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太宰治同居的日子 作者:经常熬夜的颓废选手 文案 从很久之前我们就认识了,之前太宰是个富裕家族最小的孩子。我经常会去爬墙看他,不是源于喜欢,而是因为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把身上缠满绷带,我对此一直疑惑不解,所以一直来找他问“为什么要缠这么多绷带?”太宰治总不会回答我,只是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像想逗我开心,但是我总会冰凉凉的说“你别笑,真丑。” 矫情受,主视角第一人称。 开放性be,全篇负面情绪又黑泥压抑 内容标签: 强强 文野 咒回 BE 搜索关键字:主角:牧野栗 ┃ 配角:太宰治中原中也五条悟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混沌黑泥和情感缺失症 立意:我们是「朋友」 第1章 我幼时生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在我开始记事的年纪,我就记得长在家门口的樱花树,一到季节就会盛开,那个时候风一吹,就会把樱花瓣搞得满地都是。 扫地的婆婆总会抱怨,偶然间听到抱怨声的母亲却喜笑颜开的命令婆婆不要把樱花给扫掉了。 母亲喜欢樱花,可惜门口的樱花树只有一株,所以她总抱着我来看,当我不解的抬头望向母亲时,她的目光总是怜惜又温柔的看着那颗盛开的樱花树,比起看着父亲还要深情。 我能明白那是看着喜欢之物喜悦的感情,但我无法被传递这种美好的情绪。所以我会天真的用手指摸摸母亲勾起的唇角,发出咿咿呀呀不解的声音。 年长几岁后,母亲患了癌症,当时医疗不发达,附近也没什么好的医生。所以母亲病的很重,就算父亲风尘仆仆的带着母亲去了东京市里求医,却还是无获而归,还挂了点彩。 我会在照顾我起居的婆婆的建议下去关照我的母亲。我印象很深刻,母亲的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并且干裂掉了,本柔顺的乌发也干枯毛燥,似乎瞬间老了十好几岁,我差点就没有认出来母亲。 母亲清醒着,她会冲我柔柔的笑笑,然后摸我的脸。父亲也会在母亲的屋子里,不过他并不像我一样趴在母亲的床边,而是一动不动的对着一面墙壁,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很无聊的样子。 一天天过去,樱花快要凋谢的日子,门口唯一的樱花快要结束自己的花期了。 母亲的头发也如同凋谢的樱花一般,面容也衰退下去。我看到她枕边一缕一缕凋落的头发,有些无措的问她“您的头发要像樱花一样落光掉了?” 母亲在床上摇了摇头,看了眼父亲坐着的背影“我不会凋落,会在地下看着你们,落下的樱花也是。” 我不解,面上也没有至亲要死去的悲伤表情,我的面上只有疑惑“人死后还会有视觉吗?您死了怎么能看着我和父亲呢?” 这时候父亲走了过来,不知因为什么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脑袋“臭小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那一下真的很痛,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我那时腹诽:这时候他倒不做活死人一直待在角落‘面壁思过’了。 母亲死后,父亲更加沉默了,照顾我起居的婆婆和扫地的婆婆也很沉默。没有人和我说话也没人和我玩。扫地的婆婆和照顾我起居的婆婆也不再拿新奇的事情告诉我。我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觉得有些无聊,于是我会用婆婆给我的零用钱去买画本看,那些画本很浅显,但我一直理解不了画本中描绘的浓墨重彩的情感。 我的心脏仿佛不会跳动,我捂着心脏的时候它却一直在跳。参加母亲丧礼的时候我也一直捂着心脏,它也一直在跳,平稳而有力度。那时候我身周的人都在痛苦,就连沉默的父亲也旁若无人的默默流着眼泪。 只有我,什么都流不出来。 我只是可惜门口的樱花树,除了母亲,谁也不会欣赏它的美丽。只有母亲是喜爱它的。 我到了要上小学的年纪,所以就去附近的学校上学。学校的一切陌生却又让我好奇,我见到很多同龄的孩子们,他们很活泼,性格也各有千秋。我读过很多书,看过关于校园生活的许多事情,但所有都不如真实看见感觉到鲜活,那时候我以为遇见了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事情:认识他人,去交很多很多朋友。 但是我弄错了一件事情。很久之前我就把它忽略了。就算是我自以为是的把好奇和雀跃当成了兴奋和向往之类比较强烈的情绪,也会因为这种自我欺骗而产生更加空虚和无聊的感觉。 我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所有教过我的老师都这么说,所以我也理所当然的这么认为了。因为长着一张人见人爱的面孔,所以和我接触的很多很多孩子都愿意和我粘在一块儿,像是狗皮膏药一般赶也赶不走,和我积极讨论一些在当时我心里幼稚可笑的事情。 认识他人,交朋友这件事情让我更无聊了。 我的心理落差很大,所以在一个孩子要和我玩儿跳格子的游戏时,我不耐烦的让他滚远些。那个孩子就如我所料一般,眼里溢出我搞不懂的泪水,如书里写的那样,伤心欲绝的跑走了。他不会告诉老师,因为那个孩子很喜欢我,还说出将来要和牧野栗结婚这样愚蠢的话。 两个男的怎么能结婚呢?太蠢了。 逐渐因为我的冷眼相对,之前与我亲热的小孩都远离了我,我不在意这样的情况,老师不放心的询问后我也爱搭不理。学校真无聊,还不如在家里看些书有意思。 直至一天下午的体育课。这是最后一节的体育课。我发现了我一直未看见的孩子。也是我这一生难得有所羁绊的人。 我试探着和低垂着头手臂和腿部缠满绷带的孩子说话,但是他好像学习了我之前对别人的态度,对我爱搭不理的。 “你叫什么?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他戴着漆黑的帽子,刘海也很长,我只能看见他的嘴,他的嘴很小,像女孩的嘴。 我还想继续问,谁知忽然有个人把我拖拽走了“津岛修治是有自闭症的孩子,不要和他玩啦牧野君!” 这是一个女孩,我记不住班里人的名字,只知道这是唯一一个我恶言相向过后还一直像我示好的女孩儿。 “关你什么事。”我不满的甩掉她的手,面无表情的冷冰冰样子让这个女孩无措的站了几秒,然后她很委屈的大声喊叫“牧野!我又没说错嘛!干嘛凶我啦!” 之后女孩跑走。我又走向了树下的那个被女孩说有自闭症的孩子。 此刻他不再低着头,而是抬头看向了我,仿佛是才知道有人因为他有了动静一般。 “我知道了哦,你叫津岛修治,所以你不用自我介绍了。”我自顾自的坐在了他的旁边,他不适的想要远离我,即便他还没有‘远离’的动作,但是我预想他要这么做,所以抓住了他的手腕,碰到了他缠着的绷带。 “为什么要缠着绷带呢?”我好奇的问,此刻正直直的与津岛修治震颤的眼眸对视。 他的眼睛是很奇怪的眼睛。黑沉沉的藏匿着什么东西一样,我看不清他的情绪,但是他的身体在颤抖,握住他右手的我感觉到了。他似乎像是真有自闭症,有些抗拒别人的触碰。 津岛张了张他小小的嘴巴,但是却又闭上了。我有些不满“你要说话就说嘛,干嘛憋着,我想要知道你为什么缠绷带,你不热吗?你真奇怪,和我们一点儿都不一样,怪不得每个孩子都不陪你玩儿,连老师都不关心你,你真可怜。” 我很直白的说着,带着孩子天真的稚气。我感到了津岛修治的身躯颤抖的更加厉害,他好像要跑掉了,他的嘴唇发着抖,身上的肌肉要蓄势待发了。 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发觉自己的预感从不会出错了。 被掀在地上的时候我脑子有些发懵,啊,他真的逃走了。 我不在意身上沾染的泥土灰尘,也不在意身上细微的擦伤。我想着那个有些惊恐的黑沉沉的眼眸,有一些不满,因为我还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 第2章 原来津岛修治是我班级的小孩儿。我是最近才知道的,但也不能怪我疏忽,因为津岛总是请很长时间的病假,也不会和其他的小朋友产生接触,甚至避之不及。 津岛的成绩意外的很好,他回来学习正好赶上了周模拟,很容易的就把我的第一名给拿下了。真是奇怪,我觉得这种病怏怏的自闭症应该在家不会有心思学习的。 我更加好奇了,越发想要知道津岛修治他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大夏天要缠满绷带呢?太奇怪了。 我主动找他去时,他小小的书桌厚厚的书摞了一层一层,几乎看不见他戴着黑色帽子的脑袋了,这个人总把自己藏的很隐蔽,害怕被人揪住小尾巴吗,胆小鬼。 “津岛君,放学能一起走吗?”我又一次这么邀请。 他对我避之不及,每次下课都跑到没影,我怀疑就是为了躲我。所以我加快了脚步来到他的书桌前,让他被迫和我对话。 我从没听见过津岛修治讲话的声音,我想听到他的声音。只要我想的东西,我就会让自己得偿所愿,所以我不惜咄咄逼人的提出超出界限的‘一起回家’的请求。 他果然被这个无礼的请求吓到了,一动不动的坐在座位上,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苍白的小手按着刚才翻着的书籍,像是个雕塑一般。 “喂,和我一起回家,之后就不会和你再讲话了怎么样?” 我撒了个慌,果然让他恢复了正常,太宰治抬起头,黑沉沉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他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但是我没有多少成就感“真的……?” 我清楚的明白,这个人表情中闪烁的微小的喜悦的光芒,是因为我承诺了‘之后不会和津岛讲话’这件事情,津岛修治是想到了未来没有牧野栗打扰的日子,所以感到一丝开心。我不会因此生成伤心的情绪,如果我有伤心的情绪存在,亦或者任何能让自己像平常小孩儿一样的活泼情感存在,我就不会和其他孩子避之不及的津岛修治聊天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牵起了他的手,津岛修治又用那种惊恐的眼神望向我。我疑惑的皱眉“小孩子一起过道路时要手牵手一起,老师教过。你不会不听讲吧,你是坏孩子吗。” 这时他才收回惊恐的眼神,任由我牵着他的手。 不知怎的,在夕阳快落山时微风的吹拂下,那么凉爽的感觉,津岛的手却溢出了汗液,让我干燥的手掌都湿漉漉的了,我不满的又松开了他的手,他又用那种莫名其妙却又有些惊恐的眼神看向我。 “干嘛,你的眼神真奇怪。你的手脏掉了,我放开不是很正常嘛。” 他又收回了惊恐的眼神,在风的吹拂下他对我说了第二句话“……我的手才不脏呢。” 在津岛修治说了那句话后,我意识到他并非是自闭症的小孩儿。如果是自闭症,那么照他之前所表现出来的种种迹象,大概不会回应我的话,也会瞬间不听我解释的甩开我的手跑掉。津岛修治是个拥有正常智商和思维的孩子,早就应该在他周测第一时我就该明白。 “那么你为什么在身上缠了那么多绷带。”我不知是第几次问他这个问题。 我看见津岛只是面无表情的往前走着,又无视了我这个问题。 告诉我原因就这么难吗?到底津岛修治身上藏着什么嘛。难道绷带下面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吗,但是小孩子能有什么秘密。我丝毫不客气的用着自大的口吻在心中想着这些事情。 直至我跟着他到了他的家,津岛终于看向了我,用一种难以言喻的有些胆怯的眼神“你要和我一起回家?” “当然不是。”我兴致缺缺的看了眼津岛修治的家,很大的宅子,比我家大上不少,里面有很多的仆从的样子,而我家只有两个婆婆,一个负责打扫,一个负责我的起居,我父亲又早出晚归,谁都不知道父亲去哪里鬼混了。 “你应该生活的很好吧。”我没有看津岛修治的脸,转头看向了左边一颗孤零零的樱花树,转眼间又到了它开放的季节,不过没有人欣赏它。 “你该回你自己家去……”津岛又小声的说着,忽然他细微的抽搐着嘴角露出了一个勉强称得上是笑的表情“你的父母会担心你的。” 好丑的笑容,我从未见过哪个小朋友笑的这么丑。但是丑并不能让我心里产生涟漪 ,我只是眨眨眼指了指那颗孤零零的樱花树。 “你看到了吗?”我眯起了眼“那里是我家,咱们两家只隔着一道墙。” 我敏锐的察觉到津岛修治似乎被这个事实惊到了,我摆了摆手,谁说就他一个人惊讶,我也是很惊讶的,因为我从未关注自家旁边的大的宅邸,我从来没见过津岛家里面的人,因为我除了上学就不会出家,而且任何事仿佛都不足以我注意一样,我不太在意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所以我有很多的机会去询问他绷带的事情了,这种巧合像是上天都知道我对太宰治这个小孩儿产生了好奇一样。上天愿意为我找乐子,为我解闷。 我回到了家,经过了那颗孤零零的樱花树,它散着清香。但还是那句话,这是颗可怜的樱花树,因为母亲死了,它很孤寂,没有人欣赏它盛放的美丽。 我的家很冷清,我回家后天已经黑了,连婆婆们都看不到,只得自己拿着厨房里剩下的一些什么东西填饱了肚子,然后点燃了自己房间有些老的台灯,去看一些书。 