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在线阅读https://www.256zww.com---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寻人启事》作者:醉饮长歌 挚爱的友人突然失踪,尼索斯为此走进神殿。 终其一生都在寻找挚友的下落,却一无所获。 本以为会在遗憾中死去的骑士,弥留之际,受到了来自神祗最后的恩赐。 ——赐予你长寿和健康,向东走,去收集人类身上的强烈情感,你将会重新见到你所追寻的人。 为了再一次见到那个他眷恋了一生的人,骑士踏上了向东的道路…… ★主题:我们坐在高高的土堆旁边,听骑士讲那过去的故事! ☆声明:一切都是为了真爱!CP挚友1v1,抖M忠犬养成。 ★强调:骑士大人是纯爷们儿!有BUG、有崩坏、有金手指。 ★最后:板砖沉重,轻拿轻放有益身心健康。 内容标签:骑士与剑 综漫 少年漫 搜索关键字:主角:尼索斯 ┃ 配角:奥尔甫斯,阿瑞斯,死神,银魂,火影,家教,犬夜叉,猎人 海难者 【你所追逐的人在极东大陆的高塔上,为他生前的杀戮赎罪。】 【那是属于亡者的地方,罪者将剥离属于人类的情感,思想,他会浑浑噩噩直至灵魂消散。我没有权力赐予他宽恕,这是他应得的,因果报应。】 【赐予你健康与寿命。】 【珍视这枚戒指,它将是你为他取得法则宽容的唯一希望。】 【神祗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向东去吧,我的孩子。】 塔拉玛大陆,近海西岸一座海边城镇。 正值中午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刻,出海打渔的渔民们也都回家在相对阴凉的屋子里进行短暂的休憩,在捱过这段难得的轻松时光之后,他们又该趁着潮为了生计而奋斗。 鸥鸟站在停泊在岸边的渔船上,尖利的喙梳理着被海风吹乱的羽毛,小脑袋机警的转动着,黑溜溜的眼睛关注着周围的每一丝动静。 白色的沙滩反射着耀眼的阳光,颇有些刺眼,几个调皮的孩子顶着烈日在沙滩上奔跑,捡拾大人们落下的贝壳,尽力抓住每一条钻出沙滩透气的沙鳅,这是海边孩子们的日常活动。 “嘿!那边有东西靠过来了!”深褐色短发的孩子高呼了一声,几个小伙伴靠过来,紧张又惊奇的看着驶过来——准确的说是飘过来的、勉强能够称之为筏的漂浮物。 眼力好得惊人的孩子惊叫一声,慌忙往沙滩上搭建的棚子里跑,“怀特叔叔!怀特叔……有、有人,是海难者!” 原本悠闲靠在椅子上老神在在打着盹儿的青年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被激动的男孩儿拽起来有些踉跄的向前跑去。 “小希斯,真的是海难者?!”怀特睁大眼睛,顿了顿,反应过来给跑在前面的男孩儿一个钢镚儿,“说了多少次了,叫哥哥!” “应该是海难者……因为他没有船,是筏子飘过来的。”男孩儿捂着被敲的地方,也有些不确定了。 卡尔比海实在太宽阔了,另一个大陆对于塔拉玛大陆的人们来说只存在于传说中。 出海去探寻的人永远消失了,而传闻中从卡尔比海另一端过来的人,被称为海难者——因为他们每次往往只有一个人,而且到达塔拉玛的时候总是异常的狼狈。 距离上一次出现海难者,已经相隔近千年的时间了。 生活在海边的人们对于广阔无边的大海抱有最美好的畅想,他们坚信海的对岸有传说中的另一片大陆,那里生活着人们所信奉的神祗,生活着世间不可见的美丽生灵。 他们是听着这些传说长大的,在看到海面上漂浮着的筏子靠近的瞬间,各种各样的猜测和幻想充斥着他们的脑海,男孩儿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将倒在筏子上生死不明的人形物体定义为了海难者。 当他们到达海滩边上的时候,筏子还未靠岸。 怀特一声呼啸,扒掉上衣一头扎进了水里,几个呼吸之间如同游鱼一般蹿出去老远,很快,一个脑袋就从筏子边上冒了出来。 怀特凑近了躺在筏子上完全没动静的人,确认对方还活着,捣腾了一阵几乎快散架的筏子,咂咂嘴:“真的是完全靠海潮漂过来啊……” “怀特叔叔!是海难者吗!”几个孩子兴奋的靠过来,眼中闪烁着兴奋和激动的亮光。 “叫哥哥!”怀特颇为不满这几个孩子的称呼,嘟哝了几句之后不耐烦的将人打发走:“不管是不是海难者,这个人都需要一个阴凉的地方和大量的水,快回家拿去,快去。” 孩子们一窝蜂的散了,怀特轻嘘一口,有些费力的将筏子上的男人背起来拖到距离这里并不远的棚子里。 男人的脸色看起来不算糟糕,只是嘴唇有些干裂,身上的衣服也报废得差不多了,看起来在海上有一段十分惊心动魄的经历。 怀特搓了搓手,兴奋得再面积窄小的棚子里来回踱步。 说不兴奋是不可能的,这个男人真的很有可能是海难者——每一个海难者对于塔拉玛大陆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财富,他们会将卡拉比海另一边的知识在塔拉玛传播,是塔拉玛的福音。 在棚子庇荫下凉爽的沙上躺着的男人动了动,微微睁开了眼。 尼索斯——也就是躺在地上的男人左手拇指探向尾指指根摸了摸,确认了自己的东西还在之后,看了那个陷入自己的世界的青年好一阵,眨眨眼,又好整以暇的闭上眼打起了瞌睡。 随遇而安,对地方领主和原住民保持绝对的尊重。这是尼索斯作为神殿首席骑士最基本的素质之一。 好吧,事实上他只是懒得面对这个青年的询问。 天知道那个所谓的海难者称谓是怎么回事,满打满算活了一百九十八年即将迈入两百大关的老不死尼索斯直觉,这个称谓有问题,很麻烦,非常麻烦。 只是活了这么久的尼索斯依旧过于天真了。 当他终于承受不住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把他从头发丝儿一直围观到脚趾尖、视线的存在感强烈到让尼索斯觉得他们想把他剖开来看看的压力而从地上蹦跶起来的瞬间,尼索斯再一次深深的检讨了自己的天真。 活了近两百年,性情头脑却都还跟他的脸一样年轻的神殿首席骑士在瞬间沉寂下来的人群中间呆坐了两秒,下一秒他那被他曾经属下的那些神殿骑士们随时随地制造的冷场调.教得敏感无比的神经已经自己跳跃着给身体下了指令。 首席骑士大人带着爽朗开怀的笑脸,用他温和富有磁性的、让普通人感觉如沐春风、被信徒们誉为神祗指引的声音说道:“请问能给我一份食物吗?我有些饿了。” “……” ……………… 在获得了居民们热心准备的海鲜饭之后,饿得胃部有些抽搐并且已经在海上食用了近三个月生鱼的骑士大人为了表示感恩,对居民们热情得过头的各式问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事实证明他的确不在原先所处的大陆了,他成功的度过了被称为世界尽头的卡拉比海到达了尊敬的神祗口中所说的“被重重空间阻隔了的另一片无神大陆”。 总体方向……是向东的,大概。 骑士大人仰面躺在收留了他的原住民家的房顶上,手里抱着一把跟他尊贵的身份一点都不符合的,用料不讲究、制作粗糙、弦也断了一根的里拉琴,拨弄了两下认真倾听着并不多么动听的声音。 清理了脸上乱糟糟的胡茬换上了干净衣服的骑士看着里拉琴的神情就像注视着他的爱人一般,俊朗的脸上带着笑意,蔚蓝色的眼里满满的盛着温柔和思念。 他挑弄着里拉琴断了的弦,小心的用干净的衣袖擦拭着琴身沾上的灰尘,就像对待喜欢的姑娘一样轻柔。 “这是一种病,叫恋物癖。” “……”骑士大人无奈的抬起头看着对面屋檐底下仰头瞪他的怀特青年——也是他现在的收留者,实在想不起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小家伙。 明明性格很好的孩子,为什么对他就这么凶残呢。 好在祷告和擦拭里拉琴这两件事都已经做好了——哪怕这片大陆并没有神祗,尼索斯也不会放弃对神祗虔诚的信仰,自然也不会容许有人打搅他进行这两件在他看来神圣不可侵犯的事情。 因为已经完毕的关系,首席骑士大人并没有发怒。他从房顶上跳下来,拍了拍怀特的头,想了想,道:“把孩子们都叫来吧,我给你们讲故事!” 怀特打量了除了外表之外哪里都不靠谱的骑士大人一阵,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尼索斯摸了摸鼻子,摊手耸肩,“真的,别看我这样,我也算得上是个吟游诗人!……虽然我不会弹琴也不会唱歌。” “那算什么吟游诗人!”怀特翻白眼。 骑士大人不高兴的皱皱眉,“让你去就去,快去!给你们讲故事就当住在你家的回报好了!”强势的决定了自己的报恩方式,尼索斯回屋拎了条凳子坐在怀特家屋子门口等着孩子们过来。 海边的孩子们对于这种形式的娱乐十分新奇,没过多久就凑到一块儿挤挤攘攘的挨着尼索斯坐下。 “好了好了,安静了孩子们!”尼索斯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歪头思索了一阵,“就从……我离开玛卡……唔,从卡拉比海另一边的大陆出发的时候说起吧!” 本来有些安静了的孩子们哄的一下闹开了,叽叽喳喳的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尼索斯温和的看着活泼闹腾的孩子们,偏头看向东方——他的视线似乎能够穿透层层房屋到达不可及的极东。 传说,极东的那座高塔,是所有生灵最终的回归之地,他们的灵魂将在那里接受神祗的审判,是罪或者无罪。 那座高塔是属于亡者的世界,没有生灵,没有生气。 骑士看着东方,唇抿成一条苍白坚毅的线。 他执着追逐的人,他挂念着舍弃不掉的人。他的灵魂正在那座极东之塔上浑浑噩噩的等待着最后一丝存在的泯灭。 骑士清澈如天空的蓝眼睛露出一丝哀伤,他轻声叹息着,嘴唇嗡动,没有人听清他说了什么。 絮语在清晨的薄雾中破碎,海风轻轻地抚平了骑士眉间的褶皱。 奥尔甫斯…… 海风将骑士泄漏出来的悲伤悄然粉碎,在气息平和的骑士身边绕了两圈,飞离了这片土地。 骑士大人收回视线,转头看着兴奋得停不下来的孩子们,拍了拍手:“好了孩子们,我们说说关于‘憧憬’这个词汇吧!一个……憧憬的故事。” 1偏离的憧憬 骑士从生养他的玛卡大陆东海岸线出发,告别了前来送别的神殿骑士们,坐上一艘普通的渔船出海了。 托曾经十几年佣兵生涯的福,尼索斯对于操纵船只虽然称不上得心应手,却也勉强能够在平静的大海上向东方行驶。 作为被神祗所眷顾的神殿骑士,尼索斯在海上漂流的一个月里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风浪。 而就在一个很平静的清晨,骑士发现了在雾霭笼罩下的陆地。 黑沉沉的陆地海岸线绵延而崎岖,近海区暗礁漩涡颇多,算不上一个登陆的好地方。 只是,暗礁和漩涡是无法阻止骑士继续向东的步伐的,在跟大海抗争了半小时之后,骑士浑身湿淋淋的站在了海边的岩石滩上,而承载他在无尽的卡拉比海域漂行了一个多月的船只,被一个海浪席卷着狠狠的拍在坚硬的岩石上折成了两段。 传说从玛卡大陆向东成功穿越卡拉比海域之后会到达一座无神大陆,名为塔拉玛。 在卡拉比海上吞噬出海者生命的并不是海怪和大海的怒涛,而是这些形成了独立空间的——姑且称之为岛屿。 也是因为这些空间阻隔的关系,到达塔拉玛的时候,神祗的力量会被削弱到几近于无。 骑士跟神祗紧密相连的精神明确的告诉他,这片陆地还在神祗的影响范围内。 身强体壮的骑士大人脱掉了铠甲,躺在岩石滩上等阳光和海风将这身铠甲沾上的海水滤出去。 耀眼的金发湿哒哒的搭在额前,□的上身肌肉紧绷着,腰腹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看起来充满了力道和能量。此刻闲适的躺在黑色的岩石滩上,却给人一种随时会爆发的危险和压力。 将双手大剑从戒指里取出来,尼索斯满脸惬意的坐起来,细心的给陪伴了他多年的、由神祗赐予的大剑擦拭保养。 “吼——!!” 危险来得突兀而迅速,让人头脑发懵的巨大吼叫声在距离他不到五十米的地方突然响起,虚空中突然出现一条黑暗深邃的裂缝。 这条裂缝迅速变大,一道几乎与裂缝的黑暗融为一体的模糊影子出现在裂缝中心——除却那个大家伙最上部戴着一张惨白的形状奇怪而狰狞的面具之外,它的颜色跟它身后的黑暗一模一样。 深邃而冰冷的,充满了恶意的黑暗。 这份让人心底发凉的黑暗跟裂缝之外柔和的蓝天、温暖的阳光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尼索斯握着大剑挑了挑眉,这气息像极了极恶之地的怨灵。 他往前迈了两步,身子微微弓起来,无锋的大剑上开始吞吐灿烂耀眼的浅金色斗气。他拖着大剑向前走着,每一步都让他身上压迫的气势层层向上攀登,地面上被浅金色斗气划过的地方出现了一条平整的痕迹。 那个奇怪的大家伙显然注意到了蓄力很久的尼索斯,他挣扎着想要离开那道再难撕开更多的裂缝,面具上狰狞的大嘴张开,开始闪烁起红色的光芒。 ——就像魔兽的吐息。 尼索斯顿了顿,不再给这个怪物时间,大喝一声,吞吐着光芒的大剑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浅金色的光芒剧烈的闪烁了一瞬,尖锐的锋芒离开被骑士紧紧握在手中的大剑,以肉眼不可见的急速斩在那只黑色的大家伙身上,从头到尾将它彻彻底底的劈成了两半。 看来他这把老骨头还是很好用的。 骑士大人靠着大剑,看着巨大的怪物变成光点消散在空气中,低头看了看自己年轻的身体,咧嘴开心的笑了。 “这样找到奥尔甫斯的时候就可以嘲笑他……呃。”没怎么上过学的骑士大人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能够用来嘲笑他人的词汇。 在神殿呆久了,他每天听得最多的就是赞颂和夸耀,词汇量有些尴尬的骑士大人摸了摸鼻子,拍拍自己紧绷的腹部,不在意的笑了笑。 看了表面上已经析出了一层薄薄的海盐的盔甲,尼索斯想象了一下穿在身上的感觉,顿时觉得浑身都痒了起来。 生活九级伤残的首席骑士只好灰溜溜的把铠甲收回来,从戒指里拿出一件柔软贴身的衬衫穿上。 总比裸奔要好。 被别人看到这样衣衫不整的形象是非常失礼的——哪怕首席骑士大人在进入神殿之前是个流氓佣兵也架不住几十年的神殿洗脑。 “那、那个,请问……” 十分重视形象的骑士大人抬头,两只手正抓着头发,嘴里叼着皮筋,用身体撑着大剑看着理他不远有些踌躇的少女。 ——真是太失礼了! 尼索斯眨了眨蓝色的眼,迅速的将头发扎好,对少女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 “有什么能帮您的吗,美丽的小姐。” 少女一惊,愣愣的看着礼仪有些奇怪的男人一眼,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点点头,“那、那个……请问这附近有出现虚吗?” 虚? 骑士疑惑的看着包包头少女,很诚实的发表了自己的疑问:“请问,什么是虚?”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少女反而松了口气,生硬的口气变得自然起来,“你是新来尸魂界的整吗?” “……”那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流魂街街区,不过,请跟我离开这里!”少女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两个街区相交的地方很危险!” 骑士看着陡然间气场变得强硬起来的女士,虽然内心依旧满是疑惑,却并没有反驳对方的话。 很明显这个少女给他找了个顺利融入这座岛屿的借口,本着良好的风度和几十年来一直从事的倾听和引导工作的本能,他顺着少女的意思跟着他离开了岸边。 结果莫名其妙的顺利寄住在了少女家里。 感谢神的眷顾。 虽然有点遗憾不能回归当初作为佣兵那种肆无忌惮的生活,但能够顺利的以原住民的身份融入这座岛屿的体系中,对于尼索斯来说已经是一份颇大的恩情了。 自己独自在野外生存的能力——除了打猎之外,他很多事情是一窍不通的,哪怕曾经当过佣兵也不能改变他关于制作食物的禁区。 而过惯了高档生活的骑士大人,就算他的确很能吃苦,但要直接退化到茹毛饮血不是吃生食就是吃焦块的生活还是勉强了点。 不要怀疑,生活九级残障的尼索斯从来没有亲手做出来一份正常人类能够接受的食物——哪怕是只要他看着烤箱里的面包,他也能因为走神导致面包烤成硬块状的焦炭。 当然,身为首席骑士的尼索斯是很少有机会进厨房的,对于神殿来说,他是个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嗯,一个资历深、实力强、能够跟神祗交谈的逆天吉祥物。 “尼索斯!西瓜!”跟那个少女——补充一下,那个少女的名字是雏森桃,而正在跑过来的是跟她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一个男孩儿,名字是日番谷冬狮郎。 很奇怪的发音和名字,不过尼索斯不会将自己这种看法表露出来,因为他的名字在这里的人看来才是最奇怪的。 而且按照原住民们的说法,这里的生活的人们并不是人类,而是灵魂。 他们是在名为“现世”的地方死亡之后被死神——类似于帝国官员之类的职务——超度进尸魂界,在现世滞留过久或者心中含着怨怼,就会变成虚,也就是当初他登陆这个岛屿的时候砍死的怪物。 量产化的死神和一个平和而安宁的死灵之地,尼索斯对于这样奇怪的结构有些纠结。 ——文化之间的代沟很严重。 白发的男孩儿跑过来递了个圆滚滚的还沾着水的西瓜给尼索斯,然后盘腿懒洋洋的坐在他身边。 西流魂街一区润林安。 这里的生活闲适安逸,万分适合养老。 尼索斯将西瓜放到地上,手上覆盖一层薄薄的斗气,徒手把西瓜切好分成均匀的八块,放到一边。 日番谷冬狮郎随手摸了一瓣毫不客气的啃起来。 看这两个人熟悉的动作就知道他们进行这种怪异的配合不是的一次了。 “今天是小桃回来的日子吧?”尼索斯偏头问身边的男孩儿,“听说她成为五番队副队长了,真厉害。” 日番谷啃西瓜的动作顿了顿,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尿床桃当然厉害!不过没我……” 尼索斯拍了拍日番谷的头,板着脸:“不要这样叫小桃,太失礼了!” “嘁。” ……………… “感觉怎么样?”尼索斯看着端着茶跪坐在他身边的雏森桃,“距离你崇拜的蓝染队长又进了一步。” 雏森桃半垂着头脸红了红,“蓝染大人……很厉害!” ——就像刚进入神殿的见习骑士们对他的崇拜一样。 真是美好而纯粹的感情。尼索斯感叹了一句,“作为队长,强大是最基本的。” “队长的公务很多!很辛苦的!特别是十一番队那群家伙!”雏森有些愤愤的握着拳头,“说什么第五番队是负责文书的弱鸡什么……”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自觉失言的雏森有些局促的偷瞄着不论从外表还是气质看来都出自大家的骑士大人,讷讷的十分尴尬。 尼索斯眨眨眼,温和的向雏森微笑,他想了想,从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几句奥尔甫斯经常用来讽刺他人的话,比如,他顿了顿,说道:“会叫的狗不咬人。” “……”雏森眨了眨眼,半晌,惊叫:“诶?!!” 骑士大人不明所以:“怎么了?” 雏森噎了一瞬,面对尼索斯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猛地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是吗?” “嗯!”雏森大力点头,少女的笑容恬淡,带着最美好的期盼和梦想:“虽然十一番队很过分,但是我能够帮到蓝染大人哪怕是一点点,真是……太好了。” 尼索斯咧嘴笑起来,像是清晨拨开迷雾的阳光:“试着去追求你的队长大人如何?” 雏森少女的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似的。 骑士大人愉悦的大笑出声,促狭的向缩在一边瞪他的日番谷挤了挤眼。 “啊!小白!”雏森回头向碧色眼睛的男孩儿招了招手。 日番谷跑过来狠狠的瞪了骑士大人一眼:“不要随便跟奇怪的大叔说话啊尿床桃!” 尼索斯不满:“啊!日番谷你这话说得真伤人!” 同样不满的雏森:“小白不要乱说,每次跟尼索斯说完话心情都会轻松很多!” 更加不满的日番谷:“跟我说不行吗!那个奇怪的大叔哪里好了!” 尼索斯托着下巴,蔚蓝色的眼眯缝着,低下头摩挲尾指上的戒指,秘银制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烁着漂亮而神秘的光。 2偏离的憧憬 【珍视这枚戒指,它将是你为他取得法则宽容的唯一希望。】 尼索斯猛然从梦中惊醒,摸了摸左手尾指上的环状物,蔚蓝的眼睛在黑暗中有些晦涩。 天色微曦,材质轻巧薄脆的门扉阻挡不了晨曦的影子透进房间,昆虫们还在持续夜间的鸣叫,在人们开始活动之前,它们会一直歌唱到天光大亮。 隔壁房间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咳嗽声,骑士大人歪了歪头,坚持了几十年的早起习惯催促着他离开温暖的被窝去呼吸一下清晨凉爽清新的空气。 一向以自律严肃著称的骑士很干脆的掀开被子,细心的叠好,拉开房门例行的深呼吸。 在洗漱完毕之后就是每日清晨必做的祷告以及与那把里拉琴交流感情,固执虔诚的骑士认为,哪怕是在最为艰难困苦的时候,这两样事情也是每日必须优先进行的活动。 ——事关神殿存亡和生命安全的某些特殊事例除外。 在雏森桃收留了他之后,每天早晨要做的事情又多了一项。 就是为同样在这个家庭生活的身体每况愈下的奶奶进行小小的治疗——用他唯一能够掌握的低级神圣魔法圣疗术。 骑士大人的魔法天赋低得令人发指,哪怕是最低级的圣疗术也是折腾疯了好几个神圣祭司之后才勉强学会,花费了整整两年的光阴。以至于即使尼索斯对魔法表现出空前强大的热情,神殿却禁止祭司们再浪费时间教授他任何一个魔法,哪怕是一个小火球都不行。 “既然已经感觉到了,那么就去那个……”骑士大人想了想,也没记起雏森经常对日番谷提起的那个学院是什么名字,因为曾经的经历,他对于学院之流并没有什么好感,“总之就是那个学院,总比你现在自己在一边摸索要好。” 哪怕再没有好感,尼索斯也不得不承认,有了学院的系统学习之后,基础和未来的发展前途比他这种野路出家的人要好得多。 日番谷的眉头皱起来,祖母绿的眼里流露出一丝犹豫,“奶奶她……” “她还不错,不过你身上的气息很不稳定,最近你身边变凉了很多。”骑士大人拍了拍小正太的头,觉得手感不错又揉了揉,满足的眯起眼,“这种压迫感对身边的人会有不好的影响……具体我也不是很说得上来。” 不同的力量体系注定了骑士大人对于这座岛屿两眼一抹黑,但力量的共通性还是多多少少能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而且,你想保护小桃对吧。”骑士大人托着下巴,眼神悠远深邃。 日番谷一顿,顿时有点炸了起来:“尿床桃那样的谁会想保护……” “想保护的人,就要每时每刻都注意他,陪在他身边跟他一起度过每一个困难啊!”尼索斯打断了日番谷的话,一直温和平静的蔚蓝色眼睛出现了些许波动。 白发小正太愣愣的看着语气强硬激烈的骑士,被震得半晌没憋出一个字来。 良久,骑士大人垂下眼,语带遗憾,声音低沉带着落寞:“不然的话……等你意识到的时候,他身边已经有比你强大很多的人了——不需要你,他身边有更好的人。” 比他强,比他高大,连血统都比他高贵。 尼索斯抿着唇,眉头微皱,眼中闪烁着浓烈的后悔和不甘,半晌回归了平静。 “尼、尼索斯?”日番谷似乎有些明白过来,带了些宽慰的神情看着骑士大人,有些别扭的关切道:“你还好吧?” “总之!你去那个什么学院!”尼索斯伸手用力揉了揉日番谷的头,轻而易举的将对方微小的关切之心捏碎了,祖母绿的眼睛怒视着骑士,而被怒视的人对其明确的表示了视而不见,“一定要比小桃强!要比小桃职务高!要比小……不,要比蓝染更能干!” 言罢,骑士为自己漂亮的解说赞赏的点了点头。 不论尼索斯怎么劝导日番谷,那个熊孩子每天顶着越来越凉快的气场四处蹦跶发呆也不乐意去那个什么学院。 奶奶的身体越发的糟糕了,低级的圣疗术并不能给予她更多的帮助,而随着日番谷周身越来越不稳定的气息,周围的人对于日番谷也开始逐渐的疏远,哪怕是跟他交流的时候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骑士大人打了个哈欠,靠着门柱瞅着面对着瓜田发呆日番谷,视线下滑瞥了一眼闪烁着浅淡光芒的戒指,轻轻叹了口气。 西瓜田里的白发男孩儿站起来走了几步,弯下腰摸了个瓜,正待站起来,动作却突兀的一滞,一股难以言明的神秘威压以他为中心迅速的扩散开来。 尼索斯一怔,手一翻大剑出现在他手上,轻喝一声用力的□眼前的土地,双手扶在剑柄上,笔挺而庄严的肃立着,身上散发出毫不逊色于日番谷的气息,形成一面坚不可摧的墙,俨然一副守护者的形象保卫着身后居住着那个脆弱老人家的房屋。 这几天日番谷的气息波动很剧烈,据他所说,他感觉到了属于他的斩魄刀的呼唤——找到斩魄刀的人才能成为死神,而大多数死神是在进入真央灵术学院就读之后,才有机会找到自己的斩魄刀。 而这样强烈而不可控的气息爆发,尼索斯能够猜到日番谷大概是有些控制不住自身的力量,压抑了许久之后爆发了。 就像奥尔甫斯在进入魔法学院测试之前就发现了他身具魔法天赋并且能够控制少许魔法元素这回事一样,日番谷能够做到自行找到斩魄刀,在这个体系中也是被称作“天才”的存在。 “啊啦!真是不得了的灵压……” 早就发现有人过来的骑士大人巍然不动,对于这种不稳定状态的力量抱以十二万分的警惕。 仅仅是因为雏森桃曾经拜托他照顾 好生活在这里的奶奶——骑士大人是个十分重视承诺的人,既然答应下来了,就要一丝不苟的尽量做到完美。 所以哪怕靠过来的人是位女性死神,尼索斯也不客气的将之排斥在外。 可喜的是,碰了一鼻子灰的那位女士并没有做出其他的举动,只是好奇的看着鼎立的日番谷和尼索斯两人,带着赞叹的神色。 ……………… “嗨!这里是十番队队员松本乱菊!” 松本乱菊是一位很有活力的女士,友好且热情。 骑士大人矜持的回礼,多年高高在上的首席骑士的尼索斯对于这位女士毫不掩饰的露骨打量有些不习惯,但也只是不习惯罢了,打小在佣兵堆中打滚的骑士大人脸皮厚度比得上神殿的墙。 虽然显得矛盾了点,但骑士大人很好的将佣兵的美好(?)品质跟骑士守则结合了起来,这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困扰。 察觉到微微有点冷场的松本乱菊笑了笑,对于日番谷冷淡的打量毫不在意,“两位都有这么强的灵压,为什么不考虑进入静灵庭成为死神呢?” 骑士大人歪了歪头,严肃而郑重的拒绝了这位给他印象极佳的女士,“我终身侍奉神祗,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哪怕是这种子虚乌有的名义,在尼索斯看来也是对神祗的一种冒犯。 不过再这种大环境下,他是不会傻愣愣把对死神这个称谓的不满表达出来的。奥尔甫斯说过,要成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就要知道什么话该说出来,什么话该烂在肚子里。 日番谷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屑。 旁边的房间传来一阵咳嗽,松本乱菊愣了愣,漂亮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恍然。 她浅啜了一口茶水,有些遗憾为什么杯子里的是茶而不是酒,随即偏头看向灵压混乱的白发小个子,点了点她的红唇,“像你这么强的灵压,如果不学习控制它,你的力量可能会杀了你的奶奶哦。”顿了顿,她的视线在尼索斯身上转了一圈,“像你身边这位,就控制得很好。” 尼索斯不明所以的看着松本乱菊,脸上诚实的反映出了一丝跟日番谷相同的茫然。 但跟骑士大人一直的镇静沉稳不同,日番谷一听说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奶奶身体才越来越差,顿时坐不住了。 “你是说!如果我学会了控制灵压,奶奶就不会有事了?”日番谷看到松本乱菊点头之后,扭头看向身边坐着的骑士,“尼索斯,教我!” 被点到名的骑士大人眨眨眼,“我不会啊……” 松本乱菊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事实上,你的灵压对于身在你附近的普通整来说,都是很不好的影响,他们没有办法承受住你外放的灵压,学习控制灵压的过程中所泄漏的气息对于他们来说有些严重了。” “……” 尼索斯回过味儿来,搓了搓下巴,扭头对皱着眉头显得颇为纠结的日番谷咧开嘴笑得开心得不得了,“去吧小鬼头,为了奶奶也为了小桃!” 日番谷怔怔的看着奶奶的房间,闻言凉凉的瞥了尼索斯一眼,扭头看向松本乱菊,坚定的眼神明确表示了他此刻的决心。 双手合十,松门乱菊爽朗的笑了起来,伸手勾住白发小不点的头用力揉了几下,“交给姐姐我吧!你的特殊情况我去给上面汇报一下。”顿了顿,这位女士轻飘飘的看了端坐在一边的骑士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尼索斯向松本乱菊绽放了一个笑,要多纯良有多纯良。 那位女士被这笑脸闪得一噎,一个不察让日番谷从她的钳制中逃了出去,愤愤的瞪着她。 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松本乱菊站起来,拎起自己带过来的几瓶酒,告了辞,一溜烟的瞬步跑了。 “该睡午觉了!不睡午觉长不高哟!”骑士大人伸了个懒腰,咂咂嘴,语带调侃的刺了刺日番谷。 “闭嘴!”日番谷眉头皱着,死命瞪他。 3偏离的憧憬 静灵庭在行动力上来说还是很不错的一个机构,成为死神的特殊体质要求和类似于日番谷、尼索斯这类死活不乐意进入护庭十三番的刺头以及某些其他因素,导致静灵庭内死神的数字只能勉强维持在一个十分微妙的数字上。 不至于少到让大量魂魄滞留现世,也不至于多到让虚圈里孕育的虚们失去了活路。 面对日番谷这个百年,不,甚至千年都难得一遇的天才,静灵庭招抚的速度令尼索斯瞠目结舌。 当初神殿派遣他跟首席祭司去接新诞生的教皇时都没有这么效率过。 好吧,这座岛屿人口基数相比起玛卡大陆来说就是硬伤,教皇死了一个很快就有神祗赐予的第二个,但是日番谷这种天才对于静灵庭来说,失去了之后就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挽回一个了。 “小白都进真央了,尼索斯你也进入静灵庭吧!”雏森拎着一小袋食物,跑过来塞给端坐着围观日番谷被松本乱菊和另外两个死神带走的骑士大人,皱了皱鼻子,“你明明早就有斩魄刀了,却不告诉我们!” 斩魄刀?骑士大人纠结了好一阵,他真的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那么高端的玩意儿了。 “从来没见过那么奇怪的斩魄刀——所以当初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没有认出来。”雏森认真的说,睁大眼睛瞪着尼索斯,看着茫然的骑士大人,最终挫败的垂下头,“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呃……”骑士大人觉得自己挺无辜,他至今还没明白雏森所说的他的斩魄刀指的的什么,但不论如何,他也不会加入静灵庭这个自命神祗的机构,“小桃这么希望我进静灵庭?如果我去了的话,奶奶就没人照顾了。” “啊……我居然把这个忘了!”雏森愣了愣,抿唇,耷拉着脑袋嘟哝了好一阵,显得没精神。直到尼索斯拍了拍她的头,似乎才恢复过来一点:“蓝染大人对你很好奇嘛!” 骑士大人愣住了,“你的队长?” “嗯!”提到蓝染,雏森瞬间精神起来,笑得甜甜软软的,“蓝染队长对每一个队士都很关心呢,特别是知道家里的情况之后,有特意慰问过很多次!” 少女指了指尼索斯手中的小包裹,“这个就是蓝染大人托我带给你的慰问品,说:‘照顾我的副队的家人辛苦了。’”雏森脸有些红,她歪着头有些腼腆,“蓝染队长真是温柔呢。” 尼索斯看了一眼手中的包裹,蔚蓝色的眼中闪过疑惑。他偏头看着正在等雏森的几个穿着黑色和服的死神——这种制服被命名为死霸装,他抬手捏了捏少女软软的脸颊,左手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你该回去了,同僚等你挺久了。” “嗯!” 目送着死神带着日番谷离开,骑士大人看着手中的包裹,抿着唇,轮廓鲜明的面部此刻肌肉紧绷着,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显得锋利而严肃。 只是由这张年轻的脸体现出来,有一丝突兀的滑稽。 雏森是个怎样的孩子,尼索斯自认还是了解不少的——虽然不至于马上就把她摸透彻,但最基本的了解还是没问题的。 极重视家人、活泼、热情、严谨、极少违反制度,偶尔会有一点无伤大雅的调皮。 就跟普通的活泼少女一样,而现在大概还要加上一项:实力相对不错。 奶奶因为扛不住日番谷的灵压而身体变差的时候,最着急的就是雏森,那会儿甚至违背了静灵庭的规定扯了个四番队的好友离开静灵庭偷偷跑回来给奶奶治病。 只是刚出静灵庭就被发现了,回去之后被罚了三天禁闭。 这样尊重规矩的雏森会做出违反静灵庭规定的行为,足以体现她对家人的重视。骑士大人怎么也想不通,在奶奶身体还没有好起来之前,雏森居然迫不及待的想要他加入静灵庭。 进去之后想出来可不那么容易,如果离开了,哪天他们回来的时候奶奶已经消散了也说不定。 雏森今天的言行太不正常了。 骑士大人抬头看向静灵庭的方向,心中隐隐闪过不安。 ——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感觉了。 这份不安不是基于自身,而是对于雏森的担忧。 尼索斯攒成拳头的手紧了紧,纸袋在他手中发出悲鸣,“刺啦”一声断裂了。 ……………… 是夜。 骑士大人有良好的生活作息,入夜并没有多久,头顶明月的银灰色彩铺在大地上,翠绿的瓜田被微凉的夜风吹得沙沙响,虫鸣入耳显得夜晚格外静谧安宁。 生物钟催促着尼索斯钻进温暖的被窝,为新的一天储存足够的精神和能量。 只是,突然出现的动静不允许他遵循身体的规律而行。 踏着夜色而来的,除了露水的凉意,还有毫不掩饰的踩踏在嫩绿色草地上的声音。 很少被人在深夜打扰的骑士大人疑惑的看过去,愣了愣。 白色的羽织被夜晚的凉风轻轻扬起,打了个旋儿又落下,腰际的刀安静的卧在刀鞘中。 深褐色的短发,眼睛隐藏在镜片后的阴影中,嘴角带着平和的笑意。 十分好辨认的特征,骑士大人偏头看着让他觉得背后发凉的来人,绷了绷脸,“蓝染队长?” “哦?没想到你会认识我呢。” 尼索斯打量了蓝染好一阵,感受着尾指上戒指产生的温热,眨了眨眼,“对于勾引小桃的男人,必然印象深刻。” 事实上,他除了知道第五番队队长蓝染是个老好人之外,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基本上是完全不了解的,连蓝染的全名是什么他都不知道。 ——毕竟,本身对于静灵庭非敌意的排斥导致他一点都不想深刻了解这个机构。到现在,他也只是从雏森那儿知道几个队长的姓罢了。 “……”蓝染推了推眼镜,同样细致谨慎的打量坐在廊上背脊挺得笔直的男人,当然,是带着毫无破绽的平和微笑掩饰下的打量。 对于全心崇拜着他、并且通过镜花水月每天深入催眠的那个少女所牵挂的家人,蓝染是抱着极好奇的心思的。 在得知有日番谷冬狮郎这个天才的存在之后,他对于这个家庭就开始关注起来。 当这个颇有气势的男人进入这个家庭的时候,蓝染就明显的感觉到对方不好惹——从实力上来说,也许这个名为尼索斯的奇怪男人拥有与他不相上下的实力。 让雏森劝导这个男人进入静灵庭也是他的主意,从哪方面来看,这个男人在流魂街的牵挂也仅仅只有这个家庭罢了,而且尤为重视日番谷冬狮郎和他的小副队长。照顾那个年老的没有灵压的整对于他来说,就像一个任务一般每天机械的重复着。 而在日番谷冬狮郎和雏森都进入了静灵庭的现在,尼索斯却还是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的理由,让蓝染久违的感受到了不可把握的不适感。 所以亲自来找他,除却对于对方实力的谨慎之外,还有无法抑制的怦然跃动的浓烈好奇。 作为一个阴谋家,蓝染本人是时刻保持十二万分理智的,尤其在他策划一件与整个静灵庭、甚至整个尸魂界对立的事件的时候,这种冲动对他来说几乎致命。 但他的直觉——是的,直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极少出现,但出现的时候往往预示着事件的成功,蓝染很信任自己这份难得的灵感。所以哪怕灵魂不断叫嚣着理智,他却还是顺从了自己的直觉,就着夜色跟这个男人见面了。 “为什么不愿意进入静灵庭?”蓝染感觉有些不妙,这样毫无技巧的直白问话不是他的风格,只是这个问话却是他内心最想知道的。 蓝染顿了顿,阴影下的眼神微微暗沉下来,眼前的男人似乎有种奇怪的气场,能够将与他交谈的人的防备一点点瓦解——有种将身心交给他、全然信任他的冲动。 作为拥有镜花水月的资深催眠师,蓝染对于这种精神影响的免疫力是很强大的。 在重新提起戒备之后,蓝染从容的跟金发蓝眼的骑士交谈起来。 其实尼索斯是非常想进入静灵庭的,他在这座岛屿所要获取的那份东西,恰巧在雏森身上。而身为高阶死神的雏森回来的时间却是屈指可数。 不过,他似乎又发现了一个不错的目标,蓝染靠近的时候,尾指上安静的指环有了动静,凭这一点,就足够让骑士大人对蓝染产生一定的好感了。 骑士大人睁大眼瞅着蓝染,表情带着点愉悦和欣喜——这份欣悦的来源却不足为外人道,他闷头乐了一阵,回神。严肃郑重的再一次对自命死神的灵魂体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我不会加入护庭十三番。” 蓝染怔愣了一瞬,从骑士大人这话里品出点味儿来。 并非是拒绝静灵庭,而是反感护庭十三番吗……?这种略显挑剔畸形的奇葩印象,却让五番队的队长大人对眼前的怪人生出一丝微妙的共鸣来。 “拒绝加入十三番吗?”蓝染温和的询问,眉宇间带着苦恼,“死神的福利还是……” “这是信仰!”骑士大人语气坚决,掷地有声。 被打断了的蓝染顿了顿,扶扶有些下滑的眼镜,心中燃起的共鸣瞬间被掐灭了。 已经死亡了却还如此虔诚的信仰着虚无缥缈的神,固执,无法理解,不可理喻。 说白了,这个男人只不过不爽死神这个称呼而已吧。 蓝染看着骑士大人,觉得自己来这里之前做的心理建设——甚至是已经做好了大打出手之后的收尾工作,这份小心翼翼和详尽的安排都白费了,一拳挥在棉花上的感觉实在难受。 这个名为尼索斯的男人,只不过是个头脑与实力呈两极发展的顽固笨蛋罢了。 4偏离的憧憬 不论那一次交谈的结果如何,蓝染对于骑士大人的探索欲却一点儿也没减弱。 那个男人的实力以及疑似精神控制的安抚力量,使得蓝染怀疑对方是不是与他有同样类型的斩魄刀。 这对他来说很不利,使用镜花水月催眠别人,他从未失手——除了尼索斯之外。看过镜花水月的始解却不被迷惑的,就目前为止,仅仅只有尼索斯和情况特殊的东仙要两人而已。 要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很简单,尼索斯拥有同样强大的催眠系斩魄刀。 对于从生存至死亡之后都在这座岛上的原住民蓝染而言,这是唯一的解释。 要知道这座岛屿可没有精神力之说。 “看起来,蓝染队长很闲。”骑士大人对于身为整个机构最顶端的人却总是闲着跑来找他切磋的行为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却并没有显示出排斥的意思来——与蓝染交手切磋,是他最能够直观了解这座岛屿力量体系的方式。 蓝染看了一眼尼索斯左手上散发着微弱到感觉不到一丝违和的光芒的戒指,坐在骑士大人身边不在意的笑笑。 距离第一次见面已经过了五年,尼索斯和蓝染相互之间虽然说不上知根知底,但对于彼此之间的目的和某些见不得人的谋划却是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的。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五年间蓝染总是到润林安来,借口是切磋,在跟另外两个人计划什么的时候却没想过要避讳尼索斯。 ——双方对于彼此的目标都没有影响,甚至蓝染的存在能够给予骑士大人更多的好处。 从来不会多思考别人是否有阴谋设计的骑士大人,大大方方的围观了人家策划各项事件以及进行某些他所不能理解的活动,在蓝染提出对他身份和能力疑惑的时候,同样毫不介意的把自己的身家交待出去了——是的,就是一点不剩的,完完全全的,交待了出去。 当初把事情都说出来的时候,骑士大人记得他这位新朋友的脸色似乎有些糟糕。 并且对于他的……呃,智商表达了极深层次的鄙夷。 大概没想过,这个人这么好骗,或者对于自己这么长久的铺垫却换来这么轻飘飘的答案感到憋屈。 对此,尼索斯很干脆坦然的表示,他的确没有念过什么书,没文化没智商没心机真不是他的错。 毕竟神殿骑士的挑选,单纯的只是看实力和神祗的选择,而非那些奇奇怪怪的各项指标。 尼索斯并没有想过要隐瞒这里的原住民他来自外界的事情,但也不会主动说出来,毕竟要面对那些接踵而来的询问是颇麻烦的一件事。 既然身在这里的人不问,那他也就默默的把这事儿烂在心里。 时值日番谷成为十番队队长已经过去了四年,蓝染对于这位异世界来者了解也越发深刻。 比如尼索斯内心的是非观十分模糊。 比如尼索斯总是执着的信奉着神——据说他能于神相见,与神交谈。 又比如,尼索斯对外界给他灌输的认知接受得很快,并且毫无辨识能力。这绝不是本性如此,恐怕尼索斯在从前就一直接受着某种程度上的单一内容认知——或许就是被填塞进所谓的骑士精神和对神祗的坚定信仰。 真可怜,蓝染心想,带着讽刺的味道:那个所谓的神殿大概也只是将这个被灌输了虚假情感的强者当做武器来使用吧。除了让他在神殿范围内自由行走之外,几乎不让这人接触到任何真正意义上的机密。 他将这个想法跟尼索斯说过,而那个金发蓝眼的男人却讶异的反驳他:“惣右介,能够跟神祗对话甚至觐见神祗的,整个玛卡大陆只有我一个人而已,连首席祭司都没有这份荣耀。仅凭这一点,神殿就不可能对我进行精神控制。”他耸耸肩,满脸无所谓,某些事情他的眼睛看得比谁都明白,“至于其他的洗脑,在不触碰到我底线的前提下,我并不介意。” 至此,蓝染才明白为什么镜花水月对尼索斯毫无作用,同时也刷新了他对于这个人原则底限的认知。 “我信仰神祗,是因为神祗赐予了我追寻奥尔甫斯的能力和方法。” “神祗的形象,会反映人心中最向往的东西,在我眼中,神祗每每出现,都是以奥尔甫斯的形象。也因此,在漫长的时间内,我没有被日益浓烈的思念逼疯。” “几十年都熬过来了,再多一些时间也无妨。奥尔甫斯很强大,他不会轻易的消散在这天地间的。” “奥尔甫斯是我……” 骑士的一切似乎都在围绕那个名为“奥尔甫斯”的人而行动。 愚蠢、偏执、不可理喻。 蓝染无法理解这种为了另一个人而拼命冲到世界顶端,抛下自己的思想和自由,放低原则和底线,只为获得那个人的消息的行为。 尼索斯放弃了正值最灿烂年华的岁月,花费了四十年从最底层的佣兵爬到了神殿首席骑士的位置,在神殿蹉跎了二十多年,舍弃了曾经的情感和思想,脑中充斥着“骑士与神”,保留下来的仅剩下了对那个人的眷恋和执念。 尼索斯是个很顽强坚韧的人,否则也不可能被神祗看中选作了自己在大陆上的代言人。 坚忍不拔,心思单纯,不介意与他无关的事情发生——哪怕神殿私底下所作为的某些事情肮脏不堪入目,首席骑士大人也不曾因此而皱起过眉头。 他虔诚的信仰着神祗,乞求着神祗,只听从神祗对他的命令和要求,哪怕被敌对的黑暗教会和肆无忌惮的佣兵们蔑称为神祗脚下最忠诚的狗,也从未动摇过这份信仰。 他所做的这一切,心中所秉持的信念,仅仅只是为了一个死去多年的人罢了。 人类与神祗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尼索斯愿意为了他追逐了一生的人匍匐在神祗脚下,这在他看来并不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而且事实证明,他的选择并没有错。 神祗在他即将步入死亡的时候,将奥尔甫斯的去向告诉了他,还赐予他寿命和健康,给了他能够挽救死去的奥尔甫斯灵魂的希望。 他现在拥有一副年轻的身体、充沛的精神、强大的力量。 向东前进的脚步无人可挡。 “不管思考多久,我都没有办法理解你这种行为。”蓝染顿了顿,偏头看着身边正坐的骑士大人,推了推眼镜,“我要离开静灵庭了,你要摘取的东西也许很快就会得到。” 骑士大人蔚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诧异的看着身边实力强大头脑也令人折服的死神队长,想了想:“我也没有办法理解你企图颠覆静灵庭的想法——以及,请不要总是惦记着我的戒指,它对我很重要,不会给你的,借去研究也不行。” “真遗憾,不过我已经从你这里获得了足够多的东西了。”蓝染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微笑,灵压也十分沉稳平和,很容易让人生出依赖来。 只是这份依赖绝不会出现在骑士大人身上,这让总是靠这份沉稳的魅力吸引他人的五番队队长大人感到一丝挫败。 与之相对的,尼索斯周围那让人容易心情放松的气场同样没有让蓝染沉溺下去。在知道了这种感觉的由来之后,蓝染对尼索斯本人的兴趣就转到了他戴着的戒指上。 “果实已经趋于成熟了,我想,你这一次不会拒绝我进入静灵庭的邀请了?”蓝染平和的笑着,向骑士大人发出邀请,“镜花水月可以为你做掩护,不用担心。” 很高兴新友人愿意帮助消除后顾之忧的骑士大人欣然应允。 ……………… 骑士大人驻足在五番队队长室,看着几乎肉眼可见的光芒丝丝汇入左手尾指的戒指中,咂舌。 “如果你身在玛卡大陆,说不定很快就能聚集起一个以你为信仰的教派呢。”骑士大人摩挲着温热的戒指,对新友人的手段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那也成为不了神祗。”蓝染批阅着文件,语带嘲讽,“那些神祗的手没有办法直接伸到尸魂界,说不定我掌控了这个空间之后会去跟你口中的神祗见上一面。” 尼索斯耸耸肩,信仰之力的确不能让一个人成神,但却能够让一个人变得强大和长寿。 不过,像 蓝染这样的人,恐怕不会选择依靠这种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外界力量变强,而且身为死神,他也不担心自己的寿命。 在队长室内进出的人将坐在窗边拨弄着里拉琴的陌生人无视了个彻底。 只有蓝染一个人被里拉琴粗糙的声音和不成调的破碎节奏荼毒,被骚扰了工作的五番队队长大人低垂着头推了推眼镜,“你的音乐天赋比你花费两年时间才学会圣疗术的魔法天赋更悲惨,请不要用你的琴声打扰我的工作了,尼索斯。” “……”骑士大人抱着里拉琴,悲痛的看着用力戳他见不得人的阴暗伤口的友人,“我心中饱含着成为一个吟游诗人的热情。” “吟游诗人不会是文盲。” “……” 5偏离的憧憬 蓝染是个十分优秀的人,毋庸置疑。 强大、温和、沉稳、位高权重、人缘好……这些是静灵庭对于蓝染的普遍印象,按照“女性死神协会”发出的投票,蓝染在护庭十三番中的人气想象不到的高,也是众多女性死神心中的理想丈夫人选。 这份期待和憧憬在蓝染看来是很好利用的情感,在尼索斯看来,这是拯救奥尔甫斯的希望。 但仅仅是这些情感,还不够。 这些丝丝缕缕的情绪,好比果实散发出来的芬芳,只会引起人的食欲,却无法填饱肚子。 骑士大人真正需要的,是果实,而不是这些聊以慰藉的气味儿。 蓝染所知道的东西,不比尼索斯少,甚至他比只会焦急的等待着果实成熟的骑士大人更加了解应该怎样获取所需要的东西。 与蓝染相处的这段时间,足够尼索斯将这事儿全权交给蓝染来处理——毕竟对于蓝染来说,骑士大人的事算不上多么困难,而且恰巧能够在自己跟静灵庭对立而迈出的第一步中途,顺手收获成熟的果实。 虽然蓝染对于帮助他的理由仅仅只是解释了一句“作为从你这里得知了世界真相的报酬”,骑士大人也从来不曾思考过蓝染会不会在背后阴他一把。 在能够感受到神祗照拂的地方,哪怕是被空间阻隔了的独立岛屿,尼索斯绝对不会担心来自背后的刀子。 神之眷顾。 这是一个很逆天的被动技能,是骑士大人最强大的后盾和依仗。 ……………… “诶!尼索斯唔……” 骑士大人愣了愣,身体比头脑快的迅速捂住了进入队长室送文件的少女的嘴,扭头瞅了一眼微笑着推了推眼镜的蓝染,很体贴的询问:“出什么问题了吗?” 蓝染平了平桌上脆弱的纸张,没有回答尼索斯的话。 他的视线轻飘飘的落在因为尼索斯剧烈的动作而散落了一地的文件上,走过来温柔的拍了拍雏森的头,声音柔和富有磁性,安慰道:“因为你总是说思念家人,所以在征得了尼索斯君的同意之后将他带进来了。” 骑士大人用谴责的眼神看着说谎不眨眼的五番队队长,松开捂着雏森的手,却配合的点了点头。 蓝染看起来十分满意尼索斯的配合,笑容愈发柔和了,“这是秘密哦,雏森副队长不会说出去的吧?” 包子头少女的脸刹那红彤彤的,像是熟透了的番茄,讷讷的看了温柔的队长一眼,点了点头。 淡定的无视了少女的羞涩,蓝染偏头看着瞪他的尼索斯,提醒了一句:“在静灵庭行走,还是穿上死霸装最方便。” 然后雏森瞬间消失,留下两个男人相顾无言。 “……”尼索斯看着蓝染,面带不解。 蓝染平静的回视,草草的收拾了一下文件堆之后转身坐回案几上继续批阅。 骑士大人木然的看着不打算解释的友人,企图用视线让蓝染感觉不自在——可惜的是,蓝染的脸皮似乎不比他的薄上多少。 正当骑士大人不满的准备拿出里拉琴进行骚扰的时候,雏森带着外面青草和风的气息再一次出现在了队长室内,怀里抱着一套死霸装。 雏森看起来很高兴,眼睛都亮晶晶的,催促的推了推骑士大人,“尼索斯,快换上,我们去找小白!”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应该离开队长室让尼索斯有机会换衣服,蹦跶着离开了队长室。 “她很开心。”蓝染说出事实,撑着脸 看着盯着死霸装发呆的骑士大人,“雏森总是会在队员面前保持严明肃穆的形象,哪怕是我对她表示了关怀之后也不会这么失态。” 尼索斯扭头对蓝染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像是和煦的阳光,带着温暖和亲切的味道:“你是外人。” “……” 骑士大人明显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对友人产生了什么影响,他将手中的死霸装翻来覆去的捣腾了好多遍,仔细看了看蓝染的装束,爽快的脱了衬衫露出健美的上身,然后…… “这个怎么穿?” 不管蓝染内心被尼索斯无意中说出来的实话戳出了多少个洞,他还是无可奈何的教从未穿过这种衣袍的骑士大人如果将死霸装体面完整的穿出来。 ——虽然最终效果看起来十分别扭。 比起死霸装,尼索斯显然更加合适衬衫或者铠甲的搭配。 ……………… 雏森带着尼索斯走在静灵庭宛若迷宫一般的干道中行走,“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 “嗯,你跟日番谷都很忙。”反倒是蓝染总是有时间跑到流魂街甚至更远的地方去干那些,广义上来说不算好事的事。 骑士大人扯了扯身上的死霸装,感觉轻飘飘的让他感到十分不自在——相比起盔甲和柔滑的衬衫,这一身装备显得过于轻浮和不贴身。但出于对女士的尊重,他还是选择忍耐下这种浑身都在灌风的感觉。 事实上这五年中,雏森和日番谷回润林安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因为奶奶已经消散的关系,日番谷两人几乎本能的排斥那里。而且身为队长和副队长的两人事务的确繁忙的很——不想蓝染有镜花水月作弊,还有一群为他而折服的属下愿意为他分忧。 “抱歉,尼索斯……” “我?我没关系。”让女士道歉这种事与骑士精神相悖,作为一个合格的骑士,尼索斯宽慰道:“并没有什么需要在意的,留个人看家也好。你看。惣、蓝染队长不是偷偷带头进来探望你了吗?” 被轻易安抚了的少女松了口气,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变得雀跃起来,对见到日番谷后对方的表情充满了期待。 骑士大人看了一眼手中的戒指,能够顺利的安抚雏森,这个指环功不可没。 “蓝染队长真温柔呢……” 骑士大人心中感叹了一句日番谷恐怕是追求无望了,又想想蓝染平时的作为和对他的帮助,赞同的点点头:“嗯,他是个好人。” “对吧!”一向不太好意思讲自己的心思跟同僚朋友说起来的少女——哪怕她对于蓝染的心意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却还是腼腆的压抑着自己,这样的雏森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 家人与其他人比起来自然更适合说些内心的秘密,尼索斯看起来比日番谷那个小豆丁要可靠的多了,而且如她之前所言,每每与尼索斯交谈之后,内心都会轻松很多,就像卸下了一直背负的沉重包裹一样。 “蓝染队长很强大。” “蓝染队长很温柔,对每个人都很关切,是个很随和的队长呢,一点都没有距离感。” “第一次见到蓝染队长的时候,就是被他从虚的手中救下了,所以才会想要成为死神。” “即使只是很微薄的力量,但能帮到队长实在是太好了。” “哪怕仅仅是散发着微光的萤火虫,也想为蓝染队长照亮夜晚前进的道路呢!” “队长总是忙碌到深夜,总是将我们弄错的没做完的工作做好才休息。” “蓝染队长就像太阳一样,一直温暖着我们,强大,温柔又可靠。” “队员们都很仰慕蓝染队长,他是大家的依靠和支柱,每次看到队员们肆无忌惮的谈论着蓝染队长就很羡慕啊……我是副队长,所以不能做这些出格的事,要做表率呢。” “我也好想像其他女性死神那样,大胆的给蓝染队长送便当……” 骑士大人安静的倾听着少女对蓝染的崇拜和孺慕,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份懵懂美好的爱慕只怕不会得到回应了,蓝染这家伙可是企图成就神位的狂妄之徒——虽然他的确有狂妄的资本。 对他抱有这样情感的人……骑士大人拍了拍雏森的头,打断了少女滔滔不绝的倾诉。 良久,尼索斯才偏头看着满脸疑惑的少女,抿唇微笑,带着鼓励:“想要一直追随蓝染队长那样强大的人,仅仅倾慕是不够的哟。” 少女的眼睛微微睁大,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骑士大人感觉这样似乎有些失礼,连忙收回了搭在雏森头上的手,叹了口气,“你的力量啊,太弱小了,这里……也不够强大。”指了指胸膛,“偶尔回头看看身后,也有很美的风景。” 日番谷,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骑士大人心想,颇为满意自己说出的话。 “诶?”被亲密的家人打击到,有些失落的少女完全没明白骑士大人的隐喻,“太弱小”三个字像是一支利箭一般戳穿了他的心脏,活力满满的少女变得闷闷不乐。 明白自己的话给小姑娘造成了困扰,尼索斯苦恼的搜刮着头脑里不多的安抚词汇,却都不是很适合眼前这位颇有些实力,矮小却不娇弱的女士。 最终,骑士大人只好以自己为模版,提出了建议:“如果不想被扔下,就努力变强,强到能与他并肩吧!” 只是,好像来不及了的样子…… 雏森深吸了口气,坚定的看着骑士大人,用力点了点头。 骑士大人半垂着头轻声笑着,弯起来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和悲伤。 ——就像是当初的他一样,好不容易意识到这些的时候,那个人已经销声匿迹不见踪影了。离开前还是很愤怒的模样,再一眨眼,就生生阻隔了百年时光。 6偏离的憧憬 “跟我的副队约会感觉如何?”在应下雏森以后会尽量带尼索斯来静灵庭的请求并将雀跃的少女送走之后,蓝染转头看着松了口气穿上了贴身衬衫的骑士大人,挑眉。 尼索斯对蓝染的用词有些不满,反驳过后瘪了瘪嘴,蔚蓝色的眼里透着还年和一丝迷茫,“我看到了自己。”停顿了一下,他补充:“曾经的。” “那么,你认为她的结局会如何?”蓝染鼻梁上的眼镜反着光,看向骑士大人的眼神带着兴味。 “结局?”骑士大人伸了个懒腰,干脆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奥尔甫斯与你不同,他并没有背叛。” “背叛……吗?话说的真重呢。”蓝染转头,纸上落了一滴墨点,黑色顺着纸张细微的脉络蔓延开去,轻笑了一 声,因常年握刀而布满粗茧的大手握成拳,将废掉的纸张揉成一团扔进了墙角的垃圾箱,“只是追寻自己的路罢了,谈不上背叛。” “你想为自己辩解也无所谓。”骑士大人耸耸肩,怀里出现那把他视若珍宝的里拉琴,视线落在粗糙的琴上,嘴角的弧度轻快而柔软,“即使他真的背叛了,我也不会怪他的。” 蓝染动作顿了顿,推推眼镜,“尼索斯,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蓝染弯了弯嘴角,“你这样的行为,在现世有人归纳过,我觉得那个词汇很适合你。” 骑士大人:“……?” 蓝染:“痴汉。” 骑士大人茫然的看着莫名愉悦起来的友人,而对方则一副被你的智商打败了的样子,摊手:“还有另一个通俗的说法。” “说。”尼索斯皱皱眉,觉得友人欺负他是个文盲这事儿实在是太可耻了。 想要颠覆尸魂界的男人笑了,如暖春的风般柔和亲切:“变态。” “……” 面对因为被打扰了工作而嘲讽模式全开的蓝染,骑士大人可怜兮兮的缩在队长室角落里,抱着他的里拉琴满心悲痛,却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 ……………… 蓝染没有让骑士大人等多久,就在尼索斯进入静灵庭之后半个月,布置了近百年的棋局逐渐收拢起来,蓝染将一颗颗被围困的棋子蚕食,这个男人面具下狰狞的容貌终于一点点展现在这位异界来客眼前。 以地狱为名的奇特黑蝶飞舞在尸魂界晴朗空阔的天空下,立于静灵庭顶端的山本总队长手中的木杖狠狠的击在地上,让前去听命的黑发清冷男人眼色一沉。 代表权力和责任的羽织上书写着“六”,脖颈裹着轻盈的银白风花纱此刻却提醒着他肩上沉重的责任与荣耀。 罪魁祸首双手笼在袖中,轻巧的迈进处在静灵庭心脏位置的裁决处,扶着眼镜抬头环视了一圈对他的进入毫无所觉的高位者们,喉间发出一声愉悦沉闷的哼笑。 “这个格局……”跟进来的骑士大人眯了眯眼,蔚蓝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跟神殿审判所……好像。” “这里本来就是审判所。”蓝染嗤笑,“在这里被审判的,可都是死神呢。进入这里的人,大部分连辩解的机会都不会有。” 眉头一挑,尼索斯看着带着嘲讽笑意的蓝染,好奇的问道:“你被审判过?” “不,只是有幸见识过很多次罢了。”