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惠子又被骗了 作者: 洛沛 文案一: 为了保护博士平安离开,刚被导入感情系统的五岁人造人,挡在了鬼级怪人面前。 然后—— 他不仅穿越了,还被嘴角有疤的男人领回去当儿子了= = 文案二: 爹咪很好,只是耐久度不够。 六岁稚龄的小海胆背上书包,踏上前往东京的电车,开始寻爹之旅。 小勇士一路上遭遇了打直球的某虎、某个脑袋有大病还爱舔人的纯恶…… 甚至,不讲武德的最强大挖甚尔墙角—— 悟子面容肃穆的把手搭在少年肩膀,“惠,一生一次的请求。如果有奇奇怪怪的男人问你名字,你就说姓五条,是五条家猫猫的妻子!” 这绝不是私心! 搪塞禅院家的话罢了,怎么能叫私心? - 之后,涉谷一战。 天与暴君浑身浴血,从地狱中现身。 他看着冷清漂亮的少年,熟练召唤出一堆萌兔兔作战,既开心又忧愁:“你现在叫什么名字?禅院还是……” 惠:?奇怪的人出现了。 少年想起老师的话,乖乖回答,“我姓五条。” 甚尔理智崩断,他“啪”的一声捏碎了游云。 男人咧着很恐怖的笑:“五条,挖老子墙角。很好。” 五条:??? 阅读指南: 1,甚尔和惠是亲情~ 2,无脑团宠惠惠,重度万人迷,极端受妈,不喜快逃(。 3,惠惠说“姓五条”是从漫画弹幕上得到的灵感,看热闹不嫌事大.jpg 4,OOC有,日常文。 内容标签: 少年漫 甜文 文野 咒回 搜索关键字:主角:惠惠 ┃ 配角:宿傩、五条、虎子 ┃ 其它:咒术 一句话简介:天然呆惠惠子的团宠日常 立意:纵使遍体鳞伤也决不放弃追逐希望 第1章 Z区。 库赛诺博士实验室。 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站在年迈的老人面前。他白净精致的脸上毫无表情,浅绿色的眼眸仿佛两颗清澈的琉璃,静静的看着博士。 库赛诺博士摸了摸孩子柔软的黑发,对杰诺斯说,“这是你弟弟,惠。我在制造惠时融入了阴阳师禅院一族后裔的血液,他说不定能觉醒召唤式神的古老力量,成为你的好帮手呢。” 与杰诺斯这样的改造人不同,惠完全是被制造出来的生化人。 一个生化人,会坚定的站在人类的阵营吗? 杰诺斯皱眉,“博士……” 他话还没有说完,库赛诺就打断了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已经给惠植入了味觉、感情、学习等等系统,他一定会成长成一个真正的人类。” “那么,”库赛诺博士蹲下身子,平视站在地上的小男孩,“惠,告诉哥哥你的‘底线’。” 男孩歪了歪脖子,思考了大约三秒后,他张开柔软红润的嘴唇,用软乎乎的声音说。 “《守则》之一:不可见死不救,人类的生命高于一切。” “之二:不可无故伤人,威胁到人类安全的邪恶理应被诛杀。” “……” “之七:惠的身份,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 正这时,实验室内一阵剧烈的震动,摆放在架子上的量杯摇摇晃晃的掉在地上,碎裂的玻璃飞溅的到处都是。 杰诺斯打开通讯器。 齐肩短发的主持人正在焦急的播报,“Z区出现S级怪人‘脸补丁’,请附近A级以下的英雄尽快撤离!” 杰诺斯身为S级英雄,收到了英雄协会的请求。 他刚准备出去迎战,就发现实验室的震动越来越大,一道刀光如切豆腐一般切开了实验室的钢铁屋顶,向着杰诺斯等人砍来。 杰诺斯脚底喷射出火焰,巨大的推动及在千钧一发之际,带着库赛诺博士和惠滚到了另一边。 他们这才看到鬼级怪人的全身―― 这是一个非常高大的怪人,他的身体仿佛是由一个个恐惧的脸组成,手里拿着两把十几米长的砍刀,正做出胳膊往后蓄力要砍下来的姿势。 “博士,你先和惠离开!” 库赛诺抱着男孩,跑到了实验室门口,然而掉下来的厚重钢板封住了门。 他们无法离开! 杰诺斯已经没有时间关注这边了,他冲上半空,用重火力压制脸补丁,可惜鬼级怪人并非这么简单就能消灭的。 两人缠斗了很久,脸补丁找到机会,用巨大的刀刃击中了杰诺斯,后者被巨大的力道砸穿了好几面墙,最后倒在地上。 杰诺斯挣扎的站起来,脸补丁已经走到了博士和惠的面前。 他高高举起刀刃。 锋利的、沾着血液的利刃闪烁着寒光。 博士脚边,瘦小脆弱的男孩抬起头,“人类生命高于一切……保护……保护博士。” 他忽然动了起来,□□的双脚踩在满是玻璃碴和碎石块的地面,向着高高扬起的利刃跑去。柔软的黑色短发随着步伐跃动,每一根发丝在阳光下泛起淡淡的金光。 “惠!回来!”库赛诺大声喊道! 刀刃落地,地上扬起蒙蒙灰尘。 杰诺斯赶来击退怪人,然而烟尘散去,地面上早已不见男孩的身影,独余下一滩鲜红的血液。 惠消失了。 与此同时。 2002年,京都。 橘红色的晚霞挂在天边,传承了数百年的御三家禅院祖屋内寂静无声,只有一只嘎嘎叫着的黑乌鸦,落在院子里种着的小乔木上。 “嘎,嘎!” 粗嘎的叫声异常刺耳,紧接着,穿着黑色和服的黑发男人踩着木屐,一步步从檐下阴影处走出来。 他凶戾可怕的面容微低着,漆黑的双眼像一湾泥泞深潭。 身上的和服与其说是黑色,倒不如说是被鲜血濡湿的黑红色,随着男人的步伐,衣角正滴滴答答的砸着红色的液体。 “「炳」成员被他杀完了,他……他是魔鬼……” “……他究竟想做什么?” “快通知家主,禅院甚尔叛逃!” 身后没有术式的家族子弟惊恐的私语,名为禅院甚尔的暴君,如出入无人之境般离开祖屋。 夜越发深了。 禅院甚尔走到了一个破落的院子前,他擦了擦落满了灰尘的门牌,上面写着“伏黑”二字。 忽然,一道稚嫩且平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血。” 男人也嗅到了空气中不属于他身上的,淡淡腥甜的血腥味。 他脚步未停,沉默的走进院子里,靠在相对干净的墙边闭目休息。 没过多久,悉悉索索的动静传来,如同幼猫般弱小的生命爬出灌木丛,跟着禅院甚尔进了房子。他似乎并不具备担忧、恐惧之类的情绪,即便眼前是一个陌生可怕的男人,也能乖乖的蜷缩着,甚至将头抵在甚尔胳膊上。 软软的身体散发着温度。 很快,呼吸也变得浅淡均匀。 男人微微侧头,发现小孩的双脚结满了血痂,连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有着横一条纵一条的擦伤,跟幼嫩的皮肤对比有种触目惊心之感。 但他好像不知道痛一样,闭着眼,在自己身边睡得很香。 第2章 第二天。 惠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的双脚裹上了纱布,昨天晚上遇到的人类不见了,落了厚厚一层灰尘的房间里,只剩下他自己。 他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会从实验室突然跑到了这里,怪人呢?博士呢? 但惠不是那种会深究的正常人类。 他只是一个想法简单的人造人而已。 “……咕……咕咕。”肚子突然响了起来。 平时还没等他感知到饥饿,博士就已经准备好食物了。惠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对饥饿赶到格外新奇。 他走出房间,院子里传来了一股焦香味。 昨天遇到的很高很壮的人类,穿着一条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破旧裤子,正光着上半身在火堆前面烤鸟,火堆旁边,还有一个高高的架子,上面挂着洗去血液的和服,已经烤的半干了。 他是大刀阔斧坐着的姿势,腰腹部绑着好几圈白色的纱布。 即便是没有包扎的鼓胀肌肉上,也有着一条一条的伤疤。 惠没有同情或是害怕。他平静的移开目光,小步小步的走过去,蹲在成年人类身边,对表皮焦黄、足有小羊羔那么大的肥鸟默默流口水。 “……” “你好,惠可以吃吗?”小孩很有礼貌。 决定舍弃禅院姓氏,改姓伏黑的男人,伸手捏住惠的下颌。后者肉嘟嘟的脸颊很软,一捏红通通的嘴巴就噘起来。 伏黑甚尔俯视他,“你叫惠?” “嗯。”惠蹲着,眨了眨浅绿色的眼眸。 “家人呢?” 受到守则的约束,惠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份,自然也包括博士和杰诺斯哥哥的存在。 他摇摇头,“惠不知道。” 是被抛弃的孩子啊……伏黑甚尔注视着他总是往食物上偏移的目光,“想吃吗?” “想!”嫩嫩的语气稍微高昂了一些。 琉璃般的眼珠眼巴巴的看着男人手里的烤鸟,但小孩显然接受过良好的教养,并没有伸手去抢。 伏黑甚尔撕下一个鸟腿递到惠面前,故意用散发着热气的肉香诱骗笨蛋,“那你以后跟我姓,我才会给你吃。” 惠努力从博士植入的许多常识中提取信息。 “嗯……”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因为只有父亲才会养育自己的孩子?” “这不是很聪明吗。” 惠觉得好像多一个爹跟鸟腿比起来,还是鸟腿比较重要。 他张嘴,一口咬住了伏黑甚尔手中热腾腾的食物。 吃了饱饱的一餐后,拥有新名字的伏黑惠,坐在坑坑洼洼腐朽的回廊上,看男人填埋吃剩下的鸟骨头,熄灭火堆。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甚尔换上自己的和服,冲伏黑惠招了招手。 “过来。” 惠走到他身边,被男人拎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抱好了,掉下去不会管你。” “哦。” 手下健硕的肌肉硬硬的,像是裹了一层布的石头。 伏黑惠用胳膊紧紧抱着伏黑甚尔的脖子,他完全把男人当成坐骑了,用脚蹬着对方的腰,最后一屁股坐在男人的胳膊上。 男人任由惠在他身上作恶。 大概就像一只吃饱了,懒洋洋打瞌睡的黑豹,不会去理会在他身上玩耍的幼猫。 - 两人离开京都,在比邻东京的埼玉县落了脚。 伏黑甚尔暂时没有钱。 不过没有关系,他带着五岁的惠找到了一家酒吧。 发布地下暗杀任务的天岸武第一次看见这么奇怪的接任务者—— 对方看上去大约二十四五岁,身高一米八五左右,体型很健壮,似乎走的是力量的路子,连宽松的和服都没有办法掩盖他身上令人战栗的强大气息。 然而,这样一个强者身边,却站着一个五岁的男孩。 孩子很可爱,伸着白净的手,乖乖拽着父亲(?的衣服。此刻他正仰着头,用圆滚滚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天岸武。 “呃……”天岸武卡壳了一下,才回过神,掏出本子递给男人。 “这是今天更新的暗杀信息。” 伏黑甚尔将整张纸都撕了下来,随便折了折,放进衣襟里。 可怕的暴君扫了天岸武一眼,似乎是想要记住他的脸,“我把这小子放在这里,你看好他。” 天岸武被那一眼扫的浑身冒冷汗,僵直的后脖颈连点头都做不到,“……好、好。” “惠,放手,我要去工作了。” 惠知道工作。 只有工作才能赚来钱,才能养得起一家人。这也是父亲的责任。 他松开甚尔的衣角,“甚尔再见。” 暴君离场,如深渊般的恐怖尽数消散,天岸武终于能呼吸了。 惠被五颜六色的灯光晃得眼睛疼,他揉了揉眼睛,乖乖站在原地。 天岸武不懂为什么刚刚那个可怕的男人,会拥有这样可爱的小孩,但这并不妨碍他叫waiter端来一杯牛奶和几块小蛋糕投喂惠。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惠双手扒在桌上,“我叫伏黑惠。” 姓伏黑? 那刚刚那个人是叫做伏黑甚尔? 天岸武赶紧把男人的形象从自己脑海中甩出去,他将惠抱上沙发,把牛奶和小蛋糕推到他面前,“我们在这里乖乖的吃蛋糕等爸爸回来,好不好呀?” 伏黑惠觉得天岸武说话的语气,很像博士说的人贩子。他没有理睬,低着头专心致志对付小蛋糕。 忽然—— 舞池里传来了一阵骚乱,女生尖锐的叫声划破了酒吧愉悦气氛。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的脸!” “她的脸不见了!” 惠不舍的放下手里的蛋糕,他困扰的歪了歪脑袋,似乎感应到了和鬼级怪人一样邪恶的气息。 第3章 小孩跳下沙发,迈着小短腿似乎想钻进人群中。 天岸武眼疾手快的拉住他的手腕,声音微沉:“别乱跑,跟我走!” 天岸武其实也是拥有咒力的,但这份力量太过弱小,连四级咒术师都算不上,更别提祓除咒灵了。 对他而言,咒力只是让他比一般人更能看清咒灵的存在,更能及时逃命罢了。 天岸武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这次也不例外。不断升高的肾上激素提醒他快点带着伏黑惠离开,继续留下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然而,伏黑惠比他想象的更有主意。 小孩利落的旋转自己的手臂,借以摆脱天岸武的束缚,剧烈的疼痛让后者不得不松开手,只能眼睁睁看着惠叨叨着什么“邪恶”“诛杀”之类可怕的词汇,以异常敏捷的速度冲进了人群中。 天岸武愣在当场。 几秒后,他惊怒道:“都是疯子,小疯子!”要是惠死了,那个暴君回来该怎么办?! 伏黑惠虽然只有五岁,但他毕竟不是正常的人类幼崽,不管是敏捷度还是力量,都与表象不符。 而且,他也有被博士植入的攻击手段。 只是这些手段在鬼级怪人或是甚尔面前完全不够看,才会显得他格外弱小罢了。 死亡阴云的笼罩下,酒吧里到处是混乱的人群。 伏黑惠仗着自己个子矮,没有费多大劲就到了恐惧中心。 那个被偷走脸的女孩倒在地上,性感的一字露肩裙滚得脏兮兮的,原本应该分布着五官的脸,却扁平的像块鹅卵石。 因为没有鼻子,窒息让她的脖颈憋成紫红色,修剪的光滑圆润的指甲在地面上不断抠挠着,可即便挠出一道道渗人的血痕,也减轻不了她的痛苦。 惠的目光落在了她身边。 那是一只浑身涂满白//粉的独脚老妪,此刻正张开黑洞似的大嘴,准备将手里拎着的脸皮送进口中。 脸皮上的眼睛还在惊恐的眨着,涂了血红口脂的嘴巴似乎是想要喊叫,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是……“白//粉婆”! 关注着惠一举一动的天岸武下意识的按住了桌子。 据他所知,这个白//粉婆是二级咒灵,是从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对自己变丑的恐惧中诞生的,它们会夺取美貌女子的脸,然后吃掉! 每吃掉一张脸,它们身上的白//粉就会更多,体型也会更大! 看这只的模样,应该是诞生还没有多久的白//粉婆,但这也不是惠一个孩子可以解决的。 在天岸武的担忧中,惠冲上去了。小小的脚蹬在白//粉婆唯一的膝盖上,借力往上高高一跃,他险之又险的避开白//粉婆尖锐的指甲,伸手一拽,抢走了白//粉婆手里的脸皮! 惠落在地上,好看的眉眼皱了皱。 手里的东西触感温热滑腻,有点恶心。 就在他犹豫是丢掉还是继续抓着的时候,那张脸懂事的化成了一股烟,回到了女孩脸上。 “呼――呼――” 女孩终于又能呼吸了,她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获救的感觉让她双眸含泪。 惠也松了口气。 “快走。”他挥了挥手。 女孩还脱力的趴在地上,一边粗喘着气,一边偷瞥可怕的咒灵,她无法把一个孩子丢在危险的境地里,于是磕磕巴巴的,“我们一、一起。” 惠不赞成的抿嘴:“不要。你只会碍事。” “……??”倒也不必这么真实。 伏黑惠并不觉得自己的话伤人,因为守则里没写还要照顾人类的心理状况。 他没时间再让女孩离开了,那怪物被抢走脸皮,已经开始发狂,伸着沾满白//粉的胳膊朝两人挥过来。 惠身体一矮,擦着它的攻击避开,并贴身过去,一脚一脚踢在白//粉婆的独脚上。 白//粉婆晃了晃身体,好像要站不住一般。 女孩手脚并用的往后爬,眼中升起一丝期盼―― 然而,这个丑陋的独脚老妪却突然站稳了身体,桀桀的笑出了声。原来它刚刚只是在演戏罢了! 不仅如此,那张腥臭大嘴中还吐出一根漆黑的长舌头,带着腻滑的粘液迅速向伏黑惠袭来! 伏黑惠发现避不开了,抬起手想要护住致命要害。 就在那根舌头距离小孩的胳膊不足一公分时,情形陡然逆转,两只一米多高的大狗,倏的从伏黑惠脚下的影子里钻出来。 它们一黑一白,长长的脸类似狼,额前有着玄妙的红色花纹。甫一出现,就嘶吼着冲上去,一只咬住了白//粉婆快要触碰到惠的舌头,一只撕扯白//粉婆的独脚。 二级咒灵轰然倒下,还未过多挣扎就被两只大狗吃的干干净净。 “嗷呜――” 威胁人类生命安全的邪恶已经被铲除,惠没有管剩下的事,他的全部心神都已经被两只狗狗吸引了。 他能够感觉到,这两只狗狗是跟他同脉相连的,可以说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却又保留着自己的独立思想。 惠蹲下身体,津津有味的看狗狗进食。 他想了一会儿,拍拍两只狗狗的大脑袋:“你叫大白,你叫大黑。” 喂! 这可不是家养的普通狗狗啊! 天岸武梗着脖子吐槽。 这时,距离甚尔离开已经有两个小时了,酒吧里的人跑的差不多,因为没有人员伤亡的缘故,也没有警察过来。 倒显得有点异常寂静。 天岸武看小孩撸大狗,没过一会儿,熟悉的压迫感又出现了。 他战战兢兢的朝门口看去,发现穿着和服的男人拎着布包起来的不明物体走了进来,那里面的东西看上去像是好几个球体,将布料顶成一个个弧度。 布料最底下,还在流出黑红色粘稠的液体。 “交任务。暗杀单上的所有人,人头都在这里了。”甚尔毫不在意的说着,双眼在酒吧里寻找伏黑惠的身影。 那是,玉犬? 高大的男人皱着眉,随手将手里的东西丢在天岸武脚边,又掏出一张卡,“把赏金都打在这张卡里。” 天岸武心中默念‘不可招惹’,弓着腰双手接过卡,“是。” 伏黑甚尔往惠那边走。 只刚刚一眼,他就意识到这并非一般的犬。 禅院家的生得术式――十种影法术,以影子为媒介,可以召唤出十种式神,只是每一种式神召唤出来,都需要调伏才可以如臂使指,除了第一个被召唤的式神,玉犬。 这是印刻在禅院血脉里的术式,他人几乎无法模仿和学习。 惠怎么会使用? 伏黑甚尔脑海中闪过许多想法,他怀疑惠是几百年前,从禅院嫡系分离出去的那一脉的后代。兜兜转转,竟然又被自己遇到了。 这是天意吗? 男人沉默的站在小孩身后,身上尤带着一点血腥气。 惠吸了吸鼻子,发现不是甚尔的血就安心下来了,笑容灿烂的指给男人看,“甚尔!是狗狗!” “嗷呜!”一黑一白两只玉犬,四肢正在小幅度的颤抖着,它们前肢微曲,上半身低伏着做出警告的姿势。 “嗯?”惠不太明白玉犬传达给他的害怕的情绪,迷茫的向男人求助。 “甚尔,它们怕你。” “那就让它们离远点。” 伏黑甚尔第一次觉得自己捡了个麻烦。 他从诞生之初就没有咒力,这在看中实力而非亲情的禅院家,简直就是天生的原罪。过去的二十四年,侮辱,训斥,鞭挞,甚至奄奄一息被送到关满咒灵的监狱里,每一天都在发生。 而最可笑的是,当他决定脱离名为“禅院”的枷锁,却捡到了这一辈,唯一一个继承了禅院血脉中生得术式的孩子! 惠不明白甚尔为什么盯着自己看,他移开眼睛,摸摸玉犬的脖子。 “你们要乖乖跟在我后边噢。” 叮嘱完狗狗后,小孩又很自然的去牵甚尔粗糙的手,冰凉的手指紧紧握着对方。 惠抬起头,跟男人垂下来的漆黑目光交汇,“甚尔,你赚到钱了吗?” “嗯。” 两人路过刚将人头清点完毕的天岸武,后者脸色苍白,显然已经吐过了一轮。 甚尔收回卡,脚步未停,“赚到了很多钱。” “噢。” 一大一小走出酒吧,在他们消失于日光下之前,天岸武甚至还听到那个孩子追着问。 “那,惠可以吃小蛋糕吗?” “……” “狗狗可以吃吗?” 甚尔无奈,“再问就把你卖给禅院家的老头。” 天岸武:?! 第4章 甚尔在埼玉县买了房子。 他也找到了工作,经常穿着紧身的黑短袖和宽松的白裤子出门,只是回来时身上总会带着血腥味,跟博士说的西服革履的精英父亲形象大相径庭。 不过,惠觉得自己不是个优秀的孩子,所以对同样不优秀的甚尔很宽容。 他甚至觉得,如果甚尔明天就失业,自己也不会意外的。 平静的日子过了两个月。 每次伏黑甚尔出门工作,惠就乖乖的在家里跟狗狗玩,中午拿柜子里的钱,独自去楼下买食物。 其实惠不是一个人,玉犬一直在他身边,只不过邻居太太们好像看不见,在路上或是楼梯里遇到时,总是会怜惜的给惠塞一堆糖果。 “谢谢~” 惠很开心,捧着彩虹色的糖果,白皙干净的脸上透着满足的笑。 他有着很可爱的一张脸,脸上肉乎乎的还带着娇憨气,浅绿色的眼睛澄澈干净,长长的眼睫跟小扇子似的,甜的人心都要化了。 邻居太太们很喜欢惠,“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怎么每次都是一个人下楼买午餐呀?” “惠没有妈妈,甚尔去工作了。” “这样啊,”邻居太太抱歉的摸摸伏黑惠的脑袋,“快回家吧。” 惠就抱着满怀的糖果,带着玉犬回家。转身时还听到太太们在说甚尔长相可怕,不负责任,一定是吓走了老婆之类的闲话。 没过几天,甚尔有一次下班的很早,他回到家刚好洗完澡,门铃被按响了。 男人好像很爱紧身的短袖和宽松的裤子,换了一套干净的,一边拿着毛巾擦头上湿漉漉的水,湿着头发开门。 他看着门口一只手就可以碾死,但没必要这么做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看起来也是怒气冲冲。 “……身为父亲,怎么能放任小孩子一个人在家呢?独自出门万一遇上了坏蛋,或者弄坏家里的电器导致失火,这都是很危险的!即便你没有时间带孩子,那也应该让惠去上学啊,五岁应该要上国小了吧?” 甚尔一句话没说,先被邻居太太教训了一顿。 对方还塞了一堆附近国小的招生传单给他,嫌弃似的上下打量甚尔,尤其是看到甚尔嘴角的疤痕时,目光更不善了几分,“这些都是我家孩子去年上国小时我收集的,你拿着看吧。要不是为了惠……” 邻居太太穿过甚尔快要完全遮住门口的身体,看到了屋内坐在地上玩积木的惠。 她竟然还有两幅面孔,从嫌恶到喜欢一秒切换,“惠,阿姨走啦!” 惠:“……再见?” “好乖!真是个有礼貌的孩子!” 啪的一声,邻居太太握着把手,从外面带上了门,甚尔差点被砸到鼻子。 他看了眼手里的宣传单,又看了看跟玉犬说话的惠,头也不擦了,把半湿的毛巾搭在脖子上,盘腿坐在茶几前看。 硬硬的发丝一缕一缕的,往下滴着水。 惠偷偷拽着甚尔的衣角擦掉了。 第二天,甚尔还在看。 第三天,惠看着时钟慢慢爬到甚尔平时出门的时间,再扭头一看,甚尔还在看那些花花绿绿的纸。 伏黑惠觉得他可怕的猜想成真了,甚尔真的变成落魄的失业人士了。他踩着白袜子,哒哒的跑到男人身后,把下巴放在甚尔异常宽阔的肩膀上,绞尽脑汁的想该怎么开口安慰。 伏黑甚尔不知道惠所思所想,正看这厚厚的一扎招生宣传单看的头疼。 他察觉到惠的依赖,将小孩拎到面前,“从里面随便抽一张。” 惠随便抽了一张,甚尔松了口气,“很好,这是你自己挑的,要是学校有什么毛病,你就自己克服,听到没有?” 惠还不明白,甚尔不是失业了吗?怎么又变成他要去上国小了? 他脑子里有从国小到大学所有的知识,不需要花钱去学校的。 可男人不知道,还撸了把他毛茸茸的的脑袋,跟卸下重担似的,动了动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而有些酸涩的胳膊,“走,今天我带你去调伏式神,顺便把这附近的咒灵都清空吧。” 家里小孩要上学,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了,身为父亲,怎么能不全力支持? - 寒来暑往,日转星移。 惠六岁了。 伏黑甚尔是反向的“天与咒缚”,生来就被强行赋予了束缚,以牺牲某种先天条件为前提,替换成其他方面的强大力量。他没有术式,因而得到了强大的□□//力量。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没有办法教会惠术式,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帮忙调伏式神罢了。 就连这,也只能起到掠阵辅助的作用。 这天,惠放暑假了。 甚尔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找一个厉害的咒术师,给小孩做老师。 毕竟惠有十种影法术,这可是能与五条家的六眼打成平手的生得术式,在咒灵遍地的世界,浪费天赋就是在浪费生命。 他虽然强大,却也不能永远保证小孩的安全。 “今天给你带一个厉害的老师回来,他跟你的天赋一样强。” 惠已经习惯了,点点头,“那中午我去中沼阿姨家吃饭。” 中沼阿姨就是一年前狠狠教育过甚尔“父亲之道”的邻居太太,她如今已经三十多岁了,养育了三个小孩,最小的比伏黑惠大一岁。 现在甚尔出去工作,惠就会去中沼阿姨家吃饭,甚尔会给钱的。 “嗯。”甚尔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没有危险,不要放玉犬出来。” 这一片因为一年多没有咒灵的侵扰,已经吸引了很多咒术师,和拥有咒力但不强的伪·普通人了。 万一碰上个有术式天赋的,会很麻烦。 甚尔打开门,屋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忽然回头看了惠一眼。 伏黑惠含着糖站在他身后,睁着圆眼睛乖的不行。明明一年多了,根本没怎么长啊。 “甚尔?” 小孩看到男人弯下腰也没有躲开,只是奇怪的小声叫他名字。 男人呼吸里全是甜腻的草莓糖味。 他笑了,用大拇指揉去伏黑惠嘴角细小的糖粒碎屑,声音沉沉的,“我走了,惠。等我回来。” 第5章 伏黑甚尔这次借的暗杀任务,是盘星教发布的——暗杀星浆体。 听说五条家的六眼正在随身保护星浆体,伏黑甚尔觉得很好,他需要钱,惠也需要老师,一次任务全部搞定。 至于五条悟会不会束手就擒? 给他剩一口气,应该就没法挣扎了吧? 这么想着,伏黑甚尔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盘星教那些蝼蚁力量不强,阴谋手段倒是挺多的,嗯,钱也很多。虽然伏黑甚尔接了任务,但为了让五条悟和夏油杰放松对暗杀者的警惕,盘星教还是颁布了很多暗杀悬赏,吸引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的诅咒师。 悬赏是有时间期限的,等到期限截止,他们来到高专结界内时,那将会是五条悟最松懈的时刻,也是伏黑甚尔行动的时刻! 黑发男人穿着黑衣黑裤,走到筵山山麓,都立咒术高专门口。 今天,阳光很明媚。 不过越是明亮,黑暗就越是浓黑,伏黑甚尔隐匿在墙角阴影处,将路上顺手买的两颗糖果揣进兜里。 “今天早点回去吧。” 他这样想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随着汽车轰鸣的引擎声越来越近,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抵达了咒术高专门口。 率先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是一双黑色白底的板鞋。 紧接着穿着黑裤子,咒术高专黑色校服的男人下了车。 他很高,目测有一米八几,手长腿长,比例完美。和大多数人普通单调的发色不同,五条悟有着一头异常张扬的白发,立体完美的五官让他看起来如雕塑般俊美。 “啊,终于到了!” 五条悟下车后,夏油杰和星浆体天内理子也分别下了车。 白发青年推了推鼻子上的算命眼镜,除开两天两夜没合眼导致的黑眼圈,他表情很轻松。 “我们已经在高专结界内了,悬赏也结束了,这些总不会有人再来……” 话还没有说完,五条悟呼吸一滞。 在天内理子惊恐的目光中,一柄沾染了血液的长刀,从五条悟腹部穿透。 握着刀柄的人,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嘴角带疤的男人! “悟!” 夏油杰伸手将天内理子护在身后,使用了自己的术式,咒灵操术。 一个有卡车那么大的咒灵陡然出现在甚尔上方,这只咒灵很像放大了无数倍的毛毛虫,张着布满一圈一圈牙齿的圆嘴,把伏黑甚尔整个吞进腹中。 “悟,你没事吧?” 五条悟摇了摇头。这几天没有合眼,每分每秒的戒备消耗了他太多精神力,以至于在进入结界内后,他松懈了,没有继续维持无下限术式。 “关键时候我移开了内脏。你带着天内去天元大人那里,这家伙交给我对付。” 五条悟取下算命眼镜,放进口袋里。 正这时,夏油杰召唤出来的咒灵也被伏黑甚尔从内部撕裂,褐红色的内脏碎块如同下雨般掉下来,接着又如同烟尘般被祓除了。 五条悟眼尖的发现,他手里的刀跟刚刚捅自己的不是同一把。 而且从夏油杰操纵的咒灵肚子里出来后,伏黑甚尔身上缠着一个样貌丑陋的肉色咒灵,那只咒灵很小,看上去也不强。 有古怪。 五条悟暗道。 伏黑甚尔叹了口气:“真遗憾啊,本想刚刚那一下就让你失去行动能力的。” 他一边说着,在背后的咒灵口中换了一把模样特殊的咒具。 特级咒具天逆鉾——可以强制解除发动中的术式。 五条悟不清楚这把咒具的效果,下意识的想,这是把咒灵当做武器库了? 他的思绪刚刚浮起,伏黑甚尔瞬间攻了过来,强大的肉//体力量让他的速度超越了人类极限,五条悟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他过于依赖自己的无下限术式了,竟然在这种时候用术式防御。 “上当了。” 伏黑甚尔的笑容很可怕,天逆鉾解除了无下限的防御,锋利的刀刃顺利捅进了五条悟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内脏,刀柄在伤口处旋转,温热的血瞬间溅了出来。 砍废五条悟的双腿后,伏黑甚尔放任他倒在血泊里。 男人冷酷到残忍的目光越过咒术高专大门,他抖掉天逆鉾上的鲜血,让肩膀上的咒灵吞下去,“星浆体进去了?真是麻烦。五条家的小子,你可别死啊,不然我儿子的老师又泡汤了。” “食言可不符合‘父亲之道’。” 他越过五条悟,走进了高专。 五条悟失去战斗力后,整个高专对于伏黑甚尔来说,不具备任何威胁,他很快就找到了天内理子,并枪杀了她。 夏油杰还想使用咒灵操术操纵丑宝,也就是“武器库”,但他不知道丑宝跟伏黑甚尔有主仆契约。 所以理所当然,被伏黑甚尔重伤踩在脚底。 “啊,就先去领完赏金,再回来带走五条悟吧。”甚尔说。 毕竟拎着血淋淋的六眼招摇过市也太放肆了。 只是—— 拿完赏金,正准备离开盘星教总部的伏黑甚尔发现,他儿子的未来老师正低着头,张开双腿拦在路前。 “嗨。” 白发男人说着,抬起了头,那张沾染血迹的脸上,一双蓝色的眼睛扭曲疯狂。 “好久不见。” - “轰——” 快到傍晚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道惊雷,震的窗户玻璃一起震动起来。 此时,惠正在中沼太太家的客厅,和年纪相仿中沼真一玩豆袋沙包,中沼真一被吓哭了,泪汪汪的去找妈妈。 很快,中沼太太温柔的声音传来。 惠放下豆袋,走到窗户边,他仰起脖子,透着玻璃去看外面的天。 热烈的晚霞将天边染的红堂堂的。 已经到了甚尔该回家的时间了。 小孩跟主人告辞,中沼太太还想留他吃晚饭,惠摇头拒绝了,他说,“我要等甚尔回家。” 但惠等到天色变暗,等到星子漫天,又等到天边肚白,也再没有等到男人回家。 第6章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五条悟看着血肉模糊的男人。 在咒术高专门口,他被天逆鉾贯穿腹部之后,就停止了抵抗,将所有的精神力全都投注到研究反转术式上。 咒力是负的力量,只能用于强大身体,无法使身体再生。 那只要将负的力量相乘,就能得到正的力量,这就是反转术式。 借由反转术式得的正能量,不仅能治愈自己身上的伤口,还能将之灌注到牢牢刻印在体内的术式中。 无下限术式[苍]便衍生出另外一式[赫],以及由顺势和反转碰撞形成的虚式——[茈]! 太强的力量早已超过上限。 即便是天与暴君,说到底,也不过是血肉之躯罢了。 伏黑甚尔咳出一口血,他的右半边身体在[茈]过强的能量之下,直接蒸发了,血淋淋的脏器暴露在空气中,只剩下掉在地上带着小臂的右手。 放心不下…… 临死前依旧放心不下。 若是玉犬被发现,禅院无论如何也会得到那孩子,按照惠的性格,他会过的比曾经的自己还要艰难…… 口鼻滴滴答答的血液几乎连成一条线,男人的脑袋渐渐垂下。 “……我有一个儿子在埼玉县,麻烦你……” 麻烦你照顾。 沉闷的落地声响起。 “你的遗言,我听到了,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五条悟咧嘴笑了起来,踩着蔓延的血液,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进盘星教总部内。 盘星教很大,殿堂里金碧辉煌。 天内理子的尸体像垃圾一样被丢在地上。 她周围围着百十多个人,男的女的,年老的年轻的,不一样的脸上却扬起同样笑容,他们像木偶一般机械的鼓着掌,在庆祝天内理子的死亡。 恶意蔓延,仿佛一大团扭曲的蛆虫聚集在一起,每一口空气都带着腐烂的味道。 五条悟走过去,横抱起天内理子的尸体。 夏油杰的伤势已经被高专内的同级生——家入硝子治好了。 家入硝子会反转术式,且跟五条悟不同,能够将正力量作用于他人身上,虽然没什么武力值,却是一个绝佳辅助。 “好慢啊,杰。” 五条悟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病态崩坏,近乎支离破碎,他天真又残忍的问好友:“能把这些家伙,都宰了吗?” “嘻嘻哈哈的笑,吵死了,就让他们去地狱吧?” 夏油杰似乎没有发觉自己的眼神不再坚定,他一如往常般开口,不知道是在回答五条悟,还是在一遍一遍劝告自己。 “算了吧,盘星教高层已经逃了,杀了他们也没有意义。” “这对我们术师来说是底线。” 真的吗? 夏油杰跟在五条悟身后离开,他看着快要落山的太阳,又在心里问了自己一遍。 人性的丑恶,真的值得吗? - 星浆体事件告一段落后,五条悟终于从半疯的状态走了出来。 他决定将反转术式与自己的无下限结合。 虽然永久开启无下限术式,会烧坏脑子,但反转术式能立刻恢复一个新脑子,就可以实现永久开启无下限术式的最强防御了。 但完成了这一点的五条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忘记什么事情了吗?好像也没有啊?哈哈,总不会是忘了别人的遗言……” “糟糕!” 五条悟终于想起某人的临终托孤! 他一看时间,好家伙,离当日大战都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五条悟一边祈祷暗杀者的儿子没被饿死,一边让人去查他的身份和居住的地址。 拿到地址后,五条悟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情,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埼玉县。 “奇怪,应该是这个地址啊。” 昏暗的小道上没什么人,一个很高的白发青年困扰的挠了挠脑袋,对着手里写着地址的纸张发呆,“怎么没有?” 他正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忽然瞅见对面走来了一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 男孩乖巧的在人行道上走,大约六七岁的样子,他有着黑发和浅绿色的眼睛,穿着宽松的夏装,脚下套着一双帆布鞋,鞋里面是一双袜口有些松的中筒白袜子。 禅院……不,伏黑甚尔一年多以前才离开的禅院家,那时他还没有孩子。也就是说,伏黑甚尔的小孩最大也就一岁多,所以五条悟完全没想过他会和伏黑惠在路上相遇。 “太好了,终于看见人了!”虽然是个国小生。 五条悟如同获救了一般,他拦住惠,蹲下身体双手扶着小孩子的肩膀。 “小朋友,能不能告诉叔叔芫花小区在哪里?”五条悟念了一遍纸上的地址。 惠点点头,这是他和甚尔住的小区。 甚尔自从上一次去工作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惠等了很长时间,抽屉里面的零钱已经没有了,甚尔的卡他不知道密码,所以惠决定用最后的十块钱坐电车到东京找甚尔。 没想到被眼前的男人拦了下来。 “告诉叔叔吧?”五条悟期待的看着惠。 惠默默思考了一会儿。他现在知道钱是很重要的东西了,于是动动嘴巴,憋出一句话,“给钱。” 说着,还把白白嫩嫩的手伸了出来。 五条悟:?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为什么他问个路被小孩打劫了? 这小孩长得这么乖,这么可爱,竟然是不良吗?这就跟去买毛豆奶油喜久福,结果塞进嘴里才发现是芥末味的一样离谱啊! 五条悟松开按在坏小孩身上的手,干脆利落的从裤兜里掏出钱包,“要多少?” 惠很霸气啊。 毕竟跟甚尔生活在一起,多多少少还是继承了暴君一点东西的,他用清脆稚嫩的声音告诉五条悟,“全部都给我。” 五条悟:“……” “……OK。” 他干脆将整个钱包合上,连带着钱包一起拍到坏小孩手心里,“这下可以说了吧?” “嗯!”惠开心的放下书包,准备把打劫到的钱包揣进去。虽然正做着不良,但动作和一本正经的小脸,还是单纯无辜的样子。 五条悟仗着身高,看到了惠的书包里放着干净的衣服。 他下意识的想,这坏小孩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不过等他瞥见自己六千万的名牌钱包,被规规整整的摆在书包里的小夹层里,又打消了这种想法。 “你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然后往左拐,再走一会儿就能看到小区门口了。” 伏黑惠背好自己的小书包。 礼貌的跟五条悟挥手,“再见,哥哥。” “……是叔叔。”五条悟才不想平白比这个孩子的父亲、大不了自己几岁的男人矮上一辈。他看着小孩慢慢走远的背影,收回目光。 算了。 还是先去找伏黑甚尔的儿子要紧。 第7章 五条悟顺着惠指的方向,终于找到了芫花小区。 等他找到挂着“伏黑”字样的门牌时,发现屋子紧锁,里面没人。五条悟赶紧趴在窗户上往里面看,客厅里没有他假想中的可怕景象,反倒是收拾的很整齐。 只有五颜六色的积木玩具堆在茶几前的地上,好像前一秒还有个小孩坐在地上玩。 五条悟怪异的姿势吓了中沼太太一跳。 “你是什么人?” 五条悟回头,挠挠后脑大笑起来,“哈哈!我曾收到这家男主人的托付,要照顾他儿子伏黑惠。” 中沼太太有些怀疑的上下打量五条悟,五条悟咧着嘴任她打量。 “所以他人呢?就这么放心的把小孩一个人丢在家里大半个月吗?” 五条悟心说甚尔就是不放心,临死都记挂着啊。 他遮掩去情绪,“我会好好骂他的!” 眼前的青年不仅长得俊俏,穿的用的也都是很贵的牌子,根本不像人贩子。 终于,中沼太太放下了大半戒心。 “惠在家里啊。” 她一边敲门一边对五条悟介绍,“这孩子很乖的,就是运气不好,竟然摊上这么个父亲。” 敲了几声,隔壁中沼真一揉着眼睛出来,“麻,惠不在家。” “去哪儿了?” 中沼真一说,“惠说他要去东京找他爸爸。” 五条悟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伏黑惠是不是这么高?”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接着说,“很白,脸圆圆的,不太爱笑,有一个黑色的小书包?” “嗯!”中沼真一点头,“惠今天就是背着书包出门的。” 五条悟没想到刚刚打劫他的小孩就是伏黑惠! 而且伏黑惠已经往车站走了,一旦他上了去东京的车,到时候人海茫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 银发青年嘴角紧紧抿着,单手撑在栏杆上,如敏捷的雪豹般,直接飞跃了出去。 “啊――”中沼太太捂着嘴发出惊呼。 四楼的高度对五条悟来说,大概就跟普通人走台阶差不多吧。 青年快速下坠,猛烈的风将他的衣服吹得簌簌作响。一头银白发丝也随着狂风乱飞,变得异常凌乱,浓密洁白的眼睫之下,一双冰蓝色的眼眸正在寻找远处有没有小孩的身影。 “啪。” 五条悟轻盈的落了地,他速度极快的沿着来时的路跑去。 然而直到他冲进了电车站,也没有再看见伏黑惠。 清脆的提示音响起,车门关闭了。 惠抱着自己的小书包,乖乖坐在座位上,透过车厢对面的玻璃,他看到了刚刚给他钱包的白发哥哥从楼梯上一跃而下。 对方刚好侧脸看过来,惠和那双冰川般美丽的蓝色眼睛对视了一秒,紧接着,电车发动,一切人和物都变成了虚虚实实的线,落在了后面。 “伏黑――惠――” 五条悟的声音从电车上方传来。 周围的乘客吓了一跳,一脸吓到的表情,抬头看电车顶上。 随着一阵脚步声,惠脑袋后面的玻璃被敲响了,小孩蒙圈的扭过头去看身后,只见五条悟一只手卡着车顶,跟个风干的腊肠一样吊在外面。 惠双手扒在玻璃上。 “……哥、哥哥?”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氤氲出一点稀薄白雾。 小孩眼睛圆滚滚的,显然是被吓到了。 五条悟安抚的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他空着的那只手点了点自己耳朵。 惠偏过头,把自己的小耳朵贴上去。 五条悟也靠的很近,隔着一层玻璃在他耳边说,“到了车站别乱跑,等我去找你。” 他的声音跟嬉皮笑脸的时候完全不同,低沉认真,惠听完后又去看他的脸,发现五条悟已经松了手,双脚在车厢上借力后跃,一下子就远远的落在后面了。 “……刚刚那个人是脑子坏掉了吗?竟然爬上了电车!” “真的吓到我了,我还报警了呢……” “我觉得,这么快的速度掉下去,应该已经是尸体了吧。” 同一车厢的人交谈起来,惠还趴在电车上往后看。 忽然,红通通的小嘴自言自语的嘀咕起来。 “……他是不是后悔给我钱了?” 第8章 惠不认识五条悟,也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来要钱的。 思考了一会儿的小孩,觉得脑子里的芯片都要烧着了,他摇摇头,将杂乱的思绪甩出去,决定不理会五条悟的话,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出了车站。 天已经全黑了。 路上车流如水,还有一些头发岌岌可危的社畜,拎着公文包在街道两边走路。 沿着璀璨的霓虹和路灯,惠走了很久,他摸了摸瘪瘪的肚子,看到前面有一个24小时便利店。 “爸爸!这个飞机好帅气啊!” “悠仁,出去玩,别撞到人了。” “哦!” 一头粉红色短发的小男孩开心的笑着,手里拿着玩具飞机向便利店门外跑去。 没想到惠刚好从视线死角拐弯过来。 “砰”的一声,两人撞在一起! 虎杖悠仁虽然比伏黑惠还小一岁,但他才是两人中更高更壮的,伏黑惠被他撞的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 伏黑惠还没怎么样呢,穿着红白相间卫衣的虎杖悠仁先眼泪汪汪的靠了过来。 “呜呜弟弟,对不起,你没事吧?” 惠抬起头看他。 眼前的小男孩弓着腰看自己,很手足无措的样子,一张阳光的脸上现在满是绝望,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后悔和愧疚。 “我没事。”惠拉着他的温热的手站起来。 虎杖悠仁就转到惠的身后,蹲下去拍他屁股和腿上的灰,“我叫虎杖悠仁,弟弟你叫什么啊?” “……伏黑惠。”惠稍微有点困扰,因为他不太习惯用这种姿势跟别人说话。 虎杖悠仁刚把伏黑惠的衣服拍打的干干净净,他的父亲虎杖仁就拎着几份便当和一袋子零食,从便利店里走了出来。 这位父亲戴着眼镜,大约三十岁左右,面容很温和。 伏黑惠看着他出了神,悄悄想,自己大概明白中沼太太为什么要说甚尔是个不负责任的爸爸父亲了…… 原来甚尔看起来真的不像一个父亲啊。 虎杖仁一出来,就看到他儿子身边站着一个精致可爱,被家长养的很好的孩子。 悠仁还杵在那儿给人家拍灰。 男人一眼就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儿了,他半轻不重的敲了一下悠仁的脑壳,关切的问,“小朋友,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啊?