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在门口看见的津岛修治宅子里的光景,那么多的人,即便是仆从,也一定每天都有可以聊的八卦,津岛修治一定不缺乐子,但他怎么那么沉默呢?津岛他一定是天生就不讨人喜欢吧,糟糕的家伙,什么时候能够告诉他绑绷带的原因呢,告诉我的话,我就再也不会纠缠他了。 第3章 我遵守承诺,不会再去和津岛修治说话。在学校中我总无聊的托着腮看一些画本,那些画本诉说着浅显易懂的东西,让我看的哈切连天。然而我又厌倦了老师所讲的东西,不论是国语数学还是什么科目,在我眼里都简单透顶。 津岛修治自我认识他后,就一直来上学。即便他是我的邻居,但是在我出门的时候从来没有碰巧看见过他,我认为他是摸透了我的秉性,然后故意错开了我们两人的上学时间。他在躲我,即便我承诺‘牧野栗不会在和津岛说话’,他或许一眼就看透了我不是会一直遵守承诺的人。 这时候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丝的涟漪,但是很快这种从未体验过的新奇的感觉就消逝不见了。我摸着自己的心口,听着下课后小朋友们吵闹的声音,我看向了教室角落里的位置,那是津岛修治的位置。 碰巧,津岛修治也看向了我。他或许一直在悄悄的注意我的位置,只要发觉到什么值得他警惕的表现,津岛他就会像是惊慌失措的鸟儿一样落荒而逃。而此时他与我对上视线,我看见那双没有光的眼睛闪烁着惊慌之色。 他要拔腿就跑了,此前我要抓住他。 于是我小跑过去,抓住了他要出门的身躯,我拽着他的学院服,他头上戴着的黑漆漆的帽子被门槛一碰,掉在了地上。教室里没有人了,我忽然发觉下一节课是体育课,小朋友们都去了操场。 体育课上不上无所谓,老师会原谅好孩子的我,也会原谅病弱的津岛修治。 津岛修治的头发又黑又蓬乱,他被刘海遮住大半的眼睛惊恐的回望我,他终于忍不住用稚嫩又沙哑的嗓音呵斥我“你要做什么,我去上厕所!” “我跟你一起去,我尿急了,一起结伴。其他的小朋友都会结伴上厕所!” “你说了不会再和我说话,不会再和我有所接触,像是从没有认识过我,你撒谎,你是骗子!”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再和你有所接触了?总之我要和你一起去厕所!” 津岛修治胆怯的看了我一眼,他恐慌的看着我牵着他的手“你不要抓我的手。” “小朋友结伴上厕所是要手拉手的,老师是这么说的,难道你要做坏孩子吗?” 这当然是骗他的,但是搬出老师这一权威的形象显然在孩子们面前十分管用,就连津岛修治也不例外。 津岛修治无言的看了我一眼。最后我如愿以偿的和他一起去了厕所,他像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尿尿,很不自在的脱了裤子,然后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水流出来,我看见他扶着的手在发抖。 “你、你别看着我。” “津岛君尿尿也会紧张吗?胆小鬼。” 我才没兴趣一直盯着人尿尿,我尿完后就出了厕所一直等他,但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人出来。 我去厕所找他,但一个人也没有。他从厕所的小窗户爬了出去。津岛修治就这么逃课了,因为我逼迫他和我一起上厕所。 我去操场上去上了体育课,当老师问我津岛去哪里时我就知道他逃了课。这种行为很懦弱,我讨厌他不打一声招呼就跑走的行为,他这么躲我,根本不会邀请我一起逃课,只是抛弃了我,像是忘掉了我们牵着手回家和上厕所的情分。 我们难道不是朋友了吗? 我那时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认识浅显,我以为说了话后就是熟人,牵了手之后就是朋友,接了吻就是至爱,上了床就是夫妻。我那么的聪慧,却一直不知道津岛一直一直十分的厌恶我。 我的情感淡薄,我不懂喜怒也不懂悲伤和思念,所以对于津岛修治他的躲避,我只当他过于胆怯。 当老师打通了津岛家的电话,听到他父亲带着一些恼火说着津岛修治在家里正发呆呢,叫了几声根本就不回应。 之后津岛修治请了一星期的病假,我一星期也没从学校见到过他。 但我很想要见他,我无聊的生活只有他是有趣的存在,我希望他能够再次让我心中产生新奇的涟漪。 假期,我不用上学。 父亲又不知道去了哪里。中午的阳光很灼热,晒得人有些头晕目眩的,我看着院子里的那堵墙,感受到了我和津岛修治之间的隔阂,我或许应该让婆婆们帮我把那堵墙破开一个洞,正好能容我钻进去才好。 这时候我看到了墙上的藤条,密密麻麻的爬山虎,还有一颗歪脖子的银杏树正冲着我点头哈腰。我决定了,这个世界上只要我想做的,一定要做成,我要爬上围墙,去隔壁的宅邸找到津岛修治,然后问他为什么对我避之不及,为什么要找病假的借口不去学校。 家里只有两个婆婆,婆婆们看着我把午饭吃掉后就去自己的小院里午睡,平常我会自己看书,然后度过平常的一天,一直如此。 但如今我要做出一项从未做过的事情了,我要爬上围墙,找到津岛修治。 我搬起了落了灰尘的梯子,我幼小的身体搬那种沉重的东西是分外不易的,然而我出了一身的汗,累的气喘吁吁,却看到梯子和围墙的差距甚大,我爬上梯子的尽头也够不到围墙的顶端。 我这时看到了缠绕在什么地方的湿漉漉的棕绿色的藤条,我想藤蔓可以帮助我,它是有韧性的植物,轻易不会断掉,它应该是从围墙的另一端伸展到这里的,我爬上梯子的最高点时可以抓住藤条爬上去,也可以顺着藤条落下来。 这是我成长到现在做过的最努力的事情,我想去见津岛修治,所以分外的努力了。 但是我并未得到什么好处,我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坐在院子看书的津岛修治,我首先感受到的是落在地上时不一般的疼痛。 藤条断掉了,我判断失误了,有的藤条未被晒干,它被轻轻的一拉就断掉了,所以我摔了下来,正好摔到了津岛的面前。 他的院子原来紧紧挨着我的院子,我们只有一墙之隔。他看书时我在看书,他睡觉时我也在睡觉,我们离得很近,但是在我认识津岛修治之前,我从未知道有他这样的人存在在身边。 津岛修治先是惊讶,看到我痛的扭曲的脸时又染上了一股子浓浓的惊恐之色,他没有选择把痛的蜷缩的我扶起来或者慰问,而是下意识的把手上的书扔在一边儿,一下子和我的距离拉开了老远。 我只得自己起来“我来找你了。”我未带情绪的说,我记得他丢下我自己逃学的事情,所以把小脸弄的又紧绷又严肃的。 “你是恶鬼吗!缠上我的恶鬼!猛兽!”津岛修治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他好像有些崩溃“为什么你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躲我远远的呢?” 我愣了愣,像是忘记了胳膊上的擦伤以及掉落在地的疼痛“我们不是朋友吗?我躲你远远的,就不是朋友了。” 津岛像是被我说的朋友吓到了,他震惊的呆在原地,我看见他露出来的黑漆漆的眼睛震颤着,嘴唇哆嗦着,就连身子也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这时候我看到了他身上的绷带,把他裸露的肌肤覆盖了大半,我想起来一开始我对他的执念是怎么来的,于是我又问他“你不热吗?” 津岛终于找回来自己的声音“……什、什么?” “我说,你不热吗?你为什么要大夏天的缠满了绷带呢?” 第4章 最后我和他还是不欢而散。 我无法靠近他,他只想让我快点儿离开他的家,为此甚至耗费了心思,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牧野君,你的家人会担心你的。” 这话很耳熟,我想了想,之前我和他手牵着手回家,他也这么催促我‘你的父母会担心你的’ 然而我的家人不会担心我,空洞洞的宅子没有津岛家热闹。津岛有很多的家人,而我并没有。我的父亲每天忙碌在外自母亲去世就很少着家,两位婆婆也因为家里的没落而逐渐的不再关心我。即便我不为之所动,也不因这种事情而像其他孩子一般感到难过,但也会因此无聊。 所以我才会找到太宰,跨越了围墙也想着见见他。 “不会的。”我轻轻的反驳他,看着他脸上绽放的笑容,我依旧觉得很难看,于是我说了话“津岛,你不该笑的。” 于是津岛修治停止了微笑,他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我“照看我的人要来了……” 我躲在了津岛院子巨大的石头后面,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躲了起来。如太宰所说,照看他的人来了,是一位成年的女人,我偷偷打量了,那女人身姿臃肿,脸色枯黄,露出了一种我未曾见到过的神色。 “小少爷,我来了,我来陪你聊天了……” “春姐姐……”津岛修治露出了讨好的神色,但是他的眼睛却还是死气沉沉的。津岛修治在女人弯下腰示意什么的时候在女人干枯的嘴唇上印上一吻。天色很亮,日头很烈,我却觉得津岛和女人都沐浴在了昏沉的黑暗里面。 好明目张胆的行为。 我顿时瞪大了眼珠,感觉脑子有些许的混乱。 我曾解释过,我幼时明明那么聪慧,却也有着天真愚蠢的一面。我以为说了话就是熟人,牵了手就是朋友,接了吻就是至爱,上了床就是夫妻。 我看了很久,他们姿态亲昵,比津岛修治大上不少的女人放肆的对着小孩儿求爱。这是书中不曾描绘的画面。 直至女人走后,我才露了面,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神色问的津岛“你和那个女人恋爱了,你爱她?” “你怎么还没走……”津岛修治平静的说了这句话,我与他的眼睛对视,看到了些许的回避和厌恶之色。不过我只当他是害羞了,继续问他“爱是什么感觉呢?” “你明明那么小,就能够熟练的亲吻一个女人,津岛你已经摸透了情爱了吧。” 他死死盯着我看了很久,最后他微微笑了笑“你好奇怪。我刚才是在赶你走,你干嘛要盯着这里看,还问出讨厌的问题。”这是他第一次明确的表现出对我的厌恶。 但是我根本就感受不到他那种沉重的负面情绪“津岛,你真是有趣的人,我喜欢你,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你教我什么是爱好不好。” 我撒了慌,我根本不喜欢他,也无所谓什么一辈子的朋友。我就像是看到了好玩的玩具,期待的看着玩具能给我带来的新奇的感觉。 在我想要触碰津岛修治的手时,他拍开了我。 “躲我远点儿……” 我之后真的躲得他很远,我不想惹有趣的津岛生气了。我聪明的想着,如果我总是违背津岛的想法,那么他就不会把我的疑问给解答了。 兴许明白逃避我不会得到什么解决,我想太宰应该是被什么逼迫着来到了校园。 之后我忍耐着新奇的感觉,升到了三年级,津岛修治他不再那么的阴郁,他逐步的和其他孩子打开心扉,又逐渐的成为了班级中的开心果,他欢快的在老师提问的第一时间就举起手来,说出一个滑稽可笑的答案,然后全班哄堂大笑,只有我一个孩子是沉默的看着这场闹剧,我像是听到了冷笑话,全身上下只有一股一股的浓厚的冷意,我不习惯津岛修治这种姿态,我看着他虚伪的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像看着一只猴子。 津岛他怎么了呢? 我的同学们都开始围绕着津岛转了,津岛也表露着愉悦的表情,像是享受着这种被人簇拥的感觉,然后继续着自己滑稽的表演,他表演的十分拙劣,我一眼就看透了,所以我是班里唯一一个躲得他远远的人,我很听他那时赶我走让我躲他远点的话,然而他却主动接近起了其他人,明明与我没有关系,我却莫名的产生了被背叛的感觉。 津岛修治面对孩子簇拥所展露出的笑,莫名和那时我躲在大石头后面看到的,津岛冲着女人笑的表情重合在了一起。 于是我聪明的脑子转了转弯,原来,津岛修治在讨好他们,原来,对女人的笑不是出于庸俗的爱,而是出于不知所措的讨好。 我的兴趣忽然被消磨掉了很多。 我最后下了结论,像是在对津岛下一个审判,原来啊,津岛他根本就不是那么的有趣,我又被无聊的感觉困住了,我在津岛那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不想看到津岛修治对我演戏,故而我不会在津岛大本营的学校里接近他了。或许他在同学们的簇拥中都想不起来我是谁了。 直至在一次放学前偶尔和他对上的视线,看到他眼里的一丝未被掩饰的惊慌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津岛还是津岛,其实并没有改变多少,只不过找到了他能够获取认可的一种可笑的方式而已,津岛其实很幼稚的,还在悄悄的注意我呢。持有这种想法的我,又有了优越的感觉。 所以我在假期的时候,又一次爬上了围墙。我没在摔下来,我似乎轻车熟路了,因为我曾偷偷来看过津岛,是在一本书里学到的技巧,关于一个偷窥狂的事情。 这一次我故意挑选在夜晚,在掩人耳目的夜晚,津岛应该会放肆一些,坦诚一些。 他果真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也果真在那么晚的夜晚,在月光温柔的照耀下没有睡觉,仿佛在等待着我似的。 “你是谁?” “我是牧野栗。”我回答他,我知道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他只能看见一个黑色的我的影子。 “你……你怎么来了呢?” “……我来寻求答案了,你为什么缠着绷带呢?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的,为什么津岛你忽然开朗了呢?我们不是朋友吗?” 