蓝染并不打算跟骑士大人墨迹下去,无声而缓慢的拔出腰间的刀,刀身在烛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橙色的光——明明是暖色,却是让人心底发寒的冷芒。 骑士大人搓搓下巴,敲了敲身边的墙壁,遗憾了叹了口气,这种脆弱的建筑和狭窄的空间,比之神殿来说要差远了,这种脆弱的东西,连一下斗气斩都承受不住啊。 屠杀这种事情对于骑士大人来说并不陌生,神殿为了巩固地位或者在一片蛮夷之地立威的时候,就会竖起对抗异端的旗帜,对敌人进行铁血践踏。 坐在高位上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亡,而哪怕血腥味浓的刺鼻,置身其中的人也没有任何感受,依旧自顾自的与自己幻觉中的人物争执不休。 “为什么他们的尸体没有消散?”他记得当初家中那个老人停止呼吸的瞬间就化作蓝色的灵子飘散在空气中了,而这些人的尸体却都流着鲜血死状狰狞,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一丝将要消亡的迹象。 “撒……谁知道呢。”蓝染轻声回答,像是情人间温柔的耳语,他将染血的刀锋从最后一个人身体中抽出来,鲜红的血液顺着惨白的刀刃低落在地上,在一片静谧中突显出来,让人脊背有些发凉。 男人身上洁净的羽织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骑士大人看着带着血腥而来的友人,歪了歪头,觉得果然干杀人这种事,还是穿铠甲的好——像死霸装这种布料在外的衣服,染上了血可是会阻碍行动的。 “走吧,最后的收尾工作一定要做好呢,为了你需要的果实。”满手鲜血的屠夫推了推眼镜,嘴角的笑依旧是不变的平和弧度,颇有些苦恼的看着自己被鲜血浸染的衣物和双手。 “带我来就是为了看你杀人?”骑士大人谴责的看着蓝染,与其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他还不如抱着琴发呆,或者是擦拭钟爱的重剑更好。 蓝染无奈的偏头看他,“我以为你会帮忙。” “你想多了。”骑士大人正了正脸色,用他在神殿呆了几十年锻炼出来的几乎已经变成本能的赞颂语调,对着眼前满身鲜血的友人咏叹:“神说,要正视,要平等对待每一个生灵。” “神说,要仁慈,不要夺去任何生灵的生命。” “神说,要满含希望……” “闭嘴。” “……” 收尾工作紧张而有条不紊,用蓝染的话说就是,“已经是最后几天为尸魂界工作了,要善始善终呢。” 骑士大人对于这位友人的话语总是深信不疑的,因为蓝染对于雏森和果实的监控比他要更加敏锐和全面一些。 鉴于即将离开这座岛屿,尼索斯破天荒的主动出门找雏森和日番谷,与他们俩交流交流感情——尤其是雏森,毕竟她才是孕育了果实的主体呢。 摘取了情绪之后会有什么副作用骑士大人并不了解,但总归是没有经过同意就从别人身上擅自拿走了很重要的东西,而且对方还是个女士。这种真相不能说出来,不做些什么的话,骑士大人浑身都不自在。 蓝染每天都忙着监控局势,封锁四十六室,同时在队长会议上适当的表现出对于这次裁决的怀疑——当然,以老好人蓝染的脾性来说,要真正反抗四十六室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说说也只是说说,探听一下这一次被审判的姑娘的家人的态度。 四十六室的指令一道接一道的下达出来,罪者朽木露琪亚与护庭十三番之间的矛盾在听闻有旅祸强行入侵静灵庭时爆发到了顶点。 “这样咄咄逼人真的好吗?”骑士大人询问正在写遗书的友人,他现在还在为如何补偿雏森而焦头烂额,而蓝染却告诉他,再过几天一切就都结束了。 蓝染对骑士大人这手忙脚乱的急躁样子却感到十分愉悦,“我在为你节省时间。”开玩笑的,这个节奏结束一切刚刚好,“我已经给了几位旅祸成长的时间——至于成长到怎样的境界,那就看他自己的天赋了。” “三天时间能成长到什么程度?”骑士大人不客气的鄙视了一遍友人,任何力量都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如果只是一味轻浮的提升实力不巩固基础,早晚有你的好果子吃,“惣右介,无耻已经不足以形容你了。” “哦?”对于文盲的反抗,知识渊博词汇量让骑士大人拍马不及的五番队队长大人挑挑眉,专心致志的看着尼索斯,带着期待。 骑士大人瞬间哽住了,他令人痛心的脑子运转着,最终蹦跶出两个字,说得中气十足:“人渣!” 真没新意。 蓝染失望的继续伏案写遗书。 “不要小看几位旅祸带来的帮手,他们会给尸魂界一个巨大的惊喜也说不定呢。” 骑士大人耸耸肩,放宽心。尸魂界闹成什么样他都无所谓,他现在关心的,是雏森孕育的果实,以及——到底该用什么来补偿那个少女。 7偏离的憧憬 “每一个伤害少女纯真感情的人都应该被送上火刑架烧死!” 骑士大人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晨光将室内照亮,回想着梦中那个气势汹汹的少女指着他鼻子咆哮出来的话,眉眼微微弯了弯。 烧死蓝染,将他的骨灰送给雏森吗?骑士大人从床上爬起来,充满恶意的想道。 只不过这个想法被实践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我今天有巡查的任务,不能陪你了。”雏森拒绝了骑士大人的邀约,沉默的跟他相对呆坐了一阵,整理好情绪,嘱咐了尼索斯不要乱走后转身跑了出去,庭院里迅速聚集起几个五人小队,发布命令之后,离开了五番队队舍。 雏森桃,五番队副队长。虽然个子矮小,脸型还带着点婴儿肥,看起来就像一个软绵绵好欺负的普通少女,却少有队员会质疑她的能力。 这么优秀的姑娘,天真的看上蓝染那种人渣,简直令人扼腕叹息。 雏森这种利落严谨的形式风格倒是跟蓝染不一样,只怕是由蓝染装裱出来的老好人墨迹性格锻炼出来的吧。 想了想蓝染的计划,眯了眯眼,蔚蓝色的眸子里酝酿着莫名的情绪。 因为旅祸入侵的关系,整个静灵庭都紧张起来,同样对静灵庭进出的监控也紧接着严密了。这给骑士大人顺理成章瞒着大部分人留在五番队队舍内提供了很好的条件。 在六番队副队长被旅祸打败后,这起事故终于让静灵庭的高层们觉得棘手了——被旅祸重伤了一个优秀的副队长,这与打脸无甚区别。最终,护庭十三番总队长山本元柳斋重国发布了解除限制的命令,即允许在对战旅祸时解放斩魄刀。 厌恶争斗的少女是见过六番队副队长躺在担架上的惨状的,这一次旅祸事故让她忧心,同时更加担心身上有伤却被严厉的队长关押起来的同僚。 即使前一天晚上被全心信任崇敬着的队长安抚了,却依旧掩盖不了有些憔悴的面色,睡过了头的副队长慌忙的离开了队长室,安排了今天队员们的任务之后匆忙赶去了副队长的定时集会。 ——副队长在这样紧急的时刻还松懈的睡过头,这话说出去,整个五番队都会被嘲笑的! 骑士大人平静的吃着早餐,队舍外的动静逐渐大了起来。 能够清楚的听到经过这间房的死神们对于这次事件的反感和议论,骑士大人笑了笑,当初他刚进入神殿作为一个最底层的工作者时,也总是抱怨着那些明明跟他没关系最终却落在了他头上的任务。 尖锐而恐惧的女音划破室内的静谧,尼索斯别扭的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好不容易夹起来的一块软乎乎的豆腐掉回了碗里。惋惜的看着眼前这份早餐,放下了筷子猛地拉开了队舍的门,以不逊色于瞬步的速度消失在一众被惊到的死神们眼前。 “是你吧!!市丸银!!是你杀死了蓝染队长!!” “呀咧呀咧……” 骑士大人脚步顿了顿,探出头看着场上的情况,视线轻轻滑过插在高耸建筑墙壁上闪着寒光的刀。 蓝染死了。 他当然知道是假的,但对于静灵庭来说,这是真的。 在继损失了一个六番队副队长之后,又损失了一个队长,这脸打得太疼了。骑士大人看着眼眶通红夹着泪却迟迟不落下的少女,抿抿唇。 雏森面色苍白,憎恶的看着依旧笑得满脸狡猾不怀好意的市丸银,与吉良井鹤——也就是市丸银的副队长相交的兵刃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面对好友,她忍耐着几乎将她压垮的悲伤,颤抖的请求对方。 “让开!让开让开让开!!!”少女哑着嗓子对眼前的同僚兼好友嘶吼着,面容随着歇斯底里的大吼有些扭曲,“听不到吗!!让开!!!” “决不允许有人伤害我的队长!!” 雏森呼吸一滞,似乎被对方的话语刺激到了,脸猛地抽动两下,紧绷的神经被短短的一句话刺到终于崩溃,她嘶吼着,眼泪终于绷不住汹涌而出。 杀了他…… 是市丸银,是市丸银杀死了蓝染队长! 明明,明明日番谷提醒过我要注意市丸银,明明说过要当心不要让蓝染队长一个人外出! 是她的错,是她没有守护好蓝染队长! 报仇……是的,要报仇!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市丸银!!! “——绽放吧!飞梅!!” 一声巨响猛地在平台上炸开,几个左右为难的副队长反应迅速的脱离了会被波及的范围,瞠目结舌的看着兵刃相对的两个副队长——准确的说,是吉良井鹤面对雏森桃一直在做出退让的举动,而彻底崩溃的少女却毫无所知的疯狂攻击着想要保护她的友人。 几人求助的视线落在了在场的唯一一个队长身上,而一脸狐狸笑脸的人却毫不搭理他们的求助。 骑士大人觉得自己对这张脸上的笑也不是很感冒,日番谷的气息正以极快的速度接近这里,就在双方正式交上火的瞬间,阻止了这场几乎要沦为笑柄的内讧。 “两个人都别动,胡闹就此结束……”日番谷严肃的说着,祖母绿的眼睛转了转,在骑士大人躲藏的地方停顿了一下,“出来。” 被发现的骑士大人耸耸肩,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僵硬的看着日番谷的雏森少女身边,拍了拍她的头,轻轻的拥住少女,看了看眼含担忧的日番谷,放柔了声音,轻声说道:“哭吧。” “呜……”少女一哽,紧紧的揪着骑士大人的衬衫衣摆,在亲密的家人怀里嚎啕起来。 蓝染队长很温柔,对每个人都很关切,是个很随和的队长呢,一点都没有距离感。 即使只是很微薄的力量,但能帮到队长实在是太好了。 哪怕仅仅是散发着微光的萤火虫,也想为蓝染队长照亮夜晚前进的道路呢! 蓝染队长就像太阳一样。 队员们都很仰慕蓝染队长,他是大家的依靠和支柱。 我也好想像其他女性死神那样,大胆的给蓝染队长送便当…… 蓝染队长…… “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骑士大人轻轻拍着少女的背,向日番谷使了个安心的眼色。 汹涌而来的情绪将少女脆弱的内心压垮,东大圣壁脚下一片静谧,只剩下少女声嘶力竭的嚎啕,悲伤而绝望。 “蓝染队长……” 骑士大人的手顿了顿,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日番谷——雏森似乎有些神志不清,认为他是蓝染了。日番谷对于这样的雏森同样手足无措,最终放弃了给尼索斯出主意,转身跟市丸银对峙起来。 “蓝染队长……” 看着逃避的日番谷,骑士大人叹了口气,继续安抚着陷入幻觉的少女,“嗯,我在。” “蓝染队长……?” “嗯。” “蓝染队长……” “嗯。” “蓝染队长。” “嗯。” 少女的啜泣停顿了一瞬,抬头看向给予她温暖拥抱的人。 “能够成为蓝染队长的副官,能够为蓝染队长工作实在是……”雏森眯着眼,脸上还带着泪却笑得甜蜜美好,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美妙的东西一样,“实在是……太幸福了。” “……” 骑士大人看着从雏森心口冒出来的一团柔和光芒,少女近乎献祭的姿态让他有些怔愣。 这团光芒温驯而柔弱,在骑士大人安抚着雏森的左手上打了个转,没有任何反抗的融入了左手尾指的戒指中。 尼索斯垂下眼睑,看着迷迷糊糊呢喃着低语的少女,深吸了口气。 ——奥尔甫斯……还好你不曾如此欺骗隐瞒。 骑士大人抬头,将昏过去的雏森交给松本乱菊,整了整被泪水浸染的衬衫。 比起雏森来,他何等的幸运。 尼索斯眯眼看着东方的露出半个脸来的太阳,摩挲了不再保持温暖的尾戒一阵。 他要离开了。 就如他到来时一样,孤身一人向着更远的东方前进。 ……………… “骑士这次的收获是名为‘憧憬’的果实……”讲故事的男人拍了拍手,“这个故事到此为止。” “蓝染是坏人!”孩子们愤慨。 骑士大人歪歪头,表示赞同,“嗯,他是个人渣。” 不过对于他提供的便利,被搜刮了玛卡大陆文化和力量体系相关知识的骑士大人觉得,蓝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个好人——只是好得不明显。 “可是,尼索斯叔叔,你呆那么久不怕奥尔甫斯消散吗?” “……”骑士大人挠了挠脑袋,蔚蓝色的眼底带着明显的担忧和疲惫,“当然怕啊……可是,那时候根本没想过原来还能够通过某些手段来催生果实。” 人类绽放最灿烂情感的时候,才会有果实诞生,所有有孕育果实可能的人,指环会有所反应。 在尸魂界,指环感受到的两个人,一是雏森桃,二是蓝染——他们两的情感显然不同,而一个空间诞生过一颗果实之后指环会拒绝继续吸收另外产生的情感。 与其等蓝染那种深藏不露的人爆发,还不如跟蓝染合作监控雏森桃的状况。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该回家去吃饭了,孩子们。”尼索斯叼着面包,将叽叽喳喳闹腾起来的孩子们赶走,拎起板凳钻回了屋子里。 “那么这一次呢?到达塔拉玛,你要收集怎样的情感?”怀特靠在门边,打量着咀嚼面包的骑士大人。 尼索斯回头,蔚蓝色的眼睛在有些阴暗的房间里显得黯淡。 “我不知道。”骑士大人耸耸肩,“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一直往东。” 8玛卡大陆-憧憬 I “奥尔哥哥,我带了面包!”年幼的孩子跌跌撞撞的在弯曲的小道上跑着,小小的手上紧紧抓着一块面包,身上的粗布衣服打着补丁,浑身灰扑扑的。 距离他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葡萄藤架,藤架下的青草地上坐着一个孩子,手中捧着厚厚的书籍,书上画着繁复的花纹,看起来充满了神秘。 没多久,跳脱的孩子就跑到了被他喊做“奥尔哥哥”的孩子面前,将手里的硬面包递给他,脸上带着欣喜和期待。 浅金色头发的孩子将视线从书页上收回来,小小的背脊挺得笔直,他偏头看了看比自己小两岁的孩子,平静的接过那块并不大的硬面包,用力将它掰成两半,将另一半递给了开心笑着的孩子。 “吃。”他对孩子这么说。 灿烂的金色头发因为没有搭理的关系杂乱的纠结在一起,孩子笑眯眯的对上跟他几乎没差的蓝眼睛,用力点点头。 初春的风还带着微寒,穿着单薄的孩子打了个寒噤,咀嚼着口感粗糙的小块硬面包,脸上却是比阳光还是温暖耀眼的笑。 他不畏惧寒冷与饥饿,因为他有一个从来不会排斥他邋遢贫困的朋友。 奥尔甫斯是附近农场庄主的独子,富有且优秀。 他钟爱郊外这片不知谁搭建的葡萄藤架,在发现之后,除却雨天和寒冷的冬日会被禁止外出之外,每天下午固定呆在这里一段时间。 只是他那时候并没想过这片藤架是有主的,而且主人还是那么一个脏兮兮的小个子。 受过良好教育且心性冷淡的早熟孩子奥尔甫斯,并没有拒绝来自那个奇怪孩子的好意。 哪怕那个孩子每 次开开心心给他的东西在他平日的生活中是上不了台面的,但将重要东西跟他分享的人,那个名为尼索斯的孩子是第一个。 有种终于交上了朋友的轻松感。 朋友的东西他是不会拒绝的,虽然那些东西不算好吃甚至有些脏,但奥尔甫斯依旧会面不改色的接受——如果他的朋友不会在他反送礼物的时候突然生气就更好了。 好不容易消化好了味道糟糕的硬面包,浅金色头发的孩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翻书的手顿了顿。 “尼索斯,我有魔法天赋。”他想了想,补充:“今天发现的。” 躺在一边享受初春阳光的小个子愣了愣,转头瞅着奥尔甫斯,眉头狠狠的拧在一起,然后又放松开来,“诶……魔法啊!真厉害。” 很少跟同年龄层次的孩子交流的奥尔甫斯点点头,接受了称赞,却依旧一副冷清的样子,“要看吗?” 尼索斯连忙爬起来,漂亮的蓝眼睛睁大了看着奥尔甫斯,“诶?可、可以吗!?” “嗯。”奥尔甫斯肯定了尼索斯的想法,指了指放在一边的书籍,“刚学的。” 说着,浅金色头发的孩子摊开双手,一个火红色的魔法阵从他的双手上浮现了一瞬,随即化作两朵跃动的火焰。 丝毫不知道没有经历过正确指引就释放魔法危险性的两个孩子,在这个有温暖阳光的初春午后玩儿得很开心。 “奥尔哥哥!” 在分别之际,尼索斯小跑两步追上慢悠悠往回走的奥尔甫斯,脏兮兮的小脸上带着坚定,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浅金色头发的贵气孩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战士的!我会保护你!” 一直只是单纯的靠偷窃活着的小孩儿,第一次有了对未来的期盼和目标。 他会成长,成长为一个值得奥尔甫斯依靠的战士,保护攻击强大却很脆弱的法师——没有什么比亲自守护奥尔甫斯更加令尼索斯激动开心了。 奥尔甫斯偏头看着站在身侧比他还要矮一些的尼索斯,点头应了一声。 对于成为魔法师这种事奥尔甫斯并没有多大执着,但是有一个人会成为盾墙守护自己的这种话,听起来似乎很不错,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很希望这件事成真。 实际上,奥尔甫斯最想从事的职业并不是魔法师,而是足迹遍布整个玛卡大陆甚至玛卡大陆之外的吟游诗人。 他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看看与这个小郡完全不一样的地域,经历更多的事情。 看着走在前方的奥尔甫斯,觉得自己的目标被肯定了的小个子咧出一抹开心的笑,蹦跶了几步之后猛地顿住,对比着自己跟奥尔甫斯的差距,学着前方的人一样,将背脊挺了起来。 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弯下你的脊背。 奥尔甫斯曾经对他这么说过,现在似乎……有点懂了。 ……………… 那座葡萄藤架是属于尼索斯与奥尔甫斯两个人的小秘密。 在后者出现之前,这里是独属于尼索斯一个人的净土——哪怕这个藤架只有在秋天的时候才会对他的生活有点帮助,但怎么说,这片藤架也是他传说中的母亲给他留下来的唯一遗产。 在他五岁时死去的奶奶躺在贫民窟破旧的床上告诉他,他这条小命,是靠那一架葡萄救回来的。 那年饥荒,原本每天能够被施舍到每户三个面包和小半杯牛奶,那一年却没有得到分毫。 原本打算逃难的路过郊外时听见了细小的婴儿啼哭,转悠了半晌才找到路,最后看到满藤架熟透了的葡萄,救了她和藤架下躺着的小婴儿的命。 那个藤架所在地方很隐蔽,不然的话在那年饥荒的时候已经被毁光了。 老人没有孩子,对于这个一声啼哭就在饥荒年间拯救了她的孩子视若珍宝——简直就像神祗赐予她的希望一样。 奶奶走的时候跟所有贫民窟死去的人一样,尸体被草草的扔进了乱葬岗,然后……他们那个破旧却能够遮风挡雨的勉强能够称之为房子的木棚被几个壮年男人抢走了。 年幼的尼索斯在郡城里乞讨流浪,为生活所迫练就了一手偷窃的绝活,劳动成果却总是被其他乞丐洗劫一空。 一个身上总是揣着好东西的小个子乞丐,谁不抢才是白痴。 而面对这些,尼索斯从来不懂得反抗——因为在贫民窟的时候,奶奶从来都是带着他向其他人弯腰屈服的。 他能够安静呆下去的地方,只有那个不管在什么糟糕天气下都生长得格外旺盛的葡萄架下。 这样迷迷糊糊的时光,定格在他再一次遭受了毒打缩在葡萄架下忍耐疼痛过去的画面上,戛然而止。 之后的画面变得清晰明快起来。 奥尔甫斯教会他反抗,教会他如何使用自己的身体优势,如何使用武器,如何辨别能够入口的食物,如何辨别不怀好意的人…… 虽然那时候,奥尔甫斯对于这些事情似乎也仅仅停留在理论阶段,但尼索斯很快就将这些事情付诸实践,并且所获甚多。 渐渐的已经不会再有其他人觊觎他偷窃的财物,遭到毒打的次数也越来越少——除了一群人将他团团围住无处可逃之外。 尼索斯的日子变得好过了很多。 他的思想、行为、性格都是由奥尔甫斯一点点理顺了讲给他听,一点点灌输进他几乎一片空白只有退缩怯懦的本能的脑海里,让他开始变得像个人。 他崇拜、钦慕着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孩子,懵懂的憧憬着未来。 他将奥尔甫斯视作赐予他新生的神祗,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被他供奉着,陪伴着。 他的一切,都是奥尔甫斯给予的。 9灵魂的寄托 碧蓝的大海上漂浮着一叶扁舟。 烈日炙烤着海面和在海上挣扎前进的那艘小船,曝晒的热度蒸腾着平静的海水和平躺在船上用手遮挡刺眼阳光的男人体内的水分。 骑士大人伸手摸了摸身边,抓起落在一边的水壶摇了摇。没有液体摇晃的声音,骑士大人手一松,连□的力气都没有了。 神祗赐予的身体很好用,但也架不住在海上五天滴水未进的折腾。明明周围都是水却不能喝……真是糟糕透了。 骑士大人躺平了被日头炙烤了一阵,猛地坐起来拿起桨,干涩的喉咙里爆发出低沉的喝声,犹如神祗附体一般活动起来,拼命划着桨。 这种现象,可以用我们很熟悉的词汇来形容——回光返照。 随着一阵激烈的水声,承载着发了疯的男人的小船突兀的消失在无垠的卡拉比海上。 意识模糊的骑士大人手中的桨一震,咔吧一声断裂开来,他猛地感受到一阵舒适的清风,沁凉的湿润感铺在干燥脱水的皮肤上,让生命力顽强的男人瞬间焕发了精神。 ——简直就像即使濒临死亡了也能遇水疯长的芜草一样。 骑士大人很满意自己像那种在田间臭名昭著的强盗野草,坚韧不屈,蓬勃向上。 “啊……” 有些迷糊的骑士大人循声看过去,只看到一片模模糊糊的白色在距离他不到三米的地方。他用力甩甩头,终于将视线聚焦起来。 是个白色卷发的少年,穿着和服,腰间别着一把刀,怀里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红眼睛有些呆滞的看着他,嘴里叼着的白色软软的大概是什么糕点类食物随着他那声短促的发音从嘴里掉了出来。 骑士大人看了落在地上滚了一圈瞬间沾了一层灰的糕点,又看了看白发少年,茫然了看了看周围。 这个装束这个打扮……骑士大人瞬间焦虑了,难道他在海上歪歪扭扭的转了两个多月又回到尸魂界了吗? 骑士大人因为饥饿和干渴神色有些萎靡,两个月没有好好打理的须髯到处冒了头,眼睛因为难以得到休息而布满血丝。 看起来狼狈又可怖。 “啊。”少年回过神,瞅着毫无预兆出现在眼前的狼狈男人,又看了看对方乘坐的工具,嘴角抽了抽,“妖怪……吗?” 被这用词戳得一愣的骑士抬起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精神恍惚的站起身来离开船只,对眼前的少年绽放了一个现在他所能够表现的最温和友善的笑,被刺痛烧灼的喉咙发声有些困难,用像是被砂纸摩擦的粗糙低哑声音说道:“请务必收留……” “……”少年直愣愣的瞅着那个不论是从身体还是精神看起来都糟糕透了的妖怪话还没说完就倒在路边上,看了一阵,踢了踢确定对方不是伪装,咂了咂嘴。 然后,转身脚底抹油跑了。 骑士大人是被食物的香味勾引醒来的,强烈的饥饿感刺激着他的神经,空荡荡的胃部收缩着带来阵阵绞痛。他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了口气,感觉精神了许多。 这次狼狈的经历告诉他,下次出海,一定要记得带上足够的食物,反正放在戒指里也不怕烂掉。 “啊!醒了吗?”属于少年的清亮声线此刻入耳听起来分外舒适。 骑士大人看着眼前向他微笑表达善意的少年,想要开口道谢接受这份善意,却悲伤的发现喉咙无法发出声音——幸好只是因为脱水造成的短期失声。这副年轻的身体还是很好用的,至少某些皲裂的皮肤和伤口已经恢复了,除了干渴和饥饿之外感受不到其他的不适。 “需要水吗?”黑发齐肩的少年马上发现了骑士大人的尴尬,体贴的将一杯温热的清水地递到伤员嘴边。 ……好人。骑士大人抿了抿水,小心的喝了一小口。吞咽给喉咙造成的疼痛不可避免,他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喝水过快过量。 满足的叹息一声,这个少年身上的气息简直就像神殿那群祭司一样。 “看到你倒在雨里,不像是跟人拼斗受伤的样子……”少年歪了歪头,瞅着坐起来打量着周围的男人,“而且你身上的那些伤口恢复得很快,才两个小时而已……” “因为他是妖怪!”门猛地被拉开,怀里的纸袋还没来得及放下的银发少年几步踏进来用力摁了摁黑发少年的脑袋,抱怨:“你又捡了奇怪的东西回来啊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银时,先去把东西放下!”黑发少年挥开对方的手,指了指门外,眉头皱起来,“说别人是妖怪实在是太失礼了!” “他本来就是……啊,我说假 发,松阳老师不是说了最近气氛很紧张不要捣乱吗?” “是救人不是捣乱!” “啊啊……”被喊做银时的少年放弃了劝说一根筋的同伴,显得无神的双眼盯了骑士大人好一阵,最终面无表情的转身趿拉着木屐啪嗒啪嗒跑了出去。 目送着少年离开,尼索斯抬手理了理纠结的头发,顺手摸了一把长出了粗硬胡茬的腮和下巴。他清清舒服了很多的嗓子,用依旧沙哑粗糙的声音对照顾他的少年表达了谢意。 如果不是被这个黑发少年捡到了大概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倒在泥泞的路上。对于白发少年将他放置不管的行为骑士大人并没有多么介意,毕竟人家没有一定要救助他的义务。 对施以援手的人抱以感激,对冷眼相视的人抱以宽容。骑士大人对于这一点一向做得很好,不然也不可能成功的在激烈的竞争中成功进入玛卡大陆至高的神殿。 “请问,这里是流魂街吗?” “……?”少年摇摇头,“这里长门萩城。” “……”不知道流魂街?也就是说没有弄错方向拐回去。骑士大人松了口气,左手尾指上戒指微凉的触感让他打起了精神。不管怎么说,没有丢掉这条命就是好事! 这里的风格跟尸魂界很像,骑士大人觉得稍微自在了些,空气中飘荡的食物香味勾动了他的味蕾,肚子适时的响了起来,还带着一阵轻微的绞痛。 尴尬的骑士大人觉得为了自己的肚子,他应该开口询问一下这家的主人可不可以分些食物给他。 “假发!”脆弱的门扉被再一次大力拉开,对方冷冷的看了占据被褥的尼索斯一眼,视线落到同伴身上,“老师要回来了,今天轮到你做饭。” 说话的是个穿着比较华贵的少年,紫色短发,眸色深沉。个子稍显矮小,姿态随性却带着显而易见的高傲。 “不是假发,是桂!”眉头皱着这样反驳,却很快爬起来离开了房间。 骑士大人敏感的察觉到那个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转了一圈,紧接着冷哼一声关上门离开。木门的撞击声将骑士大人惊醒,他愕然的看着重新开始变得温热的戒指,迟疑的看向被合上的木门。 好像,要想个办法赖在这家了啊……骑士大人苦笑,不过说回来,连续两次一开始就碰到能够作为目标的人,自己的运气还真是不得了。 被饥饿折磨的骑士大人依旧十分重视礼仪,在决定脱离卧床的虚弱状态之后,他很有行动力的爬起来,并将被褥细心的叠好放进了柜子里。 这么做勉强能够让他觉得在这里呆得理直气壮一点。 总是麻烦别人照顾什么的,在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的尼索斯从心底里有着对这种行为的唾弃。 骑士大人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理由留下来,他能做到的仅仅只有强大的武力——但这个地方看起来十分平和,并不需要什么武力保护。 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很糟糕,此刻骑士大人只抱希望于这家人会好心的收留他。 “喂。” 骑士大人回头,顺手关上柜门,看着门口去而复返的少年有些诧异,但很快收敛好了情绪向少年行了标准的骑士礼——虽然他知道这个礼节在少年眼里看起来大概很奇怪,“我的名字是尼索斯,感谢您与您同伴的救助,小先生。” 少年看着房间里的男人的动作,愣了一瞬。他虽然看不懂,但也能够从对方的表情和姿态看出这个礼节的严肃和郑重。同样很懂礼数的少年替真正救助了这个人的同伴承了情,“高杉晋助。” “救你的人是桂小太郎。”说着,他走进房间将手中的粥递给了骑士大人。 关系似乎有了进展的惊喜,骑士大人毫不掩饰的摆出了欣喜的表情,将善意友好的情绪很好的表现了出来——诚实、友好是骑士的必修课之一。 高杉眉头皱了皱,在骑士大人接过之后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面无表情的离开了房间。 骑士大人愉快的喝着粥,虽然在他对高杉笑过之后那个少年的脸色看起来就像要把这碗还有些烫的粥直接糊在他脸上一样,但对于见多了年轻人的尼索斯来说,他知道这只是少年人别扭的伪装而已。 没有人会讨厌美好向上的情绪——死对头黑暗教会除外。 10灵魂的寄托 骑士大人看着手中空了的碗,想了想离开了房间。 这幢房子并没有想象中的大——仅仅两间连在一起的房屋,这让占用了其中二分之一的骑士大人顿感羞愧起来。 正值初春,空气还有些凉,连绵细密的雨朦胧了这片天地,庭院中凋零了一季的树木开始抽芽,覆上了一层浅浅的翠色。 身上被换上的白色底衣比之死霸装还要轻忽空荡,根本挡不住春寒的袭击。骑士大人的皮肤在初春清风的吹拂下泛出了一层鸡皮疙瘩,打了个小小的寒噤。 这里很美——美中不足的是,骑士大人没找到厨房。 “你在乱跑什么啊妖怪。” 骑士大人看了一眼从旁边的一扇门后露出头的白发少年,敏感的察觉到戒备。他放松的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用过的碗,“我在找厨房。” “毒死我们然后吃掉我们吗?”瘫在地上的白色卷发的少年爬起来,敏捷而迅速,他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尘,随手拎过墙边倚着的刀,淡淡的看了依旧友善微笑着的男人一眼,“看在你是天然卷的份上,带你去。” “我不吃人。”骑士大人心情良好的为自己辩解,顺便做了自我介绍,“我是尼索斯,是个神殿骑士。” “以为加上神字就能脱离妖怪的世界吗,愚蠢的妖怪哟。” “……”骑士大人看着完全没有认真考虑过他辩解的真实性的少年,耸耸肩。 妖怪是什么意思骑士大人还是明白的,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少年会认定他是妖怪——就算他出场的方式奇怪了点,也该认为他是个法师才对。 ……虽然法师很少有像他这样强壮的。 事实上厨房距离他们并不远,少年驻足于飘出浓郁食物香气的厨房前,转身看着跟在他背后并没有任何出格动作和言行的男人,嘁了一声。 正当尼索斯疑惑的时候,少年手中显得破旧的刀戴着刀鞘指向他,“坂田银时。” 骑士大人愣愣的点头。 “记住我的名字。”少年很有气势的说,“银桑我是即将杀死你的男人!妖怪!” “……”骑士大人看着坂田银时,视线落在对方那一头卷毛上,动作迅速的在少年来不及躲避的时候用力摁上去,揉了揉。 跟想象中的一样柔软。 “银时,去叫晋助。” “哦……” 骑士大人收回蹂躏坂田银时脑袋的手,跟从厨房里出来的男人视线对上了。 银灰色的长发,穿着朴素的和服,以及,轻柔温和的笑——跟蓝染一样,却比他真实得多。这是骑士大人对于吉田松阳此人的第一印象,总体来说,很不错。 男人很年轻,从面相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出头的样子,整体印象是十分平和温柔的人。 “需要一碗汤吗?西洋来的先生。” “啊……不用了。”骑士大人走进厨房放下碗,疑惑的看着对方,对方身上并没有魔法波动,为什么会知道他来自西洋,但尼索斯很自觉的给对方找了个借口,忽略了这个 西方的海洋——这是骑士大人对于西洋的理解,事实上也没多少差错。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尼索斯的确是西洋来的。 理解差异造成的误会并没有给两人带来任何交流的阻碍,骑士大人相当愉快的再一次自我介绍,并成功的获得了善意的回应。 “我是吉田松阳,这座私塾的主人。” “私塾……?” “学习的地方。”对于这种常识性的询问,吉田松阳却丝毫没有觉得奇怪,从善如流。 骑士大人点点头以示理解,顿了顿,他看向开始分配饭食的吉田松阳,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吉田先生,我想留在这里。” “诶?” “我无处可去。”骑士大人耸耸肩,顺便提了一句自己的特长——或者说他仅仅能够拿的出手的东西:“我会打架。” “……”吉田松阳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对方说的意思。 吉田松阳并没有选择马上回答,这个男人来历不明不说,从三个学生口中得知的那些信息也让他不明所以。人,松下村塾是养得起的,但也得养个有用的友好的人,要是不小心养出了敌人那就糟糕了。 吉田松阳忧心的不只是自己的三个得意弟子,还有藩主派系下明显紧张起来的气氛将会给他带来的影响——在这种时候,一旦冲突起来,必然是天翻地覆。 他不怕这些事情发生,也不怕自己覆灭在那一波激烈的冲突中,他也相信银时和桂能够处理好自己的事,继承他的思想和意志。 但他不能肯定的是高杉会不会因为他的死亡而崩溃掉,银时和桂都是放不下同伴注重大义的人,如果高杉执意与藩中派系争斗甚至刀刃相向,说不定他最得意的这三个弟子会紧随着他步入黄泉。 那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吉田松阳清楚地知道那个优秀的弟子高杉晋助对自己有多么的重视和依赖,却无法在这种时刻提点跟另外两个弟子,如果将自己都猜测说出来,情况大概会马上变成最糟糕的样子——桂和银时还做不到冷静地看待全局并作出最有利的判断,三个人中最适合的高杉却有可能带着另外两个人一起走向灭亡。 他们缺乏历练和处世经验,而这些事情却是他这个老师教导不了的。 “如果……”吉田松阳将两份饭食端起来,看着很自觉端起另外两份的尼索斯,脸色凝重严肃起来,“如果,你能够制止晋助做出很糟糕的事,那就留下来。” 这个简单,敲晕就好。头脑简单的骑士大人开心的笑了,用力点点头,“以骑士的荣誉向您宣誓,我会做到您所要求的事情——这是承诺。” 跟自己学生一样对于这样的礼节和言语不熟悉的吉田松阳点点头,他能理解尼索斯誓言的肃穆严谨,以荣耀起誓跟以武士道起誓相当于同一个等级。 ……………… 名正言顺留下来的骑士大人坐在回廊里听着吉田松阳讲课,关于大义、忠诚和一些兵法,而骑士大人一边发着呆一边感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削尖了脑袋想挤进那些学院。 有系统的教导跟自己摸索根本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境地,尤其是某些顶尖学院里的老师本身就是极为著名的强者,并且教学经验丰富。他们知道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激发学生的斗志,知道怎样引导学生走向正确的道路…… 尼索斯想着教导自己斗气的人,眯着眼,心却慢慢沉了下来。 那个人给了他最初最深的羁绊,然后在他最为动摇的时候给了他狠狠一击——曾经有多信任后来就有多憎恨。明明平时话不多的人却在那个时候用冷淡的语言将他推入深渊,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话,奥尔甫斯也许就不会出事,他们会一起并肩战斗,作为佣兵或者其他,直至生命消逝。 骑士大人记得在离开玛卡大陆之前去探望那个人所见到的景象。 对方依旧拥有强大的斗气和体魄,却如同他一样苍老了许多,小小的孙儿在他身后怯怯的打量着前来的骑士,那个人脸上依旧平淡无波,目光中却添了一抹牵绊和柔软——与曾经那份年轻的冲动截然不同的,是年月沉淀后的收获。 那个人过得很幸福——也许在他离开后不多久就听从神祗的呼唤魂归极东之地。 骑士大人低头看着自己年轻的身体,抿着唇嘴角微微扯出一抹弧度,怎么说,他都比那个人要幸运的多。 骑士大人探出头看了一眼里面与其说是听课不如说发呆更多的学生们,笑了笑,回头拨弄着手中的里拉琴。 里拉琴的琴架已经不像最初制成的那样粗糙,长期的触碰将它的表面磨得平滑了许多,能够让人清楚的感受到时间的沉淀和持有者的用心呵护。 骑士大人最常做的,就是在空闲的时候拨弄这把琴,或者只是单纯的抱着它,慰藉自己如潮的思念。 连绵的阴雨一直不停歇的下了许久,见晴的日子到来时,松下村塾的住客们齐齐松了口气。 松下村塾是藩主点头承认的,也称得上声名极盛,吉田松阳对于前来求学的学生也十分宽厚,尽量会给予他们最好的帮助。 骑士大人看着将书桌搬到阳光下细心誊写书籍的男人,耳边是私塾的学生们用竹刀彼此拼斗的撞击声、呼喝声。 松下村塾的气氛总是轻松的,吉田松阳同样总是保持着温和的笑,只是偶尔会流露出明显的焦虑和担忧。 看吉田松阳这样伏案誊写却是第一次——更多的时候他会呆在房间里不让任何人进入。跟蓝染那种肃穆沉稳的感受不同,吉田松阳更多的是如流水般的清凉惬意。 一张张薄薄的宣纸上誊满了骑士大人看不懂的文字,在廊间晾着,空气中飘荡着浅淡的墨香。 “我总感觉你像在准备遗物。”骑士大人平淡磁性的声音被一阵竹刀相交的撞击声盖过去,只让身边安静跪坐书写着的人听到。这个人眉宇间的愁绪焦躁日渐增多——想必几个走得近的少年们也都发现了,只是按捺着没有问。 吉田松阳蘸墨的手顿了顿,却什么都没有解释,自顾自的继续写了下去。 骑士大人抬头眯眼看着漂浮着云朵的天空,同样保持沉默。他知道最近有非松下村塾的人 屡屡进出,并跟吉田松阳进行密谈,从这人的脸色看来,似乎他们谈论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有听过吉田松阳的讲课,对方的思想在他看来有些无法理解,但在这座岛屿上也并未受到官方的认可却颇受一批志士的重视。 骑士大人并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只是他们密谈的地方距离他休息的地方实在太近——五感灵敏的骑士大人哪怕是不想听也会被强制性的听完。 比如……他们谈论某些政治形势,并且有些人会激烈的提议由吉田松阳领导加上那几个优秀的学生进行刺杀以阻止最近有签订不平等条约苗头的幕府大佬。 总之,都是些很危险的活动。 11灵魂的寄托 吉田松阳将最后一笔收尾,轻轻吹了吹浸染了乌黑墨水的宣纸,然后将它置于一边晾干。 “我的确是在准备……遗物。”吉田松阳抬起头,眯眼看着庭院中挥洒汗水的学生们,弯起嘴角,“该给他们准备授刀了呢。” 骑士大人张了张嘴,视线没有离开天际的云,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不管成功与否,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吉田松阳并不避讳什么,这个尚且算是年轻的男人有着自己的野心和抱负,即使拼着玉石俱焚也无所畏惧。 “你会处理好那些事的吧。”他这么问骑士大人,用的却是肯定句。 抬手揉了揉自己灿烂的金发,骑士大人为难的摊开手,撇嘴,否决了对方的想法:“我只会做到答应你的事情,仅限于高杉晋助。”并且是在没有得到果实之前。 被落了面子的吉田松阳并不介意,只是拿起桌面上的笔再一次书写了起来。 骑士大人闲闲的欣赏了在阳光下发泄精力与热情的少年们一阵,搓了搓手,忍不住跑下场子跟以前提点见习骑士们一样纠正起这群挥刀少年的动作。 吉田松阳抬头看了一眼,没有在意对方越俎代庖的行为,春日阳光下这样带着凶狠和杀伐之气的景象却突兀的显得和谐安宁。 随着夏日的临近,吉田松阳的动作越发包含了明显的急躁,长州藩士以及攘夷志士频繁来往于松下村塾,或逼迫或招揽,甚至请求他起兵的趋势越来越盛。 吉田松阳整个春天都忙着给学生们准备东西——或者说准备他的遗物,大概那些书籍是他所认为的,最为重要核心的思想。这个男人即使是死亡,也想要倚靠自己的学生完成拯救这个国家的野望。 顺利跟松下村塾几十个学生混熟的骑士大人跟着他们在田间市镇游荡。 这份安宁几乎能让人忘却身处的环境到底有多糟糕——如果不是晚间越来越激烈的措辞和村塾中逐渐紧绷的气氛,尼索斯根本无法相信这个国家正发生着危机。 偶尔也会在市镇中看到入侵这座岛屿的,被称作“天人”的种族。 这些奇怪的生物在骑士大人看来就像玛卡大陆上的半兽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里的天人比半兽人长得符合正常审美多了。 只是,不论是骑士大人还是松下私塾的学生们,对于这个种族都不是一般的仇恨。 奥尔甫斯就是死在与兽人帝国交战的战场上,甚至连尸体都没有找到,信物也没能被送回家乡。 另一方则是民族之仇种族之恨,在大街上交上火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高杉晋助利落的下刀砍断了闹事天人的手,面无表情的从背后捅进了对方的心脏,血溅满地。 周围的居民们麻木的眼光中带着一抹快意,看向松下村塾武士们的目光中却满含畏惧。 这是弱者对于强者的恐惧。 除了某些鸡血上头毅然投入抵抗入侵队伍的年轻人之外,大多数平民都将自己和家人的存活视为最重要的事。尤其在乱世之中没有自保能力的平民,对任何拥有破坏和平力量的成分大都抱着畏惧以及厌恶的心情。 骑士大人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手心闪过一道微弱的白光,那具狰狞的尸体就这样轻巧的消失在所有人眼前。 这只是一个用以处理尸体的小魔法,在没有时间好好处理战友遗体的时候,神殿祭司或者牧师们就会使用这个魔法将尸体处理掉以免引发瘟疫。 就算被这种魔法分解掉存在,也比被敌人得到尸体要好。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以及在战场上死去的英雄们的夙愿。 骑士大人偏头对另外几个目瞪口呆直指着他们的天人绽放出一个温和友善的笑,耳边几乎能够听到圣音在飘荡。遗憾的是对方并不领情,满脸惊恐的逃离了这条街。 摸了摸自己的脸,骑士大人咂嘴,到底是没有神殿的地方,如果是信徒的话看到他的笑都会觉得被救赎了来着! 久违的被人厌恶恐惧的感觉用力的刺进了尼索斯的心脏,神殿首席骑士捧着心,蔫耷耷的垂下头。 回到松下村塾的时间刚好碰上晚餐,骑士大人拿着吉田松阳特意准备的刀叉和勺,满足的慰劳着自己空荡荡的胃。 吉田松阳的精神看起来有些糟糕,吃完饭就将亲手誊写装订好的书籍分发到几十个学生手中,并将几个器重的学生都留下来谈话。 骑士大人坐在走廊角落里蹲着数蚂蚁,想着前几天晚上吉田松阳跟那些人制定的刺杀计划,叹了口气。 对方可是说了要配合可以,吉田松阳这方同样需要出力——能出什么力?吉田松阳手下学生的优秀在整个长州藩都是颇为有名的,不论是领导能力、头脑抑或是武力,决不在任何一个氏族培养的贤士之下。 所谓的出力,也就是将他的学生性命也牵扯进来。 这种局势,吉田松阳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这一次行动上。 他所策划的计谋,几乎完全是在重重压力之下被迫完成的,成功率有多少他心里也没有底。只是已经定下了的血书盟誓注定了这次的刺杀势在必行,在前往京都之前,吉田松阳只能利用这些不多的时间进行最后的安排。 不成功便成仁。 吉田松阳依旧对藩府抱有希望,想通过自己在藩府的关系将几个最顶尖的学生送走。 刺杀这种事情,哪怕你杀的是极恶之人,声名也会收到极大的影响,何况他们杀的人称不上极恶,反正是政中要员,为国而屠杀大官,他们所要背负的不仅是骂名,还有整个国家的不理解和指斥。吉田松阳不在乎自己,却在意手下的几十个个学生。 只是人心都是偏长的,相对于另外那些被瞒着的学生,吉田松阳只能抱以愧疚和歉意。 ——他在利用学生对他全权交托的信任谋取自己在攘夷阵营中的声名。有着这种压力的吉田松阳满心疲惫。 “你这是在赶我们走吗?松阳老师。”高杉晋助拍案而起,墨绿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最为敬爱亲近的老师,面无表情,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骑士大人回头看着另外几个,同样是如此的神情,却多少隐忍着一言不发。 “松下 村塾已经不能给你们更多的帮助了。”吉田松阳看着自己优秀的弟子,直面对方尖刻的质问,“如果你们不愿意接受我给予你们的机会,松下村塾同样已经没有了你们的席位!” “松阳老师!”墨绿色的眼睛微微缩了缩,高杉晋助看向吉田松阳的神情中多多少少的带了些不敢置信和试探的恳求。 “给你们三天时间。”吉田松阳垂下眼不去看眼前的少年,自顾自的收拾了自己的用具,抬头冷冷的看了一圈,笼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攒成拳,指甲刺破了手心也不自觉。 高杉晋助看着陡然间强硬而陌生的老师,冷静的重新跪坐下来,视线落在案几上躺着的绿色封皮的书上。没有书名也没有落款,他翻了翻,恍然明白了最近几个月吉田松阳的忙碌。 ——早在几个月前,松阳老师就已经准备将他们赶走了。这样的认知让高杉晋助的心脏骤然一阵疼痛,压抑而沉重,让他喘不过气。 “您已经计划很久了,是吗?”哪怕知道最有可能的答案,他也抱着一丝希望,也许老师会否认呢,也许他们只是做错了什么事给老师惹了麻烦,比如在市镇上杀天人的事情被老师知道了,他生气了?也许老师只是想要惩罚他们,老师怎么会赶他们走…… 他们可是吉田松阳最为优秀的弟子,各个氏族州藩费尽心思想要收归己用的贤士! 高杉晋助从来没想过自己原来还会抱有这样天真的念想,吉田松阳温和归温和,但从来是说一不二的,出了名的固执。 “是的。”吉田松阳毫不留情的将高杉晋助最后一丝念想掐灭,“从今年年初开始。” “……”整间屋子都沉寂下来,只剩下微小的呼吸声。 良久,干涩而喑哑的声音才响起,带着疲惫和几不可查的颤抖:“我知道了,松阳老师。” 高杉晋助看了另外几个同伴一眼,站起身向自己的恩师深深鞠了一躬,“我会尽快离开的。” 他看了桌上的绿色书本一眼,墨绿色的眼睛暗了暗,终究没有拿走,沉默了离开了这间气氛压抑的屋子。 骑士大人愣愣的瞅着高杉晋助几乎能够用肉眼看到的黑色负面情绪,想起给吉田松阳承诺的话,放下继续听房间内爆发的争吵的欲望,将高杉遗落下来的绿皮书摸走,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12灵魂的寄托 高杉晋助只是单纯的站在田边发呆——属于松下私塾的那片田地并不大,最常在田地里忙碌的就是吉田松阳,松下村塾的经济来源多是靠各个学生家中偶尔送来的一些钱财和食物来维持,仅仅依靠松下私塾这块土地的成果是养不活这么多人的。 即使生活上如此尴尬,他也从来没有升起过离开这里的欲望。 他不知道松阳老师为什么要赶他们走——所谓的不能给予他们更多的帮助根本就是借口!吉田松阳的品质和精神,他们哪怕是学上一辈子也把握不住。 您所教导我们的,还远远不够啊……松阳老师。高杉晋助站在田垄边,眸色暗沉沉的看着平缓安宁的土地。 骑士大人瞅着高杉的背影,掂了掂手中的绿皮书,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扔进了自己的戒指里。 总感觉这么送上去的话,这本花费了吉田松阳几个月时间整理好的书——虽然只是几十份中的一分——会被扔进田地里浸水和泥。 为了避免这份不论对于吉田松阳还是高杉晋助来说都颇为有意义的纪念品被揉吧揉吧碾碎了,骑士大人很富有爱心的默默收好了,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再交给高杉晋助。 现在再难过愤怒,将来也会有冷静的时候。 “你都知道,对吧。”少年回头看了一眼跟着他出来的尼索斯,嗤笑,“松阳老师宁愿将一切都让一个相识不到半年的人知道,也不愿意对我们这群学生坦白。” “……”骑士大人很冤枉,他真的是被动的知道的——吉田松阳还有跟他密谈的那些人肯定不会想到尼索斯有那么恐怖的五感,即使压低了声音和动静,骑士大人也能够听个大概。 “你说,松阳老师为什么要赶我们走呢?”高杉转过身来,背着光,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 骑士大人看着前方的少年,张了张嘴,兀的停顿一下,将到嘴边的实话吞了回去,哽了老半晌,才叹口气,勉勉强强找了个算得上是实话的理由:“吉田松阳是出于本心的对你们好,他……” “大人总是做些自认为对后辈好的事情。” “……”骑士大人扭头看着出声打断他的坂田银时,对方抱着刀蹲在一边,怀里露出小半角绿色的书皮。 “我啊,即使是为了松阳老师死掉,也是心甘情愿的。”坂田银时这么说,一直没什么神采的红眼睛依旧慵懒的眯着,似乎吉田松阳将他们赶走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到他一样,而说出口的话语却与神情完全相反,“我的命是松阳老师救回来的,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松阳老师给予的,如果他是真的想我离开的话,我会听话。” 骑士大人叹了口气,却依旧想不出安慰的词汇。 不泄露别人的秘密,这是对别人的尊重和最基础的礼仪。哪怕这两个少年面临的情况再有多么糟糕,尼索斯也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将听来的那些东西告诉他们。 “呐娼.妇。”坂田银时抬头看着沉默不语的同伴,“假发喊你回去收拾东西,我们……明早就走。” 高杉晋助依旧保持缄默,却抬步慢慢往前走了。 不远处的屋舍下点燃了一豆烛光,傍晚昏黄的天际下,两道长长的影子肩并着肩,如同最后奋力一扑的飞蛾一般,被那朵灯火吸引,直步而去。 “这样真的好吗?”骑士大人远远的看着沉默压抑的几个人和另外一些不明所以的无辜学生,压低声音问正在洗脸的吉田松阳,“我觉得啊,你晚上会被他们夜袭哦。” “难道他们还会杀了我?”吉田松阳将毛巾扔下,偏头看着夜幕中散发出温暖的橙黄光亮的屋舍,目光柔和,声音轻缓道:“这是为他们好。” “他们并不领情,我觉得你还是说明白比较好。” “说明白了他们就不会离开了,他们是打算明天一早就走吗?” “……嗯。”骑士大人点点头,“我跟他们一块儿走。” 吉田松阳轻笑一声,将毛巾拧干,“你会做到你说的,对吗?” “当然!”骑士的承诺和荣耀不容置疑。 男人不置可否,静静的看着那幢由他和他的学生亲手搭建起来的屋舍,不动不语,良久,只吐出一声轻叹。 ……………… “高杉,你去哪儿?” “去哪儿?”高杉轻笑了一声,瞅了一眼天边露出了头的晨光,回头看着似乎并没有打算分开行动的同伴们,表情在凌晨模糊的光明中显得有些扭曲狰狞,“当然是……去验证松阳老师的教导了。” “什——?!” “攘夷!”高杉打断同伴的话,恶狠狠的咬着牙,看了一圈莫名震惊的同伴们,挑了挑嘴角:“为什么那么惊讶?当初进入松下村塾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吗?” 不,他们更多的是为了进入藩府、是为了成为谋士而不是武器! 高杉对于众人的沉默并不意外,他看了看坂田银时和桂小太郎两个,挑眉,“这是我的目标,我不强求你们跟我一起。” “别开玩笑了!”桂小太郎厉声制止了高杉的话,“你一个人能够做出什么!” “那么假发,你打算去哪儿?别说从来没想过离开村塾之后的发展。”高杉脸上挂着嘲讽的笑,“这里已经远离的东郊,松阳老师不会看到我们分道扬镳的景象——如果不乐意的话,你们大可按松阳老师给你们安排的后路离开。” “不是假发是桂!”桂小太郎皱起眉,握紧了手中的刀,“我自然是要继承松阳老师的意愿攘夷的!” 高杉晋助挑眉,愉悦的笑了一声,视线落在懒洋洋靠在尼索斯身上一副没睡醒样子的坂田银时身上,看了一阵,淡定的无视了过去。 ——银时这家伙,从来都只能被当做武器来使用。 坂田银时肯定会跟着他和桂的,高杉晋助肯定,并且有这个自信,是对相处最为长久的同伴毫无芥蒂的信任。 他们在萩城门口进行最后的道别,亲密相处了多年的同窗投向了各个藩府抑或向其他州藩前进,高杉晋助、桂小太郎、坂田银时以及附带的一个神殿骑士辗转奔向了抵抗天人的最前线。 ………………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这个家伙会跟过来。”坂田银时坐在屋顶上,用刀柄戳着旁边骑士大人的肋骨部位,抱怨,“难道我们的队伍要养一个只会吃尸体的人吗!” “……我会打架。”骑士大人隔开对方的刀柄,很严肃的澄清,“我真的不吃人。” “你连怎么握刀都不会!”银时怒指! “我记得我曾经指导过你们怎么……呃,砍人。”骑士大人解释道:“我用的不是刀,是双手大剑——我怕吓到你们,真的。” 自从看过高杉晋助他们是如何跟天人拼杀之后,骑士大人就压下了想参与进去的想法——最原始的一个个砍杀,实在太累了。 这座岛屿上没有斗气与魔法之说,所以坂田银时才会那么执着的认为他是妖怪。 明明一个斗气斩就能够扫灭对方半个师团的兵力或者一艘飞船,而高杉晋助他们对于上方的飞船和大面积扑过来的天人军队束手无策。 “只要能自保就好,我们腾不出手来保护你。”桂小太郎看着尼索斯,看起来颇为担忧。 不……你们真的不用担心任何……骑士大人眨眨眼,没有反驳少年的话,眯起眼带着笑意,承了桂的美意。 此时距离当初萩城门口的道别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跨越了夏与秋,天气转凉了,开始有了冬日的萧索。 高杉晋助三人已经拥有了自己的一支力量,这支被命名为“鬼兵队”的队伍成为了在攘夷战争中突起的异军,辗转活跃在各个战场上,迅疾且强力的限制了天人的入侵,打击了其颇为嚣张的气焰。 “桂先生!” 三人齐齐扭头看着冲过来的队士,桂接过队士递给他的信,拆开来看了。 “藩主令我们前往九州萨摩藩支援攘夷!” “……”相比起桂的沉默和犹豫,听到这个消息的队士们却都陡然间热烈欢呼起来。 鬼兵队一直没有受到藩主的承认——或者说他们仅仅只是一支民间组成的队伍,不受藩府的眷顾也不为百姓所爱戴,而这条调令却从某一方面暗示了他们,藩主承认了鬼兵队的存在,并有意招揽调遣他们! 这对于一腔报国热血的年轻人们而言是颇为令人激动兴奋的消息,队士们恨不得马上前往萨摩藩做出一番成绩来,交给藩主一份漂亮的捷报! “桂、桂先生!”队士们热忱的看着坐在火堆边的桂小太郎,只要对方一声令下,就马上拔营出发。 桂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抬头出声安抚着队士们的热血和兴奋,“等高杉回来……” 话音未落,高杉带领的前去探路的五个队士就急匆匆的向这边行来。 队士们兴奋的想要上前去告之高杉这个好消息,在看清对 方的神情之后却停住了,迟疑的不敢靠近。 队伍逐渐沉寂下来,众人看着脸色阴沉,脸上的怒气几乎要喷薄而出的高杉,明智的保持了沉默,连交流的声音也被刻意的压低了。 高杉走到桂三人所在的火堆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仰头与他对视的尼索斯,突然拔出刀来,狠狠的□的对方身前的土地里! “高杉!” “你!”高杉伸手揪住尼索斯的衣领,将面露茫然的骑士大人几乎提了起来,“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什么?”骑士大人皱起眉,几乎能够听到自己衣领的悲鸣——被这样胁迫着,即使是脾气很好的他也会不高兴的。 高杉的手更用力了,鼻子几乎要触碰到他的,似乎这样能够让尼索斯看到他眼中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一般,一字一顿的将今天探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松阳老师入狱了。” 13灵魂的寄托 一向温和的骑士大人将高杉的手从他的衣领上掰下来,冷冷的看着他,“想知道?” 高杉同样冰冷的看着对方,被他强行捏过的手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来。”骑士大人伸手,向高杉勾了勾手指,“如果你能打过我,我就告诉你,反之,你就听从桂的调令,直到我说停的那天为止。” 尼索斯话头落下的瞬间,沉寂的队伍复又躁动起来。 高杉晋助的实力有目共睹,其阵中杀敌的奋勇姿态深入人心,更是被外界冠以了浴血而生的“修罗”这一称号。反观一直跟在几个领导人身后的那个西洋人却从未出手,虽然总是妥善的替他们处理好了各种琐事,对于战争似乎颇为熟悉的模样,但在打起来的时候绝对是第一个脚底抹油跑开的。 后勤人员必不可少,其处理事务的极佳效率也被认可,这也是队士们没有对这个男人提出异议的原因之一。 这样几乎公认的后勤人员直言挑战他们的主力领导,顿时让这群年轻的队士们激动起来。 气氛变得紧绷。 另外两个领导者显然同样对这样的发展始料未及,桂小太郎和坂田银时的脑子里还回荡着松阳老师入狱这个消息,有些懵,那方高杉晋助已经应下了骑士大人的挑衅。 尼索斯凝聚起斗气,神色冷凝严肃的直面眼前的少年。 内心已经将高杉晋助此人定义成了不知轻重的高傲小鬼,对于这样的傲气新人,挫挫锐气是必须的,战争不是儿戏,不能因为主观情绪而影响了大局的判断力! 在此之前,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是做得很棒的,然而吉田松阳被投入狱的消息显然让高杉晋助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被冲昏了头脑。 到底还是经历得太少——无论是高杉晋助还是鬼兵队,都太年轻了,他们前途无量,却极易夭折。 高杉抿唇,后退一小步拔刀戒备着气势陡然强盛无匹的男人。 第一次感受到几乎被完全压制的憋屈——哪怕是吉田松阳也从来没办法将他压制到如此地步! 冷汗顺着面部紧绷的肌理滴落下来。 高杉晋助看着对方缓缓抬起手伸向他的脖子,自己却因为不知名的压制而不得动弹——连最细微的肌肉牵动也被禁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手扣向他的咽喉要害! 此刻,他已经无法听到周围的动静了,高杉晋助周围的时间和空间似乎被禁锢了一般,唯一能够活动的只有他紧紧盯着的那只手! 