，明明有着斩杀八岐大蛇的威名，却很容易哭，一哭就会令山河枯萎，草木凋亡，是名副其实的破坏神。 宇迦等候觐见的期间，回忆着三贵子的事，又问年神：“我当初因为什么和父亲闹决裂的？” 年神道：“不记得了吗？父亲娶了奇稻田姬后，又娶了我们的母亲，你在人间呆的时间长了，浸染了那里的的一些爱情理念，接受不了一心二用，所以不愿意去见他。” 听着年神的描述，宇迦想起当初和老父亲闹变扭后，自己干脆前往人间，一呆就是上千年，直到最近复苏，人间又比较太平，才想起回来看看。 自己一直奉行着喜欢一个人就全心全意待ta好的理念，听年神讲述当初自己和须佐之父子情差点决裂的原因，宇迦又有了不同的看法。 自己看过人间爱情，所以觉得从一而终是很美好的，但还有很多神明远离凡尘，哪里理解的了这些，再说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还是兄妹，不一样互相心仪么，但人间就不能容忍这个。 一千年过来，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偏激了。 眼看觐见的排队轮到了自己，宇迦忙带着五条知一同上前。 “天照大御神。”宇迦先问候高天原之主。 女神宝相庄严，慈爱颔首。 “月读尊。” 月读神色冷峻，没有太多动作。 宇迦终于转向了最后那位，咬字清晰唤道：“须佐之男尊。” 老父亲绷着脸，十分严肃的样子，好像宇迦没在叫他。 于是，宇迦小声补充：“父亲大人。” 老父亲凝视着宇迦，忽然低低啜泣一声。 “……不准哭！” 天照和月读齐齐低声喝止，生怕这家伙哭的停不下来，最后又是一场山河枯萎的天灾。 须佐之男生生刹住眼泪，天照这才稍微松口气，优雅开口：“说说这千年的人间见闻吧，宇迦之御魂神。” 宇迦便开始描述千年来的所做，成为不同的人，体验不同的生活，祓除羽衣狐、常夜大人，沉睡，苏醒，轮回着，然后最终苏醒，重回高天原。 作为体验人间最多也最长的神明，稻荷神所能回应的祈祷几乎涵盖着人间生活的方方面面，所讲述的故事也比其他神明生动很多。 三贵子听完，均是意犹未尽的样子，而后，天照大神点评道：“宇迦，你所做的均是在成就着人们的幸福，而这也令你快乐满足。” “是的，天照大御神尊，信徒们幸福生活的模样让我感到满足。”宇迦如实道。 “你祓除那些妖魔耗费巨大精力，最后不得不陷入长时间的沉睡，所以须佐之男决定将十握剑赠你，若是遇到难缠的魔物，可以用神器祓除它。”在天照的示意下，须佐之男将手中的十握剑赠予宇迦，而后，又指着五条知道“这位新神诞生于你的情感，如牙牙学语的婴儿，不谙神界之事。回去后，你应好好指导他，千万不要苛待你的附神。” 天照提起五条知时，那语气慈爱得不行，好像老太太看到曾孙一般，喜欢的不得了。 宇迦又是一阵胡思乱想，等离开了神殿，他迫不及待问：“你到底怎么诞生的？或者说复活？真的是我弄的？” 殿外狐之助一脸乖巧地等候着，待宇迦和五条知出现，它招来神驾，载着两位神明返回本丸。 知将面具摘了，理着额前的碎发，道：“死后我的灵魂也没有去黄泉之国，因为你祈祷不让我死去，所以我被留在苇原中国了。” 苇原中国便是人间，宇迦疑惑道：“仅有灵魂，便可以复活吗？” “当然不能，而我的身躯被宿傩烧掉了。”说到这时，五条知“哼”了声，原本他还计划过烧宿傩的头发，没想到让对方抢了先。 “首先，你的祈祷留下了我的灵魂，而塑造我神格的，是你的情感。” 知一手拿着面具，一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十五年前你在禅院家苏醒，写着那本书，不断回忆着我，那便是我复活的契机。” “啊，那本书。”宇迦顿时想起了在禅院家的日子，为了方便慢慢回忆，他把千年属于穗丸的记忆写了下来“你现在是书妖怪？付丧神？” “好笨啊你。”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泣泽女神诞生于伊邪那岐的悲伤，而我，诞生于你的思念。” 见宇迦一副“你瞎说，我没有”的样子，五条知淡道：“只有强烈的情感才能创造神明，我的身躯藉由你塑造，就像泣泽女神会受伊邪那岐的情感影响，一直悲伤哭泣，而我……也会一直思念你。” 单手覆盖在自己跳动的心脏之上，五条知安静听了一阵，喃喃：“这种感情始终伴随着我，我怎么会弄错呢。” 第91章 五条家主 神驾一方车厢之中, 五条知捂着胸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大概是因为那种感觉太强烈, 他闭上双眼，全身心地投入，当宇迦扶着他的肩膀晃动时，那雪色的睫毛轻颤, 却执拗地不肯睁开。 思念么…… 宇迦回忆了在禅院家时写那本回忆录的心情, 起初会觉得十分有趣, 年少的相处纯粹又好玩，哪怕有起伏波折, 但大部分时光是和睦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处云端之国，大环境是氧气稀薄的状况, 慢慢的，就有种心脏被攥紧的感觉。 越是细想, 脑海中的轰鸣声越大, 等反应过来时, 才明白, 都是回忆，里面的主角已经分离很久, 于是日思夜想, 眼泪差点都憋不住。 “别想了, 太难受了，我在这, 不需要去回忆了。”宇迦很难想象因为缔造者情绪的影响, 友人的思念会强烈到什么程度, 好容易把知晃的睁开眼睛了, 就看到那双蓝眸湿润润的，濡湿的细密睫毛微翘着，该死的纤长，六眼那无限延伸的天空颜色上像是点缀了星星，闪烁明亮。 ……好漂亮啊。 宇迦目眩神迷地飘了一阵，然后惊恐清醒：等等我为什么要觉得漂亮。 看不得对方这幅模样，宇迦扭过头，佯装开窗透气，将神驾的窗户拉开：“多看看眼前吧，我的友人……天照大神要入眠了，高天原的日落很美的。” 知被催促着去看风景转换心情，此刻从方窗向外望去，远远的是阳光没入天之香山的一幕。 茜色的晚霞铺开，烧红了天际，光芒让自天空垂瀑而下的天之安川化为一条红色玉带，金光粼粼，沿途经过那一大片本丸，宅邸是一派金顶红砖，欣欣向荣的景象。 “我在天之高市的宅邸很高，以前会爬上屋顶看风景，现在住在本丸也好，周围清净，晚上看星星都不用担心灯光打扰。”宇迦胳膊支着窗台，神驾飞翔前行时，会有浅淡的云朵飘过，里面发出来自精灵的嬉笑声，银铃一般细碎飘远。 太久没回来了，这片国土已经翻新不少，宇迦给自己的神无月之行规划了起码五天的假期，可以在高天原玩耍一番，想起友人来过几次，便问：“你在本丸住了一阵了，比我了解那里，周围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他回头去看去，只见友人抱着胳膊，随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往窗户这边看着，牵着唇一笑，不用特别注意行为也十分优雅。 见友人那双金瞳看过来，五条知道：“斜阳浸染，金鎏唐红，心中所思，难忍欲言。” 好耶，是和歌。 “你在唱什么？”宇迦无力问着。 知笑容渐盛：“我夸景色好看。” “……真雅啊，好呢，讨论下一会去哪玩？”宇迦试图把话题扳回正轨。 知道：“按照你当代的思维观念，入夜后出去玩叫夜生活，吃吃喝喝玩玩，但按照我所接受的教育，入夜出行那就是去谈恋爱的，若是谈的舒畅，还会邀请入帷帐，一夜风流。不知道你是指哪一种？” 宇迦支着窗户的胳膊一滑，险些没坐稳。 “正经的那种！话说你怎么忽然奔放起来了？？”宇迦感觉，友人的车速忽然提了档次，从小牛车变成了新干线，绝尘而去，留下他在原地目瞪口呆。 “我一直很擅长的，但以前你是小朋友嘛，我想着不能逼得太紧，否则孩子落下心理阴影了多不好。”五条知理直气壮，从那种忧伤郁郁的情绪里走出来后，他整个人活泼起来，恢复了往日的伶牙俐齿“但现在，你都长大了，成年人说话不必遮遮掩掩，况且你也喜欢直白一点的不是嘛？” 牙根抽气，宇迦发现，青梅竹马知根知底这是个问题，眼前的友人太了解自己，又修习平安时代那套花式追求的理念，上来就是一串撩，也太难招架了。 “这么说你先唱和歌，再发出邀请，是在进行恋爱游戏了？”宇迦想起那个时代贵族拿谈恋爱打发时间的事，随随便便追求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若是顺水推舟了，对于男方女方都是涨面子的事，意思他们都是受欢迎的类型。 “是恋爱但不是游戏，这种话我只跟你说过。”五条知坦言，又苦笑“否则以我的模样，不会17岁都没娶妻啊。” 按照当时的结婚年龄，17岁确实算超龄未婚了，而夜访这种事，平安京那些容貌出众的贵公子是最受小姐们欢迎的，很多一次就成功的，然后谈婚论嫁也就顺水推舟了。 宇迦再次打量友人的脸，很艰难地承认，是他见过最好看的。 