家长在不在附近?” 虎杖悠仁也捂着头,“惠,你要是不舒服就说出来,我会负责任的!” 惠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答他。 “我肚子饿。甚尔很久没有回家,我来东京找他。” 虎杖仁:“那你妈妈呢?” 惠摇头。 虎杖悠仁看了他爹一眼。 发现他爹也在看他,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一致决定先把伏黑惠拐到家里。毕竟,总不能让惠一个人在外面过夜吧! 在路上的时候,他们已经了解了基本情况―― 伏黑惠,一个被亲生父母抛弃,又被一个名叫“伏黑甚尔”的男人捡到的孤儿。要真算起来,这个伏黑甚尔也不算是伏黑惠的监护人,因为他甚至没有办理领养手续,就这么把惠放在身边养了一年多。 十几天前,伏黑甚尔到东京工作后,就再也没有回家。 伏黑惠靠抽屉里的零钱等了好久,最后在弹尽粮绝前乘车来东京找人。 “什么啊!这也太过分了吧!万一惠没有遇到我们,不就要饿肚子了吗?说不定还要在公园的椅子上委屈一夜呢!” 三个人盘腿坐在地上,围着矮小的茶几上吃便利店买回来的便当,虎杖悠仁一边扒饭,一边举着筷子指责伏黑甚尔。 虎杖仁频频点头,也这么觉得。 然后惠想起了什么,“……其实我还有钱。路上有一个哥哥找我问路,我把他的钱包要过来了。” 虎杖悠仁:“……” 虎杖仁:“……” 喂喂!惠为什么说着打劫别人的话,还能一脸纯良无害啊! 吃完饭后,男主人把两个小孩儿赶到浴室洗澡,他走到阳台上,把阳台门都关上了,才拿起手机报警。 不管怎么说,伏黑甚尔的人要找到,伏黑惠的户口也要落实。 现在上国小还好,以后等孩子再大一点,要去上国中,没有户口会很麻烦的。 “……对对,现在孩子就在我家……我等你们过来。” 打完电话后,虎杖仁回到客厅准备收拾茶几,听到浴室里传来悠仁的笑声。惠好像还说了什么话,声音稚嫩又清脆,只不过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悠仁真的很喜欢惠啊,果然还是太寂寞了吧?要是伏黑甚尔不愿意领养惠就好了,或许可以把他留在家里。”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人,神色很温柔的笑了。 - 虎杖家并不缺钱。 房子的面积很大,浴室也很干净,还有一个很大的浴缸。 朦胧的水雾间,两个小孩光溜溜的坐在浴缸里,一人坐在一边开始泡澡。 粉色短发的小孩有点兴奋和好奇,动来动去的,他的腿在水里碰到了惠的脚,是很新奇的触感,于是又弯着腰伸出两根胳膊去捉。 “惠好白啊。” “脚也好小,”他摸到了,然后嘿嘿笑着,用手指去挠惠白嫩的脚心。 “悠仁,别碰……哈哈哈,好痒。”伏黑惠没忍住,那张不常有表情、有些呆呆的小脸立刻生动起来,缩着腿想要挣脱。 他明亮的绿眸被水汽打湿,跟虎杖求饶时,润泽的红嘴巴微微张开,白的齿红的舌,看起来漂亮的洋娃娃一样。 虎杖悠仁太小啦,他只觉得好喜欢,好喜欢。 于是爬到惠面前,扬着笑容,眼眸里似乎有亮晶晶的星星,“惠做我的新娘吧!” 脚丫子终于摆脱了虎杖的折磨,惠小口小口的喘着气,不太高兴的拿头顶了对方脑袋一下。 他是要保护人类,诛杀邪恶的咒术师,怎么能嫁人呢,于是张口就拒绝,“不要,我洗好了。” 然后半点不留情的起身穿衣服去了。 被留下的粉毛小孩一脸委屈的看着他无情的背影。 “为什么?为什么惠不愿意?” 第9章 虎杖悠仁随便搓了搓身体,也赶紧穿好睡衣,跟着惠走到了客厅。 外面除了他爸爸,还多了两个年轻的警官,一男一女,分别叫桑村拓和由美友香,他们正蹲在惠的身边跟他说话。 “伏黑甚尔那边我们会去寻找的,你跟他没有领养关系,所以不是法律意义上的父子。” 大概是为了安抚惠的情绪吧,由美警官的声音很温柔。 她示意小孩去看站在他背后的虎杖仁,“这位叔叔想要领养你,你愿不愿意跟他生活在一起啊?” 惠问她:“不领养是不是就不能留在这里了?我不想做别人家的小孩,我要等甚尔回来,问问他为什么不回家。” 那是他在这个世界遇见的第一个人―― 会悄悄替他包扎伤口,给他喂烤鸟;会带他洗澡玩积木;作业做不完时,还会摹仿笔迹,骂骂咧咧给他补作业的甚尔。 就算被抛弃,他也想要一个答案。 由美警官显然没料到,惠竟然有这种想法。 她才见到伏黑惠的时候,就很喜欢这个乖乖的小孩。本来以为这么乖的孩子,应该很容易就被新认识的朋友、亲切的长辈打动。 没想到他看似年幼,懵懂不知事,却比任何人都要尊重感情,连不负责任的父亲,都要问他一句原因,才舍得结束这段关系。 由美警官为难的看了眼虎杖仁。 虎杖仁倒是能理解,“那就先不办领养协议,等找到伏黑甚尔再说。惠这段时间,就住在我们家吧,我会把你当成亲生孩子一样好好对待的。” 好耶!虎杖悠仁屏住呼吸看向面容清秀的小男孩。 在看到伏黑惠点头同意的时候,他举着双臂开心的欢呼起来,“我有弟弟了!我弟弟全天下最最可爱!” “umm……”桑村警官看着手中的调查单,谨慎的开口。 “根据伏黑惠所说,他今年已经六岁多了,应该是你的哥哥。” 虎杖悠仁扭过头,“哈?” 他揽着伏黑惠的肩膀,示意男人看他比惠高了半个头的身高和更结实的身体,眼神坚定,“我合理怀疑惠谎报了年龄,你给他改回去。” 桑村警官:…… 等伏黑惠的事情暂时敲定之后,虎杖仁把两位警官送出了门。 粉毛小孩见状,立马把惠拉到自己房间睡觉。 夜越发深了。 卧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床头的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伏黑惠的睡姿很乖,背对虎杖悠仁,双手放在脸颊边,腿微微蜷着。 他睡觉的时候不会打呼噜说梦话,很安静。 相反,虎杖悠仁的睡相就不太好了,成“大”字型躺着,肚皮朝上,一会儿又把胳膊搭在惠的腰上,脸颊贴着他的后颈,呼呼的吹出热气。 两个小孩睡的正香时。 东京电车车站内,一个接近一米九的白发男人岔开腿坐在长椅上,冰蓝的眼眸注视着呼啸而过的电车。 半晌,他忽的笑出了声。 ――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同一个小孩身上跌倒两次,应该说不愧是差点杀了他的伏黑甚尔教出来的孩子吗? 五条悟知道他等不到伏黑惠了,站起来,无奈的轻声道,“……这下要怎么找你。”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小孩在外面瞎跑是很危险的,被捉去当童养媳就麻烦了啊。” - 在虎杖家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惠已经大概知道这个家庭的结构了。 虎杖的奶奶已经去世了,爷爷名叫虎杖倭助,现在在山梨县的乡下。老头很顽固,不肯跟儿子住在一起,有时候会带家里结的桃子和葡萄过来。 让惠比较在意的是剩下的那位家庭成员――香织。 “这是妈妈,”悠仁看惠站在柜子边踮脚看相框,伸手将照片拿了下来。 照片看上去是很多年前拍的了,虽然保管的很好,但画面上的虎杖仁看上去才二十岁出头。他身边站着一个齐肩短发的女孩,女孩穿着粉紫色的吊带裙,面容姣好,很开心的笑着。 那个时候,连悠仁都还没有出生吧。 虎杖悠仁用手擦了擦相框上的玻璃。 “爸爸说她很忙,在外地工作,我大概也只在两三岁时见过一次吧。不过她肯定也很喜欢你的,因为爸爸说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很爱我们。” 惠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不过他明白,虎杖悠仁也清楚,这只是父亲安慰他的话罢了。 因为没有一个爱孩子、爱家庭的女人,能忍受五年只见儿子一面的痛苦。她不回来,不是为了工作,而是她不想回来。 惠在贫瘠的脑海里,费尽心思捕捉安慰的话语。 他还没找到,忽然听到门被啪的一下撞开,带着眼镜很温文尔雅的男人跌跌撞撞冲进了客厅。 对方一副兴奋到极点的模样―― “悠仁!惠!妈妈回来了!” 妈妈?香织? 惠看了眼悠仁,发现对方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已经两年多没有回来的香织,为什么突然回来了?她是因为思念孩子回来看看,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两个小孩看虎杖仁兴奋的模样,都识趣的没有开口。 很快,玄关处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上衣的女人。 她的脸色苍白,黑黢黢的眼睛没有半点神采,嘴唇上涂着红色的口脂,看着站在客厅里的两个孩子,笑得又扭曲又恐怖。 “悠仁,还记得妈妈吗?” 惠盯着她额头上狰狞的缝合线,拉着悠仁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女人身上有着邪恶的味道,很危险,但又并非咒灵。惠的小脑袋瓜子没有办法处理这么矛盾的信息,他不敢贸然唤出玉犬祓除。 虎杖悠仁察觉到惠往后退的动作。 他以为是眼前这个可怕的女人吓到惠了,牵着他的手,对香织诚实的说。 “我不记得了,抱歉。”然后带着惠蹬蹬蹬的跑回房间。 惠被拉着跑的时候,还回头看了香织一眼。 小孩浅绿色的纯净双瞳,正正好好撞进了那一双漆黑的、含着恶意的眼眸中。 客厅内只剩下虎杖仁和香织两个人。 虎杖仁没有管儿子和惠,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经投放到眼前的女人身上。 “香织,你饿不饿?我给你做点东西吃吧?” 边说着,男人已经带着一张灿烂的笑脸,准备戴围裙了。 女人没有理会聒噪无用的生物。 她看着两个小孩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一个完美的受肉//体,另一个是…具有非凡天赋的咒术师……?” 第10章 次日一早,虎杖悠仁和惠睡醒时,发现香织已经不见了。 虎杖仁围着围裙哼着歌,正很开心的在煎鸡蛋,看见两个小孩手牵手下楼,还笑着说他们的感情简直比亲兄弟还好。 虎杖悠仁被他爸看的有点发毛。 总觉得自从那个说是他“妈妈”的女人出现后,他老爸就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老爸,你没事吧?” 虎杖仁还是笑,浅色的镜框给他增添了一丝温柔,“我没事啊,哦对了,妈妈又去上班了,不过她说这次很快就会回来,等她回来,会给悠仁和惠带礼物的!” “……”虎杖悠仁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毕竟他还没能接受那个恐怖的女人就是自己母亲的事实。 吃过早饭之后,独自生活在山梨县的爷爷过来了。 祖孙三人在楼下公园的沙滩里玩排球,悠仁闲聊时不小心说了香织的事情,俩小孩都没注意到爷爷脸上的笑容立刻僵硬了。 虎杖倭助站在网前没动,跟他二打一的队友惠看着爷爷沉默的背影,只好光脚踩着沙粒小步跑到前面防守。 虎杖悠仁跳的高高的,“惠!看我扣杀!” 叫做惠的小孩穿着一件蓝色的带帽卫衣,伸着双手跳起来,但他身高不够,而且虎杖悠仁简直就是漫画里面的体育天才,跳起来跟会飞一样,毛毛躁躁的粉色脑袋直接挡住了天空中的太阳公公。 伏黑惠感觉脸上一黑,一阵风从自己指尖猛烈的吹拂过,高速旋转的排球就已经砸进了他身后的沙滩里。 悠仁笑得灿烂,伏黑惠不怎么强烈的胜负欲瞬间被激起来! 他气鼓鼓的跑去找队友,“爷爷!你怎么不动啊!” 两个人打一个还打不过!小孩黑白分明的眼睛水雾晃动,都快要气哭了。 虎杖倭助这时候才回过神,他啊了一声,摸了摸惠的脑袋,“不好意思啊小惠,爷爷身体有点不舒服,你们继续在这里玩。悠仁,不要带着惠乱跑,我先回家一趟。” 他要问问虎杖仁,为什么又让那个女人出现在孩子们的面前! 那个女人不是香织,也绝不是悠仁的母亲! 再让“她”继续顶着香织的身份存在,仁迟早有一天会被“她”害死的! 爷爷吩咐的话很理所当然,惠看悠仁也一脸理所当然要照顾好弟弟的样子,更加不高兴了,低眉耷眼委委屈屈的大声:“……我才是哥哥!” 可惜另两人根本不带理他的。 虎杖倭助离开后,虎杖悠仁跟伏黑惠玩了一会儿,还是有些担心,“……不然我们还是回去看看吧?” 惠还有点气他,但事关爷爷的身体,也不会赌气不答应。 两个崽子达成共识后,抱着排球往家的方向跑。 等到小区楼下的时候,跑在后面的矮矮瘦削的小孩,脚步慢了下来。 “惠?”虎杖悠仁发现身后没人,准备回去牵他。 没想到小孩的黝黑如纯净黑曜石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前侧的位置。 虎杖悠仁并不觉得这是惠的恶作剧,他愣了一下,“惠,你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了一条蛞蝓。” 说话的不是伏黑惠,而是一个黑头发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穿着黑色的风衣,正懒懒散散的靠在楼道墙边,一只双手插在口袋里,右眼上斜斜绑着绷带,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就在你右前方哦,一条黑色的软体蛞蝓,大概有两个这么大吧。” 少年比划了一下手,“嗯……两米?三米?反正巨恶心的。” 虎杖悠仁不怎么信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他跟伏黑惠确认,“你也看到又黑又大的蛞蝓了吗?” 五岁的悠仁非常豪气的抬腿,做出要往那里踩的姿势,“是这里?我能踩死它吗?” “别动!”小孩终于出声了,他稚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伏黑惠戒备的看了眼绷带风衣少年。 按照守则,他应该立刻消灭掉这只大蛞蝓咒灵的,可是甚尔说,不要随便在咒术师面前放出玉犬。 这个陌生人既然能看到大蛞蝓,应该也是咒术师吧? 他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虎杖这个时候还高高的抬着脚,“诶?不能踩吗?” 伏黑惠摇了摇头,“这是邪恶。悠仁看不见,触碰到,它会伤害你的。” 他没有办法放任邪恶在这里,继续危害路人的安全。黑发小孩还是违背了甚尔的话,伸出白白的小手―― 左手张开,除了大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两两并拢,做出狗勾嘴巴张开的样子,右手握在左手虎口处,两只大拇指交叉,这是狗勾竖立起来的两只耳朵。 “玉犬!” 惠脚下小小的一团影子里,须臾间便钻出了两只狗。 陌生少年看见两个脸盆大的狗头,还一脸期待的表情立马就僵硬了。 这是,怕狗?虎杖悠仁心想。 他因为看不见蛞蝓咒灵和玉犬――听起来应该是大狗吧?而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惠和陌生少年的身上。 惠召唤玉犬的时候他有注意到,小孩犹豫着往少年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是不能被人发现的能力吗? 虎杖悠仁有些担心,决定先搞清楚这个陌生人是什么人,“我叫虎杖悠仁,这是我弟弟伏黑惠,你叫什么名字?” 惠小小声:“……我是哥哥。” 绷带少年见玉犬三下五除二就吃掉了蛞蝓,又回到了伏黑惠的影子里,他松了口气,慢悠悠恢复了之前的懒散,“太宰治。” 太宰治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出了楼道。他背对着两人,“是你们的新邻居。暂时。” 等太宰治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两人才想起来自己匆忙回家的原因―― “啊!爷爷!” 他们一起往楼上跑,虎杖悠仁还提醒说,“刚刚的事情给你一点时间组织语言,一会儿你必须要告诉我那是什么,我为什么看不到!” 看不到的话,岂不是就无法保护惠了? 虎杖悠仁觉得他也得拥有这种能力才行。 外面的阳光很明媚,是照射到人身上会懒洋洋打瞌睡的那种温度。 太宰治离开那两个小孩后,迎着日光抬起头。 正对着楼道口的六层楼顶上,一个女人站在天台的边沿,低着头朝这个方向看。 太宰治沉默着跟她对视了两秒,突然打了个响指,他眯着眼笑了起来,“啊!不太美丽的小姐是要跳楼自杀吗?虽然看起来会不太安详,但意外适合你的气质呢。” 第11章 惠和悠仁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爆发了一阵激烈的争吵。 虎杖倭助拿上外套,脚步匆匆的打开门,刚好撞上躲闪不及的伏黑惠。 伏黑惠两只手抱着沙滩排球,被撞得往后一倒,还好虎杖悠仁眼疾手快,揽着他的肩膀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爷爷要走了,真是不放心你们两个小家伙,”虎杖倭助抱歉的揉了揉伏黑惠柔软的发丝,“仁已经被那个女人蛊惑了,你们一定要离她远一点。” 虎杖悠仁还想问爷爷什么,可是老人已经对他们的父亲失望透顶,脚步不停的下了楼。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常。 香织也再没来过,等到天气慢慢凉下来的时候,学校开学了,两个小孩每天都忙着上学,很快就将“香织”这个女人忘在了脑后。 夜里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本就是秋初的天气,气温一下子下降了很多。 还呼呼大睡的虎杖悠仁不知道是天赋异禀还是怎么,竟然能在睡梦中扯过床脚叠的整齐的被子,把自己和伏黑惠都裹得严严实实。 这段时间以来,虎杖悠仁长得很快,已经比惠高一个头了,体型的差距也日益明显。 黑色头发的小孩本就承受着悠仁一只胳膊的重量,现在又加上了被子,他被压得瘪了瘪嘴,浓密的鸦色睫羽动了动,睁开了那双绿眼睛。 “悠仁。”伏黑惠推了推粉毛小孩的手。 虎杖悠仁揉了揉眼睛,“惠?怎么了,要去尿尿吗?” 伏黑惠点头。 虎杖觉得小孩是怕黑才会推醒他的,下了地,“我陪你去。” 这间房是二层结构,四室二厅。虎杖仁平时住在一楼。二楼除了虎杖和惠住的次卧以外,还有一个主卧和书房。 次卧是没有独立卫生间的,两个小孩只能去书房边的卫生间。 惠走在前头,先打开了门。 走廊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虎杖也闻到了,不过他分辨不出,“这是什么味道?” 粉毛小孩抽了抽鼻子,顺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往楼梯的方向走。 伏黑惠睡意已经散的干干净净了,他很清楚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支棱着小腿哒哒哒的往楼下跑,很快就到了一楼。 虎杖悠仁追过来,空气中的味道更重了。 伏黑惠已经停下了脚步,他站在虎杖仁房门前,客厅没有开灯,外面下着雨,连月光都没有。只有时而亮起的闪电透过窗户,将屋内照的亮堂堂的。 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像是落在了耳边。 虎杖悠仁琥珀色的眼眸中,倒映出惠的身影,他借着闪电,看见伏黑惠回头—— 那双眼里水光闪烁,瘦削的身体在小幅度颤抖着。 “悠仁……” 虎杖悠仁的视线从他身侧穿过,落在门缝边。 那里,暗红色的血液流了出来,在地上聚集了小小的一滩! 虎杖悠仁瞳孔缩成了针尖,他砰的一声推开门! 屋内浓厚的血腥气一下子涌了出来,房间里的窗户没有关,狂风夹杂着雨丝,全都打在了淡黄色的窗帘上。 一个成年男人体型的尸体肢体扭曲的躺在地上,沾了血的破碎金丝边眼镜掉在一边。 而尸体旁。 穿着衬衫包臀裙的短发女人清清爽爽的站着,还优雅的踩着坡跟鞋,走到两个小孩的身边。 “本来想杀了这个男人,再去找你们的,没想到你们倒懂事,自己送上门来了。” 香织没有理会拦在伏黑惠身前的虎杖悠仁。 她涂了鲜红甲油的手指甲伸到伏黑惠面前,“本来只想标记一个受□□,没想到附赠了一个御三家禅院的生得术式继承者。” 虎杖悠仁一把打开了香织的手。 那女人笑容未减,“悠仁,怎么能反抗妈妈?坏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害爸爸?” 这才不是他妈妈!才不是玄关鞋柜上照片里的女人! 爷爷说的没错,爸爸就是被这个女人蛊惑了,才会遇害的!虎杖悠仁的双眼中充满了仇恨,但是他知道,连爸爸都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他和惠两个小孩,更加不可能打败她。 如今之计,只能保护好惠,等逃离这个女人的魔爪后,再报警叫警察来她! 粉毛小孩抓着伏黑惠的手就想逃,但此时客厅里熙熙攘攘忽然出现了很多咒灵,虎杖悠仁看不见,伏黑惠一边被他拉着跑,一边做出手势,召唤出他目前仅能使用的两种式神——玉犬和鵺。 三只式神庞大的身躯几乎填满了大半个客厅。 但咒灵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加上香织紧跟在他们身后,很快,两个小孩就被逼到了绝境。 香织也懒得跟他们说话,她动作快如刀,指甲瞬间划破了黑发小孩的手背,取走了白皙皮肤上渗出的一滴鲜血。 伏黑惠吃痛的捂住了手。 玉犬和鵺已经遍体鳞伤,他的咒力也快要抽空了,现在不过是勉力支撑,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香织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将血液滴在了玻璃管里。 “又增加一个。”女人笑着,额头上愈合的缝合线凹凸不平,显得有些狰狞。 她为什么要取走惠的血? 她想对惠做些什么? 虎杖悠仁不知道答案,但是父亲凄惨的死相告诉他,眼前这个女人一定在打算些不好的主意! “还给我!!!” 虎杖悠仁眦目欲裂的扑过去,想要抢走香织手上的玻璃瓶。他跳得很高,手掌距离玻璃瓶只剩下不足一公分,但香织随手就将他拍到一边。 砰的一声,粉毛小孩撞在地上,滑了近两米撞到墙角才停下来。 “悠仁!” 伏黑惠抓着悠仁的手。 全身红棕色羽毛的式神“鵺”摆脱了前仆后继的咒灵,它顶着天花板低低的飞起来,爪子握住了伏黑惠的肩膀,带着两个小孩沿着楼梯飞往了二楼。 黑白色两只大犬紧跟其后。 随着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鵺撞破了二楼走廊的窗户,带着两个孩子冲向了瓢泼雨夜。 冰冷的雨水很快带走了伏黑惠身上的温度。 他被冻的脸色苍白,红润的嘴唇失去了鲜活的颜色,但那双细弱的手却依旧死死抓着悠仁的胳膊,即便对方比他重很多,也一直没有放开。 第12章 担心路人看见引发骚乱。 鵺在黑沉沉的夜里顶着风雨,飞的很高。 直到伏黑看见了警察局,才让鵺带着他们落在不远处的绿化林里。 “醒醒,悠仁。” 端着短袖短裤的黑发小孩浑身都湿透了,他蹲在虎杖悠仁身边检查后者的身体。好在虎杖悠仁并没有受内伤,只是受到撞击晕过去了而已。 在雨水的拍打和伏黑惠的呼唤下,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粉毛小孩坐起来,一把将惠抱住。 伏黑惠本来就蹲在悠仁身边,被他一拉,直接跪在了被雨水打湿的落叶上。紧接着,他听见了虎杖悠仁压抑的哭声,滚烫的泪水混合着雨滴一下下砸进伏黑惠颈窝里,连带着他的肌肤都在灼烧般闷闷的疼。 “惠…我没有爸爸了……” 伏黑惠笨拙的用左手揽着他的脖颈,硬茬的短发很扎人,小孩一点也不嫌弃,他沉默的用自己的体温安抚虎杖悠仁。 等后者情绪平息了大半,抬起那张湿漉漉的、狼狈的脸时,惠亲了亲他的下巴。 “……悠仁,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会像甚尔那样突然消失,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会一直跟在悠仁身后。 他们是彼此的亲人。 伏黑惠说完就打了个喷嚏,他一直都很瘦,不是虎杖悠仁那种不会感冒的肌肉笨蛋。 虎杖悠仁这时才发现惠的脸很白,身体也很冰冷,于是用手擦了把小孩脸上的雨水,拉着他站起来,像是一下子长大了,“对面就是警察局,我们去报警。” - 冬川千奈今年二十岁,是山樱街道警察局的实习生。 她才入职两个月,平时主要负责打印文件、做会议笔记等杂事,啊对……冬川千奈看着窗外的雨,心说还有在恶劣的雨天值班。 她端着热腾腾的咖啡,站在门口,透过玻璃门看外面的雨势时,忽然发现街灯下,一个冻得瑟缩的小男孩被他高些的哥哥搂在怀里,两个人跟落汤鸡似的往这边走。 “前辈!” 冬川千奈急忙跑到自己的工位上,放下咖啡杯,把昏昏欲睡的平中真一摇醒。 “外面有两个小孩!” 平中真一一下就惊醒了,“什么?” 冬川千奈没回答,她已经打开门跑出去了,很快就一手拉着一个小朋友进了温暖的警局内。 这时,其他岗位上值班的警员们也凑过来。 拿衣服的拿衣服,倒热水的倒热水。 很快两个小孩就换上了一身干净但不太合身的衣服。 身体回温,伏黑惠的脸色也好看了很多,原先苍白的嘴唇也恢复了红通通的颜色。 冬川千奈发现他手背上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划破了,伤口已经被雨水泡的微微泛白,膝盖处也有擦伤,不是很严重,但衬在小孩细嫩的皮肤上,就看得人有些揪心。 至于一直护着伏黑惠的虎杖悠仁,身上的伤势更重些,肩膀和胳膊都是淤伤。 冬川千奈拿起医药箱,给两个小孩处理。 处理过程中,冬川千奈的眉头一直紧皱着,她心说这两个浑身是伤的小孩不会被家长虐待了吧?这都凌晨两点了,正常家长怎么可能放任两个小孩在凌晨,还是雨天出来乱跑? 警局中其他人的想法应该跟她差不多。 平中真一问,“你们的父母呢?” 虎杖垂下眼,用干涩的嗓音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平中真一。 当然,他隐瞒了咒灵和咒术师的存在,至于他和惠为什么会从两条街外的住宅跑到樱山街道,虎杖悠仁只说是瞎跑的。 平中真一和冬川千奈对视了一眼,对这番话信了一大半。 毕竟他们俩的年纪都不大,编瞎话也编不出细节和逻辑这么充足完备的刑事案件。 很快,警笛“呜呜”的在大街上响起,两辆警车飞驰着穿透雨幕,向虎杖家的小区驶去。 冬川千奈作为实习生,自然又被留下来照顾两个小孩了。 她打电话给虎杖悠仁仅剩的爷爷——虎杖倭助。 这位老人沉默了一会儿。 “我立刻赶过来。” 虎杖仁被确认为他杀,虽然现场没有留下凶手的痕迹,但有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两个目击证人,香织还是被列为了头号嫌疑人。 但奇怪的是,无论警员们怎么搜查,他们都查不到香织的行踪,好像这个女人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一样。 抓不到嫌疑人,案子就这样拖了下来。 过了一个月。 天气越发凉了。 小区街道两边的梧桐叶以极快的速度枯黄下去,没几天就掉的七七八八。 虎杖倭助把房子低价卖了,加上他手上的积蓄,在远离东京的宫城县仙台市买了一套新房子。虎杖仁的骨灰被安葬在新家庭院里的一颗红枫下。 爷孙三人最后一次回到旧宅搬运行李,伏黑惠撞见了隔壁的太宰治。 他浑身是伤,很狼狈的靠在门口,右手似乎受了什么伤,血液把绷带都浸湿了。 “要搬走了?” “……”惠没有回答。 他看着那刺目的红色,从产生意识到如今,一直平缓跳动的心脏忽然断跳了一瞬,他懵懂的捂住胸口,淡淡的刺痛从身体内部蔓延出来。 受伤了会疼,流血太多会死。 死了的人……今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被甚尔抛弃的疼痛,失去另一个“父亲”的疼痛,小孩好像才具备接收和处理这种情感的能力,过往积压的感情没有消失,它只是储存在某个地方,等到数量远远超过容积时,就会“啪”的一声胀破,一股脑的倾泻出来。 这对惠来说,太过陌生,也太难以忍受了。 一滴晶莹的眼泪从眼眶掉落。 库赛诺博士制造出来的人造人,跟这个世界始终隔着的白雾,终于彻彻底底消散了。 太宰治看着小孩懵懂无知的表情,随着眼泪的掉落而褪色。 看着他红着眼眶和鼻尖,露出了一个可笑的哭的表情,没有任何声音,只是一下下的用衣袖擦着眼泪,可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那只右手始终揪着胸口的布料,惠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的吸鼻子。 流血快流到失血的太宰治苦笑。 他早就从闲言碎语中知道了隔壁发生的惨案,“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这、里,好疼……”惠说一个字就抽噎一下,断断续续才艰难的将这句话说完。 “疼就对了,”太宰治鲜血淋漓的手终于摸到了风衣口袋里的钥匙,他的目光惋惜又怜悯。 “说明你长大了,惠。” 第13章 伏黑惠不懂长大是什么意思。 他没来得及问太宰治,穿着明黄色厚卫衣的悠仁,就脚步匆匆的走出玄关,正好撞见了红着眼眶正在抹眼泪的小孩。 悠仁现在对惠看的很紧,一会儿没看见人就开始找,生怕他出现意外。 太宰治敏锐的察觉到虎杖对他的敌意。他摸到钥匙打开门,投降似的说,“不是我弄哭的。” 然后逃也似的进了屋。 虎杖低头擦去惠脸上的泪痕。 “走吧。” 小孩还带着哭腔问他,“……离开、东京?” “嗯,离开东京。” 虎杖走到门口等他过来,可伏黑惠并不像以往那样紧紧的跟着,而是看着自己的脚尖,犹疑了一会儿――惠是为了找到甚尔才决定来东京的。 离开东京,就代表他在两人之间,选择了悠仁。 虎杖悠仁正好站在屋内的灯光与走廊暗色的交界处,一半脸沐浴在橘黄的暖光下,一半脸藏在阴影里。 他知道伏黑惠的小脑袋里正在想什么。 “……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虎杖悠仁唾弃自己的卑劣用心。 但他实在无法承受失去惠的痛苦了。 惠“嗯”了一声,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哭的红红的小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我明白了,一起去新家吧。” 在虎杖逐渐亮起来的目光中,伏黑惠忽然一脚踏空,重重摔倒在地上。 - 三分钟前。 幽静的地道内,一个穿着西装的英俊男人手中拿着玻璃小瓶,他带着僵硬的笑容晃动着里面鲜红的血珠,头上的裂口正滴滴答答流着脑髓液。 而他脚边,一具女人的尸体如破烂一般躺在地上,那分开的头颅里面空空荡荡的,失去了本该有的大脑组织。内里的肉壁不仅干瘪萎缩,甚至呈现出灰黑色。 “终于能换一具肉/体了。”男人头颅的裂口里,一颗长了嘴的脑花说道。 脑花兴奋的操纵身躯打开瓶子,将里面的血液倒进嘴里。 他不停的重复这个动作,直到将桌上大部分的玻璃瓶都打开喝掉,只剩下最后一个―― 也是最新鲜的。 “禅院家的小子。” 脑花尖锐的笑了起来,然而血液入口的下一秒,他却发现自己的咒力却无法成功标记伏黑惠! 就好像雪花掉在了被阳光照的滚烫的屋顶上,倏然消散了。 这批人中,天赋最好的人就是禅院家的小子,可偏偏就是这个人标记失败了! 脑花气的一脚踹开了女人的尸体,他恶狠狠的笑着。 既然无法将禅院家的小子收归己用,那还是想办法毁掉吧。否则,他日后必然会成为自己大业上的绊脚石。 …… 伏黑惠陷入了昏迷。 脑花的咒力意图附着在他精密的身体上。 可库赛诺博士最完美的作品,怎么可能被旁人轻易改变? 就在陌生的咒力闯入的那一刹那,伏黑惠体内的保护机制立刻生效,它们紧急运作起来,小孩虽然安静的沉睡着,可他的身躯内俨然成为了一个不见硝烟的战场。 芯片发烫发热。 浑身上下所有的咒力都被调动起来,抗击那个卑鄙的袭击者! 然而,就在这场战役全面告捷的时候,芯片却意外故障,丢失了一段储存数据。 如果库赛诺博士还在的话,这段丢失的数据可以被轻而易举的找回。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库赛诺博士。 “唔……”惠揉了揉眼睛。 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但实际上不过半天而已。 空气中有着强烈的消毒水的气味,虎杖倭助的声音一下苍老了好多,再不复当初的精神矍铄。 “医生,我们家孩子怎么样了?” 那位医生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这孩子可能是低血糖,又大哭了一场,补充点葡萄糖就没事儿了。” 虎杖倭助气到赏了惠一个脑瓜崩。 惠委委屈屈的捂着头,“爷爷。” 虎杖悠仁伸手帮他揉,“惠,你吓坏我们了,我还以为是……”以为是那个女人拿走惠的血液,做了会伤害小孩的事。 天知道,当伏黑惠在他面前倒下,虎杖悠仁简直心如刀绞,五脏六腑都被碾碎了般疼痛。 “是什么?” 虎杖悠仁摇头,“没事,你不用知道。” “噢。” 此时的伏黑惠,尚且不知道自己丢失了什么。 直到他们踏上离开东京的货车,虎杖悠仁问伏黑惠后不后悔做出这样的选择时。 惠一脸不解的反问,“后悔?后悔什么?” 虎杖悠仁提醒他,“伏黑甚尔。” 黑头发的小孩露出了一个很困惑的表情。 他坐在车窗边,外面涌过来的风吹乱了他微长的黑发。 惠一边用手捂着乱飞的头发,明亮的眼瞳没有半点隐瞒和晦暗。那张红通通的嘴唇里吐出了一个虎杖悠仁从未设想过的回答。 他说:“那是谁呀?” ……伏黑惠失去了有关于伏黑甚尔的所有记忆! 他记得自己是从库赛诺博士的实验室来到这个世界的,他也记得,自己曾在东京街头跟虎杖一家结识。 但只要虎杖悠仁问―― “为什么惠会决定来东京?” “为什么要姓伏黑?”时,小孩就会顶着一张空白的脸,在记忆里使劲寻找答案。 可是哪怕他这样呆呆的坐着,从清晨坐到傍晚,也想不出来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伏黑惠只是觉得,他好像失去了某一样重要的东西。 因为怎么想也想不到,还会平白给惠增添很多痛苦。 渐渐的,“伏黑甚尔”这个名字,就从他们的生活里消失了。 连带着那个惨痛的雨夜一起。 被他们轻轻放在身后。 不去想,也不去回看,只是迎着眼前的朝阳,开始新生活。 第14章 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 明明上课前还是晴朗的下午,放学时天陡然暗了下来。 翻滚浓厚的乌云压的很低,有种天都要塌下来的恐怖感,越来越大的风里夹杂着一丝水腥气。 这所学校是宫城县仙台市的杉泽第三中学。 九年前,虎杖倭助带着悠仁和惠来到仙台市,两个小孩就在这里过了九年的正常人生活。他们从来没有分开,不仅上了同一所小学和国中,连高中都考入了同一所学校。 “惠,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回去拿伞。” 已经长成十五岁,初具成年人模样的虎杖悠仁看着外面的天,扭头回去拿伞。 伏黑惠长得很慢,现在依旧比他矮很多。 不过小时候那张精致可爱的脸庞长开了,冷白皮配上乌黑胡乱翘起的头发,再加上他浅绿色的眼眸和反应迟钝而显得有些冷酷的脸,简直是无视性别的收割机器,一进学校就被评为二班班花。 虎杖悠仁离开后,一滴雨水砸在了伏黑惠的手背上。 他往走廊里退了几步,听到除风声和稀稀落落的雨滴外,外面还传来了几声压抑的痛吟。 “叫啊,喊啊,看看会不会有人来救你。” 染成黄头发的伊藤翔太左手搂着一个女人的腰,右手捏着一根快抽完的烟,他将橙红色滚烫的烟头按在地上的男生头上。 男生靠在篮球场外的铁栏网边,疼的面容扭曲,浑身冷汗。 以伊藤翔太为首的混混们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笑得张狂肆意。 女人拍了拍腰间伊藤翔太的手,“这个垃圾废物还敢偷看我换衣服,这口气人家咽不下去啦!” 伊藤翔太非常享受被女人依赖的感觉,搂着女人腰肢的手开始作乱,语气也变得轻佻不堪,“那你想怎么对付他?马上要下雨了,你淋湿了我会心疼的。” 女人“唔”了一声,“欺负同学是不好的,那不如把这些死蟑螂喂给他吃吧?怎么样,吉野顺平?这样你就不用挨打了,我对你是不是很好啊?” 雨水砸在了吉野顺平的脸上,他快要崩溃般吼道。 “我没有偷看你换衣服,你撒谎!你以为这些人是喜欢你才这么听你的话吗?他们只不过想带你上床!” 这个女人想在他身上寻找高高在上的权威感。 这些男人为了女人的身体,明明知道她在撒谎,却还是欺凌同学讨好她。 伊藤翔太因为吉野顺平的话开始发怒,他命令手下的混混拿起地上油光水滑的死蟑螂,钳着吉野顺平的下巴,要往他嘴里塞, 吉野顺平瞪大的眼睛中流出了液体,不知是眼泪,还是天上落下的雨水。 他的心中充满了憎恨。 如果这世界上有一个按钮,按下后自己讨厌的人会死。吉野顺平想,自己一定不会按下去的。因为他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爱憎夺去一个人的生命。 可是如果按下去,所有讨厌他的人会死。 他会毫不犹豫。 正当吉野顺平绝望的闭上眼睛时,一个高速砸过来的书包正正好打在了拿着死蟑螂的混混身上,砸的他一个趔趄,控制不了身体般跌坐在地上,手中的死蟑螂也掉在了被雨水浸润的泥土里。 “哗啦啦啦――” 乌云再也承载不了沉重的雨水了,豆大的雨滴从空中落下,砸向万物,溅起了一个个细碎的小水珠。 看上去朦朦胧胧的,就像在地面上笼罩了张白纱一样。 以伊藤翔太为首的四五个小混混看到伙伴倒地,没想到这个学校还有人敢反抗他们,都愤怒的朝着来人的方向看去。 比他们矮了一些黑发小子站在雨中,一步步向这边走来。 “什么嘛,一个臭小子,还以为自己是英雄吗?!” 伊藤祥太捏起拳头冲上去,可惜还没碰到少年,就被他一挡一推,推倒在泥水里。 伏黑惠的身体看上去瘦弱,但他的体术要比这些混混强太多了。 其他的混混对视一眼,也顾不上吉野顺平,抄起钉了锈迹斑斑钉子的木棍,冲了上来。伏黑惠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把他们打倒在地。 因为《守则》的制约,他没有伤到这些混混,顶多就是摔得有点疼。 可混混们不知道,他们看了伊藤翔太一眼。 伊藤翔太啐了一口痰,“我们走!” 等这些混混都走完了,伏黑惠才走到吉野顺平面前,蹲下来想给他解开手腕上的绳子。 不过绑他的人阴毒的很,竟然把他的手和身后的铁栏网绑在了一起,吉野顺平一旦挣扎,那坚硬的铁丝就会磨破他的手腕。 黑发少年单膝跪地,几乎是环抱着吉野顺平的,他越过后者的肩膀看到了那带着淡淡血迹的麻绳。 “流血了,你别动。” “啊?哦!我、我知道了……” 伏黑惠把脚边的书包拎过来,垂着头找美工刀。 吉野顺平看见他淡色嘴唇紧紧抿着,明明是生气的小动作,却因为上唇的弧度和嘴角凹陷的小窝,而显出很柔软的样子。 雨水将他的头发完全打湿了,连眼睫上都沾着水晶一样的小水珠。 “你这里……” 少年冰凉的手指虚虚拢着吉野顺平遮住半张脸的刘海,对方额头上圆形的烟疤新旧交叠,刚刚被烫出来的伤口还是焦黑的颜色。 伏黑惠似乎是为了看清楚,浅绿的眼瞳凑的很近。 吉野顺平吓的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不想让伏黑惠看清这些丑陋的疤痕,瑟缩着想要躲避,动手腕时,才发现绳子早就在他发呆的时候被解开了。 狼狈的少年有些脸热,“谢、谢谢你,我叫吉野顺平。” 既然吉野顺平不想让人看,伏黑惠也不会强求,他收回手,“我叫伏黑惠。” 说完这句话,伏黑惠拎着自己的书包,往檐下走。 满身泥渍的吉野顺平看着他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忐忑自己是不是惹他生气了。 手腕和额头的伤口愈发疼痛难忍。 吉野顺平刚咬牙准备跟上去,就看见一个高高壮壮的粉发男生撑着一把双人伞,面带愠怒的把黑发少年拉进伞里,嘴里还说了些什么话。 说完后,脱了外套盖在少年头上。 吉野顺平的脚步忽然磕绊了一下,没有办法再靠近了。 “我看到有人在欺负他,”伏黑惠被虎杖悠仁骂的臊眉耷眼,求助的回头看了顺平一眼。 吉野顺平被他那一眼看的呼吸一滞,快跑这过去替他解释,“对不起!都是我害他淋雨了。我家就在附近,你们要不要……” “要不要到我家换一下衣服!” 说出来了! 吉野顺平还没来的及担心虎杖会不会答应,就见他又拿出一把伞,递到自己手边。 “那多谢了,惠这样回去会感冒的。” 第15章 三个人撑着两把伞,一前一后的走在人行道上。 雨很大,在伞沿边连成了无数条不间断的线。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吉野顺平的家。 这是个独栋的一户建,门口处,齐肩短发、发尾微卷的女人正拿着伞准备出门,她看见虎杖悠仁和伏黑惠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看见了跟在两人后面的吉野顺平。 女人脸上一下荡开了欣慰的笑容。 “顺平回来啦,我还想去学校接你。” 吉野顺平垂下头,“不用了,妈妈刚下班也很累吧。” 然后他将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介绍给了吉野凪,因为不想让吉野凪知道他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所以介绍时说的是“同学”。 吉野凪感慨,“这还是顺平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呢,快进来吧,小惠衣服都湿透了,我去拿顺平的衣服给你换。顺平你也要换衣服哦,不要感冒了。” 吉野顺平红着脸,“只是同学啦!” 朋友什么的…… 他们只不过,是在自己狼狈不堪时好心伸出了援助之手,自己怎么能擅自将他们视为朋友。 会给别人带来困扰的吧? “好~”吉野凪敷衍的应了两声,进房间拿衣服了。 惠裹着湿漉漉的衣服走了一路,就算披着悠仁的外套,也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他接过顺平递过来的纸巾擦拭鼻涕,白白净净的脸看上去丧萌丧萌的。 吉野凪将带着皂角香的干净衣服递给他,“快去洗个热水澡,我去煮姜汤。” 惠去洗澡的时候,顺平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处理伤口。 客厅只剩下吉野凪和虎杖悠仁两个人。 暖色调的灯光很温馨,厨房和客厅隔着一个两米宽的中空的酒柜,即便虎杖悠仁和吉野凪一个在厨房忙碌,一个坐在客厅里喝果汁,也能毫无阻碍的说话。 姜汤已经在煮了。 吉野凪看看天色,开始动手做饭。 “……你和小惠今晚留下吃饭吧?吃完我开车送你们回家。” 成熟的女性是不会让虎杖有机会拒绝的,她的语气感慨又惆怅,“顺平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知道我工作很辛苦,所以什么事情都压在心底,不告诉我。我总是担他在学校会不会受欺负,会不会交不到朋友,现在看到你们,我终于能放心了。” 她能看出来,虎杖和小惠都是很好的孩子。 这番话一出,虎杖悠仁怎么也没办法拒绝了,“我去打电话跟爷爷说今晚不回家吃饭。” 言下之意就是要留下。 吉野凪勾起了嘴角。 说实话,吉野凪的厨艺很一般,不过她人很风趣幽默,根本没有长辈的架子。再加上虎杖和惠都没有妈妈,对吉野凪的感觉很新奇,一顿饭下来算是主客皆欢,关系拉进了不少。 “顺平拜拜,衣服明天还给你。” 伏黑惠穿着顺平的短袖和短裤,坐上车子。 吉野顺平站在檐下跟他挥手,欣喜于明天还能见面,“好,惠和悠仁,明天再见。” 虎杖也挥了下右手。 车子缓缓发动,红色的尾灯离开了院子,融入了拥挤的车流中,在浓墨般的雨夜里渐渐消失不见。 吉野顺平隔着头发摸了一下已经上过药的烟疤,轻轻的笑了。 - 这天之后,三人的关系慢慢变好起来。 大家虽然不是一个班的,但相隔不远,走廊上也总是能遇到。 吉野凪太热情啦!知道他们三个人中午会一起去天台吃午餐,每天都多准备一些菜,让顺平分给惠和悠仁。 还有之前挨了好一顿揍的伊藤翔太等人,看见吉野顺平跟伏黑惠搭上了关系,也不敢再对他实行武力欺辱了,至于孤立和难听的话,吉野顺平根本不放在心上。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流逝,很快,就到了一年一度的社团纳新的日子。 顺平都很喜欢电影,所以加入了电影社团。 虎杖本来想跟惠报同一个的,但因为他是个体育天才,田径部的顾问高木老师爱才心切,悄悄联系了班长改了虎杖的申请表。 虎杖知道后,气的拎起班长,就跑去田径部找高木老师要说法! 伏黑惠听着班上的人私语“‘杉泽之虎’去找高木老师了!”“我们也去吧,感觉会有好戏看欸!”“快点快点”然后瞬间走了大半,无动于衷的托着腮看窗外。 他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 毕竟放学后,伏黑惠需要花时间清理遇到的咒灵,所以他更偏向于加入一个没有太多社团活动社团。 黑发少年想了会儿,还是拿起学校内所有社团的名单表看。 棒球部、网球部、篮球部…… 插花社、自行车协会…… 忽然,他浅绿色的眼眸一顿,看着仅有两个人的“灵异现象研究会”,决定加入! 学校规定社团人数低于三人的社团将会被废除,作为挽救社团于将倾的自己,想要早点回家的愿望应该能得到重视? 确定好后,伏黑惠在申请表上郑重填写了自己的名字。 第16章 虎杖去找了高木老师,但老师不管说什么都不肯把他的申请表交出来,他没有办法,只能苦哈哈的每天晚上去参加部门训练。 每次伏黑惠分开,虎杖那张脸都臭极了。 “晚上独自回去要小心,看见厉害的家伙(咒灵)一定跑的远远的,不要放狗出来挨打。” 伏黑惠郑重,“不是狗,是玉犬。” “哈?重点是这个?” 对比于虎杖的絮絮叨叨,伏黑惠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按照“灵异现象研究会”社团学姐给的地址,去了另一栋楼的二楼活动室。 黑发少年推开门,二年级的佐佐木学姐和井口学长,分别站在门的两边,高举记录着灵异事件的报纸欢迎他。 “欢迎加入!” “呜呼~伏黑惠,你是拯救了我们社团的恩人!”佐佐木学姐欢呼着,直到看见了少年那张白皙清冷的脸—— 两扇又翘又密的眼睫下,绿色的眼瞳清澈无暇。 活动室吊顶上的几盏灯倒映在他眼中,如同初春原野上升起的漫天星子。初春时分,尤带一点料峭寒意,但寒意背后,是呵护着生命发芽生长的温柔。 呜呜呜呜这张脸绝美子! 佐佐木无法用语言描述!她打定主意,等下一次社团纳新,她一定要把伏黑的照片印在宣传单上。因为这才是他们社团的卖点! 佐佐木和井口簇拥着伏黑惠坐下,井口从椅子上挂着的塑料袋里,拿出冰冰凉凉还带着水珠三瓶果汁,递给佐佐木和伏黑惠。 “请你们喝。” 伏黑惠接过,“谢谢。” 灵异现象社团的活动时间没有限制,两位学长学姐也不强制伏黑惠一定要跟他们一起,所以分享过几个学校中的灵异现象后,他们就放伏黑惠就回了家。 就这样,参加过几次社团活动后,佐佐木学姐忽然在星期六的傍晚,联系了伏黑惠。 “伏黑,我们在学校的百叶箱里发现了一个怪怪的东西,上面包着白色的纸,纸上还写着不认识的黑字,你要不要来学校跟我们一起拆?” 此时,伏黑惠正和虎杖盘腿坐在电视机前,一人拿着一个手柄打游戏。 风扇呼啦啦的吹着,虎杖三两口就吃完了冰棒,伏黑惠还没吃完,把剩下的一半含在嘴里,腾出手看消息。 “不用了学姐,拍照让我看看就行了。” 虎杖看惠慢吞吞的打字,放下手柄靠过去看,“谁找你?” 伏黑惠含着冰棒含含糊糊的,“……学姐。” 下一秒,手机里跳出了一张照片。 棕红色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大约十二三公分长,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圆柱体东西。 伏黑惠一看到,就感觉到一股邪恶扑面而来。 但因为只有照片,他没办法确定邪恶的程度。 “学姐,你们离开这东西,我马上过来!” 可这条信息转啊转,最后显示发送失败。 怎么会这样?是邪恶的力量干扰了通讯吗? 黑发少年将冰棒咬碎,鼓鼓的腮帮子冰凉,他站起来往门口走,“悠仁,我要去一趟学校。” 虎杖看他这么着急,大概也猜到了什么。 “我跟你一起。” 他们穿好了鞋子,虎杖骑上爷爷的自行车,带着伏黑惠风驰电掣往学校赶。 等他们到的时候,天空已经笼罩了静谧的蓝黑色,连路灯都亮起来了。 伏黑惠看着整个学校散发出来的澎湃的邪恶气息,跟虎杖说,“看上去好像不难解决。悠仁,你在门口等我吧,等我处理好就出来找你。” > 虎杖悠仁根本不信他的屁话。 他从小跟惠一起长大,惠漏洞百出的稚嫩谎言,他闭着眼睛都能拆穿。 “要是很好解决,你会特意阻止我进去?” 伏黑惠:“……” “……可是悠仁没有咒力。” 又是这个理由!九年前,他没有咒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惠独自对抗那个女人弄出来的咒灵,还被她拿走了血,以至于惠失去了有关“伏黑甚尔”的全部记忆。 他这些年始终在担心,担心“香织”的阴谋还没有结束,担心她还会对惠造成其他危害。 而忧虑始终不能消除的这九年间,他又只能看着惠独自消灭路上遇到的咒灵。 身为哥哥,怎么能仰仗弟弟的保护? 粉发少年握紧了拳,他回头,对惠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 “没有咒力又怎么样,别忘了我可是杉泽之虎,田径部的王牌!就算是惠,小瞧我我也会揍你的。” 因为是星期六,学校放假,所以里面除了灵异现象社团的两位成员之外,并没有其他学生。 学校铁门也紧紧锁着。 虎杖率先跳起,越过铁门,伏黑惠没办法,只能紧随其后。 昏暗的二楼走廊。 佐佐木捂着嘴躲在角落里,她手里拿着已经被拆掉外层封印的东西。那是一个干枯的手指,整体呈褐色,长长的黑色指甲很锋利,根本不像是人类的手指。 ——大概是某个学生搞出来的恶作剧吧。 十五分钟前,佐佐木是这样想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之后,活动室就出现了一个很可怕的怪物,她和井口慌乱逃出活动室的时候,意外分散了。 “短针、是十一。” “嗬嗬现在几点啦?” 怪物说着听不懂的话,嗅着气味徘徊在走廊上寻找,佐佐木将自己缩的更小了,她恐惧的双眼含着泪,连呼吸都尽可能放低。 拜托! 谁都好,拜托来救救我! 佐佐木借着窗外的灯光,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慢慢靠近,她心中升起了一丝希翼。 “井口……” 就算知道井口和自己一样,也无法对抗这些怪物,但多一个人在身边,胆子也会变大的。 然而,就在井口的身影完全暴露在微弱的灯光中时,佐佐木却疯狂尖叫起来,她再也顾不得走廊上寻找的怪物了。 因为井口的头上,有一只长了许多手的小怪物! 这只小怪物长着大嘴,竟然把井口上半个脑袋都吞进了嘴里! 井口还活着,他说,“救、救救我……” - 佐佐木的尖叫声,传到了极速赶来的伏黑惠和虎杖悠仁的耳中。 他们已经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了。 伏黑惠踏上二楼走廊的那一秒,立刻召唤出了玉犬。 一黑一白两只大狗一路狂撕,伏黑惠赶到走廊尽头时,一个丑陋巨大的咒灵正裹着昏迷过去的佐佐木和井口,想要把他们连带着手指咒物一起吸收了! 伏黑惠和咒灵中间还间隔了二十多米,冲过去已然来不及。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伏黑惠身边“蹭”的蹿了出去。对于田径部王牌、平时速度“三秒五十米”的虎杖悠仁来说。 “一秒就够了!” 粉发·体力怪物一脚踹上了咒灵的脸,他力道很大,踹的咒灵一个趔趄,然后立刻将快要被吞噬的佐佐木和井口扯了出来。 玉犬也正好赶到,将咒灵祓除。 手指咒物落到了惠手上,他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咒术师教育,以前甚尔教他的一点也都忘得一干二净,所以并不清楚这是谁的手指。 但他能感觉到,手指中暗藏了巨大的邪恶力量,“得想办法销毁才行。” 虎杖抹了把汗,把昏迷的两人放在墙角。他这时候才来得及感慨,“我能看到咒灵了,这两只就是玉犬吗?不愧是惠召唤出来的,帅气!” 两只大狗津津有味的进食,并不理会虎杖悠仁的称赞。 当然,跟惠有关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在虎杖眼中都是帅气可爱的。 就在虎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准备拨打电话叫救护车时,变故陡生! 一只巨大的手穿透了墙壁,一把抓住了伏黑惠,黑发少年碧绿的眼眸中流露出痛苦之色。 他被拽出了走廊! “惠!” 虎杖犹如被攥住了心脏,他再顾不了旁人了,跟着咒灵跳了出去。 “砰”的一声,伏黑惠被咒灵重重丢在了楼顶平台上。 黑发少年擦着地面向后滑动,直到撞到天台围墙才停了下来。 “咳咳咳,”伏黑惠感觉整个口腔都是浓厚的腥甜味,撞到的手臂疼的抬不起来。他出门时太着急了,没有来得及换居家服,这种时候,白短袖黑短裤简直起不到一点防护的作用。 膝盖和腿上的擦伤很严重,手肘也是,丝丝鲜血从伤口处渗出。 咒灵看着掉在伏黑惠身边的手指,兴奋的冲过来。 此时,虎杖悠仁也终于爬上了天台,他双手扣着围墙一跃而上,红色的运动鞋落在不足二十公分的围墙顶部,刚刚好就在伏黑惠身后。 黑发少年靠坐在地上,鲜红的伤口被白皙的皮肤衬的刺目。 “去死吧——!!” 虎杖怒从心中起,屈膝冲了上去,一拳打在了咒灵脸上。 咒灵吃痛,跟他纠缠了一段时间,但虎杖悠仁终究是个连咒力都没有的普通人,还是被砸了一拳,落在了惠身边。 他用大拇指擦掉嘴角的血,拿起眼皮子底下的手指。 “惠,你说它们为什么都想吃掉这东西?” “应该……是为了强大的咒力。”伏黑惠的声音很虚弱,他拖着伤痛的胳膊,想召唤出玉犬和鵺。之前被砸在地上时,他短暂的昏迷了一会儿,玉犬已经解除回到影子里了。 “这样啊。” 虎杖悠仁拎起手指,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憎恨如此弱小的自己了,“那我吃了呗,总之要让你活着回去!” 伏黑惠阻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见虎杖张开嘴,直接将手指吞了去。 他的气息陡然改变—— 庞大的邪恶的力量让所有咒灵颤栗臣服,伏黑惠位于他身后,他看不清虎杖的神情,却能感觉到他身体中如井喷式倾泻而出的邪恶。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口中发出一串恶意的笑声,之前将伏黑和虎杖两人击伤的咒灵,被他轻描淡写的一个挥手,就消灭的干干净净。 “千年之后的世界,多么美好啊,到处都是弱小的蝼蚁。” “虎杖”回过头,伏黑惠浅绿色的眼眸猛地一缩,他眼中倒映出男人瞬间靠的极近的脸。 那张属于虎杖的脸上,浮现出黑色的咒纹,本该是琥珀色的眼瞳也变成了猩红色。并且,在眼睛下方,还分别缀着一只眼睛。 这个占据了虎杖身体的东西,用同样浮现咒纹的手,钳制住伏黑惠的下巴。 黑色尖锐的指甲抵着少年粉色的唇角,鲜红的血珠瞬间溢了出来,晕染在那张形状姣好的唇上,如同涂了艷红口脂。 男人恶劣的笑了。 “不想死的话,就向我求饶吧。” 第17章 伏黑惠顿了顿,露出了一个非常困惑的表情。 “为什么要求饶?你抢了虎杖的身体,我应该祓除你。” 至于自己败给了咒灵,咒灵又被眼前的“邪恶”轻描淡写的消灭,这中间,无法填平的实力天堑不是伏黑惠会考虑的。 他的想法向来都是单纯又直白。 红眸“邪恶”勾起嘴角,仰天大笑,“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果然,咒术师哪怕过去一千年,也还是不知天高地厚、一副令人作呕的正义模样。” 明明是剑拔弩张的凝滞气氛,可浑身咒纹的男人忽然又收敛表情。 “宰了你之前,说说看,你叫什么名字?” 日本人实在是太注重礼节了。 库赛诺博士早早就教导过惠,不可以不礼貌。 所以,即便伏黑惠已经偷偷将手握到一起,准备召唤出式神搞偷袭,也依旧用清清脆脆的嗓音回答。 “我叫伏黑惠。” 男人意味不明的啧了声,“好名字。” “……谢谢?”伏黑惠想了想,决定制造机会,“其实这个时候,你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或许是伏黑惠的要求出乎意料,对方有些分神。 伏黑惠趁此机会,抿着唇召唤出了鵺。巨大的式神如同神鸟般在夜幕中展翅,它速度极快的俯冲下来,双爪抓着男人的肩膀,将他带上了半空。 男人的声音从高出传来,“千年前,跟你一样的狗屁咒术师,都叫我‘两面宿傩’。” 宿傩? 伏黑惠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他脱离了两面宿傩的钳制,终于可以自由行动了。伏黑惠知道鵺肯定没办法对付宿傩,可是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瞬间就挣脱了! “术式不错,”宿傩一手抓住了鵺的爪子,他狞笑,“但你用的太粗糙!” 鵺悲鸣一声,它分明才是天空的霸主,可宿傩竟然拽着它的利爪狠狠甩了几圈,又把它往伏黑惠脚边砸。 鵺直直的掉落下来。 “玉犬!”伏黑惠拖着伤痛的身体转移位置。 一黑一白两只大狗从影子中现身,它们分开奔跑起来,一只去攻击宿傩,另一只去接坠落的鵺。 “太弱了。” 男人落地,巨大的冲击力在天台上砸出了一个凹陷,水泥地上碎裂出了条条裂纹,连碎石都被震到半空中。 宿傩一脚踹开白犬,将身边几块碎石踢向少年。 少年闪身曲腰躲开,但其中一块贴着脸颊飞过去,在白皙的皮肤上擦出了一点血迹。 “完全没有反击之力啊,本来还想跟你玩玩的。” 男人的速度快到只能看见残影,伏黑惠刚避开石块,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头发就被宿傩抓住,宿傩按着他的头,一膝盖顶在了少年腹部。 伏黑惠闷哼一声,血液溅出。 宿傩放开少年的头发,任凭他脱力的倒在地上,又随手拔出了一根因战斗而翘起来的钢筋。 “游戏结束。” 猩红眼眸的男人一步步靠近,然而下一秒,他脚步停住了。 脸上神色在愉悦和愤怒之间来回切换。 终于,虎杖占据了上风,他身上黑色的咒纹如薄冰般缓缓消融,怒火中烧粉发少年丢掉钢筋,给了自己眼下的两只红色眼睛一拳。 “结束你妹啊!在擅自对别人的弟弟做些什么?!” ? 被抑制住了? 宿傩没想到,一个连咒术师都不是的普通人类,竟然能压制他的意识。 “你究竟是什么人。”虎杖的脸颊上冒出一张嘴。 他又是狠狠一拳砸过去,“给我闭嘴!” 虎杖单膝跪在惠身边,后者已经昏迷了,但嘴角还在流血,疼痛和失血让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冒着冷汗,打湿了几缕黑发。 只要一想到,让惠变成这幅模样的人是自己,虎杖悠仁就恨不得再给自己两拳。 “那里!” “屋顶有人!” 楼下传来愈加清晰的说话声,手电筒的光不停的往这边扫。 虎杖悠仁发现是他们打斗的动静,吸引了附近居民的注意,有人打了报警电话,现在正有三辆警车停在教学楼下。 得赶紧走了。 虎杖简单检查了伏黑惠的伤势后,用不会对他造成二次伤害的姿势,把他抱起来。 有了咒力的身体确实变强了很多。 虎杖灵巧的从天台上跳下去,没跃几下就落了地,然后他用最快速度从后门离开。 之前惠跟学姐联系时,就因为咒灵的某种气场而导致通讯中断。 想必学校里的监控器大概也没办法用了。 至于昏迷的佐佐木和井口两人,虎杖想,那自然会有警察带他们去医院。 “……悠仁?” 奔跑的过程中,伏黑惠恢复了意识。 他的脸靠在虎杖胸口,即便对方还没有说话,他就已经从小心翼翼的动作中,明白此刻掌管身体的人是谁。 “是我,放心,我不会再让他出来了。” 宿傩嗤笑,“那就试试。” 惠不肯去医院,虎杖没办法,只好把他带到学校不远处的小诊所。 这里经常会有打架受伤的学生过来上药,诊所里的医生对伏黑惠的伤势见怪不怪。只是他看见伏黑惠乖乖的,抿着嘴忍痛而有些脆弱的模样,心说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谁能想到一副乖学生样子的少年,竟然会在晚上乱跑,还跟人打架打成这样。 医生一边腹诽,一边给伏黑惠检查。 “手臂轻微骨折,我给你打个石膏,其他的外伤没什么大碍,就是看着严重。” 虎杖谢过医生。 他找了个小板凳坐在伏黑惠身边,看着医生消毒、上药。 即便这位中年医生的动作已经很轻柔了,可是消毒时,伏黑惠还是疼到皱眉,等他习惯了这股疼痛,身上的疲倦席卷重来。 他在虎杖柔和的目光中,慢慢的又睡了过去。 此时。 学校内的十几个警察不知道嫌疑人已经全部跑光,还在兢兢业业的搜查着。 但不管是破了一个大洞的二楼走廊,还是破损严重的楼顶天台,都不像是人类可以造成的。 狗卷棘避开警察,进入学校中。 他找到百叶箱,打开后发现里面空空荡荡,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于是又从兜里摸出手机,打电话给五条老师。 “明太子。” “啊,你是说宿傩的手指不见了,学校里还有咒力的残秽?” 对面的男人语气有点漫不经心,“辛苦了,我马上赶过来。” 电话还没挂断的瞬间,狗卷棘听到那对面某个不负责任、半路开溜的老师大喊,“老板!请给我来五个毛豆奶油喜久福!” “嘟嘟嘟……” 狗卷棘看着挂断的电话,隔着高领口的声音闷闷的:“……鲣鱼干?” - 伏黑惠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睁开眼,看到了熟悉天花板——这是他自己的房间。 虎杖似乎在他房里照顾了一整晚,没多久前才趴在床边睡着了,应该是睡梦中都没办法安心吧,他的呼吸有点重。 伏黑惠坐了起来。 他的手臂打了石膏,脸上贴着绷带。 “醒了?” 虎杖熟睡的脸颊上,出现了一张大笑的嘴。 惠低头,那双碧绿的眼睛,静静俯视着宿傩的猩红眼眸,声音平淡。 “托你的福,睡得很好。” 与其说睡,倒不如说是疼的半昏迷。 “哈哈哈哈,不客气,下次有机会,我会考虑一劳永逸。”宿傩发出一连串的笑声,他还想说些什么,伏黑惠却忽然用完好右手捂住了他的嘴,“嘘。” “不要吵到悠仁。” 黑发少年的声音压很低,因为离得很近的缘故,宿傩几乎能闻到他衣服上淡淡的皂角味。 这是一副美景。 对于眼前这张脸,即便是千年前的诅咒之王,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他是丑陋的蝼蚁。顶多是一只浪费了自己才能的、弱小的蝼蚁。 毋庸置疑,伏黑惠确实长得很好看。 这是宿傩时隔千年,被唤醒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类。 他的长相跟女性化的名字很匹配,起码宿傩从来没有见过皮肤这么白,睫毛这么长的少年—— 而且。 性格也很有趣啊。 宿傩想着想着,忽然想看这张纯白无害的脸上,露出别的表情了。嫌恶的、憎恨的,什么都好。 他忽然伸出舌,舔//舐少年盖在他嘴上的手掌。这双手很柔嫩,似乎是从来没有干过活的,不管是手心还是指缝,一点茧子都没有,只有浅浅淡淡的香味。 不是皂角,这是伏黑惠本身的味道。 宿傩猩红的眼眸微眯,透露出愈发浓郁的恶意来。 虎杖的呼吸声依旧平稳。他不知道,他想要压制在身体中的纯恶、太阳下最沉重的阴影,已经盯上了他奉为至宝的人。 “?” 伏黑惠不懂宿傩的意图。 他只是觉得很痒,还觉得宿傩挺不讲卫生(。 少年抽回手,动作很轻的揭开薄被下床。宽松短裤下,是两条白皙笔直的腿,膝盖上大面积的擦伤已经上过药了,这会儿红通通的,已经结了痂。 宿傩看他光脚下地,拿了张毯子盖在虎杖身上,又吊着一只手进浴室洗漱,半阖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一个小时后,虎杖悠仁睡醒了。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床上,可是床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少年的身影。 “惠!” 虎杖一惊。 宿傩懒洋洋的,“你可爱的弟弟被我吃了。” 虎杖悠仁根本不信,他已经能平静且熟练的一巴掌拍过去,“你休想控制身体。” 那张嘴离开了脸颊,出现在他的手背上。 “你只是个人类,意识不会永远清醒,我总会有机会,”对面虎杖悠仁,诅咒之王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说实话,伏黑惠的‘味道’很好,我改变主意了,不会宰了他。” 虎杖悠仁不管宿傩的话。 他着急的跑出去,发现家里有客人过来,是吉野顺平。 半个小时前,吉野顺平本是想过来通知两人,学校教学楼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要多放一个星期的假。 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伏黑惠坐在沙发上,艰难的用一只手往膝盖上擦药。 吉野顺平看他一身的伤,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里拎着的雪糕,接过棉签帮他涂。 “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伏黑惠不擅长撒谎,在吉野顺平的追问下,他忏悔的承认了自己犯下的“罪行”—— 教学楼会变的破破烂烂,也有一半是他的责任。 “对不起。” “如果要坐牢的话……”绿眸少年垂下头,一副颓丧的模样。 吉野顺平:??? 虽然这件事很像玩笑,但他依旧毫不犹豫的站在了惠这边。 “哈哈,没事啦!我家就在学校旁边,监控没有拍到任何人哈哈。” 求助好心人! 假如我的好友告诉我,他昨天晚上去炸学校了,还把自己弄得一身的伤,我该不该相信? PS:他打架确实很厉害,但是人又纤弱又漂亮,有时候还呆得很可爱(抱歉!土下座.jpg)总之不是肌肉怪物那种类型的。 在线等答案,急! 回复1:什么“好友”,你其实喜欢他吧? 回复2:你喜欢他吧? 回复3:吧? 回复4:打破队形,请把你老婆介绍给我(。 吉野顺平啪的一声关掉手机。 脸烫的能煎鸡蛋。 他不太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不过惠既然没有说实话,他也不愿意逼迫后者开口。 “虎杖呢?” 伏黑惠赤/裸的双脚踩在沙发上,正“呼呼”的给涂了药的膝盖吹风。 听到吉野顺平的话,他抬起头,“他还在睡。” 话音刚落,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穿着短袖连帽卫衣的少年冲进了客厅,他的目光瞬间捕捉到两个人的身影。 虎杖悠仁松了口气,“惠。顺平,你来啦。” 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等下!已经九点了?! 粉发少年终于从光怪陆离的咒术师世界脱离,他一拍脑门。 “糟糕,今天的兼职要来不及了!惠,要跟我一起吗?” “嗯!” 吉野顺平看着虎杖急急忙忙准备东西,要出门的样子,赶紧开口,“我也去!” 惠一身的伤,他怎么能放心? 第18章 因为迟到,虎杖被开除了。 虎杖悠仁:……谢谢。 谢谢生活又给我一击重拳,微笑.jpg 不过也不算白跑一趟,被开除后,他们去店里吃了美味的文字烧,还偶遇了杉泽高中二年级的学姐。 学姐说她们要去医院看望佐佐木和井口,虎杖一听,想起那天晚上被他放在墙角的两人,“他们伤势严重吗?” 学姐们笑,“没大碍,已经醒了。不过警察来调查那天晚上的事,他们一口咬定是怪物。哈哈哈,佐佐木也真是,如果真是怪物,他们怎么可能就受点伤?” “对啊,而且他们描述的怪物样子,也实在太过离奇。” “大概是想象力啦想象力,佐佐木和井口不是灵异现象爱好者吗?” 虎杖没有解释什么,咒灵是从普通人类对万事万物的恐惧中诞生的,学姐们看不见咒灵,又何必增加她们的恐惧? 跟学姐道别后,他们就回了家。 之后没两天,学校又发来了新通知,改口说教学楼毁坏严重,需要半个月才能修理好。 于是,吉野顺平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哈?我们三个一起去乡下泡温泉?” 天气晴好。 虎杖悠仁正站在庭院里拿水管浇花,听到顺平的话,他的手都情不自禁停了下来,“吉野阿姨也太风风火火了吧!帮我和惠订房间前应该先问问啊。” 虎杖心算了下自己打工的积蓄,“唔,我现在还剩十六万日元,应该够吧?万一不够怎么办?惠你还有钱吗?” “钱?有啊。” 坐在屋檐下的绿眸少年在裤兜里摸了摸。 摸半天,掏出了两个五百的硬币,放在廊上还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简称穷的叮当响。 伏黑惠还认真的往虎杖悠仁那边推了推,“还有这么多,不够的话我可以去路上找需要帮助的人。”然后获取报酬。 反正守则里又没说,不可以向路人索要钱。 虎杖悠仁:……喂!那其实是打劫吧! 差点忘记惠六岁的时候,就是靠着半路打劫的钱,从埼玉县一路流浪到东京!虎杖看着那可怜巴巴的两个硬币,为了防止自己要钱不成反补贴,赶紧移开了目光。 “别担心,不用你们付啦。” 顺平发觉他们的聊天内容越来越离奇,挠了挠头发。 “妈妈前几天发了一笔奖金,还拿到了东京乡下一所温泉旅馆的折扣券,她说泡泡温泉有利于惠的伤口恢复,所以就帮我们定了一周的房间。” “因为有折扣券,很便宜,所以妈妈说她请我们去。” 东京啊…… 算算也有九年没有回去过了。 虎杖悠仁转头问伏黑惠,“惠,要去吗?” 伏黑惠还没泡过温泉,他站起来,绿眸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去!” 次日一早。 三人收拾好东西,乘坐电车赶往东京,下车后又转乘了前往乡下的大巴,终于在下午五点的时候抵达了温泉旅馆。 说是乡下,但附近山清水秀,还有许多天然温泉,生意很不错,时常会有一些游客过来消除疲惫。 “现在只能算淡季,有时候东京一些学校的网球部还会来附近合宿,那才叫热闹呢!” 胖胖的老板娘托着下巴想,“好像是叫……唔,叫青学?” 虎杖不打网球,不是很在意。 顺平和惠都累了,他随便应和了两声,就让老板娘开房间让他们进去休息。 “好,晚餐要送进房间吗?” “拜托了。” 老板娘在登记簿上划了两下,让女儿领着他们去房间。三人前脚消失在走廊中,后脚又进来一队奇怪的组合—— 领头的是一个约有一米九的高个子老师。 他穿着蓝黑色的外套,脸上绑了一个黑色的眼罩,白色微长的头发因为眼罩的关系,根根竖了起来。 他身后,是穿着同样颜色衣服的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和…… 和一只熊猫?! “老师,这样真的好吗?”戴眼镜的高马尾少女,一脸的不赞同,“弄丢了特级咒物,然后拍拍屁股带着我们出来泡温泉,难道一辈子都不回学校了?” 狗卷棘:“鲑鱼鲑鱼!” 五条悟“哈哈”大笑两声,“总之先晾老头子们一会儿啦。” 男人走到前台,双手插裤兜,弯下腰凑到已经石化了的老板娘面前。 “莫西莫西,请给我们四间房。” 老板娘这才回过神来。 她完全没注意到怪模怪样的老师眼罩下,是一张俊朗无比的脸,伸手将碍事的瞎子一推,指着panda惊恐道。 “那、那那是熊猫吧?!熊猫!请一只回来住进豪华动物园,买票进去看的人能排到大洋彼岸的熊猫?!” 熊猫:? 熊猫学长嗷呜一声,原地做了一个健美先生的动作,挤出鼓鼓囊囊的肱二头肌:“没错!就是我!” “……”老板娘眼神死。 “啊,原来是panda人偶啊,那没事了。” 熊猫:???您礼貌吗? 总而言之,小小的插曲之后,五条悟领着自己可爱的二年级学生真希、狗卷棘和熊猫,住进了温泉旅馆。 正好就在伏黑惠他们隔壁。 夕阳西沉,夜幕悄然来临。 拉开旅馆的推拉门,就是一片被夜幕笼罩的远山。空气中带着植物特有的芬芳,很好闻,脚边廊下的灌木丛中,甚至能看到几只萤火虫在飞舞。 一闪一闪的冒着绿光。 三人组准备去山上泡温泉,虎杖悠仁已经换好了浴衣,他见惠还没出来,就过来找,“惠?你好了吗?” 黑发少年听见身后的动静,下意识的回过头。 他正蹲在廊下,身后是层层叠叠、浓墨般的远山,一轮皎洁的明月刚刚升上来,正好挂在群山之巅,为众生洒下光辉。 被月光宠爱的少年微微瞪大眼睛。 那绿眸像两湾清澈的泉眼。 “悠仁。”伏黑惠嘴里像是含了什么东西,声音模模糊糊的。 虎杖看他的手虚拢着,轻手轻脚的跑过来。 “抓住了什么?” 他们一粉一黑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伏黑惠张开手,小声说,“是萤火虫。” 少年的声音很小,像是怕惊扰了手中的小生命,温热的气息带着橘子硬糖的甜味,往虎杖悠仁鼻尖钻,甚至连宿傩都微眯起了眼。 “看啊。” 惠还浑然不知,将手伸到虎杖眼底,他打开手掌,两只屁股上冒绿光的萤火虫慢悠悠的飞了起来,小个一点的跟着大的,没一会儿就飞进了黑夜中,瞧不见了。 “看见了吗?”少年见虎杖像是在愣神,有点不高兴的抿起嘴角。 虎杖回过神来,眼睛一弯。 他笑的很开心,宽厚的手掌揉了揉伏黑惠的脑袋,“看见啦。顺平已经在等了,快换浴衣。” 伏黑惠怀疑他根本没看,“……噢。” 第19章 黑发少年换上旅馆准备的浴衣,踩着木屐,“哒哒哒”的跟在虎杖悠仁身后出了房间。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相比较白天而言,旅馆中安静了很多。木质的走廊上,只有两盏吊灯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伏黑惠三人汇合,沿着小路去山上的温泉。 路上,他隐约听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不过伏黑惠也没有多想,毕竟这里是东京的乡下,他从没来过,应当只是听错罢了。 “顺平,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推荐吗?”虎杖悠仁问。 因为吉野顺平看不到咒灵,虎杖和惠没有聊跟咒灵有关的任何事,说的都是日常生活的趣事。 顺平想了想,“过段时间电影院有部老片子重映我还挺期待的,不过那个电影比较冷门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 “片名呢?” “《蚯蚓人2》” “那就去看看吧。”虎杖悠仁想也没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他对电影还挺感兴趣的。 吉野顺平露出腼腆的笑容,道:“那我们到时候三个人一起去。” “行啊。” 惠不太习惯木屐,走着走着,就落到了两人身后大约两步远的地方。 以至于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走一会儿就要回头确认一下惠的位置。 他们之间的气氛还算和谐。 不过,这种和谐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 随着一道迅猛的破风声,几根黑色的触手穿透了小径两边的灌木丛,它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就直接袭向走在后面的伏黑惠。 伏黑惠原本垂着眼眸看向地面,在这瞬间,他忽然撩起眼睫,碧绿的眸子一偏,正正好好对上了黑色的触手。 “不要……” “不要开灯。” 这只咒灵处于黑暗的林木中,沙哑的嗓音颤动着,嘲哳难听。 那几只漆黑的触手被伏黑惠避开,咒灵傻乎乎的脑袋没办法思考,竟然又收回了触手,自己走出了灌木丛。 这是一只长得有点像黑色海葵的咒灵。 他身体的一大半都是一种软乎乎很滑腻的管道状物体,头上顶着一个很大的圆形,圆形中间是一张长满了利齿的嘴,周围还有许多根在空气中蠕动扭曲的黑色触手。 刚刚袭击了伏黑惠的触手,就是这些东西。 “这是什么啊?!” 吉野顺平第一次看见这种东西,他微微瞪大了眼睛,有点不可置信,连声音都不自觉的颤抖。 虎杖悠仁没工夫跟他解释了。 “顺平,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管,立刻下山!” 顺平想都不想,就要拒绝。 他怎么能弃朋友安危于不顾,独自逃命呢?! 但是没想到,伏黑惠竟也赞成虎杖悠仁的说法。 惠还不能理解,人类迂回婉转的说话方式的意义,他有时候开口,简直一击必伤。 “嗯,”发尾微翘的黑发少年点点头,“你继续待在这里,会变成我们的负担。” 顺平几乎要喷出一口老血。 他犹豫了又犹豫,最后还是拔腿向山下跑,“我等你们十分钟,不来的话我就叫人来救你们。” 等到吉野顺平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那“海葵”也已经走出灌木丛,正正好好堵在了小径上。 它的身体很大,约莫有四五米高,最细的地方也有将近三人粗。 它头上的那些黑色的触手似乎可以不断伸长,此时就像头发一样,覆盖在那张大圆嘴周围。 “又是咒灵吗?” 虎杖悠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们最近遇见咒灵的频率确实有些太高了。 “哈哈。”好心的千年诅咒之王提醒,“原来你还没有发现吗?我的力量,会吸引一些渴望力量的咒灵啊。” “或许,你以后还会碰见其他的、吃掉我手指的咒灵。” 宿傩笑了起来,“这就是我手指间的共鸣。” 伏黑惠跟虎杖悠仁靠在一块,他也听到了宿傩的话。 少年不太明白,乖乖牌好学生继续追问道:“所以你现在只能算宿傩的1/20?类似于精分的状态?” 宿傩:“……”虽然因为阔别了一千余年,对现在的社会发展不太了解,但依旧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如果纯恶需要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类进行区分的话。 他会把自己和伏黑惠分到一个区域,而剩下所有的人都在属于可以杀尽的范畴内。 只有伏黑惠,只有他,才能获得纯恶者罕见的宽容。 “小鬼,与其在这调侃我。不如好好研究一下,该如何打败这只咒灵。” 即便,宿傩现在的实力只是全盛时期的1/20,但他依旧能一眼看出眼前这只咒灵,是一只刚刚进阶的特级咒灵。 而且,这只咒灵似乎源自于人类对黑暗的恐惧,它隐藏在黑暗中,气息收敛的很完美,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 伏黑惠现在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二阶咒术师,想要打败这只特级咒灵。 很难很难。 伏黑惠召唤出了玉犬和鵺。 虎杖悠仁近身战斗,玉犬和鵺辅助他的行动,两人虽然才第二次合作,但他们的默契度很高,不需要明说就知道对方下一个举动会是什么。 战况看似胶着,可实际上,伏黑惠和虎杖悠仁是处于下风的。 一条黑色的触手贴伏于地面之上,趁着夜色,如蛇一般游动到伏黑惠脚边。伏黑惠此时的注意力,全都在虎杖和海葵主体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根触手。 触手倏然发难,它高高扬起尖刺般的头部,袭向伏黑惠后心! 单薄的浴衣瞬间被刺穿,温热的血液不要钱一般挥洒而出,连带着空气中都弥漫着浓厚的血腥气。 此刻,周围的一切忽然失了声,时间也变得极慢。 慢到虎杖能清楚的看到在衣料上蔓延的血液,看到血珠在空气中划出的弧线,看到少年浅绿色剔透的眼眸上,逐渐弥漫上雾气…… 玉犬和鵺哀鸣一声,回头奔向一点点委顿的主人。 虎杖悠仁双眼赤红,嘶声大喊: “惠——!!” 少年愤怒的咆哮几乎要撕裂夜幕,归巢休憩的鸟雀被惊动,扑扇着翅膀飞出去很远。 粉毛少年眼下属于宿傩的眼睛瞬间睁开! 令人忌惮的特级咒物,将虎杖悠仁的意识拉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我能救他。” 高坐于血海枯骨之上的纯恶开门见山。 虎杖悠仁不是笨蛋,他当然知道,宿傩把自己拉到这里来是有利所图。 “你想要什么?”虎杖站在血海中,赤红着双眼与宿傩对峙。 “我要你的身体。” 虎杖悠仁立刻拒绝,“不可能。” 若是他将身体完全交给宿傩,按照宿傩平时表现出来的对惠的兴趣,届时将无人能再阻止他。 况且,虎杖并非没有筹码。 等了一千余年,才等到自己这么一个受肉/体。 好不容易灵魂苏醒的宿傩,绝不会想要跟他两败俱伤! 宿傩双手搭在枯骨王座上,沉吟了一会儿:“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定下束缚。日后只要我说‘契阔’,你就必须要将身体交给我十分钟。” 看虎杖悠仁还在犹豫,宿傩补充了一条约束,“我可以答应你,在使用契阔后,我不会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如何?” 虎杖悠仁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 “好,出去救惠!” - 两人达成协议之时,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四位老师学生,也察觉到了咒力的波动,急速向这边赶来。 熊猫学长灵活的在林木中穿梭,他抽动了一下黑乎乎湿漉漉的鼻子,嗅到了空气中不正常的味道。 “五条老师,有人受伤了!” 五条悟“嗯”了一声。 “你们升起帐,不要把无辜的游客卷入其中。” “知道了。” 不久前,他们四人在外面的饭店里吃完晚餐,正准备回温泉旅馆休息时,刚好撞上了从山上一路慌忙跑下来的吉野顺平。 吉野顺平满头大汗,面色惊惶,还时不时的回头去看山半腰,一副担心的不得了的样子。 五条悟感觉到他身上沾有一点咒灵的气息,若隐若现的,于是就随口问了句。 没想到吉野顺平一开口就是求救。 他的话语中,反复提及到一个人——“伏黑惠”。 伏黑惠。 伏黑…… 是同名,还是……他要找的人? 五条悟从九年前,被那个矮矮的、伏黑甚尔养出的小鬼打劫走了钱包,又被他晾在东京电车站一整晚后,一直没放弃过寻找他。 但这么多年鲜有消息。 没想到他竟然能在此地,再次听到伏黑这个姓氏。 算起来,当年那个小鬼,应该也跟吉野顺平差不多年纪了吧? 五条悟不确定是不是,但不管如何,他都必须立刻赶往出现了咒灵的地方。剩下几个学生不约而同也跟着他一起上了山。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熊猫学长将“帐”的咒语念出,很快,一个巨大的黑色半圆形就笼罩了这片区域。 这时候,五条悟也已经赶到了战斗中心。 但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咒灵的痕迹,只有被祓除后的咒力残秽。 道路上一个浑身黑色咒纹的男人赤/裸着上半身,正在用反转术式治疗黑发少年身上的伤势。 五条悟皱着眉,辨别他身上的气息。 “……两面宿傩?” 宿傩早就察觉有人赶来,对五条悟的突然现身并不意外。他收回手,嗤笑道:“真没想到,一千多年了,居然还有人能这么快认出我。” 五条悟的视线落在他怀里的伏黑惠身上,黑发少年被黑色触手洞穿的胸腹部已经完好如初。 只有残破的浴衣,和浴衣上大量的鲜红血液,诉说着刚刚的惊险战斗。 “五条老师,根据咒术规定,这个少年现在已经变成特级咒物的受肉/体,要将他视为诅咒祓除!” 禅院真希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五条悟抬手阻止。 “先不着急,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就在两班人马对峙时,伏黑惠被反转咒术治愈了身上的所有伤口,缓缓清醒了过来。 黑发少年发现两面宿傩正圈着自己的腰,先是礼貌的道了声谢,才借由他的力道站起来。 “谢谢。” 宿傩咧着嘴,“不客气。” 伏黑惠面对占据了虎杖悠仁身体的宿傩,适应良好,他甚至还握了握原本应该骨折的左手,发现一点都不疼了。 “诶?”反应比别人慢好几拍的惠,露出了一个震惊的表情。 两面宿傩仗着身高,拍了拍伏黑惠毛茸茸的脑袋。 “好了,时间到了,”纯恶将视线转移到五条悟身上,“又是咒术师,不过今天没时间跟你们玩。” 话音刚落,粉毛少年身上的黑色咒纹瞬间消融。 虎杖悠仁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竟然光着膀子!还面对着这么多陌生人。 还有一个是女的! 还有一个是胖达! 虎杖悠仁:“……” 五条悟静静的看着这一场闹剧,等虎杖悠仁动作僵硬的穿好浴衣,变成灰白色的石像后,他才动了起来。 不过他的目标,并不是特级咒物宿傩手指的受肉/体,而是被宿傩用反转咒术治愈的黑发少年。 “你叫伏黑惠,是吗?” 戴着眼罩的奇怪男人贴的很近,伏黑惠往后仰了仰,避开了他的吐息。 他略微有些奇怪,不懂为什么这些成年男性,跟他初次见面时,都要把脸凑得这么近。 是因为眼神不太好吗? 伏黑惠点头,“嗯。” 五条悟听到这个答案,忽然叉着腰,仰头大笑起来。 因为这张白皙清秀的脸,和美丽的绿色眼眸,跟记忆中的那张呆萌的小脸完全一模一样啊! “时隔九年,我终于抓到你了。” 五条悟抬起左手,食指勾下了眼罩,露出那双冰蓝色的瞳仁。 “我钱包呢?还给我。” 伏黑惠看着比自己高了接近二十厘米的男人,“钱包?”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库赛诺博士,为什么您没有告诉我,人类的记忆力如此好…… 实不相瞒,钱包被他遗落在东京老屋了。 那个房子低价卖给了别人,里面的东西应该也都处理了吧? 伏黑惠可疑的停顿了三秒。 他决定拒认这个身份。 “你问我的上上个问题是什么?” 五条悟想了下,“你叫伏黑惠?” 伏黑惠弯了弯眼睛,露出了一个很温柔的笑,清冷感和疏离感,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 连月光都黯然失色。 他的声音干净又清脆,“您认错人了,我不叫伏黑惠。” 五条悟:“……” 虎杖悠仁:“……” - 五条悟留下两个学生处理后续,他则带着剩下的人打道回府。 银发老师现在有一肚子的疑问。 关于受肉/体虎杖悠仁、关于宿傩为什么要说“时间到了”、以及伏黑惠消失的这九年中,遭遇了什么? 五条悟把想要听八卦的学生轰回房间,他带着伏黑惠和虎杖悠仁,找了个没人的废弃游乐场开会。 手长腿长的俊美老师,一屁股坐在唯一一个秋千上。 这是给小孩子们玩的,身高一米九的成年男性坐上去,双脚都能踏踏实实的踩在沙面上,毫无大人的自觉。 “可以告诉我,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宿傩手指吗?” 虎杖悠仁挠了挠头发,“你是谁啊?”怎么一副跟他们很熟的样子? 虽然伏黑惠小时候有打劫过这个人的钱,但只要还了就行吧? 