不拔刀,众目之下如此动作,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高杉晋助的愤怒奔涌而出,头脑中嗡鸣着怒吼着歇斯底里的咆哮着杀死眼前这个侮辱了他,组织他去拯救松阳老师的男人! 仅这刹那间,他动了! 在夺回了对自己身体控制的瞬间,被冠以修罗之名的少年横过刀刃,向毫无戒备的男人削去——目标正是对方那只折辱了他的右手! 对于高杉脱离了控制这回事,骑士大人颇讶异的挑了挑眉,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赞赏,手却并没有收回来的意思。 斗气涌向右手,面对削过来的寒芒,骑士大人反手握住了刀刃,用力将之拉扯过来。 被他这一举动惊得一怔的高杉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咽喉就被一只粗糙的手有力的扣住了。 “你很优秀——不过现在你已经死了。”骑士大人感受到手下年轻人喉结的滚动,紧贴着的身躯也能清楚的传递来对方有些超负荷的心跳。 队伍中一片压抑的安静。 尼索斯放开浑身紧绷的少年,后退两步,扫了一眼震惊的看着他的鬼兵队队士,最终视线落在目前能够做主的桂小太郎身上。 即使实力震慑的众人,骑士大人也不打算越俎代庖,不经同意就代替队士们所拥戴的领导发号施令是十分失礼的行为,对于他人保持尊重是基本礼仪。 或者说,在玛卡大陆神殿呆着的这么多年,领导出征也不是一次两次,他深知那份沉重的压力和疲惫。 战争,能够得到利益,也需要舍弃很多。 领土,臣民,和平,生命。 一次次目送主动要求离队的伤员带着最亲密的搭档马匹蹒跚的离开安全的营地消失在地平线上,广阔的天幕更加衬托了战争中残酷的压抑。 不拖累同伴,这也是骑士最基本的守则之一。 这么多年,骑士大人已经习惯了手刃在战场上重伤垂危的战友,也习惯了将无法继续战斗的同伴抛下任其生灭。 从来没人提出异议,他们都是合格的骑士,懂得服从,为了守护信仰与荣誉,为了忠诚,即使身死也毫无畏惧。 枯枝上停驻着的乌鸦喑哑的鸣叫了两声,打破了持续的沉寂。 最先回过神的桂小太郎跟骑士大人对视了一阵,深吸了口气,视线从沉默不语的阴沉同伴身上划过,吐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作为一支队伍的领导者,要以队伍的利益为先,不能以私人恩怨定夺事务。 作为一支队伍的领导者,要迅速的判断最为适宜这支队伍的前行方向。 作为一支队伍的领导者,要顾及队士的意向,懂得如何驱使这支队伍最强大的力量。 作为一支队伍的领导者,要优先整支队伍的存活和安全。 这是战争! “——去九州岛!听藩主令,支援萨摩!” ……………… 在与萨摩藩的攘夷志士汇合之后,见识了鬼兵队强大实力的藩主似乎有些不愿意放他们归藩,命令一条接一条的下达至鬼兵队手上,同时,想要加入这支队伍的人也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某些颇为著名的人斩和谋士。 “这是好事。”骑士大人看着坐在火堆边相对沉默的鬼兵队领导团体,叹了口气,“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们来,还阻止你们去救吉田松阳吗?” 闻言,三颗脑袋都抬起来,视线死死的锁住他。 “……”骑士大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惊得一哽,眨了眨蔚蓝色的眼睛,吐出一团白雾,“吉田松阳希望你们快点成长,却又担心会出问题。” 至于是什么问题,骑士大人瞒了下来,任由这三个少年想象。 “特别是你。”他点了点高杉晋助,“吉田松阳点名要看好你,高杉,你的老师对你寄予厚望,你是很合格的领导者、谋士,他不希望你因为他的关系将自己的才能掩盖了。” 任何地方任何领域都不缺少刺头儿,但优秀的刺头儿却是真的少之又少——比如之前的日番谷冬狮郎,又比如现在的高杉晋助。 “相比起这个,桂比你要做得好的多。我猜在离去之前,吉田松阳有跟他交代过某些事情,肯定比你知道的要多。” 开玩笑的,他只是又不小心被动的听了墙角。 神殿呆了这么多年,勾心斗角他不会,装神棍吓唬人倒是手到擒来。 高杉转头看向黑发同伴,发现对方无言的默认之后沉默了。 吉田松阳将这三个学生的性格都把握得相当好,只要控制住高杉晋助,另外两个听话的好少年哪怕再为身在狱中的老师担心,也不会做出有悖于整个鬼兵队利益的事情来。 而现在鬼兵队的力量入滚雪球般越来越大,他们的牵绊也越来越深,更加不怕桂小太郎扔下队士不顾一切的来救他了。而坂田银时,肯定是跟着另外两个同伴走的。 “你们应该更加相信你们的老师一些。”骑士大人平淡的陈述着,在一个队士靠近的时候收了声。 “桂先生、高杉先生。长州藩主传令,萨摩藩蛮夷已尽,转战土佐藩,结束后归藩。” 队士的声音很大,成功的让整个驻地都热闹起来——归藩这两个字,意味着在土佐藩的战争结束之后,他们就能够获得藩主的承认,正式成为真正的军队。 对于这个消息,几人同样是颇为振奋的。 “另外一个消息,吉田松阳越狱失败,并将在五月押送至江户。” “……” “……” “……”骑士大人看着那个队士,摸了摸自己的脸,咂咂嘴。 刚说应该相信吉田松阳就传来越狱失败的消息…… 这脸打的,真有点儿疼。 “明早启程。”高杉看了紧紧扣着刀柄的两个同伴一眼,冰凉的空气钻入胸腔,让他的头脑清醒很多,“去土佐——在五月之前解决战斗,然后……” “去江户!”桂小太郎毫不犹豫的接上,几个人的视线最终落在总是阻挠他们的骑士大人身上,目光中带着不容干涉的坚定和不屈。 尼索斯抬头看了一眼,搓搓下巴,这样看着他,总觉得他好像是做了坏事似的——好吧,骑士大人不得不承认,以自己认同的方式去教导跟他完全处在不同世界的年轻人,的确是过于鲁莽了。 而且,这几个少年的引导人不应该是他,而是那个在狱中挣扎的坚韧不拔的男人,吉田松阳。 “你们大可随意的去!” ——吉田松阳看到他们大概也会很高兴吧。 亲手教导出来的杰出弟子如今已经成为了一支庞大队伍的领导人,他身为老师肯定是与有荣焉。他的弟子很好的继承了他的思想和目标,即使那个男人最终遭遇了不测,也能够瞑目了。 他的野望。 他所守护的东西。 后继有人。 14灵魂的寄托 土佐藩的战况颇为惨烈。 鬼兵队抵达战场时, 入目的是一片被烧得焦黑的土地,硫磺的气味和地上隐约能看出来形状的焦炭诉说着残酷的事实——这支在前线战斗等待支援的队伍,全军覆没。 作为援军的鬼兵队沉默的看着这一片疮痍的大地,阴沉厚重的乌云让气氛越发压抑起来。 “啊……下雪了。”坂田银时打破了安静,呼出一大口白雾,飘零的雪花随着风吹进脖颈,冻得缩了缩,攒着刀柄的手紧了紧,最终放开拢进了袖中。 满地残肢断骸也没有这一片焦黑的荒芜让人感到空虚与恐惧,周围被爆炸波及断裂的树木上还残留着没有冷却的橙红色火星,这一片本来是茂盛树林的地方到处都是深深的弹坑和被炸翻出来的土层,生生被开辟出了一个战场的残垣。 除了焦土,什么都没剩下。 “那群渣滓。”高杉晋助啐了一口,墨绿色的眼睛阴沉沉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土佐藩那方没有派出其他援兵吗?” “说是被其他战线牵制住没有办法赶过来……” “……嘁。” 骑士大人在一边安静的看着,最后跟着鬼兵队一起前往附近的城镇进行修整,并且与土佐藩方面取得联系。 土佐藩主并没有给鬼兵队安上支援不力的名头,而是下达了政令让他们转移阵地,阻挡即将压境的天人——就在高知城附近戒备。 这让刚松了口气的鬼兵队队士们又将心提了起来。 “土佐混得还真是惨,居然就这样轻易的被天人侵入了首府附近。”坂田银时这么说,掏了掏耳朵,“守城什么的很麻烦啊……” 诚然,比起与地方狭路相逢拼杀,拥有要守护的东西时的确要束手束脚得多,尤其他们背后的还是一座不会动弹目标明显的城池。 对于拥有飞船的天人来说,想要轰下一座城池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只是对方似乎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对日本境内的城池进行毁灭性的轰炸——据说,天人入境至今为止,通过暴力手段强行摧毁的城池只有两座。 也许是担心反抗过于激烈或者抱着不想在拿下日本后还要重建重要城池,所以选择了两座相对而言并没有多重要却能够显示出他们所拥有的强大力量的镇子来开刀。 与其说是守城,不如说是防止天人做出让土佐藩颜面扫地的事吧。直接弃械投降和经过了激烈挣扎之后不敌而降所收获的完全是两种名声。 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将鬼兵队和其他攘夷的队伍当做炮灰来使。 骑士大人皱了皱眉,觉得这里头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什么。 虽说身为领导了多次战争的巨头,但尼索斯向来只是将几个参谋的意见整合起来选一个在他的直觉中最为合适的,而在战争背后牵涉的事情,他即使察觉到了也不会去搭理。 因为他的实力和特殊地位注定了那些黑幕无法对他造成什么影响,所以也从未仔细琢磨过。 他看了看高杉,又瞅了瞅桂,这两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出什么的模样,遂又去看几个比之这两个年轻人要年长许多的谋士,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最终耸耸肩也不再去管内心一闪而逝的疑惑,积极的给这个还未经历多少真正磨难的队伍张罗起杂务来。 ……………… 高知城附近,鬼兵队被安排在西郊一个颇为尴尬的位置上。 距离城池大概有一天左右来回的脚程,被指定的驻地周围掩体也不多——不如说是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眼中。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处于高处,这附近的动静能够一览无余。 看得出来,几个谋士和高杉几人对于这个地方都十分不满意,在跟土佐方的官员交涉之后却并没有获得任何结果。 鬼兵队只好在这片地域驻扎了起来,几个领导者凑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行程。 他们的论点集中在解决了土佐藩的事情之后是归藩还是直接赶往江户。 高杉晋助冷冷的看着要求归藩的几个年长谋士,嗤笑,“归藩?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几位是萨摩藩的人吧。” “萨摩藩与长州藩本就是友藩!” 友藩?不过是在萨摩爬不到高位想要去长州试试罢了。 高杉凉凉的看了开口的谋士一眼,满含讥讽的嗤笑,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即使对这群人的印象跌到了极低的程度,他也知道撕破脸皮是没有好处的。这些谋士虽说有些倚老卖老的味道,但总归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大多是由尼索斯筛选的,能够进入鬼兵队的都是相对而言较为优秀的人,这是他们这些日子的来的真知。 骑士大人站在这一块□出来的平地上看着高知城的方向——虽然出了苍茫的地平线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蔚蓝色的眼睛扫了周围的山峦树林一圈,心中被刻意忽略掉的不祥感再一次翻涌起来。 但没有任何不正常。 眉头皱起来,骑士大人捕捉到帐子里传出来的激烈争论声,抬头瞅着阴沉沉的飘荡着雪花的天空保持缄默。 良久,抖抖索索的抱着胳膊钻进了大帐中。 突然涌进来的寒气让帐内争论的人们沉默了一瞬,来人大咧咧的挥挥手,笑得温和:“不用在意我,你们继续。” 帐子是土佐藩提供的,炭火是土佐藩提供的,食物也是土佐藩提供的…… 骑士大人顿了顿,觉得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有些不大靠谱,可这念头一被挑起来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高杉瞅着争得面红耳赤的双方,颇觉无趣。 他跟想要尽力保全鬼兵队现有规模和力量的桂不同。 高杉是绝对不会归藩的,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要得到州藩的承认先不说,一旦归藩之后“鬼兵队”之名是否还会存在,是否还会是这样纯粹属于他们的力量完全说不准,高杉不想浪费这点时间也不想花费精力去跟州藩那些人周旋争斗。 到了那时候想跟他走的就带走,不想走的便跟着这群谋士归藩,恰好淘汰一批不是为“鬼兵队”而来的逐名图利者,留下来的那批人才是能够真正成为他的力量的人。 他需要的是真正掌握在手的力量,他们可以不强大,但绝不可以不忠诚。 高杉视线落在盘坐于地上凝望着那一盆炭火的人身上,挑挑眉走了过去。 高杉脱离舌战的行为并没有得到什么注目,而敏锐的尼索斯马上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对上之后扬唇笑了笑。 总体来说,在经过那一次敲打之后,高杉的行为沉稳了许多。 吃一堑长一智,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骑士大人很欣赏能够迅速认识到错误并且将之改正的年轻人,这份理智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你怎么看?”为了避免高杉询问之后他回答不上来的尴尬,不等高杉开口,骑士大人在他之前抢先问道。 他一向不善于解答别人的问题,他擅长的是询问、引导和听从,以及最终凭借直觉做出最后的决断——骑士大人一向信任自己的直觉,怎么说也是被神祗眷顾的幸运儿,直觉这神奇又玄妙的玩意儿的确没有让他失望过。 “无所谓。”高杉同样盘腿坐下来,托着下巴,“不过土佐藩这番作为还真是……” “你不觉得自己过于盲目的自信了吗?”骑士大人皱着眉,打断了高杉未尽的话,满脸不赞同的看着那方的争论,“你们凭什么认为,鬼兵队不会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覆灭?” “……”高杉愣了愣,眯了眯眼。 的确,一直以来所向披靡的战斗让鬼兵队的士气空前强大,这样的心态和气氛让他们认为前行的道路无人可挡,置身在顶端的智囊团和领导团队更加如此认为。 所以他们的重点并不在于守卫高知城,而在于土佐的战斗结束之后的去向。 他们,在战争还在准备阶段到时候就已经开始考虑事后如何分赃甚至说……分裂。 “凭什么认为,高知城不会变成第三座被天人毁掉的城池?”骑士大人继续质疑着,眉头越皱越紧,“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们就成了一把焦炭!” “……为什么不提醒他们?”高杉被敲醒了之后立马想到了这一点,眯着眼看着这个颇为强大且来历神秘的男人,问道。 “因为是刚刚想到的。”骑士大人回答得特别的理直气壮!顿了顿,他烦躁的抓抓脑袋,“可我总觉得……我还没说到点子上。” 对于骑士大人来说,要凭借一时的灵感抓住阴谋的尾巴还是太难了,所以任他绞尽脑汁的思索,也没能得出更有建设性的结果来。 高杉看着沉默不语的尼索斯,决定还是先去把那一桌吵吵嚷嚷的家伙们拍醒。 早作准备总是好的,在战争中,身为领导,总该把事情往最坏了想,然后把最好的可能性公布给底下。 队士们可以被那种一往无前的冲劲蒙混了脑子,但作为队伍的指导和核心,他们绝对不能乱! 15灵魂的寄托 “关于之后的事情压下不谈——诸位不考虑一下现今的部署吗?”高杉轻轻的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两方的对峙,墨绿色的眼睛眯起来,带着恶意的压迫和凉意,笼罩了那两个说得最多的谋士,“如果这一次战斗失利,让鬼兵队的名头沾上了污点,你们这谋士的位置是不是考虑让一让?想进入鬼兵队的人可多的是!”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诸位谋士来自友藩,我长州藩自然欢迎……真正有才能的人。”高杉同样剜了一眼陷进去的桂,拍案结束了这场无谓的争论,“现在的重点,应该是如何守卫高知城!” 桂和谋士们都是聪明人,马上就意识到了高杉话中的严重性。 身为年轻人的桂率先向几位年长的谋士道了歉,对方同样表示了歉意,和和气气的笑了开来,双方都微微松了口气。 只有被高杉指桑骂槐暗地威胁了一番的两个谋士却梗着脖子没有做任何表示。 在一边观察着的骑士大人自然发现了这一点,跟高杉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垂下眼继续保持沉默。 ……………… 土佐的高知城这一守,就守了整整三个月之久。 三个月来总是被骚扰却没有大规模交锋的队士们渐渐变得焦躁起来,人数不停的被削减,伤员一个一个增多,却依旧只能驻扎在这一方地域不得动弹。他们精神紧绷着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有点风吹草动就如坐针毡,连觉都睡不安稳。 而领导团体的状况就更糟糕了,眼看距离吉田松阳被押送至江户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天人却还没有发动总攻的意思,高知城里的那位也没有要放鬼兵队走的意思。 最糟糕的是,骑士大人一不小心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那两个人似乎投奔了土佐藩。”骑士大人盘腿坐在自己的帐子里,面色郑重的跟吉田松阳门下三个弟子言明自己无意中收获的情报。“他们一直跟高知城有书信来往,起码已经持续了一个月之久。” “从来没有提过,他们两个……”桂皱着眉,眼眶下有明显的青黑痕迹。 高杉点点头,“的确,我们除了官方文书之外,没有收到任何高知城发来的信件。” 坂田银时在一边抱着刀打着瞌睡,用行动表明自己对这项活动没有任何兴趣。 “如果只是单纯的投奔了土佐藩倒好。”骑士大人眯起眼,身上腾起一股难言的压迫,他声音低沉压抑,将手中截取到的信件交给两人,“可是……我真是发现了很不得 了的事情。” 那封信件是从营地里发出去的,怎么到了尼索斯手里先不说,信上的内容却是让桂和高杉的心沉了又沉。 鬼兵队从上一次与天人的小摩擦以来的战力部署,损耗情况,伤病人员甚至是逃兵以及失踪的人数都巨细无遗的呈现在这封信上。 如果仅仅是这一点,高杉和桂也许不会多么在意。 但紧接着写到的内容却让两人的杀意猛的爆发了出来! 信上明明白白的披露了上一次天人进攻的不足之处,并且提供了针对鬼兵队最新部署的进攻路线图! “这是背叛!”桂愤怒的咆哮了出来,双目通红,“我一直以为!我一直以为天人那方是有一个十分优秀的指挥官……” “天人和土佐藩联手,还有队伍里的奸细。”高杉冷笑一声,将信按照原样叠好,装回信封,“还真是看得起鬼兵队啊。” “我去重新部署。”桂恶狠狠的咬着牙,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站起身掀开帐子快速的走了出去。 高杉和被惊醒的坂田银时目送着暴怒的同伴出门,白发少年跟了出去,高杉回过头看着尼索斯,问道:“信使呢?” “杀了。”骑士大人在看过信之后就将那个有些眼熟的人杀掉了——似乎是鬼兵队的一员。 “呵呵……”高杉的笑扭曲了两秒,随即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样子,“鬼兵队该离开土佐藩了。” 骑士大人附议。 高杉看着手中的信封,神情在跃动的烛光下闪烁不定,“走之前,送天人和土佐藩一份大礼。” 骑士大人顿了顿,却没有表示出赞同。 而高杉这一次并没有听尼索斯建议的意思,直接走出了骑士大人的帐子。 ——不祥感更强烈了。 队伍里出了奸细这事,高杉和桂并没有告诉其他人,作为编外人员的尼索斯自然没有多嘴跟其他人提起来。 只是鬼兵队的部署悄悄的变了,高杉的几个心腹紧盯着两个背叛者的帐篷,所有想要靠近的人都被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拉开。 灰暗的天空依旧飘荡着洁白的雪,鬼兵队营地周围堆积着亮眼的白色,跟帐篷融为了一体。 在这样刺眼而洁净的白色之中踩踏出来的一条泥泞的黑色道路越发明显起来。 这大概是冬末最后几场雪了,按照日子来算,他到达这座岛屿大概也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了。 那是初春还有些凉意的时候,树木却已经抽了嫩绿的芽了。 高杉他们被吉田松阳赶走是在去年夏天,穿一件单衣都会嫌热的炎热天气,转眼不过大半年的时间,那些被吉田松阳送出来的学生大概各自有了不错的发展吧。 骑士大人这样想着,也许在再一次遇到吉田松阳的时候,他会把戒指里那本由他亲手誊写整理装订好的绿皮书交还回去——这种颇有意义的东西,还是由对高杉来说最有意义的人亲手交托最好。 周围似乎有了什么声音。 积雪被踩踏的声音,还有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呼吸声——是人群。 骑士大人细细的分辨着那些声音,不像那些天人的步伐和体型所产生的声音,不,有的,还夹杂着不加掩饰的脚步声,熙熙攘攘的正在向这里靠近。 天人——还有人类正纠结成一团悄悄的向鬼兵队的营地靠近。 敏锐的尼索斯马上意识到了不妙,一声尖锐的呼哨让正在休息的队士们都紧张的戒备起来! 而智囊团和领导团体更是直接出了营帐,对于骑士大人的警报深信不疑。 来者不善。 骑士大人倾听者驳杂的脚步声,眉头皱了皱,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这一次土佐藩大概是要直接跟鬼兵队撕破脸打上一场。 但为什么会跟天人联合上却没有办法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亡国的危机还没有得到解决,竟然就开始排斥强大的友军,这种行为简直愚蠢至极!最让人不敢置信的是,本来应该是不死不休的仇敌竟然联合在一起! 不是他疯了就是这座岛屿疯了。 尼索斯想,犹豫再三却还是选择了远离这片战场。 他的实力对于这座岛屿的人来说是作弊,适者生存这个道理他是懂的,所以从来不在战斗上做出任何干涉。 反正他只要保证高杉晋助活着,能够拿到他想要的果实就足够了。 而且,这一次的背叛肯定能够给内部有信任危机的鬼兵队一个狠狠的巴掌,让他们清醒一下,同时也学会如何保持某些计划的机密性。 尼索斯迅速的撤离鬼兵队驻扎的营地,远远的看着那方白净的土地染上一点鲜红,然后逐渐褪去雪白裸.露出黑黢黢的土地。 他在戒备,戒备着不远处的天人师团——双手大剑已经握在手中,斗气在剑刃上吞吐不定。 他不会干涉鬼兵队的厮杀,并不意味着,这群该死的进化不完全的半兽人可以冲上去用人数碾压鬼兵队! ……………… 高杉挑开尼索斯营帐的门帘,不出所料的空空如也。 心中诡异的松了口气,后退两步跟银时背靠背,紧了紧手中的刀柄,“已经不在了。” “没死就好。”白发少年喘了口气,看着燃烧起来的营帐,直面扑过来的天人,大喝一声挥刀斩下了对方的首级。 高杉沉默着不说话——尼索斯的实力只有当时面对着他的高杉才能最为直观的感受到,如果尼索斯出手,说不定他们根本就没有动手的机会。 他所说的,出手会吓到他们,也许真的不是谎言。 一边的桂呼啸了一声,被安排埋伏在四周的鬼兵队队士纷纷冒了出来,将天人和土佐藩的联军包围了,配合留守在营地里的队士们从内外配合杀敌。 惨嚎和愤怒的咆哮此起彼伏,被背叛的伤痛抓挠着每一个队士的内心,鲜血淋漓。 被铁血杀戮的人群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存活下来的队士们看着本该是友军的土佐藩兵士,带着仇恨和不解。 桂看着被两边夹住无处可逃的背叛者们,阖了阖眼,嘴唇瓮动着却没能吐出一个字眼来。 “有什么要说的吗?”高杉代替了同伴,冷冷的看着面露恐慌的人,“说吧,遗言。” 两个谋士表情迅速的扭曲了,肌肉抖动两下,最终变成一个扭曲而快意的笑,“遗言?该说遗言的是你们!!” 本来已经平息了动静的林子里再一次簌簌的响了起来,不断出现涌来的天人让处在劣势的联军瞬间拥有了十足的底气。 高杉三人汇合在一起,环视着由土佐藩兵士和天人组成的包围圈,嘲讽的挑起嘴角。 “真是一份大礼。”桂的笑容有些发苦,声音冰冷而阴沉,“本来以为做了一次不错的布局,没想到反倒被包了饺子呢……” “渣滓。”高杉墨绿色的眼睛暗沉,看着用眼神用语言肆意嘲讽着他们的敌人,眯着眼,唇抿起来。 “啊哈哈哈!我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呢!”爽朗的笑声在一片讥讽声中显得无比突兀,却能够让人明确的感受到话语中的冰冷,“看来这一次来土佐藩学习洋枪是个很正确的选择啊哈哈哈!” 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两人并没有太去在意这个突然出现的敌友不明的人物,而是趁着注意力都被那人吸引过去的时候寻找包围圈的空挡。 “和天人联手的幕府走狗,怎么配称作攘夷志士!” 桂和高杉的眼神同时一沉,将视线集中在那个男人出现的东北角,那里的防备力量相对脆弱些——而且,来者似乎是朋友,高杉的眉头微微扬起,深吸了口气,看着被围困的鬼兵队,咬牙决定赌一把! “——鬼兵队!全军突击!!!” 16灵魂的寄托 那边鬼兵队正以高杉、桂、银时为首,整支队伍呈利剑之状冲击着包围圈的薄弱之处,喊杀声在安静的雪地之上爆发出来! 紧随着扑向他们的天人和土佐藩兵士顿时爆发出了高昂的斗志,有了后盾的他们无所顾忌的向在人数上处于劣势的鬼兵队挥起了刀! 另一边,骑士大人看着似乎在预热启动的巨大船只,嘴角弯起来,握紧手中的大剑,离开了藏身之地,将自己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天人们注视着那个在雪地之上徐徐行来的男人,他一身铮亮的铠甲映着苍白的雪色显得冰冷而坚硬,拖在地上的大剑跃动着浅金色如同火焰一般的强大且巨大的能量流,寒冷而湿润的雪地上此刻蒸腾起一股燥热的气息,地面上的厚厚积雪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它们依旧安静的覆盖着土地,松软而冰凉。 天人的阵地中,原本蠢蠢欲动的他们开始忌惮的相互询问起来。 “那是谁?” “是从鬼兵队的方向过来的!” “看起来似乎是人类的强者。” “愚蠢的人类!他以为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能够阻挡我们吗?” 声音逐渐多了起来,阵地中的领导在飞船的甲板上,皱着眉看着似乎准备一个人面对整个师团的人类,咬了咬牙,转身离开甲板进入了控制室,狠狠的啐了一口:“该死,难道我们被找上门来联手的人类骗了吗!” “那个懦弱的人类城主怎么可能敢欺骗我们?”控制室里有人回答了他,带着浓浓的嘲讽和嗤笑,对那个找上门来以最近让他们颇为难过的鬼兵队为礼向他们乞求和平的人类使者抱着浓浓的不屑。 刚进入控制室的天人指挥对同伴的不屑表示了赞同,“不过,虫子还是要清理一下的——虽然我很佩服他的勇气。” 长相怪异的天人用他算不上多么灵活的双手敲打着巨大的控制台上,冰冷黑暗的金属制台子随着他的敲打明明灭灭。 两个副官在一边轻松的交流着,几个控制员正熟练的进行飞船的起飞操作。 突然,飞船中响起了警报!闪烁的红色灯光提醒着在这座船上的人员面对的危险。 指挥官同样一惊,看到头顶大屏幕上的数值之后面部表情瞬间扭曲,猛地一拍控制台的边缘,对还在怔愣中的几个控制副手咆哮:“——快杀了他!” “这个能量值!怎么可能!!” 副官看着屏幕上还在上升的数值,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却依旧镇定的开始操作起船上预备的武器来,“那个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这个能够摧毁三艘高级战舰的能量数值是怎么……!” 不说指挥室和船上那些惊慌失措的天人,随着骑士大人脚步渐近而带来的压迫感也开始让那些普通的天人士兵紧张起来。 手中颇有些沉重的大剑随意的拖在地上向前,像是刀片划破脆弱的白纸一般,在苍白的雪地上划出一道显眼的痕迹,融化的雪水下露出的黑色的土地。 面前的庞然大物终于有了动作。 它的前端以及两翼的厚厚铁块缩进了船体,露出了大概是用来飞行的机翼,随 着机翼一起伸出来的,还有几个黑黢黢的、在阴沉的天幕下显得森冷的炮筒。 骑士大人挺直了背脊,握紧手中每一个细微的地方都充斥着他的斗气的大剑,身体微微向下沉了沉。 在他看来,这是征战的双方最为直白的招呼——哪怕他跟对方的体型相差如此之大。 尼索斯并不在乎,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力量足够让面前的大家伙好好喝上一壶,以他对于半兽人的厌恶,将这片土地上站着的半兽人军团全部屠戮了也不为过! 事实上,在这座没有神祗阻止也无需顾忌神殿形象的岛屿上,此刻的骑士大人也没有想过要轻易的放过这些自称为天人的半兽人! 斗气在腿部流转,骑士大人后撤一步,将拖在地上的大剑举至胸前,亲吻了一下剑柄中央的神像,然后将剑微微向右平移了些许——大概在右边锁骨的位置,停下。 一声低喝从骑士大人胸腔中爆发出来,让距离较近的一些天人被震得一懵! 就像一阵飓风一般,还在懵懂中的天人已经被擦过的尖锐斗气生生削断了身体! 血液喷涌,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手握着腾起了巨大浅金色斗气火焰的神圣双手大剑,骑士大人咆哮着冲进了天人的阵地,脚下运转的斗气几乎没有在雪地上留下任何痕迹! “杀——!!!!!” 骑士大人的咆哮声盖过了天人的喧闹,盖过了风声,盖过了船舰中的警报声,在所有天人耳边炸开! 他就像一朵绚烂而耀眼的流星一般,浑身燃烧着浅金色的火焰,伴随着一股股炸开的血雾,带着一往无前的强大气势,一路摧枯拉朽,重重的砸在天人阵地的最中心那艘庞大的战舰上! 一片寂静。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幸存的天人们瞠目结舌的看着不过短短十几秒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哪怕是亲眼所见,他们也无法相信这是真实的! 他们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一切,目光在指挥舰上停驻,紧张得几乎连呼吸都忘记——拿到绚烂的光最终撞击在那艘庞大的战舰上就没有了动静。 仅仅过去了几秒——对于这群正眼巴巴等待着结果的天人们来说却分外难熬。 “喀拉——滋——” “咔……” 机器发出的声音在这片只剩下了风声和喘息声的雪地中格外明显刺耳。 天人们对于这种声音显然比谁都敏感——在所有人带着惊恐不敢置信以及绝望的目光中,代表着整个师团荣耀与力量的指挥舰在这片安静的雪原之上,轰然炸开! 战舰爆炸的庞大冲击带着毁灭性的伤害掀飞了在这附近停驻的天人以及他们的营帐!在这片被积雪覆盖的平缓土地上生生炸出了一个直径近五百米的巨大坑洞! 爆炸的声音震耳发聩,即使有幸远离了这块波及区域的天人也几乎立时被着巨大的声波震昏过去,零零散散的倒在外围,不知道能否扛过严冬的考验。 巨大的轰鸣理所当然的影响到了正在交战的鬼兵队那方,在看到浓烟的方向之后,几乎是立刻的,天人们的脸色齐刷刷的变了,看向土佐藩兵士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不善。 反观土佐藩的几个官员,在看到那方明显不算好的情况之后脸色霎时间苍白了。 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看天人和土佐藩之间的联系似乎并不算太紧密的样子,桂和高杉几乎瞬间意识到了其中可以利用的地方。 “看来你们也不过如此,嗯?”桂脸上沾着血,也顾不上去擦,带着温和的笑意恶劣的撩拨着天人敏感而焦躁的神经,顺手往土佐藩身上泼了盆脏水,“鬼兵队可是分离了一部分力量跟随藩主的亲卫去袭击天人的阵地了呢。” 背叛了鬼兵队的两个谋士似乎相信了高杉的说法,脸上已经泛起了绝望,而土佐藩的指挥官在土佐的地位也算不上多高,只是愣愣的看着高杉,苍白的反驳着对方的语言。 “我们鬼兵队实力最为强大的可不在啊……”高杉从善如流的接下了话头,“只是没想到土佐藩也会同时向我们动手呢,想要坐收渔翁之利——也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 指挥官已经被颇为敏感的桂和银时联手杀掉的天人瞬间将仇恨转移到了土佐藩身上。 他们只是普通兵士,想要在这种精神紧绷的时候做出明智的判断并不容易,而此刻事实告诉他们,营地出事了,鬼兵队也出事了,只有土佐藩的军队还好好的没有受到重大的损失! 这意味着什么? “想同时吞下鬼兵队跟天人,不怕消化不良吗!” 即使如此厉声说了,高杉和桂两人心理却是没什么底的,但这件事却不能让任何一方起疑——包括自己手下的鬼兵队。 己方可以自己私下解释,但现在显然不行,只好连着自己这边的人一起骗了下去。 “我们那方有人接应!”桂横刀对向天人,视线严厉冰冷的划过头脑已经空白的土佐藩指挥官,“不想被天人歼灭就联手,至于我们与贵藩的合作,你可以在安全后询问藩主!” 当然,被利用得彻底的鬼兵队是不会允许天人或者土佐藩任何一方完完整整的回去——怎么说也得灭了天人之后再扒下土佐藩一层皮来泄愤! 兵不厌诈! 土佐藩的兵士们显然更加愿意附和鬼兵队一方的说辞——毕竟比起杀戮同族,抵抗入侵的异族更加让他们顺心些。 “好,我们合作!” 高杉眼神微沉,拇指摩挲着因为染上了过多鲜血而有些滑腻的刀柄,防滑的布料是由吉田松阳亲手裁剪交给桂的,在不久前得知这个之后,这份细致的关切才让一直因为被松阳老师驱逐而感到焦躁的高杉逐渐冷静下来。 对于骑士大人交代的那些事实也有了承受力,至少他没有一听这计划就冲出去置鬼兵队于不顾。 “鬼兵队!为了国家!为了荣耀!为了死去的战友——!!” “给我杀——!!!!” 即使是违背王令——也决不允许松阳老师背负上恶名而终!! 17灵魂的寄托 在屠戮尽天人之后,土佐藩的指挥官同意了高杉一起前往天人营地的邀请。 他们并没有花费什么时间来修养,在后来的战斗中,鬼兵队在几个领导者的带领下,有意无意的将土佐藩的兵士当做了挡箭牌一般的存在。这才让本来被两军夹击元气大伤的鬼兵队现在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显然在最后的战斗中,土佐藩兵士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至少从此来看,如果鬼兵队突然发难,不会被土佐藩一面倒的打压下去,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战斗结束了,尼索斯应该很快就会跑出来继续跟他们一起行动。 “高杉先生,你们不打算回一趟高知城吗?”土佐藩的指挥官询问,并且对之前的疯狂行为致歉,“藩主并没有跟我说过他另有计划——如果早知道的话……” “我们也不知道贵藩主另有计划。”高杉冷笑了一声,并不接受对方伸来的友谊之手——或者说根本不能接受,毕竟对方还蒙在鼓里,而他这边也所知不多,还是保持沉默更好,多说多错,能够维持在这样让对方保持了一定愧疚之心的状态自然是很好的,“我的队士死去了大半,谋士只剩下了一个!一个!” 土佐藩的指挥官不再说话,怎么想都觉得,是自家藩主的错。 太贪心了。 想要拿下天人的同时消灭非友藩长州藩的新生力量鬼兵队,以自家藩主的能力来看,的确显得有点自不量力。 只是他有些疑惑自家一向懦弱怯战的藩主怎么会做出这种决策,但从如今的情况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追究的必要——损失最大的不是土佐藩就好。至于撺掇藩主实行这个计划的,大概是幕府派下来的传令官或者谋士吧。 传闻已经准备向天人投降的幕府正在大肆的捕杀这些自行组建不受藩府控制的攘夷志士,最近风头正盛的鬼兵队自然不会放过。 指挥官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在与鬼兵队并肩作战之后,他知道这支年轻的队伍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以他的本心来说,并不希望这支优秀的队伍被软弱的幕府消灭。 毕竟幕府再怎么软弱,也是拥有强大兵力的最高权力机构,鬼兵队想要逃过幕府和天人联合起来的封锁,只怕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幕府在打鬼兵队的主意——这话给几个少年的心猛然揪了起来。 高杉对于幕府政治一向不抱什么好感,而这事一抖出来,让他觉得厌恶的同时也有些担心鬼兵队队士们的反应。 “我想藩主应该向你们许诺了很多好处,不过幕府方面还是防着点好。” 怪不得爬不到高位。高杉只是安静的听着对方给他们的提醒,跟两个同伴对上视线之后,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守不住秘密的人,在任何阵营中都不可能受到重用。 “尼索斯在前面,他身边好像有人。” “……嗯。”高杉应了一声,身上粘着血腥和汗液被寒冷刺骨的风吹得骤然一冷,生生的打了个寒噤。 微眯着眼,他已经能够看到距离尼索斯不远的后方,有一个明显非天然形成的巨大坑洞,如果没猜错的话,大概就是之前那声巨响的源头。 他第一次看到尼索斯换下那身衬衫——即使是这种天寒地冻的时候,骑士大人也依旧是一件薄薄的衬衫,偶尔会裹上一层算不上多厚的绒毛披风,他不畏惧寒冷,只是偶尔在刮起大风的时候会缩缩脖子。 体魄很强健。 此刻的尼索斯身着一身亮银色的铠甲,从脖颈一直到脚尖,严密而厚重的缝合着,没有漏下一丝缝隙,看起来颇为沉重。 他的武器是一把有他半个身子高的大剑,插在土地里,反射着雪地冰冷的寒芒,无锋,却给人以极为锋利尖锐的感受。 “啊,你们来了。”骑士大人靠着自己的剑,向前来的高杉挥了挥手,顺便向高杉介绍了一下在飞船爆炸的气浪平静下来的第一时间就出现了的少年,“坂本辰马,是个不错的少年。跟你们的理念很合……听他说是从你们那边跑过来的。” 高杉并没有搭理尼索斯介绍的那个人,他的视线集中在整个地面都呈现出凹形塌陷的巨大坑洞上,将跟别人交流的事情扔给了桂,自己则拽了拽尼索斯,“你做的?” 将碍眼的半兽人全灭的骑士大人爽快的点头承认,虽然被爆炸掀起来的土块弄得脸上有些狼狈,但晶亮的蔚蓝色眸子清晰的传达出了主人的兴奋。 ——就像一只咬死了猎物之后陷入兴奋的巨型獒犬。 “……”高杉沉默不语,心中的震撼无以言表,他不是没有想过尼索斯的强大,但这种程度未免也太…… 他真的是人类吗? “桂先生,我土佐藩的队伍呢!” 这句话似乎打开了一个开关,几个稍微知道内情的人骤然回头看着出声的指挥官,面上表情微妙而扭曲。 “土佐藩的队伍?不就是你们吗……”高杉哼笑了两声,几步走到意识到不对的土佐藩指挥官面前,猛然拔刀将之击退。 鬼兵队的战力和机动力无愧于幕府对于他们的重视,反应迅速的鬼兵队队士们几乎在高杉拔出刀的同时迅速抽刀挥向跟他们泾渭分明的另一方队伍——不管是怎么回事,以高杉为最高行动指挥的队士们即使疲惫不堪也依旧顽强的与土佐藩的队伍作战! 很快明白过来自己以及自己的队伍被利用的指挥官脸色涨红,却没有辩驳和辱骂的空闲,只得拔刀与鬼兵队战成一团。 金戈交织,好不容易散去了血色的土地上再一次涌出了恼人的猩红。 坂本辰马和骑士大人两人对视了一眼,面带茫然,却明智的后退了好大一段距离保持中立不插手。 “呃,您不去帮他们?” “这是年轻人自己的事情。”骑士大人倚着剑,回答坂本辰马的语气尤显沧桑。 “啊哈哈哈……”一头卷发的少年打量着瞧上去顶多称得上是个青年的骑士大人,干笑几声保持沉默。 ……………… 熬过那一场冬雪之后,在土佐藩境内隐藏着的鬼兵队将上一次战斗存留下来的俘虏安置好,趁着很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发生的时候好好休整了一番。 坂本辰马跟鬼兵队的几个拥有相同见地的同龄少年相处良好,并将外界的信息仔仔细细的整理了讲给了几个新认识的同伴听。 坂本辰马并没有遮掩过自己的来历,出身土佐藩,年少是北上江户跟随知名剑客学习流派剑术以及从天人的战争中汲取到的炮术,回归土佐藩并没有多久,仅仅只是进行了更加深入的学习,出一趟远门回来就碰到了鬼兵队跟土佐藩天人互掐的大戏。 “——与其留在藩中辅佐那个懦弱无能的藩主,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加入鬼兵队做天人眼中那根尖利的刺。” 少年是这么说的,并且用行动获得了高杉他们的承认。 据坂本辰马整理得来的信息,幕府似乎有了向天人妥协的趋向——原本还梗着一口气不愿降的将军,在天人一炮掀了江户城的顶之后瞬间失去了声音。 天人的使者与幕府大名已经在相互接洽了一段时间,唯一传出的声音就是将军下令清除日本境内各地还在蹦跶的攘夷队伍,还日本民间一个安宁,其中尤以鬼兵队为重。 将军命令一下,下方藩府动作就开始活络起来,长州藩藩主并不愿意自己境内出来的这支队伍拉了自己仕途的后腿,毫不客气的在长州危机解除之后把鬼兵队扔去了友藩,两个藩府一合计,在保全了自己的领土和权力之后又将鬼兵队调去了关系不冷不淡称不上友好也不算多么敌对的土佐藩。 怯懦的土佐藩主被手下某些也许忠心也许另有所图的谋士家臣一撺掇,闻到幕府要跟天人和平共处这个风声的土佐藩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跟天人合作做掉鬼兵队。 功劳与和平,名利双收。 想得挺好——成功的可能性也颇高,如果不是尼索斯闹腾出来的那番动静,说不定鬼兵队已经成为幕府向天人屈服最为顺遂的一块基石了。 有勇有谋也有足以颠覆敌人的力量,就是没有算不上多么重要却也不可或缺的那份运气。 “什么时候拔营出发?”骑士大人并不关心幕府对于鬼兵队抱有什么样的心思——在从前,王权与神权之间的明争暗斗再汹涌,他也同样未曾动摇过分毫。 这一次鬼兵队陷入这样的境地,对他来说仅仅只是再一次验证了自己的直觉有多么准确。 顺便还好好发泄了一番对于半兽人的怨怼。 骑士大人如今最关心的并且为之感到烦恼的,是高杉身上毫无动静的果实。 在成熟之前,骑士大人无法猜测对方胸中抱有的情绪到 底是怎样的,而高杉平日里也将情绪掩饰得很好——除了涉及到吉田松阳的问题。 轻轻叹了口气,能够调动高杉情绪的最佳人选还是吉田松阳,但是这个人却千方百计的想要将高杉从身边调离。 面对这种境地,骑士大人只好自己领着高杉去贴吉田松阳。 “不能回长州了,我想你们需要跟下面满怀希望和疲惫的战士们说明一下,嗯……你们如今的处境。” “不要说得像局外人一样。”高杉看了他一眼,眉头皱了皱,却发现尼索斯温和的笑着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停顿一下没再说什么。 骑士大人弯着嘴角,瞅着篝火之外冒出了一小点翠绿的枝桠,蔚蓝色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合群的闲适。 18灵魂的寄托 鬼兵队的日子明显变得不好过了。 一 直负责这支队伍琐事的骑士大人有最直观的感受——沿途还有人烟的山中,原本多少还愿意给予食物和清水之类的帮助的平民开始排斥甚至嫌恶起上门求助的鬼兵队来。 “这么下去,鬼兵队没折在幕府手上也寸步难行。” 整支队伍需要的食物量不是那么零星一两家就能提供出来的,骑士大人因为之前存粮不够而在卡拉比海上吃了亏的关系,在当初到达了这座岛屿恢复了身体之后就开始大量搜刮起粮食来。 如今戒指里剩下的粮食也只够勉勉强强让鬼兵队保持温饱撑上几天。 对于这支队伍并没有多重责任感的骑士大人自然没有隐瞒下这件事自己苦恼的意思,他将如今的窘境告知了高杉和桂,并且毫不留情的指责了他们将土佐藩存活的俘虏收容进入队伍的愚蠢行径。 忠诚度先不说,如今没有得到政治和经济方面支持的鬼兵队并不适合养多出来的人——更何况那些人中有无法成为战斗力的重伤员。 在玛卡大陆,对于俘虏的处理通常是置于野外自生自灭,如果选择收编俘虏,那么必然是将对方送入距离最近的己方城池内接受某些训练之后才会任用。 而后者,恰恰是不适合鬼兵队的,而他们却选择了接纳投降的俘虏。 简直……愚蠢至极! “鬼兵队损失了三分之二的战力!而且在幕府点明了要置鬼兵队于死地的时候,想要像之前那样招收队士根本不可能!” “天真!”骑士大人皱着眉反驳了黑发少年的观点,“你能保证这些俘虏中不会有人私底下勾结幕府吗?甚至是原本的鬼兵队成员也可能变成背叛者!” 桂沉默了好一阵,嗓音干涩,眉宇间是显而易见的疲惫:“……至少在面对天人这一点上,他们都是一样的。” “他们只是被当做武器的无辜武士,他们是我们的同胞,尼索斯。”桂低喃着,摩挲着手上绑着的绷带,苦笑道:“我不否认自己的天真,但是我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同胞相残一点余地都不留。” 骑士大人没有再说话,即使心里依旧不赞同对方的话。 比起还对幕府多多少少抱有仁慈和期盼的桂,他还是更加看重高杉一些。虽然高杉的行为和思想颇为偏激,但这也不能掩盖他的果决和利落,在战争中,这种果决和利落是十分必要的! “粮食的问题……我会尽量想办法的。”桂对尼索斯歉意的笑了笑,在他心里,尼索斯不能真正算是鬼兵队的一员,也许能够勉强称之为编外。他也看得清楚,这个人之所以跟他们一起行动是为了高杉而不是这支队伍。 毕竟,尼索斯从来没有遮掩过他对高杉的照顾和偏心,照料鬼兵队之类的事务,也只能说是顺手给他们行个方便罢了。 尼索斯对于战争的观点、理解和熟悉程度都让鬼兵队少走了不少弯路,也让初出茅庐的鬼兵队领导获益颇多。 但就这几点,就足够桂对尼索斯此人抱有足够的敬意和感激了。 “前面的路不会好走。”骑士大人也没有给桂分忧的意思,把储存在戒指里的粮食拿出来供给鬼兵队在他看来已经是一项重大的善举了。他并不在意这些,但也不会把那些糟心的事情都包揽下来。 若不是恪守神殿骑士守则,也许鬼兵队早就断粮或者全军覆没了也不一定呢。 而且怎么说,也要给年轻人成长的机会啊……骑士大人这么想着,满心轻松的离开了。 鬼兵队正在前往江户的路上。 幕府打击他们的力度出乎意料的强劲,原本只需要一个半月就能到达江户的路程硬生生被拖拽着,寸步难行。 被立志效忠的幕府出手打压的滋味儿并不多么好受,这群在严密封锁中挣扎警戒着的年轻人们卯着一口气,急切的想要前往江户质问将军,质问幕府,为什么要背弃一直战斗着流着血守卫国土的志士们! 然而前往江户的步伐却一步步迈得苦难艰辛。 天人,幕府还有渴求平静安宁的平民,与他们敌对的,他们渴望效忠的,他们放在心中守护的都拒绝了他们,这群年轻人仿佛被整个世界隔离了一般。 在这种时候,还保持着良好心态的恐怕就只有骑士大人一个了。 ……………… “时间过得真快。”骑士大人看着在烈日炙烤下浑身冒汗喘息着的队士们,扬着嘴角,笑容温和如春日的微风。 秉持着不干涉不插嘴让年轻人自由发展的思想,骑士大人在粮食问题之后,连后勤事务也撒手不管,顶多给受伤或者生病的队士们一个圣疗术,之后便跟在这支队伍后面混吃混喝。 只是队伍中却没有一丝反对这个人存在的声音——在见识过对方堪比一个师团的战力之后,哪怕是被众人畏惧着的白夜叉坂田银时也只能对骑士大人的行径保持沉默。 ——看,他早就说过,这家伙是妖怪! 可惜没人相信。白夜叉蹲在跟队伍有一段距离的土包上,沉默不语。 比起队士们对于骑士大人全然的敬畏,这位实力在人类范畴之内,并且负责了队内反叛者清扫以及秘密清除某些成为了累赘的重症伤员的白夜叉,俨然成为了被队士们恐惧并且排斥的存在。 ——白夜叉是个在战斗中会疯狂斩杀敌我不分的怪物,这才是造成被孤立情形的根本理由。 骑士大人不明白刨除累赘毒瘤的行为为什么要进行保密——而且保密的手段还是由坂田银时在战斗的时候“失手”弄死那些人。 在常年的行军中,在所有人面前严厉制裁背叛者,并且宣布抛弃已经没有办法继续作战的人员,在骑士大人看来是一件很光明正大,甚至本来就应该公之于众的事情。 这群少年人口中所说的人言以及人心,并不在骑士大人的考虑范围内,或者说骑士大人从来没有关心过担忧过这一点。 去担忧一群信仰着神祗,愿意为神祗贡献身体、生命甚至灵魂的神殿骑士会背叛? ……少年,想太多容易老。 不过,对于这群年轻人的想法,骑士大人还是抱着绝对的尊重的。 毕竟这并不是玛卡大陆,作为并不了解这座岛屿文化的非原住民,骑士大人也觉得自己除了琐事之外没有更多的置喙余地。 ——除了他敏锐的直觉指向的某些事情之外,骑士大人还是尽量的保持他那份该有的缄默。 时值六月末。 吉田松阳在一个月前被押送至江户落狱,而鬼兵队如今面对幕府和天人的双面夹击选择了绕远路极缓慢的靠近江户。 甚至在前行道路被阻塞封锁的时候只能后撤寻求更加稳妥的道路。 与天人交战也颇为频繁,鬼兵队在攘夷志士中的知名度和声望跟他们与天人交战的次数呈正比逐步攀升——这倒是解决了桂所担忧的不再有新鲜血液的问题。 在队士们看来,他们是游走于国土之上寻找天人的踪迹并且予以致命的打击,逐渐汇聚过来的谋士们则或多或少意识到了那三个掌握鬼兵队人心和力量的少年心之所向的人。 吉田松阳此人,在攘夷志士中同样具有极高的声望——哪怕部分人对于他的思想和行为并不赞同,但这并不会影响吉田松阳在这群为国家而挣扎的人眼中的重要性。 鬼兵队的三个年少的领导人,可是早就出了名的吉田松阳最为得意的门生啊。 夏日的夜晚蚊虫很多,疲惫的战士们没有闲心去搭理在耳边嗡嗡的飞虫,沉沉的睡了过去。 今天值夜的人是高杉带领的几个年轻队士。 “尼索斯。”高杉让其他人挥退,坐到正准备休息的骑士大人身边。 “嗯?”骑士大人偏头看着对方,对于这个少年会主动来找他感到十分惊奇——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去找高杉,毕竟随时注意果实的状态是骑士大人必须要做的事情。 虽然从表面上来说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只是想要获得心理上的安慰感罢了。 “老师他……” “我联系不到他。”骑士大人打断了少年的话,想起之前对他来说印象深刻的打脸经历,决定什么都不多说,“具体计划我也知道得不多,不过高杉,你们对于吉田松阳都很重要。” 高杉沉默了半晌,点点头。 “好好睡一觉吧,还有桂最近的状态不对,当心他扛不住倒下了。” “……嗯。”高杉舒了口气,墨绿色的眼睛依旧暗沉沉的鲜少浮现出光彩来,他沉默了半晌,又开口道:“江户有消息传来,过几天要审讯松阳老师。” 骑士大人的动作顿了顿,不甚在意的挑挑眉,刚想说应该相信你们的老师,就又想起了那次打脸,于是默默地咽了回去,梗着脖子好久也没憋出个字儿来。 “我在想,这个消息是不是幕府放出来想引我们上钩……” “……你真的是高杉?高杉晋助?”骑士大人看着眼前的紫发少年,瞪大了蔚蓝色的眼睛,仔细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在确定对方的的确确是高杉晋助之后放松下来。 高杉看着他,眼神阴暗。 “只是没想到,你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会往这方面想。”骑士大人眨眨眼,带着歉意微笑道:“我以为事关吉田松阳的……” “我相信老师。” 骑士大人将剩下的话头咽进肚子里,微笑的看着说了一通之后继续巡夜工作的少年,将披风铺平了之后躺了上去。 ……总觉得,高杉这话说了之后,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19灵魂的寄托 安政六年七月九日。 江户奉行所对吉田松阳进行第一次审讯,最终将之定为流放罪,投入传马町监狱。 收到这个消息的三个少年舒了口气,对于他们来说,任何罪名都比流放罪要麻烦得多。反而流放罪最让他们放心,至少不会到最坏的情况比如死亡或者收监到难以找到的秘密地方去,而罪人流放的时候,往往容易出一些令人措手不及的意外不是吗? 鬼兵队将主意打到了让吉田松阳诈死,以后彻底隐藏于幕后这一可能性上。 当然,他们目前最需要的是到达江户并且获得吉田松阳获罪之后会走的路线,以便成功的跟他们的老师接上头。 这并不简单,按照正常脚程来算,鬼兵队距离江户还有一个星期的路程,而沿途上瞅见他们的商人或者路过的平民,不是远远避开就是直接向幕府通风报信。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获得民众的帮助了。 食物什么的,都是在已经平息下来的山林之中狩猎获得的野味。 没有米饭,但过得也算不错。 ——如果不算总是跟猎犬一样闻风而来的天人和幕府军,在战争中这样的日子称得上是很好的了。 至少在尼索斯看来,还有时间还能分得出人力去打猎,是只有在战线靠后的后勤部才会出现的景象。 前线部队通常是找个篝火往头盔里倒点水烧热了随便抓点野菜树根煮煮喝了,肉腥是很难见的。 别说吃尸体,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骑士大人属下的队伍里——或者说,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还能够抱团扎营的军队中。 按下在祭司的魔法下还能存在多少尸体不说,单单作为战士,就不会允许自己的战友尸体被遗留在战场上。 吃尸体的,通常是走投无路的难民。 鬼兵队能不能够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圆满的到达江户附近,谁都没把握。 摸清楚了鬼兵队的前进方向之后,幕府就像是惊弓之鸟一般,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扑上去撕咬一番,哪怕也许只是谣传也不放过,不过这样倒是的确揪出不少他们眼中的刺。 江户附近的攘夷志士据点大部分被连根拔起,天人和幕府合作将之彻底铲除,一点希望都不留下。 前面那点路程,这支队伍不就被生生逼得走了近四个月,骑士大人觉得孤军奋战的鬼兵队能够挣扎到现在还持续不停的有人加入而且没发现叛徒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神祗在上,面对国家机器和另一个暴力种族的围剿封锁还能够脱身的队伍,不是像他一样被神祗眷顾了就是将灵魂卖给魔鬼了吧! 越是接近江户,前面的道路就越是难走,鬼兵队不断的绕远绕远,甚至尝试过通过海路绕开陆地上几乎没有死角的封锁线。 “无所不用其极”这话,用在此刻恐怕最为合适。 鬼兵队几个少年领导的特征实在太好辨认,整个鬼兵队整理一番着装之后作为浪人进入城镇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但是到了这几个人身上就不行了。 其中,包括了特征比他们更加明显的骑士大人。 ——被人类的城镇拒之门外什么的,除了当初在做佣兵的时候偶尔碰到过之外,神殿首席骑士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这种滋味儿了。 尼索斯站在山包包上满脸哀怨的看着不远处伫立着的城镇,背后的鬼兵队队士们正在燃起篝火,他们刚与一支落单了的天人队伍血战了一场,在这山中寻求一丝喘息的机会。 前往江户的路上花费的时间很长。 他们花费了一棵树木从枯枝萌生出嫩绿的芽到叶子再一次开始败黄的时间。 少年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成为了很好的领导,不久前眉宇间残留的天真和仁慈被几个月来的紧张行军碾磨粉碎。 骑士大人怀念而欣悦的看着少年们的蜕变——仿佛看到了曾经弱小的自己一点点变得强大。 “这是距离江户最近的一座城,我们马上就能到了。”高杉同样爬到山包包上,看着城镇,眼中的阴翳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浓重。 “……”骑士大人偏头看着清瘦不少的少年,他身上的衣服还沾着血,清俊的脸上也凝固着大大小小的血痂,不用凑近也能嗅到浓重的腥气。 野外很难找到能够清洗身体的地方,在寻觅到水源的时候,通常是先满足了饮用之后才会考虑清洗身体的问题。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凭借雨水清理身上的血腥和污垢的。 ——在这种时候有吃的就行,谁还会想洗澡这种事。反正一群臭烘烘的人在一起,闻着闻着就习惯了。 战场这种地方,再美好的形象也能碎裂成渣。当然,通过吟游诗人传扬出去的形象必然是美好而传奇的,就好比骑士大人被传诵成了有神祗一般容姿、举手投足间带着神性光辉、斗气能够与天光媲美的英雄。 其实在战场上,面对实力强大的敌人,他也只是个满身伤痕狼狈不堪的人罢了。 如果鬼兵队胜了,骑士大人甚至已经想好了吟游诗人会往这支队伍身上套怎样的颂词。 可惜的是这座岛屿上并没有吟游诗人,而且鬼兵队这支队伍的前路……十分艰辛。 “你们该做好准备了。”骑士大人拍了拍高杉的肩膀,笑容温和包容,“想要乔装进城可不容易。” 鬼兵队的行动力让骑士大人感到万分满意,在鬼兵队与那支天人队伍交火的当夜,他们就各自伪装成难民分批涌进了城——除了几个高层之外,这些连多余的伪装都不用站出去就是活生生难民样的队士进入得十分顺利。 城外,三个少年以及城门口通缉令上张贴了详细信息的几个鬼兵队高层带着一支十人小队,熟练的制造着离去的假象,并且将他们真正去向的痕迹细心的遮盖住。 经过长时间的磨合作战,这支队伍的默契程度令人咂舌。 最后留下的一批人也离开了临时在野外的驻地潜入了城中,正值宵禁的时候,这座倚靠江户城而存活的小城防备力量反而没有外围城池那样严谨细密。或者说,幕府和天人没想过鬼兵队会在距离江户这么近的时候选择对他们来说十分危险的城镇内部。 他们之间的斗争一直在远离城镇的郊外,而鬼兵队也极少有靠近城镇的表现。 思维惯性是很可怕的,他们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郊外,而忽略了每天都会通过各种崎岖山路小道涌入城镇的难民。 城镇极少会拒绝难民的不是吗?更何况是极为靠近都城的地方。 