但是感情的事不是靠脸就能解决的啊！ “况且，当年入宫前，我就有表露过心意，但你说要考虑一下，一周会告诉我结果……”知声音渐渐低落，因为后来两个人都战死，那个回复便没了着落。 “现在一千年过来了，你也该给我回复了吧。” 回忆当初在五条家的事，宇迦再度扶额。 如今的坑都是当初自己挖的，怎么都要填上。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喜欢那种类型，毕竟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什么是心动。” 宇迦认真回忆了一下。 是的，哪一世都没有，几千年从头单到尾，再加上有个弟控的哥哥喜欢搂搂抱抱，他对拥抱之类亲密的行为几乎免疫了，通常情况下没什么触动。 “这样啊，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神驾车厢里，知单手按着地板，起身向前，凑近了对方。 “心动么，一瞬间的事，比如我看你孤勇无畏，或者身染霞光的时候，都会很有感觉。” 宇迦战术性后仰，等靠到墙壁了，五条知抓着对方小腿，直接往自己身边一拖，然后顺势架在肩膀上。 “你感觉不到也不要紧，亲近一下，如果不排斥，反而乐在其中，那就说明很心动。” 宇迦气得踹他：“你诓我吧！诱拐犯！” 知不慌不忙，抬手接住一击，然后把另一条腿盘在腰侧：“对小朋友当然不能，那确实是诱拐犯，应该送去检非违使厅。但现在大家聊的事成年人的话题，我是在邀请，你愿意吗？” 宇迦下意识要否定，知及时补充：“想好再回答，假如这次拒绝了，那我不会再纠缠了。” 话落音，车厢里有了几秒钟的寂静。 五条知声音沉着，深思熟虑：“我素来尊重你的意愿，不愿意的话，那我们以后就是普通的朋友，我绝对不会做让你困扰的事。” 普通朋友……一直以为以前那种就是普通朋友的相处模式，原来五条知有自己的私心。 宇迦咬着牙关，半晌说不出同意或者否定，最后逼出一声：“太狡猾了。” “不狡猾，我不希望你继续纠结为难，所以没给自己留余地。” 五条知的决绝，是为了不困扰宇迦，先断了自己的后路。 宇迦抬手捂着眼睛，脑海里纷飞的是往日相处的点滴，还有那晚寝殿里，自己说不能回应的瞬间，对方那种眼神。 淡竹露珠，碎月冷泉，触景而流露感情，心为所动，情感涌出，是物哀。 “告诉我吧。” 说的像是“判决我吧”知低头，把脸埋在宇迦肩窝，蹭了对方一身淡淡的香味。 宇迦感觉神经绷成一条笔直的钢筋，呼吸停滞，全身心投入思考这个回答，一点干扰都不能承受。 也就在这时，神驾之下的本丸传来嘈杂的声响，隐约有膝丸气急的威胁：“请不要再破坏结界了！我乃源氏重宝！定全力攻击入侵者！” 威胁似乎并不凑小，因为下一秒暴起惊天动地的轰声。 霎时，宇迦那根神经断了，思维宕机，口吐白魂。 五条知感觉到眼前的人仰面躺下，瞬间，肩膀上搭着的笔直小腿变成了毛绒触感。 他又握了握，确定是一对狐狸jio。 眼前，宇迦大神因思考过度，骤然受惊，于是神力暴走，暂时……退成原型，一只白色天狐。 猝不及防深情面对小动物的五条知：“……” 第92章 诅咒之王&五条家主 膝丸抽出本体, 直指眼前破开结界的人，斩鬼的经验让他对于邪祟的气息较为敏感，所以眼前的人让他万分提防。 至于没有立刻冲上去斩杀, 是这个家伙的神态有点像千年前主公救下的两面宿傩，虽然脸和身形不一样，膝丸还是能看出熟悉的气质。 “这里是神界，你打算惊动高天原的诸神吗？” 神驾缓缓落地，五条知从小窗看去，见到是两面宿傩, 只冷声提醒着。 宿傩甩了甩手，刚才直接破开本丸的结界进来，他花了点力气, 至于悠仁，对方听后赶紧道：“别闹大了宿傩，我们只是来找宇迦先生说高层的事的。” “禅院羽化呢？” 宿傩没忘记正事，他是循着对方咒力的残秽以及稀血的气味找来的。 悠仁听宿傩依然叫宇迦先生禅院羽化，心里想着，这个鬼神还真恋旧。 眼前的神驾停稳后, 狐之助胖爪推开车门率先跳出来, 落地后唤着：“五条大人小心些。” 两面宿傩看着车到地面那80厘米的高度, 忍不住“嗤”了声，心想：贵族做派, 这点高度都要嘘寒问暖。 五条知随后从车中钻出，动作十分小心地跃下落地，尽量不去惊动怀里抱着的事物。 宿傩定睛一看, 是一只绵羊大小的狐狸, 身子裹在一件白色的狩衣里。狐狸把脸埋在五条知的胳膊下, 露出一对耳朵在外面，十分丧气地耸拉着，整个狐蔫不拉几。 不过，五条知抱得很小心，仿佛怀里的是什么宝贝一样，宿傩起初没什么概念，只疑惑着，为什么禅院羽化不在本丸也不在车里。 但很快，他目光落在白狐身上。 “……这是原型？”两面宿傩语气透着不确定。 当初东京上空出现的那只假想神明状态的天狐，足有三层楼的高度，哪怕简单的跃起落地，都能令天地一阵动摇，眼前这个……也太小了。 “这是宇迦。”知顺着抱起的姿势，轻轻拍了拍狐狸的后背，小动物这才不情愿地抬头，露出那双金色的大眼睛。 一看那微微上挑的漂亮眼睛，两面宿傩心想：这眼神，没跑了。 摸着下巴凑近观察一阵，宿傩低语：“这么小。” “叽！” 狐狸不满一声吠叫，鬼神看着那皱眉跳脚的小模样，乐不可支：“想捶我脑袋？这爪子怕是没什么力量。” 说着，不忘拽着对方前爪，捏捏那手感良好的肉垫。 “不可对宇迦大人无礼。”膝丸虎视眈眈瞪着鬼神那不安分的手，刀锋明晃晃，威胁着宿傩。 宿傩并不慌张，悠仁赶紧道出此行目的：“我们来是告知宇迦先生一件事的，高层认定了你与夏油杰有关，并且暂定了你和假想神明的关系，为了避免诅咒师阵营壮大，他们打算调查大道寺家，顺便除掉你。” 咒术界要杀大道寺宇迦？ 所有人露出一副“你逗我”的表情。 “竟妄想屠神，呀呀，真是胆大包天呐，宇迦大人，我们一定要惩罚这些凶残的恶人！”狐之助上蹿下跳，义愤填膺地叫着。 稻荷神乃十足的善神，庇佑信徒上千年，这些心怀不轨的人竟然要伤害善神，其心可诛啊！ 膝丸把刀收回鞘，单手抚肩请命：“主公，膝丸愿出阵，斩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宇迦表情凝重，思考片刻，道：“先进本丸细说下情况吧，膝丸，给大家准备茶水。” “是！”膝丸领命，去找本丸的龙井茶，为所有人备好茶水点心。 待客的和室里，宇迦被放在一块软垫上，支棱着耳朵听悠仁描述情况。 “那天分别后，我被纳入五条老师的保护下，暂时避开了高层的为难。但问题是，当时两个高层的咒术师反馈回去的信息，包括不慎卷入事端的宇迦先生，以及现场有夏油杰残秽这两点。”悠仁掌握着思维和意识，至于两面宿傩，他在这幅身躯的侧脸开了一口一目，正瞧着白狐一脸严肃的表情，还揣着前爪，只觉得格外可爱。 “那么一开始，高层并没有把宇迦划入需要地提防的范畴？”知跪坐在宇迦身边，说话间，见狐狸背后的毛乱了一撮，于是抬手抚平。 “没错，问题是，有人向高层提供了宇迦先生当年和夏油杰是同校生，有交集的证据，还指出，那个假想神明就是宇迦先生。”悠仁忧伤地抬起右手，打算做个扶额的动作，却发现右手不听使唤地伸出去，十分不客气地在天狐的背后顺了一把。 “……”忽然被顺毛的宇迦无语地瞪了眼这两个不安分的千年挚友。 “咳，所以高层认为，诅咒师阵营有假想神明假如，会变得无法控制，但有摸不透夏油杰的行踪，于是打算除了宇迦？”五条知佯装无事地清清嗓子，顺着悠仁的话说下去。 “是的，现在五条老师在摊牌，他让我尽量低调地来京都，找机会同你说清楚，至少有所防备。”悠仁努力把不安分的手抽回来。 他为了不惊动任何人，还特地接了个京都的任务，佯装来出差，结果两面宿傩直接开始砸结界强行突破，这也太凶了吧，稻荷神社即便晚上也有游客的！ “若是宇迦和夏油杰的关系，查学籍或者询问以前友枝町的人能找到，但谁会知道宇迦和假想神明的关系呢？”五条知思考着，又看向悠仁“宿傩，你有线索吗？” 鬼神裂开的附口道：“换我上线吧小子，我要和六眼详细讨论这个问题。” “你别做奇怪的事……”悠仁看了眼前的五条知和天狐，觉得有两个神坐镇，宿傩应该搞不了事情。 于是，便暂时转让了身体的使用权。 宿傩也不啰嗦，占据身躯后，直接靠近了那张软垫，抬手开始为宇迦顺毛。 “线索有，15年前宇迦在禅院家的时候，也曾经展露过天狐的形态，不过，只有影子而已。” 宿傩的大手十分粗糙，他没用尖锐的指甲，而是用指腹，贴着狐狸光滑雪白的毛发细细捋过，顺到尾巴附近时，他略微用力揉了揉毛发下面的皮肤，等宇迦回头瞪他，宿傩则一副冷淡且无趣的表情，道：“这触感，不如玉犬。” 宇迦：“你说什么？？” 宿傩盘腿而坐，手上顺毛的动作愈发缓慢、施力有度，一寸一寸按过狐狸那微微弓起的后背：“我有一个仆从，15年前见过宇迦展露神格的一幕，而在场的，还有一个家伙。” 