五条悟点头,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受伏黑甚尔所托,要代替他好好照顾伏黑惠。” “换句话说,我现在应该是伏黑惠的监护人。” 伏黑甚尔?! 虎杖悠仁大吃一惊,急忙追问,“那他人呢?他知不知道惠一直在找他。” 五条悟并没有回答,只是说,“到时候我会带伏黑惠去见他。” 虎杖悠仁:“……那就好。” 粉发少年简单的说了说得到宿傩手指的过程,以及香织在九年前拿走了惠的血液,不知道她做了什么,现在惠已经想不起来有关伏黑甚尔的任何事情。 伏黑惠也解释,“确实。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但是他对我来说是空白的。” “好吧。” 五条悟不知道是该同情伏黑甚尔,但是该为伏黑惠感到高兴。 毕竟伏黑甚尔已经死了,已经失忆的惠得知这个消息,应该不会难过太长时间吧? 至于虎杖悠仁…… “你必须要跟我回咒术高专。” “惠也是,啊,再让我过两天轻松的日子吧。”五条悟一想到又要跟那些散发着腐朽味道的老头子们接触,就开始按着太阳穴叫苦叫累。 完全忘记就是因为他半路去买喜久福,才会导致宿傩的手指被虎杖提前拿到,引出了后续的连锁反应! -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即将成为五条悟的学生。 吉野顺平虽然难过于他们就要转学,但世界观已经被刷新的少年,还是希望他们能更加强大。 毕竟只有更强大的人,才能避免受伤。 剩下的一个星期,伏黑三人组与咒术高专二年级生相处的都挺好。 熊猫甚至已经将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当成自己的学弟。 还给他们送了可爱的熊猫玩偶。 七天后。 吉野顺平返回仙台,伏黑惠和虎杖悠仁跟着五条悟一起,前往东京都立咒术高专所在的郊外深山。 两人暂时安置在学校宿舍。 至于五条悟,他暂时不在学校,而是就“虎杖悠仁吞服特级咒物”的问题,跟咒术界上层的老头子们交涉去了。 这段时间内,伏黑惠和虎杖悠仁也不是什么都没干。 他们被二年级的学姐学长领着,了解了很多咒术界内的常识。 包括如何建立帐,如何发现咒灵的残秽,以及关于宿傩的信息。 正当两人用飞快的速度吸收着关于咒术师的一切知识时,学校内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校长办公室。 “你说什么?夏油杰和伏黑甚尔的尸体被盗了?” 夜蛾正道校长大发雷霆。 东京都立咒术高专对外的学校形象是宗教学院,但是对内,则是全日本唯二两所培养咒术师的学校之一。 学校内不仅有精心培育的学生,还有强大的老师。 怎么可能毫无察觉的被人偷走了两具尸体?! 再说这些人为什么偷走尸体?夏油杰和伏黑甚尔确确实实已经死去了啊! 夜蛾正道校长不能理解。 前来通报的学校老师,也不能理解。 “校长,您看要不要派人找回?” “那肯定啊,”夜蛾正道推了推墨镜,他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叉,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 “这样,你先带人去现场探查一番,看看窃取尸体的那些人往哪边跑了。不管怎么说,夏油杰都是我的学生,他虽然走偏了路,但应该也会希望能安息在学院的土地里。” 至于伏黑甚尔…… 他记得,五条悟几天前带回来的一个学生,就是伏黑甚尔的儿子吧? 本来说是想让他祭奠一下父亲,结果父亲的尸体都被偷了。 啧。 夜蛾正道由衷的发出一声疑问,“这都叫什么事啊?” 算了算了。 既然伏黑家那小子是五条悟带来的,那就先将这个消息瞒下,先等五条悟回来再说。 第20章 七月中。 正是夏季最炎热的时候,清晨时分,天还蒙蒙亮,宿舍内的挂式空调呼呼的吹着冷风。 应该是入住不久的关系,宿舍内没有多少物品,稍显空旷。 靠着墙的一张单人床上,鼓鼓囊囊的被子显现出一个人的轮廓。 他是侧躺着的,连半个脑袋都缩进了薄被里,只有头顶上的一些凌乱黑发,还张牙舞爪的暴露在冷气中。 “连睡觉都这么乖啊。” 五条悟终于跟那些迂腐惜命的老头子们交涉完了。 此时,他正站在伏黑惠宿舍的窗户外。 透过窗户的缝隙,男人看到了黑发少年一动不动的睡姿。他紧绷的嘴角终于放松了下来,也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困了。” 五条悟旁若无人的打开窗户,一只手撑着窗台,动作利落的跳了进去。 他落地时简直像只轻盈的猫,完全没有声音。 伏黑惠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私人空间,已经被刚认识不久的古怪老师侵入了。 没过多久。 床边传来了一点点震动感,伏黑惠皱着眉,往床里侧移了移身子。 “悠仁,别挤……” 少年嘟囔了一句,翻过身来,面对身边突然出现的热源。 他甚至还将脑袋往侵入者的胸口处蹭了蹭,原本就微长的发丝,没一会儿就蹭得更加凌乱了,随意搭在耳畔和脸上。 见入侵者没动,少年的呼吸又渐渐变得平静起来。 伏黑惠还以为是悠仁又走错了房间。 因为两人小时候都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所以伏黑惠已经很习惯了,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默许了这种做法。 五条悟侧着躺在床边。 他连外衣都没有脱,身体直接压在被角处,一只手支着头,目光自上而下的肆意打量着伏黑惠的脸―― 后者的美是很具有东方风情的美。 眉毛不淡不浓,细细长长的几乎要入鬓,眼睫又密又翘,闭着的眼睛下方,是一个小巧高挺的鼻子。 那张粉色的嘴唇紧闭着,嘴角处有一个小小的凹陷,弧度平顺温良,有种肉乎乎的无辜感。 五条悟挺新奇的。 对于曾经以六岁稚龄,就把自己耍了一顿的小鬼。 他隔着眼罩,看着看着,几天没好好阖过的眼睛也酸涩乏累起来。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 他放下支着脑袋的手,任由自己的头落在带着清香味的柔软的枕头上。 “伏黑惠,乖乖睡吧。” 男人用手拍了拍缩在自己胸口的小脑袋,“你要加油,只有强大起来,才能拿到话语权啊。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虎杖悠仁……” 话还没有说完,五条悟就陷入了沉睡中。 一黑一白两个脑袋睡在同一张床上。 看起来意外的和谐。 - 五条悟回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咒术高专。 夜蛾正道校长要找他商量事,可是去他宿舍却没有找到人。 对于这位离经叛道的最强,校长也是无奈至极。只好让学生们看到了五条悟后,立刻让他来自己办公室。 “叮叮叮。” 闹钟响了起来。 虎杖悠仁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现在才七点,离上课还有两个小时。 他抓了抓头发,揭开被子去浴室洗漱。 洗了把冷水脸后,睡意也驱散得干干净净。 粉发少年没有打扰伏黑惠睡觉,他径直去操场简单跑了跑步,又做了两百个俯卧撑,才买了早餐,去敲伏黑惠的宿舍门,叫他起床。 “惠!已经八点半啦,再不起床要迟到了!” 伏黑惠昨天晚上偷偷带玉犬逛了会儿学校,睡得比较晚,现在有点起不来。 他哼哼唧唧的,又把头往“虎杖”胸口里缩了缩。 直到迟钝的大脑终于发现不对劲―― 奇怪。 悠仁不就在自己身边?那门外的是谁? 伏黑惠顶着乱糟糟的黑发,用手撑着床坐起来。 睡眼惺忪的绿眸半开半阖的眨巴,一脸茫然的去看身侧。 年轻的老师安安静静躺在床沿边,一只手还隔着薄被搭在自己身上。 伏黑惠:? 绿眸少年对于感情相当迟钝,就如一张纯白的纸,也没有自己会被某些成年男人占便宜的意识。 伏黑惠只是弯下腰,伸手推五条悟的脸,想叫醒他,“五条老师。” “……老师?” 外面,一直得不到回应的虎杖悠仁也急了。 他找来宿舍钥匙,二话没说,直接打开了宿舍大门。 惠喜欢开很低的空调,然后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虎杖悠仁一进门,就感觉到微凉的空气打在自己的皮肤上。 而更让他心脏冰凉的是―― 惠!和五条悟!正躺在一张床上!惠还衣衫不整,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五条老师!” 粉毛少年眼睛都气红了! 惠什么都不懂,但虎杖悠仁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本来就有个一直在暗中觊觎惠的宿傩,现在又多出了一个跟惠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五条悟。 虎杖悠仁肺都要气炸了! 他只用了两步,就瞬间从门外冲到了床前,长臂一卷,扯开被子后,拉起五条悟的衣领,就要把他甩下床。 “悠仁?” 伏黑惠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粗暴的虎杖悠仁。 他有些不解的歪了歪头,“这是五条悟老师,不能这么对待老师吧?” 虎杖悠仁额角蹦出了一个“井”字,微笑的看向伏黑惠。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笑容很扭曲。 “惠,你先去洗漱吧,快要上课了,我来负责把五条老师叫醒:)” 五条悟伸出一只手。 “用不着。” “用得着,当然用得着!”虎杖悠仁拖着老师下床,“我看您连自己的房间都不认识,肯定是困的不行了吧?” 五条悟随着虎杖悠仁的力道坐起来。 他叹了口气,轻轻拂开了虎杖悠仁抓住自己衣领的手。 “悠仁,不要太激动。你看惠就很喜欢跟老师一起睡觉嘛。” 五条悟说着,还探头往浴室那边看了眼,提高了声音问,“是不是啊,惠?” 伏黑惠不是很想介入这两人之间奇奇怪怪的斗争。 他含着牙刷,从门框边探出一个“黑海胆”似的小脑袋,绿眸里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情绪。 好像对五条悟闯入他房间,还搂着他睡了一觉的举动,没有半分情感上的波动。 “嗯,我没关系的。” 伏黑惠本以为这句话,可以缓和悠仁和五条老师之间凝滞的气氛。 没想到这两人纷纷一愣,竟然都露出了不太高兴的表情。 伏黑惠:…… 伏黑惠沉默了一会,又默默的把脑袋缩了回去。 第21章 虎杖悠仁松开了手,抛下五条悟追到浴室,面容严肃的问伏黑惠,“这怎么能没关系?” “这可太有关系了!” 粉毛少年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平时不够关心惠的成长? 可是一般男孩子有了手机之后,耳濡目染都会知道一点那方面的事吧? 虎杖悠仁忧心忡忡。 倒是伏黑惠,洗漱完后,拿起毛巾擦脸,还是一副不太明白的样子,清澈绿瞳水润润的,“五条老师不可以跟我一起睡吗?可是我们以前不也睡在一张床上?” 听到这里,五条悟岔开长腿,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虎杖悠仁脸都涨红了,“那时候我们还小,上初中不就分房了吗?” 伏黑惠还想说什么,虎杖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是我的错,我忘记你的手机只会用来联系朋友,平时的娱乐活动除了看电视就是祓除咒灵。” 虎杖悠仁故意增加了音量,不知是说给伏黑惠,还是说给五条悟听的。 “总之,以后要是有成年男人拉你一起睡觉,你就召唤出玉犬咬他!” 伏黑惠懂了。 他“唔唔”的努力回应,等虎杖撤回手后,少年立刻保证。 “放心悠仁,我知道了!” 虎杖悠仁看他歪歪斜斜的领口,露出隐约的春光,忍不住帮他扶正了,“……毫无防备的样子,不欺负你欺负谁?” 欺负? 惠大脑又宕机了。 不是在说睡同一张床的事吗? - 五条悟离开伏黑惠宿舍,立刻去了校长办公室。 夜蛾正道正等着他:“夏油杰的尸体,和九年前埋在后山的伏黑甚尔的骨灰,一起被人盗走了。” 作为夏油杰的至交,五条悟脸上挂着的笑意消失的干干净净。 “……凶手找到了吗?” 夜蛾正道摇摇头,“还没有,他们似乎是团伙作案,分工明确,有着很缜密的计划,想要找到这些人的去向,还需要时间。” 后山墓地那处,防守相对而言比较薄弱。 毕竟谁也想不到,竟然有人冒着风险混进高专,就为了偷尸体和骨灰! 五条悟颔首,“明白了,我也会叫人注意。” 夜蛾正道按了按太阳穴,打发他去跟伏黑惠解释。 白发男人离开了校长办公室,双手插兜站在走廊上。他一抬头,蔚蓝的天空下,大团大团的白云被微风推动着,慢吞吞前进。 低头则是高专的操场。 此时,伏黑惠和虎杖悠仁正在操场上跟二年级生训练体术。 惠的力量不强,但胜在灵活,运用的招式也都是简单实用的,足见基本功很扎实。 五条悟认真看了会儿。 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多,午餐时间。 伏黑惠一屁股坐在操场边沿,小口小口的喘着气。 真希学姐的体术很强,说实话,如果不是学姐放了水,他现在应该已经伤痕累累了吧? “明太子。” 没参加体术训练的二年级生狗卷棘,给大家都分了饭团,惠小声的道了谢,拆开包装咬了一口。 三角形的梅汁糯米饭团酸酸凉凉的,很开胃。 吃到一半,五条老师忽然从楼梯上走下来。 被蓝黑色休闲裤包裹的长腿,恰恰好停在伏黑惠身边。 “小惠,下午跟我出去一趟。” 虎杖悠仁雷达发出警报,琥珀色的眼瞳疑狐的上下打量男人,“五条老师,我能跟着你们一起吗?” 五条悟干脆利落的拒绝他。 “不可以哦。” “我要带小惠去调伏新的式神,你就留在学校继续练习体术。虽然那些吵着要处死你的老头子们被我暂时按下来了,但你不可能一直靠我。” 有力量才有话语权。 这就是咒术界唯一的真理。 这个道理虎杖悠仁也懂,他见五条悟是要带伏黑惠去做正事,不是想把他拐进奇奇怪怪的宾馆里,算是放下了半个心。 粉毛少年等伏黑惠吃完了饭团,把他拎到一边。 两人凑在一块儿,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等伏黑惠再走到五条悟面前时,男人发现他的校服竟然扣到了最上面。 五条悟:“……” 这副严防死守老师的样子,是否有些过分? 离开学校后,他实在没忍住,缩小了步伐,跟落后两步的黑发少年并肩而行。 “小惠,不热吗?” 伏黑惠抬起头,“热。” 五条悟指了指他的衣领。 伏黑惠没看到他的动作,因为他的目光,尽数被路边商店里五颜六色的冰淇淋吸引了。 惠这个月的零花钱早就花光,以前还在仙台市时,月末有顺平和班上同学投喂,零花钱也有悠仁贴补,伏黑惠从没有拮据过。 可是现在…… 黑发少年拧巴着一张脸,为了生计,很有深度的想了想。 “五条老师。” 五条悟正看惠的小表情看的有趣,他安静等待少年接下来的话。 “你有问题要问我吗?”伏黑惠一副我很可靠的表情,抿着嘴补充道,“……是需要支付酬劳的那种。” 不愧是九年前那个小坏蛋! 五条悟愣了一秒,突然大笑起来。男人宽厚的手掌狠狠rua了把伏黑惠的脑袋。 凌乱又柔软的头发,手感绝佳!从第一次见面,五条悟就开始眼馋这颗漂亮海胆了。 “惠,你为什么这么可爱?你这样我会很遗憾的。” 戴着眼罩的高大男人太出格了! 在极度的喜爱下,他竟然撑着惠的胳肢窝,把他直接举了起来! 伏黑惠双脚离地,手脚都自然下垂,乖乖愣愣的,一点也没有挣扎。 “五条老师为什么遗憾?” 他那颗与主人性格截然相反的、毛茸茸的小脑袋逆着光,在边沿处晕染了一圈刺眼的光晕。 男人真心实意的勾起嘴角。 “当然是遗憾,错过了小惠成长的九年啊。不过没关系,老师这次会好好保护你。” “冰淇淋想吃多少都可以,五条家还不至于养不起一只馋嘴小惠。” 伏黑惠:! 他回应白发老师的,是渐渐弯起的眼睛,和一道清脆的声音。 “嗯!” 第22章 五条悟带着伏黑惠出去了一趟,再回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他们成功调伏了新式神“大蛇”和“蟾蜍”。 这两个式神,以伏黑惠的实力,早就能调伏了,只是远离咒术师圈子的这九年,伏黑惠无从得知调伏的办法,才一直耽搁到现在。 两人回到学校。 虎杖逮住惠,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他身上没有奇奇怪怪的痕迹,才开始夸奖伏黑惠厉害! “惠现在已经可以用四个式神了,战斗力肯定有质的提高!” 伏黑惠被他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下一个式神是满象,可惜我的实力还差一点。” 另一个凑过来的是身高两米多、体型健壮的panda。 熊猫学长很好奇这两个陌生的式神,叫惠挨个释放出来,一只手抱臂,一只手撑着下巴,转着圈圈观察了一番,发现它们都没有自己可爱之后,才放下心。 “果然panda才是最可爱的生物~” “熊猫学长你跟没毛的动物比,胜之不武啊!” 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一群年纪差不多大的学生们相处的很融洽。 但另一个失去了领袖的组织,气氛却异常惨淡。 菜菜子和美美子摘掉头上的鸭舌帽,露出姣好的容颜,她们面前,是仅剩下的,继承了夏油杰大人遗志的追随者之一。 “夏油杰大人的尸体安全运送到本部了吗?” 有着一头齐肩黑发的美美子问拉鲁,拉鲁说,“刚收到加藤的消息,阿杰的尸体平安送到。” “那就好。” 菜菜子将男款棒球外套脱下来,丢进垃圾桶里,“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点,不要被人跟踪了。我和美美子要去跟尾神婆婆做交易。” 尾神婆婆是一位挺有名气的诅咒师,不过跟她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尾神婆婆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夏油杰大人和九年前死去的伏黑甚尔埋在一起,一个星期前找上了我,托我在抢回夏油杰大人的尸体时,顺手取走伏黑甚尔的尸骨,她会重金购买。” 自从夏油杰大人死后,组织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还把所有的资金都卷走了,她们需要一笔钱,来维护夏油杰大人的尸身及日后开销。 拉鲁只是个体型健硕的壮汉罢辽,他是不太懂这些啦。 “那行,你们也要小心。” 两方分别,菜菜子和美美子按照和尾神婆婆的约定,抵达了一家赌场,她们将骨灰交给中间人,顺利换回了一笔不菲的财富。 幽暗的二楼,尾神婆婆带着自己的孙儿,以及好友粟坂,站在围栏边看向两个女孩离去的背影。 “奶奶,要不要……”尾神健介在自己咽喉处划了划。 尾神婆婆抬起拐杖敲了他的脑袋,“收起你的歪心思。那两个姑娘虽然年纪小,却是被夏油杰一手培养出来的,手段肯定不弱,我们犯不着为了一点钱财得罪她们。” “你奶奶说的没错,有了天与暴君伏黑甚尔的骨灰,还愁赚不到钱?” 粟坂也乐呵呵的,只是尾神健介心眼小的很,还是不太高兴。 他满不在乎的想,夏油杰只不过是名气大了点罢了,还吹嘘什么跟五条悟一样的天才咒术师?笑死人了,他配吗? 真正厉害的人,可不会随随便便就被咒术高专的人抓住,还惨兮兮的死在监牢里。 尾神健介甚至觉得夏油杰还比不上自己呢! 有了奶奶的通灵术,加上伏黑甚尔的骨灰,他就能拥有伏黑甚尔的力量,成为新的“天与暴君”! “别看了,走吧。” 尾神婆婆率先离开。 她知道自己孙儿在想什么,也知道她这个孙儿废物又自命不凡,但这毕竟是尾神家最后一丝血脉了,她这一把老骨头,还是要给孙儿多攒点老婆本。 三人消失。 一楼喧闹的赌鬼们,甚至不知道曾有人站在这里俯视过他们。 - 高专虽然占地很广,却没多少学生。 一年级甚至只有伏黑惠和虎杖悠仁两个人,所以当五条悟告诉他们要去接一个一年级新生的时候,他们还有些意外。 “是女孩子哦~” 虎杖、伏黑:……并不想知道这个。 听说新同学名叫钉崎野蔷薇,是个相当厉害的女学生,她打电话给五条悟时,强烈要求五条老师带着虎杖和惠去原宿接她。 是要拜山头吗?还要带上小弟一起…… 虎杖悠仁感觉一脑门子黑线。 他倒是无所谓啦,反正是体力怪物,不管路上奔波多久都还是精力满满的样子。只是昨天惠贪凉,吃了两支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雪糕,又吹了一晚上温度很低的空调,今天早上有点发热,吃了药还是一脸萎靡不振。 虽然高专里有一位家入硝子老师,可以用反转术式疗伤,但对于疾病却束手无策。 “一定要去吗?” 虎杖悠仁有点担心的看着惠。 五条悟忙着处理尸体被盗的事情,今天还是第一次出现在高专。他看着惠的小脸苍白的都快透明了,让惠留在学校休息的话脱口而出,“小惠留下,我和虎杖两个人去。” “老师,不要任性。”惠有点无奈的看着高大的男人。 “答应的事不能随随便便反悔,就是因为你总这样,教师评级的时候,大家才会不约而同的匿名票选你为‘最不负责任’的老师啊。” 五条悟当场泪洒日本海。 “小惠也票我了吗?是老师我瞬移出去给你买的雪糕哦。” 伏黑惠踮起脚,用指尖摸了摸五条老师的额头,“我给你投了‘最喜欢的老师’。” 五条悟怔愣一瞬,刚想把纤瘦的少年揽进怀中,虎杖挡开他的手,“原来是你!下次能不能不要一口气让他吃两支雪糕!” 五条悟也不甘示弱:“要不是你反对小惠搬进我的宿舍,就不会有这些问题,老师会用滚烫的胸膛温暖他!” “嘁。” 虎杖伸手去拉惠,准备带他回宿舍,没想到少年一抽手,虎杖悠仁拉了个空。 “……惠?” 虎杖悠仁没料到,迷茫的看着伏黑惠往后退后了一步。 “我要一起。”他很坚决。 为什么虎杖和五条老师都要把他当成玻璃? 他是库赛诺博士为了对抗怪人制造出来的人造人,虽然是初号机,性能有些不尽人意,但也没脆弱到会被一点低烧击倒。 再者…… 绿眸少年抬起眼睫,“悠仁,一年级第一次大团圆,我不想缺席。” 惠很少会这么明确的表达自己的想法,虎杖和五条悟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就只能带上他一起。 好在五条悟不愧是九年前就能用的上名牌钱包的大佬,轻轻松松搞来一辆加长轿车,很顺利的带着两名学生开往原宿。 第23章 钉崎野蔷薇终于离开了乡下。 她拎着薄行李站在原宿街头,看着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 “终于出来了,”棕色齐短发的少女深深吸了口这里的空气。 她家是距离盛岗四小时路程的小乡村,因为讨厌乡村生活,再加上咒术高专的学生也有工资拿,钉崎野蔷薇才决定接受高专的录取通知书,成为一名咒术师。 不可置否,学校的地址在东京,也是很大的加分项啦! 她就是喜欢繁华的城市! 钉崎野蔷薇站在街边,等着五条悟带着小弟来接她。这时已经不是上班高峰期了,但依旧有样貌精致的都市丽人,踩着细跟高跟鞋从她面前走过,连带着风都是香香的。 “小姐,小姐您好!我是xx公司的星探黑川,请问您有没有进娱乐圈拍戏的意向呢?” 钉崎野蔷薇听见自己身后传来星探的声音,暗喜的挑了挑眉,心说果然大城市里的人都比较品位! 她刚准备回头跟这个名叫黑川的星探聊聊,眼角却瞥到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夹着公文袋,点头哈腰的跟在一个妆容精致、面露不耐的漂亮女人身后。 嘴巴还一刻不停,“我请你喝咖啡!拜托了美丽小姐,能跟我聊聊吗?就算最后谈不拢也没关系!” 钉崎野蔷薇:“……”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喂!我这个漂亮少女站在你面前,你怎么不问问我啊?!” 钉崎野蔷薇一把把人拎过来,眉毛倒竖,微抬下颚,用大拇指指着自己,“你看我这样的行不行?” 黑川哪见过这阵仗? 在钉崎野蔷薇“雄伟魁梧”的身躯下,缩的像只鹌鹑。 “抱、抱歉……但是您的外形不太符合我们公司的用人标准……” “原来是这样。” 钉崎野蔷薇微笑着捏了捏拳,手指关节发出一串噼里啪啦的耸人声音。 就在黑川因为他要命丧今日之时,一辆加长黑色轿车潇洒的停在他们面前—— 五条悟带着两个学生开门下车,他们三人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先不提那辆昂贵的车,单单是三人风格不同,却都一样帅气精致的脸,都够大家激动一阵子的。 既然接自己的人来了,野蔷薇也懒得浪费时间,大发慈悲的放过了黑川。 “高兴吧,男生们,一点红来了。” 接下来,虎杖悠仁和伏黑惠简单介绍了下自己。 钉崎野蔷薇听了一会儿,在心中给二人打了标签。 “乡巴佬弟控” “看起来冷酷实则是个好骗的傻蛋” 棕发少女眼神死,她叹了口气,“看来我真就摆脱不了这种生存环境了……” 伏黑惠不知道在野蔷薇心中,自己脑门上贴着两个硕大的“好骗”,还用清脆的声音安慰她,“高专在郊区,环境很好的,你不用担心。” 野蔷薇:“海胆头!谁在跟你说这个!” “海胆头”:(˙-˙ 忽略掉着小小的插曲,一年级三人成功汇合。 现在才上午,自从来到东京后,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一直在训练、训练、日复一日的训练,现在终于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当然要吃顿好的! 五条悟亲自查看了一下伏黑惠的状态,确认他额头已经不太烫了,绿眸澄澈清明,一锤手掌拍案道—— “老师请客,去吃法餐!” 野蔷薇和虎杖双眼放光,他们俩握住惠有些凉的手,带着他蹦跶起来,把呆呆的少年拽的东摇西晃。 “好耶!!!” “法餐!法餐!法餐!” 吃了一顿美味的法餐,三人撑的肚子滚圆,钉崎野蔷薇将薄行李丢在车内,又要带着众人去逛街Shopping。 “我需要买运动装、睡衣和漂亮的便服~” 虎杖直男发言:“学校会发校服。” 钉崎野蔷薇瞪了他一眼,“一看你就没谈过恋爱!女生的衣柜怎么可能只有校服,那得多悲惨?” 三人没办法,只好跟在她身后去逛商业街。 钉崎野蔷薇兴奋极了,像只活力四射的蝴蝶,穿梭于各个服装店中间。 剩下三人步伐不急不缓地跟着,没一会儿,手上就拎了一堆包装袋,连被虎杖和爷爷从小宠到大的惠都挂了一手。 钉崎野蔷薇终于尽了兴,在夕阳中,她拿出三个袋子,把其中两个分别给了虎杖悠仁和伏黑惠。 至于某个白毛老师…… 他两个小时前装模作样接了个电话,就趁机遁逃了,说是会叫伊地知先生过来接他们。啧啧,野蔷薇才不会分礼物给不绅士的成年男人呢! “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算是感谢你们今天帮我拎东西了。” 棕发少女吸了口奶茶里面的珍珠,又开口提醒了同龄伙伴一句,“不过你们可别觉得是什么贵重物品,我这个好不容易从乡村出来的青春少女,可是巨贫穷的。” 她想了想,“话又说回来,工资能不能提前预支?” 虎杖悠仁挠了挠头,不确定道,“应该…不能吧?” 钉崎野蔷薇笑容灿烂的打了个响指:“那是我没来,我来了就能了。尽情占大姐大的光吧,男生们。” - 菜菜子和美美子跟尾神婆婆交易完后,带着一大笔钱,回到本部所在的茨城县。 然而她们并没能如愿见到夏油杰大人的尸身—— “你说什么?”美美子一把抓住拉鲁的领口,“请不要拿夏油杰大人开玩笑!” 少女很生气! 夏油大人的死亡始终是她们心中最难以愈合的巨大创伤,她们绝不允许任何人、哪怕是伙伴,做出侮辱夏油杰大人的事情! 拉鲁脸上青青紫紫的,一看就刚挨过一顿狠揍。 健硕的男人指着自己的脸,“我没开玩笑,阿杰真的复活了,你看我脸上的伤就是他打的。” 菜菜子和美美子对视一眼。 身为双胞胎的她们,即便不开口,也能大概猜到对方的想法。 这个世界本就充满了离奇。 如果……如果夏油杰大人真的复活了…… “那他现在在哪?”美美子追问。 拉鲁哭丧着脸,“我也不知道啊。” 拉鲁确实不知道。因为被菜菜子和美美子惦记的夏油杰,此时恰好行走在茨城县街道上,如果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在这里,一定能立刻认出他头上那道狰狞的缝合线,正和香织头上的一模一样! 头发微长的男人穿着一身袈裟,双手交叠伸进衣袖中,俊美的脸上带着笑意。 “也就是说,你们的目标,是逆转咒灵和人类的立场?” 在普通人类眼中,他似乎在自言自语。 然而真实情况是,夏油杰的身后,正跟着三个非人类咒灵。 漏瑚、花御、陀艮他们三个分别是从人类对大地、森林、海洋的恐惧中诞生的,生来即特级咒灵,实力非常强大。 夏油杰眯了眯眼睛,好在,特级咒灵即便跟人类一样会说话,会思考,论心智谋略,也远远比不上真正的人类。 他可以利用他们,不是吗? “你说的有一点不对。” 漏瑚跟着夏油杰进入了一家餐厅。 男人坐下,笑着向服务员点了一分一人餐。等服务员走了之后,他继续听漏瑚说。 “我们是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诅咒,不管是憎恶仇恨还是恐惧,都是最真实、不加以修饰遮掩的。” 漏瑚咧着嘴,放大了声音,“这样看来,我们才是真正的人类吧!现在的人类,才是应该被消灭的存在!” 然而现实却是,他们咒灵被咒术师肆意残杀祓除! 漏瑚的独眼中迸裂出根根血丝,“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战胜咒术师?” 夏油杰很满意。 他正好要借这些愚蠢咒灵的手,封印如bug般存在的最强。 “在正式向人类开战前,你们只需要做两件事。”夏油杰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不论用什么方式,必须要让五条悟无法参与战斗;第二,让两面宿傩,成为你们的同伴。” 大概是夏油杰说话的声音,吸引了旁边座客人的注意。 他们打量着半扎丸子头的黑发男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僧人?” “他在跟谁说话?” “不清楚,也没看见他带了耳机啊?” “你们小声点,我感觉他这里好像有点不正常,”男客人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他的眼睛还在看着对面的空气,我看电视上的精神病人都是这样子的。” > 男客人正说着话,突然发现,他话题中的主人公瞳仁一偏,乌黑的眼眸正正好望进了他的眼里。 那是一双多么可怕的眼睛啊! 漆黑的,如同泥泞的深潭,恶意在其中肆意翻涌,仿佛下一秒就要破水而出,将他拉进深渊中。 男客人如同被扼住了脖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漏瑚邪笑了起来,“聒噪的很。” 那个男客人倏然自燃起来,红色烈火烤出了油脂,他只惨叫了一声,身躯就被烧的碳化了。 “啊啊啊!” 男客人身边的好友吓得尖叫起来,其他人仓皇逃离,然而却一个接一个的被死神笼罩。 随着啪的一声,最后一个女服务员也倒在了店门口,很快就被烧成了一具干尸。 空气内刺鼻的味道更加浓烈了,夏油杰皱了皱眉,“太难看了,我们走吧。” 他不是为了这些生命的逝去而皱眉,只是觉得尸体燃烧后的味道侮辱了自己的鼻子。 漏瑚无所谓。 “那我就去……杀了五条悟。” 夏油杰并不阻止,“希望你还能活着回来。” 身穿袈裟的黑发男人不急不缓的踩着焦干的尸体离开,约莫二十分钟后,这家店里的异常情况,终于被一个新进入店门的客人发现了,他几乎吓得失禁,哆哆嗦嗦的拨打了报警电话。 短短一天,这场骇人听闻的屠杀案,就在各个县市的新闻上轮流播报。 一个带着兜帽的咒术师停住脚步,他看着商店里电视机上的新闻,问好友,“是咒灵吧?” 好友点头,“很显然。” 茨城县里的一些独行侠咒术师,悄悄过来查探情况。然而餐厅中并不见咒灵的踪影,只剩下一股庞大的、令人恐惧的咒术残秽。 一般咒灵无法离开诞生地,只有强大的咒灵,才能自主行动。 咒术师们知道,造成这件屠杀案的凶手,远远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一时间,茨城县人心惶惶。 与此同时,东京都立咒术高专。 “为什么又有任务啊?” 钉崎野蔷薇看着伊地知,脸色漆黑,“我们是学生,不是社畜, OK?” 她才入学几天?都已经处理了不下五只二级咒灵了!美丽的女孩子连打扮的时间都没有,整天蓬头垢面的去战斗,这像话吗? 虎杖悠仁倒是挺兴致勃勃的,祓除咒灵对他来说并不算负担。 钉崎野蔷薇也知道,所以她根本就没把希望放在虎杖悠仁身上,而是对伏黑惠说,“伏黑,你应该也不想天天累死累活的吧?” 谁成想,拥有一身冷白皮,还身娇体弱(?的伏黑惠,竟然抿了抿唇,用那双碧绿的眼眸认真的看着她。 “保护人类祓除咒灵,是我的责任。” 得,这孩子被洗脑了。 这是什么中二式的救世主发言?! 钉崎野蔷薇忧伤极了,她忽然觉得,整个东京都立咒术高专,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是正常学生= = “行吧行吧,我身为大姐头,总不能输给男生们。” 伏黑惠眨了眨眼。 钉崎野蔷薇最见不得他这副呆萌的模样,捂住胸口,伸手从口袋里摸了颗奶糖剥了就往他嘴里塞。 可恶!伏黑惠一个男生长那么精致干嘛? 他就是东方神明女娲的毕设吗? 伊地知看见三个一年级生达成了共识,继续说,“这只咒灵在一座烂尾楼里,因为附近就是坟墓,两者间相互影响,形成了一只二级咒灵和多只三级咒灵。” 三个一年级生虽然现在都没有评级,但按照实力,他们也都是准二级了,处理二级咒灵不会很麻烦。 钉崎野蔷薇假装刚刚喂糖的不是她,冷酷着脸一把拎起包,用手勾在肩膀上,“走了,男生们。” 穿着齐膝校裙的短发少女率先走了出去。 外边阳光正好,斜斜的射进会议室中。野蔷薇身上落下了明暗光影,更增添了几分帅气和可靠。 但这感觉连一秒钟都没有维持。 伏黑惠走在她身后,女生“哈哈哈”的笑声传来,她棕色的眼睛微眯,“大干一场吧。” - 这种忙碌的校园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 终于,五条悟给他们带来了一条好消息——“一年一度的京都姐妹校交流会要开始啦~可以出去玩喽,开不开心~” “是去京都吗?我还没有去过京都呢!”钉崎野蔷薇一蹦三尺高。 整个日本目前只有两所培养咒术师的学校。 一所是东京都立咒术高专。 另一所就是京都府立咒术高专。 为了能让两所学校在竞争中进步,学校校长在很多年前就制定了每年一次的“姐妹校交流会”活动。 五条悟双手插着裤兜,一米九的个子让他在跟一年级新生交流时,习惯性的微微弓着背。 “去年是去的京都比赛,所以今年轮到我们做东道主了。” “哈?”钉崎野蔷薇略微有点不爽。 不过能摆脱祓除咒灵的工具人身份,她还是很高兴的。 虎杖悠仁也很期待能遇到更强的对手。 他这段时间开发出的“径庭拳”,还没怎么在实战中运用呢。 “小惠呢?”五条悟绕过两人,视线落在他们身后。 拥有一头柔软黑发的少年蹲在地上,正好奇的触碰自己落在地面上的影子。 十种影法术是以影子为媒介,召唤出式神战斗。那么,他的影子里是否有一个空间,可以用作式神前往现实的通道? 这个想法还是禅院真希学姐提出来的。 因为真希学姐没有咒力,祓除咒灵只能依靠咒具来完成,但那些咒具搬来搬去太过麻烦,真希学姐就忽然想到,惠是不是能够在自己的影子里开辟一个小空间,用作储存? 伏黑惠这几天一直在研究。 他确实能将手伸进影子里,可对于构建空间,还是有些麻爪。 哒哒。 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五条悟走到伏黑惠身边,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实验。 伏黑惠已经十六岁了,可他的成长的速度要慢于人类的平均速度。 一米七多一点的身高和纤细的身体,很难想象他是一个以拯救人类为己任的咒术师。 起码任务繁重的这些天,一年级三人组中体质最差的伏黑惠,没有一次叫过苦。 他总是那一副无声乖巧的模样,甚至会不露声色的将同伴护于身后。 “小惠。” 伏黑惠这时才将注意力拉回,他还是蹲着的姿势,在角落里缩成一团,抬起头时,粉色的薄唇微张,以至于高位者能轻而易举的看到贝齿和艶红舌尖。 “五条老师?” 五条悟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你要认真听讲老师说话啊惠。” 白发男人又将京都姐妹校交流会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告诉伏黑惠,“这次你就不必去了。” 虎杖悠仁:? 钉崎野蔷薇:? 然后两人齐齐,“为什么啊老师?” 五条悟还是带着他那条黑色的眼罩,“当然是因为找到了一位能力奇特的咒术师,想要带惠治疗一下失忆症啦!” “伊地知会负责惠的相应事宜,我就带你们两个以及二年级的学长学姐,去参加姐妹校交流会。虽然我们这边一个三年级生都没有,还有两个刚加入的一年级,但我相信你们的实力~~” “呃……伏黑不参与我是没有意见,”钉崎野蔷薇假笑扮从容,“不过,我的意思是说,这个交流会应该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吧?” “当然不是,这是赌上尊严之战!” “……那我们学校的三年级呢?给我好好的出来比赛啊!” 伏黑惠对和人类打架不感兴趣。 既然老师让他不要参加,那他就不参加好了。 虎杖悠仁也是一样的想法,他一直担忧着惠的失忆症状,会不会有一天变得更严重。 粉发少年郑重的对五条悟道了谢。 能给惠治疗的咒术师地位应该也很高吧?可能也只有最强才能请得动了。 五条悟薄薄的唇角勾出一抹笑,“不保证一定能治好,暂且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吧。” 这将是三人组汇合后,第一次分开行动。 五条悟会带着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去参加姐妹校交流会,而伊地知,则将领着伏黑惠,回到宫城县仙台市——他生活了九年的地方。 第24章 第二天一早,大家收拾好行李,站在操场上等待巴士。 伏黑惠过来送他们。 虎杖悠仁照常把黑发少年拉到一边,想跟他说些话。这次分开,要隔很多天才能再见面了。 自从加入咒术高专后,他们越来越忙碌,也越来越难有一段安静的时光独处。 就算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两面宿傩也总是会横插一脚。 虎杖悠仁痛苦面具。 这甚至还不如在原来的学校呢!好歹他和惠还能天天在一起,自己身上也不用背负着死缓的刑罚。 “惠,一路小心,记得回去看看爷爷和顺平。” 黑发少年乖乖的点头。就算虎杖不说,他也会回家去看爷爷,以及把顺平叫出来玩的。 毕竟吉野顺平是他们的好朋友。 他们两人突然转学离开,想必顺平心中也会寂寞吧? “可惜顺平没有咒力,不然他就能跟我们一起来咒术高专了,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 虎杖悠仁听了惠的话,颇有些感慨。 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竟然都懂得照顾他人的情绪了,这是多么大的成长啊! 粉发少年伸手给伏黑惠理理衣领,又将他睡得乱翘的头发往下按了按。 他的掌心悬空在伏黑惠耳畔上方几公分处,少年身上传来淡淡的香味,那并不是沐浴露或是皂角的味道,甜甜的,却并不腻人。 即便近距离的看,伏黑惠的皮肤上也没有任何瑕疵,小巧圆钝的鼻子下面,粉色的唇瓣仿佛一朵任人采撷的蔷薇。 “契阔。” 比伏黑惠大约高了半个头的虎杖忽然念了一个词。 紧接着,一张力道很大的手掌越过了伏黑惠的肩膀,摁在了他后脖颈上。 手掌的温度很高,被接触到的地方又是致命的敏感点,伏黑惠倒没觉得危险,只是绿眼睛忽的一弯,痒的笑起来,缩着身体想要避开。 然而,“虎杖”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的气息正在慢慢改变。 粉发少年并非完全没有意识,但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属于宿傩的猩红眼睛终于结束了休眠期,恶意满满的特级咒物,控制着虎杖悠仁低下头,他轻声低语,“没用的小鬼,五条悟都快挖倒墙角了,你还在这里玩纯情过家家。” 宿傩并不想便宜虎杖悠仁。 不过,就如虎杖上次所说,不管承认与否,虎杖悠仁现在是他的受肉/体,若不想再次陷入沉睡,他就必须得忍受与虎杖悠仁共生的生活。 直至―― 某日将这个意识体彻底消灭。 “悠仁?” 伏黑惠挣脱不开手掌的束缚。他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什么“挖墙脚”“过家家”,是游戏吗?不过少年敏感的察觉到,虎杖悠仁身上的气息变得很古怪。 说邪恶也不完全邪恶,人和咒物的气息开始混杂。 少年碧绿的眼眸中,倒映着虎杖脸上若隐若现的咒纹。他忽然勾起嘴角,就这样摁住伏黑惠,铺天盖地的压下来。 准确无误的攫取了那张粉色的唇。 宿傩眯了眯眼睛,一张嘴浮现在虎杖悠仁脸上,他哼笑出声。 “太甜了。” 香香甜甜的嫩肉十分柔软,带着一点微凉。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虎杖悠仁根本无法想象惠的嘴巴会甜成这样。 他甚至只是吻在了惠的嘴角。 虎杖悠仁的心脏猛的收缩起来,他不知身处何地、不知时间流逝、甚至忘记了背负的责任……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他和伏黑惠两个人。 宿傩掌控着身躯,想要更进一步。 虎杖悠仁不知是无法摆脱纯恶者的控制,还是出于他内心卑劣的想法,竟然真的在伏黑惠不谙人事的纯净目光中,顶开了他的牙关。 …… 十分钟后。 大巴开到了操场上,司机是个普通人,他下了车一脸着急的跑开去找厕所。 真希学姐见虎杖悠仁还没来,视线搜寻了一圈,冲着操场边沿的大树后面喊了一声。 “虎杖!车来了!” “……哦!!” 不一会儿,虎杖悠仁才同手同脚的走了过来,他身后已经没了伏黑惠的身影。 “伏黑呢?” 真希学姐往他身后看了看。 虎杖悠仁不知道为什么,表现的十分奇怪,同手同脚就算了,说话还磕磕巴巴的。 “呃、伊地知发消息给他,他他他先回宿舍收拾东西了。” 真希一脸疑惑的拍了拍虎杖肩膀,“你怎么有点奇怪?没事儿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哈哈哈哈哈哈……” 正说着,跑去上厕所的司机回来了,真希学姐只得将心中的疑问放下,率先上了车。 两分钟后,这辆载着五名学生的大巴,缓慢驶离了学校,向着交流会目的地开去。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轿车也紧跟着大巴,离开学校,只是他们的目的地截然相反。 - 离开城区,道路两边的风景就变得更加清新怡人起来。 低矮的房子一片片的聚拢着,周围是整整齐齐的水田和葱郁的林木。 伊地知通过倒车镜,看了眼被五条悟称为“术式能与六眼一较高下”的天才一年级生。对方侧着脸面向窗外,绿眸中有些迷茫。 伊地知还注意到,他的嘴唇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般,又红又肿。 “过敏了吗?” 出于对学生的关心,伊地知这样问道。 伏黑惠下意识的摸了摸嘴唇,还是有点刺痛,他摇了摇头,“不是。” 根据刚刚在资料库中的搜索,他发现人类的亲吻有很多种意义,比如恋人间的珍爱、朋友间的感激……伏黑惠找到了一条符合他和虎杖悠仁关系的结果―― 就算是家人之间,也会有早安吻和晚安吻。 黑发少年刚刚已经看过时间了,现在是早上八点三十二,正好完美符合“早安吻”的条件。 