漆黑的夜幕下,几道黑影小心的绕过精神不济的守卫,几声鸟鸣过后,厚重的城门打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城门外的守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警惕的看着打开的城门。 夜色中模糊的黑影走出来,手中拎着灯,身上跟他们一样穿着同样的守卫盔甲,走路也发出磕碰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刺耳而明显。 “头儿给咱们的!”来人呼喝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上面沁出了一点油渍,在橙黄的光亮下一览无余。 城门外的两个守卫顿时热情的凑了过去,看着打开的油纸包,高兴的吸了吸鼻子。 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那几道黑影冒出来,无声的通过门缝迅速的潜进了宵禁中的城镇。夜色给予了他们最好的掩护,经过街道尽头的岔道拐了弯,与一小部分人汇合了。 出乎意料的顺利。 ……………… 鬼兵队销声匿迹了。 幕府已经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没有再收到一点儿关于它的信息了,只知道这支队伍在歼灭了一支天人队伍之后向西转移,就再也没有一点儿动静了。 像人间蒸发了似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民众开始逐渐遗忘这支战力让人惊艳的队伍,只是偶尔茶余饭后谈论起来,表示了遗憾或者嫌恶之后继续干自己的事。 比之无所谓的天人,幕府却显得十分不安。 这份不安直接体现在,他们迟迟不敢将吉田松阳应该施行的流放罪命令下达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延,幕府方面的动静愈发的紧张而神经质起来。 安政六年十月下旬。 吉田松阳接受了江户奉行进行的第二次审讯,大老井伊直弼将江户奉行所定的流放罪改为死罪,三天后行刑。 这份命令算得上是幕府给鬼兵队的最后通牒。 他们不相信鬼兵队就这样离奇的解散或者被消灭了,也不相信鬼兵队会不再与幕府和天人作对。他们更倾向于这支队伍隐藏在暗处养精蓄锐,等待着他们放松警惕的瞬间扑出来狠狠的咬下一块肉来。 ——就像潜伏在树上等待着毫无防备的猎物靠近将之一击必杀的花豹一样。 幕府并不确定吉田松阳对于鬼兵队而言是否如此重要,但杀死吉田松阳对于他们与天人的合作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为了长久而安宁的利益交换,牺牲一个优秀的思想领袖在他们看来并没有什么可惜的。 因为吉田松阳以及他的门生,大多都是幕府喉头的鲠,吐不出也咽不下,卡在喉咙里实在难受。 安政六年十月二十七日晨,吉田松阳将于千住小原刑场施刑。 这条命令,终于将潜伏在城镇中静静修养着 的鬼兵队逼了出来。 20灵魂的寄托 早晨的空气带着凉意和湿润,风钻进脖子感觉有些微凉的酥麻。 刑场周围很安静,安静得连虫鸣都稀疏。 脚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和喘息声风声组成了一曲绝妙的静谧。 这不正常。 哪怕再愚笨无知的人也知道这是极为反常的,更枉论这群经过战火洗礼的敏感的武士们。 吉田松阳改判到行刑的时间短到让人手足无措,即使有整整两天的时间给鬼兵队反应,被这则消息砸的脑子都懵了的少年们也没能做出什么很好的部署来。 在城镇中很好的修养了月余的鬼兵队在路上并没有受到任何方面的阻拦——对方似乎有意放他们直接到达刑场一样。 焦躁、慌乱、烦闷又带了一丝奇异的放松。 即使是火坑,鬼兵队的几个少年也心甘情愿的往里跳。 然而终究是晚了。 一向将自己整理得干净妥帖的男人显得十分狼狈,原本漂亮柔软的银灰色头发暗淡的纠结着,面色带了些枯黄,唯有一双满溢着坚决和不屈的眸子能够看出邢台上男人的不凡。 牢狱生活给吉田松阳带来的不只是身体上的疲惫,被信任的藩府抛弃背叛的事实不停的剜着他的心。 因为他的过错,死去了一众志同道合的志士,因为他的自私,将手底下的学生性命也搭上了大半。 ——一切都是因为他信任藩府将计划和盘托出。 这是他造成了罪孽,他应该背负这一切。 好在另一部分学生并没有参与到刺杀中来,勉强能够算得上小小的一丝慰藉。那些得意门生的存活,是浸染在同志鲜血中唯一的一点光辉,也是这一点光辉支撑着吉田松阳想要卷土重来的信心。 得到流放罪的时候,他比谁都开心。 终究他在藩府中铺就的那些线还是能够在关键的时刻浮现出来,救了他的命。 但还是失算了。 吉田松阳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最喜欢的三个学生带领的队伍成为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是命运,是罪孽,是那些枉死的同志们的怨愤。吉田松阳这么想,一边觉得苦涩悲哀的同时又为自己优秀的学生们感到绝顶的自豪。 他吉田松阳最得意的学生,怎么会是泯然众人的凡夫俗子! 刽子手手中紧握的太刀在秋日萧瑟的阳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冰冷刀光。 不用看也知道,这刀肯定是极其锋利的。这大概算得上极为仁慈的了,能够让罪人尽量没有痛苦的死去。 “有遗言吗?” “……”吉田松阳抬头看了看升起的阳光,有些模糊的视线中,似乎看到了地平线上有人正向他跑过来。 晋助、小太郎、银时…… 这个男人温和的笑了笑,偏头对面无表情的行刑人摇了摇头。 转回头,幻觉还在。 他看着明显成长为很强大武士的三个少年,带着欣慰和骄傲,眯着眼想要将学生看得更清楚一些。 刽子手将锋利的太刀高高的举起来,惨白的寒芒晃花了人眼。 刀锋带着轻微的破空声狠狠的斩向跪着的罪人的脖颈,极熟悉的障碍感传来,瞬间之后,只剩下染上了赤色的刀刃和蔓延开来的艳丽血色。 “……” 几个少年动作猛地停滞了。 切口整齐的尸体淌着血,失去了头颅的尸身倒在地上,很快就凝聚了一大滩暗红的颜色。 昔日总是温和笑着男人头颅跌在一边,被血液浸染的脸上依旧是温和而宁静的笑意,就如同最初在松下村塾时迎接他们回家那时候一样。 喷薄而出的猩红掩盖了森然的白骨,鲜艳的颜色无声的蔓延着。 高杉墨绿的瞳孔缩了缩,眼中震颤的世界连绵成一片无垠的惨白,汩汩流淌的血液成了这片天地中唯一的颜色。 世界一片安宁的静谧,静得只剩下自己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 松阳老师死了。 死了。 ——在他的眼前。 高杉的嘴唇开合着,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手臂被猛地一拽,一支燃烧着火焰的箭擦过衣摆准确的落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 偏凉的秋风中掀起了几多灼热的火花,燃烧的箭矢尾部带着漂亮的流光落在刑场附近。终于露出了身影的天人猖狂的嘲讽着陷入包围中的鬼兵队。 枯枝被迅速引燃,火光跃动着不客气的将周围的树木吞噬,火舌舔舐着清冷的空气,燃烧的爆破声不绝于耳。 高杉动了动,手抚上刀柄摩挲着,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刑台,嘴角扬起一道微妙的弧度。 少年无声而迅速的窜到战团中将手中闪烁着寒光的刀锋送入天人的心脏,阴暗沉寂的眼中突兀的腾起一丝渴望来。 他沉闷的哼笑起来,抬起头,表情狰狞扭曲,在跃动的火光之中显得嗜血可怖。 “都留下来,给松阳老师陪葬。” 少年这样说着,声音轻软温柔,寒芒闪过,鲜血四溅。 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 土地被一片焦黑的灰烬掩盖,树木冒着浓烟,存活下来的人们相互搀扶着,被浓烈的火药味呛得直咳嗽。 桂沉默的将恩师的头颅抢救下来,细心的擦拭着。 吉田松阳的身体已经跟刑台一同化为了灰烬。 紫色头发的少年安静的看着同伴和他照料着的残骸,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身上的衣料染着血,滑腻沉重,带着血腥特有的铁锈气味,令人作呕。 刑场已经付之一炬,只留下一地焦炭。 高杉转头看着被烧得带上了温热的土地,带着令人心惊的安静和沉寂。 骑士大人从战圈外走进来,绕过了还没有熄灭的火焰,掂了掂手上的书本,看着身首分离的尸体轻舒了口气。 “高杉。”骑士大人将手里的书递到了少年眼前,迎着他隐晦深沉的眼睛,咧了咧嘴,依旧是温和的笑意,能够让人感受到安抚和温暖,“你的老师让我交给你的。” “在这种时候?”高杉扯了扯嘴角,半晌也弯不出一个合适的弧度。 骑士大人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色,眯了眯眼,犹豫了一下,在不违背诚实的前提下隐瞒了部分事实:“在你不生他的气的时候给你。” “……”高杉看着骑士大人手中绿色的书本,抿着唇伸出手。 像是怕惊扰到什么,在触碰到的前一瞬间向后缩了缩,就这么停滞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少年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骑士大人蔚蓝的眼眨了眨,安静的等着高杉将书接过去。 左手尾指上的圆环散发出柔软的气息,安抚着周围躁动的空气,细细的梳理着少年的情绪,不可见的细线顺着高杉的手腕缠绕上去,柔和的抚慰着少年的悲伤。 高杉一怔,视线落在吉田松阳的尸身上,半晌,将书接了过去,塞进了怀里。 与此同时,骑士大人正惊愕的看着高杉身上冒出来的柔和光团被什么不可见的东西束缚着,挣扎了几瞬融入了戒指中。 还没回过神来,少年已经转身帮受伤的队士处理起伤口来。 骑士大人呆愣的看了半晌,抬手拍了拍脸,看了沉默不语的少年们好一阵,想起了戒指里安静躺着的里拉琴,表情顿时柔和了不少。 “我要离开了。”骑士大人向看过来的少年们挥了挥手,“没机会再见了,少年们。” “……” 骑士大人理了理被秋风吹乱的头发,不再看少年们呆愣的表情,转身离开。 ……………… “这一次的果实……” “是解脱吧!”一个孩子插嘴,为自己的词汇量感到自豪。 “不对,应该是思念!”另一个孩子摇了摇头。 “我觉得是仇恨……” “不!肯定是解脱!” “……”骑士大人看着叽叽喳喳的孩子们,托着下巴眯了眯眼,果然他没有吟游诗人的天分,不然的话,这群孩子这种时候应该沉默着气氛压抑才对,骑士大人拍了拍身边争执着的孩子的头,“都不是哦。” “啊?那是什么?” “是寄托。”骑士大人弯着嘴角,笑眯眯的看着撇嘴的孩子们,活动了一下坐得有些僵硬的身体,轻笑,“故事讲完了,回家去吧。” 孩子们一哄而散,热闹的讨论着离开了怀特家,往自己家里去了——正值午餐时间,这群孩子们大概也都饿了。 尼索斯拍拍自己的肚子,揉着鼻尖,四肢大张直接躺在怀特家门前的台阶上,呆呆的看着蔚蓝色的苍穹。 里拉琴在手里轻轻的拨弄两下,声音在微风中散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奥尔甫斯……”骑士大人叹了口气,皱着眉一脸苦恼。 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笑起来,愉快而轻松。 骑士大人在寄住的主人嫌弃的目光下凑到厨房里,笑嘻嘻的看了一眼烤箱,“怀特!要帮忙吗!” “你想吃焦炭吗?” “……” 21玛卡大陆-寄托I 农场主家少爷的生活十分闲适,让奥尔甫斯有足够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份闲适大概会在他成年的时候才会截止。 不过,在发现他有了魔法天赋之后,结束的时间似乎要提前了。 即使保持着冷静沉着不像个十岁孩子该有的性格的奥尔甫斯,对于这种被动的情况也秉持着十分的不满。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十分奇特的,他们一面崇拜亲近着大人,一面又排斥着长辈插手一切有关私人的事情,即使他们对于“私人”这个概念还有些模糊。 就比如现在面色平淡坐在葡萄藤架下雕刻加工着手中木架的奥尔甫斯,保养良好的手指被磨破了皮而不自知,只是安静而沉默的坐在藤架下一刀一刀的雕篹着木架。 木架的材质算不上很好,却实沉,用普通的刀很难刻画出什么痕迹。尼索斯认识那种木头,郡城里的富人总是会花大价钱从商人们手上买下这种木材,而生长这种木材的地方他是知道的,城外西郊的吃人森林,他见人进去过,却很少能看到有人出来。 “奥尔哥哥,你很喜欢这种木头吗?”小孩儿撑着脸看着稍微比他大上一些的孩子,琢磨着是不是能想办法给奥尔甫斯弄点儿这样的木头回来。 浅金色头发的男孩儿点了点头,随意的甩甩磨破了皮的手,“喜欢。” 这种木料是最适合制作竖琴的木材,不过家里料不够,大概只能做个趁手的里拉琴。 尼索斯应了一声,看着在旁边布料上整齐码放着的工具,疑惑的歪头,“你在做什么?” “里拉琴。” “诶?” “我要成为吟游诗人。”奥尔甫斯偏头,表情平淡却坚定,“我不想去魔法学院。” 尼索斯眨了眨蔚蓝的眼,一怔,张了张嘴,赶忙端正的坐起来,比划了一个很夸张的动作,“那种走遍大陆的吟游诗人?” 浅金色头发的孩子点头,细心的将手中的木架打磨光滑。 事实上他并不排斥成为魔法师,只是对于父亲不可违背的命令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反抗情绪——再过上大半年,他就必须跟着郡城里贵族的孩子们一块儿去帝都的魔法学院学习,连侍从都不允许带上,更枉论此刻坐在他身边的尼索斯了。 在奥尔甫斯看来,尼索斯比起那些侍从仆人来要重要得多。 他很生气,对于不能将尼索斯带上一起前往帝都这件事,非常生气。只是这种平静的赌气过于奇特的,少有人能够发觉。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尼索斯满足于奥尔甫斯两年前开始就固定不变的一份午餐。 那是他这种阶层的人完全品尝不到的美味,虽然会跟随天气变化而断断续续,尼索斯也完全能够得到满足。尤其是今天,听见奥尔甫斯说不想去魔法学院的小孩儿心情特别高兴。 从听对方说发现了魔法天赋起,尼索斯就有这样的隐忧。 魔法师在这片大陆上是十分尊贵的,比农场主要尊贵得多,实力强大的魔法师甚至见了国王也不需要行礼——他们通常是接受国王的敬意。 尼索斯不知道所谓的强大到底是个怎样的概念,但是这不妨碍他想象奥尔甫斯成为了魔法师之后会过上怎样的生活。 如果奥尔甫斯成为了魔法师,他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除非他能够跟上奥尔甫斯的脚步。 尼索斯愣了愣,抿着唇,粗糙的小手握成拳,转身往城里跑去。 这座临近王国边陲的郡城每天都有庞大的佣兵群来往,城中的军队也因为经常进入备战的关系而十分优秀,每一个士兵都是拥有斗气的高手——到底多强,尼索斯不知道,但对于他们这些不曾修习过斗气的人来说,每一个拥有斗气的战士都是实力极其强大的高手。 尼索斯握着一袋子银币,这是他这些年来偷窃藏起来的积蓄,去了佣兵工会。 “哦,一个小少……小客人。”佣兵工会的接待员只是停顿了瞬间之后,就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他并不会看不起任何一个前来的人,这也是他能够安全无伤的呆在这座佣兵出入量颇多的城镇作为接待员这么多年的原因。 “是的,先生。”尼索斯拘谨的看着接待员,“我想要发布任务。” 接待员挑了挑眉,微笑的点点头,并带领身后的少年进入了一间隔间。 “发布收集西克木的任务……需要多少钱?”小孩儿睁着蔚蓝色的眼睛,透着清晰可见的期盼。 “这要看您需要多少木料——以克为单位,每克十枚银币。” 小孩儿被这个价格说得内心一揪,眨巴眨巴眼,嘟哝了一句什么,又询问道:“制作一架竖琴的木料需要多少呢?” “……”接待员愣愣的看了衣着朴素的小孩儿好一阵,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大概千八百金币。” 尼索斯愣愣的看着接待员,眉头皱了起来。 “西克木是制作琴类的最好木材,即使看起来并不出奇,像极了普通的桐木,但是它能够令琴声更具有灵性……贵族小姐们都喜欢西克木制作的琴,吟游诗人同样将西克木制作的竖琴视为珍宝。”接待员细心的解释给小客人听,因为职业的惯性,不自觉地将物品的价值更加提高了些,“西克树成长的地方十分危险,树的生长周期很长,用同一颗树的木料制作的琴是最好的,但是西克树实在太难长大了,就目前为止,用同一颗的木料制作的竖琴,整座大陆上只有五把。” 奥尔甫斯值得最好的。尼索斯看着自己手上的一小袋银币,放弃了发布任务的想法。 小孩儿礼貌的给接待员道了谢,揉揉有些僵硬的脸跑出了佣兵工会。 总会有办法的,他想,现在应该想办法学习斗气,然后跟着一个佣兵团去吃人森林深处寻找这珍贵的西克木。 ……………… 相识三年来,尼索斯第一次收到奥尔甫斯去他家的邀请。 农场主是很疼爱自己这个独子的,再儿子再一次拒绝了前往帝都学院并且知道了理由之后,便要求奥尔甫斯将他的小朋友带了回来。 的确,帝都学院是不允许任何人带侍从,包括皇家子弟同样不行,但是同样有天赋的伴读是可以的,当然,只能带最多三个。 农场主家只是富有,不可能向那些历史悠久的贵族家一样对下一代的各个方面有无微不至的照顾——至少,适龄的有良好天赋又忠心的人,农场主家没有。 “要教导我斗气?”尼索斯惊讶的看着面色平静的奥尔甫斯,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是的。”浅金色头发的小孩歪了歪头,“我想你陪我一起去帝都学院。” 尼索斯一愣,“去学院?” 奥尔甫斯点头,拉着陷入呆滞的尼索斯的手往郊外的庄园走去。 世事并不如人所愿,农场主独自奥尔甫斯带回来的小朋友,在魔法上毫无天赋,斗气修炼也毫不出彩。 对于农场主来说这并不意外,他苦恼的是如何让儿子想通前往帝都。 一向宠爱这个独子的农场主根本没有想过强迫这一选项,奥尔甫斯是神祗赐予他的,是最棒的孩子,儿子这偶尔的任性在他眼中显然是可爱至极。 “我没有天赋,对吗?”尼索斯看着脸色有点不好的奥尔甫斯,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打不了的,如果他的天赋真的很好的话,早在贫民窟的时候就被贵族家挑走作为少爷小姐们的伴读、未来的死忠培养了。 教养很好的少年诚实的点了点头,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我不去……” “啊我饿了!我回去了。”尼索斯截断了奥尔甫斯的话头,压下心底隐隐要爆发出来的难受,扬起小脸冲着不满的小孩儿笑了笑,没等对方打招呼就一溜烟离开了庄园。 天赋无可更改,但尼索斯对于修炼斗气这件事并不感到绝望。 只是不出彩而已,并不是毫无天分的,他这么安慰自己,并开始想办法从郡城中的斗气使用者身上学到斗气的法门。 尼索斯觉得,凭借自己的努力,想要取得一个好的成绩也许并不容易,但肯定也不会让他失望,至少比从来不 曾努力过要好得多了。 再一次踏入佣兵工会的大门,这个一头杂乱金发的小个子不再是来发布不切实际的任务的,而是请求加入当地一个颇有名望的佣兵团作为学徒帮工。 尼索斯很幸运,询问接待员的时候,那个佣兵团管事的副团长刚好在旁边。 ——被这个小个子一番诚恳的话语打动的副团长拎着身形单薄的尼索斯去了佣兵团的驻地。 “我是尼索斯,我想为……打造玛卡第六把西克竖琴!”小孩儿目光清澈坚定,成功获得了那位一脸胡茬的大汉的青睐。 不能陪伴奥尔甫斯固然让他难过,却并不能成为他不再继续向前的理由! 22玛卡大陆-寄托II 作为佣兵团的小学徒——准确来说是个小打杂的,是一件十分繁忙的事情。 他不被允许跟随出任务,不被允许随意外出,也没有获得一个教导斗气的老师。 他每天都在忙碌着,为那些佣兵清洗衣物,整理房间,端茶递水,扫地煮饭甚至连包扎伤员都要会做。 尼索斯很机灵也很聪明,这从那些被他伺候得妥妥帖帖对他面露善意的佣兵们就能看出来。 直到小孩儿将这些事情做得熟练无比,才有个肌肉虬结的大汉闯进医疗室,将在整理绷带的小孩儿拎到了训练场。 那是一场十分惨烈的殴打。 从清晨持续到傍晚。 大汉停下,踢了踢缩在地上连挣扎都欠奉的小孩儿,闷声喊了一句:“该你做饭了!” 然后……走了。 小孩儿安静的躺了好一会儿,久到训练场的其他人有些担心他是不是死在那人手里的时候,他动了动,慢悠悠的爬起来,露出了一张完全没有任何伤痕的小脸。 “都迈不动步子了还在意这张脸?”在一边蹲着的副团长搓了搓下巴,轻轻拍了拍尼索斯的背。 被殴打整个白天也没发出声音的小孩儿终于破功了嚎叫了出来:“嗷!” “……” 尼索斯转头看着副团长,眨了眨眼,“我今天跟奥尔甫斯约好了要见面的。” 副团长看了看天色,咂咂嘴:“已经傍晚了。” “所以下一次找人揍我的时候,记得先问我那天有没有空。”小孩儿相当淡定,拖着沉重的双腿往训练场外走去,一步一步,极为缓慢却坚定。 尼索斯并没有告诉奥尔甫斯他进入了佣兵团,他只是很开心的告诉对方,他在郡城里找到了一份报酬不错的工作,也许不能每天陪着他一起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了。 他们从每天默认的相见,变成了一次又一次的约定。 到达葡萄藤架的时候,月亮已经高悬于夜空有一段时间了。 不出意料的,藤架下没有人。 尼索斯抿着唇,垂下眼远远的站了一阵,犹豫了好一阵还是继续迈步走了过去。 藤架下放置着一个方形的木质盒子,小孩儿睁大了眼,看着这个万分熟悉的木盒,蔓延到嘴角的笑收都收不住。 盒子里装的是他最喜欢吃的糕点,还有一小碗细心的用奥尔甫斯之前新学会的火系魔法阵保温的甜汤。 尼索斯欣喜的将糕点和甜汤吃得一点儿不剩,躺在藤架下看着夜空中点缀的繁星,觉得今天一天收获的疼痛和疲惫通通都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份欣悦和快活。 小佣兵学徒的生活依旧忙碌,只是被提溜出去接受殴打——不,应该说富有佣兵特色的训练的次数愈发多了起来。 ……………… 奥尔甫斯看着已经按下去的天色,将手里手工粗糙却是他认认真真亲手雕刻好的里拉琴收了起来,将膝盖上摊开的书本合上。 尼索斯第一次失约了。 事实摆在面前,原本迫切的想要跟朋友分享成功喜悦的心情顿时变得寡淡了很多。 他还特意让庄园里最好的厨子准备了尼索斯喜欢吃的点心和甜汤——这些他都不爱吃,可是他等了整整一个下午,尼索斯也没有看到人影。 犹豫瞬间,他将食盒留在了藤架底下。 如果尼索斯看到了,肯定会开心的吧,琴的事,等什么时候碰到了再说也可以的。他怎么想着,抱着琴和书在天黑之前离开了藤架。 结果第二天,奥尔甫斯就在藤架下看到了抱着食盒睡得正香的尼索斯。 看起来果然很开心,浅金色头发的男孩儿想,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 经过百花繁盛的春天,略过盛夏。 充满了喜悦和丰收的秋季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帝都学院开始招人了。 贵族们开始给自家的少爷小姐们准备行李和财务,细心地嘱托着很少动手做事的年轻人们哪些事情应该注意,哪些人应该结交…… 农场主同样正为自己的儿子焦头烂额,却不是为了那些事,而是,他的孩子依旧不愿去帝都学院就读。 奇葩! 拥有那么好的天赋却不懂得珍惜,就算农场主的确很纵容疼爱奥尔甫斯,也不禁觉得有些肉疼惋惜。 “奥尔甫斯!” “……” “帝都很大!东西很多!人也很多!” “尼索斯只有一个。” “帝都很繁华!你在那里能够结交很多朋友!” “尼索斯只有一个。” “你的天赋很好!将来会成为让整座大陆都畏惧的强大魔法师!” “尼索斯只有一个。” “……你!” “父亲,尼索斯只有一个,我不想离开……而且,一走还是六年。” 农场主额角抽了抽,恶狠狠的回头看了一眼在门口偷笑的管家,又回头看着自己的独子,表情瞬间变得温和了。 最终使出了杀手锏:“帝都有能够挽救尼索斯斗气天赋的药剂。” “……真的?” “真的。” 小孩儿平静淡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摇,他合上书,认真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那好,我去。” 不再去看自己父亲的脸色,奥尔甫斯将书拿好,带着那把里拉琴离开了庄园。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让尼索斯知道这个好消息——他能够看得出来,尼索斯虽然摆出了一副天赋什么无所谓的样子,但的确是很失落的。 如果能够弥补这个遗憾,奥尔甫斯也情愿去帝都试一试。 硬要找个理由的话,大概是……很想看到当初满脸严肃郑重承诺会成为守护他的战士的小孩儿成长为合格的守护者的样子吧。 “奥尔甫斯!我有事要说!”尼索斯凑上来,跟着那群不要脸佣兵混久了之后,他利索的扔掉了哥哥的称呼,满脸开朗的笑意。 “嗯,我也有事要说。” “那你先说!”点点头,尼索斯撑着下巴睁大蔚蓝色的眼睛瞅着奥尔甫斯,嘴角带着得意的笑。 “我要去帝都。” “……”嘴角的弧度彻底僵硬住,尼索斯怔愣着眨了眨眼,半晌,恍然的点头,“嗯!挺好的。” 帝都学院在整座大陆都很出名,奥尔甫斯去那儿并没有什么不妥,相反人人都以进入帝都学院为荣,巴不得将自己一家都送进去。 奥尔甫斯眉头皱了皱,看向坦坦荡荡对他表达祝贺的尼索斯,抿了抿唇,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那奇怪的样子看起来就像迫不及待的想要他离开一样。 “你要说的事是什么?”奥尔甫斯岔开话题,问道。 “我过一阵子会去吃……”尼索斯话头一哽,想到奥尔甫斯马上就要离开这座郡城了,于是把自己还没说完的话嚼吧嚼吧咽了回去,“如果你要去帝都的话,把里拉琴交给我保管吧?” 奥尔甫斯看着渴望都写在脸上的尼索斯,沉默的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琴递给了他。 “这样的话,我先走了,去帝都要准备很多东西的吧?”尼索斯扯了扯嘴角,爬起来做了个夸张的手势,“听说,一去就要去六、六年呢!” “是的。” “那么你该回家好好准备。”尼索斯看着一如往昔般平静的奥尔甫斯,内心的委屈和难受几乎要喷涌而出,他握紧了手上的里拉琴,紧紧的抿着唇,“我先走了。” 奥尔甫斯坐起来伸出手想要抓住转身离去的尼索斯,却连衣袂都没能碰到。 近四年来,这是他们第一次不欢而散。 同时,也是他们在奥尔甫斯离开郡城之前的最后一次见面。 豪华的马车队列离开郡城的时候,尼索斯跟着佣兵团进入了吃人森林。 他贴身的小皮囊里,那架由奥尔甫斯亲手制作的里拉琴安静的躺着。 就像奥尔甫斯本人一样,平和而宁静。 23生死之际 海面上起了雾,原本炽烈的阳光被雾气遮挡,空气也变得凉爽起来。 原本碧绿剔透的海水在浓雾的笼罩下变成了阴沉沉的暗色,连天空都跟着暗了下来。 ——似乎有一场风暴即将到来一般。 骑士大人心态良好的自己跟自己说着话,以防止精神被无垠的大海和安静的氛围吞噬,目所能及的直接里只剩下了一片茫茫的白色,一米以外的地方已经看不清了。 水面上一片安静,只剩下涌动的海水撞击船侧的哗啦声,还有骑士大人不在调上却显得轻快的含糊歌声。 海上没有人,不会有人嘲笑他五音不全,连听了几十年的圣歌都长不对调子。 骑士大人开心的哼着圣歌,放下桨任小船漂流。 没有太阳就不知道方向,顺着水流的话,他总能离开这片浓雾的,反正食物和淡水管够,愉快的骑士大人轻松的想着,将头发捋顺了,大喇喇的躺了下来。 睡一觉,醒过来的时候肯定又是一片灿烂的晴空。 只是骑士大人这次运气没有那么好了。 当他满足的睡了一个好觉之后,醒过来依旧是一片白茫茫的浓雾。 一般来说,习惯出海的人们都会特意避开这种浓雾区,因为在浓雾里总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 比如触礁,比如两艘船相撞。 任何一个在海上讨生活的人都不会愿意遇到这种情况的。 可是骑士大人不知道这么多讲究,他醒过来,做了例行的祷告之后,奢侈的用贮备的淡水洗漱完成之后,开始啃早餐。此时此刻恐怕不会有人相信,这个男人是凭借一艘渔船度过了茫茫大海的家伙。 骑士大人依旧维持了他愉快的心情,这在孤独的海上是十分必要的一种技能。 浓雾区气温很低,呼吸之间能够吐出一层薄薄的白雾。 鸥鸟嘹亮的鸣叫声隐隐传来,与单调的波涛声和谐的奏出一首悦耳的曲调。 ……诶?叼着干粮的骑士大人愣了愣,细心的听了一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赶忙和着水将干巴巴的面饼咽了下去,拿起桨向海鸟鸣叫声传来的方向划去。 海鸟集群的地方,通常都有鱼群,或者是岛屿。 清晨的海鸟肯定才刚刚离巢,前一个可能是十分微小的,骑士大人满心欢喜的摇着桨,期待着相隔好一段日子之后的另一座岛屿。 抱着这样的期待,骑士大人看到了浓雾阻隔下那块庞大的暗沉沉的模糊陆地。 然后,他触礁了。 继尸魂界的糟糕经历之后,骑士大人不想再尝试一次被海水涨饱肚子的感受,而且这里可没有阳光能够晾晒衣服。 遗弃了船只的骑士大人懊恼的向岸边扑腾着,身上附着斗气阻隔海水的入侵,浅金色的光芒在这片雾蒙蒙的区域里如同灯塔一般显眼。 下一瞬间,这抹光芒就消失在了海面上。 静悄悄的,只剩下了风和水的声音——海面下因为光亮凑过来的小鱼在失去了目标之后再一次沉入了黑暗的海水之中。 黎明,正值太阳升起之际。 一个穿着简陋少年在昏暗的树林里慌不择路的奔跑着,满脸慌乱紧张,布满血丝的眼中噙着泪。 大地猛 地传来一阵剧烈的颤抖,少年像是被什么惊吓到了一般脚一软跪在了清晨满是露水的草地上,张大嘴喘息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下来。 少年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破碎的哽咽从指缝间泄漏出来,他喘息着,用力擦了擦不断滚落的泪水,用力咬着自己的手抑制着想要嚎啕的冲动。 第一缕阳光穿透了树叶层叠的阻隔落在青翠的草地上,少年猛地抬头看着前方突兀出现的光芒,就在他前方几步远的地方,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着浅金色的光。 透过被泪水朦胧了的视线,少年呆愣的看着在茫然之后对他展露了温柔笑意的青年,在对方伸手拍了拍他的头的时候猛地握住了那只粗糙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脸上的表情矛盾而扭曲。 “救……”紧紧的扣着对方的手,崩溃一般的喊了出来,“——请救救我的村子!!!!!” 骑士大人看着似乎被他突然出现吓哭了的少年,伸手想解释安慰一下顺便问问路,却被这猛地一声咆哮吓了一跳。 “什、什么?”他眨了眨眼,撤了身上的斗气,看着悲伤的少年放低了声音——事实上少年的哭腔太模糊,以至于骑士大人没能清楚的听到少年刚刚喊的话。 “请救救我的村子!求求你!!”少年站起来,从扣着对方的手变成了揪着对方的衣领,虚弱的倚靠着这个来历不明的青年,陷入惊恐和绝望的他不断的请求着这个人,哪怕他不知道这个人的来历和实力,但是他没有更多的机会去询问和探知——他的村子就要被流寇毁了! 骑士大人叹了口气,弯腰将少年抱起来。 少年很轻,瘦弱得有些过头了,骑士大人揉了揉少年的头,安抚的笑了笑,“你的村子在哪儿?” 骑士大人到得有些晚了,流寇已经离开了那座被洗劫一空的村子,只留下燃烧着的房舍和一片狼藉的街道。 他跟着少年跑到了一幢还算完好的屋子前,看着少年与他的父母相拥而泣。 这座村子很幸运,流寇并没有屠村,将能用的东西——包括某些留着过冬的蔬菜都抢走之后放了把火就离开了。 相比起被洗劫还被屠村的那些人而言,大部分人都活着已经算是一件天大的幸事了。 人活着就好,家园还能重建。 这座岛屿的情况听起来很糟糕,从少年和他的父母的讲述来看,整个世界都在战争之中。 真正的参战国只有风火土三个大国,中间的利害关系却将整个世界都拖了进去。 流离失所的百姓极具增多,有能力的人开始组织起来干起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其中尤以忍者为最。 这似乎是这座岛屿上特有的职业,就像佣兵一样,接受任务赚取钱财,他们有自己隶属的村子——在骑士大人看来就像是一个超大型的佣兵团一样,村子里有健全的一套制度,忍者服从并服务于村子,他们的首领是被称为“影”这一种等阶的人。 像佣兵,却没有佣兵的自由。 至少忍者这类人,没有拒绝和挑选任务的权力。 又是战争。 骑士大人托着腮,转了转手中银色的戒指,抚摸了一阵,抬起头来看着收拾好了情绪正向他道谢的少年,眨了眨眼,“我去帮他们治疗!” 说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爬起来去了需要帮助的地方。 那伙流寇里有个叛忍——也就是背叛了村子的忍者,实力似乎不错,至少从这座村庄房舍倒塌的情形来看,相当于一个中级土系魔法师的威力了,而据说忍者们使用这些魔法——不,这里叫忍术——的时候,甚至不需要吟唱。 骑士大人对这座岛屿的力量体系很感兴趣,可惜的是,忍术并不像玛卡大陆的魔法和斗气那样几乎每个人都有接触一番的可能性,这座岛屿上的忍术被几个大型的忍者村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在这一次的战争中声名最盛的,就是火之国的木叶村。 “这里是火之国?”骑士大人询问在一边看着他用魔法治疗伤员的少年,问道。 “是的,忍者大人。” 骑士大人眯着眼,蔚蓝色的眼中透出温和的笑意,并没有反驳少年的称呼,“距离木叶村有多远?” “这里是火之国的边境,距离木叶村大概半年左右的脚程,当然,对于忍者来说,两个月左右就足够了。”少年回答得很诚实,对于这个在他绝望的时候拯救了他的青年,抱有浓重的感激。 不是谁都有这份幸运能够在战争年代遇到身上没有任务的忍者的。 一般来说,一旦一支两支忍者小队出现在了某个村子附近,往往意味着这个村子将受到灭顶的打击——不管是完全无辜的平民村庄还是其他的小型忍村,一旦被怀疑上就糟糕了。 “你对这些很了解。”骑士大人咂咂嘴,很单纯的感叹了一下。毕竟不是每个少年都能如同这个孩子一样了解这么多的,尼索斯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虽然已经加入了佣兵团,但也只是局限于那座小小郡城之外的广袤森林。 少年沉默了一瞬,连忙解释道:“我有幸去过木叶村……” “噢……”骑士大人点点头,手下的动作顿了顿,“有去往木叶村的地图吗?” “有、有的!”少年回答,爬起来跑回自家那间侥幸没有被殃及的房子,翻出了那份陈旧的地图来。 尼索斯看了看,不客气的收下了。 这座村庄里没有能够孕育果实的人——骑士大人觉得应该在目前人口最多的火之国转转,顺便去木叶村看看。 大概他要找的东西,就在那个方向。 24生死之际 忍者村服务于各国的贵族与大名,同时也少量的承接平民委托的任务。 这是相当于军政分离的体制,掌握政权的大名手下有军队,但也不是几支忍者小队的对手。各大忍村将忍术牢牢掌握在手中,泄漏秘密忍术的忍者会被安上叛忍的名号予以袭杀。 看起来就像黑暗教会对待神殿派过去的卧底一样,安上异端的名号然后弄死——当然,弄死的手段普遍让人觉得惊悚之极。 这种强大的军事力量闹腾起来,那些政客们自然乐于分一杯羹。 至于那些小国和小忍村,谁会在乎他们的反应?不足以倾覆局势的力量不会被那位上位者们纳入眼中,更不用说普通的平民了。 骑士大人按地图一路走来,发现地图上标注的不少补给点都只余下了废墟。 依傍着这些补给点发展起来的城镇村庄也都遭受了灭顶之灾。 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空荡寥落的城镇、腐尸、大片荒芜的大地。 被殃及的流民如同被惊吓到的动物一般四散而逃,等待风波过去之后才回到原本的故土——偶尔也会看到外来者,比如此刻正在残骸之上翻检着可用物品的一群人。 老少皆有,相同点是麻木的眼神、瘦弱的身体和褴褛的衣衫。 骑士大人一向是善良的,在不用忧虑自身的前提下,他很乐意帮助他人。 他将面饼拿出来递到距离他最近的枯槁老人面前,顺便还赠送了一壶水,笑得温和可亲,在老人怪异的注视下往前递了递。 一个女人跑过来猛地抢过这些东西,对上骑士大人的眼中是清晰可见的恐惧和绝望。 对这个眼神的意味不甚了解,尼索斯皱了皱眉,看着女人颤抖的手捏着面饼和清水,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你最好离开这儿。”女人看了一眼手中的食物和水,将之递还给与这块废墟格格不入的男人,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扶着瘦弱的老人走开了。 “……”难道他的魅力真的下降了? 骑士大人摸了摸搭理得很好的光洁的下巴,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当贵族夫人的小情人的资本的——不过显然这点资本在人们对生存的渴望面前什么都不算。 做好事被拒绝了的骑士大人很难过,所以他决定蹲在一边看看这群人为什么会拒绝一份在这种时候十分宝贵的食物。 还劝他离开这里……或者说,已经称得上是威胁了吧。 骑士大人咂咂嘴,觉得自从离开玛卡大陆之后他惯用的手段都失去了效果,至少曾经被称为神赐的微笑的这张脸,已经被嫌弃过很多次了。 傍晚很快就到了,尼索斯开始捡拾干枯的木柴以便度过一个充满光明的、温暖的夜晚。 天终于黑下来,翻找着废墟的人动作陆陆续续的停了下来。 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收获,手中各自拎着一个布袋子——看起来像从他们破烂的衣衫上直接撕下来的一块,沉甸甸的坠着。 一整个下午,翻到了能入口的食物就迫不及待的咽了下去,现在,他们有些踉跄的迈着步子,离开了废墟。 骑士大人将堆在一起的枯枝随手扔下,看了那些人好一阵,挑了挑眉,跟了上去。 目的地是有些昏暗的聚居地。 很显眼的地方有两个山洞,这附近的微弱光与暗也仅仅来自于那两个山洞前的火把。 很多人在山洞前的平地上走动,他们跟那群翻检废墟的人一样,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骑士大人眯了眯眼,看着从黑暗中闪出的影子拦在回到这块地方的那群人面前,将他们手中的破布袋子夺过去之后随意的翻了翻,然后似乎十分不满的揪住了一个小女孩儿的头发,生生将她拎了起来。 抿着唇,骑士大人看着那个看不清面容的人,蔚蓝色的眼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光。 没有人为那个小女孩儿说话,同一批人中的孩童们更是见了这一幕之后便缩在大人身后瑟瑟发抖。 黑影跟白天那个劝骑士大人离开的女人交谈了几句,突然爆发出一阵浓烈 的杀意。 他手中的女孩儿终于从静默的恐惧中崩溃,尖叫的哭喊了出来。 ——不会有人来救她的。女孩儿知道这一点,示弱的哭泣和尖叫成为了她唯一能够发泄的途径。 “靠欺压女士和孩子来体现威势的,不过是无能的渣滓罢了。” 绚丽的金色光芒一闪而逝,感觉到危险的黑影闪避的姿态瞬间停滞,重重的摔在地上,终于再也没能动弹一下。 骑士大人将吓坏了的女孩儿放下来,看着地上惊恐的睁大眼的尸体,血液从他的身躯底下蔓延开来,渗进土地里染上暗红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并不明显。 小女孩儿呆愣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对方散发着白色微光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瞬时,一阵暖和舒适的感觉充斥了全身,男人脸上温柔的笑脸几乎瞬间将她的眼泪逼了出来。 “谢、谢谢……”小女孩儿咬着下唇,呜咽着道了谢。 骑士大人笑了笑,“这是神祗的旨意。”他习惯性的随口回答着女孩儿,抬头看向震惊之后显得更加绝望的女人,“我希望您能告诉我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尊敬的女士。” 他弯腰捡起从那具尸体身上掉落下来的东西,晃了晃。 一个护额,上面画着奇怪的图案,图案上刻着一条明显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划痕。 骑士大人知道,这代表这个护额的主人是个叛忍。 “这里是这附近最大的流寇大本营。”女人沉默了一阵,看着地上的尸体,声音喑哑,“这个流寇集团势力几乎遍布了三分之一个火之国,他们收容任何一个国家的叛忍,抓捕平民为他们服务。” “哦……真是一个不得了的组织。”骑士大人无意义的感叹了一句,随即又觉得不太对劲,“这里不是离木叶村很近吗?” “木叶村派不出多余的力量清理他们,平民的死活会有几个人在意。”女人凉凉的说着,带着嘲讽的意味,“只要他们不对木叶村动手,在战争结束之前,这伙流寇就高枕无忧。” 骑士大人有些讶异于一个女人对于某些局势看得这样清楚,但他马上就意识到了更加重要的一点,他搓了搓下巴,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山洞,眨眨眼,“那么,如果我把他们大本营毁了,木叶村会不会放我进去看看?” 战争期间想要进入备战戒严的忍者村是十分不容易的,即使是难民,也只有在木叶村本村内有亲人的人可以进入,还需要亲人亲自到村口接人才行。 “我们是木叶出来的商队,如果你真的有这个能力的话……”女人这才终于正视了骑士大人。 骑士大人开心的咧了咧嘴,得到了保证的他对于剿灭邪恶分子有了充足的动力,“他们有多少人?” “山洞通向他们的休息地,那座山和它地底下,都是空的。”女人指了指那两个山洞,“长期呆在这里的,除去刚刚被你杀掉的中忍之外还有二十八人,八个上忍,十五个中忍,还有五个实力不明。” “把山破坏掉压死他们的可能性有多大?” “零,他们中有三个岩忍,土遁很强。” “……”骑士大人看了女人一眼,满脸茫然。 大概是……想利用土地杀死土系高等魔法师的可能性为零这样的意思吧?骑士大人从戒指里拿出大剑冲那座矮矮的山包比划了一下,咧嘴露出了洁白的八颗牙。 浅金色的斗气顺着剑身蔓延,尼索斯紧了紧握着剑柄的手。 奥尔甫斯说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 顺利将流寇大本营夷为平地的骑士大人快活的哼唱着跑调的圣歌,跟在这支重获自由的商队后面前往木叶村。 女人委托骑士大人将他们从营地里拯救出来的少了不少的货物放进他的空间卷轴里,一行人急匆匆的向木叶赶去。 他们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护送他们的两支忍者小队都折在了路上不说,货物也被剥夺了不少,这些物资送达木叶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补充的时候。 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总是不缺为了钱财铤而走险的人——比如这支商队,它的主人刚刚脱离了危险,就开始盘算救下来的东西能够从木叶身上抠下多少油水来。 战争财总是最好发迹的,同时也是最危险的。 骑士大人看着面容严峻的女人,仰头看向木叶村高高的门墙。 他们通过得十分顺利,显然这个女人经常出入木叶,以至于警戒人员在确定了他们不是他国忍者伪装的之后就爽快的放了行。 木叶村内部简直就不像一个战争时代该有的样子——它依旧繁盛,人来人往,所有店面都正常营业。 如果排除人们脸上或多或少的紧张和谈论的话题总是围绕外界的战争的话,生活在这座庞大村落里恐怕是真的感受不到战争的到来的吧。 骑士大人咂了咂嘴,跟着商队去了他们的仓库之后不客气的收下了他们给的报酬,一转身就跑进了餐馆,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各色菜肴,就像饥渴了很久的佣兵们见到了惹火美艳的姑娘一样,隐隐泛出了绿光。 骑士大人特别霸气的一挥手,对着凑过来的服务生姑娘爽朗一笑,满意的收获红彤彤的羞涩番茄少女一个。 心情愉悦看什么都格外顺眼的骑士大人听着姑娘介绍菜单上的菜肴,算了算刚刚得到的报酬,一拍桌子,豪爽道:“来一碗豚骨拉面!” ……报酬还不够吃两碗拉面什么的实在是太虐了…… 25生死之际 村外的荒芜惨淡与村内的繁华呈现了极为强烈而怪异的对比,这里的管理者为了维持这份繁荣显然花费了不少心思。 但如果不是这样,木叶村也不会成为难民们趋之若鹜拼命想要进来的安宁之地——木叶再强大,也是需要新鲜血液的补充的,尤其是在这种特殊的时候。 怪不得说木叶没有余力去灭掉那一窝流寇,这平和表象之下恐怕是更为激烈的暗流。 至少在街道上,骑士大人极少能看到孩子们的身影。 “啊…!”端着拉面的姑娘看着门口走进来的小个子惊呼了一声,将拉面放到骑士大人桌上,转头招呼着进门的小个子,脸上洋溢着温和柔软的笑,“任务完成了吗卡卡西!” 蒙着脸的小个子点点头看着满满的座位,黑色的眼底划过一抹苦恼,“打包两份……” “嗯跟原来都一样,多放叉烧对吧!” “啊……嗯。” 毛躁的白色短发,面罩遮盖住了鼻子以下的面部,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没有精神蔫蔫的耷拉着,额头上规规矩矩的绑着护额——上面是木叶村的标志。 一个小忍者,名字是卡卡西。 骑士大人吸了口拉面,抓筷子的手势依旧有些别扭,他觉得这辈子都学不会怎么使用这种奇怪的餐具——他的视线将那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小鬼扫了好几遍。 拉面美妙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啃了几个月干粮的骑士大人几乎是热泪盈眶的看着眼前的拉面,彷如难民看到了救世主一般。 有什么比被救赎的同时还找到了此行目的人物更令人感到幸福的事呢……骑士大人满足的眯蔚蓝色的眼,整个人都透露出快活和愉悦的情绪,毫不遮掩的感染着周围。 冰冷的银色戒指重新恢复了温暖,骑士大人目送那个个子矮小的小忍者拎着两份拉面离开店铺,扭头看着在店面背后忙碌的姑娘。 餐馆是个十分嘈杂的地方,人流量也很多。 卡卡西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着拉面店一眼,又低下头看了看手上两碗拉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从店里听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的骑士大人满足的吃得饱饱的从拉面店里出来,偏头看着远处高耸的、被称作“火影岩”的巨大雕塑崖壁。 被热情的村民们普及了木叶村人文景观和一些这一次战争凸显出来的新生英雄的骑士大人,此刻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安然的住进这座村子。 旗木卡卡西,是他所寻觅着的果实。 骑士大人复习了一遍那个小忍者的传闻,先回了商队入住的旅店。 木叶村的孩子们都在忍者学校接受教育——或者说是被强制投入了木叶的忍者制造流程。 不管是原住民的孩子或是外来的,更甚至是捡来绑来的孩子,在能听懂话的年龄就会被家长送进忍者学校。 被压榨天赋,逼迫孩子们不停的向前向前,洗脑对木叶的忠诚。只有丝毫没有天赋的孩子才会被送回家。 只要能产生哪怕丝毫查克拉——也就是忍者所使用的能量——这样天赋普通的孩子在培养后如果看不到更进一步的希望,就会直接被授予下忍的称号派上战场。 作为彻头彻尾的炮灰。 活着回来的会被二次教育之后授予护额,才算成为真正的木叶忍者。 怪异的让人嫌恶的模式,令人作呕。 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妥,这里的人们对成为忍者有种近乎偏执的执着,而对于领导这个村庄的“影”,就像是虔诚的信仰着神祗的信徒一样,近乎盲目的崇拜着。 奇怪的观念,奇怪的人群。 骑士大人听着商队里的男人们侃侃而谈,皱了皱眉。 “明天我们去见火影大人。”那个处于商队领导地位的女人看了他一眼,“其他的要求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经她这么一说,骑士大人眉头拧得更深了,他轻轻敲了敲桌面,瞥了女人一眼,站起来向半带嘲弄看着他的女人柔和的笑了,“我会向火……嗯,那位先生展现的我价值的,神祗最眷顾的孩子是你想象不到的强大,尊敬的女士。” 面对困难,自强、自立。秉持着这样执拗的想法,骑士大人绞尽脑汁思考着明天应该怎样做。 骑士大人回了房间,躺在算不上多么柔软的床上却让他感受到了满溢的幸福。 ——有多久没有躺过真正的床铺了!骑士大人悲伤的想着,似乎从去过尸魂界开始就一直滚的地铺,跟着鬼兵队的时候更是直接往地上一趟就大喇喇的睡过去。 能够睡到床铺吃到一顿真正的饭食对于骑士大人来说满足感已经破表了。 ……………… 想要见到火影似乎并不是多困难的问题,骑士大人跟着女人走到火影楼下,跟守在门口的忍者交涉了没多久就得到了进入的许可。 进入火影办公室的时候,并不只有火影一个人在,还有一个金色头发的忍者,正恭敬严肃的汇报着什么,在他们推开门的瞬间就停止了话语。 “火影大人,这是你要的人。”女人让开身子,将正打量着那个被称为火影的中年男人的骑士大人推了出来,“我告辞了。” 骑士大人呆愣又迷茫的看着将他带过来之后立马转身跑了的女人,回头默默的看着两个沉默着打量他的男人。 “火影……呃,先生,您找我?”骑士大人斟酌了一下用词,礼貌的进行询问。 有些苍老的男人磕了磕手里的烟斗,将之放到一边,笑容满面的看着这个长相有些不同与常人— —至少不属于火之国——的青年,语气平和淡然:“听说是你将那货流寇的大本营搅毁了?” 骑士大人摇摇头,“还有人没死,不过大本营的话,那座山头的确被我削了。” “年轻人,你的实力很不错。” 咧了咧嘴,骑士大人回答得相当顺溜正经:“当然!” “……”三代火影猿飞佐助看着一脸理所当然毫无一点谦虚之意的人,手一握烟斗,安静的点燃了狠狠抽两口,“年轻人,你的名字?” “尼索斯。”骑士大人眨了眨眼,没等火影回答,率先将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我想要留在木叶村。” 年岁早已逾百的骑士大人被别人称作年轻人,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和紧绷的健康的肌肉,抿着唇,心情颇为微妙。 ——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能清晰的体会到他真正的变年轻了。 这么想着,骑士大人更加感激起赐予他这一切的神祗来。 “可以。”猿飞佐助想也不想的答应了,“但同样的,你需要做一些事情。” 对于对方的话不带丝毫怀疑,骑士大人点头答应,并且强调了一下自主权:“如果不违背我的理念的话,我会尽力的。” 我为你做事情,你满足我的要求。骑士大人眼中,事情就是这样简单,就像佣兵一样,痛快豪爽没有心眼。 “你的力量,你的目的。”三代火影抽了几口烟,瞥了旁边站着的金发忍者一眼,视线又落在那个拥有莫名力量的陌生人身上。 镇定、从容、优雅且强大,还有轻易就能看穿的情绪。 对方并没有想过要隐藏什么,这一点,阅人无数的三代火影很容易就看得出来。 “我的力量?”骑士大人蔚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坦然的伸出手开始凝聚起斗气来。 浅金色的光芒在他掌心跳跃,慢慢的形成一簇微小的浅金色火焰。 如果有魔法阵的话,就是当初奥尔甫斯学会的第一个火系魔法了。骑士大人想着,看着手心的小朵火光愉快的勾起了嘴角。 “如果你是指这个的话,想学完全没问题,不过这个要看天赋。”斗气不是忍术,不需要牢牢的掌握在手心里。 玛卡大陆的斗气战士占了总人口的五分之一——这仅仅是人类斗气战士的数量,其他种族的尚且不明。 “这是斗气……呃……”骑士大人想介绍一下斗气的概念和作用,却悲哀的发现词穷了。 他抬头看了看正等着他解释的火影和另外一个金发忍者,抿着唇半晌也没憋出个字来。 ——当初他的斗气是在吃人森林里面临危险的时候猛然爆发出来的,到底是怎么学会的,他真的不知道。在吃人森林之前他也并没有受到过什么斗气训练,如果硬要说的话,被连续揍了三个月也许算是锻炼抗击打能力? “总之……斗气可防御可攻击,集中到身体某个部分并加以控制和运用有很多好处。缺点是,斗气是生命值,无意义的消耗就是在浪费生命!”骑士大人脸色郑重的点点头,他能够组织的语言也就这么几句了。 要他系统的介绍斗气的概念,还不如直接跟他打一架更为直观的了解一下斗气为何物。 “消耗生命?”三代火影的眉头皱了起来,打量着眼前朝气蓬勃毫无畏惧的青年,半晌,还是将剩下的疑问问了出来,“斗气的学习,难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骑士大人的笑容顿时耷拉了下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斗气是神祗赐予的我的礼物——我天赋并不高,本来一生只能止步于……” 骑士大人收了声,向火影歉意的笑了笑。 “至于目的的话,我只是看中了一个孩子而已。” “嗯?” “旗木卡卡西。” 26生死之际 卡卡西的父亲,人称“木叶白牙”。 旗木塑茂崛起于距今十几年前的第二次忍界大战中,他强大的实力是整个村子的骄傲,是受到整座村子尊敬的了不起的人物。 敌人的噩梦,友军的救世主。 来自木叶村的天才忍者旗木塑茂——优秀、果决、重义,为人所尊敬崇拜甚至一度成为了这座村子信仰的人,在三年前于家中自杀。 他一生经历大小战斗无数,恪守着忍者的规则。以至于他颇有天赋的孩子受他影响也成为了很优秀的忍者后备军。 结果最终,他却是死在了自己所恪守的规则之上。 这场本该将他的声势推向更高的战争,却成为了他黯然陨落的曲谱。他拯救了自己的同伴,放弃了任务,并为此背负上骂名和抹不去的污点。 然后,他死了。 用最狼狈懦弱的方式结束了辉煌的一生。 一个没有得到应有的结果的英雄。 骑士大人感慨着,白牙的死在木叶村中并不算是什么秘密,甚至直到如今,人们提起木叶白牙时也是不屑比崇敬多。 一个人穷尽一生的奉献却比不过晚年一个污点让人称道。 这里的人们似乎 不懂什么叫功大于过,至少骑士大人的印象里,吟游诗人和记录历史的官员们对于英雄和历史的传导和记录都是十分客观的。 虽然多少有些夸大,但功就是功,过就是过,一个人功大于过便是英雄,过大于功便是罪人。黑白分明,毫无遮掩。 “神祗将世间的罪恶加于己身,救赎祷告忏悔的信徒。”骑士大人声音温柔,如同甜蜜的私语,让人感受到发自内心的舒适温暖,“神祗的光辉在世界每一寸土地上蔓延,吞噬黑暗,还于世间清明……” 卡卡西顶着一头乱糟糟支棱着的白发,脸上是万年不变的黑色面罩——似乎是跟他那件黑色紧身衣连在一块儿,看着盘坐在树下面带微笑的金发男人,眯了眯眼。 男人的五官轮廓很深,跟他们的面相区别很大,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这个怪异的样子。然而他笑起来却是无人可比的温和,似乎这个人天生就拥有安抚人心的能力,他的微笑是治愈内心忧虑的最好良药。 ——他的周围聚集着不少人,聆听着他的声音,带着满足和虔诚的意味。 这种氛围十分美好,让人不忍插足打断,但他训练的时间到了。 卡卡西面无表情的看着男人,走过去打破了这份安宁,“尼索斯,训练。” 面对清醒过来的人的怒目,上过战场见过血,被杀气煞气洗礼过的卡卡西不以为忤,只是看着依旧保持着微笑的男人,等着他起身离开这里。 被打扰了的骑士大人并不生气,他本人的例行祷告早就已经结束了。 只是这里的人们即使生活平和内心也依旧充满着焦躁和不安——为朋友、为亲人、为未来。 哦!一群需要救赎的迷途者! 骑士大人一点都不介意将祷告的时间延长一点,如果神祗知道了他在给神殿发展信徒一定会很高兴的。骑士大人想,他除了清理异端和当做镇殿之宝端坐于高塔之上之外,似乎对于神殿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贡献。 这么一想,对于一向不由他一个骑士来做的传教工作热情高涨起来。 “今天的晨间祷告到此结束——明天我还会在这儿的。”骑士大人这样说着,向被洗脑……呃,不,向这些拥有了信仰寄托之后而显得温驯了许多的平民们道了别。 骑士大人很愉悦。 他的魅力果然一点儿都没下降,即使是终身侍奉神祗的神殿骑士,并且是首席,尼索斯也是有这份虚荣心的。 任何一个男人走在路上,都希望自己能够吸引姑娘们的视线。 某些神殿骑士除外,尼索斯自认虔诚的信仰着神祗,但打小作为佣兵的劣根性让他这种心情愈发膨胀起来。 一个立于大陆顶端的男人! 听起来多棒!虽然面对示好的姑娘也只能说“抱歉,我终身侍奉神祗。”,可是这也无法磨灭骑士大人内心升起的暗爽! 他是一个优秀的男人——骑士大人的一生,嗯,排除前期,都在诉说着这个真理。 他配得上奥尔甫斯! 他一点儿也不比奥尔甫斯差了! 他实力强大,是神眷之子,背景雄厚。 多棒!骑士大人为内心的幻想而泛起了显而易见的欣悦,跟在他身边的小孩儿看了他一眼,深深的觉得这个男人不靠谱。 非常的,不靠谱。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卡卡西从来不知道,一直被揍也是种训练——这已经不是抗击打和躲避性的训练了,完全就是一面倒的逮着往死里揍! 而那个该死的男人!在扛着他回家的时候居然还能一脸正直的说他就是这样训练的?! 不想教他那个力量就直接说好了! 卡卡西一身狼狈的缩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身上各处的伤不时传来一阵阵疼痛。 那个男人没有一处打在要害上,却足够让他疼上好多天,连进行其他训练的力气都没有。 被单方面的殴打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即使水门老师说的那种奇怪力量根本没学到,但卡卡西也依旧如约每周都去找尼索斯进行所谓的训练。 老师和三代目告诉他,那个男人对他很有好感,如果有机会的话务必要将那种力量学到手,当然,不勉强他——因为这个男人说那种力量所消耗的,是生命。 