五条知看着那只微微晃动的白色尾巴，也抬起手，但没有专攻后背，在对方脑袋上抚摸着，揉揉耳朵，又挠挠下巴：“你的仆人若效忠与你，必然不会乱说，那只剩一个可能了。” 修长的五指干燥柔软，挠完下巴，便顺势抚摸着脖子。 狐狸脖子上的毛格外柔软细腻，知摸着摸着，便微微弯起眼睛。 他感觉到小动物的喉咙间有“呼噜呼噜”的低低哼声，震动顺着指尖传来。 “真可爱啊。”五条知低声感叹。 宇迦闭着眼睛由两人顺毛，忽然听到这样一声喟叹，当即警惕，立刻起身躲开这两双大手，金色的大眼睛不信任地看着两人。 “两面宿傩，五条知。”宇迦叫出两人名讳，严肃道“不要太过分。” 两人露出无辜的表情。 “宇迦天狐之姿圆润可爱，让我忍不住想为你顺毛。” “动物毛发疏于打理容易分叉打结，我看不下去罢了。” 得寸进尺！岂有此理！ 狐狸屁股着地端正坐好，道：“你们都喜欢我，对吗？” “那是自然。”五条知清爽地给出答案。 两面宿傩只一位不明“哼”了声，但没否认。 “你们有事没事都会来撩拨一下，是期待把我压倒吧。”说着，狐狸眼眯起，兴师问罪起来。 没有回答，宇迦当他们默认了。 “我思考好久，现在终于想通了，”宇迦一字一句“既然不确定对你们的感情，那我们不妨试一试。” “咳咳咳！” 五条知拼命咳嗽起来。 老天，友人忽然奔放怎么破，这是要三人行吗？？ 宿傩的表情染上玩味，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野啊，不过他喜欢。 “但是，我要做1。”宇迦平静补充。 此话出口，两个千年友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石化。 “哈，你们这是什么表情？”狐狸脸高贵冷艳地鄙视着两个没用的挚友，继续补刀“仅仅是做0而已，对你们来说这么难的吗？” 五条知艰难道：“宇迦，不，我的友人，我的感情绝对真挚，但是这个1和0的问题……真的有待商榷。” 两面宿傩脸都黑了，那咬着牙鼓着腮的愤懑表情，分明在说“你想得美！” “哼，爱我却不能为爱做0，你们的喜欢也就是嘴上说说的程度吧？”宇迦哼了声，坚持自己的要求。 “什么时候能够接受了，我才会考虑和他交往试试看，没有觉悟的家伙，就别来骚扰我了。” 说完，宇迦毫不客气，扬长而去，留下两个思考人生的友人，呆坐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第93章 五条家主 路上遇到膝丸, 宇迦让他给两个思考人生的挚友准备好茶水，容对方慢慢地想，然后返回属于审神者的起居室, 对着落地镜打量自己的原型。 天狐都是白色的, 尾毛蓬松，额面偏窄, 吻部天生一副微笑的模样，耳朵偏圆。 宇迦端详一阵，总结：很萌很慈祥的一副面相, 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但感觉不够帅气啊—— 狐狸脸鼻尖耸耸, 毛茸茸的小脸皱了皱，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刚才被宿傩闹急了, 叫声也是尖尖细细的“叽”。 总体上看，不似银狼、斑虎那种猛兽霸气威武, 但胜在亲和力强。 宇迦尝试后腿直立起身, 镜子里的狐狸也后腿蹲地直起上半身来, 前爪虚虚在镜子上扒拉两把，然后自然垂下，贴在自己肚子上，上下揉揉搓搓。 肉垫贴着肚子上的绒毛, 宇迦边揉边想：两面宿傩说谎，这手感分明好的不得了。 揉肚肚的狐狸眯起眼睛, 觉得自己无愧于天狐之姿, 毛色水头完全称得上狐界最靚的崽, 忽然听到走廊上有动静, 忙前脚着地，迈着四只爪爪去观望。 膝丸正抱着个蜜瓜往厨房走，看到狐狸从房中探出脑袋，便道：“宇迦大人，今晚吃蜜瓜火腿卷，待我把蜜瓜切好，咱们就开饭啦。” 宇迦眼前一亮：哇，意式菜~ 按照传统，这道菜应该用西莫洛托蜜瓜，配发酵风干的火腿片，咸鲜清甜。 宇迦看着对方手里那个翠绿的蜜瓜，是本丸的田地里养出来的，个头饱满纹路密布，还散发着淡淡甜香，想来口感不比进口的差。 “要切多少块，我来帮忙。” “嗯？这么大个瓜，切成四十来块吧，入口刚好。”膝丸抱着蜜瓜走进厨房，把食材放在砧板上，又扭头去找专门切瓜用的窄面刀。 宇迦跃上流理台，用湿巾细细清理爪爪，而后开始拨弄那个蜜瓜。 浑圆的水果来回滚动，宇迦起身按住它，然后挥爪劈去。 待膝丸终于找到刀，扭头打算对付蜜瓜，却发现水果被切成完美的方块，整齐躺在台上，宇迦正蹲在边上，用湿巾擦拭爪爪，不忘跟自家刀剑男士解释：“切得还行吧，唉，就是不小心把砧板切碎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膝丸有点迟疑，先将蜜瓜装盘准备好，然后拨开碎成块的砧板，结果发现，下面的不锈钢流理台上有2寸深的抓痕。 “……顺便试了试爪子，确认下本体的攻击力。”宇迦尴尬解释。 膝丸：“本丸还没正式营业，主公请注意开支，下次还是用水果刀的好。” 刚上任就被近侍叨念不持家了，宇迦愧疚不已，在饭桌上，膝丸亲手给他用火腿片卷蜜瓜递过来，他嗅着那甜鲜味，带着反思的心情，一口气吃了十几块。 知和悠仁也同桌就餐，宿傩在那番灵魂质问后，就无声匿了，似乎还在思考答案。 至于知，他的食量像小鸟一样，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神明不需要进食维生，只是缓解饥饿的感觉，对方没食欲，宇迦不会去强求，只等所有人吃完，知才道：“之后我与宿傩讨论过，当时还知道你身份的人只有占据了人类身躯的羂索。” 悠仁听着这个名字，并没有太大反应，正惬意地喝茶，似乎还在回味蜜瓜的甜味。 宇迦把少年的状态看在眼里，对知道：“去我那说吧，膝丸，你带悠仁去休息的房间。” 审神者的房间有专门的景趣，十月份恰好是红枫和池塘的景色，岸边草地偏黄，入夜后会营造一股秋色寂寥之情，颇为应景。 膝丸早在榻榻米上铺好了被褥，垂下的席帘可以挡风，防止入夜后受寒。 宇迦踱步进屋，率先钻进被子里，等知关好门，绕过屏风，便看到有四只直挺挺的事物撑在被子下面，顶起一小块布料。 “在搭帐篷吗？”知好笑地解开被子的一角，俯身看去，恰好小狐狸四脚朝天躺在那，总是笑眯眯的小脸正望向他，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对视。 “嗯……”五条知回味一下那个可爱的表情，心想：最好是直接亲晕处理。 “狐狸不方便躺着睡，腿会不自主地蹬被子。”宇迦说着，翻个身，改为抱着尾巴盘成一团。 “那么，下回我给你找一个猫窝，应该适合你目前的体型。”知说着，干脆侧身躺下，占据了被褥的一侧，长发很随意地铺散在身后，宛若白色的溪流。 宇迦望着眼前躺平的人，忍不住鼻尖松动，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将这幅景色尽收眼底。 六眼一副美而不自知的坦然态度，单手轻轻拍着宇迦的后背，仿佛哄小猫睡觉一般，道：“羂索的话，他当初在五条家安插的间谍已经没了，那只剩高层里的内鬼，所以这次，建议先和禅院家联系下，直毘人在总监部积累了一些势力，若是可以，索性这次一口气将敌人连根拔起，不要留后患。” 宇迦还记得，当初特地把直毘人送进总监部，就是为了给自己日后打理咒术界的事留后手。 “明天就去禅院家，我很久没见姑姑和甚尔君了。”说着，他往知身边拱了拱。 房间长期没人居住，总是出于通风状态，环境较为清冷，宇迦是下意识循着暖源依偎着。 “晚上我住在这吧。”知对上那双滴溜溜转的大眼睛，见对方有点警惕，忍不住笑道“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再说，真要发生什么，也是你主动吧，总攻大人？” 宇迦·总攻·稻荷神不客气地应声：“当然！要来也是我攻你！” 说着，前爪顺势一推，按在对方胸口上。 狐狸爪子软软这一下没用力气，像猫走过雪地一样轻巧，但五条知很顺势就躺平了，随意甩了甩长发，铺了满床，他干脆把那试图“推倒”自己的小动物抱回来，稳妥地放在自己胸膛上。 “今晚是你压我了。”摸摸对方脑袋，五条知有一种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张开双臂“来吧。” 闭着眼睛，五条知等了好久，也没等到狐狸“兽性大发”来个爪子撕衣服什么的。 抬眼一瞧，宇迦正抱着自己尾巴，眼睛眯起，鼻尖缩在尾巴下，呼吸格外均匀。 “……睡了么？” 知抬起手，想了想，还是挪开了，扯过边上的被子。 将小动物往上稍微抱了点，方便把脑袋露出来透气，如是做完一切，知道：“你也只是想试探一下我们吧？没想到会有那么多桃花，所以一时也慌了神？” 