伏黑惠自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相。 然而,连A/片都没有看过的少年、因为长相过分精致,而被全班男同学拦在某些话题外的少年,根本就不知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早安吻,会带着恨不得将他整个吞吃入肚的凶狠和戾意。 大约三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宫城县仙台市。 伊地知带着伏黑惠,去拜访了一位隐姓埋名的咒术师。这位咒术师大约六七十岁,满头白发,但精神很好。 他们按响门铃的时候,对方正在院子里浇花。 伊地知告知了自己的来意,年迈的咒术师便开始使用自己的生得术式,试图祛除伏黑惠身上的一切负面影响。 可惜…… “有感觉了吗?”伊地知见伏黑惠睁开双眼,问他。 伏黑惠回想了两三秒,关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年的记忆,包括总是有人提及的“伏黑甚尔”,还是一片空白。 少年摇了摇头,“没有。” 伊地知叹了口气,他怕伏黑惠失落,安慰道,“木田先生的术式需要多次治疗才有效果,不急不急。” 木田道,“确实如此,治疗时间起码需要半个月,你们若不嫌弃,这些日子就暂且在我这住下。” 第25章 伏黑惠拒绝了木田先生的好意。 仙台市不大, 木田先生的居处距离家也不远,于是,伏黑惠就决定住在家里, 每天治疗时再过来。 伊地知能理解, 小孩子嘛! 离家这么长时间, 想家也很正常。 “好,”伊地知答应了, 他推了推眼镜, 对木田先生说,“那我就打扰您一段时间了。” 木田先生很热情, 连说不打扰不打扰。 虎杖倭助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 但跟九年前相比,他除了脸上的皱纹多了些, 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都没有告诉老人,咒术高专并非普通的高中,而是一个培养咒术师的学校。 不过,虎杖倭助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些。 毕竟“香织”的事情,让他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老人很难将这当成单纯的意外。 “回来了?” 伏黑惠提前给爷爷打了电话,老人是不善于表达感情的顽固老头子, 看见许久未见的孙子,好像十分平静。 不过伏黑惠早就从满桌子的菜察觉到了爷爷的心情。 黑发少年在玄关处换了鞋, 他把黑色的斜挎包放在鞋柜上,一溜小跑冲到了虎杖倭助身边。 “爷爷~~” 他伸手从后面抱住老人的肩膀。 虎杖倭助趁伏黑惠看不到他的表情,往下的嘴角都控制不住, 露出一个想笑又被压制的弧度来。 “悠仁那个臭小子呢?” 惠说出虎杖悠仁之前帮他想的理由, “他去参加运动会了。” 虎杖倭助知道这肯定是假的, 不过他也不追问到底。 就这样,治疗了两三次后,时间来到了周末。 杉泽第三高中放假。 吉野顺平昨晚就跟伏黑惠约好了出去玩,之前在温泉旅馆的时候,他们三人还约好一起去看《蚯蚓人2》,只可惜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到现在都没去成。 不过好在,《蚯蚓人2》还在上映中。 “惠,你到了吗?” 吉野顺平穿着一身很清爽的夏服,上衣是白色的短袖T,外面套着一件蓝白条纹的长袖外套,底下是一条黑裤子和黑色的帆布鞋。 他提前了三十分钟抵达电影院门口,等到约定的时间到了,才给伏黑惠发了一条短信。 短信刚发送成功,迎面走来一个清瘦的少年。 对方穿着宽松的短袖和短裤,那张白皙干净的脸引得许多人频频后望。 他看见吉野顺平,紧抿的粉色唇角微微上扬,连那双碧绿眼眸都好像突然亮了起来。 “顺平!” 伏黑惠跑过去,那头黑色的发丝随着跑动跳跃,仿佛偷藏了许多阳光。 吉野顺平一看他就止不住笑,连忙把手里的冰牛奶递给他,“走吧,电影刚好要开始了。” 其实这场《蚯蚓人2》他已经看过一次,只不过跟伏黑惠一起看,就算再看十次百次,吉野顺平也不会腻的。 这部电影已经上映一个月了,现在场次很少,买票的人也只有那么几个。 两个少年验完票,并肩走在漆黑的甬道中,来到六号观影厅。 厅内,已经有三个人到了。 他们坐在第一排,中间那人的金发看起来很眼熟。 ――是伊藤翔太! 吉野顺平对他们很熟悉,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不想因为这些人,打扰了他和惠好不容易的约会,所以就装作没看到,带着惠走到中间。 伏黑惠已经不记得伊藤翔太了,不重要的人,他是不会经常从储存库中拎出来回忆的。 电影挺好看。 伏黑惠看得很认真。 就连坐在前排的那三个人大声喧闹,他都没有在意。 忽然,巨大的投影屏卡带了几下,发出了“滋滋滋滋”的电流声,屏幕中的画面完全消失,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雪花。 伏黑惠心脏猛的一缩,绿色的眼眸死死的盯住前面。 吉野顺平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握了一下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心冰凉,冒着冷汗。 “惠?你怎么了?” 吉野顺平紧张起来,伏黑惠动得很慢,他像是被巨物压住了身躯一样,连转个头,都十分艰难。 “顺平,你、你先走……” 这相似的话语,让吉野顺平几乎以为他们回到了一个月前! 伏黑惠的大脑飞快运转。 这绝不是二级咒灵! 伏黑惠很清楚,这种威胁感,比之前在温泉旅馆后山所感受到的,还要更加磅礴浩瀚。 温泉旅馆后山那只是一级咒灵,也就是说,他们此时面对的,十有八九是一只特级咒灵! 黑发少年姣好的眉眼变得很冷。 即使敌不过,他也要尽全力保护人类…… “咒术师?” 伏黑惠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男声,尾音微微上调,一股可爱调皮的味道。 黑发少年抓起爆米花丢过去,男人往后一仰,躲开一颗颗焦糖味的小黄球。 伏黑惠趁此机会,带着吉野顺平与他拉开距离,他隔着布料按了一下手机,紧接着双手合拢召唤式神,“大蛇!”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这个忽然出现的浅蓝色头发的男人一只手按在了伏黑惠肩膀上。 “很好的实验品,你先睡吧。” 伏黑惠满心不甘,可是他的大脑包括脑内那颗小小的芯片,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一样,他眼前发黑,没一会儿就不省人事了。 吉野顺平紧张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脸上总是洋溢着天真,只是他脸上、身上那些一条条的缝合线,与无害的表情形成了巨大反差,反而更加渗人。 “你想做什么。”吉野顺平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 谁知道,这突然出现的男人竟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被钉在原地的伊藤翔太三人身后。 “你们,要文明观影哦,叽叽喳喳的很聒噪啊。” 三人面容扭曲,冷汗如瀑布般直流。 细看去,就能发现他们甚至连瞳孔都剧烈收缩,这是过度惊恐的表现。 真人慢悠悠的将手搭在他们身上,下一秒,这三个人的颅骨被某种莫名的力量强行改变,被扭曲成非常可怕的模样! 每个人的脑袋都被强行拉伸接近一倍,伊藤翔太的上半张脸,就像蜗牛触角一样分了叉,他的两只眼睛分别位于触角两端,眼球高高凸出眼眶的,足有拳头大小。 另外两人的模样也不比伊藤翔太好多少。 很显然,他们已经死于颅骨变形而导致的脑压上升和呼吸麻痹。 吉野顺平呼吸急促,过度的氧气让他指尖刺麻。 他竭力保持理智。 惠是咒术师,而眼前这个男人杀人不眨眼,还和惠敌对,吉野顺平猜测他应该是诅咒师之类的。 “你想做什么?” 吉野顺平问。 他觉得真人既然把惠弄晕,就暂时不会伤害他。 至于自己,能活下来自然最好,实在没办法逃离,那就算了。如果不是惠拯救了他,那他应该还在地狱深渊中痛苦苟活,跟死了也没两样。 起码现在他有朋友、有喜欢的人,午间不会被打翻便当,而是笑笑闹闹的在天台享受自由的风。 苍云、蓝天、飞鸟。 一生最心动。 吉野顺平笑了笑,“说实话,我还挺羡慕你的,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有才能的人,而我好不容易遇到了想一起走完余生的……的朋友,却因为没有才能只能笑着送他离开。” 真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灰蓝两种颜色的异色瞳里,明晃晃透露出兴趣。他一把将晕倒在电影院座椅上的少年扛起来,对吉野顺平说,“你要是不想让他死,就跟我来。” - 三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消失在监控中。 大约五分钟后,伊地知和七海建人赶到了电影院,然而留给他们的只剩下三具丑陋的尸体。 “查探到什么线索吗?” 伊地知一脸急迫的看着七海建人。 凶手才离开不久,还没过最佳营救时间,等再晚些,搜查难度就会成倍增加。 伊地知拿出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伏黑惠被袭击的时候,给他发了一条快捷短信,这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 伊地知早就发现,伏黑惠竟然有一点自毁倾向。 当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只能选择其一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自己。 甚至,就算他拯救的人没有生命危险,只可能残疾或是重伤,伏黑惠也依旧会将自己放在天平更轻的那一边。 好像他自己的重量,就应该微乎其微才合理。 伊地知放他回家住的条件就是,遇到解决不了的咒灵,必须要给他发快捷消息。 所以,他在和木田先生喝茶时,收到了伏黑惠的短信,就立刻联系了距离最近的咒术高专老师――七海健人。 七海健人集中精神,看到了一串咒灵遗留下来的脚印残秽。 越强大的咒灵,才会越具备人形。 七海健人快速的沿着脚印的方向追出去,还告诉伊地知,“你不用过来,我一个人去就行。” 伊地知是负责后勤的,他本身没多少实力。 因此,也不逞能。 “好!拜托了!” 伊地知等七海健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犹豫了一会儿,才掏出手机,决定将这件事,报告给五条悟。 虽然告诉五条悟,他也没办法立刻从东京赶过来,反而会影响姐妹校交流会的进程。 但伊地知想起了五条悟对伏黑惠的在意程度……男人缩了缩脖子,觉得还是不要隐瞒五条悟比较好。 毕竟他这副身板,可挨不了最强的一顿揍。 “滴答――滴答――” 水滴声很有节奏。 伏黑惠摇了摇混沌的脑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漆黑的洞中。 这里的空气很难闻,腥臭潮湿,似乎是在下水道里,只有一点光从进水口洒进来,此时,他正靠在吉野顺平的肩膀上,对方的脸色有些苍白,目光柔软却又坚毅。 “你醒了?太好了!” “放心,我没事。”伏黑惠立刻握住了顺平的手,反手将他抱在怀里。 “顺平,其实我一直都做好了被销毁的准备,跟你认识这么久,我很快乐。谢谢你愿意跟我分享你喜欢的电影,很好看。” 吉野顺平一愣。 其实伏黑惠一直都是纤弱那一挂的,否则也不会被调侃为二班的班花。 可是他第一次被伏黑惠抱在怀里,却能感觉到蕴藏在其中的力量。 他嗅着少年脖颈处的干净的香味,心中像是被温热的泉水浸泡着一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好像只要再深入这个话题多说一个字,热热的眼眶就要丢人的滚下眼泪了。 于是吉野顺平岔开话题。 “销毁?” 惠发现自己失言,急忙给自己找补,“你听错了,不是销毁是死亡。” 吉野顺平告诉他,“不会的,真人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你。” 伏黑惠:??? 伏黑惠的绿眸中满是茫然,他甚至探手去摸吉野顺平的后脑勺,担心是不是被名叫“真人”的咒灵弄到这里来时,不小心撞傻了。 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相信“邪恶”所说的戏弄之语? 可是顺平却一副“我确信”的模样,倒叫伏黑惠感觉有点棘手。 他不知道要如何让人类理智清醒啊…… 打一顿能行吗?可是这就违背了不能伤害人类的守则。 伏黑惠一时呆在当场。 吉野顺平看着他一张脸皱成了苦瓜,在心中愧疚的说了声抱歉。 在来的路上,他跟真人有过短暂的交流,这个诅咒师洞悉人性的能力实在是太过可怕,他知道吉野顺平之前被霸凌过,内心中还残留着一点仇恨,也知道吉野顺平自卑于没有才能。 然后……他用可以让吉野顺平拥有咒术师的才能,蛊惑了他―― “凭什么呢?” “凭什么这个世界如此不公平?” “恶劣的人可以心安理得的欺辱同学,甚至以此为乐趣。强大的人就能获得尊重,即便为人卑劣恶毒。 有才能的人,遍体鳞伤的扛起了责任。 而这个世界最多的,还是没有才能的、普通的,甚至狠不下心,连坏人都无法伤害的庸人,他们浑浑噩噩,战战兢兢,被坏人欺负,被好人豁出生命保护。” “这就是你的人生呀,可怜的顺平。” 真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拇指和食指中间捻着一根焦褐色的圆柱体东西。 吉野顺平眼尖,看到这根东西上竟然还有一张“脸”,上面两个空洞算是眼睛,下面的嘴张得大大的,仿佛是挪威画家蒙克的名作《呐喊》。 “瞧见了吗?这是一个月前突然失踪的连环杀人犯,前岛启辉。你眼巴巴跟在屁股后面追都追不上的人,就是去拯救这些渣滓了。” 真人当然在说谎,他手里的改造人也并非连环杀人犯,那只是一个在面包店兼职的可怜学生。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真人看着吉野顺平动摇的目光,露出了笑容。 “加入我们吧,好孩子。只要你按照我的指示做,我不会伤害你的同伴。” 吉野顺平知道这个人喜怒不定,他将计就计,决定暂时虚与委蛇,拖延时间,直到惠的师长过来救他。 想到这里,少年仿佛真的被蛊惑了一般,垂着眼眸。 微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双眼,“……你需要我怎么做。” “你过来。” 真人冰凉的手掌贴上了他的后脑…… 吉野顺平从记忆中脱身,发现惠已经在查探四周了。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后脑。 据真人所说,自己本身是具有咒术师才能的,只是灵魂被拘束在平庸的肉/体中,白白浪费了天赋。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真人改变了他的灵魂和大脑,使之相互契合。 吉野顺平试验过,发现自己现在确实可以使用咒术。 他能召唤一只名叫“淀月”的式神,淀月的外形像一只巨大的水母,可以用一种特殊的毒使目标麻痹,不过似乎对真人无效。 至于其他的能力,还需要慢慢摸索。 伏黑惠谨慎的沿着甬道向外探查,他的动作很轻盈,鞋子踩在地上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吉野顺平看着他雪白的小腿上撞青了一块,叹息着走过去。 他不能让惠知道自己是假装的,否则惠肯定会想办法帮他逃走,“真人就在外面,你逃不出去的。” 伏黑惠用拳头轻轻打了两下顺平的头,那双眼睛都快写上“操心”两个大字了,他语重心长,像是在规劝六七岁的小朋友。 “他不是好人。” “好人?”顺平冷笑了一声,“难道冷漠的顺从命运,就是好人了吗?我们只不过是想拿到自己应得的。” 要不是手机已经被没收了,伏黑惠恨不得当场打电话给吉野阿姨,让她来教育一下“中二病”延迟的儿子。 “啪啪啪。” 真人鼓着掌,从暗中现身。 “说得很好,顺平,我会给你安排机会,让你进咒术高专。不过伏黑惠暂时还得留在我们这边,你知道的,放他回去会破坏我的事。” “好,但是你得保证这段时间……” 吉野顺平还想继续演戏,黑暗里唰的传来一道破空声。 一柄绑着白底黑符纹封印的宽刀,直直砍向了真人脖颈。来人速度极快,甚至在他发难前,在场没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七海海老师!” 四分之一的丹麦人血统,让七海建人拥有比普通日本人更加深邃的五官,和更加高大的身材。 他穿着一身笔挺西服皮鞋,深邃的眼窝处带着一款鼻夹眼睛,甚至连金色的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来战斗还是来上班的。 不过这幅装扮带来的,是十足的安全感! 七海建人仿佛一道坚实的后盾,能给予连五条悟都不能给予的、成年人的可靠。 伏黑惠的眼睛倏然一亮,那张紧绷的脸瞬间放松了下来,甚至愿意做出不符合往常“清冷”人设的事,给他加油! “七海海老师,我亲眼目睹他在电影院杀死了三个人类!” 七海建人:“……” 可爱学生的告状当然不能不理,只是―― “惠,虽然你是个好孩子,但我还是要纠正你。我叫七海建人,不叫七海海。” 男人语气平稳,只是看见真人快被砍中的脖颈忽然变成了一条灵活的锁链,如蛇一般扭动着,他的面色还是凝重了些。 第26章 伏黑惠想要帮七海建人, 可老师不但拒绝,还故意看了眼吉野顺平,“你先带他离开, 这里就交给大人处理。” 既然还有成年人活着, 这种危险的事就落不到孩子头上。 伏黑惠也知道这里还有另一个需要他保护的人, “ 顺平,我们走。” 吉野顺平猝不及防被拉着跑了两步, 他大声说, “等一下!我也是咒术师,我也可以帮忙的!” 可真人和七海建人哪里管的上他, 早交上手了。他们俩一个是特级咒灵, 一个是一级咒术师,打起来那叫一个天崩地裂, 下水道都不够他们施展的,尘土碎石一块接一块簌簌的掉。 少年们没资格插手这样的战斗,只能负责升起“帐”和疏散人群。 战斗持续了接近半小时,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城市下水道坍塌了, 崩裂的地面全部凹陷,简直变成了废墟! 伏黑惠赶紧冲上去, 在腾升的灰尘中,他的眼眸中, 倒映出一个受了点轻伤的西服男人。 说实话,七海建人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此刻,他的鬓角被汗液打湿, 头上脸上也全是灰尘, 甚至整整齐齐的领带都被解下来, 当成绳子缠绕在宽刀刀柄和手上。 因为这样可以防止血液流到刀柄,导致武器湿滑脱落。 七海建人见两个少年跑过来,推推眼镜说,“我没事,刚刚已经打电话确认了伊地知的位置,他马上就到。” 吉野顺平往他身后望,“真人呢?” 吉野顺平由衷的希望他不要在打自己和惠的主意了。 七海建人稍微整理了下仪容:“地下坍塌的太快,我没时间确认他是死是活。”男人虽然没有看到真人逃离,但他下意识觉得,这只咒灵不会轻而易举死亡。 在战斗中,真人给七海建人的感觉,更多的是稚嫩和飞速成长的可怕。 仿佛这只特级咒灵才刚诞生不久,相当于人类的婴孩。仅仅是婴孩,就已经具备这种实力了…… 五分钟后,伊地知开着新租的车,赶了过来。 他还带来了几个同样穿着西服的黑衣后勤员,去解决这宛如灾后般的下水道。 伏黑惠没受什么伤,他陪七海建人和吉野顺平去医院检查了一下。七海海老师只受了些皮外伤,而吉野顺平,医生完全检查不出来任何异样。 “既然拥有了术式,那吉野同学愿不愿意转校去咒术高专呢?” 伊地知愁啊!他一直在愁这一届的招生情况。 不管怎么说,一年级也不该只有三个新生。学校老师都比学生多那像话吗? 而且,学生越少,他们负担的压力也就越重。伊地知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学生,死在与咒灵抗衡的前线,他所能做的也只有通过多招生,增加己方力量了。 吉野顺平等这句话等了好久! 他喜出望外,甚至都没有想到应该先跟母亲报备,就立刻回答伊地知,“我愿意!” 伊地知也高兴:“那就太好了!” 接着,他又说五条先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到时候可以让他把吉野顺平带去咒术高专,只是吉野顺平来的太晚,可能要错过今年的姐妹校交流会了。 伏黑惠听到这里,有些困惑的皱着脸,“五条老师不是去带队了吗?” 伊地知“噢”的一声,用巴掌拍拍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记性,事情太多我给忙忘了。” “你被绑走后,我跟五条先生汇报了这件事,他二话没说,立刻撇下手里的任务,动身赶来仙台。唔……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到了吧。” 伊地知也是暗自称奇,毕竟他还没见过这么着急的五条悟。 戴着眼镜的后勤组长,悄然偷看了眼他身边毫无触动的当事人之一,心说可惜是对“牛”弹琴,急了个寂寞罢。 毕竟伏黑惠的小脑袋从来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要不把事情掰透了,说清楚了,单单只用行动和眼神暗示的话,他是不会理解的。 就算咬他嘴唇,拐他上床,用柔软又缱绻的眼神抚弄每一寸皮肤。 某笨比少年,大概也只会衷煞风景的说一句,“这种奇怪的行为肯定是患了某种疾病”之类云云。 啧,这大概也是让某些人又爱又恨的一点吧。 眼下亦然。 伏黑惠觉得五条悟是出于对学生的担心。 他对伊地知说,“下次要是发生类似的情况,就不用告诉五条老师了,只是徒增担心而已。” 伊地知:“……” 大概、也许,不是“担心”两个字就能概括的吧。 - 七海建人是个信奉“劳动就是狗屎”的社畜,很自然的给自己放了工伤假,吉野顺平也得回去跟妈妈商量转学的事情,所以,只剩下伊地知和伏黑惠还在等五条悟抵达仙台市。 他们汇合的地方就在木田先生家。 木田先生早年受过五条家恩惠,现在有能报恩的机会,自然十分乐意。更别提五条悟早就因为伏黑惠的失忆症,给木田打了一大笔钱。 安静的茶室,是聊天的好地方。 “七海呢?” 五条悟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他面前是一个黑色的小茶几,左右两边分别坐着伊地知和伏黑惠。 伏黑惠聚精会神的低头按手机,毛毛躁躁的黑脑袋正对着五条悟,不知道是在跟谁发消息。 五条悟隐藏在眼罩下的冰蓝色眼眸瞬间就不爽起来。 听到一句话,就放下一切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是谁啊?他从进来到现在,连个少年的正脸都没见着。 伊地知还没察觉白发男人情绪的转变,“七海先生受了些伤,放工伤假了。” 五条悟:“?” “谁给他批的假?” 伊地知尴尬一笑,“他自己。” 七海建人是五条悟的学弟,按理说身为咒术高专曾经的学生,他毕业后应该投身于祓除咒灵的伟大事业中才对。 然而,七海建人不同寻常的喊着“咒术师就是狗屎”,毅然决然地进入金融行业,前不久祓除面包店女员工身上的咒灵,被感激了,才决定回咒术高专做老师。 只是回来是回来了,他的想法好像还是没变过。 伊地知哪里敢对社畜的工伤假指手画脚哦,反正需要的时候打个电话,就算休产假都得回来。 五条悟真实的意图并不在七海建人身上。 他见自己和伊地知的对话,还是没将少年的注意力拉回来,不太高兴的放下了茶杯。 “小惠,你就没有什么要跟老师讲的吗?” 被点到名的伏黑惠抬起茫然的脑袋。 双手还放在茶几下,捏着手机。 “没有啊。我要说的,伊地知老师都说完了。” 五条悟算他狠。 开门见山,恶狠狠的问他,“所以你在跟谁发消息?” 伏黑惠不懂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还是乖乖回答,“是悠仁啊,他听顺平说了今天的事,不放心,就发短信问我了。” “……” 五条悟想起还有个防他比防贼还严的学生,静默无语。 伊地知尴尬的打着哈哈,“那个,五条先生,您准备什么时候返回?我计划让您带着新生吉野顺平一起,可以吗?” 五条悟在刚刚那一瞬间,做好了一个决定。 “姐妹校交流会要进行多日,前期也都是些规则调整之类的枯燥会议,我暂时不打算回去。” “至于吉野顺平,跟他约定个时间,我会派人去东京车站等他。” 五条悟侧过脸,发现伏黑惠又在低头跟人发消息,一把将他的手机抢走,揣进了自己外套口袋里,还把双手插了进去。 “后天有一场夏日祭。为某个没心肝奔波劳累的老师,也需要有享受生活的时间。” 伊地知:“……” 行呗。 你是最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在气氛诡谲的茶室实在待不下去了,借口去找木田先生说话,便先离开了房间。 惠把手心伸到五条悟面前,又气又急的讨要手机,“我突然不回消息,悠仁会担心的。” 要是其他时间倒还好。 可悠仁刚刚才得知他遭遇特级咒灵,又突然失去自己的联系,肯定会胡思乱想的。 五条悟“ 嗯哼”了一声,用下巴虚空点了点伏黑惠的手掌,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小惠是要索吻吗?” 然后这位不正经的成年男性,竟然真的低下头,在伏黑惠的掌心,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好了,撒娇也要有个度哦。” 伏黑惠气成河豚,就算他再怎么单纯,也知道五条悟现在在耍他了。 少年一把扑过去,伸手往五条悟外套口袋里摸。 五条悟用手堵着口袋,被他温热香软的身体拱的左摇右晃,薄唇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小惠要是愿意穿女式和服陪我去夏日祭,或许我就会考虑,答应你的请求哦。” - “这绝对不是正常老师该坚持的底线。” “八成是个变态吧!” 五条悟带着伏黑惠离开木田家,准备去住酒店的路上,两个走在他们前面的女高中生,正看着手机义愤填膺。 “所以我说啊!会带着学生去酒店的老师,应该通通切腹自尽啊混蛋!!” 五条悟完全没被攻击到,依旧一脸轻松的样子。 伏黑惠的头顶刚好到老师脖子,他默默听着女高学生的愤怒之言,频频拿绿眼睛去瞅五条悟线条利落性感的下巴。 “怎么了?” 五条悟早就注意到伏黑惠的目光。 伏黑惠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回去晚了爷爷会担心的。” 五条悟今天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心情好的出奇。 “嗯。那老师后天早上接你去店里试衣服。” 伏黑惠觉得有点怪。 但又不是那么怪。 他身为人造人,本身是没有特别强烈的性别意识的,只是突然被要求穿女孩子的和服,还是有点别扭。 伏黑惠紧抿着嘴唇,没说别的话。 道完别后,他径直往家的方向走去。 第27章 第二天, 五条悟老师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直到夏日祭那天早上,白发男人却按时出现在虎杖家门口。 伏黑惠正准备出门去木田先生家接受治疗。 他斜挎着黑色帆布包,发尾不受控制的蓬松翘起, 洁白的腮帮子鼓鼓的, 手里还拿着剩下半个吐司。 绿眸垂着看路, 神情有点儿不太高兴的样子。 不用问,一看就是又跟大狗玩到很晚, 早上哼哼唧唧赖床不起, 被虎杖爷爷拎起来的。 五条悟把人叫上车,先带他去木田家接受治疗, 然后一个帅气漂移, 直接开向了他昨天就预约好的顶级造型店。 这家店的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 与大众追求的现代时尚造型不同,他们店中主打的风格就是和服风, 店内的一应设施和装修,都充斥着浓浓的昭和味。 美丽的崭新和服套上透明的防尘袋,挂置在衣架上,这些衣服全是纯手工裁制,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孤品。 五条悟带着伏黑惠进来时, 穿着浴袍的小池店长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跟在男人身后的黑发少年。 虽然面容精致,但他确定这是个少年无误。 “呃……您好, 请问预约做和服造型的小姐还没有来吗?” 五条悟长臂一揽,将没睡好而显得有些丧气的少年搂了过来。 “ 喏, 就是这位。” 店长:“……了解。” 助手请五条悟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给他端上了茶水和一碟和菓子。 五条悟没动水和食物。 他翘着长腿,靠在沙发上, 微抬着下颚。双眼仿佛能穿透蒙在眼上的眼罩, 看清店长准备给伏黑惠做什么样的造型。 小池是很热爱自己工作的男人。 他一沉浸到工作里, 就自动忽略了存在感极强的白毛老师,以及站在他面前,性别为男的服务对象。 “唔。虽然你的气质偏向于清冷,但我个人觉得继续利用造型加深你的气质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小池用手抬高了伏黑惠的下巴,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怎么说呢。 伏黑惠五官姣好精致,却不显女气,额前的碎发下,隐约可以看见细长入鬓的眉,澄澈绿眸微微上挑,透露出一股少年人的疏离清浅感。 可线条有些圆钝的鼻子,和底下的粉色/唇,又很容易将这股清冷打破,从而演变成另一种味道。 比如…… 小池店长稍微想了想,比如咬破嘴唇,晕染出一丝鲜红的血色。 “我大概有想法了。”小池说。 只有稠艷的妆容,才能与伏黑惠自身的容颜气质相结合,营造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惊艳感。 “须美子,你去把我去年制成的那套小振袖和服取来。” 小振袖和服不那么正式,更适合今晚的夏日祭。 助手须美子立刻去拿衣服了。 伏黑惠被小池店长按在椅子上,他见男人开始整理一堆化妆品,还拿着假发在自己头上比划,慌的不行。 绿眼睛悄悄侧过去瞥五条老师,希望他能跟店长说说,不需要那么敬业。 简单点,让这个夏日祭简单点。 可是,五条悟就是铁了心要看他被折腾,一句话不说就算了,嘴角还勾起可疑的弧度。一副梦想完成了的幸福模样。 伏黑惠:“……” 失策,早该知道五条老师不是好人…… 但很快,黑发少年就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了,因为小池店长开始在他脸上抹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要乱动哦,这是隔离。你皮肤太好了,不需要上粉底也可以,但是隔离是一定要的,不然其他化妆品会伤害皮肤。” 伏黑惠哪懂这个。 他活了这么大,仅有的几个女性朋友,就是咒术高专的真希学姐和野蔷薇了,可惜这两个都不是会化妆的。 小池店长又拿了根刷子,在他眼睛上捣鼓什么东西,嘴里还念叨着,“眼睫毛也不用处理……这样我很没成就感啊……” 伏黑惠本就没睡好,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慢慢就睡过去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头发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伏黑惠睁开眼睛,发现是须美子往他头上插绢花发簪。 “大功告成。” 小池店长用手背擦了下额头上的虚汗,满意的打量着眼前矜贵娇憨的“少女”。 “她”脸上并没有特别浓重的妆感,只是充满少年感的眉形被改成了温柔的弧度,眼角也点了一些艶红的胭脂。 撩开眼睑瞥人时,那双绿眸简直能让人色授魂与,神魂颠倒。 伏黑惠看着镜中的自己,没领会到小池店长的用意,他只觉得眼睛上和嘴巴上涂的口脂,都怪难受的。 不过好在,口脂是香香的樱桃味,勉强还可以忍受。 至于额前烫成弯弯的碎发,以及在后脑盘成一个小发髻的假发,就不是他能够理解的了。 “非要这样吗?” 少年的手蠢蠢欲动。 五条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椅子后面,他伸手握住了伏黑惠的手腕。 “小惠这样很好看啊~” 他定定的瞧了好一会儿镜子,才松开手,拿出一张黑卡对小池说,“带他进去换衣服吧。” 小池店长喜不自胜! 这一套下来,大概要花五千万日元。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千金一掷的客户! 穿好和服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五条悟带伏黑惠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开车前往仙台市夏日祭的地点。 - “奶奶,这胶囊里面装的就是伏黑甚尔的骨灰?” 仙台市宫城野大道边,一个穿着宽松长袖的大背头男人,看着手里小小的胶囊,问身后盘腿而坐的老人。 尾神婆婆闭着眼睛,双手合十,“没错,把它吞下,就可以使用伏黑甚尔的力量了。” 这些骨灰毕竟不是他们亲手拿到的,在战斗前先验明其真实性,很有必要。 尾神婆婆身为诅咒师,做了无数恶事还能平平安安的活到这么大年纪,跟她的谨慎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尾神健介抱怨了一句,“非要选择今天吗?我还想去夏日祭看看有没有漂亮的妹子……” 一边说着,他昂起头,将小指头大小的胶囊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禅院甚尔!” 尾神婆婆呼唤的是通灵对象出生时的名字。 尾神健介睁开了眼睛—— 此时,他双眼中眼白的部分已经变成了纯黑色,整个人如同从地狱中爬上来的厉鬼一般渗人。 “奶奶,成功了!”尾神健介感受着自己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面容露出一丝喜色。 “原来这就是天与咒缚吗?好强!” 不愧是九年前差点杀死了五条悟和夏油杰的男人! 尾神健介一想到以后拥有这份力量的人就是自己,他甚至兴奋的连脊背都开始发麻。 尾神健介直接从六楼高的天台上跳了下去,风中传来他激动的声音,“奶奶!我去试试新得到的力量!” 尾神婆婆睁开了眼睛,却只来得及看见孙儿被风涌动鼓起的衣服。 她叹了口气,为这个不让她省心的独苗苗…… 夏日祭开始的时间是五点。 尾神健介随手消灭了两只趴在空调外机和公交站牌上的咒灵,等他走到祭典入口的时候,刚好是五点半。 诡异的黑色眼珠确实吸引了一些游客的注意。 不过,在科技发展迅速的现代,总有一些技术能改变眼球的颜色,比如眼球纹身,并没有什么人对他的模样大惊小怪。 祭典虽然才开始半个小时,但街道上已经有很多人了,大多数都穿着和服和浴袍,也有些人穿着便服。 道路两边都是些小吃和游戏店铺,可移动的店铺上方挂着红色的灯笼,看着很喜庆。 五条悟下车时,就摘下了自己的眼罩。 白色的头发没有了眼罩的束缚,都伏倒下来,看着突然年轻了好几岁,跟伏黑惠之间的师生界限也陡然模糊了。 他睁开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将骨节分明的大掌伸到“少女”面前,“走吧,小惠。” 伏黑惠还有点生气他之前没有帮忙跟小池店长说话。 就用手里的椭圆小扇拍他的手掌。 “拒绝牵手。”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拥挤人流。 伏黑惠没有刻意改变声线,只是他自己声音就已经清脆的很中性了,像是初春时节破冰叮咚响的清泉小溪。 五条悟眼睛一弯,迈开长腿三两步追了上去。 前几天,咒术高专终于发了第一笔工资。学生们平时会作为咒术师去祓除咒灵,所以也能拿到工资。 惠又成功从可怜巴巴看着冰淇淋却买不起的小可怜,进化成了不差钱的大佬。 他很容易会被食物的香气诱惑。 在一家章鱼丸店铺前面等老板撒木鱼花的时候,五条悟终于穿过窃窃私语的人群,走到了他旁边。 两人颜值出众,看着特别般配。 周围心有企图的游客们,都知道自己没戏了,失落的三三两两散开。 烤章鱼小丸子的店铺老板将纸盒交到了伏黑惠的手上。 “这是您女朋友吗?” 五条悟付钱的手一顿,赶在惠开口前应下,“是啊,哈哈~这是我未婚妻哦!” 伏黑惠怒瞪了他一眼。 店铺老板不明所以,还以为这对准夫妻闹了什么矛盾,和蔼的笑了起来,连眼角都堆起了皱纹。 “要好好哄哄准妻子啊,夏日祭就是应该开开心心的玩才对。” 五条悟点头应,玩世不恭的笑容变得认真了些:“我明白。” 只是这时候惠已经走到一边无人的角落里,根本就没注意到。 他用竹签戳了一颗章鱼丸,小心翼翼的吹了吹。 艶红肉/唇微张,两排贝齿往食物上咬去,却被丸子表皮烫的舌尖通红,绿眸瞬间糊上了一层水汽。 男人的心脏跟着猛的一缩。 “烫到了吗?” 第28章 “嗯……” 伏黑惠捂着嘴巴, 委委屈屈的点头。 谁能想到好不容易发了工资的大佬,会被章鱼小丸子给欺负了。 白发男人的心疼显而易见。 “张开嘴我看看。” 五条悟拉开少年纤细的手腕,后者疼的眼泪汪汪, 立马张开嘴, 将烫的通红的舌头伸到五条悟眼皮子底下。 确实烫的不轻。 舌尖红的似血, 像一朵盛开到糜烂的玫瑰。 五条悟洁白的眼睫微垂,遮掩住了晦暗翻涌的眼眸。 他伸手撑着伏黑惠身后的树干, 低下头, 往少年烫伤的舌尖上吹了一口凉气。 冰冰凉凉的风卷走了一丝疼痛。 少年贪恋着,又把头抬高了点, 去接五条老师的吐息, 朱红绢花下坠着的红宝石,随着动作发出脆响。 五条悟吹着吹着, 发现惠脚尖都踮了起来,两人间的距离,只剩下短短的十几公分。 香香的樱桃味挑动着某个变态老师的神经。 他喉间滚动,甚至连按在树干上的手背的经络,都根根鼓起。 伏黑惠眯着眼睛, 发觉舒服的凉风没有了。 内心毫无波动的黑发少年,收回已经好很多的舌头, 把剩下的章鱼小丸子往硬成石像的老师手里一塞。 “那边有卖苹果糖!老师在这里等我,我买回来请你吃。” 伏黑惠一边说着, 一边跑出了五条老师的笼罩范围。 虽然面上不显,但他穿着白足袋的小脚特别雀跃,仿佛一只一触即离、蹦蹦哒哒的小兔子。 五条悟忍了好一会儿, 才狠锤了一下树干, 扭头去看惠的位置。 可惜此时正是夏日祭游客最多的时候, “少女”纤细的背影瞬间就被人群淹没了。 伏黑惠去买了两只苹果糖。 返回的路上,他被一个穿着便服的大背头男人撞了个满怀。 那男人一副流氓模样,走起路来东倒西歪,不过个子还挺高,全黑的眼睛轻挑的看了眼怀中的少女。 “啊……” 尾神健介看着她一马平川的胸口,瞬间失望透顶,纵使这张脸再好看,此刻也勾不起他的一点兴趣了。 “滚开,发育不良的小鬼。” 尾神健介脚步未停,绕开伏黑惠继续前进。 被他抛下的伏黑惠愣在原地,呆呆的举着苹果糖看他的背影。 有好事的男游客凑过来,见“少女”一副很欺负的样子,猥琐的挤眉弄眼。 “诶,那种人一看就是个无良混混,就算撞了人也不会道歉的,小妹妹你可别因为他的话不高兴啊,其实贫乳也有贫乳的妙处……” 后面的话有点脏耳朵。 伏黑惠不高兴,很不高兴。 他握住男游客伸过来的咸猪手一拧,人造人对力量的精细把控,足以让他在感受到极致痛苦的同时,却又没伤害□□半分。 男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伏黑惠松开手,情不自禁的往尾神健介的方向追去。 “……” “……是谁?” 少年郁闷的抿着唇。 那个名字明明呼之欲出,却就是想不起来,只知道是很重要,很重要的…… 尾神健介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不适的原因,大脑对身体的操纵能力突然被强行终止。 他的意识也瞬间被切断。 大背头男人一头栽倒进“捞彩球”游戏的充气水池。 巨大的水花飞溅,一群六七岁小孩丢下纸捞网,被他吓到鬼叫乱窜。 男人坐在水里,浑身湿透。 他两只手张开,搭在水池边沿,脑袋低垂着。之前梳整整齐齐的大背头全都耷拉下来,滴着透明的水珠。 “搞什么啊,这样我还怎么做生意……” 倒了大霉的老板小声抱怨。 只不过他根本不敢跟男人对视,更别提去要赔偿了。 大约一分钟后,“尾神健介”爬了起来。 他就像一台生了锈的机器,又像是一具已经死亡的、全无灵魂的□□,继续摇晃着向前走。 黑夜里,只有屋台和店铺上的红灯笼照明。 昏暗的红色微光落在他的身上,微弓着腰、垂着头的男人湿漉漉的,仿佛刚从血河里捞出来。 伏黑惠赶到“尾神健介”身边时,才发现这个人身上的熟悉感更强烈了。 他紧跟在男人身边,听着他身上的水滴声,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 “……” 沉默了许久,伏黑惠抿了抿嘴角。 “……要吃吗?” 一只握着苹果糖的手,伸到了“尾神健介”身前。 “尾神健介”这时,才机械的转动眼珠,视线穿透湿发落到“少女”脸上。 “她”很美。 皮肤白如润玉,稠丽的妆容将她衬的娇艳如花。 只是,唯一让“尾神健介”有所触动的,还是那双碧绿的眼眸。 很像。 但是不对。 性别不对,年纪不对,眼神不对……不是这个眼神。 不该是这个陌生的眼神。 但是、很像…… “尾神健介”动了动嘴唇,手指甚至已经碰到伏黑惠的眼睫时,他倏然停下了一切动作—— “哈?” 男人嫌弃的抽回手,将碍事湿发捋上了头顶。 伏黑惠发现他眼底的黑色已经完全散去,露出原本的白色。 ……熟悉感,没有了。 “我身上怎么湿了?你怎么又跑到我面前了?” 尾神健介看着伏黑惠递到他面前的苹果糖,鄙夷的一把打飞。 “我警告你,虽然哥很帅,但你不是我的菜,所以别出现在我面前了OK?” 尾神健介骂骂咧咧的离开夏日祭,跟奶奶汇合去了。 男人似乎是以为自己的□□无法承担伏黑甚尔的力量,才导致通灵结束时有短暂的眩晕,一副根本没放在心上的模样。 伏黑惠看着路边已经摔烂了的苹果糖,走过去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里。 之后,少年原路返回。 找到了五条老师,他把手里剩下的一只交给对方,并对刚刚发生的一切,只字未提。 “小惠去了好久啊,还以为你背叛了可怜的丈夫~” 白毛男人嗅到了他身上陌生的气味,口脂也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斜斜的划出了唇线一点。 冰蓝瞳孔盯着那道痕迹看了好久。 但他最终没说,一如既往热情的搂住少年蹭蹭。 伏黑惠没有反抗。 不过老师勒得太紧了,他觉得呼吸好难受(˙-˙ 两个人以连体婴儿的姿势离开树荫范围,生意惨淡的章鱼小丸子店铺老板眼尖的看到了他们俩。 “你们和好啦?!” “哈哈哈,看到你们这副甜蜜的模样,我忽然想到了二十年前我和我老婆热恋时候的事了。” 五条悟从背后搂着伏黑惠。 他也不嫌累,弯着腰也要将头搭在少年香喷喷的脖颈处,听到老板的话时,还要用力用自己的脸颊去蹭伏黑惠的。 “我和小惠也是热恋期~” 伏黑惠:“……” 伏黑惠只想喊救命。 老师真的好大力!他感觉自己的脸都要被挤畸形了。 两个人一直玩到十点,才去小池店长那里卸了妆,换回便服打道回府。 