卡卡西向那个气息和性格像极了水门老师,却比水门老师要更加随意洒脱的男人提出了教导斗气的要求,对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然后? 然后每周一挨揍。 不过收获不是没有的。卡卡西虚握着拳,瞥了一眼笑眯眯的坐在床边手上亮着白光的男人,满足而舒适的闭上眼睡了过去。 ——比医疗忍术见效更快,不像医疗忍术那样会感觉到伤口发痒,被白光笼罩的地方只感觉一阵温热的舒适之后就见不到伤痕了。 当然,只能治疗外伤,暗伤根本没有动静。 被揍了几次之后,卡卡西明显感觉得到肌肉变得更有力了——似乎每次被殴打……嗯,每次训练的时候,都会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冲进他的身体里。 卡卡西猜那大概就是所谓的斗气。 而事实只是,骑士大人蹂躏小鬼蹂躏得太高兴了,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带有斗气的暗劲。 别怀疑,他被那群疯狂的佣兵们往死里揍的时候享受到的待遇可比这个凶残得多了。 当初佣兵团里可没有牧师。 骑士大人咂咂嘴,觉得自己对卡卡西实在是太好了。 ……………… 骑士大人除却教导卡卡西他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产生的斗气之外,还肩负了守卫木叶的重担。 虽然他并不觉得这是份多么沉重的任务,但既然收取了酬劳,骑士大人是很有信誉的。 就如同当初他巡视神殿周围一样的例行公事,骑士大人不认为他会发现什么异常。那些忍者的实力很强悍,虽然比不上他,但对于某些方面的敏锐程度,即使是骑士大人也不敢跟他们比。 作为正面冲锋的骑士,对于别人靠近的感知绝对没有忍者来得好。 除非他将巡视范围扩大,也许才能发现那些没被木叶忍者清除的异常呢。 只是,即使有这样的想法也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那双扼杀他萌芽想法的手,叫做波风水门。 就是当初呆在火影办公室里的那个金发忍者。 性格爽朗,笑容干净,不拘小节,宽容大度……骑士大人几乎将所有想得到的能够赞美的词都套在了对方身上。 而这些赞美冠在对方头上,却也没有丝毫的不妥。 波风水门是个好人,但是某些人,不希望他是个好人。 就比如现在,波风水门对于骑士大人所说的神祗十分向往,看起来不像做假。 “你的演技跟你的实力完全成反比。”骑士大人十分难得的嘲讽了一句,看着前一秒满脸虔诚下一秒就在尴尬挠头的青年,挑了挑眉,“别小看我,波风水门,我说过我是神祗的孩子,谁是真正信仰神祗,谁又是欺骗——我一清二楚。” 他是神祗所眷顾的人,也是最为虔诚的信仰着神祗的人。 “嗯……啊。”波风水门摸了摸鼻子,随即甩开了尴尬,爽朗的咧开嘴露出了亮闪闪的八颗牙,“我们去出任务吧。” “我们?” “是的,我们。” “……”骑士大人看着波风水门,抿了抿唇。 “带着卡卡西、带土、琳一起!”波风水门补充道,“这次任务很危险,我想你一起的话危险性会降低很多。” “危险的任务都很重要吧。”骑士大人瞥了一眼躺在训练场中心没动静的卡卡西,转头看向金发忍者,脸上写着不赞同:“对于一个应该服从命令的忍者来说,私自下决定是很失礼也很危险的。” “你来木叶已经两年了。” “嗯。” “我觉得你足够获得木叶的信任。” “你觉得?你不是火影。”骑士大人抢在对方再一次说话之前,截断了对方的话,“我讨厌有权力和人脉的下属看不清自己的地位而擅自下决定。” “你不是火影,波风水门。” “想想吧,一旦违背上级阴奉阳违的事件被发现了,你,还有你三个学生的未来该怎么办。” “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波风水门,来这里之前,你见过谁?” 骑士大人语调依旧温暖和煦如同四月的春风,却让波风水门如堕冰窟。 “……大蛇丸。” 27生死之际+入V通知 大蛇丸和波风水门是村子里呼声最高的、最有可能继任四代火影的两个人。 波风水门对于那个位置似乎并不太热衷,有一定的期盼,却并没有势在必得的决心。显然,他的竞争对手并不这么认为。 到波风水门带着他的学生作为一支忍者小队离开村子为止,他都没有再来找过骑士大人。 骑士大人撇撇嘴,不在意的继续巡视木叶。 ——这种委托,只是对他换了一种方式的防备与监视罢了,骑士大人在村外转了一圈,不出意料的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欢迎光临——啊,是尼索斯君啊!”拉面店的姑娘笑眯眯的将人引进来,“卡卡西今天没来吗?” “他没来?”骑士大人愣了愣,看了一圈比平时客流要少很多的店面,皱了皱眉。 “诶?”姑娘眨了眨眼,疑惑的看向面前的男人,回答了骑士大人的问题之后就马上将疑问放到一边做起本职工作来,“依旧是豚骨拉面吗?” “啊……不,不用了。”骑士大人挥了挥手,歉意的笑了笑,有些匆忙的离开了店铺。 站在木叶村的主干道上能够直接看到耸立在陡峭岩壁下的火影楼。 浅褐色的岩壁上雕刻着历代火影的头像,巨大却精细,岩壁上火影们的目光落在这座面积庞大的村子上,缄默而静谧的注视着。 就像对世人诉说他们不论生存死亡都守护着这座村庄一样。 骑士大人从拉面店出来,没有任何犹豫的运起斗气向村外跑去,就像一阵悄然而过的微风——除却这两年来锲而不舍跟着他的暗处的人之外,谁都没有发现。 拉面店距离村口并不远,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到了紧闭着的门前——除却有大批商队进入的时候,那一扇大门是不会打开的,小批量人们的进出通常是经过大门旁边开的一扇小门,或者是通过郊外偶尔发现的一个暗道。 那个暗道的另一个出口是哪里骑士大人并不知道,发现那个暗道也是一个美丽的意外。那大概是特意方便内部人员进出的,或者是充当避难所之类的存在,木叶的暗道肯定不止这一个,在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一个良好的后撤根据点是十分有必要的。 不过,除却这些方式,骑士大人还有两个更好的选择。 比如直接拆了这扇墙或者……翻墙过去。 显然后者更加符合骑士大人的作风,肆意破坏什么的绝不是骑士大人想做的。 一身轻便贴身的白色衬衫加上紧身裤和马靴,骑士大人的身影出现在围墙前,仰头看了看高高的墙头,微微后撤了两步,斗气凝聚于脚上在土地上踩出了明显的痕迹。 脚下用力一蹬,利用斗气的推力高高弹起的骑士大人伸手攀住一边的粗壮的树枝,晃荡一下腰部使力将自己甩了上去,动作顺畅得不像个骑士而充满了游侠和刺客的灵便。 尼索斯半蹲在树杈中央,膝盖屈起,小小的树杈并没有给予他更多落脚的地方,他背部拱起,重心向后挪了挪以方便下一次起跳。 金发男人蔚蓝色的眼睛眨了眨,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皱起轻啧了一声,回头看了火影岩好一阵,烦躁的揉了揉脑袋,还是放弃了继续翻墙的动作,从树上跳了下来,直奔火影楼而去。 还好想起来了。 骑士大人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领,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火影楼,咧了咧嘴。 漫无目的找人什么的,对象有奥尔甫斯一个人就够了,卡卡西那个小鬼还是算了吧。他这样想着,动作迅速的绕过了两个守卫火影楼的忍者,直接从窗户窜了进去。 ——这种行为似乎是对火影的大不敬。 骑士大人看着瞬间冲进火影办公室对着他放杀气的六个忍者,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疑惑。 他记得波风水门找火影十次有九次是这么进的来着…… “没事,你们回去。”猿飞佐助看了站在窗口一脸茫然的青年一眼,吐出一口白烟,将围在他周围的忍者都遣了回去。 这两年来在这个青年脸上见得最多的,除了那种安抚人心的笑容之外就是这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很多常识这人都不知道,该做的事情却一点都没有松懈。 而且尼索斯对村名们宣传的那些教义,虽然的确安抚性的正面思想,却直接影响到了村民们对于木叶的情感,也难怪团藏对这人始终放心不下了。 忍者村,尤其是大型忍村,绝对不欢迎有任何教派侵入进来! 他们只要信仰本村的影和英雄们就够了。 “啊,火影……先生。”骑士大人停顿了一下,习以为常的接受着眼前老人带着思虑的打量,特别坦然且理直气壮:“卡卡西他们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让火影皱了皱眉,嘴里叼着细细的烟杆抬头瞥了他一眼,“秘密任务。” “……”骑士大人抿着唇,平和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小的烦躁。 深吸了一口气,心情突兀的波动让骑士大人意识到了事情的糟糕。 ——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骑士大人眼神怪异,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被死对头的首席祭司诅咒了。 似乎果实的孕育者到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至少从情感上而言,简直称得上是血迹斑斑的惨烈。 直觉卡卡西要出点儿什么事。他不认为会是什么好事,骑士大人眯着眼,顿时觉得自己的猜测多了几分真实性。 “抱歉,之前失礼了。”骑士大人轻舒了口气,向被他冲动的冒犯了的火影诚恳的道歉。 一直紧紧皱着眉头的火影微微放松了眉宇间的褶皱,点了点头。 “——我还是希望您能告诉我卡卡西的去向,这对我很重要。” “理由?” “我不能说,但是卡卡西这回会出事——不管您相信与否。”骑士大人看着火影脸上的神色,悲伤的发现面对这种习惯于隐藏情绪的上位者,他果然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我有必须要呆在卡卡西身边的理由,所以,请求您,将卡卡西的去向告知我。” “……”火影看着他,不说话。 “我说过,我呆在这里唯一的目的就是卡卡西。” 骑士大人很少请求别人,不管是曾经作为佣兵还是后来进入神殿,他都尽量独立的将自己的事情打理好,不会打扰到别人也不会让别人插手他的事务。 这辈子请求得最多的,大概就是将整座大陆人类大部分信仰都掌握在手中的神祗了。 他虔诚的祈祷和信仰让神祗满足了他的请求——多么幸运啊! 可是眼前的老人感受不到他的诚恳和急切,依旧看着他不吭声。 骑士大人不知道怎样才能打动别人,他低下头摩挲着温热的秘银戒指,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那么几个词汇。 见鬼的文盲! 尼索斯第一次觉得词汇量不够给他带来的不只是一点点不方便和尴尬——一向豁达的骑士大人看着低下头去批改文件的火影,内心翻涌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我们称之为——操蛋。 如果是谈判,如果是战略决策,如果是引导信徒。 骑士大人都能够保持平和的微笑和沉稳的心态一直到别人崩溃或者请求他的意见为止。 可是这一次并不是这些琐事! 事关奥尔甫斯!懂吗!奥尔甫斯! 卡卡西要是真的出事了,他去哪儿找第二个果实? ——凭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次的直觉吗?! 眉头拧得死紧,即使在面对黑暗教会的侮辱骑士大人也没有如此烦躁过。甚至他还颇为享受那些虚伪做作的家伙的讽刺,你看,他们叫嚣得越欢快,证明他对神祗的信仰越虔诚。 事情总是相对的。 “真是够了……”骑士大人痛苦的呻.吟出声,他觉得自己瞪着火影的眼神大概充满了赤红的颜色,就像磕了药剂的战士一样。 他几步走到办公桌前猛的一拍桌子,毫不客气的瞪着抬起头来的火影,扯了扯嘴角,声音低沉喑哑不再带着一向的从容和镇定:“我觉得我快失控了……” “很重要?” “重要到我为这事情死过一次。”终于看到希望的骑士大人眼睛一亮,很诚实的回答了对方的问话,并且再一次深刻的检讨了自己对于这个老人的不敬和冒犯。 按照身份来说,他的作为大概就像一个被怀疑为异端的平民闯进神殿指着教皇的鼻子胡搅蛮缠吧。 这么一想,骑士大人顿时觉得心虚了,嚣张的气焰霎时间降了下了去。 他有些讪讪的看着眯眼看他的老人,摸了摸鼻子,依旧挺直着背脊,严肃郑重的致歉——并且眼含期待,希望火影能够告诉他那件他想知道的事。 所谓的秘密,骑士大人虽然很少接触,却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火影肯告诉他卡卡西在执行秘密任务已经算得上是一种退让了,只是他还不知足的想要知道更多——这对他真的很重要,只是重要的原因恐怕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 这是由入骨的思念经由时间熬成的近乎疯狂的偏执。 如果不是还抱着追逐奥尔甫斯的心,尼索斯这个人大概早就死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成为一具枯骨了,或者像…… “神无毗桥。”火影将一份地图扔进他怀里,报了个地名,恰巧打断了他的思考。 骑士大人接过地图眨了眨眼,蔚蓝色的眼里闪烁着明显的笑意和感谢。 “万分感激。” 他深深的向这位老者鞠了个躬,唇紧紧的抿着,却带着压抑不住的上翘弧度。 28生死之际 碧空如洗。 即使在得知了波风水门小组的去向之后就马上出发了,骑士大人也没能赶上这几个忍者的脚步。 谨慎的忍者将所有痕迹都处理得十分仔细,这让后面顺着一路追上来的男人只好苦恼的放弃了他们的踪迹,直接冲向了神无毗桥战场。 神无毗桥作为交通要道,在这个特殊的时期,被岩忍牢牢的控制在手中,稳定且迅速的不断往前线供应粮食,以确保他们在其他国家的兵力入侵顺利。 就算有足够的兵粮丸储备,在不是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论是忍者还是什么人,都更加愿意吃正常的食物。 火之国一面临海一面与众多小国接壤,战线拉得很长,这也是他们腾不出手处理内部一些不大成气候的势力的原因。 忍者与忍者之间的交战场面激烈恢宏——不同于需要长时间蓄力吟唱的魔法师,忍者使用的忍术仅仅只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能达到高等魔法师吟唱一分钟的强度。 而且忍者单兵作战能力,体力,比之娇弱的魔法师和祭司们要好上很多,用一个更为贴切的形容,大概就是一个身上带着高等甚至禁咒魔法卷轴的顶尖刺客。 越是接近神无毗桥,一路上看到的土地裂缝和突兀支棱出来的尖利岩石刺让骑士行走之间越发的小心了。 ——他不保证自己有发现一个隐匿得很好的忍者的能力。 虽然那些监视了他两年的人很容易就能看穿,但至少波风水门如果一心隐藏起来,他是绝对不可能发现的。 骑士大人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忍者等级到底是怎样分配的,每个忍者村有拥有多少波风水门那一等级的忍者,但战场是意外性极高的地方,一个小小的疏忽说不定会造成颠覆性的后果。 岩忍普遍修习土遁,目之所及的地方,土层翻出来,能够看到清晰的层次纹路。 这不是个好消息,骑士大人瞥了一眼前方明显不是自然形成的泥沼,蔚蓝色的眼中带着忧虑。 看起来木叶这一方的情况算不上多么好,波风水门小队要应付起来肯定会很吃力吧——这并不是多余的忧虑,至少就目前这些地方的残骸看起来,土系完全压制住了其他属性。 而卡卡西的同伴,除了一个医疗忍者之外,另一个似乎是出自天才家族的……差生。 这么说很不礼貌,但确实是真实的。 而且从之前几次相处的情况来看,那个叫做宇智波带土的男孩儿还是一个不太安分的差生。 说直白一点,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执拗,自大,不服从集体——尤其跟卡卡西不对盘。 好吧,这些话都是卡卡西跟他说的,看起来那个沉默的孩子对于宇智波带土的怨气不是一般的大。 地面猛的传来一阵颤动,骑士大人从思虑中□,抬头看着前方炸起的巨大土黄色蘑菇云,眉头狠狠的拧了起来,脚下的斗气散发出极耀眼的光芒,如同一道炫目的闪电,骑士瞬间从原地消失,向爆炸发生的方向疾驰而去。 ……………… 情况比想象的糟糕。 木叶忍者存活人数只剩下了五人——其中包括了新赶到的波风水门。 而掌控着整个神无毗桥附近地域的岩忍还有近三十人,即使波风水门到达这里的后几分钟之内就利用瞬身术杀死了十几人,他们也没能留住见到金色闪光就猛然后撤的岩忍。 “至少咱们还有五个人……哦,算上尼索斯,有六个。”波风水门轻松的拍了拍手,咧开嘴笑得自信,他偏头看着刚赶来的尼索斯,挥了挥手,“别看了,卡卡西另有任务。” “……”骑士大人回过头瞅了波风水门好一阵,总算恍然在火影告知他卡卡西的任务地点之后,心里泛起的怪异感觉是怎么回事了。 他被坑了。 好久没有吃过这种哑巴亏,骑士大人眯了眯眼,不善的看了笑容毫无阴霾的波风水门好一会儿,在对方不解的注视下扛着大剑朝神无毗桥对岸的岩忍阵地跑去。 “等、等等!尼索斯!”波风水门呆滞的看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冲冲往岩忍阵地冲的男人,反应迅速的阻止了对方。 “我们只需要在这里就好了,不用非把岩忍歼灭。”他说。 骑士大人眨眨眼,放下心里的疑惑,扭头问道:“卡卡西呢?” “有另外的任务。” 瞧,又是一个保持沉默的家伙。骑士大人挂着温和的笑意,微微颔首,“火影让我来帮忙,不过看起来你似乎不需要。” “怎么会!我记得你会医疗……呃,术对吧,能不能看看这几个人的伤势?” 骑士大人挑挑眉,“当然,乐意之至。” 圣疗术让这几个仅仅只是皮外伤的忍者很快的恢复了,连着他们流失的体力一起恢复了不少。 几个木叶忍者啃着兵粮丸,探究的看着从来没听过名号的男人。 骑士大人看着兵粮丸,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啃这些压缩食品或者干粮啊什么的。 在享受过木叶的本土美食之后再尝试这些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 木叶村临时构建的战壕里一片狼藉,本该极长的战壕被巨大的岩石土块分割成了几节,看得出有很久没有清理过了。 到达神无毗桥之后就投入紧张作战,并且不断有人死去,绷得紧紧的节奏让忍者们无暇顾及这些旁枝末节的事情。 看着迅速调整好了状态随时可以投入下一次战斗的木叶忍者们,骑士大人将兵粮丸扔进嘴里灌了几口水,跟波风水门相对沉默。 “我想,追上去比较好。”虽然可能已经晚了。 “我们拖得越久对于卡卡西他们就越有利。”波风水门摇了摇头,看着已经沉淀下来恢复了澄澈的天空。 “那听起来似乎是很重要的任务。”尼索斯盘坐在地上擦拭着大剑,力求将大剑上每一个角落的灰尘都打理干净,“岩忍可能会回去搬救兵,活捉‘金色闪光’或者是……杀了他,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哈哈哈哈!”波风水门拍了拍尼索斯的肩膀,爽朗的笑出声,蔚蓝色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自信:“他们抓不到我,也没有杀死我的能力!” 不错的眼神。 骑士大人只是轻笑了一声,继续专心的擦拭无锋的剑。 ——天知道,他内心有多焦躁。 只有找些什么事来干才能让他保持这份沉稳宽厚的气度,骑士大人内心翻涌着难以言明的躁动和烦闷,他不断安慰着自己并不是被火影轻易的利用了,火影也不知道波风水门小队的安排或者火影只是担心波风水门小队的安危才将任务地点告诉他…… 总之,往好了想。 这样才能够保持一份良好的心态,常年处于焦虑的思念和患得患失中的骑士大人颇有经验的自我催眠,当他放下擦拭着大剑的细布时,内心一片平静祥和。 沉寂下来的战场安静得可怕,波风水门带领着活下来的四个忍者进入战场收殓尸体。 忍者的尸体会说明很多内容,比如经受的训练,比如经常使用的手印,比如在任何国家都受到了极端待遇的——血继界限。 盘腿坐在原地,骑士大人安静的等待着忍者们的归来。 虽然他更希望他们会遭遇反扑回来的岩忍,这样他就能英勇出场救下木叶的忍者们,然后从感激的波风水门口中问出卡卡西的所在地。 ——真可耻。他一边这么唾弃着自己,一边自得的认为这是个很不错的想法。 但也只能是想法而已。 骑士大人往战壕壁上一靠,激起一层薄薄的土灰。 他看着自己长满了粗茧的手,有力的双臂举着大剑,向前挥了挥,剑尖停滞在半空中。 一把神赐的钝剑。 那个曾经利 用血脉的力量鄙夷他的男人,在他离开玛卡大陆的时候不过是一名斗气高超的大公爵罢了——曾经他们都梦想拥有神器,男人一度认为凭自己稀有高贵的血脉能够获得神祗的眷顾。 可惜的是,最后获得神之眷顾的是尼索斯这个天赋不出彩血脉也很一般的家伙。 “阿瑞斯——”骑士大人轻笑了两声,带着蔑视和嘲讽,眼中却含着怀念与悲伤,瞬间过后又转变为正常的温和宁静,轻轻摩挲着左手上的戒指,与大剑磕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尼索斯轻笑两声,喃喃道:“你看,这就是你所梦想的神赐之剑啊……” 你争不过我的,阿瑞斯。 ——不论是奥尔甫斯还是神赐之剑。 寂静之中有风吹过,带着群鸟的尖利鸣叫。 骑士大人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入目的是一片翠绿的地平线。 有树林,却没有被激起飞鸟。 一道灿金色的光芒闪过,尼索斯蔚蓝色的眼睛眯起,眼底闪过恍然的色彩,运转斗气带着耀眼的浅金色流光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猜阿瑞斯是什么角色~o(*≧▽≦)ツ【其实已经很明显了orz 29生死之际 “来之前,我就跟火影说过。”骑士大人眯眼瞅着脸色阴沉、站在树林里看着战斗剩下的残骸的波风水门,“——卡卡西会……” 被凌厉的眼刀一扫,尼索斯乖乖的闭上嘴跟着波风水门走向石屋的残骸。 废墟自然支撑起的细小空地中,波风水门带着的三个孩子呆在一块儿,只是其中一个已经基本失去了生机。 女孩儿眼中含着泪,覆在白发男孩伤口上的手泛着绿色的光芒。 卡卡西微垂着脑袋听着身边同伴压抑细微的哽咽,左眼的疼痛膨胀着蔓延开来,一片血红的颜色。 疼痛和查克拉被掏空的疲惫不断刺激着这个失去了同伴的少年,被巨石压住的宇智波带土还有极细微的呼吸,露出来的脸上左眼处只剩下了血淋淋的幽深空洞,留着血,能够清楚的看到粉色的肌肉。 这个一向软弱的男孩儿却依旧带着笑。 微小却带着温暖的满足。 很疼吧……一定比他疼多了…… 卡卡西不敢回头去看他一直看不顺眼的宇智波,只是呆滞的盯着眼前的地面,沉默着不说话也不动弹。 还有任务。 卡卡西想,宇智波带土还存在的呼吸却让他举步维艰。 就一会儿……带土还活着,再过一会儿……他这么想着,浑身的肌肉紧绷,左眼的不适和胀痛不停的提醒着他同伴送给他的礼物有多沉重。 他不是真心想要什么礼物的,只是想跟这家伙吵吵架而已。 明明几分钟之前还有精力跟他抬杠吵架的家伙,现在躺在那里满脸满身都是血,连呼吸都几不可闻。 别开玩笑了…… 这个本来应该安全呆在木叶警备队的吊车尾,为什么会死在这种地方! 为什么要固执的跟着来这里! 说什么木叶白牙是个英雄,说什么抛弃同伴的人连渣滓都不如…… 好不容易认同了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你就这样抛弃同伴了吗! “宇智波带土……”卡卡西低喃了一声,猛地抬头看向上方,从工具袋里抽出苦无戒备着,身上的伤口因为大幅度的动作重新崩裂开来。 “卡卡西!琳!带土!” “水门老师!!” 骑士大人瞅了一眼将嚎啕出来的琳抱进怀里安抚着的波风水门,偏头看着用护额将左眼遮住的沉默的卡卡西,愣了愣,跳下去堪堪接住倒下来的少年。 “卡卡……” “只是脱力了,比起卡卡西,我想你们更需要担心的是宇智波带土。”尼索斯瞥了一眼躺在那里的被石头压住了半边身体的少年,视线在对方露出来的脸上一转,就知道了卡卡西遮住左眼的原因。 大地猛地传来震动,两个金发男人瞬间意识到了神无毗桥战场有变,各自带着一个孩子以极快的速度向战线赶去。 ——比起几乎已经没救了的学生,必然是完成任务更加重要。 神无毗桥,必须毁掉! ……………… 卡卡西的外伤有尼索斯的圣疗术恢复的很快,却因为写轮眼跟身体排异的关系在医院里躺了大半个月,并且由骑士大人全程陪护。 ——其中利用暴力手段挡下了多少宇智波家来的人按下不提。 琳每天也会在病房里跟卡卡西说说话,只是大部分时间是琳在说,卡卡西沉默的听着,琳的笑容很温暖,却看得出勉强的痕迹。 这个女孩儿心里恐怕也十分不好过吧,死亡这种事情见得再多,也没有亲身经历一次挚友逝去来的更深刻。 “这样冷淡的对待一个女士可非绅士所为。”骑士大人调侃着卡卡西,刚刚送走了每天来这里的可爱女孩儿,正用苦无给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发呆的白发少年削苹果。 “如果只是死去一个同伴就让你们都失去了战斗力,我想你们并不适合这种行当。”尼索斯遗憾的看着垃圾篓里断掉的苹果皮,又继续削,“比如开个美食店?” 失去了同伴就更应该努力的活着——这是肆意妄为的佣兵们用行动告知他的真理。 “别诱拐我的学生,尼索斯,卡卡西是个很优秀的忍者。”波风水门推开门,啼笑皆非的看着削好了苹果皮正将之切成块的骑士大人,看了左眼包着绷带的卡卡西一眼,凑过去关切道:“怎么样?” 卡卡西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师,点点头:“很快能出院了。” 被差别待遇了的骑士大人耸耸肩,将盘子里切得方方正正的几块苹果肉递给波风水门。 “卡卡西更需要这个。” 骑士大人向他咧了咧嘴,“他不理我,我猜他是在向你撒娇。” ——神祗在上,这是个多可怕的幻想。 尼索斯抖了抖,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着相顾无言的一对师徒,骑士大人体贴的站起来,拍了拍卡卡西的脑袋,出了门。 慰灵碑上又新添了几个名字。 他们是在战场上死去的战士,为了维护木叶村的荣誉和尊严奋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种时候慰灵碑前总是不会缺少人迹的。 花都是新鲜的,还有烧成一堆黑灰的纸张——也许是祷文,也许是一些信。 被刻上名字的忍者不会孤单,他们彼此相伴相依,名字紧紧的排列着,整整齐齐就如同生前遵守着规则的他们一样。 “塑茂老师是真正的英雄,他值得所有人尊敬。”波风水门站在慰灵碑前,他身边是眼睛绑着绷带凝视着慰灵碑的卡卡西,“带土也是,他值得我们怀念。” “以后我们还会失去很多,卡卡西,同伴、朋友、搭档甚至家人。” “我们没有办法保证自己是否就会在下一次战斗中死去,而那些被我们留下的人又会怀着怎样的心情看待我们。” “忍者也是人,卡卡西。”波风水门这样说,脸上轻松的笑意被郑重取代,“一个人,总有自己所坚持的东西,总该肆意的放纵过自己的思想。” “你的父亲用最激烈的方式表达了他的坚持,即使用那样屈辱的方式死亡,他也不认为自己是错的。”他摸了摸卡卡西的头,注视着慰灵碑,神色柔和,“塑茂老师是正确的,致死都是。” “嗯。”卡卡西平淡的应了一声,弯腰将手里的雏菊放到了慰灵碑前,“他们的坚持都是正确的。” “他们告诉我他们的坚持,用生命来证明那是正确的。”卡卡西抬手触碰了一下在阳光下依旧冰凉的慰灵碑,眼睛微微眯了眯,“他们赢了。” ……………… “一团白光从卡卡西的身体里渗透出来,融进了戒指,无声无息。”骑士大人喝了口水,拨弄了一下手上的里拉琴。 “跟果实有关的人总是失去他们重要的亲朋好友!” “是的。” “尼索斯先生,您简直就是人形兵器!” “不不不……”骑士大人否定了小女孩的指责,摇了摇头,“如果我是人形兵器,这个镇子早就被我毁了,小姑娘。” “宇智波带土真的死了吗?”男孩儿眨了眨眼,“他在你们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停止呼吸。” “嗯……我觉得那孩子不会死。”尼索斯咧开嘴,蔚蓝的眼中流露出快活的笑意,“他会回到卡卡西身边的!这至少是个不错的开始不是吗——对于被说成人形兵器的可怜骑士而言。” “我想知道神……呃,神无……那什么桥战争的具体情况!”男孩两眼兴奋的闪着光,“只需要几秒——甚至一秒不到就能使出一个高级魔法甚至禁咒!天哪!太帅了!” 骑士大人撇撇嘴,摊手:“这对于战士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我想知道具体情况!还有!我能看看您的神赐之剑吗尼索斯先生!” “噢!当然……”骑士大人眨眨眼,笑眯眯的看着沉浸在兴奋之中不可自拔的男孩儿,顿了顿,“不可以。” 男孩瞬间蔫了下去,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尼索斯,企图用眼神打败坚定的骑士。 “好了,尼索斯先生,我记得您说过想跟我们一起去逮沙鳅!” “哦是的,如果你们愿意带上我一起的话感激不尽。” “我们走吧,作为您这几天给我们讲故事的报酬。”女孩儿拽着骑士大人的衣袖,在男孩的注视下拉着骑士大人一溜烟离开了怀特家门前。 ——顺便回头对男孩儿做了个鬼脸。 30玛卡大陆-牺牲 尼索斯跟随着佣兵们在延绵无际的吃人森林里进出,从一个小小的佣兵学徒做到一支五人小队的队长。 他懂 得了很多——比如寻找野外宿营地,比如如何规避魔兽的袭击,比如对森林内危险植物的认知,又比如充分了解了如何与人交流…… 已经成长为少年的尼索斯在佣兵团中人气颇高,成为了这座边陲的小郡城中姑娘们憧憬的对象之一。 长相英俊身躯高大而有力,金色的短发和铮亮的铠甲让他看起来十分精神。 也只有在这座崇尚力量的边陲郡城里,年轻有为的佣兵队长才会获得姑娘们的青睐。 尼索斯拎着一瓶劣质的谷酒,在人们的注视下出了城门。 六年来雷打不动的每周前往一次葡萄藤架,尼索斯已经对等到奥尔甫斯回来不抱任何期望了,但他依旧执着的寻找着西克木。 ——这是他对自己许下的承诺,绝不会变也绝不会食言。 大陆上第六把西克木琴,他一定会成功打造出来,也必须成功打造出来——然后送给那个他花费了六年也没能忘记的男孩儿。 奥尔甫斯是他的救赎,没有奥尔甫斯的鼓励的教导,他现在还是一个乞丐一个混迹市井的小偷,比起这些,佣兵小队队长的身份是多么光荣的一项职务! 而让他能够拥有这些的,是奥尔甫斯。 即使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尼索斯也没能忘记,最初吃到奥尔甫斯带来的糕点时那份涨满了心脏的满足和幸福。 葡萄藤架上长满了青涩的葡萄,嫩绿的一串串,挂在被风吹得飒飒作响的藤叶之间,连漏下来的阳光也染上了勃勃的生机。 今年又是丰收的一年,看起来又能够酿上两三坛葡萄酒。 尼索斯呷了一口谷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留下热辣辣的刺激,他躺倒在藤架下翠绿柔软的草地上,透过叶片的缝隙看着跟他瞳孔颜色一样清澈无云的天空。 他总是安静的躺在这里看着天空,就像奥尔甫斯没有离开的时候,他在一边看书,而尼索斯在另一侧吃着糕点发呆。 现在陪着他一起享受这份宁静的,只有奥尔甫斯临走前留给他的里拉琴。 琴的声音很好听,在尼索斯手上却只能发出一个一个破碎的音符,不成曲调的怪异。唯一能够享受到这份怪异的,也只有这位被姑娘们憧憬着的佣兵小队长了。 “琴不是这么弹的,尼索斯。”声音清冷,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温和,“为什么不把琴弦修好?” “……”抱着琴的少年扭头看着出声的人,愣了愣,轻笑一声,嘴咧得大大的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我在等你回来亲手修好它啊!” 六年的时间空缺似乎从来没有过一样,两个一头灿烂金发的少年重新相遇,面对面坐下来,安静从容的相互交谈着。 ——就像六年前他们的每一次相处一样。 “我从帝都带回来了……”奥尔甫斯摊开手,一个小小的盒子出现在他手上,“能够拯救你的天赋的药剂。” 尼索斯抿着唇,将看起来十分贵重的外包装盒捧在手里,小心翼翼的打开来。 里面是一瓶仅有半个巴掌大的水晶瓶,瓶子里流淌着淡蓝色的液体。 “我猜你需要它。” 捧着即使不用看,光听作用就知道万分珍贵的药剂,尼索斯不敢置信的看着奥尔甫斯,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有哪里出了错。 “是的,我需要它……可是这太贵重了,奥尔。”少年这样说着,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我不能收。” “那么就扔了它。”奥尔甫斯轻飘飘的看了尼索斯手中的礼盒一眼,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手足无措的尼索斯,“我用不上。” 一个人仰着头,一个人半垂着,倔强的相顾无言。 藤架旁的灌木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这里一直是属于尼索斯和奥尔甫斯两人的净土,这么多年来少有人会走到这块偏僻的角落来。 而在奥尔甫斯回归的当天,这片净土迎来了新的客人。 一双跟尼索斯的手一样长满了粗茧的大手拨开树枝的阻挡,一个头上顶着枯叶脚踝还被藤蔓缠着的男人呆愣的看了两个人好一阵,才向尼索斯微微颔首之后,转头看向奥尔甫斯,低低的喊了他一声。 深褐色的短发,跟头发同样颜色的眼睛,五官轮廓深邃而凌厉,身材魁梧高大,身上穿着铠甲背着一把巨大的盾剑——最典型的战士装束,同时也是最受姑娘们喜爱的身材和容貌。 像是突然回过了神,奥尔甫斯将男人——更确切的形容是处于少年与青年过渡时期——拉了过来,不管对方身上的木屑和草叶,对尼索斯介绍道:“这是阿瑞斯,我的学长和……朋友。” 尼索斯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空虚,他抿着唇,嘴角微微向下耷拉,挑眉看了那个男人一眼:“战士?” “是的——他很优秀,我想他可以作为你的斗气老师。”奥尔甫斯面容平静,眉眼间带着面对亲密朋友的独特柔软,“这是尼索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 “啊……”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之后,尼索斯收回视线,眼睛感到怪异的酸涩,他将木盒合上,抬头又是爽朗的笑容:“这个给阿瑞斯比给我有用得多了。” “阿瑞斯的天赋很好,并不需要这份药剂。” 尼索斯怔怔的看了奥尔甫斯好一阵,确定了对方眼里没有嫌恶或者鄙夷的成分在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嗯。” “一个人的时候喝掉它。”一直沉默着的阿瑞斯突然出声,看了尼索斯手里紧紧攥着的盒子一眼,“奥尔为了这个花费了很多心思。” ——事实上,奥尔甫斯整整六个学年的课外时间都用在了探听和获取这种药剂上,这份药剂也得到得十分不易,甚至差点让阿瑞斯赔上性命。 可惜的是,这个事实阿瑞斯和奥尔甫斯都不会告诉尼索斯。 “嗯,当然!”尼索斯咧嘴,看着两个同样面部表情缺乏的人,半晌也没能完成那个爽朗的弧度。 奥尔甫斯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战士了啊…… 尼索斯这样想着,比较了一下自己跟阿瑞斯之间的差距,最终只能承认,比起阿瑞斯,自己简直就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一样。 “尼索斯,我听说你在当佣兵。”奥尔甫斯打断了尼索斯的低落,浅金色的卷发在夕阳下闪着漂亮的光辉。 “是的。” “我跟阿瑞斯……” “想当佣兵吗?”尼索斯看着奥尔甫斯,不意外的得到了对方的肯定,抿着唇,半眯着蔚蓝色的眼睛,看起来就像在笑一样,“奥尔甫斯,你还想成为吟游诗人吗?” “……”奥尔甫斯沉默了好一阵,在尼索斯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连阿瑞斯也露出了惊讶和疑惑。 这让尼索斯内心升起一股奇异的快感,他知道奥尔甫斯的秘密,两人共同拥有的秘密——而阿瑞斯对此一无所知。 良久,奥尔甫斯才深吸了一口气,视线落在一直被尼索斯放在腿上,一眼就能够看得出被细心照顾着的里拉琴上,嘴角微微扬了扬,肯定道:“是的,自始至终。” 阿瑞斯的眉头皱起来,而尼索斯,真正开心愉悦的咧开了嘴——没有什么比奥尔甫斯亲口肯定,他这六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更加让他感到兴奋和激动了。 “如果你们需要加入佣兵团的话……” “不。”阿瑞斯打断了尼索斯的话,皱着眉摇了摇头,“不加入佣兵团。” “想单干?”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尼索斯摊手耸耸肩,将里拉琴和木盒抱在怀里,看了翻倒在一边倾洒了一地的谷酒瓶子一眼,哼哼了几声。 “后天,后天再来这里。”他挺了挺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信一些可靠一些,脸上是朝气蓬勃的笑容,蔚蓝色的眼睛因为欣喜而发亮,“相信我做了六年佣兵的经验吧!” “嗯,我相信你。”奥尔甫斯点点头,看着尼索斯得到他的答复之后转身一头扎进的灌木丛从另一条路离开藤架,转头瞥了一眼阿瑞斯,看了看被火烧云染红的天际,“天色不早了,我们走吧。” 阿瑞斯颔首,跟在奥尔甫斯身后,脚步沉稳坚定,“吟游诗人……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只是一个小秘密。”语调难得的愉悦,是阿瑞斯极少听到的轻松惬意。 “你很喜欢那个孩子?” “当然。” “……”阿瑞斯看着奥尔甫斯轻快的步伐,不再说话。 回到房间,室友因为刚完成一个任务的缘故,今晚大概会在某个酒馆或者姑娘家里度过。 尼索斯看着那瓶浅蓝色的药剂,揭开盖子合上眼咽了下去。 剧痛袭击了他的身体和神经,即使有过准备,尼索斯也被这份疼痛刺激得眼前发黑。 一分钟不到,仅仅穿了一件衬衫和底裤的少年浑身像是刚从浴缸里出来一样,冷汗还在不停的顺着额头往下淌。 等明天……尼索斯意识迷蒙,浑浑噩噩的想着。 等明天,他就去跟副团长打一架然后离开这个佣兵团——如果他没被那个凶残的副团长打断手脚拧断脖子的话。 过了明天,他就能够跟奥尔甫斯呆在一块儿了。 一直一直的…… 在一起冒险,在一起生活。 这样想着,疼痛似乎并不是无法忍受了。尼索斯是嘴角微微弯起来,跟疼痛相互交缠着糅合成一个扭曲的弧度。 我将为你的梦想献上所有——我亲爱的……奥尔甫斯。 作者有话要说:骑士大人!!!!舔舔舔舔舔舔舔 快嫁我快嫁我快嫁我!!!!我一点都不介意你是痴汉啊舔舔舔舔舔 谢谢订阅的大家QAQ!!! 31我所承认的朋友 拦在亚平宁靴子尖儿上的西西里岛今天依旧热闹的混乱着。流浪汉们在廉价的酒吧里消耗着生命,也许夜晚的生活会比浑浑噩噩的白日要精彩得多。西西里岛宁静的南郊,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花香。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南郊偏僻的角落里,伫立着一间占地面积极大、被整座西西里岛人所恐惧同时也憧憬着的学校。 一所由众多黑手党联手创建,被政府和黑手党的秩序——复仇者监狱所默认的,徘徊在合法与非法边缘的学校。 没有名字,但西西里岛的居民们都称之为黑手党学校。 这是一所专为黑手党培养优秀杀手的学校,同时在另一个校区,也专门开设了家族继承人培养的课程。 就如同外界的私立贵族学校一样,在这个校区内聚集着极大部分黑手党家族的未来继承人,作为同窗,在就读学校的这些年里可以建立起不可思议的友情,或者仇恨。 这样的相当于一个小型社交圈的环境,让众多黑手党大佬都感到十分满意。 ——没有什么比能够培养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更能让那些大家族的高层感到高兴的事了。 想要一个家族发扬光大并且传承下来,优秀的继承人是必不可少的。 而这所黑手党学校,为那些中小型的、没有浓厚历史底蕴的家族提供了极佳的机会。 这些家族没有一套完整的继承人培养方法,也没有一个完全归属于自己家族的教育、情报系统。而黑手党学校,让这些中小型家族的继承人获得了跟大型家族继承人同等的学习条件。 毕竟,这些家族还是以依附大家族获得喘息和存活的方式为主,而那些大家族,通常都会让经过内部培养之后的继承人来黑手党学校进行学习。 让他们实践如何在黑暗的世界里气度从容,并且通过某些社交或者其他的方式,收服中小型家族的下一任主人。 这所学校,在今天迎来了一个新的教师。 更准确的说,是一个新的课程。 神学。 “为什么黑手党要学这个?” “别开玩笑了,我们又不会去梵蒂冈问候教皇!” “难道我们要一直面对一个每天高呼着天父的神官吗?” “还不如腾出时间来去练习射击……” 事实上,在到达这座岛屿没过几分钟,正为这座岛上能够感知到神祗而高兴的时候,就被突然出现的奇怪女人告知了要作为教师教导神学,并且被带到了学校的男人,此时此刻捧着一本圣经,满脸茫然的站在教室门外。 他能够清楚的听到来自教室内部的吵嚷,明显里面的人不会比他明白到哪里去。 不过……那个频繁出现的“黑手党”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骑士大人眨了眨眼,看了一眼手上厚厚的书籍,翻了翻之后毅然的决定放弃辨认这些纠缠在一起完全不明所以的文字,在教室门边后退了两步,准备悄无声息的撤走。 误人子弟这种事情,骑士大人真心不想干。 他能够清楚的察觉出,门后的那些人心中没有半点对神祗的崇敬——强扭的瓜不甜,信仰也不是能够强迫的。 而且,骑士大人实实在在的,内心饱含着对学校这种存在的厌恶。 还作为老师教导学生?是想他把这里念书的学生都揍一遍吗? ——似乎是个不错的想法。不过也只能想想,付诸实践有点困难,不是谁都像卡卡西那孩子一样耐磨耐打耐摔耐.操(?)的。 “是那个新来的教授吗?”一个男人拦住骑士大人的去路,鼻梁上架着一副眼睛,穿着……呃,那种服饰尼索斯并不认识,只是看起来似乎十分拘谨正式。 “我想……大概……没错是我。”骑士大人面对这样的质问吞吞吐吐的回答着,有种大街上偷窃被人发现了的心虚感。 “为什么不进去上课?”那个男人挑了挑眉,打量了一下眼前身穿衬衫皮裤加马靴的金发男人,眼含讶异,“你看起来不像教廷里的那些……嗯,神父。” “呃,教……”骑士大人愣了愣,蔚蓝的眼里划过一抹恍然,欣然的解释道:“嗯,侍奉神祗的可不止是神官和祭司。” “是吗?”男人不置可否的嗤笑一声,推了推眼镜,“教廷已经很久没有插手黑手党的事务了。” 尼索斯看着男人充满厌恶的神色,温和的笑着并不介意,同时也明智的将黑手党是什么这个问题咽回了心里。 总觉得这个问题问出来,眼前这个男人就会扑过来掐死他。 骑士大人转了转脖子,感觉有点凉飕飕的。 “已经上课五分钟了。”男人看了看手上的金属块——后来骑士大人知道那是叫做手表的东西——然后对骑士大人眯了眯眼,毫不掩饰自己对教廷的嫌恶,讥讽道:“我以为教廷来的人都跟教皇一样注重时间。” “很抱歉让您造成这样的误解。”骑士大人微笑着,如同走廊窗外漏进来的阳光一样温暖,“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教学。” 不……他除了知道这座岛屿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神祗的存在之外,其他的东西一片茫然。 一个人拿着一个小型的金属物件说着话。 窗外有一个形状有些怪异的……从运行上来看大概是交通工具的东西路过,比战马狂奔的速度差不了多少,而显然的,它的前面没有任何东西拉动。 窗面是完美的透明色,而不是多少都掺杂了杂质的水晶。 神祗在上,这个地方似乎很不得了啊…… “哦?这所学校的教学完全自由,想怎么教就怎么教,每个班有三个死亡名额。”男人笑嘻嘻的,看起来不怀好意,“也就是说,即使你教学出了意外导致了学生的死亡,只要人数在可控范围内也无所谓。” 骑士大人有点恍惚的点点头,对男人的不善并不放在心上,他还沉浸在这座岛屿给他的冲击中,唯一听进去的就是——想怎么教就怎么教。 我们可以预见这群黑手党家族继承人将要面临的悲惨学科了。 “那么……”骑士大人晃了晃脑袋,灿烂的金发在阳光下跃动着,毛毛躁躁的看起来活力十足。眼前的男人似乎不是很满意他的反应,而尼索斯此刻也并不想与这个人多做纠缠,“十分感谢您的提醒,先生,我去上课了。” 抱着完全看不懂的书籍,骑士大人享受着因为神祗的安抚而平和的精神,迈进教室走向了讲台。 神祗的精神力就想母亲的手一样温暖柔软,将这些年堆积起来的怨愤和焦躁一点点理顺了从他的精神中剔除。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舒适。 这种幸福感一直持续着,让骑士大人连脚步也变得轻松飘忽了许多。 既然跟神祗扯上关系,作为神祗手下的首席骑士,尼索斯觉得怎么都该把这份差事做到完美。 作为教师的骑士大人进入教室之后,那群闹腾的学生们并没有安静下来。 他们依旧相互交谈着,大声的有意无意的讥讽着进入教室的这个衣着普通的新教师。 习惯了被人捧到天上,也习惯了被那些异端戳脊梁骨的骑士大人对于这种程度的嘲讽做到了完全的免疫。 而这个教室里也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一个金发少年,坐 在角落里靠后的位置,背脊挺直着,脸上却带着怯懦和小心翼翼。他讨好的对象,是坐在他身边满脸不耐的撑着脸瞪着骑士大人的银色短发少年。 还真是……不太友好。 骑士大人眯着蔚蓝色的眼,脸上绽放着温柔平和的笑,看起来无比纯良和好欺负。 角落里的金发少年对于视线很敏感,在尼索斯的注意力落到他身上的时候,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蹦了起来。 沉重的木椅子倒在地上的声音在一片嗡嗡的人声中显得格外明显,整间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了撞倒了椅子的少年。 “又是这家伙。” “加百罗涅前途堪忧。”有人嗤笑了一声,“听说这家伙是靠彭格列的关系进来的。” “啊……加百罗涅家一向跟彭格列关系良好,所以你还是不要这么光明正大的说比较好。” “怕什么?” “他旁边那个人,是彭格列九代亲自预定的暗杀部队首领。” 所有人顿时噤声了,强制将注意力从角落里挪开,私语声又浮了出来。 骑士大人对那个尴尬得手足无措的少年微笑着颔首,扬了扬下巴,感兴趣的瞥了他身边的人一眼,手抚上戒指,漂亮的蓝色的眼里划过感激和兴奋。 ——神祗从来没有抛下他,而是一直尽力的帮助着。 这样的认知让尼索斯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骑士大人嘴角抑制不住的上翘,几度扭曲之后放弃了控制自己有些过度的笑意,咧开嘴露出白白的牙,手不知什么时候握上了无锋大剑。 剑尖像是切豆腐一般插进了地板,浅金色的光芒一闪即逝。 一道清晰的裂痕从讲台向教室尾部蔓延,崩裂的细小石子让在走道中间的学生倒了大霉。 骑士大人笑得特别开心,“听说想怎么教就怎么教,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必须时刻保持对神祗最基本的敬意!” “不然,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哦~” 作者有话要说:我怎么觉得骑士大人有点变态了…… 是因为我飙文太high没收住吗Σ(っ °Д °;)っ 主题是羁绊。 32我所承认的朋友 被这一手震慑到的继承人们霎时间安静下来,像是被驯服了的野兽一般乖乖的坐在椅子上。 即使脸上因为刚刚的意外而造成了伤口的那几个,也不敢吭声要求治疗。 暴力在很多时候比任何手段都有用,骑士大人满意的看着安静了的教室,眼里满是愉悦。 “那么首先,你。”骑士大人点了点脸上被隔开了一个不算浅的道子,脸色苍白的少年,走到他身边敲了敲桌子,“刚刚你用的是什么?” ——卧槽! 虽然内心很震惊,手里还依旧握着手机随时准备打电话喊家里派医疗队来救场的少年,还是在这位神学老师的注视下站了起来,并且如实的回答了关于手机的问题。 还好当初选修了电子设备改造,不然这种从零件到整体从作用到原理的问题,谁回答得出来啊……少年这样想着,看到长相英俊的神学教师满意的神色之后松了口气。 这个男人在玩儿他吧。坐下来的少年这么想着,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脸上冰凉刺痛的伤口泛出一阵温暖。 他愣愣的抬手摸了摸脸,发现那道也许会因为清洗不及时而留下疤痕的伤口已经不见了。 这一手让一直沉默的观察他的几个人呼吸一顿,再看向他的脸时,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心情顿时坚定了起来,瞅着骑士大人的眼里几乎泛出了显而易见的绿光! 打一棍子给个甜枣。骑士大人对于驯服新人的手段还是颇有心得的,虽然这份娴熟的手段很少用在自己属下的神殿骑士,但是面对那些新晋上来的用鼻孔瞧人的祭司,骑士大人饱含着教育的热情。 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提出的问题有什么不对的尼索斯,继续坦然的点了另外几个被误伤的学生,然后仔细的询问自己对于这座岛屿的疑惑。 虽然其他学生看他的眼神颇有些怪异,但骑士大人也并没有多想什么。 毕竟他提出来的那些问题,有几个学生也没能很清楚的回答上来。 看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常识性的东西,其他人大概是因为他不教授神学内容而感到别扭诧异吧。骑士大人这样想着,继续细致的询问着,顺便默默记下牵扯到的其他不懂的东西。 ——真是天真而又愚蠢的骑士啊! 一节课过去,角落里那个银发少年已经从惊讶变成木然最后只剩下鄙夷了。 下课铃响起来的时候,骑士大人还在消化收获来的信息。 广播里突兀出现的声音让沉思中的金发男人一惊,茫然的抬头看着同样看着他的学生们,耳朵捕捉到走廊外逐渐响起来的喧闹才恍然。 “啊……今天就到这儿?”骑士大人不确定能不能这么说,直到看到少年们松一口气的神色才释然。 学生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教室,有意识的几个已经开始给家里通知这个怪异的神学教授了,而几个更加直接的,留在了教室里,准备挖学校的墙角。 骑士大人坐在椅子上看着讲桌上的圣经发呆。 近一个小时的了解,他收获了不少信息,比如这座岛屿的文明跟玛卡大陆完全不同。 他试探的提出魔法和斗气的时候,学生给出的反应是陌生和不可思议——后来他们提到了“小说”这个词汇,并且说如果真的有那样神奇的力量,肯定就是所谓的异能了。 骑士大人依旧茫然的表示,小说和异能是什么……完全没听说过。 当然,这份疑惑他小心的咽了回来——因为学生看他的眼神已经像看一个疯子了。 为什么每个字拆开来他都明白,合在一起就完全不懂了呢…… 骑士大人的情绪很低落,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座岛屿跟前面经历的那些岛屿不一样,阻拦神祗的壁障要薄了很多。 虽然不能像玛卡大陆那样允许神祗降临,但是传达神祗的声音,跟神祗进行精神接触问题还是不大的。 这是被这座岛屿吓到的骑士大人现今唯一的安慰。 那么,接下来他也许该去找一下这个学校的负责人。 至少要有个住处。 骑士大人拍了拍自己的脸,将低落的情绪收敛好,重新挂上充满了向上和活力的微笑,拿着圣经站了起来。 “老、老师!” 骑士大人的脚步顿了顿,疑惑的回头,是那个一直缩在角落里怯懦的金发少年,他身后不远处,银发少年冷着脸看着金发少年的后脑勺,如果对方的脑袋是个西瓜,他大概已经冲上来切块了。 无比凶狠的眼神。 骑士大人看着金发少年缩了缩脖子,挑了挑眉,“什么事?” “斯、斯库瓦罗想跟您打一……不!想跟您比拼剑术!”少年紧紧的揪着骑士大人的衣袂,大大的眼睛闪着希冀,他回头指了指银发少年,道:“那个是斯库瓦罗,可以吗?” “啊,当然没问题。”骑士大人大方的同意了少年的提议,拍了拍他的脑袋,发觉手感特别好之后又揉了揉,“不过我现在要先去解决住宿的问题——” “老师给我您的手机号吧!” “……”骑士大人揉着少年头发的手顿了顿,低下头瞅着掏出了手机眼神真诚的少年,悲伤而无奈的捂住了脸。 半晌,他捏了捏少年的脸,特别严肃特别郑重的告诉少年,“神说,一切随缘!” ——擦! “明明就是没有吧,白痴!!” “啊!斯库瓦罗嗓门小一点,还有不要骂老师白痴啊……” “……”骑士大人轻轻敲了敲少年的脑袋,“你的名字?” “迪诺!迪诺·加百罗涅!”少年的眼睛闪亮亮的,手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骑士大人瞄了一眼,撇撇嘴放弃了——他又忘了自己并不认识这座岛屿的文字。 少年将手机收起来,又拽了拽骑士大人的衣角,讨好的笑着,“老师,您来加百罗涅家吧,斯库瓦罗也住我家,要打架、不是,要比拼剑术也更加方便。” 像是担心骑士大人不答应一样,他特别强调了一声,“每天有车接送!” 被如此现实的条件直接戳中了软肋的骑士大人,看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少年,深深的觉得,如果这孩子信奉神祗的话,肯定是一个十分优秀的神殿骑士。 这份直觉这份灵感……骑士大人觉得神祗肯定是偏心到这个少年身上了。 尼索斯瞅了浑身都散发这一股“我很不爽我不认识那个傻逼”的银发少年,弯起了眉眼,欣然而愉快的答应了少年的提议,让一边等着迪诺挖墙脚失败的继承人们掉了一地下巴。 “那我们走吧!今天课上完了,司机先生已经在校门外等了很久……”迪诺傻傻的哼唧两声,然后笑声戛然而止,在其他大家族继承人凌厉的眼刀下缩着脖子,躲到了骑士大人背后。 ……这么胆小的少年继承一个大型家族真的没有问题吗……骑士大人看着眉头狠狠的皱起来,却没有帮迪诺出头的斯库瓦罗,挑眉。 “带路吧,加百罗涅。”骑士大人推推在他身后缩着的、脸都皱成一团的少年,笑了笑。 “啊……嗯!斯库瓦罗……回家了。” 回家是个不错的词汇,让尼索斯想到了陪他度过一生中最重要的时间、不论雨涝还是大旱都生长茂盛的葡萄藤架。 一直满脸不爽的银发少年微微舒展了眉头,又狠狠瞪了迪诺一眼之后走了过来。 斯库瓦罗跟骑士大人并肩跟在迪诺背后走着,银发少年扭头看着比他高出不少的金发男人。 相貌是不可否认的英俊,脾气怪异但看得出人很随和,手上粗茧的分布昭示着这个男人跟他一样是常年握剑的。 他看过男人的剑,无锋却能够嗅到由鲜血构建的利刃。 这跟这个男人的气质有些不相符——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和毫不畏惧的坚定,跟他这样的亲和随性呈完全相反的态势。 “斯贝尔比·斯库瓦罗,我的名字。”银发少年严肃的介绍自己,表示对对方的尊重。 不管那样违和的矛盾是从哪里来的,又是如何完美平静的融合在一块儿,他只认对方的剑术就对了。 “原来斯库瓦罗是姓……我还以为你姓加百罗涅。”骑士大人半调侃的回了一句,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并没有自我介绍过,“嗯,我是尼索斯,是个神殿骑士。” “……只是借助在那个蠢货家里!”斯库瓦罗解释了一下,打量了尼索斯一阵,“神殿骑士?是教廷派来的?” “不,是神祗派来的。”骑士大人温和的笑着,对于这些孩子提到教廷和神学时的不屑和反感表示理解。 毕竟这里不是玛卡大陆那个神权高于一切的地方了,在这里普通的平民掌握了很多东西,拥有完全的自主能力,不再有奴隶阶层,也少有王国的存在——有个颇为新鲜的词语叫做“民主”,骑士大人对于这种社会形态感到万分惊奇,却保持着足够的尊重和理解。 “神祗?!!”斯库瓦罗眼神变得怪异起来,原本刻意压低了的嗓门顿时大了起来,“你还真的信奉那个?!” “将神祗称之为‘那个’真是失礼。”骑士大人不赞同的纠正了一下银发少年的用词。 “嘁。”斯库瓦罗一脸不屑,毫无顾忌的嘲笑尼索斯:“那就是那个神祗让你完全没有一点儿常识?!” “常识?”骑士大人愣了愣,“那对于我 并没有什么用,我很快就会离开。神祗赐予了我一切,新的生命,健康有力的躯体,良好的情绪以及我最渴求的希望。” 银发少年哈哈大笑了两声,不再说话——也许他觉得这个名字叫尼索斯的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前方领路的迪诺·加百罗涅走在校道上,时不时回头看看相处得似乎不错的两个人,连心情都飞扬起来。 他蹦跶着往前走,然后踢到了路边突起的下水道井盖。 “啊好疼QAQ……” “……” 骑士大人算了算金发少年从学校一路摔过来的次数,为加百罗涅鞠了一把同情泪。 尼索斯拿自己的经历对比一下可怜的加百罗涅。满足的发觉,神祗果然还是最疼爱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订阅o(*//▽//*)q 虽然没有在首页,不过感激大家~双更奉上~ 感谢霸王票~ Any喵子扔了一个地雷 豆沙扔了一个手榴弹 抱住蹭蹭 33我所承认的朋友 加百罗涅留不住斯库瓦罗。 相处仅仅半个月,骑士大人就下了这样的断言。 并非加百罗涅家还不够好,而是迪诺·加百罗涅跟斯库瓦罗之间的差距太大。 简直就像孤狼跟羊羔一样,即使能够共处在一片天地下也注定了不会多么和谐——哪怕那只羊羔千方百计的讨好孤狼。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骑士大人看着在一边给斯库瓦罗处理伤口,一边嘴里嘀嘀咕咕着一些不甚明了的话的加百罗涅,眉头挑了挑。 