临睡前自言自语着，也不指望对方能听见，五条知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道：“慢慢来吧，不会逼迫你的，我们现在拥有的时间都很多，总有一天……” 说着说着，他声音低下去，自己也睡着了。 躺在他胸前的狐狸无声睁眼，瞧着对方完美光洁的侧脸，看了好一阵，最后前爪探出，默默捂住自己的眼睛。 次日，知带着宇迦，同悠仁一起，从稻荷神社的结界返回京都，前往禅院家。 “直哉先生？从正门走是吧，五条老师也来了？” 悠仁按照宇迦的吩咐同直哉打电话，少年身边，神明状态的知怀里抱着天狐宇迦，两个神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哪怕是“窗”也只能观测到悠仁。 宇迦适时凑近手机，道：“直哉，我们还有半小时就到了，甚尔君和姑姑他们在吗？” 电话那边传来彩音的声音，不一会，手机转回直哉手中，嫡子道：“甚尔君离开禅院家十五年了，你没去我之前给你的地址吗？那是甚尔君的住所。” “咦？”宇迦恍然记起，当初直哉给了他一个江之岛的公寓地址，但当时他准备着神无月的事，直接就忘记了。 “你去世后，甚尔君参加了葬礼，傍晚就走了。”直哉回忆着当初甚尔的离开，因为葬礼比较隆重，现场混乱来客很多，等他注意到时，甚尔已经不在了，他在禅院家的房间被收拾地整洁，对方只带走了衣物等少量用品。 “你早点告诉我嘛，东京去镰仓还是挺方便的。”宇迦坦言。 直哉那边沉默许久，嫡子很是犹豫，斟酌着言辞“主要是，甚尔君离开后，就直接换了姓氏，并且断了和禅院家的所有往来，我担心他也不想见你……我是多方打听到这个住址的，说实话，压根不敢去，怕甚尔君揍我。” “你确定不是因为你去纠缠他作一些奇怪的事，所以被讨厌了么……”宇迦下意识吐槽。 “怎么会！”嫡子气愤地澄清“我也只提过让惠做我继子罢了！绝不是想听甚尔君的儿子也叫我爸爸！” “你好邪恶啊，还想占甚尔君儿子的便宜……嗯？惠？”宇迦想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伏黑惠嘛，你在东京的商圈事件里见过，他是甚尔的儿子哦。”直哉淡道“现在的甚尔君姓伏黑，伏黑甚尔。” 第94章 禅院家主 宇迦很好奇, 为什么直哉没有被甚尔锤死。 总不可能看在亲戚的份上吧，甚尔脱离了家族，连姓氏都换了, 摆明了是不喜欢禅院家。 难道是惠的缘故？甚尔和禅院家的联系, 也就这个儿子了吧……毕竟是珍贵的十影, 禅院家一定很希望能带回家好好培养, 就像对待当年的自己一样。 “我们会跟一个东京来的学生一起去禅院家, 他是宿傩的容器。” 所有问题要跟直毘人说通才能有效解决，而眼下，宇迦想先看看禅院家对于宿傩的态度。 “五条悟已经跟高层放话了, 现在京都的话, 除了咒术高专, 都默认不会对宿傩出手。”直哉顿了顿，补充“而咒术高专的校长, 老头子特地请来了, 有什么疑虑当面解决比较好。” 感叹于直毘人的效率，宇迦同直哉报了抵达的大致时间, 然后放心让悠仁挂了电话。 “我很少来京都欸, 跟着五条老师才知道御三家之类的，话说, 禅院家是怎样的家族？”悠仁背着双肩包, 选了轻轨靠门的无人位置，小声跟宇迦他们说话。 宇迦坐在知的臂弯里，道：“挺大挺复杂的家族……你要自己看了才能弄清楚。” 悠仁不明觉厉。 禅院家的正门十几年如一日的恢弘大气, 仿着御守殿门的样式, 把看惯了CBD广厦的悠仁震撼了许久, 最后翻出手机试图拍照。 “这个门好像古建筑。”悠仁感叹, 看到禅院家的门开启，几个穿着黑色和服的术师走出来，清一色的男性，注意到拍照的悠仁，皆是一副高冷脸，无视着离去。 宇迦道：“禅院家这片地，有一半是列入保护文物范畴的，这个门是损坏后重建的，和以前的一样。” 悠仁心想：人很高冷，家很土豪，这就是大家族吗？ 悠仁跟守门的人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对方很快反应过来，便领路带悠仁去见直哉他们。 路上，悠仁看到了不少穿着和服或者忍者服装的人，猜测都是禅院家的术师，等走过前院，能看到道场和演舞台，还有年轻人在那做近战联系，最小的看着不到10岁，术式使用地已经很娴熟了。 最终，在抵达约见的地点之前，悠仁远远看到一个染着金发打着耳钉的青年，正气定神闲地跟一个戴着眼镜的少女讲话。 “决定去东京了？小真希，”禅院直哉抱着胳膊，歪着脸瞧着少女，嘴角的笑意轻浮又欠揍“要我说呢，好歹你脸蛋长得还可以，留在禅院家也会有不错的世家上门提亲，到东京那种贫瘠的城市有什么好的？如此微弱的咒力，即便成了术师也不会有人把你放在眼里。” 少女穿着白色和服，绯红色的袴，一头黑色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透过镜片看过来的目光格外凌厉，整个人像一把又美又锋利的刀。 “微弱的咒力？甚尔君无咒力你怎么不这么说他？”禅院真希冷漠反问。 “哼！开玩笑！尔等杂鱼哪里知晓甚尔君的强大！我看你是鬼迷心窍，失了智！竟敢跟甚尔君比较，呵，狂妄之徒走你的吧！我可不想再看到你的脸！” 眼看目的达到，禅院真希拎起行李，麻溜地走人，丢下那被戳了逆鳞的嫡子在原地跳脚狂躁。 路过悠仁时，禅院真希只扫了一眼，目光便挪开了，忽然有所感应，眼神定格在悠仁身边。 那里落着白日的阳光，朦朦胧胧，有一片花白的光影，看的不真切，但格外亲切的感觉。 “谁……”真希低语。 “小真希——” 远处，母亲的呼唤声传来。 “哎——”应了一声，真希加快脚步，去同母亲汇合“您怎么在这？真依今天去京都咒术高专啊，你不是要陪她吗？” 禅院彩音穿着正装的和服，背后的太古结打地端正整齐，正迈着小碎步朝长女走来。 “真依那边结束了，看，我拍了好多照片。” 晃了晃荷包里的相机，彩音看过悠仁，只是微笑一下，又问真希“东西都带齐了吗？我叫仆人备了车，和你一起去东京高专。” “额……也不用这么麻烦，我买新干线票了。”从小酷到大的长女为了展现自身的力量，单手提起包扛在身后，里面响起金属碰撞的响动。 彩音摇头，怜爱地提醒着：“金属咒具是不能上新干线，跟妈妈一起坐轿车吧。” 尝试匮乏的真希猛地一脸红，“啧”了声，俯身将包的拉链解开，考虑起托运咒具的事。 刀具、矛头等冷兵器躺在武器袋里，彩音注意到那把“屠魔座”，道：“你还带着这个呢~我记得，这是当初你堂兄参加交流会赢来的~直接送给你们了，说是周岁礼物。” “堂兄？”真希迟疑地瞄了眼直哉。 “不是他。是羽化君，他还抱过小时候的你呢……” 母女俩聊着天，渐行渐远，悠仁看过这些，目光转向身边的神明：“是个挺有意思的家族……所有人看着似乎关系不好，但也有关系还不错的，新生的术师很多，有个性，又勤奋。” 无论是这个要去东京打拼的姐姐，还是外面演练的弟弟，都有一股旺盛蓬勃的生命力感。 狐狸看着少女的背影，好久才回过神，道：“矫正地及时了，后面注入的新血总会净化掉腐朽的糟粕的，需要时间而已，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悠仁觉得挺有道理，把背包取下小心抱在怀里，看他这番动作，宇迦问：“包里是什么？” 少年答：“是伴手礼，给五条老师准备的，他说跟老橘子周旋太费脑子，需要甜品安抚心灵。” “你太惯着他了。” 宇迦吐槽着。 直哉注意到悠仁，清清嗓子，上前道：“虎杖悠仁是吧？人都在屋里了，羽化君呢？” “我在这。” 宇迦从五条知手中跃出，切换了大道寺宇迦的马甲，大喇喇地骤现于空气之中，吓得直哉小小后退一步。 “真是回回都让我意外……”直哉嘟囔着，将和室的门拉开。 靠门的地方，一个水蓝色长发的少女西装笔挺地靠墙站立，目不斜视地守着门，她眼前，直毘人和一个八十岁光景的老人面对面而坐，一边的沙发上，五条悟正翘着腿，闲适地往咖啡里丢方糖。 “哎呀，羽化和悠仁来了~” 五条悟微微一笑，开始介绍“这位是东京咒术高专的校长，乐岩寺嘉伸哦~” 宇迦环视所有人，目光和乐岩寺交接，他微微一点头，因为没无法确认对方是否有恶意，所以不会特地问候对方。 拄着拐杖的老头抬着眼皮瞧过来，低声道：“宿傩的容器和假想神明吗？” 悠仁大声道：“你好。” 然后，利落地从包里拿出巧克力，递到五条悟面前：“老师，请用。” “好孩子！坐这。” 五条悟干脆让悠仁坐在他左手的空位，又对宇迦招呼着“羽化坐右边。” 看五条悟就在禅院家旁若无人地安置起两个重点目标了，乐岩寺清了清嗓子，而五条悟的回应只有轻飘飘的一句：“我素来体贴学生和友人的。” 说着，也不管两个长辈那严肃的表情，手指轻快拆了那盒巧克力，随意丢了几块进嘴巴。 “羽化君，悠仁君。”直毘人语气没什么起伏，宇迦也听得出来，对方不想在高专的人眼前暴露他们认识的情况“既然都到齐了，那么就眼下两个问题讨论一下吧。” 