黑暗中他任由我摸他的脸,他抓住了我的手腕,不让我动手动脚,我听到他沉闷的声音“你总是纠缠我……我以为你放弃了……” 我此刻应该要难过,因为他又微妙的略过了我所说的朋友,不反驳也不承认。但是因为我不在乎这些细节,所以就算意识到了也不会难过。 “为什么缠着绷带呢,只有这一点一直困扰我,知道了我就不纠缠你了,津岛,我说话算话。” 不知道是哪一点刺激到了他,他忽然嗓音大了些,反驳我,把树上沉睡的鸟儿都惊动了“你才不是会遵守承诺的人!你是骗子才对。” “好,我是骗子,你能小声点儿吗?”我想到了小说中看到的男女主私会的画面,装模作样的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然后我无知无觉的被他舌头舔了一口,我眼睛睁大了些许,抽回了手,还没等询问他这是做什么,就模糊的看见在月光下他似乎笑了一下,是很讨好的那种笑,我很熟悉他那种笑,所以即便在黑夜里也能明显的描摹出来。 “你别笑。真丑。”我冰凉凉的说出了这句深藏心底的话,在衣服的布料上蹭了蹭被他舔的手心。 他是什么动物吗?还会舔人的。 第5章 我和他仿佛接受到了彼此的信号。他还是在校园里模仿着不知所谓的受欢迎小孩儿的姿态,我在校园也不再和他亲近,然后我就在夜晚爬上围墙去找他,每天都会问那个问题,逐渐的仿佛那个问题已经消逝了一样没了什么特殊的意义,只是变成了我想找他的理由。 今天班主任声情并茂的念出了太宰治故意写出的讨喜滑稽的日记,班里的人都在忍不住的放声笑着,只有我在那里一直观察着津岛修治,他又露出了那一副被迫做出的讨好人的姿态。 我忽然想打他两巴掌,让津岛修治清醒一下,他不会真的觉得,这样做就会让自己更加舒坦的过活吧。我又看完了几本书,了解到缺爱的孩子会下意识的用一些东西去引起别人的注意,很可能是恶作剧,可能是耍泼撒娇,甚至伤害自己的事情。然而太宰却在讨好别人,而且在我印象中太宰有很多家人,并不是会缺乏安全感。 我受了津岛那篇详细写自己尿裤子的作文的刺激,我在校园中在放学时邀请他一起回家。他装作很乐意的虚伪样子,像在面对除了我之外其余的人。 “你真的尿了裤子吗?”我问他。 “……”津岛沉默了一下,像抛弃了羞耻心一样承认了“是的哦,我尿了裤子,被照顾我的女仆打了屁股。” “那个照顾你的女仆是你吻过的那个女人吗?” 他可能没反应过来,没有想到我的问题会转换的那么快,他抖了抖唇,有些颤抖的说“啊、是...是这样没有错。” “你撒谎。你是骗子。”我学着他之前对着我大声说话的强调,批评了他浅显的谎言。 “……你不要说出去好吗?”被我识破后,他故作冷静的说。 “这样没有意思。”我顺势牵住了他的手“我们是朋友,你唯独应该对我坦诚。” “好吧。牧野。”他轻轻叫了我的名字,脸上是不带讨好的漠然的神色,然后他像是真心实意的捏住了我的手“最起码,打屁股是真的。”他好像是有些羞涩的说出了口,这句话很诚实,风声都认可了,吹进了我的耳中。 “你是承认了我们是朋友吗?”我眨了眨眼看他,他却回避了我的眼神,只是牵着我的手,一言不发的往前走。可能这样急迫的一问一答让他有些无措。 津岛修治又把我们的关系给略过了,他的手又在凉风吹拂下出了汗液,我感受到了不适,但是却没有再撒开。 “你还会找我吗……”他忽然小心翼翼的问,但是他的眼睛并未看我,而是看着别的什么东西,也许是空中的沙尘,也许是树上的绿叶,亦或者是已经落寞了凋谢的樱花树。 我知道他在指什么,津岛修治是在问我,在夜晚的时候,我还能一直的翻墙去找他玩吗?也许这个时候他就不觉得困扰了,但他在后面还是表现出困扰,他就是那么的矛盾,但也因此我乐此不疲的去费劲儿的翻墙找他,还摸索出不被发现的诀窍。 我们的小学,无聊的这样过着。我不知道在一复一日的无聊中,他还能不能记起我们第一次牵手时他的惊慌失措。 我想他永远不会理解我的主动和坦诚,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我因他和众人的不同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因为他带给我的心灵的波动而想要更接近他,接近一个孩子最好的方法是成为朋友,于是我牵了他的手,像是在跟他告白‘我想要做你的朋友’ 然而这种牵手的动作我其实和其他的人也做过,但我从未主动做过,也没有承认过他人主动促成的牵手。我不认可父亲母亲甚至照顾我的婆婆是我的朋友,也不认可和蔼的老师是我的朋友,同样也不认可其他示好的孩子。我只认可津岛。 我对他的特殊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我觉得我这一生大概也只会对他特殊。我确实做到了,但也没做到。 这一次是小学三年级的寒假,冬天很冷,但我没有感觉到冷,我的手通红通红,爬上墙后滚下来摔了个狠。津岛修治听到动静急匆匆的过来,他看到我的狼狈样,张了张嘴,黑漆漆的眼里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我知道他想骂我,因为良好礼节而憋了回去。 我没有被冬天坚硬的地面所打败,同样也不觉得冷,经过一些激烈的爬墙动作我甚至出了汗...我忍着摔了个屁墩的疼,倔强的起了身,把身上松垮垮的袄给丢给了津岛。 “好热啊,好热啊津岛。” “该下雪了,天那么冷,你怎么还来了,还喊着热。”说不清津岛修治到底带着什么情绪说的这样的话。他抱着我扔给他的袄,不赞同的看我里面穿着的单薄的和服。 天很沉,如他所说确实要下雪了。天很黑,其实也该是晚上了。冬天与夏天不同,冬天的夜晚总来的那么早,所以我来到他院子的时间也提了前。 津岛修治嘴上说着一些不中听的话,但是却还是默默的离着我要来的墙面近一些等着。把绵软的垫子垫到自己的屁股底下,跪坐着大声的念着一些诗歌,边讨好经过次子院子的仆从们,边耐心的等我。他胆子越来越大了似的。竟然这样掩人耳目,想要欺骗众人迎接我。 他的宅子有着暖炉,听他说是他撒娇拜托周围的阿姨给他点上的。 他的撒娇在我眼里是他的‘求生之道’。直至我和津岛接触过后才意识到他并不受宠爱,因为津岛的家人实在是太多了,他的兄弟姐妹数不胜数,所以一家之主的父亲理所当然的把爱不平均的分割给他的子女,而津岛只是受到了最微不足道的一份。 原来他的家里真的很热闹,但是热闹并不属于他,我想这是个骗局,津岛的周围其实和我一样。 不过我比他处境还要好,我不用去故意扮丑去讨好别人。当我这样说时,津岛会不愿意理我,他并不觉得这是扮丑,也许他有些我还不能理解的想法。 第6章 升到四年级后,津岛修治更加游刃有余。他开始应对小姑娘们的喜欢,然后贴心的把情书收好,之后若无其事的又讲些有趣的事情,在女孩们仰慕的眼神中发散着属于他的风度。 津岛一直很受女人欢迎,不论是大的小的还是老的,女人们很亲近他。 我知道他真正在想些什么。在我调侃的说津岛要比我更受欢迎的时候,他惶恐的看我“你真的觉得那是他们的喜欢吗?他们只是想让我多多逗他们开心而已。” “你在开玩笑吗?”我有些不解“女孩儿们大概真的在喜欢你吧。” 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但是表现出主动的女孩们,眼睛中透露光芒的样子,确实和书中描绘的一样。然而津岛修治拒绝相信这个。 “骗人的。”津岛修治胡乱的摇着头,他脸上的表情很僵硬,然后从皮质的书包中拿出几张书信,我看见那透着可爱的纸封,便猜到是女孩给他的情书。 他拉着我灼灼的跑到路旁边树林的深处,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脑子里却想到值得让津岛笑一笑的事情“我有一点比你强哦,我不仅能收到女孩的情书,还能收到男孩的。” 津岛修治没回答我,跑了很久后他气喘吁吁的停在了一颗树前。 我和他一样气息不稳,懵懂的看了看那颗大树。 树很高,身形壮实,树身有我十好几个腰身了。这是颗树龄很年长的树。 津岛蹲下身子,挖着土坑,我静静看着他动作没说话。大概过了一刻钟,当津岛修治的手指尖要破皮时,我才从坚硬的土地中看到一个木箱子。 津岛熟练的打开,我看到了箱子里面有很多灌进去的土,有着几个破旧的绷带,几个纽扣,还有几张纸。很多年前的东西吧。 “哇。”我惊讶的叫了一声“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了津岛,你这个无耻的家伙,要把女孩儿们的喜欢给封印住吗?你太可恶了。” 说不清到底是玩笑话还是真的在谩骂津岛,不过我这种语调他已经习惯,所以倒也没在乎的我行我素,把书包中厚厚的情书一股脑的全塞了进去,这行为愚蠢的不像话,连我都语塞了一会儿。 “他们还会给你送的。”我扯了扯嘴角。 “我知道。他们也会给你送。”津岛冷冰冰的回答我。 “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个体津岛...” “是除了女孩子外,还会有男孩子喜欢这一点不同吗?” “你刚才听到了啊。”我笑了笑,笑容似乎晃到了面无表情的津岛,一开始因为细小秘密暴露在他人眼前的郁闷的情绪,也变成了一股子带着别扭的胆怯之情,于是我为了他不再落荒而逃,险而又险的阻止了他,又牵上了津岛修治的手。 津岛的手果真又是湿漉漉的,但比起湿漉漉的手,我现在挺想知道津岛修治将来真的为情所困时,眼睛湿漉漉的样子,我大概那个时候就会理解放声大肆的嘲笑别人的快乐了吧。 也许是持续在我面前‘敞开心扉’,津岛修治有些疲乏,他破罐子破摔的在我面前脱掉了衣服。 此刻我在津岛家宅子里,站在属于津岛修治的屋子内,看着他把身体上的绷带脱落的一干二净。他白皙的躯体有着细细的疤痕,见我想问什么的样子,他露出浅浅的笑容“啊,这不是别人做的。” 我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这些像是刀割一般的痕迹是拜他自己所赐,他血淋淋的赐予给自己身体这份幸福的礼物...我几乎能够想象到他看着身上丑陋的痕迹,脸上浮现出的像是猴子一样的笑容,不过他似乎没有在讨好自己,而是在使自己愉悦,但我总觉得,这也是讨好,津岛他在讨好他自己。 “你不愧疚吗?”我疑惑极了。 津岛修治和我面对着面,我们盘腿坐着,但他全身光溜溜的,而我全身整齐。我目光没有别的情绪,我纯洁的注视他的躯体,说出自己审判的语言。我一点儿也不觉得他会逃避我,因为他都有胆子在我面前拆下绷带光溜溜的了。 “当然不。我会很开心。”津岛修治抚摸自己脖子上绳子的勒痕“我一直会认真的思考,死亡后的世界,那一定会是一片的静谧的感觉,静悄悄的,只有我一个人。但是当想到那种无法忍受的孤寂时,我又挣扎着活了下来。” 一个才上四年级的小孩说出这种话可能会奇怪。但是津岛和我一样,不是个听从‘大人’话的孩子。 “人是有着本能的。”我在他同意的目光下把手放置在他纤细的脖子上“求生是人类的本能。这种话是从书里看到的。” “我知道。”津岛修治回答我“你是个书呆子,一直从书里获取答案。” 没有听到津岛修治认同的话语,我皱着眉收紧了手上的力度。我在掐他纤细的脖子。 在一瞬间,我不想考虑其他的事情,只想看到他濒死时候神色会不会是现在表现出来的平和又向往的样子。我忘记了生活中的琐事,忘掉了关于小孩子的无聊的日常,忘掉了父亲模糊的脸,忘掉了婆婆做的难以下口的饭菜,忘掉了门口的樱花树,忘掉了夜晚难言的星光,忘掉了老师留得作业,忘掉了刚才被遗忘了的情书,忘掉了我正掐着他,忘掉了没有目标和目的的我自己。 我眼里只有了津岛修治。我在灼灼的注视他,在看着一个感兴趣的、能发出晦涩的黑色光芒的玩具。 多美妙。津岛修治的神色如我所料的那样的平和,他的眼和我的对视,我看到了希切,浓浓的求死之色。 但我没有杀掉他的欲望。我记得我们是朋友,我只是满足一下他的幻想。 我松开手后听到津岛修治猛烈的咳嗽声,然后我贴心的点燃了烛火,把他拉到房间里唯一一面混浊的镜子前。 “脖子上的手印,是我留下的哦。” 津岛修治凄凄惨惨的笑了笑“做的真好啊,牧野。” 他知道我有些许的不满,因为明明说着不想要太过孤独的话,却没有邀请我一起去赴死。 或许他明白,现在的他是不足以让没有感情的懵懂的小孩和他一样去白白的死的,尤其是读过很多无聊书籍的小孩。 他把橱柜里面被锁上的绷带递给我“我父亲讨厌我奇装异服的样子,但他还是同意了,因为这样子能惹人发笑,父亲觉得我怯弱的同时又很贴心。” 我帮他把后背用绷带覆盖上,缠绕住他瘦削的胸口“如果你父亲知道了你的行径,会把你赶出家门的。” “他不会在意的,我只是次子而已。”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在意。真是自大啊津岛。我心里腹诽着,随口又问他“那么你为什么总缠那么多绷带?” 津岛修治知道我在装模作样问他这个蠢问题,他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我冰凉凉的说“你别笑,真丑。”我似乎说过同样的话话,但我想在说一遍,我想看见津岛变化的神色。 可津岛没有在意这句话,他说“父亲会更厌恶我伤痕累累的样子,其他人也会感到惊悚的。” 比起自己,津岛修治在意别人。不过我又感到,他不屑于在意别人。我的心里又出现了些许的波澜,不过这种感觉和之前那样的感觉一样,还没来得及抓到,就跑的没影了。 第7章 厌倦是个奇妙的词语。当我感受到它时,我想把知道这个词语含义的自己撕碎掉。我不想要感受到厌倦,这是种细细的折磨。 我穿着浴袍,津岛修治说父亲允许他出家门参加夏季附近的烟火会。然而当看到那张神色沉闷的津岛的脸时,我知道这件事情不如所闲聊时那般的轻松。 而此时,我的父亲已经彻底失踪了。没有工资来源的婆婆们想占有我家的宅子,扫地的婆婆甚至和照顾我的婆婆密谋着下毒。