斯库瓦罗的天赋很好,跟他对战的骑士大人能够清楚的感觉出来,这个少年每天正以让他都有些嫉妒的速度成长着。 不小心觉醒了什么奇特心思的骑士大人双腿盘坐在地上,托着下巴看着前方不远处那对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快乐的回忆一般轻笑了出来。 好像也不是什么一定就留不下的样子……只是斯库瓦罗希望爬得更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寄住在加百罗涅家里吧。 毕竟他不是姓加百罗涅的,而且每次去上课的时候,学校里的学生都很忌惮他——虽然眼神中总是透着嘲弄和不屑。 看起来斯库瓦罗的背景有些复杂,这个少年拼命的想要变强,不想浪费任何一丝机会和时间。 哦,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要打败那个被誉为剑帝的男人,取代他的存在。 真是个不错的梦想,尼索斯擦拭着自己的双手大剑这样想着,斯库瓦罗没有固定的使剑套路,他总是能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划过剑刃让人猝不及防,跟骑士大人大开大合正面冲锋的风格不同,斯库瓦罗更加的灵活多变,就像一尾巨鲨一样紧紧的跟着血腥的气味,抓准了机会突然狠狠的咬上一口,一击毙命。 当然这份优势也有一部分取决于他用的武器,双刃剑两边锋利的刃让骑士大人有些发憷,说是切磋,斯库瓦罗可没有一点 留手,全然把眼前的人当做猎物一般疯狂的撕咬。 骑士大人回味着斯库瓦罗厮杀时的眼神,挑起了嘴角。 这样看起来,他的梦想并不是遥不可及的。 事实上,斯库瓦罗距离他的梦想已经非常近了,骑士大人从来没有见过剑术天赋能够好成这样的人类——虽然曾经传闻有过剑术天才,但尼索斯是的的确确没有亲眼见过的。 随手用圣疗术治疗了一□上被划破的伤口,不在意的将血迹擦掉,骑士大人站起身来,看着西沉的夕阳,伸了个懒腰。 “今天就到这里?” “再来!!” “……”骑士大人扭头看了笑得勉强又无奈的金发少年一眼,耸耸肩,“我觉得加百罗涅大概饿了。”被无辜波及的金发少年挥了挥手,道:“啊我、我不……” “吃饭去!渣滓!!”斯库瓦罗打断了迪诺的话,狠狠啐了一口,眼中的狠戾还尚未恢复平静。 迪诺欲哭无泪的看着朋友身上再度崩裂的伤口,半晌也没说出话来,只好跟在这两个从早上一直打到太阳落山的人后面离开了训练场。 加百罗涅家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这么彻底的使用过这个训练场……迪诺回头看着到处都是深刻划痕的训练场,觉得喉咙有点紧。 好凶残! 完全……不能再用了啊QAQ。 年轻的加百罗涅首领默默计算着重建一个训练场的经费,又开始思考着两个人无止尽的斗殴会让他和罗马里奥增加多少工作量。 QvQ彭格列的九代首领,加百罗涅可以申请人员协助和财务报销吗!! 骑士大人对于这个世界最满意的地方,就是餐桌上——用餐礼仪跟玛卡大陆是相同的,但是花样和味道却比玛卡要好上许多。 想想曾经一直啃着面包,好点儿的时候能够啃上一块水煮肉的日子吧! 即使成为了神殿首席骑士之后,尼索斯面对每天几乎都一样的伙食也感到十分腻味。 ——至少呆在加百罗涅的这些日子,骑士大人就没有吃过重样的食物。 这里简直就是理想之地! 结束晚餐之后,迪诺目送着斯库瓦罗再一次进入了训练室——当然,是没被他们报废的另外一个。 “尼索斯老师!请等等!”少年喊住了准备回房的骑士大人,“斯库瓦罗他……” “他天赋很好。”骑士大人笑了笑,“你并不用担心,给他一些时间,他就能够做到他所想要的事情。” “可是,斯库瓦罗他……”迪诺嗫喏了好一阵,才磕磕绊绊的带着无措的瞅着尼索斯,眼睛湿漉漉的像极了无辜的小动物,“他已经向剑帝约战了。” “……” 真是个对自己充满了信心的好少年。 面对骑士大人的沉默,迪诺几乎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看着他。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因为不了解剑帝的实力而完全没有把握保证斯库瓦罗会赢的骑士大人,即使是面对这样眼神也没能违背自己的坚持说出谎言来,“相信他吧。” 他唯一能保证的,就是斯库瓦罗不会死。 没有得到任何安慰的加百罗涅年轻首领,悲伤的看着陷入自己思绪的男人,终于想到了另外一件正事。 “彭格列九代首领邀请您去彭格列做客。” “彭格列?” “西西里最大的黑手党家族,彭格列九代首领是个很温和的人。” “我拒绝。”骑士大人耸耸肩,“要知道,我对于斯库瓦罗的兴趣比对黑手党的兴趣大多了。” “……”加百罗涅的年轻首领梗着脖子,觉得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斯库瓦罗跟剑帝约战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两天后。” “……” 果然是个对自己充满了信心的好少年。 不过看斯库瓦罗那份执着,难不成打败剑帝就能够收获果实了?骑士大人眯了眯眼,视线落在走廊尽头,斯库瓦罗消失的拐角上。 这股劲头简直就像神殿骑士最终考核之前,他的状态一样。 “这两天养精蓄锐是最好的选择。”嘴上这么说着,骑士大人却拎着自己的大剑,兴致勃勃的冲进了斯库瓦罗的训练室。 迪诺一愣,伸手想要抓住那个不靠谱的男人,结果不但没抓住自己还被那股大力扯动,摔了个嘴啃泥。 站住!说好的养精蓄锐呢! 你们都欺负我嘤QAQ… 当然这个想法也只能在迪诺心里转上两圈,最终这个坚强不屈的年轻首领默默爬起来,屁颠屁颠的跟进了训练室。 在被人生干翻和干翻人生这个选择上,加百罗涅的年轻首领显然已经被人生干得服服帖帖,连一丝挣扎的心思都没兴起来。 ……………… “诶?关于斯库瓦罗吗……”迪诺想了想,最终的结论脱口而出:“他是个好人!” “……”骑士大人看了看迪诺,又看了看叼着面包走出门,穿着一身易于行动的紧身便装的斯库瓦罗,沉默了好一阵,直到斯库瓦罗消失在视线里才再开口,“说说关于斯库瓦罗的事情吧。”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骑士大人在黑手党学校里并没有能够询问的人,他自己也没有势力能够查到斯库瓦罗的背景,最终的选择只有迪诺·加百罗涅此人。 ——虽然他觉得这个年轻的加百罗涅比他还要不靠谱,但总比没有好。 “斯库瓦罗是好人,第一次碰到他的时候,他就救了我。”迪诺做出回忆的样子,还不忘记往嘴里塞一口水果沙拉。 “我记得是在西郊的一个酒吧里,我跟丢了罗马里奥。” 不,一般来说不应该是属下跟着首领吗。骑士大人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加百罗涅以及他的管家,顿了顿,保持沉默。 “因为那个酒吧治安很糟糕,总是有流血事件发生,我听罗马里奥说过如果走丢了就躲在角落里等着,然后我躲在了吧台和楼梯间的夹缝角落里,等罗马里奥来接我。” “……”加百罗涅现在还没败亡简直就是奇迹中的奇迹。 “然后,那天发生了很不得了的事情,一个中型家族里出了叛徒,那时候那个家族的少爷也在那个酒吧,那个叛徒并没有见过少年的脸,当时在大厅里的适龄男孩又只有我一个,所以我被当做人质挟持了。” 这是何等的……骑士大人看着面露不忍的管家先生,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同情。 不过显然,对方并不怎么领情。他一心都系在这个年轻首领身上,并不认为自己家的首领这样倒霉和弱小有任何不妥。 “我那时候害怕极了,人群中也没有罗马里奥的影子,没有人认识我,那个叛徒跟疯了似的,枪指着我的头,好像下一秒就要崩了我一样。”迪诺脸色有点苍白挥了挥叉子,这样蛋疼的经历让他有些后怕,“就在那个叛徒大吼着说要杀了我的时候,斯库瓦罗的刀捅穿了他的心脏。” ……我觉得那个叛徒的叫嚣都不如最后突然那一下来得刺激。骑士大人心里有些微妙的纠结,他看着满脸憧憬欣喜的回忆着当时场景的加百罗涅首领,情不自禁的觉得自己果然是老了。 “然后斯库瓦罗就把那个叛徒的脑袋割下来带走了。”迪诺语调轻松的结束了讲述,满脸幸福的将剩下的水果沙拉吃掉。 不,少年,我猜你误会了什么……骑士大人愣愣的反应了好一阵。 ——把脑袋割下来的行为,再联系一下斯库瓦罗身为暗杀部队下一任队长的职务,尼索斯看着吃得颇为满足的迪诺·加百罗涅,他深深的觉得,自己总是被阿瑞斯和奥尔甫斯歧视的智商,找到了安慰。 “所以,斯库瓦罗真的是好人!” “……”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完成~ 以后会尽量日双更直到完结~\(≧▽≦)/~ 34我所承认的朋友 从迪诺少年身上可耻的找到了优越感的骑士大人,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自己内心翻涌的愉悦感,于是打着了解斯库瓦罗的旗号,他继续问了。 “然后呢?”骑士大人顿了顿,“你们怎么住在一块儿的?” “是九代首领啊~”迪诺快活的眯着眼睛笑着,“九代首领让斯库瓦罗暂时呆在我们家,还托我在学校里多照顾斯库瓦罗!” “斯库瓦罗不止帮过我那一次呢,他在学校里也总是帮着我。如果不是斯库瓦罗,我也许早就在黑手党学校呆不下去了。”年轻的加百罗涅首领微笑着,眼里流露出诚挚的感激之情来,“我跟感谢九代首领,他在我还小的时候帮衬着加百罗涅,还将斯库瓦罗送来了。” 骑士大人搓了搓下巴,他怎么觉着,斯库瓦罗和迪诺两个都被那个彭格列的九代首领阴了一手呢…… “嗯。”骑士大人点点头,却不知道是赞同迪诺的观点还是仅仅表示自己在听。 “您真的要拒绝九代首领的邀请吗?” “是的。”尼索斯拍了拍迪诺的头顶,“我现在比较关心的是明天斯库瓦罗的决斗。” 而在决斗之前,斯库瓦罗还被派出去任务了。 ——黑手党学校的在读学生很少会被家族派出去任务,不过斯库瓦罗显然不在此列。 “而且,你也该想想自己了,加百罗涅。彭格列和斯库瓦罗不可能一直护着你。” “呃……嗯QAQ!”迪诺缩了缩脖子,撇嘴,“九代首领的那个儿子超级恐怖……” 骑士大人并没有再理会年轻的加百罗涅首领的碎碎念,他喝着不知道名字的香醇美酒,撑着脸发呆。 如果没有判断错的话,斯库瓦罗战胜剑帝之后就能够收获果实了——第一次目的达成这么简单的骑士大人幸福的眯着眼睛,感谢着神祗赐予的好运气。 “尼索斯老师!我决定了! ”迪诺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手握成全,语气坚定掷地有声,“我要阻止斯库瓦罗!”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到底发生了多么神奇的事情。 尼索斯怔愣的看着一副志在必得模样的迪诺,视线往面无表情的管家罗马里奥身上飘了飘,呆滞的点了点头。 “我需要您的帮助!” 骑士大人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是支持斯库瓦罗去决斗的——他有这样的天赋。” “尼索斯老师,斯库瓦罗是个很固执的人。” “我知道。” “那个剑帝从未使用过左手,我猜他的左手大概出了什么问题。”迪诺抿着唇,“偶尔,斯库瓦罗会做一些蠢事……” 骑士大人正了正身子,挑眉:“……比如?” “比如决斗的时候不用到左臂或者干脆不要自己的左臂了。”迪诺看着不太相信的骑士大人,语气笃定,“他真的做得出来!” ……卧槽。 熊孩子挺会玩儿啊。 这是怎样的觉悟才会用别人的缺陷来限制自己…… 斯库瓦罗是不信任那个剑帝的实力呢还是对于自己的能力过于自信了?即使左手有缺陷,能够被称为剑帝的男人,会因为一个双手健全的小鬼挑战他而觉得这场决斗不公平吗? 骑士大人再一次深深的觉得,自己老了。 年轻人的思想和世界,他不懂了。 “这是斯库瓦罗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加百罗涅。”骑士大人虽然内心被一大群刺猪践踏而过,但依旧保证着自己对于任何一个人的尊重,“虽然我们不能理解这份怪异的坚持,不过我们应该保持尊重——我会跟他提出建议的,但并不会限制他的决定。” 事实上他也没有立场去做些什么。 他甚至比不上迪诺更有插嘴的余地,不过显然年轻的加百罗涅没有直接对他憧憬的朋友说出自己看法的勇气。 “我很担心他……” “他知道吗?”骑士大人偏头看了迪诺好一阵,看到金发少年越来越低落的情绪,揉了揉他的脑袋,“有些心情,你不说出来,旁人是没有办法感受到的。” 尤其是那种满脑子执着于一件事情,以至于忽略了身边原本轻易就能发现的事实。 迪诺的表情顿时变得怪异起来。 ——光是想想对斯库瓦罗说这样的话就觉得好害羞好不可思议啊…… “斯库瓦罗不会有事的,对吧?” “嗯,不会死的。” “……”给他这个答案还不如什么都不说。迪诺看着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的骑士大人,一咬牙,拽着罗马里奥啪嗒啪嗒的跑进了房间。 骑士大人挑挑眉,看起来这个只能用懦弱来形容的孩子似乎颇有行动力。 不过,阻止斯库瓦罗去跟剑帝决斗?天真的少年啊,你以为你会成功吗! 骑士大人嘿嘿笑了两声,悠然的坐在柔软的椅子上将杯子里最后一点酒喝掉,好整以暇的把里拉琴抱在怀里叮叮咚咚的拨弄起来。 ……………… 仅仅只有一天不到的时间,并不容许加百罗涅的年轻首领折腾出什么名堂来,但给斯库瓦罗的行动造成一点阻碍却并不成问题。 早上起床神清气爽的做完了祷告和里拉琴保养的骑士大人,此刻正愉悦的看着眼前两个少年的交流,动作悠闲的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斯库瓦罗,你不要去……”迪诺重复着他念叨了一早上的话,似乎言之未尽,却始终没有把后一句话憋出来。 “闭嘴。”= =# “要是出事了怎么办QAQ!” 斯库瓦罗手中的餐刀一顿,瞥了满脸担忧的加百罗涅的年轻首领一眼,凌厉的视线微微融化了些许,瞬间又恶狠狠的将餐刀□了实木的桌面,“喂!!我能赢!!!” “斯库瓦罗!!” “混账!!闭嘴!!!安静吃饭!!” “噗嗤。”骑士大人看着两个人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斯库瓦罗一脸青黑想掐死迪诺又不能动手的表情实在喜感。 从早上加百罗涅首领一身睡衣抱着枕头跑进斯库瓦罗房间,结果没过一分钟就被毫不留情的扔出来开始,这种喜感的模式就一直维持着,而迪诺依旧不怕死的用纠缠的方式撩拨着斯库瓦罗的神经。 这么下去斯库瓦罗说不定真的就下手把人掐死了……骑士大人看着握着餐刀然后绷紧了身体,似乎随时想要一餐刀捅死加百罗涅的斯库瓦罗,连忙起身把迪诺拉开,给了斯库瓦罗一个安静的用餐环境。 这孩子还真能折腾,骑士大人揪着不甘心的少年的后领,将他交给了一边等候着的管家先生。 罗马里奥是个很会看人脸色的好管家,为他家首领的生命安全着想,他毅然无视了小首领的反抗,将他带离了餐厅。 “加百罗涅是个不错的朋友。”骑士大人坐回位置,轻轻敲了敲杯沿,看着明显松了口气的斯库瓦罗,漂亮的蔚蓝色眼睛眯着,流露出一股闲适的感觉来。 斯库瓦罗擦嘴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脸上盈满了笑意的尼索斯,不客气的翻个白眼,粗声粗气道:“我不需要!!” “你需要。”骑士大人很笃定,“你昨天出任务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准备如何阻止你去决斗……不过好像都被你看穿了。” “他?他凭什么!!” “大概是因为……”担心你?骑士大人收住声,笑眯眯的看着浑身都散发着暴躁和戾气的少年,觉得某些事情还是由年轻人自己处理比较好。 他看了看时间,喝了一口咖啡之后提醒道:“距离你跟剑帝决斗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可以准备走了。” “啊!一定打败他给你看!!” 被斯库瓦罗的嗓门震得一愣的骑士大人,掀掀眼皮瞅了斗志满满的银发少年好一阵,“嗯……反正你打不过我。” 槽!这人啥心态? 小日子过得舒畅的骑士大人跟着斯库瓦罗一起离开加百罗涅本家,回头瞅了一眼迈着小短腿想要跟上来的加百罗涅首领,骑士大人坏心眼的拽着斯库瓦罗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离开了宅院,驱车往他们与剑帝约定的郊区驶去。 事实证明,他们把迪诺·加百罗涅此人想得太甜了。 昂贵的车辆停在前往郊区的公路上,前盖打开冒着一股黑烟,车上坐着的两个人一个满脸无奈的笑意,一个脸已经黑如锅底。 “抛锚了。”骑士大人笑嘻嘻的扭头看着坐在驾驶位上的少年,忍不住漏出一两声难以压抑的笑,“不愧是加百罗涅……哈哈哈哈!” “够了!”银发少年看着笑得欢畅的骑士大人,毫不客气的把人从车里踹了出去。“你刚刚不是有那样的速度吗?带我去。” 尼索斯喘了几口,无辜的摊手,“我不认路。” “我指。” “好!”骑士大人爽快的答应了,一把捞起斯库瓦罗,掂了掂,“哪……嘶——疼疼疼!” 可怜的骑士大人被尖牙利齿的鲨鱼狠狠的攻击了胸口。 “换个抱法!!混账!!!” 骑士大人皱着眉,哼哼了两声,把公主抱换成了搂腰。不客气的向斯库瓦罗挑了挑眉,“居然还敢挑挑拣拣……” “闭嘴,要迟到了!!” 骑士大人搂着斯库瓦罗一路疾驰,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好想再这么抱抱奥尔甫斯啊…… 作者有话要说:_(:3」∠)_出个门,第二更下午再码嘤…… 下一章就能结束家教了。。 感谢霸王票! 维叶泥泥扔了一个火箭炮~ 35我所承认的朋友 加百罗涅本家以南,有一段距离的郊区。 这里静静的矗立着为数众多的工厂废墟,这是当初被侵略之后留下的伤痕,在西西里岛黑手党崛起之后,这里被当做了黑手党记录历史耻辱和警醒后人的圣地。 斯库瓦罗和剑帝就相约在这座废墟群中央进行决斗。 ——的确是个很好的地方,不用担心过于激烈的打斗破坏了什么难以修复的东西。 这里已经是废墟了,他们造成的破坏再大,也顶多让这里的残垣断壁看起来更加惨烈一点。 除了将斯库瓦罗安然送达目的地的骑士大人之外,没有人观战。 一个男人右手提着剑靠在一块两人高的残壁上,在骑士大人到达的瞬间转头看了过来。 男人的眼神尖锐锋利,背脊笔直的挺着,紧紧握着手中的剑,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庞大的压力和几乎令人窒息的气势扑面而来! 被无差别攻击的骑士大人眨了眨眼,放开脸色因为长时间的极速前进而有些脸色苍白的斯库瓦罗,向那个如同剑一般的男人友好的笑了笑。 误伤什么的实在不美。 斯库瓦罗和尼索斯两人都没有太在意剑帝的气势——对于骑士大人来说那实在算不上多么恐怖的气场,而见识过骑士全力冲锋的斯库瓦罗,也并没有买剑帝的账。 那个锋利的男人微微挑挑眉,冷硬的面上终于流露出一丝兴味来。 “斯贝尔比·斯库瓦罗?”剑帝走过来轻声询问,像是私语一般,视线直直的落在骑士大人身上。 斯库瓦罗狠狠的啐了一口。 “我不是。”再一次被无辜波及的骑士大人晃了晃脑袋,后退几步让开身体,指了指银发少年,“这个是你的对手。” 剑帝歉意的笑笑,骑士大人礼貌的回视并且表示不在意。 ——好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懂得礼仪的人了!!终于有机会表示自己真的是个绅士、骑士,而不是战斗狂的尼索斯对于剑帝的好感度噌噌的涨了上去。 不过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内心深处翻涌的想法却是剑帝输给斯库瓦罗,他好回收果实。 骑士大人离开了他们将要战斗的中心区域,挑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下来。 他看着两个人低声交流了几句之后微微退开,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不过一眨眼时间,斯库瓦罗突然毫无预兆的冲了上去! 骑士大人呼吸一窒,手中光芒一闪,双手大剑出现在他的手上,在这个能够感知到神祗存在的地方,它显得尤其光滑明亮,连上面的神像都充满了跳脱的活力。 而尼索斯此刻并没有什么心思去关注这把大剑,他紧紧的盯着废墟之中交锋的两人,手紧紧的握着剑柄,随时准备救人。 两把锋利的剑刃相交擦出炙热的火花,剑身颤动着发出嗡鸣,可见双方用了多大的力量互相拼杀。 剑帝的风格跟骑士大人很像,光明磊落的展现出每一道利刃的方向,进可攻退可守,大开大合,不露空门。 他小心的提防着斯库瓦罗全然不按常理出招的剑刃,在吃过一次双刃剑的亏之后顿时加紧了防御,不再让斯库瓦罗的剑刃靠近他的身体。 斯库瓦罗面对对方滴水不漏的防御,眉头微微皱了皱,却并没有改变方式,依旧紧紧的咬着剑帝,试图寻找破绽给予这个男人必杀的一击! 剑帝的左臂似乎有什么问题,并没有使力——甚至连握刀都不曾。 他一直以右手握剑,跟斯库瓦罗比斗着,看上去就像一个大男人欺负小孩儿一样,场面有些可笑——如果忽略掉两人手里闪着寒光的武器的话。 剑帝迅速适应了斯库瓦罗攻击的节奏,在防御的同时逐渐出现了反击之状,让从来不懂得防御的斯库瓦罗狠狠的咬紧了后槽牙。 在一个闪烁的剑花过后,斯库瓦罗的左肩泛出了一朵漂亮的血花,湿润的痕迹迅速的晕染开来,剑帝森然惨白的剑刃还埋在他的左肩里,如同不餍足的饕餮一般不肯离开。 “混蛋!!!!”斯库瓦罗痛骂了一声,后退一步主动拉开了距离,一旋身狠狠的劈向挑眉看着他,似乎一脸轻松写意的剑帝。 抬手格挡,比刚刚要打上许多的冲击力让剑帝微微后撤了一步,男人瞥见少年狠戾的眼神,心中顿时觉得不妙,想要后撤却已经晚了! 斯库瓦罗的双刃剑向上一挑,顺着剑帝格挡的剑刃向上划去,险而又险的擦过他的右手手腕,一击不中之后并没有气馁,而是迅速下沉,双臂用力将剑尖送了出去! 男人心一沉,咬着牙放弃了格挡,剑刃伴随着尖利的破空声直直的刺向对手的左臂! 以伤换伤! 斯库瓦罗的剑尖在剑帝腰部开了一道颇深的口子,而剑帝直接撕裂了他左手的肌腱! “……神祗在上。” 骑士大人看着突然炸开的血色,咂嘴,“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疯狂吗……” 他缩缩脖子,摸了摸自己有着坚韧肌肉的腰部和左臂肌腱,干笑两声,瞅着一击得手之后迅速后撤分开的两人,觉得心里凉飕飕的有风吹过。 比较一下伤势的话。 怎么看都是斯库瓦罗吃亏,习惯于双手握剑的斯库瓦罗,现在左手已经不能握剑了。 事实上,骑士大人离远了,细节并没有很清楚。 斯库瓦罗占了大便宜,他的左手肌腱并没有彻底报废,虽然不经治疗长时间握剑肯定是左手废掉没跑了,但此时此刻,他兴奋的看着吃了亏闷声不吭的剑帝,得意的嗤笑了几声。 他还能握剑! 骑士大人睁大眼,看了松开捂着腰部伤口的手的剑帝好一阵,对方站直身体抬起右手,利刃直直的指向嘲笑着他轻敌的少年,脸色冷凝。 耻辱!! 对于第一个被封上了剑帝名头的男人而言,这种低级错误绝对是一生的污点! 两个人再一次战成了一团,完全沉浸在剑术厮杀的世界之中,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几乎是每时每刻,两个人的身上滴落出一些血珠,洒在废墟之上,迅速被土地吸收进去。 斯库瓦罗恐怖的天分再一次体现了出来。 旁观的骑士大人几乎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个被剑帝压着打的少年一点点爬起来,迅速的吸取失败的教训,直到现在能够坚持跟剑帝平分秋色! 斯库瓦罗大笑着,右手挥了挥剑——左手已经完全使不上力了。 身上的伤口将深色的衣服上那些浅色的部分也染成了不祥的暗红,他喘着粗气,看着比他好不了多少的剑帝,眼神晶亮却有些奇异的疯狂。 强弩之末。 放缓了呼吸,骑士大人站起来,双手握着的大剑开始吞吐浅金色的斗气。 ——阻止打架往往比打架要难上许多倍,即使是骑士大人,到了此时此刻也没有把握能够将两个人都平安的保下来。 他之前对自己太过于自信了,在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他应该向神祗忏悔。 斯库瓦罗抬起右手,脸上是怪异乖戾的笑,利刃狠狠的斩下去,目标却不是剑帝,而是他自己的左臂!! 血光闪现,呆滞的不止是骑士大人,还有作为对手的男人以及……刚刚赶到这里就看到了这一幕的迪诺·加百罗涅。 “再来!!!!”斯库瓦罗抬手,拎着剑,双眼明亮。 剑帝眯了眯眼,双方的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病态,他右脚微微后撤,身体前倾,剑刃立于身侧。 连头发上都粘连着血液的少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迫不及待的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剑帝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 两道在阳光下闪烁着瑰丽血色的利刃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最终没入两个剑术天才的体内。 世界一片寂静。 鲜血汩汩流出,铺就在布满灰尘的废墟之上,蔓延生长。 “斯库瓦罗!!!!!!!!” 被尖叫声惊醒的骑士大人迅速冲了上去,在他所站立的地方,有一个清晰的凹陷。 几乎能够跟尼索斯比肩的速度——带着哭腔尖叫的加百罗涅首领紧随其后,扑向了他的朋友。 失血过多、脱力还断了几根骨头,当然最严重的还是缺失了的左臂。 检查完毕的骑士大人怔怔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斯库瓦罗,又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失去的呼吸的剑帝,抿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斯库瓦罗!!斯库瓦罗!!!”加百罗涅的首领脸上满是泪水,看着脸色苍白倒在地上几乎马上就要昏过去的斯库瓦罗,不敢触碰又想要紧紧抱住他的样子,手足无措。 “白痴……闭嘴。”斯库瓦罗喘着气,觉得自己要被迪诺高分贝的呼唤直接送去天堂了。 “斯库瓦罗,我很担心你啊!!”加百罗涅的首领擦着眼泪,刚擦掉却又被新涌出来的重新冲掉了,索性不擦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骑士大人给斯库瓦罗治伤止血,一边语无伦次的嚎啕。 “我真的很担心你啊!呜嗝……超级担心的!” “你要是死了怎么办!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从来不听我劝!” 迪诺一边哭一边念叨,还一边掏出手机打了罗马里奥的电话通知加百罗涅的医疗班来接人。 “从来不听……挑战剑帝挪后一点又不会耽误!你的天赋那么好,到底在担心什么!” “呜……”加百罗涅的年轻首领看到骑士大人将斯库瓦罗的外伤治疗得差不多之后,打着嗝扑向斯库瓦罗,紧紧的抱着用力蹭了蹭,糊了对方一身眼泪鼻涕,哭腔含含糊糊的哽咽着:“我们……不是朋友吗……” “……” 骑士大人惊悚的看着面部表情瞬间扭曲了的斯库瓦罗,身上却飘出一朵柔和的白色融入他左手佩戴着的戒指,顿时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加百罗涅,斯库瓦罗断了的肋骨没接上呢你……” 悠着点儿啊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QAQ好累嘤…… 写这章写得头皮发麻 日更六千压力好大QAQ 我想写一篇嫖迪诺的纯爱文调剂一下【快死 名字叫[家教]BOSS成长记录 内容大概是…… 一个加百罗涅家的高层成员,在加百罗涅老首领葬礼上对小少爷迪诺一见钟情。 从此每天默默偷窥默默YY并且将这份心情记录下来的……毁三观纯爱文(重音 结局我都想好了!!! XX年XX月XX日 星期X 天气X 为加百罗涅工作的第二十三个年头,迷恋的BOSS已经成为了很优秀的男人。 今天BOSS结婚了,对象是个很不错的女人,跟BOSS很般配。 婚礼很热闹,彭格列的BOSS和守护者们对BOSS献上了诚挚的祝福。 这是第二十三个年头了,我已经到了该离开本家的年龄了。 可是我不想离开,我决定为加百罗涅做出最后的贡献。 我会死在BOSS派给我的最后一次任务中,这样,我的骨灰和遗像才能留在加百罗涅本家。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亲爱的BOSS,亲爱的迪诺。 一直……一直一直的……看着你。 艾!玛!太!感!人!了!【快滚! 36玛卡大陆-羁绊 I 吃人森林深处,一道平缓的背阴的坡地上支棱着三个帐篷。 帐篷周围撒着一圈土黄色的药粉,用以驱虫避兽。三个帐篷中间,一抔未燃尽的焦炭冒着一丝白烟。 清晨,森林中空气清新,透着微凉和泥土的清香,令人不禁精神一震。 露气有些重,防水面料的帐篷上凝聚着一颗颗细小的露珠。 帐篷里有奥尔甫斯刻下的火系魔法阵,刚好可以用来取暖——这是尼索斯在混迹佣兵团的时候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待遇。 有了奥尔甫斯之后,一切似乎都变得舒适明亮起来。 少年爬起来拨弄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虽然有些贪恋帐篷里暖烘烘的空气,但想想身上还有着伤的同伴,尼索斯毅然掀开了帐篷,被外面涌来的冰冷空气冻得一哆嗦。 ——已经熬过了严冬了,不过是春寒而已。 少年离开帐篷,看了一眼还在挣扎着想要燃尽的焦炭,撇撇嘴带上匕首和轻剑,一溜烟离开了营地。 他们已经在森林深处呆了近两年时间了。 虽然奥尔甫斯和阿瑞斯对于这种情况并不在意,但不管是与魔兽搏斗还是被植物划破的衣服和装备,都不允许他们继续在这里呆下去。 食物可以现找,但生活用品,还有一些药剂和应急用品已经不足够支撑起他们的冒险生活了。 而最为糟糕的情况就是,阿瑞斯受了伤,并不严重,但也说不上轻松。 只是刚好尴尬的不能自主活动。 这恰恰又延迟了他们离开森林深处撤回城镇补给用品的脚步。 不过尼索斯并不在意。 阿瑞斯是为了救他而受伤的,因为他的不自量力惹怒了森林深处盘踞着的霸主,拖累了同伴。 照顾奥尔甫斯和阿瑞斯是不可逃避的责任。 他自己狂妄犯的错却让别人支付了代价,尼索斯看着两个同伴身上的伤口内疚得说不出话来。 好在他还是有用的,他能够准确且迅速的辨别出有用的药草,比如那些佣兵经常会用到的止血药草,比如那些碰到了伤口就能让一头成年猛犸瞬间麻痹的药草…… 单单 针对会制作药剂的奥尔甫斯来说,收获是十分丰富的,而阿瑞斯的目的却只有一个。 就是前不久才与之交锋了的亚种比蒙——所守护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东西,奥尔甫斯和阿瑞斯都保持了沉默,尼索斯当然不会介意同伴小小的隐瞒,谁都有秘密,他很理解这一点。 尼索斯没有触碰营地附近生长着的药草,而是尽量绕远了去寻找。 兔子不吃窝边草,到时候真的要应急的时候,营地周围没有了药草就是他哭的时候了。 这一点小小的经验,尼索斯是很明白也很熟悉的。 这两年有了阿瑞斯的悉心指导,吞服了天赋药剂的尼索斯进步飞快。 一向沉默寡言性情严肃的阿瑞斯甚至直白的表示过,大概过不了多久,他就该输给尼索斯了。 这份变相的承认让尼索斯觉得万分愉悦。 原本因为阿瑞斯对奥尔甫斯亲昵的称呼而有些不爽的心绪,瞬间烟消云散。 如果能打败阿瑞斯,那么保护奥尔甫斯不受伤害的重任就会落到他身上了吧! 少年这么想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动作小心的将刚刚发现的药材枝叶剥离下来。 有些药材只有特定的地方有用,比如眼前这株大概长了很多年的止血草,它的叶片是效用良好的止血药剂原料,而根茎却是杀人的利器。 采集了足够的药材,尼索斯才满意的拎着鼓鼓囊囊的布袋回了营地。 他们依旧驻扎在距离亚种比蒙领地边缘只有两千米的地方,尽量在不触怒那只强大魔兽的前提下生活。 这块地方很混乱也很危险,曾经,这是一头闪电豹的领地,它在亚种比蒙的领地旁边建立了领地,足以见得它的实力是多么强大。 可惜的是,他在生产之后的虚弱期的时候,被跋山涉水跑到这里的三个人类发现了。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闪电豹的血被尼索斯泼洒在他领地边缘,浓重的属于闪电豹鲜血的气味将想要前来试探的魔兽们吓退。 ——这样用失败者血液示威,是高阶魔兽们特有的手段。 而它的尸体,被奥尔甫斯细心的分解,作为重回城镇可以贩卖挣钱的战利品收集起来。 肉吃掉,一点儿都没有浪费。 他们在这片领地里安然的呆了两年,在跟亚种比蒙冲突了之后,周围的那些魔兽们有些蠢蠢欲动,这里终于变得不再安全。 “这一次离开之后,就再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尼索斯看着奥尔甫斯将药敷在阿瑞斯腿上有些发黑的伤口上,眼中愧疚的神色愈发浓重。 如果不是他在得知了阿瑞斯的目的之后,就莽莽撞撞冲进了亚种比蒙的领地,他们还能够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寻找机会夺得那头比蒙所守护的东西。 “总会有办法的。”奥尔甫斯宽慰了一句,再次检查起阿瑞斯的来,半晌终于松口气,“再有几天就能恢复了,药材就靠你了,尼索斯。” “嗯。”有些闷闷的应了一声,尼索斯蹲在阿瑞斯身边看着奥尔甫斯钻进了帐篷,半晌没说出话来。 “不怪你。”阿瑞斯瞅了尼索斯一眼,“如果没有你,我们根本没法到这样的深处来。” 尼索斯抿抿唇,沉默了半晌之后有些苦涩的哑着嗓子开口:“我宁愿你们到不了这样的深处——我简直蠢透了。” 阿瑞斯愣了愣,看了尼索斯好一阵,赞同的点点头,“知道蠢就好。” “……”尼索斯木然的看着神情严肃一点都不像在看玩笑的阿瑞斯,特别想抓起石臼里还剩下的药泥,狠狠的糊同伴一脸。 “我们的实力还不够拿下那头比蒙,现在退回去也没有什么。”奥尔甫斯从帐篷里出来,随手开始处理起尼索斯顺手带回来的猎物,“至少因为你那一闯,我们知道了不少比蒙的信息。” 比如居住环境,比如食物喜好,比如领地范围…… “别想太多了,尼索斯,你做得很好。” “……” 刚刚阿瑞斯还说他蠢! ……………… 正如尼索斯所言,这块领地已经不再安全了。 一次清晨离开营地去采集药材回来,他只看到了散乱了一地的布料碎片,还有不少药剂的残骸。 营地被袭击了! 尼索斯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不敢想象奥尔甫斯一个体力偏弱的法师,怎么才能带着腿受了伤行动不便的阿瑞斯逃脱居住在森林深处的魔兽的兽爪。 敢于到闪电豹领地来挑衅的,必然是最起码能够跟闪电豹比肩的存在。 冷静! 尼索斯看着营地周围凌乱的野兽爪印,抿着唇,至少还没有看到两个同伴的尸体,他们不会有事的,应该相信他们。 少年压下心底的恐慌,将收集来的药草包紧了紧,不再犹豫,他将奥尔甫斯帐篷附近侥幸没有被破坏的药剂收起来,伏在地上安静的听了一阵确定这附近没有动静之后,以极为干练的动作将营地周围没舍得摘取的药材都连根拔起,没有再分辨他们的作用,通通包了起来。 这里已经呆不下去了,奥尔甫斯和阿瑞斯有了两年的经验,在丛林里逃脱问题也许不大。 相信他们!尼索斯!相信他们! 少年不断的给自己暗示,他顺着疑似同伴留下的痕迹匆匆的往前赶,不多久后却停下了步子。 他记得前面是一群角鼠的领地,那种体型娇小跳跃力却十分惊人的鼠类魔兽,几十只角鼠就能够毁灭一个村庄,而前面的领地里存活着数百只! 为了摆脱追捕他们的魔兽,奥尔甫斯和阿瑞斯竟然选择了去角鼠的地盘! 天啊…… 尼索斯觉得自己要哭了。 哪怕是去隔壁直面那头变异猛犸也好过去角鼠那儿找死啊。 不过区区三级的角鼠能够在吃人森林深处占领一大片领地,就是因为有几百只抱团,连那头亚种比蒙也不敢随便招惹这群小小的角鼠,容忍这弱小的种群在他领地附近呆着。 就算面对亚种比蒙也比去角鼠那里必死无疑要好!尼索斯站在角鼠领地边缘犹豫了几分钟,翻了一下手中拎着的药剂包,看到当初奥尔甫斯为了以防万一制作的几瓶狂化药剂和自愈药剂还在之后,握紧了拳头。 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尼索斯恶狠狠的一咬牙,扭头往亚种比蒙的领地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上午被阿姨从床上拎起来去陪逛街…… 六点才回来_(:3」∠)_ 双更木有了嘤.. 明天后天也没有更新QAQ 要去奶奶家,没有网! 37玛卡大陆-羁绊 II 亚种比蒙的领地意识并不如大多数高阶魔兽那样严重。 至少当初在没有直面挑衅那头巨兽的时候,它容忍了他们三个在他的领地附近安家,偶尔还会踩在它领地的边缘做一些事情,这些事实他都良好的接受了。 直到得知了阿瑞斯的目的,尼索斯鲁莽的冲进了亚种比蒙栖息的山洞,才让那头勉强算得上温和的巨兽猛然爆发。 尼索斯记得那头巨兽,浑身灰黑色毛发坚硬如钢铁,充满了怒火的兽瞳在阳光下泛着血色的红光,能够轻易撕裂岩石的双臂挥舞着扑向他。 肮脏、臭烘烘的嘴近在咫尺,迅猛的速度几乎让他没有反应的时间。 一直陪伴着他的那柄盾剑在面对比蒙坚硬的皮肤时没有任何用处,被比蒙轻易的掰断了。 即使内心对于十数天钱的景象恐惧依旧,但只要想到两个同伴可能在角鼠的围攻下尸骨无存,尼索斯就恨不得马上跟亚种比蒙掐起来。 那头巨兽对于这周围的高阶魔兽有绝对的震慑作用,他记得奥尔甫斯说过,当初比蒙暴怒时发出的怒吼几乎让整座森林都沉寂下来,只剩下比蒙愤怒的咆哮。 连高阶魔兽也无法反抗的绝对的威慑,即使抱团的角鼠不畏惧比蒙的进攻,但等阶上最直接的威慑和差距却能够让他们臣服颤抖。 ——这种时候,即使被入侵了领地,那群魔兽们也会小心翼翼的减少动作,以免引起比蒙的不快而带来灭顶之灾。 这也是为什么尼索斯选择了去跟比蒙死磕而不是去找那头变异猛犸的麻烦。 变异猛犸跟闪电豹一样,他们遇到了危险,周围的魔兽不但不会被威慑,反而会蠢蠢欲动想要趁火打劫,被不知名魔兽追着的奥尔甫斯和阿瑞斯不一定就能逃脱兽爪。 而凭借那两个人的智慧和行动力,尼索斯有理由相信,只要他能够跟亚种比蒙掐上,坚持五分钟不死,那两个人就绝对可以逃离兽爪,更甚的是能够赶过来救他! 至于之后的事,尼索斯并没有想过——先解决了眼前的再说! 大不了就是把命留在这儿,为了奥尔甫斯,他心甘情愿! 三瓶狂化药剂、五瓶自愈药剂,副作用强烈。 一把锋利的匕首和一柄磨钝了的细剑。 ——没有铠甲,只有衬衫。 尼索斯觉得自己真是个勇士。 “为了奥尔甫斯!” 尼索斯拍了拍自己的脸,站在比蒙栖息山洞的对面,深吸了口气,给自己鼓劲。 “为了奥尔甫斯!” 就像催眠,知道这也许就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次搏命战斗的少年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眼中有些阴郁的蓝色逐渐明亮起来。 “为了奥尔甫斯!!” 终于下定了决心,抽出细剑,深红色的中级斗气在剑的表面游移,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将身边翠绿的草色一点点融化。 少年喉咙里爆发出一声长啸,手中的细剑似乎有所感应一般,发出响亮的铮鸣。 鲜艳炙热的火红伴随着尖锐的啸声,如同上天坠落的陨石一般砸向比蒙居住的山洞。 覆盖着斗气的细剑在比蒙猛然挥动抵挡的巨臂下挣扎了几秒,最终被这头巨兽震天的怒吼震碎,距离比蒙极近的尼索斯脑子一懵,被声波震得回不过神来。 “……真见鬼。”尼索斯晃了晃脑袋,看着漆黑的洞中愤怒的咆哮着的巨兽。 一如当天通红的兽瞳, 在黑暗的洞中显得更为幽深,斗气的微弱光芒熄灭之后,阴暗的洞底只能模糊的看到比蒙巨兽的影子在晃,坚硬岩石撑起的山洞摇动着,灰尘扑啦啦的掉下来。 比起之前似乎更为可怖的比蒙巨兽,让被吓坏了少年不自禁萌生了一丝怯意。 灰色的比蒙巨兽看着眼前渺小的人类,愤怒而疯狂的嘶吼着,巨大的长满了粗硬毛发的手掌伸向浑身都僵硬住的少年,就像人类碾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松随意。 尼索斯惊恐的看着伸过来的巨大手掌,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为了…… 为了奥尔甫斯! 似乎是终于找到了支撑他的信念一般,尼索斯一咬牙,熄灭了光芒的斗气再一次爆发出来! 他不退反进,扔下手中已经断裂的细剑柄,寒光闪过,锋利的匕首出现在他手上,斗气蔓延覆盖在上面,仿若熔岩一般炽烈。 少年动作灵巧的一个腾跃,避过了比蒙伸过来的手掌,跃到对方肩上,在颠簸之中紧紧的揪着它的皮毛,如同攀岩一般迅速的窜到了比蒙的头顶。 比蒙如同拍苍蝇一般追着尼索斯攀爬的痕迹拍打着,蝼蚁爬到他头上的冒犯感让他彻底陷入了滔天的愤怒之中。 他猛地一甩头,狠狠的撞在了洞穴的岩石上。 这些岩石不足以对皮糙肉厚的比蒙造成任何伤害,对于人类而言却是灭顶之灾! 躲避不及的少年右腿瞬间被挤压成了一堆肉糜。 “啊——!!” 尼索斯急促的呻.吟了一声,用力咬着牙,一挥匕首,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斩断了还有几丝粘连的骨肉,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痛楚。 他用力揪着比蒙的毛发,在对方一次撞击之后有些晃神的时间里,颤抖着掏出了自愈药剂,咬掉瓶盖喝了下去。 奥尔甫斯也不能肯定药剂的效用和副作用,然而此时此刻尼索斯别无选择——他没有时间用来适应失去右腿的战斗,他没有这么好的天赋,也没有这么强大的心理素质。 断肢重生的滋味儿并不好受,这比右腿被废的时候要疼得多。 好在仅仅只是几秒的疼痛,脸色苍白的少年深吸了口气,视线被生理性的泪水和冷汗模糊。 顾不上擦,凭着稀薄的记忆和直觉,手臂使力,尼索斯迅速的爬到了比蒙额头上。 手掌和手臂不断被粗糙尖锐的毛发划破,又因为自愈药剂的剩余效果迅速愈合,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少年紧紧的抿着唇,赶在比蒙回过神来之前,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在遭遇危机而没有退路的时候,人类能够爆发的潜能是十分恐怖的。 附着在匕首上的深红色斗气陡然变成的耀眼的金色,一道灿烂的光芒划过,尼索斯听到的清晰的“噗嗤”一声。 匕首刺入了柔软而又韧劲的地方——少年知道,那是比蒙没来得及防御的眼睛。 几乎要爆发出来的欢呼梗在喉间,眼睛的疼痛让比蒙再也没有压抑的爆发出来! 它疯狂的怒吼着,长啸声在山洞内回荡,声波的袭击让被疼痛折磨着神经的少年几欲昏厥。 尼索斯梗着脖子忍着疼,咬牙磕了一剂狂化,初步突破了高级的斗气爆发出刺目的光,在黑暗的洞穴中马上吸引了比蒙的注意。 磕了药的少年几乎在身体内的斗气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之时,就迈开步子往洞外冲去。 比蒙巨兽的愤怒迅速传遍了森林深处,魔兽们低伏着身子,不动也不再交战,深怕一个不小心给自己带来什么灾祸。 绝对的实力带来的绝对的震慑。 森林的王者震怒,深处的高阶魔兽们战战兢兢的等待着接下来的审判。 奥尔甫斯和阿瑞斯在角鼠领地边缘穿行,趁着身后追击魔兽的停滞时间,当机立断的迅速甩掉了对方,却没有感受到任何轻松的心情。 “……该死!”阿瑞斯狠狠的咒骂了一声,看了一眼自己原本恢复得差不多的腿上,因为剧烈的运动而再一次崩裂的伤口,眼中翻滚着浓烈的怒火和不甘。 “这不恰恰是你所希望的么?”奥尔甫斯看了愤怒的阿瑞斯一眼,挑了挑眉,似有所指道。冷淡的语调中听不出更多的情绪,他几乎没有更多的思索,断定了吼声的源头:“是比蒙。” “我所希望的——前提是不会死,奥尔。”阿瑞斯压下心中腾起的烈焰,抿了抿唇,“尼索斯可是为了救你而在跟比蒙奋战呢。” 奥尔甫斯猛地转头,浅蓝色的眼睛看向阿瑞斯,带着冷意:“你做了什么。” “我留下了几瓶狂化药剂还有自愈……” “如果他出了事,你别想活着走出这里!”奥尔甫斯的瞳孔缩了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恐惧的事情,没有任何犹豫的,他将手里的药材包扔给了阿瑞斯,自己转身向亚种比蒙的领地赶去! 被留在原地的阿瑞斯扯了扯嘴角,看着自己一直被悉心照料着的腿,褐色的眼里倒映着狰狞扭曲的伤口,眼底却带着能够将人溺毙的温柔。 “即使为你豁出性命,你也忍受不了我一丁点的欺骗。” ——我总是比不上尼索斯。 不过对于全然向奥尔甫斯摊牌这回事,阿瑞斯一点儿都不后悔。 ……………… “蠢货!!!”奥尔甫斯难得的咆哮出来,看着全身上下都绑着绷带没有一点儿地方被放过的尼索斯,漂亮的蓝眼睛里血丝遍布,狠狠的瞪着似乎想笑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的伤员。 “我们能够活着出来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阿瑞斯坐在一边,表情有些遗憾的看着他手里的几片乳白色散发着沁人心脾香味的花瓣,扔掉之后擦了擦手,“不过,至少,那头比蒙的眼睛瞎了一只。” “这只会让他更加谨慎暴躁。”奥尔甫斯打断了阿瑞斯的话,看向对方深沉的褐色眼眸时微微顿了顿,不着痕迹的避开对方的视线。 尼索斯躺在床上,看着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的两个同伴,满足又幸福的眯着眼享受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 瞧,他能够帮上同伴的忙,而不仅仅是拖后腿。 他会越来越强的,强到能够打败比蒙,能够保护奥尔甫斯,能够不再作为两个同伴的累赘,而是强大的、可以依靠的战力。 没有什么能够比劫后余生还能跟同伴一起唠嗑更加幸运满足的事情了。 阿瑞斯看着床上躺着的尼索斯,少年迷迷瞪瞪的望着天花板,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深褐色头发的男人抿着唇,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在奥尔甫斯看过来的瞬间又变回了平整的弧度。 花香在温暖的阳光下发酵。 温暖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蔓延纠缠,将一同经历了生死的三个同伴牢牢的扣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可以猜猜奥尔甫斯跟阿瑞斯之间发生了啥咦嘻嘻嘻。 猜中了……没有奖。 下卷是犬叉叉。 38失衡的天平 月华如血。 原本清亮如水的月色,在这个夜晚被覆上了一层薄雾般的殷红。 仿若宫殿的奢华建筑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西国地区王者斗牙王坐在寝殿前的台阶上,紧紧的揪着战甲,时不时瞄一眼宫娥进出匆忙的寝殿,咂咂嘴瞅着一边神态悠闲的部下,磨了磨牙。 ——老婆生孩子让他觉得比上战场还要紧张忧心。 “安心吧,大将。”被王者夺去了酒瓶的妖怪挑了挑眉,半带嘲笑的瞅着浑身都散发着不安的斗牙王,“夫人可是那样优秀的妖怪呢……” “闭嘴!”斗牙王剜了部下兼挚友的妖怪一眼,脸上的妖纹浮动着有蔓延的趋势。 妖怪耸肩,缩了缩脖子,手笼在袖子里不再说话。 “呀啊——!!!!” 斗牙王和他身边的妖怪听闻从寝殿里传来的尖叫,没有任何犹豫,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寝殿里弥漫着浅淡的血腥气,妖力的残留剧烈的波动着,汇入躺在床上的美丽女.性.手中抱着的光团中。 闯进来的两人视线一顿,看向除他们之外唯一在寝殿里的雄性生物,眼中爆出明显的戾气和戒备,下一秒就双双运气妖力袭向了那道身影! ——老婆都被看光了! ——王者的夫人生产的时候被莫名其妙的……人类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入了寝殿,这是耻辱! 而来人只是浑身一僵,终于在打斗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脸色通红的叫了停,捂着脸转过身去,无声的表示歉意和坦诚。 ——他真的不是有意降落在这里的,他根本没办法把握地点的好吗! “夫君?”女性的声音温和柔软,带着虚弱的意味。 斗牙王放心的将盯着那个奇怪人类的任务交给了部下,转身坐在夫人身边关切起来。 等那边耳鬓厮磨温存了好一阵,斗牙王才问起殿中那个男人的来历来。 “是突然出现的……不过身上倒是带着神明的气息。”强大的女妖怪眼神温柔的看了怀中依旧没有散去光芒的孩子一眼,顿了顿,提醒道:“他什么也没看到。” 斗牙王终于正眼打量起那个转过身去避嫌的男人,对方并没有遮掩气息,清冽的神气在混乱而纠结的妖气里显得十分突兀。 “神明的使者?”斗牙王提高了音调,依旧带着不善,“为何在此时出现?” 金发男人转过身来,满心苦逼,他抿了抿唇,摩挲着手中的戒指,扬起下巴,对于对方有些偏向拗口的话语适应良好——玛卡大陆的贵族们总是喜欢用这样的腔调来打交道,拗口又让人费解。 面对这样的人,骑士大人理所当然的端起了首席骑士的架子。 他看了一眼隐隐能够看到里面具体事物的光团,表情肃穆,微微颔首,道:“为了令公子而来,冒犯之处请见谅。” “……”寝殿里的三个大妖怪都沉默的看着他。 尼索斯压力山大。 不屈的骑士大人清了清嗓子,“我希望能够留下来,陪伴令公子。” “……”寝殿里三个大妖怪依旧沉默的看着他。 尼索斯眨了眨眼,摸摸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寝殿里三个大妖怪终于有了动静,斗牙王上下打量着表情姿态从容坦诚的男人,咂了咂嘴,觉得这个神明的使者略显奇葩。 ——居然一开口就说冒犯之处见谅?! 寝殿里的三个大妖怪觉得,这个神使大概是不小心摔坏了脑子。 被神祗赐福的人 类趾高气昂瞧不起妖怪和平民的形象众所周知,即使是面对大妖怪也是一副鼻孔朝天不用正眼的样子。 而大妖怪极少会碾死这种人类,哪怕不用耗费什么力气,就能让身上不过附着着微弱神力的人类化作齑粉。 ——保不准刚碾死这个,他背后的神明就蹦出来找个理由拉帮结伙的跟你死磕。 西国地域内的妖怪,不少都有过这种蛋疼的经历,导致境内的妖怪见着身上带有神气的人就把人扔出去,要么就撺掇普通平民在这个人类还没真正被赐福的时候,灭了他。 能够安全的成长到神气完全不亚于一个大妖怪的妖力,实在是太为难得。 而且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人类出现啊,不管是西国境内或者是整个日本境内。 “我的名字是尼索斯,请问……” “啊?神明对犬子有兴趣?” “呃……”骑士大人眨了眨眼,哽了半晌,最后诚实的摇头,“不是神明,是我个人……” 斗牙王瞬间就失去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趣,不过处于礼貌还是微微颔首,直接拒绝了对方的提议,“我并没有让犬子效忠于神明或人类的想法。” 被嫌弃了QAQ! “不,我想您误会了。”骑士大人松了口气,却依旧紧张的不断抚摸着温热的戒指,“我的意思是,我留在这儿,不会带令公子离开的。” “你留在这儿?有什么用?”斗牙王毫不避讳,兴味的瞅着不懂得掩饰情绪的骑士大人,“西国可是妖怪的领土,你一身神气留下来可是十分危险的。” “大概……我能治伤?”圣疗术的光芒出现在骑士大人手上,清澈圣洁的气息将寝殿里偏向阴暗的妖力驱散了不少。 完全不明白情况的骑士大人对于黑暗气息被驱散感到很满意。 “……”寝殿里的三个大妖怪看着他,又不说话了。 你见过用神力给妖怪治伤的吗!这觉悟,这智商…… 斗牙王觉得把这人留下来,说不定会影响自家儿子以后的智力发育。 “那么,留下来吧。”女妖怪温和的笑了笑,抬手掩唇,看了自家夫君一眼,浅笑着不再言语。 “万分感谢,夫人!”骑士大人开心的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得体的微笑着,蔚蓝色的眼里闪烁着漂亮的光彩,“我会好好照顾令公子的!” 美丽的夫人微微颔首,道谢。 斗牙王纠结了一阵,瞅了和衣躺下休息的媳妇儿一眼,屈服了。 他将另外两个男人赶出寝殿,吩咐宫娥带他们去找个地方休息,就摔门回头找老婆和儿子享受天伦之乐,毫不顾忌另两个人的心情。 尤其是……被扔出来跟骑士大人的同路的挚友的心情。 红刃——也就是斗牙王的挚友,跟斗牙王同族的犬妖,这个一直以最优雅的妖怪自居的家伙,此刻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让自己尽量远离这个一点都不知道收敛神气的人类。 走在前面的侍女在神气的侵染下脚都在发抖。 骑士大人抿着唇看了前面的侍女一眼,又偏头瞅了瞅虽然笑着却对他不假辞色的大妖怪,呼了口气。 默默的开始收敛起气息来。 又被嫌弃了QAQ! 还是因为作为神眷之人被嫌弃了QAQ! ——作为一个战士,一个骑士,他真的没有收敛气息的习惯。 骑士大人觉得这肯定是神祗给他的考验。 引路的侍女终于放松了,回头递了一个感激的笑容给……红刃。 ……被神明眷顾的人悲伤的捧着心,可怜兮兮的看着一脸温和的大妖怪,吸了吸鼻子。 “尼索斯……吗?”良久,红刃终于吱声跟看了他好久的骑士大人说话了。 “嗯!”蔚蓝色的眼睛猛然绽放出明亮的光彩来,觉得自己终于被原谅了的骑士大人,善意友好的向眼前的妖怪笑起来。 “我是红刃,斗牙王的部下。”大妖怪看着丝毫没有负面情绪的男人,挑了挑眉,在自己房前停驻脚步,大概算是善意的提醒道:“晚上休息的时候当心被扔出去。” “……” ……卧槽他们好凶啊! 作者有话要说:前略,打酱油的杀生丸殿下_(:3」∠)_ 骑士大人好不容易刷上来的智商又掉了不少啊……【喂 昨天忘了谢谢霸王票o(*//▽//*)q 临清扔了一个地雷~么么哒~ 39失衡的天平 西国并不太平。 这片由大妖怪统治的地域边境从来没有过安宁,作为统领西国的大妖怪,斗牙王常年奔波在边境,在战场上跟部下一起浴血。 他的夫人将西国打理得仅仅有条,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的在前线厮杀。 从那一夜见过斗牙王之后,骑士大人就一直没能瞅见当初惊鸿一瞥的王者。 那个幼崽——也就是斗牙王的儿子,名为杀生丸的小犬妖,很轻易的被骑士大人取信了。 或者说,小妖怪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对于善意和友好的直觉敏锐,良好的接受了来自尼索斯的照顾,甚至比他的母亲还要更加亲近一些。 作为立于西国顶端的女性,他的母亲比他从出生起就未曾出现过的父亲好不到哪儿去,从来都是忙碌的,端坐在主位上打理着事务,权衡着整座日本岛妖怪、人类以及神明之间的平衡。 大概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能够经常看到他的母亲,偶尔能够去她的怀里享受一下出生不到三年的小幼崽该有的快乐。 在两百岁之前,杀生丸会一直停留在幼年状态——不论是本体还是化形。 这个有着两个优秀大妖怪血统的小犬妖天赋极佳,教授他的东西无论什么,他都能够接受得良好。 当然,关于常识和知识这回事,不管是斗牙王还是他的夫人,都没有打算让那个明显有点奇葩的神使来教导。 只负责陪着西国殿下杀生丸玩耍以及安全的骑士大人,此刻正万分抑郁的看着眼前的孩子,托着下巴叹了口气。 还这么小……在被重重保护的宫殿里怎么才能收获果实啊。 除了从出生就带来的变强觉悟之外,杀生丸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特别执着的事情。 嗯不对,好像还有他的父亲,他想要见到他的父亲,那个传闻中英勇对敌毫无败绩的大妖怪。 “……杀生丸。”骑士大人在发呆的小孩儿眼前挥了挥手,唤回对方不知道飘到哪儿去的神思,撑着下巴想了想,“想不想见你父亲?” “想。”小孩儿的声音软软糯糯的,眼神却是跟他可爱外表不相符的沉静,“可是我现在不能上战场,我还太弱了。” “嗯——我可以带你去。”骑士大人期待的看着小孩儿,诱惑道,“我能够保护你。” “不要。”杀生丸仰头看着坐在一边一脸正直的骑士大人,金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严肃的拒绝,“红刃说,不要随便跟你走。” 卧槽,你们赢了。 骑士大人看着杀生丸跳下屋顶,四肢一伸倒在倾斜的房顶上,看着蔚蓝的天空,心中冒出一小股烦躁。 年龄以百年来计算的妖怪,要收获果实得等上多少年啊…… 瞬间萌生出放弃这座岛屿的果实这样的想法,骑士大人琢磨着自己在离开玛卡大陆之后就越来越低的运气,吸了吸鼻子,还是放弃了。 他在卡拉比海上漂流的时间越来越长,在到达这座岛屿的时候,他在海上呆了整整半年。 只有他一个人面对风暴,面对海怪,面对烈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饶是骑士大人心态再好,也不想多经历几次——能省则省,免得还没有找到奥尔甫斯的时候,自己先崩溃就糟糕了。 “怎么?忍不住对杀生丸出手了?” 骑士大人偏头,瞅着一头暗红色长发蹲在他旁边的妖怪,抬起手臂遮住眼晴,翻了个身背对红刃——对于这个总是喜欢没事儿给他找茬,从来不掩饰恶意的怀疑的大妖怪,骑士大人涵养再好也没办法对他保持善意和理解。 你看,人家斗牙王的夫人还有杀生丸都不介意了,为什么每次面对他还跟见了仇人似的冷嘲热讽? 红刃表示,他是一直记恨着尼索斯两年前晚上的出现,几乎让他这个护卫成为了整个西国妖怪们的笑柄。 两年对于妖怪们来说实在是太短暂了,想想两年来时不时就有人提起你当初犯的错,并且用这个嘲笑你的心情吧——红刃觉得自己没有直接掐死整个人类真是难得的奇迹。 “说吧,你的目的?”丝毫不在意对方的反感,红刃觉得揪住这个人类的小辫子使劲拽,是一件让他十分愉悦的事情。 