伏黑惠被送回家时,感觉眼皮都在打架。 “老师再见。” 少年下了车,迷迷瞪瞪的跟老师鞠躬再见。一副敷衍到极致的模样。 五条悟单手搭在车窗上,笑眼看他。 等惠转身的时候,他忽然冲他勾了勾手。 “惠,过来。脸上有东西。” 伏黑惠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毫无防备的将头低下,凑到白毛老师眼前。 五条悟做了今晚最想做的事—— 他一把捞过少年的脖颈,将人带到面前,隔着小小的车窗又狠又疯的啃咬他、像是要将勾了他一整晚的唇/肉碾烂。 把他扯碎。 “今晚你见到了谁?在想谁?” 压抑了一整晚的嫉妒,比五条悟预想的还要可怕。他本就是个疯子,关在笼子里的疯兽冲破了最后的枷锁,奔着他最爱的少年去了。 带着樱桃味的嘴唇不够、又甜又香的小舌不够,湿热的喘息不够,盈盈绿眸里眼泪也不够…… 出笼的疯兽要如何才肯满意? 五条悟看起来很年轻,实际足足比他可爱的学生大了十二岁。 他是个真真正正的强大的成年男性。 伏黑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完全招架不住被拖进深渊。 嘴唇被咬的好痛,烫伤还未痊愈的舌尖也是,舌根几乎被吮的发麻。 五条老师像一位嫉妒暴戾的国王,在他的领地内搜寻。 渐渐的,疯国王不再满足于柔软的唇舌,他开始开疆扩土,一路碾压着唇/肉,咬上了少年的幼嫩的颈侧。 惠害怕了。 他觉得这已经超过了自己能理解的范畴。 不管是“早安吻”还是“晚安吻”,都没有吻这里的。 “老、老师……” 少年用手抵着白发老师的嘴唇,可是老师已经疯了。 他来者不拒,细微的水声又从指根传来。 “老师……”惠的手又抽不出来了,他吓的开始打哭嗝,“五、五条老师,你别这样……我害、害怕……” 惠哭起来也跟顽皮淘气的小孩很不同。 哭声细细的,一抽一抽打哭嗝的时候,憋的眼角和鼻尖都红了。 五条悟怜爱他,疼惜他,感觉心脏都要化成水了。 可他又嫉妒。 从来没有人,包括虎杖和自己,从来没有人能让惠露出那样的表情。 白毛老师妥协了。 他松开伏黑惠的手指,舌忝走他的眼泪。 “对不起,小惠。老师只是想知道,你今晚见了谁。” 少年被他弄的眼睛痒痒的,他也不敢不答。 可怜兮兮的边打嗝边说,“不认识,嗝。但是感觉很、很熟悉,见到的时候胸口疼疼的,脚自己就,就追上去了。” 五条悟又要发疯了。 他知道惠不会说谎,说不认识,那就是真的不认识。 这中间肯定有什么。 男人深吸了口气,最后用拇指按了下他的嘴角,气笑了。 “快回去,省得一会儿我还没动什么,又哭着说害怕。” 黑发少年这下连“再见”都不肯敷衍了,扭过头没一会儿就跑进了房间里。 五条悟留下等了会,看见他房间灯亮了,才开车离开。 第29章 伏黑惠本来很困, 可是分别前被五条老师拉住咬了嘴巴,他又睡不着了。 红红的嘴唇被咬的有些肿,颈侧还有几块不太明显的红色痕迹。 少年坐在床沿边, 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大概想了十分钟, 还是觉得这件事跟自己无关, 于是,伏黑惠将锅全都推到五条老师那不太正常的大脑上, 顿感安心。 简单洗漱过后, 他心满意足的抱着一只老虎抱枕,很快进入了梦乡。 距离仙台市四百公里外的东京, 连续几天都是阳光明媚的大晴天。 东京都立和京都府立咒术高专的姐妹校交流会已经开始了。 不过, 这几天老师们还在商量交流会的具体比赛赛程,所以两个学校的学生们暂时合宿在一起。 大家同属为咒术师, 年纪又差不多大,本应该很能玩到一块儿的,但眼下比赛在即,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相处起来还是颇有硝烟味。 晚上,京都学校女子宿舍中。 “老师们到底什么时候商量好啊?实在想不出来, 就按照以往的赛程来吧。” 禅院真依穿着睡衣,借着台灯的光擦拭手中的左/轮/手/枪。 三年级的西宫桃身材瘦小, 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摇晃双腿,头上两个短啾啾跟扫帚似的。 “小依说的对!” “赛程好像已经商量好了, ”三轮霞稍微知道些内幕,倒了杯凉水一口气喝完,“听说是东京学校的五条悟老师没来, 投票表决缺他一个, 不过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吧。” 开会期间缺席还算符合这位老师特立独行的性格, 但若是让两所学校全体师生等他一个,那就有点太过分了。 三轮霞猜测的没错。 五条悟确实正在返回东京的路上。 只不过木田先生的治疗还没结束,伏黑惠和伊地知还得继续留在仙台。 第二天一早。 学生们收到了各自老师的通知,赶往场地外集合。 因为伏黑惠不在,钉崎野蔷薇在路上随便捡了两根木棍和一些枯草,当场扎了个“瘦骨嶙峋”的稻草人。 少女掏出偷拍的、惠恬静的睡颜照,往稻草人脑袋上一贴。 “铛铛铛铛――” “召唤术,惠惠侠――” Panda很给面子,直接一个五星好评:“ Oh~卡哇伊~” “鲑鱼鲑鱼鲑鱼子!” 某个缺根筋的弟控,关注点简直歪到大洋彼岸。 “你什么时候偷拍的?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偷偷溜进惠的房间!惠的房门难道是摆设吗?!” 野蔷薇抄起“惠惠侠”就要殴打他。 没想到反被虎杖悠仁收缴并私吞了所有偷拍照,只留下了稻草人上的睡颜。 禅院真希看着一群智商平均为五的伙伴:“……” 吵吵闹闹到达目的地后,虎杖悠仁老远就看见了吉野顺平的身影。 他暂且放过了野蔷薇,对老同学表示欢迎。 “顺平,你来了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这次交流会你没办法参加!” 吉野顺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 他确实不应该参加,毕竟才入学没几天,也只是系统的了解了一些咒术师、咒灵之间的常识而已。 “……是五条先生,”吉野顺平笑着改口,“不,应该说是五条老师顺路把我带过来的。” “啊。”几人懂了。 毕竟不能指望五・日本最强・条悟会考虑实力问题。 这时,京都府立咒术高专的学生也赶来了场地门口。 两帮人一见面,火药味立刻浓了起来。 禅院真依悄悄看了眼对面的双胞胎姐姐,发现她正一脸无奈的给身边的棕发女生拍照,连一个眼风都没给自己。 “哪里来的乡巴佬。” 奇怪的情绪,促使着她突然对钉崎野蔷薇开了嘲讽技能。 野蔷薇:???您好像有那个大病! 棕发少女这辈子最恨别人叫她乡巴佬,别问,问就是恼羞成怒! 她也不管这是不是姐妹学校二年级的前辈,将“惠惠侠”托付到工具人狗卷棘手里后,开始不甘示弱的反击。 “笑死!” “老娘在时尚芭莎冲浪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过家家!” 禅院真依青筋暴起。 她不顾西宫桃的阻拦,掏出左轮上了一枪橡胶弹,连瞄准都不用,直接打在了野蔷薇身上。 棕发少女一时不备,直接被击飞了出去。 她爬起来,看着自己新买的运动服上出现一个大洞,怒火中烧,冲上去跟禅院真依扭打在一起。 女孩子打起来了,男生这边气氛也没多轻松。 东堂葵在对面二年级的小团体中,没有看见乙骨忧太的身影,脸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转而去看新面孔―― 吉野顺平看起来就一副弱鸡的样子,被他直接忽略。 倒是虎杖悠仁还挺符合他交友标准。 东堂葵直接问粉头发的体力怪物,“小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虎杖悠仁:“……哈?不管怎么说这话题也太超过了吧?” 这是第一次见面该问的话? 他们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要先了解彼此的择偶标准了吗? 粉毛少年扭头回看了一下,指着狗卷棘手里的“惠惠侠”,“我喜欢那个。” 吉野顺平瞪大了眼睛。 东堂葵自然想不到,虎杖悠仁指的是稻草人。 他顺着粉毛少年手指的方向眺望过去,看到马路对面正好有一个前凸后翘,染着一头金色大波浪卷的丰满女人,踩着高跟鞋路过。 东堂葵瞬间就被征服了。 “ My brother!我也喜欢!” 吉野顺平:…… 也? 你连惠都没见过,你也什么也? 他默默把稻草人接过来,抱在怀里。坚决要在这堆无节操的咒术师中,保护“惠惠侠”的贞操。 没过多久,老师终于把比赛赛程发给了他们。 野蔷薇和真依互相啐了口,松开了手。 “臭丫头,你给我等着。” 钉崎野蔷薇不愧是五条悟带的小疯子,她咧开一个变态的笑容,“当然等着你,一定要来哦,前辈。” 姐妹校交流会的比赛名叫[紧张刺激的咒灵讨伐竞速赛]。 顾名思义,谁能优先将放在终点的二级咒灵祓除,谁就是这场比赛的胜者。 当然,老师们已经在他们身后的场地中投放了数十只三级咒灵用于干扰,每只咒灵身上都做了记号。 如果是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学生祓除的,监控房墙上的符纸会燃起红色火焰,反之,则是蓝色火焰。 因为真希学姐是一个不完全的天与咒缚者,她没有咒力,所以无咒力祓除的咒灵,也会燃起红色火焰。 如果最后没有人能走到终点,则祓除咒灵最多的队伍获胜。 规则并没有限制两队学生交战。 也就是说,他们完全可以在危险的丛林区干翻敌人,大摇大摆的走到终点。 两支队伍走进了场地,分别来到各自的安全区,开始制定接下来的战略。 这方面,虎杖悠仁不是很在行。 他默默看着吉野顺平怀里的“惠惠侠”,借口要去厕所,偷溜出了房间。 安全区是一栋两层高的木质建筑。 虎杖悠仁下了楼,蹲在阶梯上给伏黑惠打视频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两人已经快十天没见面,中间虽然打过视频聊过天,但虎杖悠仁还是很想惠。 “悠仁,怎么啦。” 伏黑惠正好接受完治疗,背着斜挎包走在路上。 虎杖悠仁盯着他的脸瞧,直到伏黑惠迟迟没得到回应,皱着眉把脸凑得更近时,虎杖才猛的把烧红的脸侧开。 “就,我今天认识了一个前辈。” 粉毛短发的少年磕磕巴巴的偷瞥屏幕,“他问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我也想听听惠的答案。” 私自篡改了东堂葵的问题,把“女人”改成了“人”,这是虎杖的私心。 惠找了家冰淇淋店坐下,要了一份抹茶牛奶冰淇淋。 他当然不知道悠仁此刻怀揣着怎样紧张的心情。 “就像悠仁这样的啊。” 虎杖悠仁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原地憋死。 他看着伏黑惠舀了一勺冰淇淋放进嘴里,粉色的嘴唇含着勺子,不禁咽了咽口水。粉发少年对自己的生理反应略感羞耻,索性破罐子破摔般说道,“不是那种喜欢!是、是会结婚的那种!” 伏黑惠明白了。 但是,他对这个领域还倍感陌生,如果非要回答的话,应该是―― “有坚定的人性吧。” 虎杖悠仁愣了一会儿,红着脸怒道,“这算什么回答啊!都是人,怎么可能没有坚定的人性……” 等下。 说起来的话,他身体里,好像还有某个觊觎惠的特级咒物……吧…? 宿傩:“……” 这个回答很好,谁都没有拦住,偏偏给他发了张下场红牌。 千年前曾杀遍咒术师,以致意识世界血河倒挂、骨骸堆积成山的诅咒之王,怎么也想不到,他第一次在咒术师身上跌跟头,就是眼前这位一只手都可以碾死,比女孩还漂亮的少年。 虎杖悠仁放心了。 纯恶却怒不可遏,他立刻利用“契阔”转换身体的主导权,浮现咒纹的手拎起手机。 “坚定的人性?喂,伏黑惠,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黑发少年见屏幕那头突然换了个人,也不意外。 对他来说,宿傩已经变成另一种意义上的朋友了。虽然这份友谊的保质期,仅存与他还和虎杖悠仁共存时。 “嗯?”伏黑惠用绿眸看着他,充满了不解。 宿傩威胁他,“猎物什么时候有资格对猎人挑挑拣拣了?” “失忆症治好了吗?还不回来?” 宿傩发现他不能再放纵小鬼自由。 本就是自己看中的猎物,他怎么敢在自己面前,说出“喜欢的人得有坚定的人性”这种话? 还没等伏黑惠回答。 男人猩红的眼眸一顿,忽然发现黑发少年脖子上有几块红红的东西。 他命令少年,“把头侧过去。” 伏黑惠对这些不违背守则的要求,基本都是能答应就答应。 “这样?”他毫无防备,把脆弱的脖颈完全暴露在特级咒物的视线下。 第30章 视频聊天清晰度不高, 宿傩并不能肯定那究竟是吻痕,还是少年被蚊子咬到,亦或是过敏。 他眯了眯眼睛, 脸很臭。 “你脖子上是什么?吻痕?” 伏黑惠下意识的摸上去, 熟悉的地方让他回想起前几天老师做的事。 黑发少年忽然慌了一下, 不小心被融化的冰淇淋呛到,捂着嘴猛的咳了起来。 “咳、咳咳, ”他咳的眼眶通红, 一边的店员看不下去了,给他递了一张纸巾, 还免费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牛奶。 “没事吧?” 伏黑惠摇摇手, 喝了口牛奶,稍稍缓解了一点喉咙的痒意。 他那双波光粼粼的绿眸不知是责怪还是想隐藏什么, 故意瞪了宿傩一眼。 “怎么会是……吻、吻痕……” 少年太过干净纯白了,平时从未了解过这方面的任何事,甚至连开口说“吻痕”这两个字时,都吞吞吐吐的,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宿傩被他丢了一个愠怒的眼神, 不仅没生气,还饶有兴致的笑了起来。 因为伏黑惠生涩的反应, 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只是个误会。 不过少年实在是太可爱了,让他几乎难以抑制自己出格的话语。 他的视线略带恶意, 像是要代替口腔,仔细品尝少年身体的滋味。 “我生活的年代,酒馆外都会蜷缩着许多跟你差不多大的流莺。” “当然, 他们都不配跟你比。” 男人给他一个期限, “鸟儿飞够了, 也该回笼子里。如果这场过家家游戏结束后你还没回来,那我会动身去找你。” “到时候,我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说话。” 伏黑惠不想跟宿傩聊天了。 他面对五条老师和宿傩越来越露骨的行为语言,只想赶紧避开。 这两个人明显都不太正常,就很怪。 “宿傩。” 伏黑惠耳根红红的,他没发现自己的语气缺失了平时的清冷,有一点点,只是一点点软软乎乎的讨饶。 宿傩被他叫的浑身紧绷,捏着手机的手没有控制好力道,屏幕上竟然碎了两条裂缝。 不过好在,这并没有影响他看少年的脸。 “什么。”男人收敛了肆意,认真了一点。 他觉得,黑发少年接下来的话,应该比较重要。 伏黑惠一心想着赶紧结束这通视频电话。 但他很少主动挂断,就算挂断也要有礼貌,必须要完整的打完招呼才行。 于是,在纯恶罕见的期待目光中,少年粉色的嘴唇一开一合,连滢白贝齿和丁香小舌都能隐约看见。 他说:“好的宿傩,宿傩再见!” 宿傩:? “等……” 伏黑惠连话都不肯让他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时,十分钟刚好结束。 “契阔”的作用消失,虎杖悠仁的意识逐渐清醒,他压制了宿傩,再一次占据了这具身体的主控权。 虎杖悠仁看着手里已经四分五裂的手机:…… “坚持住啊四万日元!!!”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惠呢? 还有,宿傩你就只会卡着惠在的时候出现是吗?你真的好像一个变态痴汉! 虎杖悠仁气到心梗。 他第一次如此迫切的,希望赶快找到剩下的手指,把这个特级咒物一起拖下地狱! - 因为宿傩的威胁,加上已经治疗了这么长时间,却还是一点效果都没有,伏黑惠就想放弃了。 伊地知老师是学校最主要的后勤部老师之一,让他缺席工作,陪自己这么多天,惠感觉很不安。 他天生就没有属于自己的私心和立场。 于是,第二天就去找了伊地知。 伊地知听了伏黑惠的打算,有些心疼这个将自己的位置放得极低的孩子。 “惠啊……”老师叹了口气。 他还能怎么办,只能去问问木田,能不能压缩治疗的时间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木田先生,很抱歉因为这件事又打扰您,您看大概还需要几天,这次治疗才算结束呢?” 其实木田早就觉得自己的术式对伏黑惠无效了。 他的术式是驱散一切负面效果,如果伏黑惠的失忆症并不是咒力导致的,那不管再治疗多长时间,都不会有用。 木田先生想了想,“今天和明天我会加大咒力,如果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的话,就不用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伏黑惠点点头。 “谢谢。” 又经过了两次治疗,黑发少年还是没有想起来,既然如此,他们就该告辞回学校了。 伊地知特意给伏黑惠放了半天的假,让他能跟家人道别。 爷爷上午要出去给两条街以外的橙花小区做登记工作,伏黑惠特意早早的起来,告别了爷爷,又去吉野家,找了吉野凪阿姨。 分别跟两位长辈拥抱过后,伏黑惠回到家,收拾出了一些自己和虎杖悠仁常用的东西。 比如某年生日悠仁送给自己的老虎抱枕,还有他们的款式相同,颜色不同的马克杯。 因为夏天快过去了,伏黑惠又找了两件相对厚一点的衣服带上。 一切准备妥当后,他坐上了伊地知老师的汽车,两人一起返回东京。 这时候,他们俩尚且不知,姐妹校交流会已经被敌人破坏—— 场地中升起了一顶半圆形的黑色的“帐”,这个帐的覆盖范围很大,将分散在场地中的所有学生都笼罩其中。 虎杖悠仁本来正在和东堂葵对战,他感受到阳光突然晦暗了几分,抬起头,面容陡然严肃下来。 “帐?” 交流会上怎么会有帐? 一时间,几个跟随于夏油杰的咒术师们纷纷跳出来,甚至还有一位特级咒灵——花御。 东京咒术高专和府立高专的学生们都被这些敌人缠住,监控室中的老师们也察觉到了不对,他们急忙赶向场地,进行救援。 “五条老师,你不进去吗?” 京都府立高专的指导老师庵歌姬,发现速度最快的五条悟竟然漂浮在帐外,迟迟没有进去。 “啊。这个帐阻止我进入。” 五条悟双手插着裤兜,有些诧异以他的力量,竟然会被帐拦住。 庵歌姬不解,她很轻易的就将手探进帐中,“我并没有感觉到阻拦的力量。” 听到这里,半空中的白毛男人用手抵着下巴,思考道:“难道这个帐纯粹是为了阻拦我吗?也太大手笔了吧。” 可进入的条件和禁止进入的条件相互平衡,帐才能生效。 也就是说,这个帐的规则应该是“允许任何人类进入”和“禁止五条悟进入”。 竟然把五条悟和全人类的力量放在了同一个天平上。 怪不得日本最强,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强行突破。 五条悟对庵歌姬说,“你先进去吧。” 事关学生的性命,庵歌姬也不再犹豫,“好,你快点解决。” 说完后,她就冲进了场地内。 袭击的人类敌人大部分都被学校老师牵制住,只是特级咒灵花御,击伤了不少学生。 好在这些学生天资都很出色,彼此互助之下,竟然硬生生拖到五条悟解开帐。 遍体鳞伤的花御看见帐一点点消融,某个白毛老师的眼瞳已经自上而下,将她的一切举动都纳入眼底。 花御知道这次的任务失败了。 她发出撤退的信号,刚想要遁进茂密的丛林中,一股磅礴的力量突然从身后袭来。 “茈。” 五条悟即便没有靠近,他的正式“苍”反式“赫”两股力量组合而成的“茈”,也裹挟着杀意,瞬间穿透了丛林。 “轰”的一声,树木尽数枯萎,甚至连地面上都划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露出里面满目苍夷的断树根。 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就在这条沟壑的旁边。 粉毛少年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差点就死在五条老师手下了。” 吉野顺平连连点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去找被放在树干后的“惠惠侠”。 那里哪还有什么惠惠侠的身影,只剩下两根焦黑的木头了。 照片也被焚毁了吗? 吉野顺平有些失落,他还想留下好好保存呢。 正这时,一股风带着一张照片吹到了五条悟面前。 白毛男人用手一夹,准确无误的拿到了,他翻过来一看。 薄薄的嘴唇勾起了一道弧度。 照片上,是他喜欢的人。 男人用拇指指腹将照片上的灰尘擦去,仔仔细细看了会儿少年的睡颜,才懒洋洋的将照片放进了外套内口袋中。 “没收。” 场地已经被破坏成这样,里面的二三级咒灵都被祓除,不能再接着比赛了。 两个学校简单打了场棒球,就草草结束了这次的姐妹校团体交流赛。 东京咒术高专的师生们返回学校。 众人第一时间拿衣服去浴室,准备洗去一身疲惫。 虎杖悠仁洗漱完后,湿着头发,准备发短信跟惠说交流会结束了,就看见半个小时前,伏黑惠给他发了一条未读消息。 “我快到校了。” 虎杖悠仁狂喜:!!! 他瞬间站起来,连头发都还没来得及吹,就一溜小跑到了伏黑惠宿舍门口。 少年房门大开,正在收拾行李箱里的东西。 “惠!” 虎杖悠仁一个猛虎扑食,就把伏黑惠扑倒在地,他双手托着伏黑惠的耳畔和颈侧,左看右看他的脸。 “治疗有效果吗?怎么感觉你瘦了点?” 伏黑惠摇头,有淡淡的失落:“还是没想起来。”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被虎杖悠仁双手托住的地方一疼,忍不住蹙起了眉。 “疼。” 虎杖悠仁奇怪,“我没用力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手,发现自己掌心里竟然出现了一张属于宿傩的嘴。 粉毛少年再去看伏黑惠颈侧,发现那里被宿傩咬出了一口牙印。 “啧。” 虎杖悠仁一拳打在那张嘴上,跟惠惠道歉。 “对不起啊惠,我太激动了,忘记身体里还有宿傩存在。” 伏黑惠根本就没有责怪悠仁,自然无所谓接受与否。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忽视了宿傩,所以男人生气了呢? 少年凑近了一些,跟虎杖悠仁眼下的猩红双眼打招呼。 “我回来了宿傩。” 他的吐息带着一点草莓硬果糖的甜味,宿傩半垂的眼珠动了动。 伏黑惠没看到,又稍微拉开了五六厘米的距离,“悠仁,我把你常用的东西一起带来了,一会儿你拿回宿舍吧?” 虎杖悠仁点头:“好。” 他眼睛尖,瞥到了摊开的行李箱中有一只很大的老虎抱枕,有些诧异,“你把小小虎也带来了?” “嗯。因为是悠仁送的,很重要。” 虎杖悠仁喜不自胜:“嘿嘿~” 看来他在惠心中的位置还是最重的嘛! 这夜。 咒术高专中很安静。 不管是经过了一场激烈战斗的学生们,还是在路上奔波了六个小时的伏黑惠,都已经精疲力尽,睡得很香。 只是,这份无事发生的平静,也只维持了一晚上而已。 第二天。 五条老师生病的消息,如龙卷风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咒术高专。 装的吧?一定是装的吧? 哪有最!强!会在夏末被感冒打倒? 不会是某个无德老师听说可爱的学生回校了,所以故意装病求亲亲抱抱吧? 三个眼神死的二年级生过来看了眼五条悟,才短短三十秒,就一脸谴责的出去接了离校任务。可以断定,如果能不来,他们大概会连夜扛着新干线去打怪! 别问,问就是嫌新干线跑得太慢!! 虎杖悠仁去保健室找了家入硝子。 硝子老师有着一头齐肩短发,眼下常年是青黑色,看着就睡眠不太好的样子。她随手套上白大褂,脚步匆匆的跟虎杖悠仁来到五条悟的房间。 屋内场面有点混乱—— 据说烧成四十度,快烧成傻子的白毛老师,正一脸荡漾的搂住伏黑惠的腰,不让他走。 “我要吸吸小惠,病情才能好起来。” 成年男性十分可耻的,用自己的手臂去量少年的细腰,还把自己的脸贴在伏黑惠腰窝上。 “老师,你这样缠着我,病也没办法好的。” 惠很头疼。 可五条悟就是不放手,还把他往床上扯,“老师的身体老师知道,如果小惠愿意陪老师睡一觉,百分百就能痊愈了!” 第31章 伏黑惠拿着自己的杯子准备去倒水, 却被五条老师的胳膊囚在原地。 因为担心老师的身体,他赶来时甚至都没来得及换校服。 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长袖无帽卫衣,墨绿的颜色尤其衬皮肤, 下摆是没有松紧的宽松款, 被男人蹭了几下, 衣角就高高卷起,露出底下纤细苍白的腰肢。 少年用手按住五条悟跟钢铁一般坚硬的胳膊, 面无表情戳穿白毛老师的美梦―― “不会的, 只会把感冒传染给我。老师也想我病殃殃的躺在床上吗?” 五条悟痛苦的呜呜了两声,不要脸的用鼻尖蹭他香香的腰线。 眼泪从嘴角流出。 “太狠心了小惠, 明明知道老师舍不得!” 五条悟终究还是松了手。 当然, 就算他不松手,已经赶到的虎杖悠仁也会把他的手给剁了。总之绝不允许任何人偷偷占惠的便宜。 “……”家入硝子一言难尽。 现在不仅仅是学生们认为五条悟在装病, 连她也一副看垃圾的模样。 “看着还挺精神的嘛,那就随便开点药吃吃吧。” 她从医药箱里随手拿了一点退烧药,丢给终于自由的黑发少年。 “你喂给他吃。要是不想喂也没关系,反正那家伙的无下限术式一直运转,也会经常烧坏脑子。” 五条悟这个疯子的大脑, 本来就处于崩坏被治愈,治愈又被崩坏的循环反复中。 伏黑惠终于明白了。 他有点同情的看了眼男人, 心说怪不得老师会经常作出些奇奇怪怪的举动。 五条悟接收到伏黑惠怪怪的眼神。 “嗯?” - 虽然没看病,但给了药, 家入硝子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 三人离开五条悟的房间。 虎杖悠仁想采取紧迫盯人的手段,跟伏黑惠一起去接水,女人突然叫住了他。 “虎杖同学, 你先等一下。” 虎杖悠仁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停下脚步:“怎么了老师?” “你能不能跟我过来一趟, 我还想对你的身体做一些检查。” 虎杖悠仁想也不想就要拒绝,“能不能明天再做?” 让惠一个人照顾五条悟,无异于羊送虎口啊。 家入硝子大概看出了粉毛少年的想法。 想摸根烟,却摸了个空。 她索性把手插进白大褂口袋里,“不用担心,那家伙不会对你可爱的弟弟做些什么的。” 起码现在还不会。 虽然是个混蛋老师,但如果伏黑惠拒绝的话,他是不会真的用强迫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虎杖悠仁还是有些犹疑,家入硝子踩着高跟鞋走到他身边,伸手拍拍少年厚实的肩膀,“走吧,你难道不想找到能剥离宿傩的办法吗?” 虎杖悠仁琥珀色的眼睛一亮。 如果真能找到,那就太好了!毕竟他还放不下伏黑惠,也不想独自奔赴死亡。 粉毛少年终于点了头,跟着家入硝子去了保健室。 这边,伏黑惠接了温热的水回来,发现悠仁和硝子老师都离开了。 他没有多想,打开房门,用清清脆脆的声音说,“该吃药了,老师。” 黑暗的房间中突然伸出了一双手,捂着黑发少年肉肉的粉唇,把他拖进了闷热的被窝里。 房间里的窗帘被拉上了,只有昏暗的一点光。 伏黑惠从薄被里挣扎出来,就看见一个很高大的人影支撑在他上方。 男人有着一头凌乱微长的银白发丝,发丝底下,是一双微眯的冰蓝色眼眸。 “……老师?” 伏黑惠叫了他一声,想确认他的脑子是否还能正常运转。 五条悟低低应了,“惠,你肯定不忍心看老师头痛至死吧?” 伏黑惠眨了眨绿眼,他本能的察觉这种姿势很危险,但又不知道具体危险在哪里。 毕竟这样做的人是五条老师。 老师会伤害他吗? 少年盯着上方的男人冰蓝眼眸里的血丝,又乖又认真的问,“我需要怎么做,才能让老师不再头痛?” 五条悟终于笑了起来。 他确实没有强迫少年,只是压低了声音诱哄着。 “你乖乖的。” …… 半小时后,五条悟光着脚站在桌边,一把抄起马克杯,将家入硝子开的三四种药全部吞下。 他左手拇指摩挲着马克杯手柄上刻着的“惠”,又想抢可爱学生的东西了。 “惠酱,把这个杯子送给老师吧~老师明天送你一个新的~” 伏黑惠盘腿坐在男人的床上,还在往下整理衣服。 他墨绿色卫衣的衣角有点翘起,某些角度可以隐约看到腰窝处有一个牙印,不深,但被牛奶糖似的皮肤衬得有点明显。 牙印周围红红的,像是被什么虫子反复宠爱叮咬过。 伏黑惠摇头,“这个不行。这是和悠仁一起上陶瓷课,他做好了送给我的。” 五条悟挑了挑眉,放下了杯子。 行吧。丢失的那九年,他怪不了别人。 “那你做的呢?送给虎杖了?” “嗯。” 五条悟得到了料想中的回答,他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气音,“果然。” 伏黑惠见老师似乎很失望的模样,犹豫了一会儿,又补充一句道。 “如果老师喜欢,以后我可以做一个送给你。” 五条悟怔愣了瞬间。 他仿佛看到一个笨拙的孩子,终于想要主动回应周围人的感情,于是伸出软软乎乎的手,既生涩又犹豫。 五条悟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他揉了揉小海胆,把他的头按进自己胸口,语气带笑,“那老师就等着喽~” 当天下午,五条悟好了大半。 他去夜蛾正道校长办公室的时候,刚好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发现五条悟就算绑着眼罩,还是能看见一脸高兴的模样:? 怎么感觉这家伙脑子烧坏了? “你病好了?” 家入硝子问。 五条悟说:“你的那堆药还挺管用。” 家入硝子:“……虽然但是,那是一星期的份量。” 一口气全吃了的五条悟挠了挠头,“哈哈,原来如此。” 尬聊结束,两人推开夜蛾正道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夜蛾正道将两份资料,分别递到他们手上。 “这次袭击场地的敌人已经招供了,他们说,自己是被一个名叫夏油杰的男人招募的。不仅如此,夏油杰还拉拢了特级咒灵,并收服了盘星教,成为盘星教新的教主。” “你们都是夏油杰的挚友,我想听听你俩的看法。” 五条悟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 “杰是被我亲手处决的,我确定他已经死亡。” 家入硝子也同意,“再怎么说,杰也被埋葬了将近一年,这件事太过离奇,不过我依旧认为杰复活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这些敌人是被招募的,不够忠心,很快就招出了夏油杰一党在茨城县的大本营。 五条悟说,“我去。” 不管是谁,也不能打扰挚友的安眠。 五条悟离开咒术高专后,他手下的线报也传来消息,说已经有了伏黑甚尔骨灰的行踪。拿到骨灰的人,是一个在诅咒师界很有名气的老婆婆。 五条悟让他们继续追查,自己则立刻赶往茨城县。 他的执行力相当快,然而依旧扑了个空,只抓住了几个盘星教的教众。 “花御,面对那种不可击败的怪物,你害怕了吗?” 头上有着一道丑陋缝合线的袈裟男人,看着身负重伤的特级咒灵,面上竟还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花御说,“@ ~%&#@*……” “……好了你别说了。”夏油杰笑着阻止了她。 “如你们所见,五条悟就是这样的怪物,如果不是我早早带你们转移,现在你们大概已经被他祓除了吧。” 漏瑚气的头上的火山直喷出火焰。 他是四个特级咒灵中第一个去找五条悟的,也是第一个被扁的妈都不认得的老倒霉蛋。 “那你说该怎么办!这次袭击交流会,也没有成功把宿傩的受肉/体带出来!” “不要着急,好戏还在后面呢。” - 又下了几场雨,天气慢慢变凉。 没有任务的时候,伏黑惠就喜欢研究自己的影子。 他已经能简单构筑一个小空间了,只不过真希学姐的咒具价格单位是亿,要是弄丢了,伏黑惠大概只能把自己卖给五条老师来还债。 所以这段时间,他只在影子空间里放置了一些食物,想看看空间的稳定性。 “惠,糖果还在吗?” 真希学姐把钉崎野蔷薇和吉野顺平都打趴下后,过来惠这里,问他的实验情况。 伏黑惠伸手进去摸了摸。 “嗯!还在!” 真希一手抱臂,一手托着下巴想了想,“既然如此,那就试试看你不集中精神去控制,东西会不会消失在影子里。” 她冲伏黑惠勾了勾手,“过来,学姐指导你体术。” 伏黑惠,“……” 他并不想挨揍。 黑发少年这段时间,接连调伏了“满象”和“脱兔”,现在已经有六种式神了。 术式的增强,某种意义上也会暴露体术的短板。 真希学姐就是想给伏黑惠补补课,尽量压缩这两者间的差距。 伏黑惠是瘦弱那一挂的,每天被熊猫学长盯着吃饭,身上没长多少肉,倒是脸上圆了一圈。 白嫩嫩的脸颊肉看着特别好咬,就连真希学姐,都悄悄放了水,打他时总会卸去一部分力道。 “偏心!偏心!学姐偏心!” 野蔷薇叉着腰,刚刚对战时,她胳膊腿都要被真希学姐拗断了。 “我才是一年级里的一点红啊!为什么伏黑惠反而变成团宠了!这不公平!” 吉野顺平悄悄拉了下她的衣角。 “钉崎,你别说了。你昨晚想偷溜进惠宿舍,反被悠仁抓包的事,学校里已经传遍了。” 钉崎野蔷薇:“……” 该死! 竟然忘了自己也是惠惠侠后援会里的一员! 第32章 钉崎野蔷薇的生日要到了。 这是来到新学校的第一个生日, 野蔷薇特别重视。她提前两天就在一年级四人小群里说,“好好想想要给我送什么礼物,不然回来杀了你们!” 三个男生哪敢不回答, 纷纷道。 “收到。” “会认真挑选的。” “好的大姐大, 知道了大姐大。” 不过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今天要出去做任务, 没办法跟伏黑惠一起。伏黑惠就独自离开学校,坐电车去市区。 这段时间他几乎都在路上奔波, 上个月的工资剩了大半没用, 金钱方面还算充裕。伏黑惠第一次给女孩子挑选礼物,他想了想, 把剩下的钱都带上了, 希望能买到合野蔷薇心意的。 东京市区这几年变化不大,街头依旧是人潮拥挤, 车水马龙。高楼上挂着巨大的海报,听说是叫做小高田的超人气偶像。 伏黑惠不在意这个。 上午下了一场小雨,空气还残留着雨水和泥土的潮湿气息。 黑发少年穿着一身宽松的长袖便服,背着斜挎包,很快找到了一家卖饰品的店。 这家店的店长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生, 扎着高马尾,正坐在柜台后专心制作一串珍珠项链。 “欢迎光临, 请问需要点什么?” 女生听到开门的声音,边说边抬起头。 等她看清黑发少年的脸后, 笑容瞬间灿烂了几分。 呜呼!不管怎么说,今天第一个顾客是这样好看清爽的男孩子,连带着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很好啊~~ “是要给女朋友买礼物吗?” 伏黑惠被这些精致小巧的饰品晃的眼花, 他否定道, “不是, 是一个同学。” 同学啊…… 店长带他去了发夹专区,“既然是同学,送项链之类的饰品就有些不太恰当了,你可以看看这些发夹,如果不满意的话,还可以手工DIY哦。” 野蔷薇会喜欢发夹吗……? 伏黑惠觉得有点麻爪。 虽说对方看起来比男生还彪悍,但某些时候,又特别在意外貌上的东西。 比如这次回来,他就听说真希学姐的双胞胎妹妹真依,在姐妹校交流会上弄破了野蔷薇的运动服,到现在还被野蔷薇视为人生第一号仇敌…… 嗯,伏黑惠决定就买发夹好了。 他在店长的建议下挑了挑,选了一对很好看的蔷薇花发夹。 紫红色的蔷薇干花,颜色由上至下变得更深。外面覆盖着一层透明的胶状物,防止花朵碎裂变形,底下还有两片小小的绿叶,再加上金色的夹托,看起来精致又好看。 “里面是真的干花,所以相对而言还是比较脆弱,要好好保存哦。” 店员找了一个很好看的袋子,将发夹盒子放进去包装起来,递给伏黑惠。 “这款发夹原价是一万两千日元,不过你是今天第一位顾客,就给你打七五折,承惠九千日元。” 伏黑惠没想太多,很礼貌的跟店长道了谢,把钱付完就拿着东西离开了。 他一个星期前在这附近找了家陶艺馆,花半天时间做好了一个陶瓷杯子,塑形和上釉都是少年亲手来的,现在大概也已经烧制出成品了。 伏黑惠发现从这里到陶艺馆的距离不远,就顺路过去拿,放在挎包里准备回校。 就在他快要抵达电车站的时候,忽然被拥挤的人群推了一个踉跄。 “?” 伏黑惠用手护着礼品袋,困惑的回头去看―― 涌过来的众人脸上充斥着惊恐之色,仿佛不久前目睹了极可怕的东西,希望能赶快坐上电车离开危险之地。 “不要挤我的孩子!真由子!快到妈妈这里来!” 慌乱的妇人牵着八/九岁小女孩的手跑来,只是拥挤的力量太大,母亲一个不慎,小女孩很快就被挤到远处。 “妈……妈妈!” 真由子脆弱尖细的哭声完全没有激起周围人的同情,他们已经被恐惧吓破了胆子,只想赶紧逃命。 眼看着小女孩没站稳,摔倒在地,她身后一个西服打扮的矮胖男人抬起脚,快要踩在女孩的肚子上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年突然弯下身子,用手臂挡开了他的脚。 矮胖男人被阻碍了逃命路线,愤恨的踢了少年腰侧一脚。 “想当英雄啊?白痴!” 皮鞋尖部重重撞击在柔软的身躯上,伏黑惠唇齿间溢出一声闷哼。 “……哥哥?” 伏黑惠用手蒙住她的眼睛,“我没事。” 他抱着真由子站起来,将已经止住哭的小女孩交到妈妈手上。 妈妈感激涕零,“谢谢你救了真由子,你也快跑吧,东京大道上出现了好多怪物。” 她说完这句话,抱着真由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仓惶的背影和真由子懵懂的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黑发少年收回目光,把礼物放进挎包里,逆着人群向外走去。 走到东京大道上时,终于发现妇人所说的“怪物”们。 一只只身形庞大扭曲的生物,正在路上爬行着,它们裸露的脊背上有些长出了骨刺,有些胸腔凹陷,长出了两只细弱的前肢。 伏黑惠皱着眉,他发现这些“怪物”并不是咒灵,味道闻起来,有些像被强行改造的改造生物。 他召唤出玉犬,给予它们解脱。 这时候,少年倏然感应到一股熟悉的、邪恶的力量。 他匆匆赶过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真人正在一个商城的二楼玻璃围栏上,一脸轻松的晃悠着双腿。 两个自由咒术师正警惕的围着他。 “未成年?” “快滚!这只咒灵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两个咒术师察觉伏黑惠的到来,皱着眉头,语气十分不客气的让他快滚。 他们俩应该是恰好在这附近,发现东京大道上出现的怪物后,沿着咒力残秽的踪迹追到了这里,然后就跟真人对上了。 伏黑惠当然不会走。 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真人的可怕。 “他是特级咒灵,不要被他的手触碰到!”如果触碰到的话,就会被真人控制灵魂,随他心意操纵了。 那两个自由咒术师一个是一级一个是二级,都很强大,但跟特级咒灵真人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他们两人知道敌不过,想要遁走的时候,真人忽然闪身到他们身后。 “这就想走了?” 一边说着,蓝灰色头发的男人,将自己的手分别按在两人身上,下一秒,这两位咒术师就变成了他指尖玩弄的小小的人干。 伏黑惠来不及救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哈,”真人仰着头,无趣的将人干咽下,灰色的眼瞳缓缓偏过来,“还真是有缘分啊,我不听话的实验品。” “砰”的一声,伏黑惠被击飞在地。 白犬为了保护主人,被真人生生撕碎了,洁白的皮毛沾染着血迹,一颗刻画着红色符文的脑袋,被恶劣的笑着的男人一脚踢到伏黑惠面前。 “倒是个护主的好狗狗。” “可惜没有遇到一个好主人。” 伏黑惠侧身压在斜挎包上,包里面准备送给五条老师的陶瓷杯子已经碎了,锋利的瓷片割破了帆布包布料,划破了他抵在包上的左侧手臂。 伏黑惠没察觉身体上的疼痛。 他蜷缩着身体,颤抖着将白犬的脑袋抱在怀中,白毛上的血迹沾染在他身上,和他的血液混合到一起。 少年不敢相信。他昨晚还跟两只从小陪伴的大狗玩闹过,今天,就失去了其中一只。 死亡,就是再也不见了。 “你、该、死!” 伏黑惠一字一顿,碧绿的眼瞳竟泛着血丝。 白犬的脑袋开始融化成影子,全部融入到黑犬的身体中。 黑犬长啸一声,异变成了更强大的[浑]。 “脱兔!” 千百只白色柔软的兔子将真人层层包围,[浑]作为主力,英勇无惧的冲了上去―― “惠还没有回来吗?” 天都快下山了,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百无聊赖的坐在健身区的长椅上,钉崎野蔷薇站在他们面前,正兴奋的拆礼包。 “我先说好,要是我不喜欢你们得重买!” 虎杖悠仁双手合十,直呼救命,“饶了我们吧!再说,哪有跑来强行拆礼物的,你生日不是后天吗?” 钉崎野蔷薇总有一套歪理,“这是不是送给我的?” “……是。” “那不就行了,都是我的东西,我想什么时候拆就什么时候拆。” 虎杖悠仁看着眼前的小路望眼欲穿。 “算了,”粉毛少年站起来,“我还是去市区找找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 他溜了,钉崎野蔷薇也终于拆开了手里的礼物,简陋的盒子里,放着一双粉红色的拳击手套。 “!” 钉崎野蔷薇发出怒吼:“……虎杖悠仁!!!” 归林的鸟雀被少女爆发的嗓音吓得扑哧乱飞,野蔷薇一个百米加速冲上去,给了虎杖悠仁一记锁喉绞杀。 三人组打打闹闹一番,还是一起乘坐电车去往东京。 路上,他们听到有行人面露恐惧的说着“东京大道有怪物”、“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们”之类的话。 才想起打开手机搜索新闻。 但政府为了不让民众陷入恐慌,已经将所有有关“怪物” 的消息压制了,他们唯一能搜到的,只有一条名叫“东京电车站发生踩踏事件,一名高中少年于千钧一发之际挽救女孩生命”的新闻。 新闻中还配了一张行人抓拍的照片,正好就是伏黑惠用手臂挡开矮胖男人脚的那一瞬间。 拍照的人似乎也在逃命,拍的很模糊,伏黑惠甚至都没有露出正脸,但那一头蓬松上翘的黑发,和完全不顾及自身安危的举动,还是让三人组瞬间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去市区还需要一点时间,虎杖悠仁即便心急如焚,也不能立刻赶到。 他压抑着火气,继续看这则新闻。 【据被救小女孩的母亲所说,那位不知名的男高中生救人时,还被一个中年大叔恶意的踢了好几脚。 我们不禁感叹,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为何少年都能挺身而出,保护比自己更弱小的孩子,而成年男人不仅不赞扬他的正义之举,还要可耻的在他身上发泄自己的不满? 如果这位大叔正在看我们这篇报道,请勇敢一点站出来,向被你伤害的小英雄道一声歉!】 虎杖悠仁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天他的手机会被宿傩捏成碎片。 因为他也快控制不了自己心中暴戾的情绪了。 “这家伙怎么敢?!” 虎杖悠仁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伏黑惠不会为自己考虑,可是他会啊! 钉崎野蔷薇动了动脖颈,又将双手手指关节捏得噼啪作响,眼神阴恻恻的。 “这种垃圾老男人,就是要好好扁一顿,你看看上面有没有人透露这个老男人的信息?” “敢欺负我钉崎野蔷薇的小弟?我今天就要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降正义!” - 天色渐晚。 伏黑惠靠在商城一楼楼梯下方的黑暗角落里。 