他们明明可以轻松的在我睡着的时候用被子捂死我,亦或者直接一些拿刀捅我又或是联手掐死我,最后却换了亲密无间的毒杀,用婆婆亲手做的饭菜来毒死我,还是慢性的毒药。 我这两天吃了两口掺了毒的饭后就胃部犯恶心,倒也不在乎死不死,只是这饭菜越发的难吃,我就去翻墙找津岛求救,他苦着神色掏出零散又少的可怜的私房钱供我过活,又悄悄的从厨房顺过饼子来给我吃,悄悄摸摸的样子比我还鬼鬼祟祟。 或许那个时候津岛修治已经预想到了一些事情。所以如今他才会偷偷在鞋里藏了大笔数额的纸钱,然后露出一个忐忑的神情,开玩笑般的放出一个孔明灯,说这是从出生开始他做过的最勇敢的事情。 我知道他在指什么,他在指悄悄的把仆人私吞的钱偷出来这件事情。 还有,他的父亲那么轻松的放他这样的小孩儿出来玩儿,他应该做了很多看不过眼的丢人的事情......尿床,还是穿上奇装异服耍宝,亦或是正经的请求。谁知道呢。 “更勇敢的事情就要出现了,之后还会有比这勇敢的。”我无所谓的说着,任由人流把我们推向更远的地方。 我们就这样离开了这个地方,狼狈的顺着人群走,顺着津岛修治喜欢的河流走。我经过河流时呛了很多水,津岛正经的从他的嘴里给我了些空气,我才勉强的脑袋清醒了一些。 “你不会游泳?笨蛋。”他骂我骂的越来越得心应手,甚至用手拍打我聪明的脑袋。 我咬了他的胳膊,含糊不清的说着“我以为你要跳河死了。” “如果没有牧野,我确实会这样做。”津岛修治点点头,忍住了被我咬胳膊的疼痛,但他还是忍不住说我的坏话“你是狗吗?” 这个时候我看了眼周围陌生的地方,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津岛,钱是不是湿透了呢?” 津岛修治摇摇头“没有哦。” 在我不解的看向他时,他才慢悠悠的说“那种东西,早就被河冲走了,都怪牧野,要不是你,我也不会那么卖力的活着,钱也不会跟着鞋子被冲走了。” 这时候我才后知后觉的看向他的脚,连纯白的袜子都不见了。 一时之间,我搞不懂到底津岛是蠢货,还是我自己是蠢货了。 “是我连累了你。”我有些挫败的说“两个孩子该怎么活着呢?” 死了不是更好吗。我看到津岛修治微妙的注视我,眼里传递出这种信息。或许来到新的地方对他来说是新的开始,寻求死亡和生命意义的新的开始,然而对于我来讲,我没有了任何的目的,所有一切都是无所谓的。 活着,活着……活着的意义在我心里就是活着。 “以后我叫太宰治。”津岛忽然说。 我不懂他奇妙的脑回路“那我要不要也改个名字?” “不、牧野栗还是牧野栗。” 在这之后,津岛修治将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了。我那时候理所当然的这么想着,作为太宰治幼时的玩伴,我这种想法是正确无比的。 我们碰了很多壁,我早就知道,小孩子是找不到工作的。就算太宰治已经探讨过,信誓坦坦的说什么横滨是个很混乱的地方,童工盛行,但是当真的开始去做所谓童工的时候,面对一些大人,他应该和我一样明白了‘小孩子找不到工作’这样的道理。 我看到了太宰治严重晦涩的情绪,在他看到好心让我们来这里帮忙的点心店老板的行为后。 那个老板把我压在厨房晦暗的角落中,啃吻我的脖子,黏黏糊糊的感觉让我很不好受,他说着一些话我听不清,因为耳朵忽然有种被蛇缠绕的感觉,我懵了很久,才意识到他的舌头在侵犯我的耳朵。 我小小的身躯有些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膝盖微微曲起,身上的皮肉也都不堪重负的要碎成粉末一般。 他开始吻我的嘴唇,潮湿的唾沫的味道进入我的嘴巴和鼻腔,是一种难以接受的感觉,我体会到了成年男人的恶臭,他肥胖的身躯也使我不堪重负,推叠在他腹部的脂肪蹭着我被他撩开衣服的皮肤,浑身上下都有种不好形容的感觉。 我不知道厌恶是怎样的。但我清楚这种行为代表什么,我在书里看到过。所以我尽管没有任何负面情绪,但我还是稍微弯了弯眼睛,侧过脸对着呆滞着神情的太宰治轻轻说着无声的话语‘这个大叔是喜欢正太的变态呢。’ 我知道为什么这个甜品店的老板不去找太宰治,因为太宰治从来不招男人喜欢,他只吸引被他的柔弱和忧郁点燃母爱之情的女人和被他的幽默吸引来的女孩子。 而我。而我从小就很受欢迎,尤其受男人的欢迎。不过只有我的父亲似乎是讨厌我的,并且深切的憎恶着我,所以才会离我远远的,抛下我,像是去找了母亲。 酒瓶里的酒液,我曾在母亲死后的那天晚上被醉的一塌糊涂的父亲强行灌着酒精浓度颇高的烈酒,直至我的大脑肿胀不堪,胃部涨的要裂开,我小小的身躯有种火辣辣的痛楚弥漫在身体各个角落,父亲看着我痛苦的神色和不住抽搐着的身体才如梦初醒,浑浑噩噩的叫来婆婆。 那婆婆很懂得该怎么救我,她用粗糙的有着裂痕的手指扣挖我的嗓子眼让我狂吐不止,又用狠厉的大手锤了我的肚子和胃部,我如他们所愿的把嘴巴当成排泄物排出了父亲赐予的酒水,彻彻底底的。 太宰、太宰......我很想叫他。然而我叫不出来,我似乎看到太宰治越来越远了。 那个男人彻底的毁掉了我的身体,然后太宰治又回来了,离我越来越近。 我的耳朵一阵阵的嗡鸣,瞬间男人头上的鲜血淋了我的眼睛,我的眼前一片血红,然后我被一个熟悉的双手拉出来,之后又感受到了温热的东西流在了我的脸上。 太宰治的泪水。他哭了出来。 第8章 那是太宰第一次杀掉一个人,他仓皇的带着我逃走,我想当时他满脑子都应该是警察会把我们两个抓走,然后到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遭受折磨,之后以一个一点也不符合太宰治预期的方式死去。 很显然。横滨这时候是混乱的,死一个人并未造成轰动。只不过太宰治脑子当时惶恐不安,惊慌的想着糟糕的结果。 我不擅长安慰别人。但是现在的境遇让我想要和太宰治说一些话。但我明白如果我把自己所想的‘你应该听我说的,我们去孤儿院’‘本来就能预料到的,你到底在抑郁什么’亦或者是‘你知道我不在意的’这种话说出来的话,太宰治会做出些我想象不出来的事情。 当然我还是说了出来。太宰治果然露出了非同凡响的表情,符合我预料中的神色,有一霎那我似乎看见了大人的样子,是那种难言的压迫感。 但是我只感觉到了微微的开心的感觉,我捂住胸口,那是多么奇妙的感觉,我后面撕裂的痛楚都被太宰的神色给愉悦到了。 “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一个恶心的家伙侵犯了啊。”他在一片废墟的地方冲我吼着“你还那么小,你一点不觉得自己可怜吗?” “那太宰觉得自己可怜吗?” 没想到我会把问题抛过来,太宰愣住了很久,我顺势又说“太宰你从不觉得自己可怜,你只会觉得别人无药可救的可怜,你只会同情别人,也会同情我。” “我自然不会觉得自己可怜。你明明很清楚,愤怒和悲伤的只有太宰你一个人。” 什么愤怒和悲伤啊。太宰被我所说的那种激烈的情绪给吓到了,他哆嗦着嘴唇,但还是妥协似的凑近了我抱住了我。 我知道这是属于朋友的拥抱,我想这个人是早就承认了我,这里面带着朋友的同情和安慰的意味。其实他在懊恼,但也没有资格懊恼,因为太宰他根本就没有保护我的能力,所以也做不出保护者对于被保护者懊恼的姿态。太宰是个很矛盾的个体,我很早就知道了。 我们谁都保护不了谁。我们没有钱,没有大人强大的体能,没有成熟的手段和心计。 现在最适合撒谎的太宰治,也会因为骗局的逐渐加大而感觉到力不从心,他还是孩子,没有足够强大的心理。 利用乖巧可爱的相貌骗走女人的钱财,利用老奶奶的善心获得食物,利用一些见不得人属于孩童的聪慧得到居所。 他会因为罪恶感而抱着我痛哭流涕,有时还会呢喃着不断的说着对不起。 在靠着赚回来的钱租的破屋子里,他光着瘦弱的身子抱着我,胡乱的把我身上被侵犯的痕迹一点点的覆盖,他说我应该是个纯粹的人,不能那么小就染上罪恶。所以太宰治就把我抱得死紧死紧的,好像下一秒我就被他口中的罪恶给撕碎掉了,但其实,我被他给予的饱胀感给充实着,似乎感受到了未曾体会到的一丝丝快乐。 在恶臭的环境里,太宰治摸滚打爬。我看着他摸滚打爬,有时还会陷入进泥里,和他一样染上漆黑恶臭的泥巴。 就这样,我们一点点的成为了不同的自己。 十四岁的时候,太宰治找到了可以让我们境遇好一些的人。那个大人叫森鸥外,我看见他在看到我时,眼中闪过了惊艳的神色,不过下一秒就稳重冷淡的和我握了握手,恢复了属于大人的微妙疏离感。 但我有我的想法,所以在太宰治了然的目光中,我让太宰治保重。 “牧野。我根本不会回应你‘保重’的话的。” “你这不是回应了吗?” “森医生答应我,帮他把事情办完后,会给我安乐死的药。” “你要自己一个人走...?”我扯了扯嘴角,心里并没有特殊的情绪“太宰,你还不如让我一把刀捅穿你的心脏。” 太宰治装模作样的一个哆嗦“啊、牧野,谁毫不留情的杀害我也不会是你的。” 太自信了太宰治。我摇摇头。他早就忘记了,幼年时有一次,我差点掐着他的脖子送他归西了。 说白了,玩具就是任由主人玩弄的,太宰治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而不是什么无聊的安乐死的药......也不可能是绳子、河水、子弹等等物品。太宰只能死在我的手里,他要榨干自己死之前的最后一丝丝的价值,赐予我留在人世间的心灵的波澜壮阔,让我感受到情感的美妙滋味,然后太宰这个人才能安心的下地狱,亦或者是上天堂。 我加入了镭体街一个叫【羊】的组织,认识了一位叫中原中也的少年。这个少年没有太宰治有趣,他是个勇敢无畏的家伙,比任何人都要纯粹,比太宰要磊落百倍。 但是他依然没有太宰有趣。我总忍不住让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相对比,太宰治是地面上腥臭的污水里面的泥巴,而中原中也是天上自然的睥睨众生的太阳。可我只喜欢泥巴,我小时候就喜欢和泥巴、并且我讨厌灼人的烈火,亦讨厌夏天的太阳。是的,在认识中也后,我意识到从未在我的世界出现的‘喜’和‘恶’出现了,但那种感觉依旧朦胧,我还是抓不到,又看不清。 【羊】只靠着中原中也强大的武力来维持,这个细小的能够填报我肚子的二流组织,是一盘散的不能再散的沙子。我跟太宰治说时,他就摇着头说这样的组织能够存活很多年就很不可思议了,只能说领头人太过强悍。 我看着手腕上蓝色的缎带,对于太宰治的话分外认同。 中原中也确实是个强大的孩子。他护着羊羔们,但我能够看清,群羊的首领其实是一只凶恶的狼,但他却被羊所劫持着护着羊群。多伟大而愚蠢的行为呢,他的力量无处释放,把善良作为责任的突破口了,还是说他的善良被这一方镭体街的废墟束缚住了呢? 我长的瘦小,他下意识把我当成同辈亦或者稍小一点的孩童对待。中原中也对我有一种隐秘的偏袒之意,在分食物时,他会偷偷的把自己的那份分给我一些。 “我知道,你还有一个家人,是残疾了在家里修养。”他是个聪慧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我的‘家庭’给摸清了。 我自然是个坦然的人,所以很容易就接受了多分给的牛乳面包。但是太宰不喜欢吃面包,所以最后都会进入我的肚子。 中也总是在能够接触到的时候担忧关切的看着我,他会主动说明“因为牧野你看起来很虚弱、”这是理由,我毕竟是个男的,再怎么虚弱也不需要中也时时的关切着。我在中原中也的眼里看到了和太宰类似的注视我时的眼神,不过和太宰的又完全不同。 “中也,你能‘收留’我,已经让我受宠若惊了,毕竟我有家,也有家人。” “你那儿能算得上是家吗?”中也皱眉,他可能知道我说的在理,却又忍不住的反驳“你的家人经常不再吧,我早就想说了,什么残疾在家里修养,那个人早就抛弃你了吧。你何不来羊这儿永久居住呢?” 中也说的没错,某种意义上我和太宰治确实‘分道扬镳’了。不过在深夜他还是偷偷的来我那里,像我之前翻墙去看他一样,不同的是我有距离的和他聊天,而现在太宰脆弱的搂着我蹭着他微微卷曲的蓬乱的头发。 我有时会闻到太宰治身上的汗液味道和硝烟气,本来是很让人恶心的味道。但是少年的□□本就干净,稍微混杂一点儿也完全没有关系。那样的有些狼狈的太宰治让我相处的更加舒服。 太宰治变成了雏鸟,而我是他的母亲。有时候会投喂他,有时候又会被他投喂。可我才十四岁,太宰也才十四岁。 第9章 我知道的,迟早这个叫【羊】的组织会崩塌,所以当我看到太宰和中也在一块儿时,看到两个人都十分惊慌的脸,只觉得莫名其妙。 太宰治总是会忘记我有着不亚于他的聪明才智。而中原中也也总是会略过我的年龄和男性的身份把我当成弱者来看待。他们不知道都染上了什么疾病,永远把我看成需要保护的那个。 中也就算了。我不在意他,他不了解我。但是太宰治总露出那种惊慌失措的表情是让我无法理解的,我很想让他回忆起小时候在他被孩子们孤立时我主动牵起他的手,那时候为了接近他我还惹了他生气、只因看了他尿尿。 那段鸡飞狗跳的日子莫非他全部都忘记了吗?难道只有我印象深刻吗?太宰治他不会记得了,小时候的太宰治才是更需要保护的人。 “你这家伙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好好在基地呆着吗?” “牧野,你在干嘛啊,这不是你该出现的地方吧。” 他们两个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让我越发的疑惑了。我搞不懂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为什么,不就是个游戏厅吗?有什么不能来的。” 在他们两个人面面相觑,互相对竟然知道我而感到疑虑的时候,我首先回答了太宰治的问话。 “笨蛋。我经常给你发的信息你一点没看是吧。最近横滨很乱,我让你好好在家里等着我啊。”太宰治瞪大了眼,他瞬间格外的强势,语调也严厉了很多。他面对我时总格外的冲动,可他小时候是个安静的人。 “原来你就是那个不负责任的家人啊,你这个混蛋,老是把身子弱的家伙丢在所谓的家里是怎么回事儿啊!” “哈?关你什么事儿啊!” 他们两个人忽然旁若无人的吵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吵上的,因为什么?是因为我吗? 他们争吵的很入迷,周围有人看到这种场面都好奇的瞅上两眼,但当中也把一个游戏机打塌后,周围的路人都一脸心梗的离开了。我觉得很怪,现在应该让他们两个继续吵才对,我的内心这么告诉我,因为我根本就插不进去话。 他们关系真好。两个人见面应该是没多久的样子,就已经如此要好了吗? 太宰治……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我一点儿琢磨不透你的心理。 我摸着心脏,那里有些异样感。我想是因为看到他们如此要好的画面,作为他们【朋友】的我是……感到高兴了? 我现在应该离开,不能打扰他们去交流感情。 于是我离开了。 我看到了很多太宰治所说的危险的事情。□□火拼,银行抢劫,亦或者是小偷把富贵姥爷的钱包给偷走之类的事情。我一个都没有被卷入。 我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也不想白白的死掉。 太宰治曾说他毕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去死,我口头上敷衍的支持他。然后他问我会不会跟着他一起去死。 我那时候很困了,但依旧回答不会。 他问为什么时,我理所当然的骂了他一句,之后说“没有谁会因为谁活不下去的。我想活着,所以就不跟你一起去死了。你爱怎么找死怎么找死吧。” 太宰治就不说话了,之后他很久都没理过我,但他还是来找我了,对我说了莫名的话语。 “我明白了牧野,你其实是在故意气我吧,为了让我和你一起苟活在这世间。” 他如果这么想,那也没错。即便我不会阻隔太宰治的愿望,但我是希望他总在我眼前晃的。我把他看做珍稀的玩具,他在死之前,要给予我深刻的乐趣。如果白白的死了,我还没有体会到难过为何物的话,那么太宰治的死亡多么的没有意义呢? 太宰治和我从【家乡】逃走后,就一直念叨着“啊,我想要找寻活着的意义。”“牧野,为什么要这么努力的活着呢?”“活着真的有什么意义吗?”“要不我们重新跳一遍河吧,这次就假装我不会游泳,我们一起去死吧!” 他这么想明白活着的意义,那么为什么不想想死亡的意义呢? 白白的去死,对得起死亡吗?对得起这种只是白白的意义吗? 如果太宰治找寻着活着的意义的话,那么我就一定要去找寻死亡的意义了。如果找到了,那我绝对要毫不犹豫拉着太宰治一起死。 因为这样漫无目的的活着,确实是没有意思的。但我仍旧觉得人是不能如此草率的放弃活着的感觉,生而为人,就好好的体会人的一切。 酸甜苦辣咸,人生百味都需体会。 可对我来说,那种体会生活的味道是非常困难的。正因如此我才放不开太宰,他是唯一一个能让我产生情绪波动的人,是我的……希望。 玩具和希望挂钩,大概很奇怪吧。 但是我的确是这样想的,无聊也非常真实的这样想。 “小鬼头。” 日常的邂逅中经常会出现令人意外的家伙,比如说,这个白头发,戴着眼罩的男子。 他实在是太高了,而我们相隔的很近,我需要很费劲的仰起头来看他,持续的时间太长的话,脖子会像要断掉似的,酸痛酸痛的。 “啊。五条先生。”我这么叫他。 有很多秘密我并没有告诉太宰治,就像他也有很多秘密不愿意让我知道、让我明白一样。我明白,源于我们是朋友,而无论多么亲密无间的朋友,内心也一定会有一定程度的保留,只是保留的多少不一而已。 而我对太宰的保留,便是我自己把自己奉入了危险的沼泽中,并且没有被他发现。我很了解太宰,所以有时候,抓住他对我的放松,很容易就把他隐瞒了。 “你猜我发现了什么东西?”我勾起一个微笑,从胸口口袋拿出一个磁盘。 “……”五条悟接过这个磁盘“是连最强都不知道的事情吗?” “对哦。而且五条先生不知道这个的话,将来会被耍的团团转的。”我认真的说,想来对方看见我这么正经的面孔,也会把自己的内心摆正吧哈哈。 不幸的事情往往会有因果联系。然而我的‘不幸’是天生所致,我从出生起就是如此,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而我也不愿意把这当做‘不幸’,源于这样的情感缺失,兴许是许许多多的人都羡慕的,都想要获得的。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对于我来说只是泡沫,而我与神秘的「咒术界」搭线,目的只是为了五条悟转给账户上的一串诱人的数字。或许钱不是万能的,但有了钱之后,无论怎样,我都会有着退路,只要我还活着,包括太宰治,也会跟着有一条退路。 因为我们是朋友,所有东西都可以「共享」 第10章 我从不觉得什么是自己应该做的。只有我想做的,和我不想做的。 比如在我和太宰治的家内,我每天都会拖一遍地,会打扫卫生,让简陋的房间保持整洁。我还会买一些毛绒玩具,或者自己去游戏店里玩儿抓娃娃。房间里全部都是我搞来的毛茸茸。 虽然爱好拥有这些东西,但却不愿意去真正的养小猫小狗。这是我偶然间才知道的,太宰治在我没有跟着他去外面时候被狗给咬了,幸好只是被咬了裤腿。此后他就非常讨厌狗,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讨厌猫,不过对于这些麻烦的生命体,我也不愿意去养。 夜晚又是自己一人入眠,我知道外面有很多很多的危险,但却能够踏踏实实的睡得很好。我并不孤独,也并不寂寞,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惜照顾,我这种人,只适合让别人感受‘温柔’,自身是完全感受不到的,不论他人到底对我付出如何珍贵的情感。 就像我母亲的离世,就像父亲的癫狂,就像院子里的扫地婆婆的冷漠,我只能把这些人的态度扯上关于词语的定义,但心中却是空洞一片。 【不要去「羊」了。】太宰治在手机里发了这样一条消息。 【怎么还不回来。】这是中原中也发来的消息。 【感谢。】 【卡号xx……密码……】 这是五条悟发来的消息。 这个世界注定不平静。 我从全身镜看着自身裸露的身体。我的身高长的很缓慢,每天按时吃饭锻炼也不能够让自己长出紧致肌肉,纤细的身体让我想起了太宰幼时的样子,他那个时候比我柔弱的多,是一推就倒的‘大少爷’ 为什么会变成如此【柔弱】的身体,也许是源于……哈哈。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高纬度的人对我下的魔咒吧,那种很厉害的「卡密sama」 “'在哪儿?” 我接听了太宰治打来的电话,他的声音有一种历经风雨的沙哑。 “家里哦。” 他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然后不断的说着一些不重要的话,我的脑子有些混沌,身体有些发冷。 头顶上蔓延着阴湿的云朵,仿佛一直在掉着冰晶在我皮肤的毛孔渗透,然后我会感觉到冰冷,无比的冰冷,但手指触碰皮肤的表层,却感觉到了热。 好热,好热啊。 “太宰。我好热。” “什么?牧野……?” 我挂断了电话,脚趾摩擦粗糙的地板,眼前有些发黑,我拿了柜子上的糖果,装作吃药一样,就着水咽了下去。生病了就要吃完药蒙头大睡,出些汗就好了。 我在堕入梦乡后,隐约听到了开门声,然后是脚步声。熟悉的气息抚上我的额头,然后像是急匆匆的穿破空气,哆嗦的湿毛巾按在我的额头上,嘴巴也被硬怼进了几粒很苦的糖块。 有张手捏着我的脸,好像在咒骂我一样,又突然的搂住我的肩膀,皮肤贴合在凉飕飕的布料上,闻到了血液和硝烟的气息。 「笨蛋」「白痴」「讨厌鬼」 唱着这种天真的歌谣。 我知道,对方很喜欢我,我知道,对方很厌恶我。我知道很多,但是我什么也感受不到。我也仅仅是知道而已,懂得彼此是彼此「最重要」的东西,却面对不了,体会不了。 因为我是【怪物】,我是个,【没有情感】的【怪物】 睁开眼后,房间里是窗帘被拉上的橘黄色的黑暗。太宰治在我的旁边,这是他不忙碌的一次,有时间来照顾我了。他闭着眼睛,稍显稚嫩的面孔能窥探到长大后优越的面貌,他应该会忍耐自杀的欲望去活到他长大的,我不会让他死,在我失去探寻的兴趣的时候,太宰治就不会死,我会缠住他,像是儿时缠着他一起尿尿一样。 脑袋上是纯白色的毛巾,已经干了大半,泛着潮。 我现在觉得很干爽,但起来时又觉得粘腻,身上的肌肉很酸。 “牧野。”太宰治睁开了眼,那双圆溜溜的漆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没有我你会死的吧。” 又在说莫名其妙的话了,自从一起生活后,这个人就一直把自己的怪异,把自己所有一晃而过的‘灵感’语录‘发泄’到我的身上。 “……不会。类似的问题已经回答过太宰你了。” 他的神情是不相信的神色“不对,如果没有我,连发烧都「不在意」的你,绝对会因自己的自以为是死去的。” 哈。太宰治,总是喜欢说一些玩笑话。 我摆出一副开心的脸“是的。是的太宰。我呀,没有太宰的关爱,会凄惨惨的死掉的。” 我这样附和他。 太宰治露出了一个状似满意的神色。我不能判断他是否在伪装,他越来越深沉,如粘稠的毒药,一直在增添剂品,故而毒药会越来越毒,直至我已经眼花缭乱,品味不出这药物的味道。 我会死亡吗?身为太宰治的朋友,被反噬而死。我不会死掉,我肯定太宰,他不会想我死的,大概。 “我正式加入了港口黑手党,牧野。”太宰说“中也也加入了。” “……”我奇怪的看他。 “所以,以后没有「羊」这个组织了,你只用回来这个地方就可以了,不论在哪,不论是……”太宰治接下来的话没有说,他抬起眼看我,无辜的笑笑“嗯,就这些事情。来和,朋友、报备啦。” 他一字一顿的说。 我其实并不是会对危险免疫的人,但面对太宰治,我一直都免疫着对方隐隐对于人类的胁迫,这种胁迫感不论是幼时还是现在,太宰治都存在,不过到了如今,我发现那份胁迫变得更加庞大了。 换言之,我感受到了。胁迫感。很强烈,这种面对着粘稠物质的隐隐的感觉。我有些兴奋,我发觉,有什么东西开始酝酿了。我感受到了「恐惧」 我看着他,忽然想叫他一声津岛,但这并不合适。因为在我面前的是太宰治,也仅仅是太宰治。 “希望以后的任何事,太宰都能和朋友报备。” 第11章 加入港口黑手党后,他不会把任何重要的任务情况和我说。我记得我和他说过‘希望太宰作为朋友,之后的一切都要和我报备’这种意思的话语。但是显然,太宰治没有放在心里去。 他以自己那套隐秘的心思,阻碍了我继续了解他。我们本来就是要好的伙伴,经历过在横滨摸滚打爬的一些琐事,事到如今,有了自己天地的【伙伴】又逐步的远离我了。 不过也正常,随着年龄增长,我的世界也缺失了他的痕迹。和太宰一样,我也把自己的事情‘隐瞒’了。不过问,那就不会说。这也不是过错吧。 我经常能够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太宰治不同于津岛修治,又比津岛升华了些许。我捂住心口,心脏仍在平稳的跳动,但当我体会津岛与太宰的微妙不同时,我的心跳,会缓慢几步。 是的,我聪明的把津岛和太宰割裂了。此时的太宰是【重生】的津岛,在很久之前,津岛就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和我同居,和我生活的,是包裹着津岛尸首的太宰治。我的朋友,太宰治。 十八岁,我每次再看到他的时候,都会诡异他的变化。太宰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化,每一秒钟都是个新的太宰治。十八岁的这一天,他红着眼眶来到了我的身边,抓着我的手臂,垂着头痛哭流涕。 他抓得很痛,但我始终沉默,一言不发。 我知道为什么,我也明白为什么。 太宰治的一切我作为亲近他的人不可能完全不知道,这个人找到了比我更佳的知心好友们,去和他们在空闲时间喝酒、谈心。这是一段佳话,但不是对我来讲,而是只对于太宰治。 或许对于他来讲,朋友的概念是混淆的,我于他来讲究竟是否是朋友?那段情感你如此的珍视,那么究竟感受到的是如何的痛苦,才会让你失态至此呢? 【太宰治】,我的伙伴。那么我呢?我是什么。我的心脏跳动的有些快,这是让我动容的,情绪出现的预兆。 我去过那家酒吧,古朴优雅的装饰,暖黄的灯光。老板是从容的,待人是礼貌的。什么人都不会讨厌这里的吧,这是我来到这里的最初印象。 太宰治的直系老板森鸥外给我打过一通电话,电话的内容也是有些拐弯抹角,这是成熟的大人间常用的客套形式。无非是让我稳住他,劝住他,那个人也很关心他,我从里面听出来,森鸥外是希望太宰治能留在港口黑手党的,侧面意思就是,太宰一定要好好活着。 是。父亲的观望吗。真是厉害呀,太宰,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建立了许多羁绊了。 我知道,森鸥外这个人布了一盘很厉害的棋局,亲手促成的这一局面。这是一个极端又理智的人。但他也拥有着自己的情感,就像其他任何人一样,就像现在因为【失去】而难过的太宰一样。 “太宰。别哭。”我捧住他的脸“至少我在这里,我永远在这里。” 知道吗?这是我在电视剧里学到的话语。煽情吗?可我的心,仅有刚才忽然加速的心跳,之后就完全没有动静了。平静,死寂。我想太宰是对的,他不该只有我一个羁绊,源于我或许不算是什么羁绊,我给予的只有空洞的言语,还有肌肤相贴,拥抱带来的,虚假的安全感。 太宰治黑漆漆的眼看着我,他覆盖右眼的绷带消失不见,仅有右手上看见带着血迹的绷带。我抓住他右手绷带的尾巴: “以后就这样,你藏住眼睛的理由被破灭了。我永远不会再像幼时问你了。太宰,这是一个开始。” “牧野,你会为我难过、亦或是开心吗?” 