骑士大人并没有反驳对方关于目的的说辞,身材高大的男人团成一个团,看起来滑稽可笑,“不想说。” 红刃挑挑眉,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心理这样坦诚,他都对这个男人不抱好感。 默默在心里又记了一笔,他觉得自己应该更加勤于对杀生丸强调这个男人不是好人的思想。 “已经两年了,斗牙王还没回来?” 刚出生的孩子还没睁开眼的时候就去打仗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的趋势,骑士大人带着一点恶意的猜想对方是不是死在战场上了。 可惜,频频传来的捷报每次都准确无误的将他内心的阴暗掐死在摇篮里。 “东边的战事已经平息了,你没有机会了。”红刃笑眯眯的拍了拍尼索斯的背脊,以最恶劣的心思揣测着对方的目的。 “你想多了。”骑士大人瞅了他一眼,视线落在对方跟精灵一样的尖耳上,瘪瘪嘴。 这妖怪可跟和善又美丽的精灵差远了,骑士大人腹诽了一句,爬起来准备回房好好思考一下怎么才能把杀生丸拐出去。 如果能够找到令杀生丸情感波动强烈的人,大概能够通过某种手段提前拿到果实,而不是顺其自然的等着成熟——之前就说过了,年龄以百年为单位的妖怪,如果自然发展的话,不知道得等多少年。 如此长寿的种族,要他们情感产生强烈波动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虽然面对这样稚嫩的幼崽做出刺激极大的事情是一件有悖于骑士美德的事情,但是他也不得不动这份心思了。 ——他在神殿里已经浪费了八十多年的光阴,而如今,他耗得起,奥尔甫斯不一定等得起。 骑士大人是冷静的,正因为这份冷静,他更能够深切的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又是为了什么而执着的。 如果每个果实都能像斯库瓦罗那样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能获取,那么尼索斯一点都不介意用上那么点极端的手段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要知道,作为神殿高层,骑士大人大概真的是唯一一个什么肮脏的事情都没碰过的人了。 也许正是因此,神祗才会一直眷顾着他不曾离弃。 尼索斯缩了缩脖子,觉得干坏事的心思冒出来就难以再压回去了,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他会被一直眷顾着他的神祗所抛弃。 ……………… “杀生丸,斗牙王要回来了……嗯,听说。”骑士大人看着不过三岁就开始握着锋利的刀刃挥舞的小犬妖,咂咂嘴,觉得物种之间的差距真的是无法弥补的。 杀生丸动作顿了顿,迈着小短腿却以极为迅捷的速度窜过来,伸手拽住骑士大人的衣服,用力向下拉。 “……”知道对方讨厌仰视的骑士大人任命的蹲下来,视线与小个子殿下平齐。 从这时候的面相就能看出,杀生丸以后会是一个十分帅气的男人,白皙的皮肤,金色的兽瞳还有额头上在冰凉月光下显得有些诡秘的弯月,四道妖纹排列在双颊两侧并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 “父亲是个怎样的妖怪?” 被这个问题问住的骑士大人想了想,最终忍住贬低斗牙王的欲望,给了杀生丸最官方的回答,“是一个很强大、优秀的妖怪,很好相处。” 屁!一点都不好相处QUQ! 杀生丸沉默了一瞬,大概他所听说的关于斗牙王的形象都是这样笼统的概括,遥远不可触及。 “我会变强。”杀生丸小小的,说话声音依旧软软糯糯,金色的兽瞳在月光下泛着漂亮的星子,“我会跟父亲并肩——要比他更强大。” 小孩儿崇拜着这样的父亲,渴望成为如同父亲一般的英雄,能够跟父亲并肩作战。 他渴望着强大,渴望着素未蒙面的父亲对他的肯定。 骑士大人抬手想要揉揉杀生丸银白色的头发,手抬到一般却又放下了。 “嗯,你可以做到的。” 就像曾经的他一样,不顾一切的想要变强。 渴求着力量、渴求着肯定,可是换来的却不是他所想要的结果。 尼索斯看着杀生丸,抿着唇,扬了扬嘴角。 不管是抱着想要杀生丸获得跟他同样的结果,以求得安慰的心理,或者是单纯的安抚小孩儿。 他都希望杀生丸快点成长——想要离开这座宫殿,强大是不可或缺的。 “父亲什么时候 回来?” “战事已经结束了,大概快了吧。” 骑士大人站起身,看向被结界笼罩的天空,糟糕的直觉再一次蔓延开来占据了思维。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尼索斯眯了眯蔚蓝色的眼睛,低头瞅着面无表情,手紧紧攒成拳头的小殿下,悲伤的捂住了脸。 ……他绝对是被黑暗教会的祭司诅咒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坑了~ 方便手机党于是给出书名:[HP]创校联萌 开坑双更两章,新坑求收藏求留言求点击!新坑很萌的真的_(:3」∠)_ 这篇文不会坑依旧会保持日更偶尔加更!我会用绳命码字的!【抱住你们 40失衡的天平 骑士大人没想过机会来得这么快。 在与家人亲近了半年不到的时间,斗牙王再一次离开了西国。 连绵不断的战事总是催促着他尽快离开。 人类正面临着几百个城池揭竿而起自立为王的混乱局面,战争一个接一个的爆发,将整座岛屿都牵扯进斗争的漩涡。 强大的妖怪统领多多少少被这满溢的血腥杀伐之气影响,开始扫荡在人类世界中诞生的恶念妖怪,还有某些趁战乱纷争之时想要占便宜的妖怪,通通被毫不留情的连根拔起。 人类与妖怪的生活是息息相关的,食物只能选择人类的妖怪只在极少数,对于人类不友好的源头,来自他们对于恐惧和恶意的需求以及血腥的渴望。 西国的宫殿里也渐渐的不再如同之前一般安宁。 不时有妖怪或者所谓的降妖勇士闯进来,杀死侍女或者一些草木精怪。 最危险的一次是对方直接冲到了杀生丸面前,被骑士大人挡住之后一脸不敢置信的被小犬妖结束了生命。 “嗜杀不好,杀生丸。”尼索斯不赞同的看着面无表情在他身上擦掉血迹的殿下。 杀生丸金色的兽瞳瞥了身边的人类一眼,继续擦拭着自己沾上了血的手,不屑的嗤了一声,“弱小的人类。” “……”这孩子自从斗牙王回来了又走了之后,就以无比迅捷的速度长歪了。 防火防盗放老爹……骑士大人看着自己衣服上的血爪子印,无奈的耸耸肩。 “不要乱跑啊,杀生丸。” 理所当然的,他的提醒被自我中心日益严重的杀生丸无视了。 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啊。 等骑士大人将衣服稍微清理了一下重新找到杀生丸的时候,他站在侧殿门口,包子脸绷得紧紧的。 “战事早已结束了,人类不能给王造成什么困扰。”红刃将战况如实向西国的主母汇报,并没有注意到门外的动静。 对于非恶意的熟悉气息,在西国宫殿内这样安全的地方,妖怪们通常是不会抱有什么戒备的,这也是他们表示相互信任的一种方式。 “那么夫君他……” “王……”红刃话语未尽,微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王在与龙骨精战斗的时 候受了伤,此时正在人类的城池里修养。” 西国主母漂亮的眼微微睁大了,有些愕然和讶异,“人类的城池?” “是的,夫人。”红刃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妥,薄唇微微张开又合上,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保持了沉默。 “真是难得呢……王他竟会在人类的城池停留。” “传信的小妖说王似乎伤得很重。”红刃语调微微沉了下来,似是思索了一阵,“大概是不想让殿下看到他那样脆弱的样子。” “嗯?既然如此……”西国的主母挑了挑眉,额上的冷月在幽暗的环境下发出浅淡的光芒来,“就请红刃你前去好好照顾王了,我身在西国可是走不开呢。” “是的,夫人。” 奇怪的对话结束了,清晰可闻的脚步声向门口靠近。 骑士大人拉着站在原地发呆的杀生丸,在红刃到达门口前躲了起来。 ——还真是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斗牙王的伤重到连回归西国的土地都做不到,却停留在了极为危险的人类城池……修养。 尼索斯托着下巴看着红刃离去的方向,思维发散着,瞬间联想到了不太好的事情。 一般来说,身受重伤的大妖更应该想尽办法呆在属于自己的、谁都没办法伸手干涉到的地盘里好好养伤才是,斗牙王却选择了人类的城池。 除非那里有他全心信任的……嗯,红刃和夫人都还在西国呢。 或者斗牙王觉得横竖人类都没办法给他造成什么太大的压力,即使受了重伤也不在意的停留在了那里? ……别开玩笑了。 骑士大人咂了咂嘴,这种类似的事情他不是没见识过,玛卡大陆那些帝国的贵族们的风流韵事,总是能够成为平民们无趣生活的调剂品。 直觉告诉他这个猜测没错。 斗牙王身为一个几乎拥有了小半个日本的大妖,背着夫人找个姑娘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在这种时候不选择西国而是选择了人类城池,就跟狠狠的给了他的夫人一个响亮的巴掌一样。 他搓搓下巴,觉得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西国的主母可不是什么忍着不做声的类型,她也许可以容忍丈夫在外风流,但绝不允许斗牙王巴掌噼里啪啦扇的响亮。 事实上这件事情的发展也完全出离了红刃的意料。 从小跟斗牙王一起长大的他知道,那个优秀的王者是一个十分忠诚的人,大概是因为种族本性的缘故,不论是对朋友、属下还是伴侣,很少起过什么隐瞒的心思。 所以在战事差不多收尾的时候,斗牙王让红刃回西国报平安,他并没有起什么怀疑。 结果仅仅半月不到,他就收到了斗牙王与龙骨精战斗至重伤的情报。 龙骨精这个妖怪,红刃是知道的,而且比较熟,以为龙骨精同为大妖,比斗牙王差上了一线却不服输,每每叫嚣着跟斗牙王宣战,而斗牙王却很少搭理。 西国的战事已经让斗牙王焦头烂额了,实在没空闲去跟龙骨精纠缠——哪怕斗牙王的的确确想要跟龙骨精厮杀上一场。 红刃还记得斗牙王曾经跟他抱怨过,战场上敌人再多也比不上两个大妖尽情的厮杀,龙骨精对他而言是个好对手。 事实证明斗牙王是正确的,他没能杀死龙骨精,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将其封印。 说不上赢了,但也没输——代价就是重伤。 但刚结束战事,斗牙王也没理由不回西国而是跑去找龙骨精打架。 红刃停下步子,看着脚下连绵的大地眉头皱了皱,带着疑虑拉开了地图。 龙骨精被封印的地方距离斗牙王修养的城池颇近,红刃压下内心泛着的奇怪滋味儿,决定还是见到了斗牙王再说。 ……………… “尼索斯,带我去找父亲。” “……哈?”骑士大人瞅着绷着一张包子脸,眉头微微皱起来的小殿下,眨了眨眼,“我记得红刃不让我带你出去。” “带我去找父亲。”杀生丸重申了一遍,金色的兽瞳里透着坚定,小手紧紧的揪着骑士大人的衣服。 “我拒绝……除非你先问过你的母亲。”骑士大人耸了耸肩,虽然他的确是想快点拿到果实,心里起过阴暗的心思没错,但是正直的太久了,想要做某些事情的时候还是感觉万分别扭。 “父亲受伤了。” “嗯。” “受伤了为什么不回家?” “……嗯,大概有事绊住了。” “人类比我们更值得相信吗?” “也许……” “弱小又愚蠢的人类。” “……咳。” 作为一个人类,骑士大人觉得压力略大。 他斟酌了一会儿,蹲下.身看着面无表情却浑身都透着不爽的小殿下,顿了顿,“杀生丸,大人们——尤其是像你父亲这样的有成就的大妖怪,总是不会缺少某些不太好的传闻的,比如在外面找情人……之类的。” 原谅他不会更加委婉的用词吧,对于这种事情,尼索斯表示他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委婉的说出来。 “不会。” “……”被一句话噎到的骑士大人深吸了口气,“嗯,你的父亲是个很有智慧的大妖,他会回头的。” “父亲他不会背叛母亲。”杀生丸这样笃信着,“他跟母亲一起过了三百多年了。” 如果没有偷听到刚刚的对话,骑士大人的确是相信斗牙王的——犬类即使成为了妖也保持着最忠诚的本性。 如果斗牙王真的变心了,对于杀生丸和他的母亲都是极大的打击。 ……好在人类的寿命最多也就不过百年,而这座岛屿上的女性,不知道由于什么缘故普遍的活不了多长。 再说了,人类的生长速度相比起妖怪来实在是太快了。 当姑娘人老珠黄的时候,斗牙王还风华正茂。 “我去找母亲。”杀生丸微微低下头,沉默了一阵,像是坚定自己的信心一样,重申了一遍:“父亲不会背叛母亲的。” 骑士大人微笑着不做声——他见多了贵族夫妇们在人前如胶似漆人后各奔东西的样子,斗牙王即使是犬妖也敌不过雄性的本能。 而且,现在这座岛屿是允许一夫多妻的,只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斗牙王还没有胆子直接跟夫人叫板,即使再不在意政务,他也是知道自家夫人在他身后做出的贡献的。 此时此刻,他大概正愧疚且甜蜜着吧。 骑士大人看着杀生丸小小的背影,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哈欠。 到底怎么说,家花都没有野花瞧起来美。 尤其家花还是朵实力强大带着刺的火红玫瑰,也许野花娇柔而坚韧,刚好能够满足斗牙王无法在自家夫人身上实现的大男子主义也不一定。 对比了一下自己跟斗牙王,骑士大人很满意。 他不会跟斗牙王一样的——找其他姑娘或者什么。 奥尔甫斯是最好的,哪怕偶尔会拿他试试新做的药剂,对于尼索斯来说那也是最甜蜜的折磨。 最重要的是,奥尔甫斯不会有像杀生丸这样难伺候的熊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订阅和留言越来越少……每次更新之后刷着后台看到收益涨一个留言多一条都会兴奋得要死_(:3」∠)_ 越来越感觉像在唱独角戏…… 这篇文是越写越渣了还是怎么了,不瞒你们说最近的点击连100都没有…orz 求冒个泡至少让我知道还有人在看啊… 41失衡的天平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过人类的领地了。 骑士大人跟着杀生丸,看着被战火和妖力肆虐的土地,满是黑色的坑洞和散发着恶臭的密林。 在这里,那股恶臭似乎是被叫做瘴气,能够轻易的夺取普通人的健康甚至生命。 西国的主母要求他跟着杀生丸,并且保护他。 幼年期的大妖之子对于低等的妖怪来说是一帖上好的补药,吃掉之后找一个瘴气或者妖气浓郁的地方,运气好的话能够一跃成就,跻身大妖怪的行列。 ——妖怪们对于力量的执着,从杀生丸一路遇到袭击的次数就能够看得出来了。 没走出几里路,就要杀一波扑上来的奇形怪状的妖怪。 有的甚至还没有形体,也不顾一切的覆盖上来想要将杀生丸杀死分食。 “杀生丸,被当做盘中餐觊觎的感觉怎么样?”骑士大人大剑上吞吐着斗气,不再小心翼翼的收敛气息,强大清冽的神气瞬间将一些宵小妖怪驱散了,而有点能力的妖怪也都退缩着,坠在两人身后,不甘心就此放弃却也没有胆量冲上来。 那可是能够跟大妖怪媲美的神力。 比八百万神明里的末等神将的神力都要高得多了。 “我会变强。”杀生丸冷冷道,“到时候被当做盘中餐的人可是你。” “……”骑士大人咂咂嘴,不说话了。 的确,这里的大妖怪中强大的存在是完全可以吞掉他的,不过是不是能够顺利消化,就另说了。 就个人而言,尼索斯觉得压力不大。 而也没有哪个大妖会闲的蛋疼找他麻烦,毕竟整个西国的妖都还在猜测他背后的神明是哪一个。 骑士大人觉得自己比那个什么天照大神要牛逼得多了。被誉为神祗的半身的神殿首席骑士,他完全有自信能够把这座岛屿上的神明都肃清了,然后迎接神祗的降临。 ——开玩笑的。 离开西国之后的第十八天,杀生丸终于停住了脚步。 骑士大人被恶意和妖力折磨得有些萎靡的精神猛地一震! 前方是一座人类的城池,城墙有些破陋,上面甚至还爬着一些藤蔓,城头上有穿着甲胄守卫着城池的战士,城门口偶尔有商队出入,气氛紧张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那座城池附近,瘴气和恶念被清扫一空,除了弥漫的强大妖力之外,没有任何能对人类造成伤害的气息。 简直就像圈定了地盘的野兽一样,整片领地只有一个人的气息。 真是用心良苦。 “是父亲。” “嗯。”骑士大人点点头,看向踟蹰不前的小殿下,笑容如同划破黑暗的初阳一般,“做好接受事实的准备了吗?” “……”杀生丸抬头瞅了身边的男人一眼,觉得眼睛要被那笑容闪瞎了。 总感觉尼索斯像在期待着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走了。”小殿下整了整心思,抬步往那座被他所熟悉的气息笼罩着的城池走去。 出来迎接他们到来的是斗牙王的挚友,兼任教导杀生丸常识的老师,红刃。 在一片残虐的妖气中突然出现的神气,就如同黑夜中突然亮起的灯光一样显眼,红刃看着到来的两个人,脸上优雅的笑容有些僵硬。 “殿下,您怎么来了?”话是问杀生丸,视线却落在骑士大人脸上,一副恨不得将之剜肉剔骨的样子。 他认定了是这个人类从中作梗——否则的话,哪怕夫人意识到了不对,也不会允许杀生丸出来给斗牙王添堵,尤其她本人不能离开西国,而能够护得杀生丸周全的人却少之又少,夫人不会让杀生丸出来 冒险,至少在杀生丸成年之前不会。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人类。 红刃这样的反应让杀生丸更加肯定了什么。 他抬头看着红刃,嘴唇紧紧的抿着,变成一道锋利而苍白的直线,“父亲呢,红刃。” “王他自然是在修养。”红刃这样说,将前方的道路让开了,“殿下,走吧。” 红刃抬步插在杀生丸与骑士大人中间,不着痕迹的将两人隔开,并细致的开始关心起杀生丸来。 被完全排斥在外的可怜人不在意的耸耸肩,收敛起气息,连大剑也收了回去,一副悠闲的样子有点儿欠揍。 斗牙王并不在城池内,只是这座城池里满是他的妖力。 的确比在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弱上了不止一个两个等级,看来受重伤是真的,但也不至于伤到连回西国都做不到。 你看,他现在不是还有闲心离开修养的地方去干别的事儿么。 “我要见父亲。” “王他并不在这座城池内。”红刃顿了顿,笑眯眯的看着沉默不语的杀生丸,“王在修养,不在这座城池。” 不止杀生丸,连尼索斯听了之后也是一哽。 意思是,放出在这座城池修养的消息是骗人的,在这里打记号圈地盘也是骗人的。 至于是骗谁,这个就说不好了。 说不定这话也是坑爹的,骑士大人托着下巴,看着就差在脸上写着诚实和我是好人这几个字的红刃,咂了咂嘴。 越发觉得他这话也是骗人的了。 不过骗骗杀生丸是足够的,被养在羽翼之下的小犬妖没有经受过欺骗,也没有威慑说谎者的实力,更不会觉得这个一直照顾着他的长辈会骗他。 “那么父亲在哪儿?” 红刃笑而不语。 世事总是不会尽如人意的,很多事情都是在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被意外的因素阻碍导致前面的布局全线崩塌。 就比如现在。 一个穿着繁复华贵,笑容优雅温驯的女子扶着廊柱探出头来,虚望向红刃所在的方向,问道:“将军,是王回来了吗?” “……”红刃的表情彻底僵硬了。 “……”骑士大人咧着嘴开心的看着被翻了盘的红刃。 “……”杀生丸冷冷的哼了一声。 真是喜闻乐见。 当尼索斯回头看向那个姑娘的时候,发现对方身上缠着恶念,扶着廊柱是因为身体无力,即使隔得有点儿远,骑士大人也能看到那姑娘柔弱的身材,唇色也泛着虚弱的苍白,跟她身上所穿的殷红服饰相称,显得越发娇柔脆弱。 我见犹怜,所形容的大概就是这类女子。 怪不得斗牙王会舍不得走。 这朵野花实在是……骑士大人托着下巴,半晌也找不出什么恰当的词汇来形容。 杀生丸揪着红刃的衣服,金色的兽瞳冷冷的注视着沉默不言的红刃。 “我猜他在想怎么圆这个谎。”骑士大人拍了拍杀生丸的肩膀,笑容刺眼,“别挣扎了,红刃。” “……” “将军,是有客人吗?”女子扶着廊柱一路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却在杀生丸的目光下僵住。 毫不隐晦的直白的恶意和杀意,眼盲身体不好的人类姑娘对此毫无反抗能力,脸色苍白带着惊慌,想将自己藏在廊柱背后。 “是的,十六夜公主。”红刃将杀生丸的恶意挡下来,温言安抚了几句,唤来侍女将公主扶回了房间。 ……………… “事实大概就跟你们想象的一样。”红刃坐在房间里,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轻呼了口气。 热气氤氲了红头发犬妖的表情,让人摸之不透。 “如果不是夫人遣我来这里,王恐怕是想连着我一起瞒下来的。” “那个人类活不长了。”杀生丸软糯的声音带着冷意和凉薄,“被恶念缠身还能够活到成年,恐怕是依靠父亲才坚持下来的吧。” “是的。”红刃顿了顿,嘴角的笑颇有些嘲讽,“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十六夜能够平安的活到现在……” 而不论是他,还是夫人抑或是杀生丸,斗牙王最亲近的几个人,包括冥加那家伙也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斗牙王已经瞒骗多久了? 室内唯一保持着轻松心情的人吹着滚烫的茶水,小心翼翼的啜了一口却依旧被烫的脖子一缩,舌头吐出来呼着气,顺口问了一句:“斗牙王现在在哪儿?” “王他……想彻底将十六夜医治好,恐怕是去神府山崖上采药了。”红刃脸上的笑变得怪异起来,“他没有带任何人,就独自去了。” 身为大妖怪统领,跑去神明聚居地的山崖上采药……不愧是斗牙王。 真的猛士。 “是那朵花么?”杀生丸想了想,“姝颜花。” 尼索斯偏头看着小殿下,没想到他对这个还有研究。 “母亲很想要那朵花。”杀生丸半垂着头,有些长的刘海耷拉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额上的弯月纹路在月光下微妙的扭曲了一下,“母亲一直想要,父亲却没有在意过。” “是的,就是姝颜,能够让女子容颜永驻,并且将身上所有的不顺通通祛除的良药。” 原本对这大概是能够包治百病的药材起了心思的骑士大人,听到只对女子有效之后,顿时蔫耷耷的放弃了想法。 ——还想去抓一大把将来送给奥尔甫斯呢。 “王前去神府的时候,身上的伤还没有好。”红刃瘪了瘪嘴,半是嘲讽半是愤怒,“还真是用心良苦。” “去了多久了?”尼索斯凉凉的插嘴,啜了口凉的差不多了的茶水,“你们说,是该办丧……” “闭嘴。” “……” 作者有话要说:救命……榜单还差五千,同学又喊出去聚会……今晚QUQ 我还有活路么orz…… 下章犬夜叉结束,下卷是猎人。 42失衡的天平 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有明确目的性的男人。 一个有实力有明确目的性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行动力是十分可怕的。 骑士大人盯着红刃防止他给斗牙王通风报信,这种行为让自诩优雅的红头发犬妖想炸毛却又苦苦压抑着,看向满脸悠闲兴味的男人的表情愈发不善。 这样你跑我追你退我进的相处模式持续的时间并没有多长,在红刃还沉浸在纠结蛋疼的情绪中时。 斗牙王回来了。 他肯定想不到在这里等着他的是怎样的惊喜。 骑士大人坐在走廊上看着散发着斗牙王气息的光点在天上飞着,趁着夜色悄然的落在了隔壁的庭院里。 杀生丸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跑出来,看着隔壁庭院的眼神晦涩不明。 “要过去吗?”尼索斯站起来,打了个哈欠。 他已经很久没有熬过夜了,最近因为盯着红刃的缘故,休息的时间实在晚了不少,睡眠也不是很深。 唯一的趣味就是,看到一直给他摆脸色看的红刃满脸不爽想揍人,却因为杀生丸的关系而不能下手的憋屈样子,是很有快感的。 尤其是在这种找不到乐子,娱乐活动也很匮乏的地方,对于欺负红刃,骑士大人乐此不疲。 杀生丸大概知道如果过去了的话,会撞见什么情形,他的手心沁着汗,嘴唇紧紧的抿着,看着被石墙隔绝了的庭院,张了张嘴。 “……去。” 姝颜是不能直接使用的,整朵花有用的只有花蕊,而花瓣花萼和根茎叶片对于人类来说是剧毒。 斗牙王坐在卧榻边小心的将姝颜花多余的部分一点点剥离,柔嫩的白色花蕊在月光下颤动着,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杀生丸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小心翼翼的父亲。 尼索斯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温柔的斗牙王。 在印象中,斗牙王即使对于他的夫人,也没有这样温和小心翼翼的样子,哪怕是当初他闯进了产房的时候,斗牙王对待他的夫人也不曾像此刻一样细心,如同对待易碎品一般的平和呵护。 斗牙王一直都是西国的人类与妖怪们所敬仰的对象。 他豪爽不羁,不惮于神明,甚至对于西国境内的人类也保持平等的看待,对孩子慈爱也很严格,而对待他的夫人,他交托了全部的信任。 谁也不曾想过,率先背弃这份信任的,竟然是斗牙王本人。 而且对象还是个人类女性,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类女性。 这如果被那些妖怪们得知了,大概要准备去洗洗眼,刷新一下世界观了吧。 未关上门的和室里,银白色的月光将房内相偎的情人照亮。 静谧温馨的气氛让到来的两个不速之客也不禁放缓了呼吸,不忍打破这份安宁。 ——遗憾的是,即使这份静谧再难得,也顶不住年幼的孩子的愤怒。 杀生丸表达愤怒的方式很安静,他走进房间之后跪坐在门口,用斗牙王亲自教他的,最标准的坐姿,背脊挺得笔直,金色的兽瞳里闪烁着惊人的怒意,面对看过来之后满脸愕然的斗牙王,平静的开口喊了一声父亲。 依旧带着不变的尊敬和礼貌。 “杀生丸?”斗牙王眉头皱了皱,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始终一脸温和微笑的尼索斯,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儿子,露出满意的神色,“你怎么在这儿?” 他似乎并不在意让杀生丸看到有其他女人在自己怀里,将昏睡过去的十六夜小心的放回被褥里之后,才回头看着自己年幼的孩子,等着他的回答。 “母亲让我来的,父亲。” “如此……”斗牙王顿了顿,垂下头了继续将花蕊和花瓣剥离开来。 “母亲一直想要姝颜。” “她并不缺少青春和寿命。” “但母亲很疲累。”杀生丸看着这样的父亲,依旧是那张脸,那样强大温和的妖力,那样的声音,那样的气息,却让他觉得陌生,“母亲操持西国,姝颜花对她而言很有用。” “十六夜更需要它。”斗牙王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微笑,“杀生丸,我和你母亲之间的事情……” “这个人类即使有了姝颜也活不长!”杀生丸声音猛地提高,毫无意外的将卧在榻上的十六夜惊醒了。 “杀生丸!” “如果您想跟这个女人产下后代,姝颜也救不了她!” “够了!”斗牙王将被惊醒的十六夜纳入怀里,看了依旧端坐的杀生丸一眼,想要呵斥,却又有些不忍,“尼索斯,将杀生丸……” “父亲。”杀生丸站起来,将斗牙王未尽的话语打断,金色的兽瞳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沉寂下来,他走到榻前,看了斗牙王怀里的女人一眼,弯腰将他的父亲丢弃的姝颜花的剧毒部分捡起来,妥帖的收好。 “母亲想要姝颜还有一个原因。”小犬妖骄傲的扬起下巴,直面自己的父亲,“我的天赋是毒,母亲取走花蕊,我可以将剩下的东西处理掉,父亲你恐怕不知道吧。” “……”斗牙王沉默了一瞬,他怀里无辜承受了杀生丸恶意的公主浑身僵硬着。 杀生丸等了好一阵,也没有等到斗牙王的下一句话,哪怕只是他所期待的一个道歉或者安抚都没有。 也对,斗牙王是统领整个西国的大妖怪,怎么会向自己的孩子低头 呢。 哪怕他真的错了,在西国的臣民面前,在始终崇拜着他的孩子面前,他也不能承认错误。 “父亲……”杀生丸嘴唇动了动,却没能憋出下一个字眼来。 他眼睁睁的看着斗牙王将母亲心心念念想要却得不到的姝颜花蕊送入一个人类的口中,胸中翻涌的愤怒和不平几乎瞬间就要爆发出来! “杀生丸。”斗牙王看着面色马上就好了不少的十六夜,又抬头看着自己的孩子,“回去告诉……” “我拒绝!”杀生丸看着斗牙王,嘴唇抿得紧紧的。 骑士大人看着杀生丸胸腔中冒出来的光团,眨了眨眼,双手伸出来捧住,将不断挣扎的光团塞进了戒指里。 “这种事还是您自己回去跟母亲说吧。”杀生丸转身离开了房间,在门口等了很久的红刃跟了上去,确保西国小殿下的安全。 “您不是个好父亲,斗牙王。” 他这样说,房间里的大妖却也没有反驳,沉默的听着。 骑士大人耸了耸肩,其实他还想说你不会是一个好丈夫,不过看斗牙王的脸色,如果真的说了的话,指不定就被扑过来的巨型犬妖一爪子糊成肉泥。 那种死法太不美了,他还要留着命去找奥尔甫斯呢。 “那么就此告别吧,斗牙王。”尼索斯向房间里的两个人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庭院之后,向东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用绳命在码字啊orz 聚会回来再更新一章玛卡大陆……我就……圆满了orz 43玛卡大陆-欺骗 和平安宁的日子有些长。 在两个战士都行动无碍的时候,他们进行了大肆的采购,缩在租用的旅馆仓库里处理药材制作药剂和固态药品,准备再一次进入森林以备不时之需。 阿瑞斯负责将两年来他们在森林深处采集的,他们用不上的药材和魔晶之类的物品卖出去,换取钱财购得他们所大量需要的药材。 阿瑞斯对于经商似乎很有天分,凭借他们收集来的外界颇为珍贵的药材,获取了大陆商盟的金卡。 他们从小旅馆的仓库挪到了租用的正规实验室和药剂室,还有宽敞的斗气训练场。 尼索斯有些惊叹,奥尔甫斯只是平静的看了阿瑞斯一眼之后,接受了对方将商会金卡交给他保管的要求。 少年能够敏感的察觉到,从森林里回来之后,奥尔甫斯和阿瑞斯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秘密。即使有些不自在,却也没有挑明要求他们交代出来。 这样做会让奥尔甫斯讨厌的,尼索斯想,于是即使内心痒痒不知道有多想知道奥尔甫斯和阿瑞斯之间的秘密,尼索斯也保持了沉默。 只是看到他们越来越默契,有一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尼索斯每天的时间都花在斗气训练室里,他刚晋升的斗气需要稳固,也需要多多练习才能让跳脱的斗气为他所用,想要将斗气使用的如臂指使是很难的,就如同魔法一样,控制不好会被反噬。 阿瑞斯在处理完事情之后会跑到斗气室里来跟他打一架,挥洒汗水也添加一下这里的工作者们的工作量。 尼索斯总是十分疲惫的,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是疯狂的在斗气室里训练。 ——他太弱了。 尼索斯能够清楚的意识到,在面对比蒙的时候,如果没有药剂,他早就变成了一团肉泥,神祗可能连肉泥都没有,直接被比蒙扔进肚子变成了它身体的一部分。 想要变强,这样的心思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撞击着少年的头脑 和胸腔。 不是为了奥尔甫斯也不是为了在森林里存活,而是想要成为无所畏惧的强者,成为让所有人都崇敬的强者! 这股劲头一直支撑着每天训练得昏天黑地的少年。 太阳升起的时候就爬起来,一直到月亮高悬才回到房间去,这样的训练痛苦而疯狂,效果却很明显。 他的斗气不再会突然之间变回红色了。 他的斗气不再跳脱,像被驯服了的野兽。 他能够控制斗气的形态了,一颗小圆球或者是变成一柄锋利的刀刃。 在用斗气模拟出一小朵燃烧的火焰的时候,尼索斯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奥尔甫斯分享——他清楚地记得,当初奥尔甫斯使用的第一个魔法就是这个,他不记得名字,却记得那小小的两朵火焰在暮秋微凉的空气里散发着那样温暖的气息。 这是从伤好以来,尼索斯第一次在月亮刚刚升起的时候就从斗气室离开。 他悄悄的走到奥尔甫斯门外,脸上挂着兴奋的笑,他的手摸上门框,想要给奥尔甫斯一个惊喜。 他确定,能够想斗气控制成这样的,肯定是极少数人,只是他从来没见过,佣兵团的那群人不行,阿瑞斯也不行——他是第一个! 这个认知让尼索斯更加开心了,他马上就想要知道奥尔甫斯看到这个之后的表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赞成带上尼索斯。” ——推开门的手顿了顿,少年收回扶在门上的手,笑容敛了敛,放缓呼吸听起来。 “为什么?我记得在帝都你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我去帝都本来就是因为那瓶天赋药剂——而现在尼索斯还没有成长。” “这不是理由,尼索斯不会愿意让你一个人去犯险。” 奥尔甫斯似乎是嗤笑了一声,语气有些莫名其妙的讽刺:“不是还有你吗?” “感谢你的信任,奥尔。” “没事的话你可以出去了,我不会允许尼索斯跟着我们去冒险。” “因为他弱?” “阿瑞斯!”房间里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奥尔甫斯的声音带着冷意,“他弱,也轮不到你来说,他弱,也比欺骗我六年……不,八年的你要好!” 阿瑞斯的脚步声沉重而迅速,尼索斯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窜下了楼,回到自己房间里一头闷在了冰水里。 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尼索斯擦了擦脸。 首先,奥尔甫斯和阿瑞斯接下来的行动会很危险,危险到即使已经晋升为高级斗气战士的他也没有得不到什么好结果。 其次,奥尔甫斯不愿意带上他,而阿瑞斯却执意要跟奥尔甫斯对着干。 再次,好消息,奥尔甫斯去帝都是为了他。 最后,奥尔甫斯和阿瑞斯隐瞒着他的秘密,恐怕就是奥尔甫斯口中所说的欺骗。 是什么需要欺瞒朋友整整八年,而为什么现在又说出来了? 即使能够总结出这些,却对于更深入了解那两个人之间的纠葛一点帮助都没有。 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天赋问题纠结过的少年此刻终于含上了一丝不甘——如果当初他天赋好的话,就能跟着奥尔甫斯一块儿去帝都了。 这样的话说不定就不会碰到阿瑞斯,奥尔甫斯也不会被好不容易承认的朋友欺骗。 一骗就是八年。 跟奥尔甫斯从来都是同一种心思的尼索斯知道,奥尔甫斯对于朋友有多看重,从他说去帝都奋斗六年只是为了一瓶天赋药剂就能充分认识到这一点。 可惜,他不仅仅只想跟奥尔甫斯做朋友。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尼索斯愣了愣,锤了锤自己的胸口,似乎终于明悟了什么。 回过神来的少年在柔软的床铺上翻了个身子,脸埋在枕头里,耳朵尖儿和脖子逐渐被粉红色浸染。 好像明白了什么糟糕的事情,少年侧过身,在窗外月光清冷光辉的照耀下呈大字状躺着,听觉敏锐的少年小心的捕捉着楼上住着的同伴房间里的动静。 门合上的声音,脚步声,还有水声。 奥尔甫斯在洗澡。 尼索斯蔚蓝色的眼睛眨了眨。 一种偷窥的刺激感撩拨着春心萌动的少年。 他开始幻想奥尔甫斯的身体,白皙瘦弱的,没有什么肌肉,因为是富人家孩子的关系,皮肤会很不错,手上有一层薄茧,手指修长。 奥尔甫斯的脖子很细,通常被留长的金发挡着,看不明显,他的肩胛骨处有一道疤,粉红色的区别于白皙的皮肤,显眼而柔软。 奥尔甫斯的腹部也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在吃人森林里被那头闪电豹的爪子划破的,不深,却因为毒素留了疤,顺滑的腹部因为那一道狰狞的疤痕而显得更加刺瞎却性感。 水珠在皮肤上滚动,沿着柔软的金发浇灌下来,划过因为后仰而突出的喉结,向下抚过腹部那道疤痕,背部的水流顺着脊柱一路下滑,泯没在幽暗的缝隙里…… “天啊……”尼索斯捂住脸,猛地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裤子底下撑起来的小帐篷,满含罪恶感的冲进了浴室。 少年动作生涩的套.弄着,倾听着楼上的水声,幻想着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喉咙里发出清浅的哼唧。 楼上水声停滞的刹那,少年羞耻而爽快的射.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好罪恶【捂脸 谁再说我H无能我咬谁QUQ 44彻骨的疼痛 正值深秋,人迹罕至的森林里飘荡着一股浅淡的酒香。 那是熟透了的果子落在地上自然发酵的芬芳。 常青树种依然精神抖擞的立在微凉的寒风中,傲视着被风吹落了叶片的枯木。 踩在厚厚的枯叶铺就的土地上,金发男人脸上带着惬意和轻松,嘴里咬着一个熟透了的桃子,味道香甜。 多汁的果实甜蜜的味道让人陶醉其中,似乎连心情都飞扬起来。 他愉快的哼着不在调上的歌,四处环视。 尼索斯在寻找树墩。 即使森林里湿气很重,他也不敢随意在什么地方燃起篝火。 在到达这里之后的第一时间,他就到处寻找着水源却没能找到,好在正值收获的时间,森林里不愁没有食物。虽然他也不是很缺少这些,但找到了水源就意味着能够顺着水源走出去,而临近水源的地方,八成会有人烟。 同时在水源附近燃起篝火,也比在森林里要好得多。 天已经快黑了,骑士大人终于找到了横截面足够大的树墩,分辨了一下年轮的偏向之后在树墩的东方插上了他的大剑。 神祗说往东,证明往东会有好运气。骑士大人这样安慰着自己,将附近新落在地面上还没沾染上湿气的枯枝落叶搜集起来。 冰凉的夜晚总是不好过的,尤其是热带森林里的夜晚,不燃起篝火说不定会碰到野兽,不好好儿挑个地方睡觉的话,说不定早上就醒不来了。 在闷热的雨林里生存的分解者们是十分可怕的,他们能够在你睡梦的时候将你迅速的分解掉,就像蒸发一样,悄无声息。 枯枝燃烧起来散发出植物特有的气息,在冰冷的夜幕中显得温暖安全。 这是骑士大人在登上这座大陆之后,一直往东陷入这片雨林的第六天,一直往东的他现在开始担心起这片森林的面积——见鬼的宽广,万一这片森林还是东西走向的锥形森林呢,一直这么走岂不是太吃亏? 其实他是不介意一直走的,但是他现在更想试着吃一吃这座大陆的食物。 原谅一个隔上几年就需要啃干粮度过好几个月甚至大半年的可怜人吧,他的追求除了一直执着的向东之外,也只有获得一些吃食了。 这样的怨念并没有持续多久,被火光吸引来的不只是雨林里怎么都灭不掉的蚊虫。 一双完全不适合丛林行走的布靴出现在眼前,嘴里叼着面饼正往篝火堆里加枯枝的骑士大人茫然的抬头瞅了瞅对方,又低头看了一眼变得温暖的戒指。 骑士大人再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了来自神祗的善意。 ——神祗果然没有抛弃他! 来人看起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眼中含着戒备。 服饰很奇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很狼狈,嘴唇干裂,手脚甚至脸上也被大概是荆棘或者什么尖利的植物割出了一道道血色的痕迹。 少年看起来干渴又饥饿。 骑士大人眨了眨眼,从戒指里拿出一壶水以及一块面饼,递给俯视着他的少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少年犹豫了瞬间,最终屈服在对方诚恳善意的笑容之下,接受了好意。 事实上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他拒绝食物了,这个季节森林里可以吃的东西很多,但疲惫和对前路的迷茫恐惧让他心力交瘁。 深夜的光亮将少年吸引过来,见到了同为人类的男性总比碰到各种各样夜晚潜伏的魔兽要好得多了。 从对方的动作和周围的情况来看,他很熟悉丛林的生活,至少比他熟悉。 在这片森林里迷失了道路的少年觉得,也许跟这个男人搭伙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真的活不下去的话,好歹有个人一起死。 ——已经破罐子破摔的少年这样想。 他开始跟男人搭话,试探对方为何会出现在他们世代生活的森林里。 跟随族中长辈去过外界的少年知道,这片丛林在外界有着十分惊悚的传说。 除了探险家、猎人以及某些对他们族群有不轨之心的人之外,普通人如果不是想死或者脑子有毛病的话,是不会进这个森林来的。 “先生,我是酷拉皮卡,很感谢您的帮助。”少年看起来十分拘谨,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探听别人的口风。 “你好,我是尼索斯。”骑士大人顿了顿,“你怎么会在这儿?而且你的打扮……” 少年脸红了红,咂了咂喝了点水之后好了不少的嘴唇,“迷路了。” “这里距离森林边界有六天的路程……”骑士大人无语的看着脸越来越红的少年,叹了口气,“不想说就算了,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那个,我能跟您一块儿走吗,我并不太了解应该怎样在森林里生活。” “当然!”尼索斯爽快的答应,“不过你得告诉我你的目的地。” 酷拉皮卡松了口气,连忙表达谢意,“非常感谢你……尼索斯先生,我只要出了森林就可以回家了。” 骑士大人眨了眨眼,开始琢磨怎么带少年在这座森林里兜圈子兜到对方没耐心到说出目的地来。 ——如果能够顺理成章的在少年家里呆上一段时间再好不过了! “尼索斯先生是在森林里干什么的呢?”酷拉皮卡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骑士大人瞅了他一眼,不太在意的耸耸肩,“找人。” “诶?”酷拉皮卡为对方的坦然愣了愣,随即有些紧张起来。 觊觎他们整个一族的人太多了,好不容易迁徙到这个少有人敢进来的森林里安安稳稳的扎根下来,已经度过了百年避世生活的窟卢塔族,此时安宁和平,一点儿都不希望再一次受到来自外界的侵扰。 “那你找到了吗?”少年问。 “唔,肯定找得到的。”骑士大人含糊的说了一句,蔚蓝的眼睛亮起来,在橙黄色的温暖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自信,“神祗告诉我一直向东!” 酷拉皮卡看着他,歪了歪头,“可是,星球是圆的,一直向东会回到原地诶。” “……”又欺负文盲,最讨厌知识分子了!骑士大人瞅他一眼,扭头去拨弄火堆,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睡觉吧!” 酷拉皮卡看着似乎是恼羞成怒的男人,紧张抿着的唇放松了下来。 看起来是个真正的好人,这样想着,疲惫的少年缩在火堆旁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虽然很短小但还是先更新了再说orz不然明天回犯懒只码一千【跪 感觉好像要来大姨妈了我还是去睡觉吧【捂肚子 45彻骨的疼痛 与总是紧绷着精神防备着什么的酷拉皮卡不同,心态良好的骑士大人行走之间都透着一股轻松惬意——这森森的刺激着酷拉皮卡。 穿着布靴的少年脚上磨出了泡,走动的时候摩擦着带着浓浓的刺痛。 即使经过了一整夜的睡眠,少年的脸色也不见好,强打着精神跟在前面看起来十分从容可靠的男人身后。 背后跟着的少年脚步有些踉跄,连呼吸都粗重不稳。 如果不顾及酷拉皮卡的话,骑士大人的速度能够快上三倍不止。 他很不解,从这个漂亮少年对于森林里那些果实的熟悉和草药辨认的准确度来看,不像是没在森林里生活过的人,为什么此时此刻看起来那么狼狈。 但即便他问了,少年大概也是不会回答的。 毫无心 计的酷拉皮卡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衣着和一些小习惯会泄露这么多信息,他还在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尼索斯的来头,琢磨着对方的目的。 ——以为他会相信那个向东的借口吗! ——太天真了!哼! 最终,被自己良心折磨着的骑士大人终于无奈的回过头来。 “如果你不把鞋袜脱下来弄破血泡的话……”他顿了顿,叹了口气,“脚会烂掉哦。” 少年顿时惊悚的看着他。 骑士大人看着紧张的酷拉皮卡,对方漂亮的绿色眼睛求助的看向他。 尼索斯心一软,觉得自己话是不是说错了。 ……可是他真的没说谎,只是稍微夸张了点。 “脱了,先休息一下——你昨晚就是这么睡过去的吧。”骑士大人找了一处比较干燥的地方,让少年坐下。 “嗯……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酷拉皮卡熟读各类书籍,伤病类的医术他也读过,但真正遇到这样的情况,还是在野外没有药剂储备也没有处理伤口用具的地方,哪怕他学识再渊博也会要慌乱失神的。 “的确不会那么严重。”骑士大人瞥了他一眼,看着少年白皙细嫩的脚上磨出的几个血泡,手上亮起白色的柔和光芒,“但是很影响我们前进的速度,你不是想要快点回家吗?” “诶?”酷拉皮卡呆愣的看着白光闪过就恢复如初的脚,动了动,一点儿也没有之前的刺痛感。 “我对这片森林并不熟悉,不知道哪条才是真正出去的路。”骑士大人仰头看着几乎分辨不出哪边浓密哪边稀疏的树冠,咂咂嘴放弃了这样辨认方向的方式,“只好往一个方向走咯,神祗说往东,我就安心听话的往东了。” 这一次酷拉皮卡终于带上了那么点儿相信,“神祗?” “嗯~无所不能……”骑士大人顿了顿,想起神祗亲口说的话之后闭上了嘴。 ——神祗不是无所不能的。 至少,神祗就没有办法拯救奥尔甫斯。 “走吧!” 密林的白天跟昏暗的黎明差不多颜色,树冠争先恐后的向上窜,浓密的枝叶四散开来拼命争抢阳光,雨林里是真正的遮天蔽日。 这也是为什么尼索斯无法通过太阳的方位判断方向的原因。 “当心蛇。”骑士大人提醒道,手中的木棍挑起一只有两个成年男人手掌大的长着毛的蜘蛛,“还有地上爬着的这些……毛茸茸的小可爱。” “……”酷拉皮卡觉得前面带路的人是个变态。 与酷拉皮卡完全相反,进入森林的骑士大人感觉自己回到了少年时期,跟两个同伴在吃人森林里度过的那些年头。 充满危险和未知,精神紧绷却充实快乐。 “你很开心?” “当然!”骑士大人哼着歌,小心的绕过地面上不甚明了的小洞——那大概是洞穴蜘蛛的巢穴入口,顺便提醒了一□后的少年小心不要踩到,“这儿让我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 “……你现在也不老。”酷拉皮卡哭笑不得的看着浑身都散发着朝气的男人,再一次肯定自己的想法,“真的一点儿都不老。” “我当做夸奖收下了。” “你刚刚用的……那个白色的光是什么?” “嗯?魔法啊。”骑士大人回过头,疑惑的看着少年,“这里有魔兽,难道没有魔法?” 酷拉皮卡诚实的摇摇头。 “……” “肯定有的!”一点都不想再一次被鄙视智商的骑士大人如此笃定,手上的木棍挥舞着带出一片片薄土,“只是你没见过而已!” “……”简直无理取闹! 酷拉皮卡放松下来,眉眼弯弯的看着前方的背影,耳边是即使没听过也能肯定不在调上的陌生歌谣。 这个男人是真的很可靠,他想,而从明面上,他们的确一直在往东——尼索斯说总能走出这片森林的,而酷拉皮卡知道,这样根本走不出去。 不然这座森林在外面怎么会有那样恐怖的传说呢。 “尼索斯先生。”酷拉皮卡喊住了前面正挖着兔子窝哼唧着要加餐的男人,“我有事要说。” 骑士大人满不在乎的应了一声,他现在关注的不是酷拉皮卡要说的事,而是对方的厨艺怎么样,“酷拉皮卡,你会烤肉吗?” “呃?”不明白男人在想什么的少年,点了点头,“会。” “太好了!”尼索斯欢呼一声,站起来转身,手里拎着两只还在蹬着腿的肥硕兔子,咧嘴在阴暗的光亮中露出白花花的两排牙,语气阴森得让人不禁毛骨悚然,“我已经四个月没有吃肉了……” 酷拉皮卡打了个寒噤,讪讪的看着完全沉浸在糟糕的黑色气息中的尼索斯,决定事情还是边吃边说的好。 ……………… “这座森林有问题。”涂抹着浆果烤出来的兔肉鲜嫩香甜,相比尼索斯的饥渴,酷拉皮卡的吃相要文雅得多了——虽然两个人同样一身狼狈。 “嗯?”骑士大人愣了愣,满嘴兔肉含糊不清的问:“什么问题?” “进入这里的人都会迷失方向。” 对于森林辨认方向这方面万分自信的骑士大人:“……” “这里的磁场跟外界不一样,树的年轮方向是……乱的。” 觉得这座岛屿——不,这大概是大陆,觉得这座大陆比玛卡还要牛逼的骑士大人惊悚的看着酷拉皮卡。 “进入这座森林想要安全离开,只能靠一种幻兽。”身为在这座森林里呆了十二年的原住民,酷拉皮卡感觉自己终于抬起了头来! “什么?” “迈普兽。”酷拉皮卡想了想,咬了一口兔肉,从模糊的记忆里翻出曾经看过的幻兽图鉴,在柔软湿润的土地上画出简笔画来。 “这是什么?” “图鉴上没有明示,就是这样的简笔画。” “我觉得你被坑了。”骑士大人看着还没完成的画,评价了一下。 “怎么会?那是很早留下来的图鉴,我们族里故去的先辈亲手画的。” “我怎么觉得越看越像我们吃的东西。” “……” “……” 两个人看着手里已经啃得差不多的骨架,又瞅了瞅火上烤着的另一只,彻底陷入了沉寂。 “我觉得我真不该吃肉。” “我觉得我真不该会烤肉。” “……” “……” 最终,吃了一只兔子已经饱了的两人,饱含着热泪把另一只烤的喷香流油的,疑似迈普兽的兔子埋了。 “接下来怎么办?”酷拉皮卡看着蹲在一边刨刚才的兔子洞的尼索斯,问道。 “你应该早说这些……怪不得我找不着水源。”骑士大人万分怨念,“我对这座大陆的传说和奇葩的森林没有一点儿了解。” “……抱歉。” “算了。”骑士大人很看得开,他深吸口气,大手一挥,“我们继续往东!” “……” 作者有话要说:自从一天撸了三更还写了撸管之后。 我就对骑士大人萎了。 满脑子都是完结之后才能写的阿瑞斯番外……雪特QAQ 46彻骨的疼痛 在遇到尼索斯之前,酷拉皮卡从来没想过在这座阴暗潮湿又闷热的森林里,会有这么多有趣的事情。 尼索斯是个很奇怪的人,酷拉皮卡想。 自从啃过疑似迈普兽的肉之后,尼索斯陷入了对烤肉的狂热情绪里。 ——当然不是因为他想吃肉,而是想再碰运气掏出一窝迈普兽来。 酷拉皮卡陷入了名为烤兔肉的噩梦。 如果按下这个不谈的话,酷拉皮卡还是十分满足于这种类似跟同伴一块儿冒险的感觉的。 同样的,尼索斯也十分享受。 就像当初在吃人森林里,他手把手教会奥尔甫斯和阿瑞斯两个人怎样辨认可以食用的果实,怎样的止血草更加有用,又怎么样用简单的陷阱捕获猎物。 酷拉皮卡跟那两个人一样,学得很认真。 尼索斯很怀念那时候的生活,他将那份思念和执着转移了一部分到酷拉皮卡身上。 他尽心的教导着酷拉皮卡在森林里生活的诀窍,偶尔还会蹦出几句为人处世的原则来。在他看来,酷拉皮卡的伪装和试探实在太嫩了。 这样走出去之后,八成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 他当然不知道酷拉皮卡的部族就生活在这片密林里,因为酷拉皮卡的表现一点儿都不像从小就在森林里长大的野孩子。 当然酷拉皮卡本人也不知道,自己生活的森林深处原来阴森得在白天也需要打着火把,他的部族生活在这片森林里的一个突兀的盆地里。 想要进出那个盆地,没有迈普兽是没什么成功的机会的。 面对每天都在变化着地势和走向的奇葩森林,正常的人类都没有办法成功的辨认方向和原来的路,只有迈普兽或者部族里驯养了很久的兽类才做得到。 不巧的是,偷偷跟在出来打猎的人后面想要长长见识的酷拉皮卡,悲剧的跟丢了,迷路了,而且手里还没有迈普兽或者能够认路的兽类。 即使回头也不认识该怎么走的少年,在森林里踉踉跄跄的乱闯,偏离了回部族的路。 还好遇到了尼索斯。 酷拉皮卡想,嘴唇微微翘起来,看到篝火上烤着的野兔之后,原本愉悦轻松的表情顿时变成了青黑。 他最近见了兔子就想吐。 宁愿吃熟烂了的果子也不要吃兔子肉了,少年一脸菜色,从旁边的果子里随手摸了一个,啃了起来。 骑士大人在锲而不舍的寻找今天宿营的地方还有没有兔子窝。 酷拉皮卡觉得这人是个偏执狂,不管是从对于那个一直往东的执着,还是……掏兔子窝来说。 事实上骑士大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直在往东走的。 在随手扔了木棍看了一眼指向之后,骑士大人就用他的大剑,饱含罪恶感的向着木棍头的指向劈了一记斗气斩。 斗气斩在地面上划出的痕迹是绝对的直线,走到斩击的尽头,再继续往前劈就对了。 ——这样不会迷失方向,虽然很蠢很破坏森林平衡。 骑士大人搓着下巴,把篝火上烤着的兔子取下来,狠狠的咬了一口。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救的,至少从创意上来说这样的认路方式,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蠢得很别致。 这是阿瑞斯给他的评价,骑士大人一度觉得这是夸奖而不是嘲讽。 酷拉皮卡在一边一脸胃疼的看着啃了五天兔肉依旧乐此不疲的骑士大人,嚼吧嚼吧着嘴里的果子,越发觉得不是滋味儿起来。 “怎么?想家了?”骑士大人看着缩在一边叼着果子发呆的少年,拿烤得表面都是焦炭和油脂的木棍戳了戳酷拉皮卡。 完全的恶趣味。 酷拉皮卡拍开那根脏兮兮的棍子,撇了撇嘴。 反正他们俩现在都跟那棍子差不了多少了,又油又脏,沾着各种动物的血和毛发。 ——在此之前,他压根不觉得他能容忍自己浑身变得这么脏。 在家的时候,从来不缺少沐浴用的水,但是在森林里,水多是用来喝的。而且大多数时间,他宁愿拿件厚厚的大衣把自己全身都裹上。 想象一下一觉醒来身上爬满了各种昆虫的景象吧,第一天醒过来的时候他几乎是被吓蒙了的,而在一边一只一只把身上爬的虫子抓下来放生掉的男人更让他惊悚蛋疼。 ……尼索斯果然是个变态。 少年这么想,最后还是回应了骑士大人的问话。 他点了点头,回答道:“想。” “唔,我觉得我们不久就能离开这儿了!”骑士大人说着这话,一脸笃定,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一般。 酷拉皮卡眨眨眼,毫无道理的就相信了。 骑士大人每次这么说的时候,他所说的事情都会得到证明。 尼索斯说什么都是对的——这个观念不知不觉深入了酷拉皮卡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嗯!”酷 拉皮卡微微抿着唇笑了两声,裹着骑士大人友情赠送的披风,把自己连同脑袋也裹了进去。 跟心态那么好的尼索斯不同,他只要一想到早上爬满一身的虫子就觉得毛骨悚然,更不用说晚上那些不知不觉钻进耳朵鼻子嘴巴里的虫子了。 哪怕是想一想都觉得一身鸡皮疙瘩。 骑士大人看着把自己裹成一个白色大茧,时不时蠕动一下的酷拉皮卡,默默往火堆里加了几根耐烧的木材。 少年的皮肤很好,看起来没受过什么苦,在这种闷热潮湿的森林里,白天运动量巨大,晚上还裹成这样,没两天就起了一身痱子——跟当初的奥尔甫斯一模一样,怎么劝都劝不听。 骑士大人的眼神柔和了一瞬,托着下巴看着裹得死紧力求憋死的酷拉皮卡,嘴角不自觉的上翘。 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骑士大人是认真的。 酷拉皮卡感觉不到,他却能明显的感受到气温的过渡。 空气中的湿度渐渐减少了,风也带着清新的味道。这让闻了好久酒酿气味和腐烂味道的骑士大人精神一阵。 他能肯定的说出这个理由,自然是因为发现了这些,不过坏心眼的不告诉酷拉皮卡而已。 少年这几天过得还算开心,至少跟五天前总是忧心忡忡的担忧着防备着什么要好得多了。 而且他发现酷拉皮卡也是有信仰的,每天早晨他完成祷告的时候,酷拉皮卡才醒过来,开始跪在地上,双手相扣置于胸前,念叨着祷告词。 标准的信徒姿态。 骑士大人万分愉悦,虽然不是信仰的神祗,但他一直坚信着有信仰的都是好少年! ——黑暗教会那群人除外。 “我们接近边缘了!”这一次高兴的不只是尼索斯,还有同样感觉到了变化的酷拉皮卡。 他嗅到了很熟悉的气息,熟悉的闻了十几年的气味儿。 少年的鼻翼耸动着,满脸开心和兴奋,拽着骑士大人的手蹦跶着向前,“快点!前面是我的部族!” 骑士大人呆愣的瞅了他一眼,疑惑的吭声,“你的部族?你生活在这片森林里?” 酷拉皮卡脚步一顿,脸红了红,脏兮兮的脸上却依旧带着笑,翠绿的眼睛明亮的看着尼索斯,“嗯!我只是不太会在深处,呃……” 尼索斯不在意的耸耸肩,继续顺着痕迹往前走。 到了尽头,再一次挥动大剑劈了一记。 这一次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没过多久就一群带着棍棒和各种武器的人顺着痕迹找了上来。 服饰跟酷拉皮卡现在包在脚上保护脚掌的外套一个样式。 骑士大人看着面色不善的人们囧了半晌,扭头看着兴奋得说不出话的酷拉皮卡,推了他一把,“这是你的族人吧。” “啊,嗯!”酷拉皮卡终于反应过来,脏兮兮的小个子跑过去,讪讪的跟领头的人交流了几句。 领头的男人将他抱起来,狠狠的敲了他的脑袋一下。 骑士大人突然有种功成身退的冲动——根据以前的经验,果实的孕育者总是没啥好事,虽然渐渐的开始不流血不死人了,但是骑士大人还是有点忌惮。 但良知和奥尔甫斯的重要性在内心的天平稍微对比一下,很快奥尔甫斯就压过了良知占据了重位。 “这是尼索斯!如果不是在森林里遇到他,我大概回不来了……”酷拉皮卡脸蛋还是脏兮兮的,但谁都能看得出他的兴奋和激动,“我想邀请他做客,至少修养一阵时间再走。” 骑士大人觉得酷拉皮卡真是个小天使。 “万分感谢您,尼索斯先生。”领头的男人摸了摸酷拉皮卡的头,看向骑士大人的眼里是诚挚的感激。 “不用——其实如果不是酷拉皮卡告诉我这座森林的树木年轮有问题,我估计还在里头打转。”骑士大人谦虚道,随即一脸愉悦,“而且,酷拉皮卡很有趣。” “我们还吃了迈普兽!”酷拉皮卡这么说,让所有人都噎了一口。 “……”骑士大人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做声。 “希望您能留下来稍作修养,酷拉这孩子……” “感激不尽!”骑士大人激动的握住领头男人的手,憋了半晌也没憋出热泪盈眶的效果来,最终只好哀怨的哼唧了一声,“我再也不想吃烤兔子肉了……” 事实证明,不只是酷拉皮卡对兔肉路转黑,连骑士大人也腻味了。 因为总是掏兔子窝的关系,逮着兔子了就干脆懒得去找肉食,直接烤了吃了。 