他垂着头,突然“哗”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继白犬之后,大蛇也被硬生生捏碎了。[浑]已经无力再战,蟾蜍和脱兔攻击力不够,满象会消耗大量咒力,而他已经无法提供…… 身体损耗到一定程度,大脑就会催促着意识赶紧陷入昏迷。 伏黑惠就是现在这个状态。 到此为止了吗? 这样也不错,就这样战斗至死,是属于初号机能做出的最完美的答卷。 真人太危险了,刚刚又杀了好多人……自己太差劲了,不过五条老师应该有办法解决吧? “嗒。” 一滴鲜红的血从他嘴角滑落。 黑发少年那双碧绿的眼眸终于阖上了,他垂下头,伤痕累累的右手从膝盖上滑下,砸在地面上。 “找到你了。” 真人双脚勾着一楼栏杆,大头朝下倒吊下去,然而这幅恐怖的场面并没有观众。 男人无趣的“啧”了声,兴奋的面孔逐渐消失,他跳下来,用手掐住了黑发少年的咽喉,确认还有微弱的脉搏。 “都已经破破烂烂,不能再玩了啊。这种等级的实验品可不多见,玩死一个就少一个。” 商场里经过打斗,已经一片混乱。 真人踹开拦路的杂物,揪着伏黑惠的衣服,拖着遍体鳞伤的少年准备离开。 血色在他身后蜿蜒出一条刺眼的痕迹,那具单薄身体里的血液好像都快流空了。 三人组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触目惊心的场面! 吉野顺平立刻认出了他,“真人――!!!” “啊,又是老熟人呢顺平,懦弱无能的你竟然加入了咒术师,”真人高高举起伏黑惠,少年呼吸微弱的几乎不可闻,口鼻处还在滴血。 “看见了吗?这就是你们逃离的下场。” 第33章 吉野顺平紧握着拳头。 这是老天给他的惩罚吗?明明是一个普通人, 却还妄想摆脱自己平庸的人生,和被选中的天之子并肩作战。 命运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就算已经拥有咒术师的才能, 他也依旧保护不了任何人吗……? 吉野顺平陷于深深的自责内疚中。 他觉得, 如果不是自己当初提议去看《蚯蚓人2》, 如今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伏黑惠也不会被真人这样恐怖的存在惦记上。 伏黑惠命悬一线,虎杖悠仁不敢轻举妄动。 “你要怎样, 才肯放开惠?” “谈判?”真人笑了, 他脸上横横纵纵的缝合线,随着皮肉的牵扯变得十分扭曲。 “你们不会真把我当成前瞻后顾的人类了吧?睁大眼睛, 好好看看, 看我是怎么把你们的伙伴,变成另一种样子。” 灰蓝色头发的咒灵说着, 笑眯眯的使出了技能―― “无为转变。” 真人诞生于人类对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近乎天然的拥有着攻击灵魂的术式。 他的“无为转变”,可以通过改变被施术者的灵魂,从而改造肉/体。 因为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上的攻击,即便反转咒术也无法治疗, 基本就被宣判死刑了。 “死吧!!” 虎杖悠仁和宿傩在疯狂转换,黑色咒纹若隐若现, 猩红眼眸和琥珀色泛着血丝的瞳孔,仿佛已经融为一体。 “砰!!!” 偌大拳头落在男人脸上的那一刻, 真人的话语刚好落下尾声。 他被巨大的力道打的面容凹陷,手臂被直接掰断,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倒飞出去, 撞飞了一堆杂物! 宿傩抢走了身体的掌控权, 将软软的少年单手抱在怀中。 怒火让身体中手指的力量暴走。 他的体型开始变大, 高专校服上衣被硬生生撑爆,两条布满咒纹的胳膊下,出现了另外两根粗壮的手臂。 他看起来大概有两米高,肌肉虬结,四眼尽数睁开,眼中猩红一片。 暴戾的气息如同恶魔在世,压制的顺平和野蔷薇几乎无法动弹。 宿傩现在看起来快有两三个伏黑惠大,少年的身体几乎被他的手臂挡得严严实实。 ――但很显然,伏黑惠并没有被真人的「无为转变」改变形态。 废墟中,特级咒灵缓缓的站起来。 他高度扭曲的颅骨正在修复,一颗破裂的眼珠重新长了出来。若身份不是咒灵,真人此刻应该已经被一拳爆了头。 “不可能,我的无为转变不可能不生效!” 真人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刚刚他使出咒术时,竟然没有感知到伏黑惠的灵魂! 他究竟是什么人?! 真人惊恐未定之时,宿傩正在使用反转咒术,治愈伏黑惠身上所有的伤势。 伏黑惠似有若无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只是流逝的血液和体力损耗,还需要慢慢静养。 高大的魔神垂下眼眸,觉得少年嘴角蜿蜒而下的血迹刺眼极了。他微微抬高惠的下颌,伸出舌头,从下巴处一路舔到嘴角,将那些腥甜的血色卷入腹中。 “过来。” 钉崎野蔷薇指了指自己,“?” “把他带走,接下来的战斗,不是你们能沾染的。” 棕发少女顶着压力,将伏黑惠的胳膊扛在肩上,“走了,顺平。” 三人走出商场后,吉野顺平说,“我来吧。” 他的那些隐秘心思,应该被诅咒之王察觉到了,不过对方现在也没空注意这边。 钉崎野蔷薇长吁了口气。 “那家伙在想什么啊,伏黑就算再轻,也是个男生好不好。”哪有让女孩子干搬运工的! 吉野顺平打横抱起少年,沉着脸没说话。 他们离开商场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了剧烈的响动,听起来应该是一场极其激烈残酷的战斗,是他们还无法踏足的领域。 吉野顺平抱着他的整个世界。 想要变强的心,再没有一刻,如此时这般强烈了。 - “怎么会有人没有灵魂?不可能,这不可能。” 真人看着伏黑惠消失在视线中,探究和好奇的眼神浓烈到病态。 但他知道,不解决拦在门口的纯恶,他是不可能把伏黑惠抢回来的。 “宿傩,你难道不想完完全全的复生吗?不再受制于虎杖悠仁,将这具躯体完整占为己有?” 宿傩懒得跟他废话。 他甚至连咒术都不愿意用,单纯用强悍的肉/体将真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真人只能频频改变形态,希望能拖延时间,把纯恶拉入己方阵营,“那些咒术师只是想销毁你,只有我们才是你的同盟。” 宿傩一脚踩在他脸上。 “同盟?你也配?” 魔神居高临下的眼神,翻涌着杀意,“我承认,你真的惹怒我了。” “任何人的生死我都可以不管,唯有他,你不该碰。” 真人口鼻渗血。 在濒死时,灰蓝发男人突然张开嘴,吐出了一个融合了很多改造人的黑色人格。 「多重魂・拔体」 这是将多个改造人融合在一起,利用改造人的灵魂拒绝反应,使其力量得到爆发性增长的技能。 一张快将整个商城填满的大嘴瞬间冲向宿傩,宿傩使用斩击,自上而下瞬间将这张嘴纵向剖开。 血淋淋的变异内脏如下雨一般哗啦啦落下。 魔神站在血河中,然而他的面前,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下水管,哪里还有真人的踪迹。 “很好。” “祈祷不要再撞见我。” 杀意怒涨的男人笑容恐怖。 …… 商场的事自有后勤处理。 虎杖悠仁回到咒术高专时,天已经全黑了。 他白天跟吉野顺平一起做任务,傍晚又被宿傩抢走身体对战真人,还动用了手指中的力量,整个人累到快虚脱。 “你不是诅咒之王吗,竟然让他跑了!” 虎杖悠仁走在回宿舍的小路上,气愤宿傩竟然没有铲除伤害了惠的家伙。 早知道他还不如自己上! 宿傩冷笑,“你只吃了我一根手指,连我全盛时期二十分之一的力量都没有,让他跑了怪谁?” 粉发少年走到伏黑惠宿舍门口。 屋内灯还亮着,里面传来野蔷薇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会儿,确认自己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后,才悄悄推开了门。 伏黑惠不久前又被家入硝子老师治疗了一遍,早就清醒过来了。 他简单清洗过,换了一身宽松舒适的便服,此时正坐在床上,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钉崎野蔷薇。 “还好没有弄坏。” 钉崎野蔷薇快内疚死了,“那种时候还在意什么礼物,当然是你最重要啊!” 不过话是这么说,野蔷薇还是诚实的打开了巴掌大的黑色丝绒小盒子。 里面躺着一对精致的野蔷薇发夹。 她一见这个,就喜欢的不得了! “这也太好看了吧!里面的是干花吗?” 伏黑惠点头,“对。店长说要小心一点。” 钉崎野蔷薇捧着发夹走到了镜子前,往头上比划,想看看什么角度最适合最好看。 然后她惊喜的发现,不管什么角度都超!好!看!的! 呜呜呜惠惠侠简直就是人间小甜心。 钉崎野蔷薇捧住心口,抹去眼角不存在的泪花,“一定超贵吧!我绝对会好好珍惜的!对比某个送粉色拳套的家伙,我觉得他应该切腹谢罪。” 九千日元,怎么也不能说便宜。 伏黑惠没告诉她价格,澄澈绿眸一偏,瞥到了门口探出的粉色脑袋。 虎杖悠仁走进来,语气失落的告诉大家,“抱歉,让真人跑了。” 伏黑惠一愣,却见悠仁走到床边,弯下身环抱住他,声音低哑哑的,“不过我保证,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吉野顺平默默在心中握了拳:我也是。 伏黑惠点头,毫无保留的给予自己的信任,“我相信你。” 突然,虎杖脸上煞风景的出现了一张嘴。 “不自量力。”宿傩嗤笑,血眸看向黑发少年,将他囫囵个打量了一遍,才放下心。 “不白救你,你欠我一个要求。” 伏黑惠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什么要求?” 宿傩自有打算,“先留着,以后再说。” - 商场一战后许多天,虎杖和吉野头上像笼罩了一层阴云,训练刻苦到连真希学姐都直呼吃不消。 他们俩还一起去请教了七海健人老师,试图提高“黑闪”的成功率,经常累到一坐下就三秒入睡。 伏黑惠倒跟他们不一样。 他好像有点接受不了白犬和大蛇的“死亡”,最近一直在研究自己的影子,希望能重新构筑式神的身体。 不过身体没构筑出来,倒是先有了领域的雏形。 钉崎野蔷薇看几人一副惨惨戚戚,被打击的不轻的样子,决定补一个生日party,大家一起开心开心。 身为一点红,她这点任性的权力还是有的。 三个一年级男生都没有异议,尽责尽力的准备蛋糕,布置气球和彩带,把party办的有模有样。 钉崎野蔷薇主要是想调动大家的情绪,于是她装模作样的开始许愿。 “今年的生日愿望,想要惠惠侠一个亲亲!” 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掐着她的脖子疯狂摇晃:“不允许――换一个――” 惠惠侠? 在其他两个男生吵着说“不行”的时候,伏黑惠迟钝的意识到什么。 “惠惠侠是说我吗?” 钉崎野蔷薇给两个闹事的一人一个板栗烧肉,在当事人懵懂困惑的目光下,她略感羞耻,凶狠道,“对!” 然后指着自己的脸,“快点亲!” 虎杖悠仁捞起伏黑惠后退三米,“亲什么亲,吃你的蛋糕去吧!” 吉野顺平拦在他们前面,目光警惕的对野蔷薇说,“虎杖说的有理有据,很难不支持。” “理”在哪里,“据”在哪里? 吉野顺平你也变坏了是吗?究竟是什么让你耳聋心盲? 钉崎野蔷薇恨铁不成钢的怒瞪他一眼,为了平息众怒,少女只好稍微妥协那么一点点。 “既然这样,那就玩一个游戏!蛋糕上的奇异果代表我,樱桃代表吉野,凤梨代表虎杖,伏黑先吃哪块水果,谁就能得到他一个亲亲,怎么样?” 伏黑惠:??? 黑发少年高举右手,“等一下,我不同意。” 然而没有人理他。 于是惠提高了声音:“我不同意!!” 三人充耳不闻,彼此怒视了两秒,纷纷抄起属于自己的那块水果,面容癫狂扭曲的向还在抗议的乖巧少年跑去! “惠!!” “吃我的!!!” 伏黑惠哪见过这阵仗,吓的后退三四步不说,打开门就拔腿狂奔。 “我不同意!” “我拒绝玩这个游戏!” 钉崎野蔷薇举着奇异果从前方包抄,嘿嘿邪笑了两声,“抗议无效!最终解释权在我!” 第34章 十分钟后。 四人已经纠缠到了教学楼四楼。 他们正在站在走廊上对峙, 伏黑惠扫过他们手里混合着奶油的水果,嫌弃之心溢于言表。 不管怎么说,都太不卫生了! 他不仅不想吃, 也不想去亲别人的脸! 但此刻前后和右边的走廊都被堵住, 伏黑惠没有办法, 清澈的绿眸看向了左手边的围栏。 他瞬间做出了判断—— 黑发少年一只手撑着栏杆,非常轻盈的跃了上去。 虎杖悠仁瞬间忘了玩笑, 三两步冲上去想拉住少年的手。 “喂!这是四楼!” 他拉了个空! 伏黑惠仰面倒下, 宽松的衣服随着风鼓起晃动,柔软的发丝也向上飘起。 “鵺。” 一只神鸟横空出现, 伏黑惠抓着式神的大脚, 对着围栏上趴着的三人说,“我去找真希学姐研究领域了, 再见!” 虎杖/吉野/钉崎看着越飞越远的黑色身影:“……” 糟!忘了他还有这一手。 不愧是你,动物园园长! - 如果说咒术高专一年级生,因为这次事件而有了变强的信念的话,那么天灾四人组,则如同当头一棒。 “你是说, 宿傩为了保护一个咒术师,主动向你出手了?” 漏瑚难以置信。 那可是千年诅咒之王啊!在平安时代, 作为诅咒师的宿傩几乎杀遍了上层咒术师们! 如果说现如今五条悟的实力,凌驾于所有咒灵之上。 那么千年前的两面宿傩, 则是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他应该不可一世,立于累累尸骸之上,坐享所有咒术师的战栗与臣服。而不是为了保护一个人类, 对立场相同的盟友出手! “他保护的人, 不是普通的人类。”真人靠在潮湿的洞壁上, 双眸放空不知想着什么。 身着袈裟,脑门上有一道缝合线的男人从袖口中拿出了宿傩手指。 “既然拉拢计划失败,从咒术高专窃取的宿傩手指就没有作用了,漏瑚,你拿去制造几个特级咒灵,让五条悟没时间追查我们的下落。” 他们的底牌,还是特级咒物“狱门疆”——用来针对最强的封印物。 夏油杰又说,“咒胎九相图也需要受□□,最终决战快开始了,我们需要更多的盟友。” 漏瑚还是有点不甘心放弃宿傩,但夏油杰都这么说了,他还是点头道。 “那我将手指四散开。” “至于九相图,他们对受□□的要求不高,我出去随便抓几个人类就行了。” 漏瑚转身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带来了三个中年社畜。 这三个人都是没有任何才能的人,即便在濒死之时,竟然也看不到真人和漏瑚,只是一个劲的向夏油杰求饶。 “你是要钱吗?我都给你,一千万够不够,求求你别杀我……” 真人嫌吵,像一个刚诞生不久的孩子一般,粗鲁恶劣的将九相图之一的血涂,塞进了他嘴中。 男人连惨叫都没有,直接开始了异变。 很快,这里就只剩下一个驼着背、双眼空洞流血,一张嘴哭一张嘴笑的特级咒物了。 长野县。 蔚蓝的天幕上,几朵白色的云彩闲适地随风飘动。 一群背着书包、戴着明黄色鸭舌帽的一年级小学生走过,空气里留下了甜甜的波子汽水的味道。 路边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五条悟坐在后座上,摘下眼罩,疲惫的按了按眉心。 最近忙于处理各地突然冒出来的特级咒灵,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校了。 好在之前丢失的宿傩手指,已经回收回了大半。 “家主。” 五条悟没抬头,“嗯?” 司机位上,三十岁左右的五条家家臣,将一个快递送到年轻家主眼前。 “这是您的学生寄到家里的,野苍婆婆不知道重不重要,就让敬太连夜开车送来,托我交给你。” 白毛男人拿起来一看,发现寄件人是钉崎野蔷薇。 野蔷薇为什么要寄东西给我? 五条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糟糕,忘记她的生日了!” “不过老师每天苦哈哈的被那些上层老头到处指使,忙得要死,就算不小心忘记了,也没必要专门寄东西过来恶搞吧……” 五条悟还以为,这里面会是一打开就冲上天的塑料大蛇,或是会爬出蜘蛛之类的恶作剧玩具。 他懒洋洋的拆盒子上的丝带。 看到里面东西的下一秒,男人平稳的呼吸陡然乱了几分。 这是一个大约只有二十公分的正方形盒子,里面铺着一层黑色的海绵垫,垫子上横七竖八放着七八片陶瓷杯子的碎片。 碎片边沿很锋利,白色的胎釉上,甚至还有一点点红色残留物。 男人的面容异常紧绷。 他伸手捻了一点,凑到鼻下嗅闻,果然是血的味道。 再看碎片上画着的图案,很明显是一对丑萌丑萌的师生。 他们穿着相同颜色和款式的衣服,高个子的男人戴着眼罩,矮小一些的则拥有一头海胆似的黑发,两个小人正手牵手站在一片小草地上。 海胆头小人脸上还画了一个弯弯的笑脸。 五条悟立刻明白了—— 这出自小惠之手! 杯子为什么会碎,为什么碎片上还有血迹? 五条悟发现底下有一张纸,立刻拿起来展开。 “混蛋老师!虽然伏黑让我们不要说,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这是他原本要送给你的礼物,别问我为什么会碎,就是你想的那样! 钉崎野蔷薇留。” “俊也。”五条悟过度使用的六眼中充斥着细小的血丝,他戴上眼罩,叫了家臣的名字。 “回东京。” 北原俊也点头,“是。” 五条悟靠在柔软的车座椅上,将纸条小心折好,放回到盒子中。 他用食指,小心勾画着碎瓷片上的小人笑脸。 面容如雕塑般冷峻。 “帮我找一个可以修复陶瓷的匠人,我要看到这个杯子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面前。” 北原俊也敏锐的察觉到,家主此刻正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那个瓷杯是什么人寄过来的? 对家主来说很重要吗? 这些念头在北原俊也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没有多问,“是,我明白了。” 轿车缓缓发动,很快就离开了长野县,回到咒术高专后,五条悟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伏黑惠。 伏黑惠正在一所学校中祓除咒灵。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所学校开始出现花子君的恐怖传说。 这个传说一开始可能只是某个学生编造出来吓唬同学的,只是随着学生的流传,再加上一些意外事件,就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存在。 害怕、恐惧和胆怯,“花子君”吸收了一届又一届学生的负面情绪,最终诞生在学校的厕所中。 这个星期内,已经有好几个学生在厕所中自杀,并且死相凄惨。 后勤部调查后,派遣了二级咒术师的伏黑惠,过来祓除咒灵。 伏黑惠虽然是二级,但已经粗略掌握领域的他,实力堪比一级,所以很快就完成了任务。 离开学校时,黑发少年突然发现路边停着一辆眼熟的轿车。 “小惠!” 五条老师从车窗里冲他招手。 伏黑惠没有多想,小跑了过去,“五条老师,工作做完了吗?” 五条悟仔细的上下打量着他。 少年还是一副白净秀气的样子,好像已经把遭遇真人的事情全部抛在了脑后,连伤痛都完全遗忘了。 “小惠不想老师吗?” 伏黑惠每天都在奔波于拯救普通人类,说实话,真的没有太多空闲时间去想这些。 不过如果直接说“没有”,老师肯定又要露出一副明显是假装的伤心的表情,过来动手动脚。 所以伏黑惠说,“有想。” 五条悟毫不留情面的拆穿他:“骗人,明明没想。” 伏黑惠:…… 五条悟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久,他还有更关心的事情—— 男人侧过身,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掀起伏黑惠衣服下摆。 电车站被矮胖男人踢过的腰侧还是有淡淡的乌青色,可想而知,未经过反转咒术治疗时,这片白皙的皮肤上该是如何凄惨的景象。 五条悟用指尖轻抚了一下,“还疼吗?” 伏黑惠往后躲开他的手,“不疼了,有点痒……” 五条悟收回手。 全然未提他早就派人找到了那个矮胖男人,不仅把踹伏黑惠那几脚翻倍还了回去,还收购了他的公司,把他调去了保洁部,天天清扫卫生间。 少年很明显察觉到五条老师这次回来有点不太对劲。 他当然不知道钉崎野蔷薇偷偷做了什么。 一眼又一眼的偷瞥白发老师,发现男人的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好像有什么事情压在心头。 伏黑惠心里想:难道是因为频繁使用无下限术式,又烧坏了脑子? 他犹豫了一会儿。 五条老师好像每次对自己动嘴动手的时候,心情都会变的好很多。 “五条老师。” 五条悟偏头看他,冷凝的脸上立刻荡出笑意:“怎么了小惠?” 伏黑惠轻盈的在他嘴角落下一个吻。 “辛苦了,欢迎回来。” 少年粉色的唇肉软软的凉凉的,靠近时,连空气中都全是他身上香香的味道。 五条悟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理智,才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他目光柔软,面对这样温柔可爱的孩子,实在是很难不喜欢喜欢他。 “老师的自制力是有限的啊。”只是一个嘴角吻而已,他已经将婚礼怎么布置,孩子叫什么名字都瞬间想好了。 五条悟吐出一声惋惜的叹息,“这种事情,只能跟老师做,听到没有?” 伏黑惠歪着头:? “嗯。” 虽然不理解,但伏黑惠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别人的脑子也不会随随便便就烧坏了。 男人不欲解释更多,大掌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头发。 “回校了。” 第35章 五条悟回收了从高专流散出去的八根宿傩手指, 加上虎杖身体中的两根,现在只有一半的手指流散在外。 虎杖每三天吃一根,宿傩的力量虽然成倍增长, 但依旧没有压制住他的意识。 高专生活一如往常。 时间到了十月最后一天, 秋风萧瑟, 草疏寒蝉,天气已经很凉了。 像伏黑惠这样夏天怕热, 冬天又怕冷的猫猫属性, 早上起得越发痛苦。每天都要等悠仁带着运动后沐浴的水气,把烘得热热的卫衣往他头上套。 “该起了哦。” “……”伏黑惠被拽起来, 脖子上套着自己的黑色卫衣, 任由虎杖悠仁把他的手往衣袖里塞。 等卫衣完全穿好了,少年也睁开迷茫的眼睛。 “悠仁?”他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现在几点了。” “已经八点半了。今天有任务,所以不能迟到。” 伏黑惠虽然想继续赖床,但身为咒术师的责任感,还是让他从暖洋洋的被窝里爬出来。 洗了把冷水脸后,剩下的瞌睡也一扫而空, 伏黑惠在黑色的卫衣外面套上高专校服,跟虎杖悠仁一起离开了宿舍。 今天的任务罕见的很顺利。 但这仿佛是山雨欲来前的平静。 到了晚上七点, 东京涉谷站,以东急百货店和东急东横店为中心, 突然出现了半径400米的黑色的“帐”。 后勤部的辅助监督很快抵达了现场,确认这只是将民众困在里面,只许进不许出的帐。因为是针对普通人, 所以不管是咒术师还是辅助监督, 都可以随意出入。 简单点理解, 帐内的普通民众,就是敌方用来威胁咒术师的人质。 辅助监督不敢贸然进去,但惊慌失措逃到帐边缘的民众,都重复着一句话—— 把五条悟带来! 把五条悟带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咒术高专上至老师下至学生,全部坐上车,赶往涉谷区。 “五条悟呢?”七海建人问开车的伊地知。 “他已经得到消息了,应该也在赶往涉谷的路上。”伊地知一脚油门踩到底。 戴着眼镜的年轻社畜鬓角冒着汗,却连擦都不敢擦,全神贯注的看着前方,车窗两侧的霓虹如彩线一般被甩在后面。 耳麦中忽然收到其他辅助监督的消息,伊地知告诉车上众人,“禅院家主和真希已经到了帐外,他们现在在Mark city餐厅大道入口。涉谷站周围还有四个站台在帐外,可当成突破口,你们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 这场突如其来的涉谷事变,他们的应变落后敌人太多,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也只能被动处理,争取解救更多的普通民众。 “敌人不可能任由我们闯入,这四个站台肯定都有阻拦。” “那就分开行动!” 通过伊地知给出的消息,七海建人将车上的几人和已经赶到帐外的己方同伴做了整合,最后分成了不同的小队进行突破。 高专一年级生两两分开,吉野顺平和野蔷薇去和真希学姐汇合。 虎杖伏黑两人,则与七海建人一起行动。 眼下情况危急,吉野顺平对跟惠分开没有异议,他穿着高领的秋季制服,温柔的眉眼看着正在影子里摸东西的伏黑惠。 千言万语只剩一句。 “小心。” 伏黑惠回头,郑重的答复他,“嗯!” 黑发少年弯着腰,从脚边的影子里拿出了一根刻着金色游龙的红色三节棍。 他把武器递到吉野顺平面前,“这是游云,帮我交给真希学姐。” 自从上次跟真人一战,伏黑惠就领悟了领域的雏形,打破了最小年纪开领域的记录! 现在他对自己的影子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不仅能充当随身口袋,而且总感觉只要他想,就能随时从影子里面拽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伏黑惠好奇心不旺盛,还没有试过,潜意识也觉得不要轻易尝试为好。 车子抵达帐外。 众人按照分好的小队各自离开,七海建人带着猪野琢真和两个一年级,抵达了涉谷站13号出口附近。 他们没有擅自行动,而是在等待五条悟的消息。 大约十分钟后,姗姗来迟的最强如一道黑色流星,直接穿过了帐,进入了涉谷站B5F。 “五条老师!” 伏黑惠自然也看到了五条悟的身影,他眼睛都亮了。 虎杖醋了,小声嘀咕,“看到五条老师就这么高兴吗?在学校明明也没少见……” 伏黑惠没听到,倒是猪野琢真隐约听到几个字。 带着套头帽的前辈,促狭的用肩膀拱虎杖,“你嘀嘀咕咕什么呢?” 虎杖用余光扫了眼惠,发现他根本就没注意到这里,“……没什么。” 帐外所有待机的咒术师,对五条悟都是理所当然的信任。见五条悟已经赶到,纷纷走进笼罩了涉谷站的巨大帐内,准备求援普通民众。 可进去后才发现,街道上竟然空无一人,且里面竟还有一个黑色的帐。 这顶帐与最外侧“禁止非术师离开”的帐不同,它是针对咒术师、“禁止咒术师出入”的帐。 “七海海,怎么办?”虎杖问。 七海建人已经对两个不肯乖乖叫他名字的学生放任自由了,他环顾鳞次栉比的寂静高楼,“看样子大部分居民还是安全的待在家中。” 但应该还有相当一部分人被弄到涉谷站地下,为的就是让五条悟忌惮民众的性命,不敢发挥自己全部的实力。 “不管是支援还是救援,都得先把帐破了。” 七海建人看了眼手机,帐内没有信号,但已经到了他跟伊地知约定的时间。 男人看着猪野琢真,“通讯失灵,有几项只交给一级咒术师的任务需要我出去接受。猪野,你带着虎杖和伏黑同学先去破帐,他们俩就拜托你了。” 猪野琢真食中指并拢,在太阳穴附近比划了了一下,灿烂道:“好嘞!有前辈郑重的托付,我绝对完成任务!!” 七海建人:“……” 客气话罢了。 猪野琢真虽然已经有一级咒术师的实力,但开启了领域的二级咒术师伏黑惠,与熟练掌控黑闪的虎杖悠仁,也一样具备抗击一级的能力。 他拍了拍学弟的肩膀,“走了。” 与此同时。 守护着第二层帐根基的粟坂、尾神婆婆及尾神健介正在涉谷S塔顶。 “奶奶,他们来了。” 尾神婆婆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念叨着诡异的咒语,“别急,马上就好。” 话音刚落,烈烈破风声越发明显,一只巨大的神鸟贴着塔身垂直冲上来,三四米长的强壮双翅让它的速度快到无法想象! 猪野琢真帅气的从鵺的背上跳在塔顶,一脚踩碎了地上绑着咒纹封印的钉子。 “欸?帐为什么还没消失?没踩碎吗?”猪野琢真奇怪的望望自己脚底。 虎杖握着鵺的利爪,眼尖的看到粟坂手上拿着两根钉子,“是障眼法,真的在那老头手上!” 说着,虎杖悠仁松开鵺,借着下坠的重力,砰的一拳将粟坂打出塔顶平台。 带着诡异面具的老头如断了线的风筝,毫无抵抗的砸在地面上。 虎杖跳下来。 两人戒备的看向不远处的老头。 “死了吗?”伏黑惠问。 这个老头虽然是人类,但他身上有强烈的咒灵气味。这代表他也是威胁到正常人类生命安全的邪恶,需要被诛杀的存在。 虎杖摇头,“没有。” 就算是天与咒缚的真希学姐,也无法在这种高度,保持身体完好无缺。 粟坂见骗不到他们,爬起来冲他们笑。 “真是聪明啊,不过你们两个小鬼是不是太小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虎杖和伏黑惠都是懒得跟敌人多话的性格,他们没回答,直接冲了上去。 两人出色的体术和式神的掠阵辅助几乎让粟坂没有反抗能力,但奇怪的是,他看上去竟然十分轻松,好像那些攻击根本不痛不痒。 “这是什么古怪的能力?” 趁着鵺掠阵的时候,虎杖和惠退开。 伏黑惠脑袋里芯片正在比对分析资料,很快,他找到了答案。 “是强弱颠倒,越是强力的攻击对他而言越是轻松,刚刚我试图用脱兔阻拦他的行动时,他被兔子踢了一脚却露出了疼痛的表情。” 虎杖瞬间明悟:“惠你太棒了!” 找到粟坂的弱点,他们很快就解决了这个老头,粉碎了他手里的两根钉子。根基被毁,帐也随之消失,这下咒术师们就能进入更里面救援了。 虎杖伏黑两人准备去支援猪野前辈,忽然听到塔顶传来了剧烈的碰撞声。 散落的血珠从S塔顶落下,如下起了一场短暂的红雨。 下一秒,已经失去了意识的猪野琢真脸朝下掉落下来! 伏黑绿眸微动,他和虎杖站在鵺宽厚的背上腾空而起,虎杖稳稳的接住了猪野前辈。鵺继续往上冲,与塔顶持平的那瞬间,他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 那是一个嘴角有疤的男人,漆黑的眼眸与惠四目而对—— 一瞬间,伏黑惠几乎有不顾一切跳下去的想法!事实上他也准备这么做,只是被虎杖一手拉住了。 “惠,你要干嘛?” 鵺在半空盘旋,狂风将发丝吹得凌乱,伏黑惠回过头,立刻从空白的思绪中挣脱,他刚一垂眸,就看见了浑身是血的猪野前辈。 是的。 那个男人是伤害了猪野前辈的敌人,是杀人无数的诅咒师,是他应该诛杀的对象…… 虎杖见黑发少年的神色有点奇怪。 不过现在有一个重伤猪野琢真的敌人存在,他没有时间去问伏黑惠发生了什么。 “你带猪野前辈出去,我来对他。” 第36章 男人站在S塔顶边缘, 沉默的注视着远处盘旋的神鸟。 他明明有秒杀猪野琢真的实力,却好像没多少攻击性,只是用那一双全黑的眼睛看着伏黑惠, 如同一尊死寂的石头。 尾神婆婆发现尾神健介有点不太对劲。 “孙儿?” “……”尾神健介身上的气息完全颠倒。 健壮的黑发男人咧嘴笑开, 眉眼露出一股懒散, 如同要养家的颓废爸爸。 “你在叫谁孙儿啊,死老太婆?” 尾神婆婆一副见鬼的模样:“你是……禅院甚尔?!” 黑发男人用小指头掏了掏耳朵, “我不是。” 还没等老人放松, 他又笑道,“我叫伏黑甚尔。” “这具草包身体用着真难受, 你手里还有我的骨灰吧?啧, 真是麻烦,不知道用骨灰烧陶, 能不能作为肉/体暂居。” 尾神婆婆和自己的“孙儿”对峙,鵺背上的两人也一副要打起来的模样。 面对虎杖悠仁要独自迎战的提议,伏黑惠当然不同意。 “我去。”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担心。” 虎杖耳根都红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这时,他校服口袋里发出一阵微弱的电流声, 一个跟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声从里面传出。 “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吵了,帐都破了还打什么打?!我真是不懂你们东京高专的学生, 战士肉搏也就算了,怎么召唤法师也要肉搏?” 什么乱七八糟的。 伏黑惠知道这是游戏术语, 但是他不懂这跟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电话吗?”虎杖悠仁将口袋里面的东西掏出来,发现是一个机械咒骸,模样有点像圆形的挂耳式耳机, 咒骸正面的图案很眼熟。 “啊!”虎杖悠仁想起来了, “机械丸?” 机械丸是京都府立咒术高专的二年级生, 交流会时虎杖有见过。他跟惠稍微讲了下机械丸的身份,就奇怪道,“你怎么在我衣服口袋里?” 而且前段时间姐妹校交流会被袭击,不就是因为机械丸和真人私下做了交易吗? 虎杖还听说机械丸想将功补过,最后惨死在真人手下了…… 机械丸没空解释自己的立场。 “这是我死前安排的保险,只有当五条悟被封印的时候,这枚咒骸才会生效。” 伏黑惠愣住:“……五条老师被封印了?” 虎杖悠仁:??? 太离谱了吧,那可是五条悟啊! 机械丸说的言之凿凿,“我放在B5F的监控看到夏油杰的身体被一个脑花占据了,五条悟应该是被迷惑,乱了心神。好在封印物暂时没办法带走,得赶快突破进去,把五条悟抢回来,所以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惠犹豫着,又低头去看塔顶。 那男人似乎感知到他的视线,抬眸看过来,骨节分明的大手下意识的往裤兜里伸,似乎是想拿什么秘密武器。 伏黑惠当机立断,“鵺,离开这里!” 巨鸟长唳一声,扭头俯冲出去。 伏黑甚尔掏了个空。 九年前买的那颗糖,早就随着他的尸身一同腐烂消失了。 就算还在,惠现在的年纪,还爱吃糖吗? 男人薄唇中溢出一声微弱的叹息。他身后,不听话的老妇人并没有老实拿出他的骨灰,反而沉着脸否认眼前的事实。 “不可能,我只从骨灰中提取了肉/体的情报!” “那可能我的肉/体是特殊的吧。” 天与的肉/体,甚至灵魂的信息都可以随意覆盖,连死后的骨灰都蕴藏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伏黑甚尔着急去找儿子,懒得跟这诅咒师浪费时间。 他的速度早就超过了人类视觉的极限,像是瞬移一般出现在尾神婆婆身侧。老人浑浊的眼里浮现的最后画面,就是一张直直扣在她脸上的大手。 “哒、哒哒。” 佛珠断裂。 黑檀木珠一粒粒滚落在地上。 伏黑甚尔找到与他产生共鸣的陶罐,打开,里面白森森的骨灰如星河般涌出。 男人将骨灰收回,放进了衣兜里,向鵺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 - 如果机械丸说的是真的,那目前序列第一的任务,就是营救五条老师。 虎杖和伏黑惠商量后,决定暂时分开,由伏黑惠带猪野琢真前辈去帐外治疗,虎杖悠仁则继续深入。 “要是碰上七海海或者伊地知,就把五条老师被封印的消息告诉他们。” 虎杖悠仁说着,把伏黑惠脸颊上蹭到的一点灰尘擦掉。 黑发少年点头,“我知道。” 二人分头行动,伏黑惠把猪野前辈带去给家入老师治疗,并告诉了大家五条悟被封印消息,他没有多留,立刻折返帐内,只是悠仁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惠没见到人,抿了抿粉色的唇,独自深入地下。 大约半小时后,他便消灭了拦路的咒灵和零星改造人,抵达了B4F—— 据说封印五条老师的特级咒物就在B5F! 死寂的地铁通道中,只剩吊灯还在兢兢业业的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伏黑惠在B4F竟然没看到敌人。他小口小口喘着气,脚步不停沿着指示牌往楼梯口跑,连脚步声都很细微。 吊灯闪烁,伏黑惠瞬间停住步伐,绿眸中充满了戒备! 因为他面前,一根三四人才能合抱的柱子后面,露出了咒灵羞赧的脸。 伏黑惠的感知能力在邪恶浓度超标的涉谷站,完全失去了其应有的作用,如果不是这只咒灵主动现身,可能少年还要等更靠近时,才能发现它的存在。 “咘?” “咘咘!” 四大天灾之一的陀艮慢慢走出来。 它是从人类对海洋的恐惧中诞生的,外表很像一只红章鱼,头上披着件白色的薄布斗篷,身高只到伏黑惠胸口左右。 看惯了长相扭曲奇怪的咒灵,这次看见这么一只不那么掉san值的,黑发少年竟觉得它矮墩墩的,还有点可爱。 但可爱也磨灭不了它是一个吃人的咒灵的事实。 “浑!” 凶悍的式神现身,低吼着将陀艮打飞出去。 七海建人也恰好赶到,看见朝着自己飞过来的红色不明咒灵,金发咒术师二话没说,一拳砸在它肚子上。 “七海海老师!” 看见了可靠的成年人,伏黑惠冰冷的表情终于消融了一些,他跑到七海建人身边分享情报,“五条老师被……” 话还没说完,七海建人抬手打断了他。 “我听硝子说了,多谢你把猪野送去治疗,虎杖呢?” 伏黑惠这一路走来,也没看到悠仁的身影。 “不知道。”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陀艮慢慢从墙上滑到了地上。 它萎靡的靠坐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含着两包眼泪看着两人。 要是有不明真相的人在这里,说不定会把七海建人和伏黑惠当成欺凌海洋生物的恶棍,把陀艮当成被欺负的小可怜。 但两名咒术师依旧不为所动,好像全无同情心。 陀艮受创的肚子里一阵翻涌,没忍住,它大嘴一张。 “呕——” 几十具被消化的干干净净的骷髅,从它嘴里涌出,腐烂的腥臭味瞬间溢满了整个地下通道。 “这家伙是吃了多少人。”七海建人隐藏在鼻夹眼镜后的眼眸很锐利。 陀艮不懂,它只知道自己被打了,还被打吐了。 特级咒灵一副控诉的表情:“呜……咘!咘咘咘!” 七海建人可不会被特级咒灵的外表迷惑,他将背后的刀取出,率先冲了上去。 陀艮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只是它十分耐打,除了眼角飙泪好像也没别的反应,还倒在地上可怜巴巴的想,自己的伙伴怎么还没来呀? 真人,漏瑚还有花御呢? 花御…… 章鱼咒灵感知了一下伙伴的气息,这才发现花御的气息已经消失了!这就说明花御已经被祓除,它死在了咒术师的手下! 陀艮极度愤怒,它圆圆的大头上出现了一道裂缝,紧接着,一道身影从破裂的章鱼表皮中窜出,漂浮在空气中。 它拥有着一部分人类和章鱼的体征,身强体壮肌肉鼓胀,看起来倒是符合特级咒灵的身份。 “咒术师,我要你们死!” 陀艮高高在上的俯视一大一小两个咒术师,如同死神般宣布了他们的死刑。 伏黑惠看着它丑陋却强大的模样,终于明悟—— 学校有教过,特级咒灵刚刚诞生时,会以咒胎状态快速成长,眼前这只显然是刚刚摆脱咒胎的状态。 “领域展开,荡蕴平线!” “轰!” 视线中似乎出现了高大的海浪,甚至耳朵里也开始出现低鸣。 下一秒,伏黑惠发现自己和七海海老师,已经到了一个海岸边。金色的沙滩、明媚的阳光,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广阔无垠的海洋上不断传来咸湿的腥味,陀艮悬空在海洋上方,与他们呈对峙之势。 “死累累涌军。” 陀艮话音刚落,平静的大海忽起狂澜,无数张着利齿的大鱼破开海面,向岸上的两人冲来。 七海建人一刀一个,脚边很快就堆起了厚厚一层尸骨。 浑和鵺,一个挡在黑发少年身前,一个镇守空中,叫那些海洋生物不得近身。 领域有着必中的特性,他们无法避让,只能杀死这些进攻的鱼类,可这样下去迟早会因为体力不支被活活拖死。 伏黑惠见浑腿上攀着一条大鱼,虽然它很快将这条鱼撕碎,但腿上还是被吞吃了一大块肉。伏黑惠有点心疼,他一脚踹开扑过来的漏网之鱼,屈下膝,展开领域。 “嵌合暗翳庭。” 咒灵不要命的输出,浓墨般的影子从黑发少年脚下蔓延。 他的领域不过是稚嫩的婴儿,还在完善和精细化阶段,跨越两级对抗特级咒灵的领域,实在是太过吃力。 黑色的领域惨兮兮的,被压制在伏黑惠身边一米的范围内。 但即便是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只要黑发少年的领域还未消失,陀艮攻击的必中效果就不会生效! “坚持住!惠!” 伏黑惠没有力气回答,特级咒灵的领域如巨石般压制在他身上,连口鼻都在渗血。 七海建人虽然疼惜学生,可眼下只能拼死一搏了。 否则他们只剩一条死路! “现在可是加班时间啊,”七海建人迎击上去。 他的术式是将敌人十等份,在7:3的地方强行制造弱点,这是近身战很强的技能,然而即便没有领域的必中效果,陀艮也是名副其实的特级咒灵。 反观七海建人,不过是一级咒术师罢了。 金发男人被陀艮刺穿了右眼,鼻夹眼镜沾满血污,掉落在海中。 他没有退,而是一手抓住陀艮的手,在他手臂的7:3的位置,一刀斩下! 陀艮发出刺耳的痛呼,鵺一把抓住七海建人的肩膀,避免他掉落在海里,被蜂拥而至的鱼群啃食殆尽的命运。 不过,不仅是七海建人,伏黑惠也已是强弩之末了。 黑发少年又产生了那种想要从影子里拽些东西的想法,他之前是担心有危险,所以一直没有动过手,现在他们已经身处危险中,也不在乎了。 而且,有变数才能有机会。 伏黑惠单膝跪地,修长白皙的手指探入影子中。 等影子没到腕骨上面一点,伏黑惠忽然感觉自己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对方似乎也是活着的生物,很快反握了他的手。 影子宛若喷射的井口,将里面的人喷了出来。 伏黑惠猝不及防,被向上的冲击力甩了一个屁股墩,他瞪大了绿眸,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哥、哥哥?!” 杰诺斯脚底喷火,稳在半空,也上下打量着已经少年体型的惠,“惠,你没死啊!?” 第37章 伏黑惠怎么也想不到, 他的影子竟然是连接不同时空的通道! 这时惠还不能确定,通道对面的时空是随机的,还是因为他本身穿越者的特殊性, 只存在于原本与现在的世界两者间。 杰诺斯不知道始末, 看到惠还挺高兴的, 不过他隐约又有点奇怪。 跟惠一样,同出于库赛诺博士实验室的半机械化人类环顾四周, “这是哪儿?我刚刚好像在跟埼玉老师吃拉面, 然后抓住了虚空中伸出来的一只手。” 杰诺斯又将目光投向一整年没见的弟弟,“惠, 你是不是长得有点快了。” 伏黑惠:“……”一时竟听不出这话是讽刺还是单纯的感叹。 不可置否, 他成长的速度确实只有普通人类的0.8倍,到现在身高和体型都差了比他还小一岁的悠仁一截。 但好不容易再次见面, 杰诺斯哥哥你说这个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已经十七岁了!” “?可是你才消失一年。”杰诺斯大概明白了,这不是他的世界,两个世界间的流速也完全不同,“那只海怪就是你们所面对的敌人吗?” 杰诺斯抬起了右手,他的掌心有一个黑黢黢的重型火炮口, 正好对准了陀艮。 这时,鵺也将受伤的七海建人带回了海岸边。 七海建人虽然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是谁, 但根据伏黑惠对他的称呼,他明白这并非敌人。 “七海海老师, 你没事吧?” 伏黑惠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方洁白的手帕,寄给金发老师。后者右眼的贯穿伤,已经将半张脸都染红了, 但他还是一副沉稳着脸很可靠的模样。 “没事, ”七海建人看了只到自己肩膀下的瘦削学生一眼, 沾染血色的手接过手帕,“这些伤等出去后,让家入用反转术式治疗就会痊愈,你不用过于担心。” “……噢。”伏黑惠垂下眼睫,明白这只是老师在安慰他。 即便伤势可以痊愈,此刻的疼痛却不会因此消失。这正是他需要平等拯救所有人类的意义。 人类阵营气氛融洽,反观咒灵那边情绪就不太好了。 陀艮发现这三个人类竟然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兀自在那聊天叙旧,谈笑风生,它怒不可遏! “你们聊够了没有?