我没有回答他,这个人何其聪明,明明是知晓答案的。 之后太宰治像是人间蒸发了,他不告而别,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他或许是对我的沉默‘失望’了? 我没有寻找他,因为这是他的【自由】,我没有了小时候的那份绝佳的好奇心与行动力,不会源于一时兴起寻觅【有趣】而做出困难的事情。是的,我被横滨这座城市,或者说,我被我自己改变了。 我不会离开这间屋所,我以为只是为了之前口头上‘不离开’的承诺,后来才懂,习惯是逃不过的一道坎,我已经离不开这里了。 “要来吃顿饭吗?我请客。”这是五条悟的一通电话。 “好。” 我和咒术界那边保持着联系,五条悟抓住了在高层的一些可疑的卧底。同时他发现好友的坟墓被撅了。知道这个人的愤怒又多大吗?差不多是想要毁灭小世界的程度吧,兴许是差点儿控制不住屠杀腐朽人士了。 “最近缺钱吗?我可是很有钱哦~~”五条悟翘着二郎腿,戴着眼罩坐在对面的他很像那种街边无所事事的二流子,包括荡漾的语气,总觉得这个人年轻的像还没毕业的dk “托您的福,做米虫做的很舒服。”我拿着勺子吃了一口软绵绵的芒果千层,口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五条悟推荐的甜品店,口味都极好。不过,我并不是太喜欢甜食,吃了几口就没再动了。 “牧野,能看到诅咒吧。”他说“要来当我的学生吗?” “是不是碰到任何可能有天赋的孩子,您都会这么说呢?而且。请不要开玩笑了,五条先生。” 我天生没有情感,咒力量是从人的情绪中诞生的,我的咒力,只会比常人更少,缺乏成为咒术师的天赋。就像有些人也曾在我所造成的局面下误会我拥有着异能力,可惜我并没有。对,异能力没有,咒力量也没有,也无法看到咒灵。 “哈哈。”五条悟笑了两声“但是,牧野帮了我很多啊,想让你来我这里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聪明的脑子可以获得嘉赏,可以让人觉得有利用价值,可以得到肯定。我这个人多疑又冷漠,总觉得五条这番话别有目的,但他又图不了我什么。这个人虽然表面吊儿郎当,实际上是很认真负责的人。 “五条先生,谢谢款待。”我对他说。 “好,下次约啦~” 第12章 我会遇到危险,这是在预想结局中出现的。源于我接触了咒术界,所以一切都在把自己往火坑中推。我最初目的只是为了存钱,但为此寻找退路的那个意义,似乎已经离我远去了。不过我本人来讲,心脏是在对我传送‘不在意’这样的信息的,我感觉到了割裂感,如此深刻的关于事实与自身淡漠情绪的割裂感。 我的作死作过头了、 这让我很痛苦。心脏钝痛传输的关于痛苦的感觉。 “你就是那个吧,那个家伙吧。” “什么?”我抬起眼皮看着他。 人类在临死之际,可以看到咒灵。那个火山头妖怪应该就是咒灵。我感受到了毁天灭地的热度,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单薄的布料被灼伤,露出了块块儿皮肤。 “您能饶了我吗?”我说。 我看到那家伙咧着黑漆漆的牙齿,开始源于我的话而大笑“小子,能不能有点儿种啊,不是五条悟那家伙的‘好伙伴’吗?” “并不是,五条先生只是给我送钱的。”我冷漠的说。 旁边还有火山头咒灵的同伙,我看着那个高高的背对我的丸子头男人,他让我觉得有些眼熟。 蓝色头发的人形咒灵其实是给我威胁最大的那个。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家伙会破坏人类的一切。我浑身上下蔓延出了细细密密的惊悚感,当那个蓝发咒灵打量我的时候。 很危险。咒术界真的很危险。我做出了一个很错误的决定。源于独身一人的我,没有武力值的我,被劫持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然而我真的有必要去在意吗? 死亡和生存,两者的界限很分明吗? 太宰,太宰治,如今的他在哪里?会在意【好伙伴】的死活吗?我们那幼时一起上厕所的交情。 太宰,已经二十二岁了吧。 大家都已经长大了,也不需要他人给予的安全感维持自身的精神了,故而,相互‘离别’也是正常极了的事情。 玩具,曾被我理所当然定义成玩具的太宰治,我现在,我现在…… “你,现在在想什么呢?”我和蓝色头发人形咒灵的眼睛对视,鼻尖贴着鼻尖,已经不是所谓近能形容的接触。 我现在,有点儿想死。 我冲着这个咒灵笑了“真人先生是吧,后面——” 啪——这个家伙的头从脖子上撕裂撇向了远处墙上。 “——有敌人哦。” * 让我做诱饵这件事情我本身是没有意见的,源于事后五条悟先生又给了我一大笔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我很容易就被钱收买了。 “牧野。” 意想不到的人重新回到了原地。太宰治,穿着卡其色的大衣,拥有着崭新的服饰,坐在了我新买的大床上。 “没有我的时候,过的很好嘛。”太宰治笑着说,我微妙感觉到这个人有了怪异的情绪,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情绪,但这个时候,或许需要我去展示一下这几年突飞猛进的厨艺来挽救一下这副场面。 “我、我去做饭。”我下意识说了这句话,我知道很搞笑,四年没见,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连他的名字都没叫一声。 “停下,牧野。” 我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去看他。 太宰治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他长高了很多,身条抽长,是能够把我完全盖住的体格。不光是我,他过的也很好,最起码没有因吃食而烦恼。 “我回来了。” 这触感很陌生,但又很熟悉。他抱住了我,手指覆盖着我的后脑,我的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我觉得,这一幕很像偶像剧,这几年我看的偶像剧已经不胜其数,明明这样的情节枯燥无味,加持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体温却在上升。我的眼睛睁的极大,我看到对面全身镜中的我的脸,满上了清透的红色。 我。在害羞吗? 太宰治没有变多少。他还是喜欢吃蟹肉,喜欢研究自杀,讨厌狗。 他和我分享一部名著,其名为《完全自杀手册》 他说他加入了武装侦探社,我知道这个组织,据说是守护横滨的黄昏的正义的异能力者组合。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琢磨的,为什么会放弃港口黑手党,转去做光明下的一个人。他放弃了很多,比如在港口黑手党的地位,比如丰厚的金钱和奖金,他逃脱了黑暗里围绕其身的舒适圈,转而跑去去【帮助他人】,从杀人者变成了救人者。 我想了很多,就在一瞬间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发现我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了解太宰治,在这几年不知不觉的时刻,我的思想无时无刻不被太宰治这个人所牵引。但我确确实实的,也仅仅是想着他而已,源于没有其他任何人和我能够建立比他更深刻的关系。 之前我以为他走了,但是他现在又回来了。我是,高兴的吗?应该是吧。 餐桌很小巧,但坐我们两个人足够,我去买了蟹肉欢迎他回到这里。即便他不会说什么内心的纠结和对于我的一些想法,其实我也能明白。太宰治来见我,其实是付出了勇气的。他离开之前,我并不知道对于他‘能否因他产生情绪,情感’这样的问题有多重要,就算心里明白兴许也会选择性的忽视吧。 但我现在理解了,我啊,不是情感完全缺失,我只是,比起其他正常人类,情绪要稀少很多,我很难对一个人产生情绪波动,也很难去爱上一个人。但是对于太宰治,已经认识了十好几年的发小,对于这个人,我愿意把自己稀薄的可怜的感情去对他付出。我想,我应该把这个遗落了很久很久的答案去告诉他,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让我们磨合,再磨合的时间多一些,在多一些吧。 为了缺失的这四年,为了我的懦弱,也为了你的懦弱。 “干杯。”我冲他举了举啤酒,却被他怪责了。 “什么时候会的喝酒,我都不知道。”太宰说。 这样的话属实不应该,他自己的心里也没有数,他难道不想一下,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坏的吗?不过要追溯‘学坏’,太宰治可是从认识我就开始‘进化’了吧。我轻松的这么想,对他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太宰没资格说教我吧,而且早就成年了。这四年,你不知道不也正常的很嘛。” 他不置可否,举杯和我碰上。 餐桌上是我精心准备的食物,为了调和四年不见的‘僵硬',我还是付出了很多的。对方却不完全理解这样的氛围,我想太宰治应该根本没有心思去看什么电视,也不会闲的慌的去看小说。所以才这么‘没情调’,哈哈,开玩笑的。 “牧野。不要再去做危险的事情了,尤其不要再接触五条悟。”太宰治说。 他又开始搞这一套,我感觉到了一阵阵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太宰他啊,是不是一直在暗处观察我啊。我并不讨厌这样,只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怪异感侵袭全身上下,于是我抬起眼,看他乌黑蓬乱的发,漆黑的眼,抿着的唇,以及,从这张已然成熟的面孔中流露出的阴潮的情绪。 “在害怕?太宰。我已经长大了,你也是。”我咽下一口饭,感觉到嗓子很艰涩。“小时候那场遭遇,现在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所以,太宰。” “牧野,我现在已经不想失去任何东西了。”太宰说“不论是友谊,亲情,或者其他什么,我不想再去证明自己那套理论。” “什么理论?” “无论是什么,在得到后必然会失去。”太宰治的头发有些遮住他的眼睛“这样的,”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我觉得,他似乎有些忧虑过度了。 第13章 我无法去认同太宰的懦弱。 我其实清楚这都是这些年余留下来的,关乎于太宰治一人的缺陷。 他可以去认认真真的思考一下,为什么他自己会变成这样的胆小鬼。明明从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能够隐约的去沉默的拒绝别人,而现在来讲,不说拒绝,也不会去接受。太宰他拒绝接受别人的好意,却不会去说不。 说着‘不想再失去任何重要的东西’这样的话,不会觉得很丢脸吗? 懦夫。 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瓶酒下肚,被我随意的扔在了地上。原来整洁的房间已经乱糟糟的了。 这个人得到我‘糟糕’的回应和‘糟糕’的脸色之后,就一言不发的走掉了。想想也知道,武装侦探社一定是有着员工宿舍什么的。就算没有,凭借太宰治这些年积累出来的自杀经验,他的生存能力早就点了满值。 这个人总让人担心。但实际上,太宰治是最不用担心的一个。 源于我们这次不欢而散,所以之后的日子太宰治并未回来。也许是有工作也许是单纯的不想来而已。那倒也无所谓。 我这几天在和五条悟交涉。这个人很轻易能用金钱把我约出去吃饭。他喜欢在朴素的商业街里随随便便找一个菜馆或者甜食店吃东西,但这回他心血来潮要带我去东京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高楼楼顶去吃所谓的【烛光晚餐】 我带着疑虑,在电话中和他调侃“约会吗?五条先生?在酒店?未免过于直接了吧。” “嘛嘛,为了感谢你的不辞劳苦嘛。”五条悟大咧咧对我说“亏你的福,我抓到了很多小虫子哦。” “……”我沉默了一下,最终放弃了对他说想感谢就打钱这样的话,想来五条先生应该会很尴尬。 我打了一辆车想要雇佣它送我直达,毕竟有钱啥都能办。 但是这位司机的声音有些许耳熟,我倒是没有多想,注意力在手机里面的五条悟轰炸信息界面。不得不说,要奔三的男人能像他这么闹腾的还真是少数。 「想吃什么?玩什么?提前说好。」 「吃鱼子酱吗?我刚刚看了一部漫画,里面的女主角总吵着要吃鱼子酱。」 「这里可以k歌,你唱歌好听吗?」 「这儿床真软……」 「困了。」 「再不来睡了。」 「真的。」 「我睡了哦。」 「猫猫黑眼圈jpg.」 「回我消息。」 「我生气了……」 …… 这时候车停下了,我看了看窗外,人流量很大,此刻路灯也很是扎眼,琳琅满目的彩色虹灯,还有一些在街边贩卖东西的小食摊。 “谢谢师傅,给您钱。” 司机的手伸过来,很修长的手,白皙,指甲圆润。为什么会注意这双手?我并未多想,给了钱之后就打开车门,准备走了。 但是刚走两步,我听到了车门开了的声音,脚步声也撕拉撕拉的响着,我被围上了腰,死死地围上了,那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刺激我的表皮。 太宰治。 “你……”我有些弄不懂他了,其实我在报纸上已经看到了一些信息,而且动静过大怎么也无法无视,关于那个「鲸落事件」关于一些侦探社的信息…… “你最近不是很忙吗?”