酷拉皮卡可以任性不吃,但是食物不能浪费啊! 所以骑士大人就强撑着吃下去了。 这是一个很惨痛的教训,偷懒要不得,早晚要报应的。 “对了,酷拉。”领头的男人走在前面,偏头温和的看着脏兮兮的孩子,“族里来了个学者作客,我觉得你会喜欢他的。” “诶?学者?”酷拉皮卡拽着男人的衣服,兴致勃勃的问道,“是哪个学者?” “嗯,我记得他的名字是……”男人想了想,终于从记忆里翻出那个学者的名字来,“库洛洛·鲁西鲁。” 骑士大人脚步微妙的停顿了一下,表情瞬间扭曲了。 ——这种会出事的感觉怎么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骑士大人要被我玩坏了…… 47彻骨的疼痛 在这座森林里生活的人们,他们的名字是窟卢塔。 酷拉皮卡这样介绍他的家乡,他从小生长在这座森林里,很少离开部落,仅有的几次外出让他对外面的世界格外向往。 与世隔绝的窟卢塔人民淳朴善良,他们在山野间的行动力和战斗力十分强悍。 这一点,经过了跟他们一块儿出去狩猎过的骑士大人的肯定。 这是个很强大的战斗种族——却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他们对于格斗的天赋极佳,却因为安宁祥和的生活多多少少放弃了一些东西。 哪怕他们的祖训写着要随时提高警惕。 警惕是有的,只是放下了很多。 至少骑士大人还记得,当初酷拉皮卡以骄傲的语气告诉他这里是窟卢塔的聚居地的时候,他身边的男人直接糊了少年一脸糕点。 “尼索斯已经见过我的眼睛了……”酷拉皮卡拿毛巾擦着脸,嘟哝着。 骑士大人回想了一下酷拉皮卡说的眼睛的问题,恍然。 在酷拉皮卡安然在火堆边上沉睡的第二天,醒过来看到满身虫子蜘蛛的时候,漂亮的翡翠色眼睛变成了热烈的火红。 “嗯,想起来了,很漂亮。”尼索斯肯定的点点头,表达自己对于那对如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的赞赏。 男人戒备了没多久之后就完全放松了对于骑士大人的怀疑,毕竟不是谁都有这么好的运气可以在森林里碰到酷拉皮卡还救下了他。 这个男人是个好人。 这段安静的时光里,让骑士大人感兴趣的除了这片无时无刻不在变动的森林之外,就是那个被窟卢塔族收留的学者了。 库洛洛·鲁西鲁。 骑士大人看到对方的时候就觉得那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胚,哪怕他表面上再纯良,也不能让尼索斯对他抱有什么太大的好感。 虽然蓝染也是这种类型的人,不过蓝染可是有很热心的帮他搞定果实来着,而且蓝染本来就是目标之一——骑士大人理所当然的站在了蓝染一方。 但是这一次,戒指攫取的对象是酷拉皮卡,对于这个跟蓝染很像的青年,骑士大人自然是抱以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因为酷拉皮卡总是缠着他,询问着外界的事情,对于将书本借给他阅读的库洛洛·鲁西鲁十分感激。 酷拉皮卡很喜欢看书,涉猎范围颇为广泛。 窟卢塔族保存的书籍已经被他翻了个遍,每次窟卢塔离开森林采补物资的队伍回来时,总会带上不少书回来。 即使与世隔绝,也不能与外界脱轨不是? 对于这群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远离人类社会的人们来说,书籍是了解外界最为快捷便利的手段了。 “尼索斯!库洛洛先生今天教了我好多东西!”酷拉皮卡推开门,蹦跶着冲向骑士大人——面前的盘子,毫不客气的戳了一块水果塞进嘴里。 骑士大人看着酷拉皮卡怀里抱着的书,耸耸肩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言提醒道:“那家伙有点怪,最好少靠近他。” “怎么会?”酷拉皮卡愣了愣,皱着眉头拒绝,“库洛洛先生只是个普通学者。” “这么肯定?”骑士大人挑挑眉,眼中堆满了奇怪的笑意,他摸了摸酷拉皮卡柔软的金发,轻笑两声不再说话。 普通的学者身上会有那么浑厚的气势吗? 当然不会。 普通的学者身上会有能够与黑暗教会大主教媲美的黑暗气息吗? 更加不会了。 不过就算库洛洛·鲁西鲁此人再值得怀疑,骑士大人也不在意酷拉皮卡跟他交往。 因为他有把握能够从对方手上将酷拉皮卡保下来,那个人在窟卢塔部落呆了这么久还在没什么动作,八成是来探路的。 真正的腥风血雨估计会在他摸透了周围的情况之后才会发生。 这种形式作风,跟蓝染简直一模一样啊! 骑士大人感慨着,只是库洛洛·鲁西鲁 不像蓝染一样有百年的时间来布局。 “尼索斯先生?” 骑士大人循声向一边看去,正是那个在他脑海里蹦跶得欢快的青年。 “你也喜欢白衬衫吗?”尼索斯歪了歪头,咂嘴,“白衬衫很容易弄脏诶。” “我不会弄脏衣服……”库洛洛毫无顾忌的显示出对他的排斥的男人,嘴角笑容无比温和,嘴上带刺:“而且,就算弄脏了也不用尼索斯先生帮我洗,您担心什么?” “担心你沾上洗不掉的东西——哦,你已经沾上了。”跟蓝染相处过的骑士大人嘴炮能力直线上升,毕竟呆在一个嘴上说出来的话要在心里过上好几遍才能品出味儿来的友人身边,即使是骑士大人,脑回沟也会稍微变得不那么直。 ——如果排除掉他毫不掩饰的厌恶嫌弃的话。 结果总体看来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单细胞直回路生物,不过这种一根筋认死理并且始终信任自己直觉的类型,对于库洛洛·鲁西鲁这类人来说,是大杀器。 不能变成朋友的话,还是弄死干脆。 黑发青年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容更温和了。 骑士大人顿了顿,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睨着库洛洛,摸了摸下巴冒出来的细小胡茬,“你跟我一个朋友很像。” “哦?”库洛洛扬起的嘴角微微平了平,适当的露出了讶异的神色,“不胜荣幸。” “他……”骑士大人停顿了一下,回忆着当初蓝染的作为,“他是个叛徒,我觉得他最后会死掉。” “……”库洛洛嘴角抽了抽,用同样鄙夷的眼神睨着尼索斯。 “我觉得你跟他一样是个人渣,唔,这里怎么叫来着……”他想了想,苦恼的搜索着脑子里的词汇,“神经病?对,就是这个。” “即使对我不满,也请不要进行人身攻击。”库洛洛看着骑士大人,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骑士大人视线在库洛洛背后正跑过来的酷拉皮卡身上划过,最终又落到库洛洛身上。 明显黑发青年已经听到了背后哒哒的毫不遮掩的脚步声,却没有回头,只是笑眯眯又带着包容的看着尼索斯。 “真像。”骑士大人感慨了一句,蔚蓝的眼睛眯缝着弯起来,纯良的笑却让人能够感受到明显的恶意,“你知道我那位朋友,他做了什么吗?” 库洛洛挑挑眉,不说话。 骑士大人一合掌,笑得见眉不见眼,像是此刻的阳光一般带着些微的刺眼,“他将所有人都杀光之后,离开了。” 闻言,库洛洛的目光顿时变得森冷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罪,好不容易更新了还是短小君orz。 临近年关要忙出翔了,新坑那边又是榜单TAT。 抱歉之前说的保持更新日更我没做到TvT 年关附近我估计依旧很拙计的做不到……过了年初七会好很多orz 要当个孝顺女儿孝顺孙女好难……尤其是单亲家庭,还要加上后爹后妈那边老人家里要跑……【满脸血滚下去 48彻骨的疼痛 库洛洛看上去很想掐死尼索斯。 不过在酷拉皮卡凑过来的瞬间,他的满脸杀气就变成了如沐春风一般的微笑,让人看着觉得特别舒服。 骑士大人搓了搓自己身上起的鸡皮疙瘩,搓着下巴琢磨着库洛洛刚刚的反应像是被踩中了痛脚一样——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炸起毛来的猫。 这么形容气势十足的库洛洛似乎不是很合适,不过词汇量缺乏并且总是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骑士大人,对于眼前尚且不够成熟牛逼的库洛洛的评价,也仅止于此了。 酷拉皮卡对于对峙的两个人都抱有极强的好感,就他自己所见到的境况而言,库洛洛跟尼索斯两个人相处似乎不错。 至少看不出来尼索斯如同他之前所说的那样防备着库洛洛。 骑士大人托着腮看着酷拉皮卡兴致勃勃的跟库洛洛讨论着他听不太明白的话题,目送着库洛洛示威似的揽着酷拉皮卡的肩膀偏头用余光瞅着他。 幼稚。 自认为是个成熟男人的尼索斯揉了揉脸,看着库洛洛算不上怎么漂亮却很耐看的手轻轻的抚过酷拉皮卡的脖颈,做出了掐的姿态之后猛的一挥手。 正带着酷拉皮卡往窟卢塔唯一的学堂走的库洛洛脚步一顿,连呼吸都轻缓下来。 “怎么了,库洛洛?” “不,没什么。”库洛洛面不改色的微笑着,继续带着酷拉皮卡往前走。 他刚刚停留的地方,一道深深的黑色痕迹突兀的出现在土地上,恰好擦过他的脚后跟,土地被不知名的东西斩断一般留下扁平深陷的痕迹。 一个小小的警告。 在这个部落里,有强大力量的不只是窟卢塔的那些男人们,还有一个外来者。 当然,在确定了酷拉皮卡就是目标之后,骑士大人觉得外来者这个称呼让他觉得有些牙酸。他更希望自己能够完全融入窟卢塔,以求得带酷拉皮卡离开这个部落这座森林。 这里的生活太安逸太顺遂了。 安逸到连岁月的流逝都变得轻巧不令人在意,生活在这儿的人们心境平和柔软,能让他们悲伤恸哭的,大概就是外出打猎的男人意外身亡这一点罢了。 骑士大人一点儿都不想期待这点可能,不管怎么说为了自己的目的期待着别家亲人出意外什么的,实在不厚道。 ……………… 骑士大人觉得,能成大事……呃,或者说内心很有抱负的人,脸皮都是很厚的。 好比蓝染惣右介,又好比库洛洛·鲁西鲁。 前一天才被他小小的警告过的库洛洛,今天就跑过来找他喝茶谈天说地了。 如果用个更加准确的词汇,大概是,通过谈天说地来试探骑士大人的来头,顺便嘲讽一下对方对于常识的认知。 骑士大人跟库洛洛笑眯眯的交谈着,丝毫不在意对方多多少少带了点儿刺的话。 还是太嫩了,他这样想,如果是蓝染的话,大概会用眼神轰杀他,然后利用他跟神祗的关系和奥尔甫斯的一些小事情刺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里拉琴?”库洛洛挑了挑眉,站在门口抱着一罐据说是新鲜摘来的茶叶,看着骑士大人手中捧着的断了根弦的里拉琴。 “咦,你认识?”走了很多岛屿也没有见过谁能一眼认出这是里拉琴的骑士大人,顿时将对库洛洛的嘲笑扔在一边,凑过去献宝似的,带着点儿炫耀的意味。 “做工很粗糙,用料……”库洛洛顿了顿——他实在不认识这种木材。 他当然不会知道,西克木是玛卡大陆特有的植物,卖相也不是多么好,不是玛卡大陆的人根本不会知道西克木的珍贵。 “这么粗糙的东西不符合你的气质,尼索斯。”库洛洛看着里拉琴,对于这张琴琴弓木材的用料颇为好奇,却克制住了不去提,只是这样说了一句之后泡起了茶。 骑士大人并不介意库洛洛的话,他摩挲着琴身,惬意的眯着眼,轻嗅着浓郁的茶香,“是我的气质配不上它。” “……”库洛洛看着骑士大人的表情,觉得自己大概是碰到了传说中的恋物癖。 不过在流星街身经百战的库洛洛什么样的变态没见过,他很淡定的无视了眼前的金发男人跟摸心爱的姑娘一样摩挲着里拉琴,将茶递到他那边儿。 骑士大人拨弄了几下琴弦,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动作微微顿了顿,将有些烫的茶碗又放下了。 果然不管多少次,他都没办法习惯这种又苦又涩的饮料,还是果汁或者红酒之类的比较对他的胃口。 不过,这碗茶泡得没有蓝染好——不自觉地,骑士大人又开始将库洛洛跟蓝染比较起来。 而且,他一点儿也不想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想,他特别大方的开口跟沉默的库洛洛交流,“我的朋友茶艺比你要好。” 似乎是没想到骑士大人会主动搭腔,库洛洛怔愣了一瞬之后微笑起来:“哪个朋友?” “嗯……就是那个杀光了所有人之后跑了的朋友。” “……”果然他先开口肯定就没好话。 “你不是真跟他一样吧?”骑士大人眨了眨眼,有些颤巍巍的开口,“你们怎么都这么热衷于屠杀。” 库洛洛看了骑士大人好一阵,发现对方的神色其实一点儿隐藏的意思都没有,只有完完全全的好奇和一点点的……嫌弃。 最终,他的决定跟蓝染惣右介一样,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的确,我跟他一样。” 骑士大人沉默了,他抬头看了看库洛洛,又低头瞅着茶碗里漂浮的茶梗。 半晌,憋出一句话来,“你一个人?” “嗯?” “你一个人的话,太弱了。”骑士大人毫不客气,“我完全能轻易的杀死你。” “……”库洛洛的脸再一次黑了。 “果然不是一个人对吧!”骑士大人跟找到了什么好玩儿的玩具一样,颇有兴致的评论:“你果然比惣右介弱多了!他一个人杀了整个尸魂界的领导核心!” 库洛洛看着尼索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人对窟卢塔和他抱有什么心态。 “不过,你杀光这里的人干嘛?”骑士大人同样也想不明白库洛洛想捣腾死这个部落是什么心态。 库洛洛很干脆,一点儿也没有隐瞒,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们的眼睛很值钱。” “哦,那个我看到过,很漂亮。”骑士大人托着下巴,“活生生的才好看啊。” “可惜,我们需要钱以及……名气。”库洛洛满脸遗憾,当然他已经决定,在处理完窟卢塔之后顺便也要把这个实力似乎很凶残的男人给宰了。 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说,这个男人都太危险了。 “哦。”骑士大人应了一声,琢磨了半晌之后,似乎是不太赞同的开口道:“我觉得,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真善良。”库洛洛说得无不讽刺。 骑士大人揉了揉鼻子,毫不脸红的回答:“善良是美德。” “……” “屠村可以,酷拉皮卡留下。”骑士大人终于想起了那个小小的少年,库洛洛给他的既视感,让他不自觉地直接把人当做了蓝染。 他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要求着,半晌之后愣了,“哦抱歉,我好像把你错认成我的朋友了。” 库洛洛眯着黑漆漆的眼,一点儿介意的意思都没有。 “这是我的荣幸。” 骑士大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哪怕是在二十个库洛洛这样实力的人手下保下酷拉皮卡,对他的压力也没多大。 只要不是让他阻止战斗,这种事情他一点儿都不在行。 实在不行直接弄死库洛洛把人救下来就行了,骑士大人心态良好并且感到十分轻松。 他现在已经开始思考,如果亲眼目睹了灭族,酷拉皮卡身上的果实是不是就直接会成熟了。 没有承受过打击的平和孩子,在面对强大的刺激的时候精神大概会接近崩溃。 如果真的能够做到让果实迅速成熟的话,原本还被良知谴责着的尼索斯,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给库洛洛搭把手,让他们好迅速完成灭族的目的。 骑士大人琢磨着,酷拉皮卡这孩子似乎比之前那群人要好处理得多了。 酷拉皮卡发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尼索斯跟库洛洛成了朋友而且相处融洽。 他当然是高兴的,因为他不用夹在两个人中间左右为难了——天知道,之前总是听着尼索斯说库洛洛不是好人的时候他有多么想大声反驳他的救命恩人。 骑士大人看着酷拉皮卡将库洛洛送走,抬手揉了揉酷拉皮卡柔软的金发。 “很喜欢库洛洛?” “嗯!” “他不是好人。” “尼索斯你跟库洛洛不是朋友吗?”酷拉皮卡眉头皱着,“不要背着朋友说他的坏话,这是背叛!” “相信他还是相信我?”骑士大人挑眉,背叛这帽子扣得他脑袋有点儿沉。 “我……”酷拉皮卡气鼓鼓的,漂亮的绿色眸子睁大了看着骑士大人,倔强而坚定。 “呵呵。”骑士大人轻声哼笑了两声,收回搭在酷拉皮卡头上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你会后悔的,小酷拉。” “我不会。”酷拉皮卡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自信,他如此笃定着,“你曾经教过我眼见为实。” “嗯。”骑士大人并不打算多说什么,笑眯眯的回了屋子。 有些事情,眼睛是分辨不出真假的。 尤其,在对方一心一意想要隐瞒你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_(:3」∠)_我居然更新了【等 那个……抱歉我以后会优先更新HP坑TAT 因为这个坑的数据和收益实在惨淡...而我需要尽量赚够下学期的生活费。 不过骑士大人不会坑的ww 49彻骨的疼痛 ☆、彻骨的疼痛 库洛洛鲁西鲁伪装得很好,好到连骑士大人也几乎麻木了对他的戒备。 可也仅仅只是几乎,其实大人抱着他没沾上一点儿尘埃的大剑,细心的擦拭着,嘴唇瓮动着无声的向神祗祷告,整个人都显得庄重肃穆。 窗外晨光微亮,逐渐开始有人活动的声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里生活的人们过得相当安逸,性格柔软。 这样的日子让其实大人万分满意,融入得相当顺利。 他手中的大剑发出一声铮鸣,尼索斯停止了动作,转而翻出里拉琴擦拭起来。里拉琴的琴弦依旧断着,琴臂却被打磨擦拭得越发光滑漂亮。 “尼索斯,你今天打算去狩猎吗?”酷拉皮卡在门口等着男人沉静缓慢的进行完早晨的例行活动才靠过来,他曾经打断过尼索斯的晨间祷告,代价是他莫名其妙的倒霉了一个星期。 “嗯,我对这座森林很感兴趣,你的父亲答应了捎上我。”骑士大人对于自己跟酷拉皮卡在森林里犯的错误耿耿于怀。 ——目测酷拉皮卡暂时没有动静,在库洛洛鲁西鲁动作之前大概都不会有动静了。 库洛洛笼络人心的能力很强,这一点是骑士大人拍马也赶不上的。 而对于自己实力的认知,让骑士大人并没有去在意库洛洛那些掩藏得算不上多好的小动作。 库洛洛跟蓝染最大的差距,就是后者在有所动作之时完全不会让骑士大人察觉到,而前者也许是遮掩得不太好或者是没想过遮掩,直接被骑士大人看光了。 骑士大人一直以为,敢于不遮掩阴谋的人,都是对于自己实力有绝对自信的。 他搓了搓下巴,琢磨着之前那一下是不是太给得太轻了,以至于库洛洛鲁西鲁对他完全不搭理。 “带上我吧!”酷拉皮卡漂亮的碧绿色眼睛闪着光,下一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强自压抑下去,整了整表情显得严肃正经。 “……你这是?” “库洛洛说这样看起来更有教养,而且他说你肯定是大家族出来的。” 骑士大人看着酷拉皮卡板着脸故作成熟的样子,哭笑不得,他弯下腰拍了拍酷拉皮卡的头,“我是神殿骑士。” 酷拉皮卡愣了愣,“诶?” “神殿骑士需要懂得的礼仪比贵族还要多。”骑士大人显然不太愿意更多的谈论这个话题,他轻巧的挑开了话头,“我不能带你去狩猎,那很危险。” “你实力很强,足够保护我,之前在森林里不就是这样吗?”酷拉皮卡眨了眨眼睛,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耀眼。 骑士大人沉默了一下,觉得这话肯定不会是酷拉皮卡说出来的——你实力很强,足够保护我这种话,以酷拉皮卡的性格绝对是说不出来的,甚至连想都不会想,“谁教你说的。” “……” “库洛洛鲁西鲁对吧。”骑士大人肯定道。 酷拉皮卡看着他不说话。 “我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人。”尼索斯弯下腰,视线与少年平齐,蔚蓝如同天空一般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变得暗沉下来。 他说过不要动酷拉皮卡,显然库洛洛鲁西鲁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不,应该说听进去了,反而更加有挑衅他的欲望。 “库洛洛一直在说你很好……” 而尼索斯却是一直在强调库洛洛不是好人。 酷拉皮卡眉头微微皱了皱,打心底来说,他更加相信救了他的尼索斯,但是最近跟库洛洛的相处时间比之尼索斯要长久得多了。 只是对库洛洛的感觉,总没有在森林里跟尼索斯共患难的那几天感触来得深刻。 “跟他相处可以,学习也可以,但是记得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骑士大人拍了拍少年的头,用力揉了揉。 屋外传来尖锐响亮的呼哨,接连不断的三声,这是窟卢塔人外出狩猎的信号。 骑士大人想了想,觉得酷拉皮卡跟库洛洛一比段数显然太低,要不被牵着鼻子走似乎是不可能的,就好比酷拉皮卡跑过来,乖乖跟他说库洛洛交代他的话一样。 叹了口气,骑士大人依旧没能想出什么解决的办法来,只好思忖着以后多看看这孩子不要长歪了。 “我去狩猎了,你乖乖呆在部落里不要离开。”他顿了顿,想到之前库洛洛流露出来的一点点信息,不由的有点儿担心起来。 库洛洛想要屠了这个部落,骑士大人对于这一点没有一丝怀疑,只是他什么时候动手却无法把握。 如果这一次外出狩猎回来看到的只有一地尸体……骑士大人光是想象就蛋疼。 他现在已经懂得了窟卢塔人对于这座大陆上的人是什么意义了。 钱,很多钱,非常非常多的钱。 钱的来源是就是这些生活安逸的人们的眼睛,这座大陆上的人们称之为火红眼。 骑士大人记得酷拉皮卡之前一闪而过的鲜红,耀眼而火热,彷如燃烧着暗红的漂亮火焰一般,有着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赞叹的美丽。 然而在玛卡大陆见过绝大多数种族并且与之相处过的骑士大人,对于这份美丽只有赞叹和欣赏,却没有据为己有的欲望。 酷拉皮卡带尼索斯看过被族人们夺回来的,浸泡在药水里的眼睛,还黏连着细细的血管和神经,瞳孔里暗红色的火焰变得暗淡,如同凝固了一般,变成了暗红色玛瑙一般剔透的漂亮物体。 见识过活着的火红眼的骑士大人惋惜的看着那一对对眼睛。 活着才是最美丽的时刻,浸泡在药水里的即使显得珍奇也没有了那份灵动的漂亮。 “你没告诉过库洛洛鲁西鲁每户人家都有地洞这回事吧?” “没有……”酷拉皮卡顿了顿,抬头看着尼索斯,“我也没有告诉过你。” 窟卢塔先祖到达这座森林的时候,为了躲避外来人的追击,进行了不少防御生存工事的修建,除了集体的大型地下避难所之外,每户人家下面都有一个能够容纳五六个人的地洞,地洞里有气孔,不用担心人躲在里面闷死。 只要干粮和水足够,窟卢塔人躲在地洞里能够活上好几个月。 “嗯,我自己摸到的。”骑士大人一点儿都不介意的大方承认了,这并没什么好遮掩的,“如果发现任何不对,马上躲进地洞,记得带上干粮。” 酷拉皮卡又不做声了,他觉得尼索斯这么说,可能真的是要发生什么事情。 尼索斯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也没有必要用这种事情吓唬他,或者是用这样的事情来隔离他跟库洛洛的来往。 “我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去找库洛洛鲁西鲁。” “嗯,我会注意的。”酷拉皮卡点了点头,温顺的应下了骑士大人的叮嘱,他十分信任尼索斯,如果真的事关存亡,库洛洛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个过客罢了。 窟卢塔族真的出了事,谁还会管一个外乡人的死活——不怀疑人是他招来的就不错了。 骑士大人相当满意酷拉皮卡的听话,再一次揉了揉他的脑袋之后离开了屋子。 ……………… “这座森林是活的。”酷拉皮卡的父亲一边走一边给尼索斯介绍着这座森林,前面两个窟卢塔族人正喂着两只迈普兽,进入森林之后领路就靠这两只小家伙了。 “活的?”骑士大人愣了愣,这种说法在玛卡的时候也听说过,不过指的不是森林,而是一座在沙漠中不断移动的城堡。 “嗯,这里的土地无时无刻不在改变。”男人指了指前面一棵巨大的榕树,“昨天,在这儿是个小水塘。” “……真神奇。”骑士大人咂了咂嘴,也难怪他跟酷拉皮卡在森林里绕了好几天也没能绕出去。 “事实上,你的出现方式更加神奇。”男人回头,兴致盎然的看着尼索斯,似乎想要跟他探讨一番,“你是怎么想到的?” “以前我当过佣兵,在还不懂得辨认方向的时候用的就是这样的方法。” 这个方法还被那群见鬼的佣兵嘲讽过——事实证明是那群家伙没有见识过这种森林,所以才会觉得他的方法很蠢! “很笨的办法。” 骑士大人:“……” “不过很有效。”男人笑着拍了拍尼索斯的手臂,挑眉,“听酷拉皮卡说你是信徒。” “嗯,准确的说是个神职人员。”骑士大人跟在窟卢塔族人队伍的最后,跟男人聊着天。 男人想了想,“他还说你的直觉很准。” “大概……”骑士大人捋了捋有些纠缠在一起的金色卷发,嘴角扬了扬带着一点小自豪,“神祗一直十分眷顾我。”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为窟卢塔进行祝福?”男人眨了眨眼,笑眯眯的看着尼索斯。 “其实……”骑士大人扭头看着男人,“我是个骑士,不是牧师。” 作者有话要说:诈尸证明我没坑……_(:з」∠)_。 我是渣渣,你们揍我吧TvT 51彻骨的疼痛 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并不妨碍他们之间的友好。 窟卢塔有自己的信仰自然轮不到其他神祗的信仰者来祝福,骑士大人饶有兴致的看着窟卢塔的护卫队狩猎。 此时他们正面对着一头有成年人高的野猪。 窟卢塔族的猎手们身手矫健,动作利落干脆,熟练的挑猎物最为脆弱的部位下手,角度刁钻的用手中的匕首或者弩箭刺破猎物的皮肤,由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组成的绳索紧紧勒住野猪的蹄子,将之绊倒之后几人扑了上去。 他们配合十分默契,分工明确并且下手狠戾而迅速,完全看不出平日相处的随和。 骑士大人咂咂嘴,摸着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琢磨着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错把雄狮当成了绵羊。 他对于看人一向是有信心的,只是这份信心只要一想到阿瑞斯就大打折扣。 “尼索斯,要不要也来动手试试?”走在前面清理野猪身上尖刺的男人回过头,指了指不远处徘徊着、划拉着蹄子想要冲过来却又因为忌惮而只能一声一声焦急的嚎叫的母野猪。 它跟那头已经死亡了的野猪大概是夫妻。 骑士大人摸着鼻子笑了笑,金色的头发在林梢泄露下来的斑驳照耀下如同金砂一般,有些亮眼,带着奇特的柔和美好。 正瞅着他的男人愣了愣,有些哂然——那个有着一张年轻面孔的老成青年,此刻笑得十分符合他的外表,柔软,青涩,还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宽容和怜悯。 可是狩猎是不可能因为骑士大人不忍动手就停止的。 母野猪很快就在猎手们的围捕下倒在了地上,它的尖牙上带着一丝红色,那是那个刺破了它的伴侣的猎手的血。 骑士大人看着两头被并排放着进行初步处理的野猪尸体,叹了口气。 “你居然会不忍心动手?”男人走过来,好奇的看着他,“你身上血腥味很浓。” “嗯……”骑士大人耸耸肩,“我只是对于这样的情况略有点儿感触。” “什么?” 骑士大人蔚蓝色的眼底闪烁着光芒,一丝晦暗马上就被明快的情绪掩盖掉:“它们一起幸福的走向了天国。” “……”男人看着他,看起来有点儿囧,“我以为活着才是最好的,母野猪可以再找一个丈夫,生一窝小崽子出来。” “然后再给你们捕猎。”骑士大人自顾自的接上男人的话头。 他看着林间透出的阳光所形成的光束,那里清晰的能够看到飞舞的灰尘和从树杈上垂落下来挂着蛛丝的小蜘蛛,草丛耸动着蹦出来一溜儿松鼠,小的跟着大的,大的跟着老的,它们捧着松果穿过灌木丛,消失在森林幽暗的角落,这一切显得静谧却生机勃勃。 “明明一个人活着才是最残忍的事情啊。”他说,在野猪尸体边上蹲下.身托着下巴,看着死不瞑目的母野猪,眯了眯眼。 即使经历了这样的残忍,他也没有选择死亡。 因为他死去,将会回归神祗的身边,极东的亡灵之地不会接引拥有神祗眷顾的人的灵魂。 他要去极东之地,只能不停的向东,不能放弃,不能死亡,不能停止追寻的脚步。 尼索斯知道自己能做到,他一直这样坚定的信任着自己。 “年轻人,这种感慨可不适合你的年龄。”旁边一个听到他叨咕的中年男人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背,“爱情小说看看就好,不要太当真!” 骑士大人愣了愣,抬头对那个中年男人柔和一笑,“嗯,我知道。” 他并不想辩解些什么,因为即使诚实的坦白了所有的一切,这里的人们也无法给予他任何帮助。 这条往东的路上注定了是孤寂空虚的,就如同情感和记忆被剥离了的灵魂一样,只剩下麻木的承受以及支撑着他往前的信念。 他相信自己,也相信奥尔甫斯。 他的奥尔甫斯是不会轻易向法则投降的,就如同当年他为了同伴敢于直接挑战世界法则的威严一样,那时候他的身影那么耀眼,那么强大。 骑士大人对于窟卢塔族的印象很不错。 淳朴与世无争,在森林深处安逸的自给自足,与世隔绝——这是他曾经最期盼的,跟奥尔甫斯两个人一起的生活。 他觉得自己应该提醒一下他们当心库洛洛鲁西鲁,那不是个善茬,而且头脑和手段都很不错,实力未知但是肯定不会低。 不过他抬头瞅了瞅酷拉皮卡的父亲,对上他疑惑的眼神之后就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要知道,库洛洛鲁西鲁是酷拉皮卡的父亲带回来的,如果他现在去说库洛洛鲁西鲁此人是个危险人物,窟卢塔相信的肯定不是他而是被酷拉皮卡的父亲带回来的库洛洛鲁西鲁。 要是库洛洛再把自己摆在一个受害者的地位上演上一场,肯定会发生骑士大人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具体什么尼索斯猜不出来,却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库洛洛鲁西鲁跟酷拉皮卡的关系很好啊。”骑士大人感慨道,温和的笑着,如同和煦的暖阳一般让人感到舒适愉悦。 “是的,两人最近总是在一起,酷拉皮卡很喜欢学术。”男人说起自己的儿子,带着温柔和显而易见的骄傲,“鲁西鲁先生是个很善良的人呢。” “……”骑士大人瞅了他一眼,乖乖的闭嘴了。 两头野猪足够说得上是战果丰厚了,虽然对于这只狩猎队伍而言,两头野猪说不上什么压力,但在这座被外界视作有去无回之地的森林里,即使是深谙森林生存方式的窟卢塔人也不敢多呆。 见好就收,对一切的幸运和安稳抱有感激。 这是这个生存至今依旧繁衍不息的民族一直恪守的准则。 “等酷拉皮卡成年了,就让他外出学习。”男人说,脸上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有库洛洛引荐会方便很多。” 引荐去地狱吗?骑士大人腹诽了几句,脸上笑容依旧是不变的温和。 带着这一次的战果,狩猎队的成员们脸上洋溢着欢喜,在驯养过的迈普兽的引路下往回走。 不出多远,正嬉笑着的人们神情一凛,算不上多远的地方传来了悠远的号角声,冗长而沉重。 “是部落里的……”男人低喃了一声,脸色并不见慌乱,他回头下令将狩猎到的两头野猪扔下,然后带领着队伍以极快的速度往号角声传来的方向掠去。 骑士大人看着男人的背影,脚下踩着斗气踏出一个个明显而深刻的印记。 “是出事了吗?”他问。 “恐怕是的……如果不是哪个孩子调皮去偷了长老家的号角的话。”男人笑笑,有点儿勉强的,谁都知道后面那个理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号角已经有几十年没被吹响过了。” 其他人的表情也有点儿凝重。 骑士大人想了想,终于还是说出口来,“库洛洛鲁西鲁不是个好人,我提醒过酷拉皮卡。” 男人偏头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看起来酷拉皮卡并没有跟他说过这回事。 “他身上有跟你们一样的力量。”尼索斯歪头思索了一阵,“就是在你们身体周围萦绕着的气。” 号角声戛然而止,男人深吸了口气,提起步子跑得更快了。 森林中央明亮而光阔的平地越来越近,踩过丛生的灌木,割裂荆棘的阻拦之后,一群焦虑紧张的人从森林中窜出来。 一道矮小的身影拦在他们面前,穿着黑色的遮面紧身斗篷,手中握着一把尖端闪着寒光的红色雨伞,狭长的金色眼睛冷冷的看着他们,其中流转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骑士大人看着他身后燃起了大火的房屋,眉头一拧。 酷拉皮卡不知道在哪儿,他不可能跟这个矮子浪费时间。 他抬步,脚下缠绕着斗气,瞬间消失在原地。 拦住他们的人眼神一沉,同样在原地消失,下一秒,大剑和如鲜血般艳丽的红色雨伞拼杀在一起! 狭长的金色眼睛眯了眯,骑士大人清楚的捕捉到一抹显而易见的阴沉。 在极近的距离下,他听到那个矮子用低沉的声音突出两个字。 “炽日。” 作者有话要说:_(:3」∠)_ 52彻骨的疼痛 尼索斯自认自己的速度实在是不怎么拿得出手,但也的确很难有人跟上——除却玛卡的那些追踪术和行动敏捷的刺客和小部分游侠之外,在这些被空间隔绝了的独立的岛屿世界里,他从没在速度方面吃过亏。 巨大的火球积蓄的能量强大得骇人,骑士大人当机立断的撤退,却被那个矮个子男人紧紧的扣住手腕。 他狭长漂亮的冷金色眼里闪烁着浓烈的杀意,兴致勃勃的看着眼前的金发男人,对自己的大招视若无睹。 飞坦有绝对的把握在炽日伤到自己之前撤开——用他引以为傲的速度,眼前的男人速度也不错,但仅仅也就只是不错了,至少在他面前顶多算是个出彩。 稀奇的是,这个男人身上并没有念的痕迹。 对炽日也表现得并不在意。 ——事实上,他看起来心不在焉,时不时的还会分开点注意力扫一眼燃烧着冒出滚滚浓烟的村落。 飞坦眯了眯他原本就狭长的暗金色眼睛。 骑士大人视线终于转了回来,落在飞坦身上,这个矮个子的、瞧起来年龄并不多么大的对手,难得失礼的轻啐了一口,没被扣住的右手紧了紧手中的大剑。 无锋的神赐之剑发出尖锐的嗡鸣,插入土地之中的剑尖处发出一声沉闷的爆破声,金色的斗气光芒大盛,挟裹着被炸起的泥土与碎石,顺着主人使力的方向招呼过去! 飞坦神色一顿,在骷髅斗篷遮掩下的薄唇抿了抿,脚下一点迅速的退走,避开那道刺眼的锋芒,黑色的斗篷在周围烈焰的笼罩下传递着燥热,暗金色的眼睛却在明亮火光的映照下变得璀璨起来。 巨大的火球在锋锐的斗气的挤压下竟然被生生的切割成了两半,神赐之剑上附着着如同切割过火焰的一般燃烧着的斗气,亮眼的金色比之天上的阳光还要璀璨。 被分成两半的巨大火球重新凝合起来,骑士大人眯眼看着上面翻滚的橘红色外焰,一股一股的热浪扑过来,让人不自禁的便冒出了滚滚的汗水。 他并没有穿上铠甲,若是此时他身上还有铠甲,肯定能够直接烤上十几块小羊排。 骑士大人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呆在一边随时准备撤退的飞坦。 他深吸口气后退两步,脚下一沉,斗气凝于双手,低喝一声,隔着好一段距离,硬生生将那巨大的火球推了出去! 热浪呼啸灼烧了前路上的一切,爆裂声和焦糊的气味在火球行进之后的路上散布开来。 骑士大人并没有再去关心他的对手,而是趁着这混乱的时候,转身冲进了村落。 飞坦面色不变,从容的跃开,看着炽日被打回来,直直的冲进背后的森林中,再回头已经没看到对手的身影,而与他一同的那群人早在他与那个男人缠斗之时便进入了村落,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他啐了一口,金色的眼睛里流淌着不满与怪异的躁动。 飞坦手中握着那把被改造过的雨伞,偏头看了一眼刚好在他落脚点的一具尸体。 伞尖的利刃伸出来,泄愤似的捅了那具尸体几道,从斗篷里掏出半个拳头大小的瓶子,里面装着满满的福尔马林。 他弯下腰,面无表情的将尸体脸上瞪大的眼睛挖了出来,然后放进了瓶子里。 黑色斗篷的矮个子杀人者站在原地,手中握着在火光之中跃动的药瓶,黑色的似由浓厚的血腥堆积而成的伞滚落的血珠,在伞尖森然锋利的刀光之中划过猩红的颜色。 他看着药瓶中沉了底的眼球,鲜红的如同清晨怒放的玫瑰,花心一点似乎跃动着极暗的火焰,深邃惑人。 “也没有多好看。” 飞坦啧了一声,将瓶子收好,回头看了一眼翻滚着浓烟的村落,估量了一下自己在施展了炽日之后的战力,选择了留在外围清缴漏网之鱼。 尼索斯终于脱开了飞坦的纠缠,他没有去寻找那些将他扔下直面飞坦的人,而是直直的向酷拉皮卡的家冲去。 窟卢塔族人自己搭建的木屋极容易燃烧,火势蔓延得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骑士大人手中紧紧握着剑柄,浓重的黑烟十分熏人,而他的步子却停下了——就在距离酷拉皮卡的小家几步远的地方。 他看到了库洛洛,他身前漂浮着一本书,身上的白色衬衫没有沾上一点血迹,甚至一丁点脏污都没有。 看起来像极了贤者塔里那群每天都神神叨叨的家伙。 “酷拉皮卡呢?”尼索斯扫了一眼已经变成了废墟的小屋,抬头问库洛洛。 这个长相精致一脸无害的男人耸了耸肩,手搭在下巴上,一脸闲适:“谁知道。” 而库洛洛话音刚落,周围就出现了好几道身影,将对峙的两人围在中间。 骑士大人有些烦躁的皱起眉来,手中的大剑用力插.进地面,浑身紧绷,摆出了迎战的姿态来。 飞坦在外围慢悠悠的检查着光顾着杀人的同伴——或者说同伙遗落下来的尸体。 手起刀落,将还留着火红眼的都挖了出来,装进盛着福尔马林的药瓶里。 突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展开了圆,却没有发觉什么,于是他又蹲下.身耳朵贴着地面听了一阵,不过几秒时间,便如同一只受了惊的野兽一般猛地跳起来,用他引以为傲的速度向村落内跑去。 库洛洛还没有下令动手,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酷拉皮卡藏在哪里。 不管是地窖里传来的粗重呼吸和呜咽,还是之间走进房间里踩踏时发出的空旷声音,都让他看得清楚。 他就是想知道,尼索斯到底为什么护着酷拉皮卡——或者说,为什么只护着酷拉皮卡。 蜘蛛的腿烦躁的击打着地面,显示着他们急不可耐的想要享受更多的猎物。 而离队的那一条腿回来了,他藏蓝色的头发上落了不少灰,停在距离他的同伴们不远处,看着中央那个黑发黑眼的男人,扬声道:“团长,猎人协会来了。” 这似乎有些脱离了库洛洛的预料,他看了飞坦一眼,丝毫没有在对方眼中发现什么开玩笑的痕迹。 略微思索了一瞬,库洛洛便一挥手,直接将他的同伴们都驱赶走了。 骑士大人确定那些人都离开之后,松开了皱着的眉头,看了库洛洛一眼,将大剑从土里拔出来,一路拖着走到了地窖口。 库洛洛看着他的背影,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是这个人的对手。 至少凭他一个人,绝对拿不下这个男人。 这让他有些遗憾,他对于尼索斯身上那个被他称作“斗气”的能力还是相当有兴趣的,可惜没有机会了解更多了——至少从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希望我们还能再见,尼索斯。”库洛洛姿态优雅,就像是宴会上从容谈笑着的贵族。 骑士大人转身,一扬下巴同样做足了贵族的姿态,“我一点儿都不想跟你再见,鲁西鲁先生。” 库洛洛并不介意对方直白的不友好,事实上除却他对酷拉皮卡表现出恶意的时候之外,尼索斯还算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人——虽然并不太友好。 尼索斯目送着库洛洛身形消失在视野之中,回头看了一眼匆忙赶来的猎人协会的猎人们,弯腰将地窖门拉开,对缩在里边儿瑟瑟发抖的酷拉皮卡伸出手,“出来吧,已经没事了。” 可缩在角落里的那一团却没有一点儿动静。 骑士大人还能够清楚的听到那一小团的哽咽和小声的啜泣。 “酷拉?”骑士大人将大剑绑好背回背上,走进了地窖,一弯腰直接将那柔软的一小团捞进了怀里,动作笨拙的拍了拍小孩的背,“别怕,已经没嘶——!” 酷拉皮卡狠狠地咬在尼索斯的脖子上,看那架势似乎是想啃下一大块肉来。 骑士大人疼得龇牙咧嘴,却只能安抚的拍着咬着他的孩子的背。 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现在不要出去。 上面的场面太残酷,不知道这小孩是不是能接受得了。 酷拉皮卡似乎咬够了,松开口,嘴上牙齿上沾着一大圈的鲜血——那是属于骑士大人的。 “带我上去。” 骑士大人犹豫:“不太好吧?” 酷拉皮卡看着他,一对红彤彤的眼睛被眼泪洗刷过后格外明亮:“带我上去。” 骑士大人苦恼的叹口气,还是将他带了上去。 倒在周围的都是平日里跟酷拉皮卡来往很多的邻里,他们有的还没来得及躲进地窖就被杀了,有的直接被从地窖里拉出来挖掉了眼睛,然后被垮下来的房子压死。 死状十分的凄惨,气味也相当难闻。 酷拉皮卡死死的抠着尼索斯的衣服,鲜血掩盖了他嘴唇的苍白,他看着周围,死死的盯着,似乎是想将周围的一切都刻进灵魂里。 “是幸存者!”有个猎人走过来,惊诧的看着两人。 尼索斯和酷拉皮卡都没做声,那个猎人并不介意,任谁在遭受了灭族之灾后,都没办法马上对别人笑脸相迎。 尼索斯带着酷拉皮卡,跟在那个猎人背后,跟着他们第一波回去汇报的人离开了这片森林。 飞艇的乘务员体贴的给了他们两倍热饮。 酷拉皮卡捧着一杯热茶,低头看着自己的倒影,在氤氲的热气之中那副狼狈而萎靡的模样。 尼索斯看着酷拉皮卡,半晌,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一如往常柔软的触感。 “是库洛洛对吗?”酷拉皮卡突然问。 “恩。”骑士大人毫不隐瞒的点头。 “你早就知道。” “我说过他不是好人。” “你早就知道!”酷拉皮卡提高了声音,几乎是尖叫出来,他猛地站起来,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尼索斯,“你早就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你早就知道!” 骑士大人看着他,蔚蓝的眼中平静无波。 良久,酷拉皮卡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低垂着头,嘴唇紧紧的抿着。 “为什么是库洛洛,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了,你们就会相信么?”骑士大人摊开手,低头看着手中喝光了的热可可,站起身来准备去重新倒一杯。 “你也要离开吗?”酷拉皮卡站起来,动作很大,连椅子都倒在了地上,发出很大的碰撞声。 骑士大人回头看他,小孩儿眼中血丝遍布,瑰丽的火红色还没有褪去,却如同凝固了的血腥一般,没有了平日里活泼的光芒。 尼索斯想了一阵,又开始他十分苦手的安抚工作:“有些人和事,远离和忘却才是最好的方式。” “所以,你也要离开是吗?尼索斯。”酷拉皮卡重复的说着这一句,他看着眼前身材高大的男人,眯了眯眼,“你们都要离开。” 尼索斯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看到酷拉皮卡身上冒出了他相当熟悉并且热切期盼着的光团。 这一次颜色却不如从前一般柔和,而是跃动着的如同火焰一般的鲜红。 骑士大人眨了眨眼,看着酷拉皮卡,没做声了。 窟卢塔族举族倾覆,对于猎人协会来说是一项极大的声誉损失。 所以很快的,他们的高层便赶了过来,却对于眼前这副对峙的模样摸不着头脑。 尼索斯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把酷拉皮卡拥进怀里,安抚性的轻轻拍着他的背,手中散发出柔和的白光来。 “睡吧,酷拉皮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酷拉皮卡拼命睁大了眼,抬头看着尼索斯,却在对方温和的笑容里失去了意识,陷入黑暗。 尼索斯抬头看着走过来的猎人协会会长,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机构,不过看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最重要的是对于这孩子也没有什么恶意。 “这孩子,以后可以拜托给你们吗?”尼索斯问。 理所当然的,他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答复。 酷拉皮卡感觉自己做了个噩梦。 他醒过来,走出房门,母亲在外面做着早餐,对他温柔的笑笑,亲吻了他的额头,父亲刚刚锻炼回来,正在冲澡。 村落里的人声渐渐多了起来。 他们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看着简单的早餐,做着每日例行的祈愿。 天上太阳,地上绿树; 我们的身体在大地诞生, 我们的灵魂来自于天上。 阳光及月亮照耀我们的四肢, 绿地滋润我们的身体, 将此身交给吹过大地的风, 感谢上天赐予奇迹与窟卢塔族土地。 愿我们的心灵能永保安康, 我愿能与所有同胞分享喜乐, 愿能与他们分担悲伤, 请您永远赞美窟卢塔族人民, 让我们以红色的火红眼为证。 作者有话要说:猎人卷完了。 刚刚去扒拉以前写的细纲…… 才发现以前在桌面上码的直接被归类为C盘,系统清空直接给我清掉了QAQ 不过手感好像找回来了……我去重新撸一份。 53玛卡大陆-结束 尼索斯对奥尔甫斯的肖想,后者一无所知。 年轻的法师将每天的时间都花在实验室里,除却匆忙的用餐时间之外,连睡觉都呆在了实验室。 尼索斯看着以极为优雅的姿态快速消灭餐盘里食物的奥尔甫斯,又自以为隐秘的看了一眼在一边同样沉默的阿瑞斯。 然后他低头看了看盘子里自己最喜欢的小羊排,有些无措。 奥尔甫斯的态度很明显,他似乎并不想跟他们呆在一块儿,或者说,不想跟他们碰面。 尼索斯不知道这份拒绝是针对自己还是阿瑞斯,但不管是谁,都让他感觉难受。 因为他们是同伴,生死相依——即便他对奥尔甫斯抱着难以启齿的欲望。 “奥尔甫斯。”尼索斯有些局促的捏了捏自己粗糙的手,一边暗啐自己现在的姿态比害羞的姑娘还扭捏,一边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紧张的小动作。 法师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抬眼看了看他,声音冷淡:“食不言。” 尼索斯一哽,听话的拿起刀叉攻向食物,切下第一刀的时候又停住了。 奥尔甫斯看着他,干脆放弃了继续进食的打算。 尼索斯原本就很端正的坐姿更加端正了,他瞄了一眼奥尔甫斯的脸色,咧开嘴笑着,却显得有点儿牵强,“奥尔甫斯,你最近很忙吗?” 奥尔甫斯抿了抿唇,看了一眼餐厅墙上的日历,点了点头。 “奥尔甫斯,我们钱够用。”尼索斯说,“你不用那么拼命的做药剂,现在我们有的药剂,即使再进入森林里呆上两三年也绰绰有余。” “不去了。”奥尔甫斯淡淡的扫了一眼阿瑞斯,视线落在尼索斯身上的时候略微放柔了些,下一瞬又冷硬起来。 尼索斯呆了呆,脸上笑容僵硬,连说话都变得磕绊,“不、不去了,是说……” “字面意思,我们不去了。”奥尔甫斯站起身,将面前的餐盘端起来,剩下的食物倒进垃圾桶里,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阿瑞斯……?”尼索斯扭头看着另一个同伴,“你跟奥尔甫斯闹矛盾了吗?” 阿瑞斯抬眼看了看他,摇头,“没有。” 这两个人有事情瞒着他,虽然从森林里回来的时候尼索斯就有了这个认知,但现在如此直白的摆在他面前,还是让他颇为失落。 阿瑞斯对森林里那头亚种比蒙所守护的东西很重视,这点从当初决定顶着压力驻扎在亚种比蒙领地附近起,尼索斯就看得相当明白。 可是奥尔甫斯说不去了,阿瑞斯也没有什么反应。 尼索斯耷拉着头,就像一只被主人冷落了的宠物狗,他默不作声的切了眼前的食物几刀,送到嘴里却觉得寡然无味。 奥尔甫斯将自己的餐具清洗干净,回过头来看着闷不吭声的尼索斯,擦干净手上的水,站在厨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尼索斯,你回佣兵团吧。”奥尔甫斯看着始终信任着自己和阿瑞斯的金发少年,眉头略微皱了皱,转身一言不发的回了实验室。 留在大型佣兵团里总比跟着他去战场上要好,奥尔甫斯将实验室的门阖上,偏头看了一眼墙面上挂着的日历。 已经入秋了,到了冬天,阿瑞斯和他就会离开帝国,离开人类。 在北方严寒之地的兽人们食物已经吃光了,他们没办法自给自足,只能靠掠夺周边的人类国家来支撑自己的生活。 而兽人们,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他们打算将自己的领土从极北的严寒之地往物资丰富的南方推进一些。 这本来跟他这种农场主的孩子不会有任何关系,作为法师,面对帝国的征兵也有拒绝的权力。 但不幸的是,阿瑞斯是兽人的领导者。 很荒谬,荒谬到了极点。 阿瑞斯在他们离开森林之前一直没有说过任何一个关于兽人的话题,甚至八年来,不管是面对奥尔甫斯、尼索斯还是其他陌生人,他所做的自我介绍都是被一个年老剑士收留的孤儿。 奥尔甫斯信了,从阿瑞斯第一次自我介绍起,始终相信着。 现在想想,两年前就已经露出苗头了。 亚种比蒙会容许三个弱小如同爬虫的人类在它的领地边上酣睡? 还一呆就是两年。 如果不是身为黄金比蒙的阿瑞斯的威压,他跟尼索斯恐怕早就被亚种比蒙拍成了肉饼。 奥尔甫斯本来该感激他的。 是的,本来。 可如果不是阿瑞斯提出的要求,他和尼索斯这两年会一直呆在葡萄架下,一坐就是一下午,就跟小时候一样。 而那头亚种比蒙所守着的东西,阿瑞斯也早就拿到了。 奥尔甫斯面无表情,走到实验台前看着咕噜噜冒着泡的药水,揉了揉因为休息不够而泛出血丝的眼睛。 但是他还欠着阿瑞斯一笔账。 奥尔甫斯拿起桌上冷却了的药剂,轻轻晃了晃。 那瓶给尼索斯的天赋药剂,差点儿让阿瑞斯再也没能醒过来,奥尔甫斯即便对阿瑞斯失去了信任,却并不会赖掉这份人情债。 现在对方要求报答了。 奥尔甫斯放下手中的药剂,又看了一眼日历。 还有四个月,他就跟着阿瑞斯去兽人的领地——兽人们太需要一个对药理知识了若指掌的人了。 四个月之后,奥尔甫斯就会站在整个帝国甚至整个人类的对立面。 这就是阿瑞斯最想看到的。 他甚至不惜以尼索斯来威胁奥尔甫斯。 奥尔甫斯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这样做得不偿失,但在私心和大义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前者。 年轻的法师不想看到阿瑞斯真的如他威胁时所说的那样,在所有人面前宣布,尼索斯是一头黄金比蒙的同伴,还为这头黄金比蒙拿到了能够命令兽人的权杖。 这会毁了尼索斯的。 他一直那么努力的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奥尔甫斯想,他还想看到尼索斯真的成长起来,然后真正成为他的守护者。 从小一起长大最后连死都在一块儿,这听起来棒极了不是吗? 尼索斯坐在餐桌前几乎要哭出来。 对于他来说这一切的发生实在是太过突然,他完全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 什么叫回佣兵团? 他马上就要成为大剑师了,再过半个月他就能够去公会申请成为法师守护者的身份。 可现在,奥尔甫斯让他离开。 “我跟你之前呆的那个佣兵团联系过了,他们不介意收留再一次无家可归的你。”阿瑞斯将自己的食物吃完,端着餐具走进了厨房。 尼索斯呆愣的坐在桌前,半晌,他叉起那一块小羊排直接塞进了嘴里。 之后的几个月里,尼索斯不见人影,而阿瑞斯与奥尔甫斯之间冷淡得就像陌生人一样。 实验室的门被敲响,奥尔甫斯听到尼索斯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喊着他的名字。 他收敛了脸色泛出的笑容,面无表情的打开了门。 尼索斯双手背在身后,从奥尔甫斯的视线看去,能够清晰的看到尼索斯衬衫底下绑着的厚厚的绷带,脸上也有一些细小的伤口,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番恶战。 “奥尔甫斯,我有东西送给你。”尼索斯让开身子,献宝似的将足足有半人高的木头推到奥尔甫斯面前,咧开嘴笑得一脸阳光,他拍了拍那一块木头,“你看,西克木!同一颗树上的!” 奥尔甫斯有些怔愣,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原木,又看了看笑容毫无瑕疵的尼索斯。 “我发过誓,我会为你打造大陆上第六把西克木的竖琴。”说着,尼索斯有连忙从随身的小行囊里翻出几本薄薄的书册,“我刚开始学竖琴的制作,我会成功的,真的!” 奥尔甫斯看着尼索斯,沉默不语。 尼索斯慢慢的挂不住笑脸,他垂下头看着他用尽浑身解数拼了命在三个月里弄回来的西克木,抿着唇形成一条苍白而悲哀的线,“所以……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年轻的法师神色微动,却硬生生压抑住了。 他抬手揉了揉尼索斯的头,道:“去申请守护者的身份吧。” 尼索斯猛地抬起头,满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奥尔甫斯抬头看了一眼日历,愣了愣,眼中的光芒微微暗了些,“要入冬了啊。” 沉浸在兴奋中的金发少年没有发现法师的异常,他狠狠的给了奥尔甫斯一个拥抱,转头快活的跑开了,房子的大门与墙壁相撞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整个房子似乎都因为这一声而震颤了两下。 秋风从门口涌进来,还卷着几篇枯黄的落叶。 尼索斯兴冲冲的解决了一系列手续,拿到公会承认的守护者身份时,天色已经暗下去了。 他捧着那个徽章就像捧着万金财富,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与欣喜。 尼索斯推开门,将奥尔甫斯亲手装上的魔法灯打开。 房子里空无一人。 尼索斯将徽章放在客厅的桌面上,将所有房间都找了个遍。 没有人。 尼索斯重新坐回餐桌前,低头看着桌面上安静躺着的崭新的徽章,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呆坐了很久,尼索斯像是回过了神。 他面色茫然的看了看亮堂的房屋,想了想,小心的将徽章收好,然后回房间抱着被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肯定只是一个噩梦,他想。 然后重新睁开眼睛,蔚蓝色的眼看着同样蔚蓝的天空,让他不得不面对自己真的被抛弃了的现实。 尼索斯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所事事。 他疲于锻炼,更加不愿意跟着佣兵团去冒险。 他每天从他们居住了挺长一段时间的房子里出来,拎着酒或者自己做的不堪入口的食物,在葡萄藤架下一坐就是一整天。 然后他路过奥尔甫斯家的农庄时,看到了围聚在农庄周围的神殿骑士们。 “这家的主人呢?”一个主教走出来,看着愣愣的盯着他们的青年,问道。 “老农场主死了,继任者……”抛弃了他,如今下落不明,尼索斯低着头看着手里拿着的一块黑面包,笑了笑,“继任者是我的朋友,不过我现在找不到他了。” “你的朋友?”主教看着尼索斯,对方眼中的寂寥让他心生怜悯,“你的朋友与整个人类为敌,他帮助兽人侵占人类的土地……” “这不可能!” “这是真的,年轻人。”主教叹了口气,“他已经死了,在半个月以前,死在了战争中。” 奥尔甫斯死了。 尼索斯对这个消息有些反应不过来,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接受了主教的邀请,进入教廷成为了一个神殿骑士……的候补。 因为这个眉目慈善的人对他说,神明接收世间的死亡,神明知道一切。 他想向神明询问一些事情,关于挽救奥尔甫斯的。 ——还想再见奥尔甫斯一面。 这是他在教廷里拼命往上爬唯一的源动力。 ……………… 骑士大人在海风的吹拂中回过神来,手中的里拉琴安安静静的,断裂的琴弦在海风的推动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手指。 就像情人间温言的安抚。 “孩子们,我该走了。”骑士大人将孩子们送他的食物细心的收起来,对意犹未尽的孩子们微笑,“我的人生还没有走到尽头,以后会有更多的故事讲给你们听的。” 只是……这群孩子大概再也听不到了。 他站起身,抬头望着东方,眼神如电,却什么也看不到——那个方向只有天与地的交界和翻滚的云彩。 他还要穿过一个又一个空间,收集每一份能够唤醒他所挚爱之人的力量。 骑士摩挲着手中的银质戒指,一如既往的像是擦拭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物一般轻柔。 “我该启程了。” 去到下一个他必须经历的磨难之中。 ——END——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如释重负 _(:3」∠)_ 本来还有最后一卷海贼的不过想了想海贼也只有两章于是干脆砍掉了。 这篇文拖了这么久真是抱歉但终于还是完结了QAQ 我不知道怎么说这篇文TvT 因为写崩了,这篇成绩真的好差。 我没办法将太多的精力花在这篇上,对大三课业压力完全没准备的来着,谁知道比大一大二加起来的还多,课太多还全是作业不能出去兼职只能靠JJ这点钱养活自己QAQ 三次元死忙再加上之前作死双开,我整个人都要变成深井冰了。 总之说了这么多还是完结了TAT 订阅这么差看到我牢骚和抱怨的人也不会有很多_(:3」∠)_ 小天使们谢谢你们订阅这篇文!从我最开始定时日更到后来月更orz。 谢谢你们一直在看!QAQ 呜啊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TAT明天还有课我得去碎觉觉了。 大家晚安,大家再见! 小说在线阅读https://www.256zww.com---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