直毘人竖起两个手指：“第一，虎杖悠仁作为宿傩的容器，是否应该抹除；第二，大道寺宇迦究竟是假想神明，还是特殊的咒灵。” “还有一个问题，”乐岩寺摩挲着拐杖，提醒“无论大道寺宇迦的身份，如果他与诅咒师同谋共事，那也应抹除。” “这不是还没定论么，哈哈。”直毘人爽朗一笑，揭过这个话题。 十几年过来，直毘人脑袋上白发的数量多了不少，但整个人精神状态很好，一点不见老。 至于乐岩寺，在直毘人发言后，他也不反驳，看得出，直毘人在高层混的还行，老校长挺给他面子的。 听着两个长者就这样轻易定夺起自己的生死，悠仁小脸发愁，忽然被五条悟拍了拍后背：“安心，不会有事~” 说着，五条悟打了个响指，道：“悠仁由我照顾着，不会出问题的，再说，若是我都拦不住的话，你们谁有信心能拦下他呢~” 狂妄嚣张地鄙视了所有人，五条悟咧嘴一笑：“当然，宇迦也是，假想神明这种存在，我是不愿与之对峙的，你们确定能打败他？” 今天的五条悟也一如既往的潇洒无畏，一直致力于气死乐岩寺老校长，好让自己今后在咒术界的派系斗争里少个敌人。 乐岩寺拄着拐杖敲了敲地板，斥道：“既然你自认没能力管辖大道寺宇迦，那为何还要留着这个危险的家伙？” 宇迦也在思考着眼前的局面，身为善神却被咒术界的部分高层曲解了身份，这是个尴尬的局面，因为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稻荷神啊，自证什么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要么就强势一点，让几个高层的掌权人见识下自己的能力，彻底心服口服后，造些理由不在追究自己的事，否则这种试探会没完没了的。 但那些老头子那么爱算计，怕是知道自己是神明后，又会搞新的局来对付自己。 “危险就要除掉吗？果然是怕死的老家伙们的想法。” 五条悟收敛起笑意，在众人目光之下，抬手搭着宇迦的肩膀，很不客气地带到自己身边。 日本人讲究社交距离，五条悟成年以后就很少逾越去主动搂搂抱抱谁了，但眼下，他不吝于展现自己的亲近。 “至于为什么留着，老家伙，这可是我失而复得的宝物，你们还想从我手里夺走吗？” 欸？ 宇迦猛地看向对方，后者也转过来，道：“羽化以前有很好关照过我呢，这种危机关头，我也要保护好你才对~” 第95章 六眼神子 五条悟的身高摆在那里, 修长的胳膊和腿，随便搭在宇迦的肩头，再俯身靠近, 就能无比自然地将对方半揽在怀里。 在乐岩寺看来, 这是一个守护的姿势, 假如五条悟的另一只手上没有不正经地拿着块巧克力, 他会考虑下，五条悟是不是和这个青年有什么旁人不知的亲密过往。 可现在看……五条悟大概就是单纯找理由想保人而已。 “每次都有理由。”在乐岩寺眼中, 五条悟就是个任性难缠的混蛋咒术师, 以前找理由还会说说“年轻人的时光宝贵不能夺走”之类的空虚道理，现在好了, 直接说自己和对方有感情基础，自己插手就是在打扰对方深入交流感情。 乐岩寺目测了一下, 确认两人年龄差有九岁, 成年人身量体格的差距也摆在那，大道寺宇迦比五条悟看着小了一圈……还都是性别男！ 老人家终于放弃地收回视线, 不再摧残自己的眼睛。 “搞不懂年轻人的爱好。” 乐岩寺低声说着, 摇摇头。 “老头子早脱离时代，不理解也没办法。反正, 我与羽化曾经是比兄弟更亲密的关系。”五条悟说着，又丢了一块巧克力入口, 忽然嘟囔一声“酒心巧克力吗？” 宇迦神经一紧, 忽而感受到逼人的视线，目光左移, 看到虎杖悠仁眼下那双附眼端正地张开着, 无声盯过来。 宇迦立刻回瞪示意：这种场合不准跑出来乱说话！ 宿傩观望着, 到真的没有出声, 宇迦拍了拍五条悟的手背，低声建议：“现在说以前的事，乐岩寺一定接受不了，你换一个理由吧。” 死而复生在神话里很美好，但对咒术师来说是噩梦。别说乐岩寺了，门边那个站岗的少女眼神从刚才开始就不对劲起来，一副吃到了大瓜的样子，甚至几次暗戳戳地想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显然是急于将八卦分享给别人， “这个理由很好很真挚，羽化不要急着抗拒啊~”五条悟很坚持，由于两人贴近，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洒在宇迦耳边，“我都想好了，一会乐岩寺老头松口了，我以什么理由把你留在高专。” 呼吸里有巧克力的甜味，此外，宇迦还敏锐捕捉到里面微醺的酒味。 恰好，乐岩寺问：“目前两面宿傩确认存放于虎杖悠仁体内，由东京高专接管，但大道寺宇迦是成人，又是大学生，你如何保障他不会伤害到周围的普通人？” 五条悟右手比拇指，表示点赞：“我想好了，让宇迦做东京高专的导师，或者特别顾问吧，说起来，高专的文化课缺少一位好的理工类老师。” 乐岩寺：“东京高专教理工的就是你！” 五条悟：“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老师多一位不好吗？悠仁，想让宇迦给你当老师吗？” 虎杖悠仁活跃捧场，绝对支持五条悟的意见：“好啊。” 宇迦：“你们先问过我意见啊喂——” 眼看乐岩寺又沉下脸，直毘人及时圆场：“我理解您的顾虑，高专的人力有限，无法时刻关注假想神明的动向，不如这样，让宇迦做禅院家的顾问，由禅院家接管，至于后期真出什么事，有窗和咒术连的辅助，也能及时解决。” 眼看烫手山芋被御三家接过去了，乐岩寺也不再多言，不多时便借口离开，直毘人好言起身相送，老人家们和和气气出门离去。 目送老校长离去，五条悟泄气地把脑袋埋进宇迦肩头，丧气道：“老头子怕连累高专不愿意收你……啊，好烦，去东京高专多好，我们就能天天见面了。” 仿佛是什么大型猫科，五条悟柔软的白发蹭在宇迦的侧脸上，宇迦一面不习惯成年人如此亲近，一面又想起，对方小时候也是如此粘人，天性而已。 “联系方式不都有的么，不需要天天见面的。” 宇迦随口安慰着，结果成年的悟听到这，苦着脸抬起头，控诉着：“宇迦好冷淡……打电话能和见面一样嘛？我现在每天都有一堆工作，时不时要出差去国外，你如果在高专还好，我回来就能看到，否则，要去哪里找你呢？” 五条悟语气幽幽的，长大后，他依然如少年时期那般粘人，但却不如那时候好哄了。 宇迦低声道：“我就在该在的地方，又不是乱跑。” 经历方才乐岩寺那一遭，他多少有点抗拒这种随时上报所处位置的行为了，咒术界是想监视他啊，还好他们不知道自己曾经和禅院家的联系，直毘人算是帮了大忙了。 听到这，五条悟忽然叹息一声。 “宇迦不像以前了，不会那么纵容我了啊。” 两人说话间，虎杖悠仁暗戳戳地往门外挪，宿傩冷不丁地冒出来，沉声道：“小子，呆在那继续听。” “不要，感觉会被马踢，而且我头一次见到五条老师感性的样子，事后会不会被暗杀掉——”悠仁天马行空地猜测着，小心闪身出门，还把门带上一点，注意到禅院直哉站在门外，少年顿时露出一个阳光友善的笑容。 结果，没等虎杖说一句“你好”，直哉冷着脸就走了，高贵冷艳的禅院嫡子不屑和宿傩的容器搭话，虎杖尴尬地摸摸后脑，注意到五条知就倚立在门边，神明抬着左手，几只麻雀斗胆靠近神明，用喙翻找对方的袖口，试图搜搜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你就这样看着？”两面宿傩从悠仁的侧脸开了一口，问着老对头，十分看不惯对方一副摸鱼逗鸟的闲散模样。 “不然呢，那是我这一系的后代欸，你难道让我进去打他一顿？”五条知托着麻雀圆滚滚的身体，神色淡然“小时候教训下是为了管教，成年了就不能那样了。” “里面那个六眼太执着了。”两面宿傩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很容易就看出两人的关系“而禅院羽化拿他当弟弟。” “建议你别插手，逼紧了，宇迦会逃走的。”五条知适时制止了宿傩的心思，倏而一笑，道“况且，只是弟弟嘛，也不是什么大威胁啊~” 瞧着对方气定神闲的样子，宿傩心想：一会真成威胁了，老子看你怎么哭！ * 由于眼罩当着半张脸，旁人很难从表情判断五条悟的情绪，宇迦也感觉到，这个人不似儿时那样好懂了，忽而，悟又像小时候那样，手脚并用缠过来，给了他一个包围式拥抱。 “别乱动啊，宇迦。”只消用手臂一测，就能知道对方的体型，五条悟忍不住弯起唇，回忆着很久以前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小时候你比我高呢，所以怎么都没法把你圈在怀里，现在做这个姿势倒是很容易。” “……你是想打架吗？”第一反应是对方嘲笑自己矮，宇迦磨磨牙，心想：一米九了不起啊，我这身高已经很棒了，天知道你们一个两个都吃什么长大的！ “怎么会，我是高兴。”五条悟把人盘了盘，换了个舒服的拥抱姿势，俯首时，下巴贴在宇迦的肩头，闷闷低语“当初你把我从暮山神社接回禅院家，我就想过，既然你对我这么好，那我以后也要好好保护你才行。” 高大帅气的咒术界最强术师如今从实力到身型都担得起当年的愿望了，虽然这个假想神明实力可观，好像也不需要他保护。 “以前救你的事啊……那里面有很多机缘巧合的。”想劝对方不用那么在意当年的搭救，宇迦回忆着，觉得当初的自己多半是举手之劳，再来是看在五条知的面子上，不舍得让对方传承的后人早早夭折。 “哦，机缘啊。”悟又抱得紧了些，鼻尖哼出不满的声音“我看到了，那个六眼神明，长得跟我是有点像。” 哪怕没有人给他详细讲解千年前的事，五条悟也能猜到了，当初羽化说的友人就是五条知，甚至初遇时还把自己错认成了对方。 “抱歉……”想起那些乌龙，宇迦条件反射开始道歉。 祸是他闯的，让悟误会那么久，责任心让他总是过意不去。 “别道歉，我不是在责怪你，”五条悟鼻尖蹭了蹭对方的鬓角，格外留恋的温存着“若真要有什么不满，只能是当初大道寺家委托我去医院时，我阴差阳错回了京都，和你错过了。” 结果让夏油杰捡了漏，导致宇迦对于夏油杰有了依赖心，假如当初去的是自己，那管他五条知两面宿傩呢，他首先就把人拐跑，藏着不让这些非人类找到。 后面的话五条悟只在心里想，才不会说出来，以免吓到对方，破坏了此刻的温情。 感觉到宇迦拍了拍他的手背，似乎是在安抚，五条悟笑起来：“不管怎样，你能回来我就很满足了。” 感受到那赤诚的善意，想到五条悟是毫无保留地欢迎他的归来的，宇迦由衷道：“谢谢。” 悟“嗯”了声，借着酒心微醺的感觉，问道：“宇迦，现在有交往的人吗？” 宇迦立刻扭头瞪眼，只见五条悟漂亮的脸蛋就贴在身边，嘴角带着点笑，眼睛藏在眼罩后，但似乎也是笑着弯起的，很愉快的表情。 “诅咒和神明追求人的方式我不清楚，但是，我也有我的方式，宇迦，要不要和我交往试试看？” 遵循人类先表白再进行下一步的流程，五条悟抬手止住对方要辩解的唇，补充：“不要说拿我当弟弟这种话，按照出生证明的时间，我比你大将近10岁，再叫你兄长不合适了。” 急于从弟弟的身份毕业，五条悟说完了，又若有所思道：“当然，等确定关系后，叫你宇迦哥哥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门外，虎杖悠仁艰难地拦着五条知，后者一边撸袖子一边咬牙切齿低语：“孩子不听话还是打一顿好了，听听这都什么鬼话，居然想和宇迦玩情趣，真是胆大妄为！” 两面宿傩不帮忙，偏偏还凉凉地“哈”了声，这看戏的态度让五条知火气更盛：“笑什么笑，连身体都没有，你表白都是借了这孩子的口吧？” 宿傩语气顿时凶恶：“我看你是找死。” 悠仁眼看五条知的集火要转向自己了，欲哭无泪道：“拜托你们都停下吧！手机响了！宇迦先生，那个没人接的号码拨号来了！” 第96章 天与暴君 虎杖悠仁的手机里电话号码不多, 爷爷、主治医生、几个同学，是遇到宇迦和五条悟后，才多了不少东京这边的人, 比如伏黑惠、七海建人等, 都是咒术师。 记得宇迦是一小时以前拨打这个号码的，悠仁连忙把手机往屋里送，至于五条悟, 见学生进来，也没有收手的意思，继续抱着人, 眼看宇迦接通, 开始说话。 “报价么？”手机另一端的人一开口便是询问价格，似乎是老练的生意人，这声音五条悟绝对不会记错, 是禅院甚尔。 “甚尔君？是我。”宇迦认得这低沉慵懒的声线, 虽然不知道甚尔问报价是什么意思，但总归是要尽快解释清楚状况，免得甚尔误解。 “我是宇迦。”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隐约有窸窣的声音，甚尔似乎是在翻找什么东西, 半晌，男人问：“禅院直哉让你联系我的？” 宇迦第一反应是直哉有事先跟甚尔通讯, 说明了自己的状况，于是答：“是的。” 甚尔低笑一声：“告诉他，再搞这些无聊的事, 我免费给他出动一趟, 目标就是他自己。” 说完, 对方就干练地撂了电话，等再拨打，提示音说，已经被拉黑了。 这个拽的不行的人是谁？最后那个免费出动目标好像意思是要来杀掉直哉啊喂，你们的兄弟情已经恶化到这种地步了吗？ “甚尔君现在这么酷的吗？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我啊，还是直哉做过什么骚扰的举动，他都习惯性拒绝了？” 宇迦瞪着手机吐槽着，考虑这是悠仁的手机，他还是双手捧着好好还给了对方。 “甚尔啊，他现在偶尔接点私活，其他时间都找不到影子的。”五条悟比宇迦更了解对方的情况，听到电话那边甚尔要做掉直哉的宣言，一点惊讶都没有，反而提醒“现在甚尔的肉-体天赋比以前更高，说要干掉直哉的话……确实有这个本事，特级以下术师都不是他的对手。” 牛啊甚尔，咒术界放你走真是吃了大亏了！ “脾气比以前要差了，至少那时候他不会嚷嚷着要杀谁。”宇迦嘀咕着，思考着对方在镰仓的住所也不难找，从他在东京的住所开车，2小时就到了。 “假如你要去他在江之岛的住所，大概只能找到惠吧~甚尔一年回不来几次，小惠已经跟我抱怨过了~”五条悟轻松就看出了对方的想法，笑着建议“想见甚尔君的话，不如问问惠，至少能确定什么时候对方会在家。” 五条悟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要给学生拨号过去。 “不用了，惠在上课吧。”宇迦赶紧制止，其实，他只是想着，问候一下这位曾经的兄弟，顺便看看，现在的甚尔过的好不好。 “甚尔君都成家了，应该过的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惠这个少年，虽然有点沉默，但能看出，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而且，“惠”是恩惠的意思吧，他是被珍爱着而出生的呢，不错啊，不错啊。 宇迦心中夸赞连连，已经遐想，一个在外努力工作的丈夫，一个安心在家做饭的妻子，以及一个好好上学，回家就有家人等待他归来的快乐孩子。 如此美好的一家三口—— “回头约时间，我去拜访他们夫妇。” 宇迦想着，年神远在天边，娶妻更是遥遥无期，甚尔倒是不错的兄长，可以满足他串门哥哥嫂子家的想法。 “其实，”五条悟收敛笑容，认真道“小惠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 见宇迦面露愕然，五条悟扶额，组织了一下词汇：“啊——怎么说呢，小惠1岁的时候，那位伏黑小姐就查出了病灶，没多久就去世了，之后是甚尔一个人抚养的，等小惠上了初中，开始住校，他也就经常外出接任务，不回家了。” 三言两语描述了甚尔的状况，宇迦沉默听着，感觉刚放下的心又慢慢提起来。 原来甚尔是单亲爸爸，说真的，就当初他喂真依米粉时那笨拙的手法，能把惠养大真是奇迹…… 想到伏黑惠偏瘦的身形，宇迦又有点心疼这个孩子了。 妈妈去世的早，老爸虽然靠着那点父性把他拉扯得半大，然后开始了放养模式，逼得小孩跟老师抱怨起父亲不回家的事。 总之，还是和惠聊聊，找时间去看看甚尔吧。 至少把不回家这个毛病改了，哪怕小孩住校，也要定期去学校探望才对啊！直接翘家去沉迷工作算什么！小惠又不是特别看中物质生活的孩子！ 心中拟定了探望甚尔的计划，而在对方不归家的日子里，宇迦则沉迷于改变咒术界现状的问题。 当初在禅院家和直毘人交流时，他就思考过，咒术界问题的根源。 首先，是高层争权离心，这让咒术界的发展方向逐渐偏离正规；其次，是工作的危险性，成年术师资源不足，导致了少年术师被充为正式员工驱使，而且那种工作强度太高、缺少心理疏导，很容易让少年们心里扭曲。 至于其他，比如资源被高层霸占，情报不对等之流，都是派生的问题，能把上述两个大问题解决，这些难题也将随之破解。 接下来一个多月，宇迦一面维持了学业，一面与直毘人联络，了解了这几年的新术式，以及咒术界的研究成果，最终，他把目标定在京都咒术高专的一个学生，与幸吉身上。 与幸吉由于天与咒缚的影响，身躯极度脆弱，但却能操纵机械咒骸，咒骸的战斗力已经有二级的实力。 宇迦和直毘人将重点放在机械人形咒骸大批量制造及驱使的可能性，联系无人系统以及人机混合开始设计咒力驱使的战斗型咒骸，代替真人出任务。 无论如何，发展的第一步是要用工具解放双手，生产力（祓除效率）提高了，也就不愁资源被高层垄断的事了，因为新的资源已经被掌握在御三家的手里。 期间，宇迦经常找伏黑惠和虎杖悠仁聊天，两个学生年级相仿，很快就成了好友，而从惠那里，宇迦了解到不少甚尔的事。 比如一开始，对方只是普通打工挣钱，直到妻子生病了，甚尔才重拾了天与咒缚的天赋，开始接任务，赚钱给妻子治病，而后就一直坚持下来了。 “其实，他挣那么多钱，也不是什么好事。”聊起父亲的缺点，惠扶着额头，颇为无奈“小时候常看他去赌马，打小钢珠，所以哪怕做任务能挣很多钱，也不见他买房子或者买好的电器、家具。” 惠的在镰仓的家是个很普通的两室小公寓，因为地处古都，所以十分幽静，总体上说，是个干净的小家，但长期没人住，所以缺少了温馨的味道。 “等我见到甚尔，帮你一起说他。” 听宇迦这么说，伏黑惠觉得好玩，但脸上一如既往冷冷的，只是看了眼日期，道：“也快了，12月21日，你和我去镰仓吧，他那几天会回来。。” “21号吗？”悠仁反应很快，“我记得22号就是惠的生日吧，真好呢，惠的爸爸是要回家给你庆生……哎呀！” 还没说完，悠仁就被伏黑惠拍了一巴掌。 黑发的学生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道：“不是这样的。” 悠仁和宇迦看着惠冷淡否认的样子，齐齐想：明明就是这样！ * 等到了21号，正好是休息日，宇迦提着简单的行李，去车站同伏黑惠汇合，坐横须贺线去镰仓。 一个小时轨道交通，然后再打车前往目的地，宇迦被伏黑惠领到临着海的地带，沿岸的柏油路边，有几处不高的公寓楼，惠的目的地就是中间那幢。 “请随意吧，烧水需要一点时间。” 少年轻车熟路开锁进屋，不理会这空荡荡的公寓，直接钻进出发启用燃气，烧水好为客人准备茶。 宇迦将行李放在靠墙的沙发上，环顾这不大的起居室，能看到靠窗摆放着橱柜，总共五层，错落摆放着不少相框。 出于好奇，宇迦走近了，先拿起最上面的相框，那是一张婴儿照，黑发绿眼睛的宝宝穿着小黄鸭连体服，咬着手指对着镜头流口水，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 “可爱~” 宇迦顿时笑起来，又弯腰去看其他的，第二层是一副合照，年轻的甚尔穿着米色的居家毛衣，结实的胳膊抱着婴儿，他身边，有个清秀苗条的女人，仔细一看，正是当初温泉酒店里看到的伏黑渚。 “原来是渚小姐。”宇迦感叹于缘分的微妙，又惋惜于对方短暂的美好生命，指尖留恋地抚摸过照片上鲜艳的颜色，他低语“辛苦你照顾甚尔那个笨蛋了。” 看照片里的人笑的那么开心，宇迦忽然觉得，这位勤快的女生应该并不觉得辛苦，可能当初过的也十分幸福吧。 注意到阳台外是滨海，宇迦推开落地窗，打开窗户通风，顺便眺望远处的江之岛大桥。 带着咸味的海风拂面，12月的气温低迷，这风让宇迦打了个哆嗦，恰好伏黑惠在身后唤道：“宇迦先生，喝点热茶吧。” “来了。”宇迦回头，正看到小惠端着茶杯走出厨房，忽的，一道矫健黑影从身后窜出，瞬间翻过了阳台的窗户，轻巧落在地上。 宇迦只觉得背后“嗖”地一凉，猛地回头，就对上一双冰冷凌厉的绿色眼眸。 好凶—— 被这陌生的眼神盯地一愣，宇迦半晌才注意到，甚尔的左手提着一个点心盒子，似乎是蛋糕一类的甜点，盒子上还装饰着喜庆的红色飘带。 而甚尔，在最初提防的瞪视之后，眼中渐渐染上愕然。 “臭老爸！怎么不走正门！会被邻居看到的！” 甚尔呆呆看着宇迦，直到儿子都撸起袖子杀到眼前，要找自己算账了，大男人如梦初醒，把可爱的蛋糕盒直接塞进对方手里，然后上前一步，老鹰捉小鸡似的把到访的青年逼进角落。 “甚、甚尔君，请先冷静一下……额！” 宇迦没来及解释，就让甚尔两根指头捏住脸颊，稍有用力地往两边扯了扯。 好看的脸蛋被扯成了鸭子嘴巴，宇迦艰难道：“别扯了……我就是本人！我转世了！” 甚尔倏然松手，宇迦立刻捂着脸颊后退，免得这家伙心血来潮，又扑过来扯自己的脸。 看着眼前脸颊发红的青年，言行举止，容貌气质，与记忆里那个早逝的兄弟无比契合，甚尔摸着下巴想了好一阵，恍然，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拍在自己脸颊上。 “啪”的一响，空气安静了几秒，伏黑惠看着自家老爸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动作，太阳穴的青筋不断跳动，最终，怒火化为一击直拳，砸在叛逆老父亲的脑门上。 “不要在这骚扰客人啊！” 天天不回家就算了，一回来还发神经，这个爹不能要了！赶紧丢掉算了！ 第97章 平安夜 按照伏黑惠的说法, 他已经一个月没有回这间公寓了，只拜托房东偶尔来打扫卫生清除灰尘，保持室内清洁。 少年开了暖风机, 果断翻出了居家的暖桌，铺在客厅的电视前，又熟练地放了一盘橘子, 一盘脆饼在桌上。 这期间，甚尔就盘着腿坐在毯子上, 一边喝茶，一边看儿子忙碌，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儿子的照顾。不过, 那双狭长的眼眸就没从宇迦身上移开过，视线上下环顾, 瞧瞧青年的气色, 又看对方呼吸顺不顺, 心跳稳不稳。 感觉不打破一下沉默，甚尔能这样看到天黑, 宇迦清清嗓子, 解释：“我的体质比较特殊，死亡后不会消逝，而是不断转生，你不信的话, 可以问一点以前只有我俩才知道的事。” 没等甚尔开口, 屋里整理房间的伏黑惠爆发出一阵怒不可遏的吼声。 “这是什么？你又去赌马了？” 伏黑惠手里捏着一摞翻出来的马票, 看日期都是今年的, 稍稍一算, 光这些就有几百万円。 “这所公寓一年的租金也就这些马票的十分之一！” “啊……这点钱。”甚尔满不在乎的, 视线不自主漂移，瞄了下宇迦的脸色，见青年表情倏然严峻，他咳了声，声音正经不少“都会挣回来的，竞马只是消遣的小爱好。” “小钢珠呢？这是新宿歌舞伎町街的，你还去那里了？” 不止是马票，伏黑惠还找到了柏青哥的小金片，蓝色、银色的GOLD卡片标着序号，是玩赢才能得到的虚拟货币，能兑换成现金。 然而，一千个小钢珠才能换一小片金条，一小片金条也就1500円，天晓得甚尔花了多少钱进去，才得来这些小金条的。 甚尔喃喃：“这算什么，你用的这套茶具也是我在小钢珠店兑换来的礼品，用着不是挺好的么。” 伏黑惠：“这套茶具百元店里就能买到啊！这样大手大脚花钱，等你年纪大了，行动不便的时候，连养老的钱都存不下来吧！” 伏黑甚尔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惠这样教育了，但今天，宇迦在，惠是个看场合的人，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发脾气，要么是真的气极了。 宇迦倒是能理解惠的火气从何而来。 伏黑惠上的私立初中，一年学费加生活费总体下来差不多就150万円左右，靠着给五条悟那边做祓除任务，还会赚些外快补贴家用。 结果，自己生活精打细算，老父亲却能在赌场一掷千金，孩子能不气嘛。 甚尔虚虚摸了摸口袋，想起钱包连同钥匙都丢在卧室了，所以今天才不得不翻窗户回家，于是啧了声：“每个月不是打钱给你了么，不够？” 惠无奈扶额：“我不是说这个问题，是你养老的问题——” 这个家很久没有中立的一方出面调和了，而父子谈话总是说不到一个点上，眼看惠沉默了，甚尔没有翻到钱包，而是摸出了一包烟，于是干脆叼起一根，起身走到阳台上，又掩上了玻璃门，才为自己点着。 宇迦抓了个橘子，跟着他走上阳台，恰好一股海风袭来，卷着袅袅烟雾扑面，宇迦咳几声，甚尔立刻掐掉了手里的烟火。 “我没事，来透透气。”宇迦摆手，示意甚尔随意，“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眼神很有气势嘛甚尔。” “怎么可能忘。”甚尔哼了声，但却一直没有点燃烟头，双臂随意搭在围栏上，垂眼瞧着青年，良久，微哑的声音问“还会生病吗？” “都治好了，我现在的身体很健康。”宇迦拍拍自己的胸口，那颗新的心脏十分活跃，神眷加成后，他以后怕是感冒都难，更别说得大病了，只会健康得活到老。 “是么。”甚尔把熄灭的烟叼在口中，从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一张卡，随手甩给宇迦。 宇迦抬手接住，只听甚尔道：“虽然那小子总是指责我乱花钱……其实花的都是小数目，大数额全存在这了。” 卡面是国外的账号，甚尔这些年经常做任务出国，想必是那时候办理的。 “怎么不告诉惠？”宇迦好奇，顺便回头看看，只见惠正在厨房的冰箱里翻找食材，似乎是在考虑，晚上做什么吃比较方便。 甚尔睨着他，说话时，口中的烟上下轻晃着：“他不会接受吧，这笔存款的初衷是万一发生什么，留给他看病用的。” “啊……” 宇迦开始还不理解，忽然就想到，小惠曾经说的，母亲是生病离世的。 “渚也好，你也好，都是病故，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性的，总而言之，先备一份以防万一吧。”