我差点就笑出来了,这种台词怎么这么像是肥皂剧里女生埋怨男朋友的话呢?真是太奇怪了。 “你要去酒店干嘛。”他的头搁在我肩膀上,头发蹭着我的后颈。很痒,说出来的话靠在耳边,让人有股子战栗感。 “五条先生请客……” “你这么信任他?”太宰治呵呵的笑了“咒术界啊,每个人都像是疯狗一样。把你放在心上了,就不会让你逃掉了,牧野,你会受的住吗?” 我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现在已经算是迟到了。我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晚上11点30分。 “太宰。你该去睡觉了。” 我在我们还小一些的时候经常说这句话,每当说了这句话,太宰就会去乖乖睡觉,都有些不像他。 “那你呢?”太宰治说“不回去了吗?” “太宰,你有你的事情可做吧。” 侦探社应该很忙碌,他其实没有必要把休息的时间浪费到我的身上。我从来都为他着想,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 不论如何太宰,我想太宰应该清楚,不论如何,牧野栗的家就是太宰的家。不论他什么时候想要回来,无论什么时候他会来,只要我还在,就会说上一句‘欢迎,太宰。’ 所以啊……不要用那种好像要失去什么的眼神看着我,这很没必要,我难以理解。 “…是的。牧野。”太宰说着,放开了我,他的眼睛紧盯着我,黑漆漆的,黑漆漆的没有光。 他又开着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车走掉了。我后知后觉,这个人会开车吗? 一身黑衣的太宰治,让我想起了他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候,那时,他总是一身黑色西装,偶尔回来的时刻,带来一身的硝烟味儿,如今他的身躯中溢满了阳光的味道,那种暗沉的阴郁似乎一去不复返了一般。 我垂下了眼睛,看了下表,已经过点了太长时间了。五条先生的消息轰炸也非常之恐怖。 我带着自己的身份信息出示给酒店前台看,他们领着我上了电梯,那个电梯是透明的,人站在上面,可以逐渐看到越发高处的城市夜景。很美,但这样的美丽,却时时迸发出可怕的意外。 “到了,先生,在3号房间。” 服务人员说着。 我拿着房间卡走到三号门前,刷了下卡。 叮咚。 这扇门自动打开,我看到了五条悟正呈大字型坐在沙发上,那种动作很像喜剧片中的家伙们做的。但是搁在五条悟身上,总觉得理所当然。 “栗酱~”他很敏锐,看起来早就知道我来了,起身大跨步冲我走来“要不要边吃美食边看电影?很爽的哦这里,和影院一样~~” 五条先生很懂得嘉赏别人,尤其是物质方面。毕竟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讲不算什么,所以任何时候都很大方。 但我来这里,他叫我来这里。也并非只是想要感谢。 我进入他口中所说的「影院」,他领着我坐在了一个双人沙发上,前面正好就是投影大屏,在我们坐在沙发上的同时,那个屏幕闪烁了一下,开始演映。 面前是他所说的美食。传统而精致的日式料理,还有他喜欢的甜品,以及手边放着一大桶爆米花。 “我见到杰了。说实话,我很惊讶。”五条悟说。 “更多是愤怒吧。”我扯了扯嘴角“五条先生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对方躲的太好了,知道被我发现了之后就脱离了杰的身体,然后又用一些杂碎特级来阻隔我。” 我知道,这个自傲的人不准许这件事情发生,也不能容忍自己被如此戏弄。所以他口中的杂碎,该是全被他杀了,这个时候,谁都不能阻止五条悟。 “知道我现在真实的感受吗?”五条又开始用调笑的语气说话了。 “什么?” “啊呀。作为最强的自己真是太没用了,就算被称为「最强」又能怎样,还是会有人扯高气扬的命令我,指责我,还会有杂碎去用重要的人或事来算计我。 最强吗?从来我都是绝对自信的,但是,我开始怀疑了,自己的这种对自己的「盲目」自信,所对自己积蓄的厚望,真的能成功吗?” 五条悟说了很多话,我觉得,他兴许是在自言自语。 “全都杀掉算了。”他最后说了一句看似「自暴自弃」的冰冷言语。 五条先生不会这样做的,他永远不会做出「全部杀掉」的这种事情。 我没有和他搭话,这时候,他或许是需要一些东西来冷静一下的,比如草莓千层。 “嗯嗯~这家店的千层还是一样美味~” 第14章 我不会去尝试很新奇的东西了。至少现在不会。我身周的一切都变得无聊,随着我的年龄越发的增长,对于身边任何的事情,都觉得无关紧要。 这是错误的。如果有人能够和我心灵相通,想来会唾弃我是个十足的冷漠、消极的人。 然而我在人前,却是把‘普通的正在努力生活’的这种人诠释的淋漓尽致,除了太宰治,除了那个应该能算是全世界除了我自己外最懂我的人之外,其他的生物,看见我之后都会称赞一句:‘啊呀,牧野先生真是个生活小能手呢,把家里收拾的这么干净整洁,将来一定会是个好丈夫吧。’ 不,我不是个生活小能手。我不会结婚,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也不会是一个好丈夫。 “呀,好巧。” 我没有想到在菜市场买菜也能遇上熟人,说实话我已经也有四年没有见到这个人了。 中原中也。 他穿着常服,手里拿着几袋子食品。 意外吗,是有点儿意外的。不过这意外更多的是,四年后他还能一眼就认出我。是因为我这四年没怎么长高,面容也没怎么变的缘故吗?不过要是说起来,中也这个人,身高也没怎么变,五官除了更加成熟,更加俊朗之外,也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啊,你出现在这里的话……太宰那家伙,你、你不会……买菜在家给太宰做饭吧!!” 他的注意力在我手上拿着的蔬菜袋停留一瞬,又落在我的脸上。中也的表情很怪异,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有着对于太宰的厌恶,还有着……我看不出来了,中原中也真是个感情十足充沛的人类,我很敬佩他。 不过他的话中我有一点不懂,我是觉得他这话说的不太妥当了。 我呵呵的笑了笑:“中也君可真会说笑啊。” 察觉到自己的反应不太得体,中也用拳头敷在唇上咳嗽了一下,倒是像很久之前我还在「羊」那边围绕的时候,中也也喜欢在我身旁陪着我逛街,神态既是警惕,又有的没的和我说些家常话、有时看着我,欲言又止。 矛盾的个体,矛盾的人类,无言中我对他提不起讨厌的感觉,也不会有过多想要接触的欲望。 别离前他轻轻抓了抓我正拎着菜那边胳膊的袖口,湛蓝色的眼眸藏着一抹担忧“你这家伙,这么多年,一直……” “我过得很好,比谁都好。”我说着,提前打断了他的话。中也嗤笑了一下,倒也再没说什么,本身我与他源于太宰的原因才会有所接触,也是源于我本身……说到这里,我过得很好这一点才是最真实的,我传输给他这条信息,只是想要让他不要担心。 担心啊……担心……那又是个什么感觉,中也真是让我羡慕了,那样的身躯里,藏着无法抑制情绪的灵魂,也让人不想要触碰,只想远离。 中也最后说了句“那以后也要过得好好的啊。”转过身便走了,他的身影有着和他一般的潇洒,橘红的发端活泼的随着他的步伐抖动,混浊明媚的感情涌动在他身周。 这也是太宰和他不对付的原因吗。 我探寻着,拎着菜回到了家,上网查询一些新品菜的做法,熟练的开火并且打开家里的油烟机。 熟悉的家里,我在很久之前重装了一次,如今的摆设已然不再破旧,在之前太宰治重新踏入这里时,我看到了他神色中的惊异惶恐不安,直至他喘息了一口气,见到我还是像是原来的模样,他才重振精神的走上前说出了如同早已准备好的叙旧的话,拥抱上了我。 我们认识了实在很久,一些片段总在我的脑海涌动。源于太宰治,在我的内心,在我的永远平静跳动着的内心中是「特殊」的,所以,我总是想起关于他的事情。我的记忆很好,即便很好,也源于时间蹉跎的缘故而变得皱皱巴巴的,我会忘记一些和他的事情,不过童年的让自身有过情绪涌动的经历,我会永远记得。 我炒出了一道与众不同的菜品,开着的窗户旁边有三花猫经过,被我端着的菜从厨房到了餐桌,门外传来几声轻响,是敲门声。频率很稳,很柔。 “来了。”我不紧不慢的去开了门,仰头见到了太宰治的脸。 “嘿,我回家啦。”太宰治微笑着说,他熟悉的持有着熟练的姿态,维持着成年人才会拥有的矜持狡猾的表情,就这样平静甚至有些自我的踏入了家里。我自然欢迎他,内心也是平稳,甚至油然而生果然如此的感觉。 没有了脸上绷带,穿上了其他颜色大衣的他,变成了更加乐于掩饰情绪的虚伪的家伙,我乐于把他的面具看透,而不是表露出‘要把你面具摘下来了哦’那样的行为。源于我们已经长大了,那样的行径,不加掩饰好奇心的行径,是小时候才会做的事情。就像那个时候,我想知道他缠绕绷带的原因就一直一直的问,想要和他「做朋友」时,便会和他牵手,看他撒尿什么的。 所以就算是现在要和他幼稚的比拼‘谁更加成熟’的竞争,我也不能直白的说出‘你到底想要怎样,你到底怎么想的,能不能把你的一切都剖析给我’这种话了。毕竟隐瞒以及窝进壳里逃避,也是太宰他柔软的可怜可爱的一面。我此刻愿意以「朋友」的身份,去包容这个家伙。 “栗。这是特意给我做的吗?”太宰治吃了一口我做的菜,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筷子,趴了几口饭后,看着我,含糊不清的问我。 而我愣住了。 “你叫我什么?” 从前的十几年里,一直以姓氏作为我们的称呼,已经习惯了,也似乎改变不过来了,此次他自身冲破了旧的纬度,来到新的现在,跟着被我重新组装一遍的房子,吐露出新的词语,我差点儿就不知道他在叫我了,一时间恍惚的问了这样一句话。 实在不应该,我认为我应该要十足的了解他后,自然的回答一句‘是啊,是给你做的啊’,然后太宰就能够欢喜的舒展眉眼继续小心翼翼、轻松的说出下一句早就准备好的话了。 我看见他本拿着筷子的手指攥紧了一瞬,那很明显,因为我一直在完完全全的盯紧了他,太宰他的一切都无所循形的在我眼前,他的一丝一毫都被我所注视,因此他的表情才逐渐的露出来不符合大人形象的紧张一面,然后却又恢复了一直以来的面具,他若无其事的回答: “啊,就是想这么叫了。栗也可以叫我治嘛,因为……” “我们都认识十几年了。” 第15章 时间拥有概念吗。应该是有的。有的吧。太宰治说完那句话后,闷声不响的吃完饭,我看着单单的两只碗,收拾好桌子后,他接过两只碗,去水池刷。这应该不会是他会做的事情,我在想,之前的生活中,他是个家务白痴,在当黑手.党的时候,他总是搞着破坏撒着娇说自己好累,而到现在,这个人竟然会洗碗了,没有把碗笨手笨脚的打碎。 大进步。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我在你心中就是那样那样的十指不沾阳春水之类的大少爷形象吗?”太宰治有些无语的看着我,显然是我表露出来的神态过于惊讶了。 “难道不是吗?太宰本来就是大少爷来着。我也是。”我指出真相,并不回避我们的童年。 “虽然不擅长做饭,刷碗还是没问题的——”太宰嘀咕,拉长声音“而且——别的也是有长进的。”故意的大声说了。 会说出这种话真是让人‘欣慰’,这四年经历了不少吧。可惜,他的那些时光,不、他过去很多年,其实都没有我的存在,我对于太宰来说,是一个港湾,脆弱的避风港,一个有足够份量的背景板。他的一切经历,促使他变成这样‘成熟’而‘靠谱’模样的经历,我全部都没有参与过。 我唯一陪伴过他的,互相慰籍过的,只有孩童时期互相「坦诚相待」之时,那时天真,口误遮掩,最最纯净,最为真挚的时刻,怀有最最纯粹的恶劣之心。从今往后的一切,我似乎都只是他的附带品,他瞒着我的事情太多了,我知道他故意不想让我知道,然而,我很多事情都一清二楚。 在太宰逐渐变得成熟的时候,也越来越远离我了。而就是因为我看到太宰越来越‘远离’我,我才发觉到,太宰对于我不仅仅只是玩具。但除了玩具,也只有「朋友」才能重新覆盖属于玩具的位置,而我只有太宰一个「朋友」,总之,太宰永远是特殊的。 可是,我并不是太宰心中唯一的存在。不论是他离开之前哭诉着的织田作,还是曾经和他不对付的中也,亦或者现在侦探社的其他人,他的‘伙伴们’……他的世界他的内心,逐渐的,因为那些人变得温热且特殊起来,仿佛只有我才是空虚且难耐的存在。 我觉得这不公平,可是看着太宰治的样貌,看着他袒露出弱点的样子,我无法怪罪他。毕竟,我的情感稀薄的可怕,怪罪是个力气活,我难以对他怪罪起来。 “哈哈哈。”我嘲笑他“不信,太宰就不是那样贤惠的男人啊。” “就算被夸贤惠我也不会高兴的好吗栗。”太宰抿着唇,不太高兴的说,我愿意称之为「撒娇」,真是令人高兴。 “我今晚在这里睡。” 我点点头“早就给你准备好房间了,我新搭建的专门留给你的。现在带你去看看吧。” 太宰一个恍惚,他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不是唯一一个房间了吗?” “呀。太宰想要和小时候一样吗,一起睡觉。”我笑了,胸腔鼓动一种难以说明的感觉,我看着太宰的表情,不想要遗落什么。 当他顿了足足有一分钟,手指蜷缩拉直扣动好几番后,这个人才轻轻点头。 窗户外面的夕阳早已落下去,到达了晚上。晚上的横滨,并不像我们刚来时候乱糟糟的,虽然也有着不平的事件发生,但显然早已安宁不少。 “栗……栗……”太宰治把头低垂着,埋到我的脖颈中,这样的动作使他的脚暴露在了被子下面,成功的接收到了房间微凉的空气。 他比我高上很多,我能被牢牢盖住的被子,太宰他却因为身高问题稍稍一换动作就从温暖的被窝出去了。 他长长的胳膊抱紧我,我们肌肤相贴,他闷闷的说“好冷。” 