甚尔轻描淡写说着，他背光站着，脸上的表情被光影切割得晦暗不明。 人生漫漫的旅途，终点都是寂静的死亡。 甚尔经历两回了，第一次参加禅院羽化的葬礼，前往礼堂那条长长的走廊在他眼中成了没有尽头的旋涡，扭曲的中央是迷离的未知和茫然不安的未来。 其他的人和事，甚尔记得不真切了，只是觉得，当时实在没有力气迈过那条走廊，最后仓皇离开，去禅院家独自收拾了行囊。 轻装上路前，再回头看一眼，只觉得这一大片禅院家的古宅无比荒芜，围墙瓦片上顽强生出的一点野草，才是真正有生命的。 第二次是伏黑渚，这一次他平静多了，还能冷静地收拾起焚烧后的骨灰，抱着丁点大的恵把一切打点好。 “生病真是可怕的东西，耗神又费钱，我这天赋是挺难得病的，但小惠是十种影法术继承者……” 甚尔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只是摇摇头。 “没什么医学道理的猜测罢了，当是我神经过敏。” 人类在面临大事时，若没有经验，总会倍生担忧，想到儿子还是懵懂无知的年纪，甚尔选择做好一切准备，同时也决定不让对方知道。 若是知道叔叔和母亲都是得绝症去世的，小孩子难免不多想。 “惠很健康的，放心吧。”宇迦的视觉识别看的一清二楚，若是伏黑惠有什么病症，负面效果提示都会如实告知他。 “是么，那就好。”甚尔不在多言扭头看向海岸线，这一天他赶着路回到这个家，还没好好看看周围的风景。 今天太阳落山的早，橘红色的火球沉甸甸地往江之岛大桥的背后没入，惠的生日是节气中冬至的日子，也是北半球白天最短的一天。 “冬至后就是圣诞节了啊，惠还说去小町通玩呢，”宇迦把橘子剥开，咬一口，发觉有点酸，但还是皱着眉认真吃下去了“甚尔君要出去工作吗？” “原本是打算去德国的——”甚尔干脆把剩下的橘子拿过来，吃了几片，也忍不住挑眉。 好他么酸！ “惠！这次橘子买酸了！” 老爸第一反应是拉开门冲厨房的儿子叫，理直气壮地使唤起来。 “去退了换新的！” 一手胡萝卜，一手咖喱块的恵气愤不已，扭头吼：“嫌酸自己去买！我忙着呢！” “哼，那家店的老板又拿不好的水果骗钱，等着。”甚尔干脆换鞋子去找卖水果的算账，又抬头问“你们要吃什么？” 看甚尔的样子是打算顺路买回来。 宇迦便问今天的寿星：“小惠喜欢什么菜啊？” 翻找黄油和苹果的伏黑惠随口道：“生姜烧肉之类的吧。” 宇迦吩咐甚尔：“小惠说了，今晚吃生姜烧肉，甚尔君去买食材，记得带点可乐回来，晚上给小惠跨年庆生。” 握着食材的恵有点傻了，甚尔也愣住。 宇迦瞪甚尔：“你儿子今天过生日你还打算让他亲自做晚饭吗？把食材买回来自己做，或者去饭店打包回来，你选吧。” 甚尔带着疤的嘴角抽搐一下，气势上没怼过这位前家主，最终一言不发，认命去买吃的了。 惊讶于老爹听话的模样，伏黑惠看向宇迦，后者耸耸肩：“与其让你爸把钱拿取赌马，还不如让他把钱花了去买食物。” 惠：对哦！ 宇迦把甚尔的卡递给惠：“你父亲的大额存款都在这了，其实都是存着给你用的，他只是不好意思告诉你罢了。” “什么？”惠难以置信翻看着这张卡面，“那这些马票和金条是？” “嗯……人无完人，有爱赌博的缺点罢了，大概是工作压力太大了，需要一点极端手段放松下。”说着，宇迦总结“所以，以后他给的钱该花就花，不够主动要，多要点也没事，知道吗？” 傻小孩还自己跑去打工挣钱，五条悟居然也敢收，直接劝孩子回去好好上学啊！等大学毕业了再考虑当不当咒术师，到时候还多条路，真想伸张正义，当警察也可以嘛！ 那天之后，查过卡面余额的伏黑惠真正体验了一把“从小以为家中不富裕，没想到老父亲竟是亿元富翁”的戏剧感。 12月24号，平安夜到来，镰仓下了一阵小雪。 宇迦在惠那住了两天，顺便游览了江之岛、湘南海岸，等惠料理完作业，两人约好去鹤岗八幡宫，之后顺路去小町通逛逛。 当然，甚尔也在，老父亲难得陪儿子和堂弟过节，要肩负起长辈的职责——就是结账。 “甚尔，可乐饼，付钱。” 不知是今天第几次掏出钱包，甚尔算了算，一脸愕然发现，养个半大的儿子和堂弟，一点不比赌马便宜，钱包今天瘦了好多！ “那家harumi有卖银鱼双色丼，但排队的人太多了。” 伏黑惠用手机搜索好的店，宇迦帮忙参谋着，不忘提醒老父亲去排队拿号。 甚尔望了眼，这种网红店大多是情侣在吃饭，为了营造平安夜的气氛，店员都戴了红色的圣诞帽，落地窗上印着雪花和雪人，门口装饰着红丝带扎好的檞寄生和铃铛，推门时，泠泠作响，还会抖落白色的雪花。 小町通里，人流熙熙攘攘，这家热门店的客人只多不少，甚尔目测一下，排到他们起码要一个小时。 “要等？” 甚尔想着天气冷，便扭头去问自家儿子和弟弟，只见两张泛红的小脸正凑在一块刷手机，听自己语气有离开的意思，惠和宇迦齐齐道：“等！” 看着两个眉眼轮廓一样凌厉漂亮的小鬼，甚尔一时错觉自己是养了两个儿子，老父亲压力山大，别过脸继续排队，低声念着：“成吧，都是债，你们人多，你们说的算。” 老父亲的服软让俩小只瞬间舒坦了，顶着飘落的雪花等位，忽然，店里有人轻轻敲了敲玻璃窗，微弱的响动吸引了惠和宇迦，两人看向店内，只见那张靠窗的大桌上，熟悉的人正冲他们招手。 “晚上好啊。” 五条悟戴着墨镜，穿着黑色的夹克衫，正冲他们招手，虎杖也在，坐在靠近走道的位置，面前摆了两份柠檬水，其中一杯乍看是无人使用，但只要凝神注视，就会发现，是有神明坐在那里，微笑示意着。 “宇迦，惠~”虎杖夸张地做着口型“进来拼桌，别等了！” 两个鼻尖泛红的人对视一眼。 “进去吧？” “进去，太冷了。” 于是，二话不说架起伏黑甚尔，一块冲进harumi。 “五条老师，你们怎么会来镰仓？”五个人一个神明霸占了整张桌子，惠摘掉耳罩，只见五条悟打了个响指，召唤服务生端菜单来。 “我也要放假休息的嘛，恰好悠仁也有空，就一块来了。”五条悟优雅端着加了足量糖浆的咖啡，漂亮的眼睛透过墨镜，瞧着眼前的父子，以及眼眸明亮的友人“玩得愉快吗，宇迦？” “不错哦，惠是很好的向导。” 宇迦为自己点了奶茶，忽而听到不远处，大门开启的泠泠响动，那是一对情侣，路过槲寄生时，他们热情地拥吻了，惹得旁边不少人欢呼鼓掌。 “是槲寄生下接吻的情侣会厮守永远的传说吧，哈利波特里有，我看过。”虎杖最近开启了影视剧练习法，靠刷影视剧锻炼对情绪和咒力的控制，目前初有成效。 “现代的传说吗？也别具风情。”五条知双手捧着柠檬水，尝过那微酸的滋味，低语“奇怪的味道，这么冷的天，我想喝酒了。” 日本的法规是买酒要看身份证，20岁以下不准售卖。 这一桌只有甚尔和五条悟符合标准，最后，由五条悟出面，买了一份清酒回来。 小小的酒杯盛了清澈的一杯，五条知满心欢喜仰首饮下，就着窗外的落雪，即兴道：“雪落树梢，不辨梅花。” 一桌现代人没有唱和歌的雅致，五条知这一咏叹略显落寞。 最后，悠仁的脸颊边，宿傩开口低声道：“霜降红叶，思越白岭。” “和歌么，平安时代的来客果然与众不同。” 五条悟不能喝酒，只能喝着咖啡，看眼前白茫茫的天地，人烟以外的世界，山湖皆静，临近一年的终末，无论哪个时代，这都是一个众人休憩暂歇，准备迎接新年的时日。 宇迦想起，当初任务的开始，好像就是年关，自己带着一个家仆，搭着牛车就离开平安京了，然后在天寒地冻里把两面宿傩给拉了回来。 任务的世界加上现实的生活，差不多正好是完整的一年，他一个没留神，交了一堆不一样的朋友。 忽的，窗外走过一个推着小车的商贩，车后座的泡沫塑料上，插着一只只剔透的苹果糖，甜党的宇迦看到那红彤彤的水果和剔透的糖壳，顿时按捺不住，起身道：“我去买点苹果糖，有人要吗？” 悠仁、五条悟、五条知都举起手。 宇迦点点头，拿着钱包出门，推开店门时，那泠泠的声响悦耳飘动，忽的，天地的时间有停止流淌的感觉，连飘落的雪花都稳稳留在半空中，六角的形状清晰可辨。 而在宇迦微微怔神之际，有人从身后赶来，轻巧地牵起他的手。 “一起去吧。” 对方顺手扶正了门上翠绿的槲寄生，唇角牵起些笑意，忽而俯身凑近。 “我能吻你一下吗？” 宇迦眨了眨眼，问道：“这是什么吻？” 吻也有很多种，晚安之吻，问候之吻，分别之吻。 对方思考着，回答：“既然是槲寄生下，那便是爱情之吻了。” 他眼中充满了柔情，包含许多的牵挂和期待，他将这份心意传递给眼前的人，然后小心翼翼地按捺着，等待着回应。 发乎于情，魂牵梦萦，后续的一切，便是顺其自然了。 宇迦想了想，道：“好像也不错。” 见对方还要继续说点什么，宇迦呼出一口白气，瞧着天空飘落的雪花，干脆抓过对方的领子。 “好了，那么现在，我要吻你了。” 如是宣布，宇迦贴近他的唇角，留下轻轻一吻。 “现在，你是我的了。” 金色的眼睛弯起，宇迦心情愉悦，想着等冬季过后，明年的春光一定非常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