太宰他这么缠着我,我根本就睡不着,不仅仅因为他抱得太紧,还因为,他贴的太近。我想,从小时候到现在,这样的毫无安全感又毫无芥蒂的拥抱有过太多,但这一次,我听着他潮湿的贴在耳边的呼吸,他沙哑温润的嗓音,却觉得没有哪次像是今天一般令我难忘了。 “我很想你。” 这么说出一句话后,他就像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说一样,抱着我一直没有说话,我很想和他再聊聊,但太宰不久后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自然,他是睡着了吗?我无法判断,十几岁的太宰会给我表演开锁上吊,还会表演瞬间心脏骤停。而假装睡着这样的事,对于他来讲应该也不难。 “我也是。”我这么说,轻声笑了,闭上了眼。 我从小时候第一次遇见太宰开始,就一直围绕着太宰生活。不论是源于什么原因,但我一直在想着他。把他当成有趣的玩物也好,当成玩具也好、伙伴也好、朋友也好,我一直都在想着太宰。但是太宰他不会一直想着我。太宰他当然会想,在夜深人静的时刻,想着自己的发小会怎样,甚至会过多的担心我的安慰。 然而。我并非是独一无二,太宰他不光会想着我。不过这种事情,是难免的。 因为,我们不再像是小时候那样天真无邪了,也不像是小时候那样脆弱不堪了。 — 侦探社的众人都能看出太宰他的变化来。太宰他一直都是自持神秘形象的男人,以一种既是靠谱又是吊儿郎当的样子过活着,很少会明显表露出不对劲。 或许搁其他人是不会觉察到这个男人有什么不对,但在了解他部分德行的侦探社的成员来讲,变化不可谓不大。 前几天太宰一直是无精打采的样子,窝在侦探社的沙发上什么都不做,也不去自杀,不去勾引小姑娘陪他殉情,太宰也不给国木田先生找麻烦。太宰先生就一直看着侦探社的天花板,他又呢喃着什么东西,看着他阴沉的面孔,敦还以为太宰先生在诅咒别人。 “太宰!快去工作!”国木田先生看不惯太宰先生的死鱼样儿,也想让这个人打起精神来转移注意力,故而上前俯视着太宰,用一种命令的狂暴语气去吼太宰先生。 敦看着太宰先生露出标准的微笑,懒散道:“是——国木田君——” 然后游魂一样到了自己的桌前,竟然出乎意料的开始认真工作。 敦的虎眼瞪大不少,等等,真的在认真工作?! 国木田先生显然也很震惊,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看了下日历,不是愚人节,太宰他没有恶作剧吗。 果然,这真的很严重啊这件事情。 不过还没有等侦探社的人采取什么行动,太宰治在这一天哼着小曲十分愉悦的进来了侦探社,脸上春风满面,有一种‘和暗恋对象终于睡觉’那种既视感。于是太宰他又开始不务正业,把报告什么的一切杂七杂八的文书工作推给敦,又开始在晴朗明媚的大好时光里自杀,虽然这样的太宰先生真的很令人头疼,但是敦还是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这样胡乱吃蘑菇发疯的太宰先生让人安心……等等,蘑菇?! “不要啊太宰先生!唔啊——喘不过气来了!”被太宰勒住脖子的敦听到太宰混沌的大声说着“看啊敦,天上有好多飞机,哇哦,我看到栗的脸了哦!” 什么什么……栗? 是宫泽贤治去开的门,于是敦就看见了太宰先生口中栗的模样。虽然现在敦还不知道他就是太宰先生口中的‘栗’,但是这无法让敦抑制这位敲门的先生长的真俊秀的想法。 这位先生穿着白衬衫,格子针织无袖衫,外面套着普通的短款外套,下面穿着和太宰先生一样颜色款式的裤子。整体形象得体温和,俊秀柔和的脸上是一种平静至极的笑意。 “你好,是来委托的吗?”贤治用着活泼的强调去询问那位先生,当敦还想更加了解这位先生是否是来委托的时候,太宰先生勒住他脖子的胳膊逐渐收紧—— 呼吸、不了了! “好多个栗哦,敦君你看到了吗?这是天堂吗?!” “不是委托,我来探望我的朋友。”牧野栗抬了抬拎着的袋子“我买了小蛋糕,给他带了便当。” “那么,您是来探望——”宫泽贤治眨了眨眼,顺着牧野栗的目光转向正在发疯的太宰先生“太宰先生的吗?” 第16章 当我敲响侦探社的门,打开门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太宰。他的脸色透着紫,正在不知所云的勒住一个白发少年的脖子,他的状态很癫狂。侦探社的其他人都是见怪不怪的模样,我不禁想,到底这四年我都错过了他什么事情,我的印象里,他还是那样胆小、懦弱,踌躇又别扭的存在,阴潮伴随着我,可太宰他早就离开了这份阴潮,把阴潮独独留给了我。 我知道了,他已经变得开朗,拥有很多很多温柔可爱的强大同伴了。 只有我,还是存在于「孤独」之中。 明明已经早就知道了他的事情,明明已经做好准备,但是当这个真相显露出来时,我发觉,我的心脏十分疼痛,不一般的感觉穿达到四肢百骸,我想要颤抖,想要大声质问些什么,但看着这样搞怪又欢喜的氛围,我抑制住了。 这真是新奇的,让人不想要接受的情绪,是难过、痛心、失望、惶恐?一个又一个负面情绪汹涌的灌满我的身躯,让我的手指抽搐着抗议。 我看向和我搭话的少年,微笑着把便当盒和小蛋糕递给他:“便当里面有蟹肉,是太宰他爱吃的。” “您不来坐一会儿吗?侦探社成员的家属我们是很欢迎的。”那位黄发蓝眼的少年看出我要走,他这么说“侦探社的大家都很好,先生。” “不了。” 我拒绝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情不自禁的去想和太宰还小的时候,他的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眼仁黑黑的,身子小小的,还没有我高呢,我总是欺负他,然后自顾自的把他当成自己的「朋友」。我们就这样当了十几年的朋友,直至现在,我忽然想通了,我不该和一个人产生十几年的羁绊。 我从刚刚就一直有自己的心脏要被撕碎的感觉,我认为这可能是我长这么大未被情感撕扯的惩罚,一下子无数的情感朝着我涌上来,快要把我压垮。幼时我的母亲患癌去世,我未当回事儿的痛楚,父亲不顾我的意愿和母亲一同离去的痛楚,仆从想要害死我,不顾多年情分的痛楚,小孩子们喜欢粘着我,但我又不能被他们所理解的痛楚……直到遇见太宰,我面临了新的痛楚。 我为他和我相似的境遇而痛楚,为他的孤独迷惘而痛楚……直至我们逃离,我又为小孩子辛苦奔波而痛楚、耗尽心力活着而痛楚、被侵犯而痛楚,最后,我因为太宰的‘保护’性远离而痛楚。 短短二十余年,我把这些痛楚全部的无视了,成为了一个冷漠无情的存在。而如今,一切又公平的在我身上反映,所有点滴混合而成的巨大的痛苦快要把我压垮,我感觉到脸上湿润,不禁摸了上去。一大股一大股的水液从眼眶中流出,永远不停歇的宣泄着一直以来的委屈,就这样在大街上,狼狈不堪的躲藏着,直至撞上了一堵墙。 “栗酱?” 五条悟撑住了我,避免我跌倒在地上。 我感觉到眩晕感,再次睁开眼,心情阵阵的平静。 “栗。”太宰治道了一声,我去看他,他挤出一个微笑看着我,很丑很惶恐,我闭上了眼。 “我们交往吧。”太宰他这么说,我不知道他到底用了怎样的决心说的这句话,不过他握着我的手很松,我想要抽出来,却又被他握紧了。 “……不会,不可能。”我说着。 太宰把手撒开,他若无其事又说着,看向了别处“我开玩笑的啦栗,活跃活跃气氛嘛。” — 很稀奇的一幕。 五条悟倚靠在病房一角,看着太宰和栗的互动。 栗是个聪明的孩子,很久之前五条顺手帮助他祓除了肩膀上扒着的低级咒灵,后牧野栗主动的联系上了他,和他说了些很多有意思的事情,从此之后五条悟和他就再没断过联系。 五条之前以为牧野栗只是因为想要钱才会和他做情报交流合作,后来意识到他和港口黑手党的太宰治有微妙的联系,对此也不想要深究,总归在相处中五条知道牧野是个好孩子。既然是好孩子,那就总会做出正确的事情。 比如现在,牧野栗就果断拒绝了太宰治的告白。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恋情并不是不可以,而是牧野知道如果太宰把自己的恋情告之众人的话会有麻烦,就算不告知也会有人推测出他们的关系。牧野只有一个还算是机灵敏锐的头脑,但一丝一毫的武力值都没有,太宰他不仅仅是侦探社的社员,还是前港口黑手党的干部,既然都是十足有能力的人,那必然不能有明显的弱点。要不然,在干大事的时候被牵制住不就不得偿失了。 但是这样客观分析也不是太好,毕竟五条觉得,牧野从来都是遵从内心的。他表现出来的情绪很淡,但对于太宰,从来都是赋予全部,这一点来讲,五条真有些嫉妒。 想到牧野流着眼泪的那副模样,即便是五条也不得不承认其长相是人人喜欢人人怜爱的样子,所以在太宰治身上看到的强烈不安和踌躇五条觉得合情合理。 两个人之间并不是爱情,但也不是友情,而是近乎亲密无间的亲人的感情,这样来讲,是很扭曲的。全部都是爱,又不是爱,对于成年人的他们,更加难以决策。小时候单纯无邪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长大以后是非观念形成,做什么都感觉别扭。 交往也是。 更别说现在,牧野栗情绪爆发之后表现出寡淡的样子,很显然是又一次的‘忘记’了,拥有感情是怎样的感觉。很让人头疼吧。但是这和五条悟没什么大关系。充其量是合作的关系,顺手帮一下他们,五条很忙,忙着拯救这个垃圾世界。 比如现在手机铃声响起,他知道又有工作等着他了。 五条悟拉开了门走了出去,又轻轻的关上了。 第17章 太宰治并不在乎其他什么事。交往不交往,就算是被拒绝了也无所谓。他被拒绝过很多次,不论是咖啡店的女仆小姐,还是大街上随便一个长相美丽动人的女性,只要今天天气明媚,他的心情良好,便能做出早就知道结局的殉情邀约。 这自然是一种开玩笑的举动,就算真的找到一个符合心意的美丽女性,真的没有任何阻碍的被同意请求后带着女性去自杀,太宰治也会巧妙的让一些意外事件打断他们的这番行为,顺便以另一种方式给那位同意自己自杀请求的女性去做心理疏导。 太宰很清楚,没有一位正常女性会答应一个不着调男人的殉情邀约,除非别有所图,亦或者脑子有病。 所以被牧野栗拒绝时,他的脑子也很清醒,内心也很冷静。太宰不想要牧野栗离开自己,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从小到大一直陪伴的发小也好,在最脆弱的时候相互慰籍也好,甚至是以一种抱怨怪罪的姿态说着‘你为什么要来靠近我,所以不能离开我不是理所当然’这种也好。 总之,不想要失去他。太宰治期待有人能把他的那套‘所有事物拥有了就会失去’的理论打破,也因此看着唯一拥有的东西感到惶恐不安。但太宰没有分身术,不能够一直一直看着牧野栗,但太宰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所以也不能一直一直在他的身上耗费时间。 不能说是耗费。因为太宰觉得,和牧野一起的日子,回到家中的时间,是最让他安心的时刻,几近落泪。也许少年时期并不能觉察到这份难以形容的情绪,但是成年后他会清楚的意识到牧野栗的重要。 很难说。也很难做。 所以,太宰决定让牧野把他推开吧。太宰治再也不想看到牧野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这副无力的感觉,抹杀了看到牧野给自己做的便当的喜悦之情,给良好的,像是要回归以前的希望当头一棒。 很久之前也是这样,当太宰觉得生活终于要平静的无聊下来了吗?事情就会以他未曾想象的速度,飞一样的砸给他噩耗,那天他看着牧野颤抖的躯体,上面无法形容的、令人目呲欲裂的痕迹……还有织田作的逝去、牧野不懂,不知所措的抱着他,脸上是一种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的失望,都宣誓着:所有你珍视的东西,必然会失去这件事情。 所以啊。所以啊。就算是现在,也要忍痛割舍,把所谓珍视,变得可笑,变得毫无价值可言。 太宰治是个手巧的魔法师,他能够看透人心,并且犀利的伤害别人,平时裹着正义那方的皮囊,现时让牧野栗看到了里面浓稠恶意的泥巴。 “因为牧野你不答应我嘛。”太宰说着“你从来都是这样,自以为是的说着些什么话,自以为是的劝诫我,以为我会听吗?明明是完全没有情感的存在,为什么要摆出那副亲密无间的样子,熟悉的欢迎我回家呢。” 床榻上,太宰故意的让牧野从镜子里看见他的模样。他们亲密无间,却又割裂的分离,镜面上的裂痕,象征着从此以后,太宰所珍视的,将再也不见。 “太宰……” 牧野栗从没叫过太宰,‘治’,太宰的眼神晦涩不明,他说:“这种时候,就算是牧野,也得叫的亲密一些,粘腻一些吧。我们不是「朋友」吗?” “牧野真废物啊。”太宰说着。“连讨好男人都不会。” 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呢? “可我不是一直都在讨好太宰吗?”牧野栗崩溃似的哭了。 太宰治有些不知所措,他抹着牧野的眼泪,越抹越多。 牧野栗哭过几次呢?一只手便能数过来。因为他没有情感,太宰治一直这么觉得,所以踏踏实实的和他接触,每一次都觉得无论怎么做牧野都不会在意啦所以不用有负担,于是,太宰越来越深刻的依赖他,不知不觉,牧野栗有了情感,这时,太宰才清醒的知道: 是我让他变成这样的吗?我对于他来讲,原来真的、那么的重要吗? 意识的太晚,牧野已经决定照着他的意思推走他了。 当初晨的阳光照进来时,太宰治睁开眼睛,旁边的位置空空如也。 旁边的手机发出叮铃铃的闹钟响,工作日的时候一直都会准时播报铃声。太宰治面无表情的关掉闹钟,打开屏保后映入眼帘的是备忘录的界面。 「我们是永远的朋友,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