要不要收拾收拾地上的鱼尸,给你们支一个海边烧烤?” 陀艮脑边鼓起青筋。 它狭小的脑容量虽然搞不清楚,那个菜鸡未成年人类,为什么还能召唤其他人类进入领域?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统统杀了就好了啊。 反正这三个,只有小鬼一人会领域吧? 杰诺斯脚底喷射出火焰,冲向陀艮,一人一咒灵瞬间交上了手,一时间炮轰声和焦糊味充斥了整个海岸。 杰诺斯不愧是原世界的S级英雄,实力强自不用说,且重火力天然克制从海洋恐惧中诞生的咒灵。 纵使不需要七海建人和伏黑惠的帮助,他也明显占据上风。 - 那边打的激烈,这边从地狱重现人间的天与暴君,也追着伏黑惠的踪迹,赶到了B4F。 男人站在寂静的大厅中,发现气息到这里就消失了。周围还能看到咒力的残秽,和一堆泡在消化液中的白骨。 伏黑甚尔虽已经叛出了禅院,但他毕竟出生御三家之一,对咒术师的各种能力还算比较了解。 领域这种只有极少数咒术师才能开发的技能,他也曾在族内的藏卷中了解过。 毕竟是连禅院直毘人这样的一级咒术师都没有摸到门、御三家中目前只有五条悟开启了的能力,自然会得到其他两家的重视。 因此,伏黑甚尔知道,惠肯定是被某个咒灵拉进了领域。 他扯了扯这具肉/体身上穿的毛衣领口,沉着脸开始寻找领域的边界。 领域相当于在此时空上衍生的异世界,边界可大可小,正因如此,是非常难找到及出入的。 正当天与暴君怒气值快要达到顶峰时,一道威力极大的超螺旋焚烧炮,直接穿透了陀艮的头颅,领域倏然消散,未散的炮束从虚空中出现,直向伏黑甚尔袭来!! 伏黑甚尔一个后跳闪开,灼热的攻击直接将他脚下的地面融化,露出一个三米宽的大洞。 至此,陀艮身死! 还来不及庆祝,焚烧炮的烟雾散去后,伏黑惠突然发现之前在S塔顶遇到的男人,也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 他们四人呈掎角之势,分别站在四个方向。 除了七海海老师以外,杰诺斯哥哥和陌生男人的眼睛,都盯在自己脸上。 伏黑惠下意识的用手擦了擦嘴角,发现是湿润的血迹。 “惠,过来,我这里有药。”杰诺斯打开机械小臂,里面有一个不大的空间,正放着两瓶博士研制的喷药。 这药可以用于止血和镇痛,效果很好。杰诺斯将其中一瓶丢给七海建人,接着冲伏黑惠招手。 伏黑惠“噢”了一声,抬脚想往他那边走。 伏黑甚尔都快气笑了,太阳穴附近的血管突突的跳。 “你们当我是死的?”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所以时隔九年,惠对他的出现已经无感到这个地步了吗?如果这就是少年给他缺席九年的惩罚,伏黑甚尔可以肯定,惠成功了。 男人的表情隐隐有崩坏的迹象,他冷笑一声,一把拎过少年脖子后的衣服,从脚边的洞口直下到地下五层! 杰诺斯和七海建人都没反应过来。 等他们冲过去时,那不知是敌是友的男人早就带着惠不见了。 七海建人屈身就想跳下,杰诺斯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逆天的反转咒术,急忙按住了他肩膀。 “我去追!” 说完,S级英雄率先进入咒灵含量过高的地下五层。 “喂,等等!”七海建人愣了一秒,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身为可靠的成年人、经过社会毒打的社畜、以及目睹过同学死亡的咒术师,这还是七海建人第一次被非咒术师甩在身后。 他将喷药放在西服口袋里,也进入了地下五层。 此时,伏黑甚尔早就把自家不认爹的叛逆小孩,拎到了没人的地方。 两人正站在僻静的角落里。这里显然发生过战斗,天花板上有一道深深的痕迹,击碎了吊灯,周围很昏暗,只有外面传来闪烁微弱的光芒。 男人按着少年的手腕抵在冰凉的墙壁上,语气中带着质问的味道,“那个破铜烂铁是谁?” 伏黑惠瞬间恼了,平静乖巧的小脸立刻泛起了红,气的琉璃似的绿眼都要比平时更水润一些。 “杰诺斯哥哥才不是破铜烂铁!你道歉!!!” 伏黑惠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库赛诺博士最出色的作品,称之为破铜烂铁。那可是杰诺斯!救下了无数平民的S级英雄! 以前还在实验室的时候,博士有时候也会打开电视给惠看节目。 小小的五岁幼童,漂浮在装满了营养液的透明玻璃仓里,他双手贴在玻璃上,碧绿的大眼睛憧憬的看着电视中如杀神一般的“哥哥”。 纵使彼时他连语言能力都才被激活不久,却也隐约感知到,这就是他人生道路上的“前辈”和“明灯”。 是他作为人造人,被制造出来的前因。 伏黑惠明白,自己跟杰诺斯比起来,实力还差了很多,他也知道初号机是永远也比不上最完美作品的,但他并不会因此嫉妒杰诺斯哥哥。 接受到黑发少年怒瞪的视线,伏黑甚尔皱起了眉,“哥哥?你什么时候认的哥哥?不要随随便便就认一些莫名其妙的亲戚。” “……你不道歉,我拒绝跟你交流。” “啧。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摇头。 伏黑甚尔看着惠一脸认真的模样,深觉难搞。 这太奇怪了,惠怎么完全把他忘了? 是因为分别的时候,年纪太小还不记事吗?不会吧,那时候他都能背着小包包独自上国小了啊。 伏黑甚尔用手托着黑发少年的脸颊,粗粝的手指擦掉他嘴角和脸上残余的血渍,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这种亲昵的动作,对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人来说,稍微有点过度。 但伏黑惠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没有想逃开这张大手的想法。温暖的触感和悠仁以及五条老师的手都不一样,布满老茧,很粗糙,却并不难受。 在外面明明灭灭的微光中,少年看见男人顶着很奇怪的表情,吐出一句。 “那你现在姓什么?是禅院还是……” 伏黑甚尔思忖道,如果是禅院,那就说明五条家的六眼没有完成自己九年前的请求,还是让禅院家的人发现了惠。 若真是这样,那么,所有欺负过惠的人,不管是禅院扇还是禅院甚一,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毕竟伏黑惠,可不是年幼就丧母失怙的禅院甚尔。 “?” 伏黑惠原本还觉得这个男人敌友未分,现在他可以肯定一定是敌人了! 五条老师以前就对他说过,如果有奇奇怪怪的男人问他姓什么,是不是姓禅院,就一定要回答—— “我姓五条。” 虽然惠不太清楚其中的原由,但似乎是跟他遗忘的“父亲”的家族有关。 少年被按在头顶的手指动了动,暗自戒备起来。 “五条?”伏黑甚尔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壳坏了,或者耳朵聋了? 他听到了什么? 黑发少年微抬下巴,绿眸通过浓密长翘的睫羽,冷静的看着伏黑甚尔。他甚至还用力的点点头,生怕自己的谎言不够有说服力。 “对,就是五条悟老师的五条!所以赶快放开我。” 据老师所说,自己的十种影法术是禅院家血脉相承的生得术式,禅院家的族人如果认出了影法术,肯定会把自己抢走的。 到时候报出御三家“五条”的姓氏,就可以躲过一劫了。 虽然惠觉得“抢走”这个词实在有点夸张。 他当时还有弱弱的举手纠正,结果不仅是五条老师,连悠仁和野蔷薇都一脸肯定的说,“五条老师确实不靠谱,但在这里的表述没问题,就是‘抢走’啦!” 好嘛。 黑发少年还敢说什么?只好默认了他是珍稀品,时刻有会被突然冒出来的奇怪男人,当街抢走的风险。 五条悟的五条。 这句话简直像是在火上浇油! 男人的样貌其实十分俊俏,他拥有黑色的发丝和幽深的黑眸,一米八几的身高,再加上连宽松毛衣都无法遮掩的鼓鼓囊囊的肌肉,足以让他成为吸引无数都市丽人芳心的、行走的荷尔蒙机器。 但这一切,都会被他此刻可怕的表情打破。 昏暗狭小的空间里,男人是微垂着头的姿势,以至于伏黑惠只能看到他随着外面通道上坏掉的灯,而明暗交错的右脸。 伏黑甚尔如同极怒后的平静,竟然勾起嘴角,缓缓咧开一个笑。 只是那笑容丝毫未到眼底,漆黑的眼眸中仿佛挂满了冰霜。 他低语道。 “抢我的儿子。五条悟,很好。” 第38章 如果说涉谷之战中, 谁最倒霉的话。 那一定不是死而复生,结果发现自己儿子不但被撬走,还认贼作父的伏黑甚尔。 也不是冲上去就白给的最强咒术师五条悟。 而是身受重伤好不容易离开了陀艮领域, 却又迎头撞上了真人的七海建人。 大概这个世界对社畜真是不留情面吧。 当咒术师天花板与人类□□天花板消极怠工的时候, 我们可怜的七海老师, 肩负起了不属于他这个实力应该承担的重任。 “又遇见了。” 真人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异色瞳看向从楼梯上下来的金发咒术师。 对方显然也还记得他, 藏在鼻夹眼镜后的黄绿色双眸微微一沉。 真人浑不在意, 对他名为“十划咒法”的咒术兴趣不减。 “上次一战,没能分出胜负, 这次终于可以好好领教了。” 咒灵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微微眯了眯眼睛,嘴角裂开一个恐怖的笑容, 两排森白的牙齿一开一合,“说真的,除了被两面宿傩保护的很好的伏黑惠,最让我感兴趣的人就是你了。” 他还没有尝试过,这么强大的实验体呢。 七海建人也知道伏黑惠曾和真人有过一次战斗。 听说那次战斗, 若不是虎杖悠仁及时赶到,让体内的双面宿傩出手救下惠, 可能他手下最懂事、最令人怜惜的学生,就要跟灰原一样, 牺牲在与咒灵的交锋中了。 七海建人不愿意深想。 他知道,这段时间,真人肯定经过了飞速的成长, 实力早就不是上一次战斗时的水平了。 也许, 它也远远将他甩在身后;也许, 自己会在这一战中失去性命。 但从他辞掉金融行业的工作,毅然决然回到咒术师这个狗屎的身份中,七海建人就没有回头的打算。 “啊,快到冬天了吧?” 金发咒术师拔出宽刀,突然想到了早上出门时,不经意瞥了眼的日历。 今天是十月三十一号。 算算日子,还有两个月就要放寒假了。咒术高专也是有假期的,长达一个月的假期,他要去做些什么呢? “回丹麦看雪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 “或许没时间看的那几本新书也应该带上。对了,夜蛾校长送的咖啡还没来得及喝,家里的火炉要多砍点柴备用……” 真人的外表跟人类差不多,但他其实无法体会人类的情感。 正因如此,他听七海建人絮絮叨叨,说些生活中杂乱的小事时,只觉得烦躁,且没有意义。 这时,溜达了一圈没找到惠人影的杰诺斯,也走到了这边。 “你也下来了?不是让你去治疗?算了,看到惠了吗?我没找到他们。”杰诺斯问七海建人。 这个世界,他唯二认识的,也只有惠和七海建人。 金大咒术师在看见杰诺斯的那一瞬间,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位伏黑惠的兄长,是个十分强大的人。 “没看见。” 好吧。 杰诺斯又扭头去看旁边的缝合脸男人,这个人身上,有跟陀艮一样的邪恶气息,“敌人?” “嗯。暂且还需要你的帮助。”七海建人听说真人的无为转变对伏黑惠不起作用,那身为伏黑惠的兄长,杰诺斯是否也具备抵挡灵魂攻击的能力? 他把真人的术式简单跟杰诺斯说了说。 并且告诉他,“如果你不太能应付这种攻击方式,或者更担心伏黑惠的安全,也可以先离开。” “我没问题。” 杰诺斯选择留下。 他本就是保护人类的S级英雄,就算这个世界不是他的原生世界,但保护人类的宗旨,却不会随之改变。 惠如今的实力也很强,他应该能坚持到自己找到他! 真人看着面前两个同样是金发的阻碍者,面露癫狂之色。 他的两只胳膊像橡皮一样不断拉伸,手掌的部分变成了张开大嘴、露出利齿的鲨鱼,向着两人进攻而去。 “我才是最完美的新人类!” “去死吧,垃圾们!” - “啪——” 破破烂烂的顶灯终于支撑不住自身的重量,从走廊上方掉下来,摔成一地碎玻璃。 伏黑惠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重复男人刚刚的话。 “你叫……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带着“恶意”的笑容,一手一边,扯住黑发少年软乎乎的嫩脸蛋,往两边扯。 “吃了我的烤鸟,把自己卖给我的事你都忘了?” 伏黑甚尔又气又嫉妒,五脏六腑像是被妒火时时炙烤一般,就算把自家崽子的脸扯变形了,还是觉得不解气。 “说吧,”伏黑甚尔看着一脸茫然懵懂,还迷失在他身份信息里回不过来神的少年,大发慈悲的允许他甩锅。 “是不是五条悟用东西诱拐你了?” 伏黑惠摇头,纯净绿眸仔仔细细看着眼前男人的脸,似乎要将这张脸,填充到所有空白的记忆当中。 “我、我以为你是禅院家的人。五条老师说过,我的术式会引起禅院家觊觎,所以在被奇怪的人追问姓名时,就要说出五条的姓氏,吓退他们。” 原来如此。 伏黑甚尔还是觉得哪里有些别扭,“你不认得我的脸了?” “……”伏黑惠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的脸颊,噌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黑发少年嘴唇嗫嚅了几下,磕磕巴巴的为自己开脱。 “我才不是、才不是故意要忘记你的。” “六岁的时候,我离开埼玉县,被虎杖家收留了,后来一个坏人拿走了我的血。悠仁说,肯定是那个坏人做了些什么,才导致我突然失去了关于你的所有记忆……” 说着说着,少年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 他觉得自己好没用,明明是很重要的人,明明是很重要的记忆,却这样莫名其妙的弄丢了。 如果是他自己,有一天被悠仁、被五条老师、被野蔷薇遗忘的话,一定会非常非常悲伤吧。 想到这里,伏黑惠微微踮起脚,纤细的胳膊穿过伏黑甚尔的手臂,紧紧抱住了他,沉默的分享自己身上的温度。 “对不起,甚尔。” 少年的个头只到男人下巴,他下半张脸全埋在了男人肩膀处、柔软的毛衣里,连声音都闷声闷气的。 伏黑甚尔胸腔里燃烧的妒火,瞬间平息下来,但内里的疼痛不但未减,甚至有加重的趋势。 他不敢想象,年仅六岁的惠,在失去父亲的庇护后,吃了多少苦头。 少年话语中的“坏人”,让伏黑甚尔有了毁灭一切的冲动。 但是男人怕吓到惠,很快将这股情绪压抑下去。 “没事的,我没有怪你。” 体型健壮高大的男人揉了揉少年细软的发丝,连黑暗涌动的眼眸,都柔和了下来。 第39章 要怪也是怪五条家的六眼。 虽然已经知道, 改姓“五条”只是一个乌龙,但伏黑甚尔想找他干架的冲动却一点没减少。 毕竟,要不是五条悟把他的遗言当耳旁风, 惠会沦落到被“虎杖”这种根本没听过的姓氏, 捡回去的地步? 身为御三家禅院唯一的生得术式继承人。 惠直接空缺了九年的培养时间。若非如此, 他怎么会现在才是二级咒术师?被区区特级咒灵弄的满脸是血? 其实伏黑甚尔并不在乎惠的实力高低,也不在于惠的天赋有没有被好好开发。 但这得有一个前提, 就是有人能在身边, 保护好他。 让他不至于跟咒灵拼命。 五条悟做到了这一点吗? 没有。 所以他该为此负责。 伏黑甚尔还有一肚子的话想问惠,也想知道惠的近况。 只是还没等他问出口,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强大的咒力波动, 惹得父子两人同时向那边看去。 伏黑甚尔极度烦躁,这些渣滓们究竟知不知道生死相隔九年的父子, 需要安静的时间交谈?男人拧着眉,一副等老子找出空就去弄死你的模样。 他想带着伏黑惠远离是非之地。 高专的生死、咒术师的生死,关他什么事?五条悟被封印,那不是他应得的下场吗? 伏黑甚尔本就不是正义侧,他只是受人雇佣, 赚钱养家的诅咒师而已,和正义救世主一起拯救世界什么的, 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他了? 但很快,男人就发现, 他牵着手的儿子开始抵抗他的力道。 “怎么了?” 对于惠,天与暴君的态度不是一点两点的柔和,完全看不出他曾有“术式杀手”之称。 伏黑惠还频频往身后看—— 那边就是刚刚涌现的力量的源头, 伏黑惠觉得这股气息很像宿傩, 只是比他的强大很多。 悠仁除了看到自己遭遇危险外, 几乎不会让宿傩控制身体,所以,悠仁失去意识了吗?而且跟宿傩的气息纠缠在一起的,还有一位特级咒灵。 不是真人。 也不是陀艮。 陀艮曾说过花御已经死了, 那么,跟宿傩对战的是漏瑚? 伏黑惠不太担心宿傩,至于悠仁,只要宿傩不败,他所使用的悠仁的身躯,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思及此,惠对甚尔开口。 “我要去找封印五条老师的封印物,甚尔你自己离开吧。” 伏黑甚尔:“???”你不要你爹,也要去找那个六眼? 他又默默给五条悟记上一笔,知道伏黑惠看似好说话,但在某些方面是小牛犊子脾气,他认定的事不论如何都要做成,伏黑甚尔只好跟他一起,在B5F找他的对手。 这时候,五条悟为大家制造出来的“狱门疆无法移动”的机会已经消失。 穿着袈裟,半扎丸子头的“夏油杰”弯下腰,拾起了在地上压出一个龟裂深坑的特级咒物狱门疆,他眯着眼睛,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将之收到了自己的衣袖中。 “好好待上一千年吧。” “等你出来时,迎接你的,将是我所创造的全新的世界。” 虽然封印五条悟的任务已经完成,但“夏油杰”依旧没有离开涉谷站,想要完成他的大业,还需要一个不可缺少的条件。 “夏油杰”跟着气息一直往上走,浑然不知就在他离开那处龟裂深坑后不久,一个脸色滂臭的成年男人,跟在眼眸碧绿的少年身后,大步走了过来。 少年穿着一身东京咒术高专的制服,宽松的领口扣到了顶,整件衣服上没有别的装饰,只有两枚咒术高专专用的鎏金螺纹纽扣。 下身穿着同款宽松九分裤,露在外面的脚踝被黑色的长袜包裹,底下踩着一双高帮布鞋。 他的身高只有一米七左右,身量纤细,皮肤也白的没有瑕疵,然而就是这样看似十分弱鸡的少年,却能让他身后肌肉虬结的男人纵使脸臭的要死,也心甘情愿,不落半步的跟着。 “这里有五条老师的咒力残秽。” 绿眸少年正是伏黑惠,他蹲在深坑边,凝神看到了五条悟留下的痕迹。 “这里的残秽最浓,说明老师就是在这里被封印的,”那么眼下的这个坑,应该就是老师被封印在狱门疆中,落在地上制造出来的痕迹。 伏黑惠看着空空荡荡的地面,“糟糕,假夏油杰把老师带走了。” 他回头看向明显对六眼的下落毫不关心的伏黑甚尔,“甚尔,我们一层一层的找吧?” 伏黑甚尔还能说什么? 只能伸一个懒腰,双手插在裤兜里,那张荷尔蒙十足的脸,摆出懒懒散散的模样。 “我随便。” - 地铁站的地下楼层,对手持重火力武器的杰诺斯来说,堪比薄纸。 他不知道真人的生得术式对他大概率没用,还不愿靠近真人,一直用火力压制,不但打的真人苦不堪言,连地铁站都被穿了好多个窟窿,直接能在地下五层看到蓝色的天空。 真人在狭窄的地铁站艰难的闪避,看见地面都被融穿了后,他仿佛看到了逃生的希望。 异色瞳咒灵二话没说,忍着被炮火轰炸的疼痛,直接将胳膊变成铁索,飞身上了地面,开始逃跑。 四大特级咒灵中,真人位于首位,是因为他堪比人类的头脑。 要真算武力值,真人只能排第三,比漏瑚和陀艮还要弱一点。杰诺斯连陀艮都能杀,若不是碍于“无为转变”需要保留两分警惕,真人现在已经被祓除了。 不过,他这幅模样也好不了多少。 浑身上下到处是焦黑色,连那浅蓝色的发尾都被烤焦了,只剩下乱糟糟的齐颌短发。 见真人逃走,杰诺斯抓住七海建人的胳膊,追击上去。 在他看来,这里这么危险,把伤者——七海建人留在地下五层,还不如带着他一起回到地面。再者,与七海建人比肩作战两次,他也发现这么男人不畏惧死亡。 他是个能够承担起咒术师、以及成年人责任的男人。 两人赶到地面后,发现真人已经变成老鹰,飞出一段距离了,杰诺斯立刻追上,将他打落下来。 咒灵单膝跪在地面上,喘着粗气,浑身遍体鳞伤。 “既然这样,那就让你们看看我最新研究出来的杰作!” 真人大笑了起来,他开始崩坏癫狂,被人类逼成这样,完全击碎了他的从容和身为新人类的尊严!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升起双手举向空中,面容扭曲成丑陋的模样。双眼瞪的大大的,眼眦几乎要裂开,灰色和浅蓝色的瞳孔在眼眶中间不断颤动。 咒灵裂开嘴。 令人不适的是,他嘴里并没有舌头,而是三对结成手印的小手!这等可怕荒诞的场面很掉san值,就算有人知道接下来会有可怕的攻击,也没办法说服身体动起来,去阻止他口中的手。 “领域展开——” 又是领域? 刚从陀艮领域出来的七海建人心知不妙。 “自、闭、圆、顿、裹!” 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黑色如雾气般的东西从地上升起,并以极快的速度,将两人包裹在其中。 对比陀艮金色沙滩和宽阔无垠大海的领域,真人的领域显得异常简陋。 整个领域从外面看上去,像是一个直径七八米左右的黑色的圆,里面有无数张大手层层叠叠,叠出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肉//洞。 只要在里面,真人的手无所不在。 而被他触碰到身体的结果,就是被无为转变成改造人。 不过这是针对于灵魂的攻击,只要使用咒力保护住灵魂,就可以坚持一段时间不被改造。 七海建人上次在埼玉县跟真人交手,就曾用这种方式,避免了被真人改造。 杰诺斯没有咒力,不过真人的无为转变意料之中对他不起效。 “我还能撑一分钟!” 杰诺斯表示明白。 他直接使用自己最强的战力,这是连陀艮都无法抵挡的恐怖。 真人发了狠,不断对七海建人进行改造,然而统统没用,就在他感知到七海建人灵魂上覆盖的咒力越来越稀薄,仿佛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之时,“啪”的一声。 如泡泡破裂的脆响回荡在他大脑中。 [自闭圆顿裹]从内部被击碎了。 真人知道自己可能会败,但他没想过自己竟然败的这么彻底,连身受重伤的七海建人都没能杀掉! 他知道,自己要逃了。 真人忽然将身体变得很大,这种体型在杰诺斯面前简直就是靶子。 很快,他的身体就被炮火打的稀烂,但掉落的百十个物体,并不是碎裂的血肉,而是一个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型真人。 所有真人向着四面八方逃跑,每一个都带着他的气息。 杰诺斯和七海建人根本不能分辨谁才是真正的真人。 他们只能将所有真人一齐灭杀,只剩最后零星几个的时候,有一只已经逃到了下水道附近。 就在真人以为他即将逃出生天时,忽然出现的一双长腿,挡住了他的去路。 “哎呀,这是败了么?” 穿着袈裟的眯眯眼男人,弯下身,将小真人拈起来。 正这时,伏黑惠也带着满脑子偷懒的爹,赶到了战场。 看着假夏油杰头上熟悉的缝合线,伏黑惠瞬间从记忆中翻到了一张,与他缝合线位置一模一样的脸。 “香织……” 少年愣在原地,喃喃自语。 假夏油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下意识说出的人名,眯成两条弯弯弧度的眼不差分毫的看了过来。 “原来是惠啊,我不听话的儿子还跟在你身边吗?” 他的声音依旧是夏油杰的嗓音,但语调却恶心的令人作呕,“看到你这张脸,我就不可自遏的想起,九年前我最遗憾的事情,就是不能标记御三家之一禅院的生得术式继承者。” “所以你这次来,是希望我亲手解决掉你,解决这个遗憾的,对吗?” 第40章 现在在场的人, 除了假夏油杰和他手里失去战斗力的真人,其他四位分别是伏黑父子二人组,杰诺斯和七海建人。 他们一个是惠的父亲, 一个是惠的哥哥, 一个是惠的老师。 任凭三人怎么想, 都想不出假夏油杰为什么这么肯定,自己一定能解决惠? 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吗? “对着这张全世界最可爱的脸, 你在说些什么垃圾话呢?” 伏黑甚尔脑门上崩起了“井”字, 邦邦硬的手臂从后面揽过伏黑惠的肩膀,将他带到身边。 “来试试看啊?” 假夏油没再开口。 现在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至于解决伏黑惠, 时间还长,可以先等等。毕竟计划成功后, 才能更好的享用美食。 假夏油面带笑容,将手中的真人捏成了灰蓝色的丸子。 真人的脑袋伸的长长的,如同农夫手里待宰的鹅。特级咒灵不敢置信,明明是跟他们站在同一阵营的伙伴,竟然会突然将利刃对准他们! 人类肮脏的心, 向来如此易变吗? “嗬嗬——” 只有巴掌大小的真人挣脱不了[咒灵操术]的控制,最后发出几声呻/吟, 就变成了一颗没有意识的咒灵丸子。 假夏油杰笑容变盛。 脑门上的缝合线,滴滴答答渗出了一股又一股透明的脑髓液。液体顺着他脸上的弧度滴了下来, 连眼睫都沾湿了,看着又恶心又狼狈。 在四人嫌弃的目光中,假夏油头上的缝合线突然断裂, 上半个脑壳被掀开, 仅用一根脆弱的线勉强吊在右耳边。 一颗长了嘴巴的粉色脑花, 静静盛放在夏油杰已经萎缩变黑的颅骨内。 “哈哈哈哈,终于!我等了整整五百年,终于让我等到了!” “封印六眼的咒物、拥有咒灵操术的咒术师、以及能够改变肉//体天赋的咒灵,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终于在五百年后的今天,一一收拢于我手中。” 脑花,不,应该说羂索。在这五百年间,他曾经尝试过无数次,但因三个条件总是无法聚齐,他一直没有成功过。 而现在,羂索已经能看到胜利的曙光! 天与暴君怎么样?奇怪的机械改造人又怎么样? 等他吞下真人,得到真人的术式,那么全世界都会被拉入他创造的游戏中!他为了这个游戏准备了五百年,连第一批玩家都已经准备好了,这次绝不允许失败! 羂索操控着身体抬起手,拇指和食指捏住真人丸子,准备往夏油杰口中送去。 “杰诺斯哥哥!” 绿眸少年突然开口! 虽然不知道脑花在打什么主意,但伏黑惠知道,夏油杰和五条老师曾经是关系很好的知己。 他不能让脑花对夏油杰的尸体做些奇奇怪怪的事! 香织那个时候,是不是也被脑花操纵了?其实她自己是很爱悠仁,很爱这个家的,对吗? 电光石火间,伏黑惠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如果真是他想的这样,那么操纵香织身体杀了虎杖仁,让悠仁时隔九年才肯放下痛苦,重新回到东京的脑花,就是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 杰诺斯也是个隐形弟控。 虽然嘴巴没说,但惠叫了他之后,他想都没想,抬手就是一炮打在了假夏油手上。 伏黑甚尔和七海建人也在快步逼近。 在炮火出膛的同时,伏黑惠大喊道,“夏油杰,你真的愿意被这种东西操纵身体吗?五条老师已经被封印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羂索听到这个单纯的孩子竟然觉得夏油杰的意识还在,他不屑的笑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躲开飞射而来的炮火时,羂索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控制不了拿着真人丸子的手!甚至连其他肢体的掌控,也断断续续的。 怎么可能! 夏油杰明明已经死亡,这具身体被他使用过几年,一直都只有他一个意识! 可就算羂索不相信,也不能重新控制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真人丸子以及自己的右手,被杰诺斯的炮火轰击成渣! “不——!!!” 羂索目眦欲裂,发出惨烈嘶吼! 明明他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明明最强咒术师都已经被封印,为什么结局还是这样!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有人纵览全局,就能告诉羂索——他的计划确实很完美,但唯一的失误,就是九年前没能乘胜追击,除掉伏黑惠。 若是伏黑惠早早死亡,特级咒物宿傩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为了区区一个人类,竟然站在了他千年前最看不上的咒术师阵营。 天与暴君也不会被凡间的牵挂拉扯着,硬生生从修罗地狱重返人间。 没了影子通道,另一个世界的杰诺斯,自然也会好好在那个世界待着。 但羂索并非神明,也不知道他的败局竟然早在九年前就注定了。 “刚刚不是还很嚣张吗?”没等羂索从愤恨的情绪中摆脱,最快冲到他面前的伏黑甚尔赤手空拳,打的他连连退后。 伏黑甚尔才不管夏油杰是谁,脑花又是什么东西。 敢威胁惠,这个家伙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羂索不愧是隐姓埋名苟了五百年的男人,在发现自己失去了真人团子,又断了只手后,知道肯定不是伏黑甚尔和杰诺斯两人的对手。 他不像真人,连逃命都做不到。 “鬼女红叶。” 羂索接连吐出好几个被他降服驱使的咒灵,除了几只一级咒灵外,还有一只特级咒灵鬼女红叶。 模样和人类非常相似的女人漂浮空中,她穿着一身白底色、印着鲜红枫叶图案的和服,双脚赤裸,长长的黑发犹如海草般纤长浓密。 被夏油杰“咒灵操术”控制的咒灵,会无条件听从主人的命令。 鬼女红叶甫一出现,就无畏的拦下了伏黑甚尔,用茂密的黑色长发死死捆住他。 杰诺斯对绑架惠的男人没什么好感,直接甩手开了七八炮——打在了伏黑甚尔身上。 黑发少年祓除咒灵的动作一顿,“?”为什么挨打的是甚尔? 杰诺斯:“我只是想帮他烧断头发。” “呵,”烟气里传来一声冷哼,“我会需要破铜烂铁帮忙?” 他只是被头发缠住而已,这种程度,伏黑甚尔分分钟就能扯断。可杰诺斯好像一直对他怀恨在心,还没等伏黑甚尔有所动作,就炸的他灰头土脸。 男人咧嘴狞笑。 行,这笔账他记下了。 这边,杰诺斯听到伏黑甚尔的声音,对惠摊手,“看,我就说他没事吧。”虽然确实有点失望。 伏黑惠:“……” >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时候烟气也尽数散去,缠绕在伏黑甚尔身上的头发被烧的七七八八,剩下的那些,男人一用力,就全部崩了开来。 鬼女红叶见状,准备收回头发。 没想到伏黑甚尔伸手一扯,手臂肌肉发力,竟然将鬼女扯得倒飞过去。他一记飞踢,鬼女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了半空中的杰诺斯。 杰诺斯也不甘示弱,两人你来我往交起了手。说是在打鬼女,其实是在泄私愤。只剩鬼女夹在空间苦不堪言。 什么假夏油,什么营救五条悟,跟他们有关系吗? 他们的心里,就只剩下弄死对面那个男的而已。 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咒灵人人自危。 七海建人和伏黑惠慢慢避到战场边缘,无奈的对视一眼。 还是金发老师想起了什么,“假夏油呢?” 伏黑惠闻言,立刻往假夏油杰之前所在的地方看去,可那里哪还有人影。假夏油杰早就带着封印物逃之夭夭了。 伏黑惠:“……跑了。” 怒气值UPUP! “甚尔,杰诺斯!” 少年双手捏成拳头,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双眼清澈如寒凉时的山间碧潭,萦绕着淡淡的透明水汽,连白嫩的小脸都涨红了。 “你们别打了!” 伏黑甚尔身为令人战栗的天与暴君,什么人的话都能不听不管,仅剩的温柔却尽数交给了惠。 他一拳砸在杰诺斯手臂上,将他逼退,后者那黑色的金属外壳竟然被砸凹陷了几个小坑。 虽然不明显,但装备了电子眼的杰诺斯还是瞬间发现了。 他怔愣的漂浮在一米多高的空中,看着男人走到惠面前,被惠板着一张小脸训了好几句话,却一点没生气,还毛手毛脚要去揉他气红了的眼角。 “那家伙……真的是人类吗?”半晌,S级英雄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吐出了这句话。 惠能驯服他,还真是厉害啊。 杰诺斯关掉脚底的喷射器,缓缓落在地面上。 等他走到惠身边,又听见背对着他的可怕男人,正用一种讨好的语气说,“好啦,跑了再去抓不就行了,反正那六眼只是被封印了,又不会死。” 伏黑惠挡住了他总要往自己眼角处游移的大手,“封印物里应该没有食物,要是老师饿了怎么办。” 饿了就去死啊。 伏黑甚尔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他扯鬼话糊弄少年,“你年纪小,不知道,人被封印进封印物里,是不需要吃喝的。” “真的?” “我骗过你吗?” 惠不记得有关甚尔的事,没办法回答。不过说来说去还是甚尔和杰诺斯不好。 少年一人赏了一枚眼刀,生着闷气往前面走,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咒术高专的大家。 伏黑甚尔看着少年写满了“我很生气”的背影,甚至连发尾都气呼呼的翘着,不禁咧嘴闷笑出声。 七海·正直稳重的成年人·建人:“……” 所以被小孩臭骂,你就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金发老师长叹了一口气,用仅剩的眼睛疲惫的看向天空。 他为什么总跟这些人格格不入? 啊,原来是因为不够变态疯狂。 第41章 三大特级咒灵已经祓除。 剩下跟宿傩对战的漏瑚, 估计也免不了一死。可以预见,这场涉谷事变的结局,必然是正义侧宣告胜利。 伏黑惠出去后, 发现涉谷站中没能及时撤走的咒灵和诅咒师们, 被杀的杀, 抓的抓,剩下的小虾米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很快, 辅助监督接管了下面的安抚重建工作。 伤痕累累的咒术师们相互搀扶着, 离开了涉谷站。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 将永远安息在这片土地上, 用鲜血守望着人类的光明未来。 七海海去找家入硝子老师治疗。 伏黑惠被甚尔按着一起去了。 其实他有杰诺斯和甚尔保护,没受什么外伤, 吐出来的血都是被陀艮的领域压迫的,现在胸口也没有不舒服。 少年见硝子老师的临时治疗点外排起了长队,排队的人多是缺胳膊断腿,或者受了重伤的。而他四肢健全,能蹦能跳, 与其他人的惨状形成了鲜明对比。 伏黑惠拎着辅助监督发的、人手一个的小凳子,有点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甚尔, 我觉得我不用排队治疗……” 惠说着,求助的目光抬起, 追寻把他带来这里的甚尔。 然后他就看见,男人正一脸跃跃欲试,想把前面排队的老弱病残一起掀翻:“嗯?” 少年倏然收声。 惠双手端着塑料小凳子, 乖乖坐在队伍最后, 默默表达不愿插队的决心。 其实他到现在还搞不懂, 刚才分明是自己在生甚尔的气,为什么瞬间就变成了他得听甚尔的话? 而且,自己的发顶都要被盯起火了= = “啧。” 伏黑甚尔见惠安静坐在最后,皱着眉,发出一声含义不明的气音。 - 硝子老师治疗完,大家分批次坐车回了学校。 东京咒术高专还算安全,加上伏黑甚尔也得找人,用自己的骨灰捏出一个新身体来――尾神健介的身体实在是浑浊的不像话。 所以,他暂时跟惠分开了。 “我会去找你。” 黑发少年站在校车边,跟甚尔告别,那张纯白的脸瞬间将男人带回了九年前。 “好,甚尔再见。” 伏黑甚尔犹豫了一会儿,“下次给你带糖,说到做到。” 糖。 伏黑惠最近很忙,已经好久没吃过糖了。 他弯起了眼睛,“我会等你的。” 这才像话嘛。 伏黑甚尔挥手让他上车,自己则退后了几步,站在路边的电线杆下,看校车缓慢驶离。 少年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他用力打开窗户,探出头跟被甩在身后的男人挥手。 等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天与暴君温和的眉眼瞬间阴沉下来,他扭头回看身后漆黑的小巷,一边松动胳膊手腕处的筋骨,步伐平稳的走了进去。 - 惠回到学校后,才见到虎杖悠仁。 后者还没醒,浑身的伤势已经被治疗好,但破破烂烂的校服,足以证明这具身体曾经历过多么惨烈的战斗。 “这些伤可不是我弄出来的。” 宿傩本来在合眼休息,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知道是伏黑惠过来了。 这小鬼什么都好,就是太缠人。 关键缠的还不是他。 诅咒之王哪里受过这待遇?但见少年疲惫的模样,也说不出什么刺激他的话了。 “姓虎杖的小子弱的很,竟然被一个特级咒胎弄成这样,还毫无防备的昏倒了。若不是有我在,早就被下等咒灵吃的骨头都不剩。” 至于宿傩自己嘛,自然是理所应当的占据了身体,不仅找到了一部分手指,还将上供手指的漏瑚好好的送走了。 这个时代的特级咒灵真是弱爆。 伏黑惠听他说完,夸了一句。 “很棒。” 两面宿傩挑起眉,浮现在虎杖悠仁脸颊上的嘴巴一开一合,“就这样?” 少年不太明白宿傩的诉求。 “那你希望我说什么?”问出这句话后,惠就去浴室打了盆热水,想给悠仁擦干净身体,顺便换一身衣服。 宿傩想了想,“上次你还欠我一个要求。现在我一起用了。” 诅咒之王又抢走身体的控制权。 反正这小子的肉/体又没意识,他出入如无人之境。 伏黑惠愣了愣。 现在这具身体里的是宿傩,他不知道该不该给他擦。 毕竟两人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日本人对朋友间的界限,会划分的比较明确,他贸然伸手,会不会有点冒犯? “擦啊。”宿傩看着绿眸少年有些为难的脸,心说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男人的目光落在少年的脸上,突然,他猩红的眼瞳陡然一缩,“你受伤了?” 宿傩坐起来,一手抬高少年的下巴,另一只手去摸那一点点干掉的血痕。 伏黑惠被他摸得很痒,自己也伸手过去,挡开了宿傩的手指。 “没事,已经让硝子老师治疗过了。” 听到伏黑惠的回答,宿傩就算有别的想法,此刻已尽数打消。 他把少年赶进浴室,“我替他擦,你快去洗澡。” 宿傩在虎杖的衣柜里翻出了一件宽松的短袖,和没穿过的干净内裤,一齐塞到他手里。 “洗完过来陪我睡觉。” “这是要求吗?”伏黑惠拿着衣服,想要问清楚。 宿傩看着他眼睛底下的青黑,烦躁的拎着少年颈后的衣领,把他拎到浴室,反手关上门。 “对,所以快洗吧,不然一会儿我就改变主意了。” 伏黑惠洗得很快。 他没用吹风机,顶着一头擦的半干的头发,走到床边,身上裹挟着淡淡的水汽和沐浴露的香味。 宿傩闭着眼睛躺在床外侧,不知睡了还是没睡。 很快,屋内关了灯,又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惠两只手按在里面的床上,白白嫩嫩的双腿则曲着跪在外侧,身体悬空在宿傩上方。 少年如猫一般,很轻盈的爬了过去,拽了拽被子想躺下。他知道自己的头发没完全干,还备了件衣服准备垫在枕头上。 黑暗中,硬的像块木头般的男人,突然睁开双眼。 他侧过身,大手摸到了伏黑惠头发上。 惠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感觉那只手掌心的温度在升高,变的热腾腾的还很干燥,没一会儿就把头发蒸干了。 “睡吧。” 宿傩依旧侧着身体,他残留余温的手掌顺势落在少年脊背上,将他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秋初季节,清晨的温度有些低。 伏黑惠觉得后背被烫烫的温度贴的很舒服。 他没有挣扎,在宿傩怀里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后,很快就被疲倦扯进了深度睡眠中。 一时间,安静的宿舍内,只剩下两道浅浅的呼吸声。 第42章 虎杖悠仁醒来时, 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意识还停留在被胀相打败那里,涉谷事变后来这么样了,五条老师救回来了吗, 惠呢?这些问题在他脑子里不断循环。 粉发少年忽然嗅到了惠的味道。 他歪了歪头, 发现味道是从床里侧传来的。 虎杖悠仁有点奇怪的趴在床单上, 像只大狗一般抽动鼻子,去嗅闻上面传来的又香又甜的气味。 两面宿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你是狗吗?” 虎杖悠仁倒不觉得有什么羞耻的, 他嗅惠的味道有什么不对吗,这不是跟真理一样理所当然? “惠昨晚是不是来了。” 虎杖悠仁疑狐道, 他现在很怀疑宿傩是不是用他身体做了什么。 惠还没有那方面的生理需求, 什么都不懂,自然对这些事不够警惕。 悠仁拉开裤子, 往里面瞅了瞅,确认宿傩没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才放心。最近网上好多亲戚朋友诱/□家里小孩的新闻,现在嫌疑犯一号就在自己身上,虎杖觉得这是合理防备。 宿傩:“……” 虽然他昨晚真的有想过,但这并不妨碍诅咒之王嘲笑跟他争抢身体的小子。 “我瞧的上你那根?” “瞧不上就最好了, 省的连累我也没脸见惠。” 虎杖悠仁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生,大清早的本来就比较激动, 又被宿傩的话勾起了不好的想法—— 比如用他的东西填满惠的身体什么的。 该死! 但是只是想想应该…… 不能想! 虎杖悠仁嗅着空气中已经很浅淡的香味,给了心猿意马的自己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还挺响。 这时, 回自己宿舍换上制服的绿眸少年,正好推开虎杖本就掩着的门。 他还没进来就被悠仁的举动吓一跳,“悠仁, 宿傩又说什么了吗?” 伏黑惠以为是两人闹了矛盾。 “嗯哼。”纯恶一咧嘴, 目光在他纯白一片的脸上逡巡, 没说话。 虎杖红着脸跪坐在床上,身体弓的像受惊的虾米一般,欲盖弥彰的缩进了被子里,“没、没事,你别过来。” 他捏着拳头,在心里无声的呐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惠要是过来看到他那里……虎杖悠仁恨不得当场死亡! 惠一头雾水,怀疑悠仁是不是在涉谷站受了内伤,还没治愈。他一脸担忧的慢慢靠近,语气都放缓了,“我帮你看看吧?” “哈,一定要仔、细、看看。” 宿傩恶意的笑了,在“仔细”两个字上咬了重音,等着看好戏。 “你闭嘴!” 虎杖悠仁咬咬牙,等惠皱着眉快走到床边时,他竟然长臂一伸,哗啦一下推开了床边的的玻璃窗,窗户撞在了框上,连玻璃都震动起来。虎杖悠仁在这晃动声中,如矫健的羚羊一样弯着腰窜了出去。 窗外清寒的风瞬间涌了进来,将窗帘吹的宛如海波,绿眸少年晚了一步,等他走到床脚探头往外看时,哪还有虎杖的身影。 惠:??? 什么情况? 少年向来都是受欢迎的,只会因为过于频繁的亲密接触感到为难,什么时候见过有人为了躲他,竟光着脚从窗户逃了。 伏黑惠愣了一会儿,才伸手将窗户关好。 他本来想叫悠仁一起去会议室开会,现在五条老师下落不明,咒术界高层们没有最强武力的威慑,开始蠢蠢欲动。 夜蛾校长叫他们过去,一是为了了解涉谷之战中的详细情报,二是为了搞清楚,占据夏油杰尸体的脑花究竟是什么人。只有知道他是谁,有什么目的,才能提前探知到他接下来的行动,营救出五条悟。 不过悠仁既然不愿意见到伏黑惠,伏黑惠也不会刻意去找。 他虽然已有了感情,但毕竟是人类的造物,对人类复杂的情感不能很好的理解。只觉得这么明显的躲避行为一定是讨厌他了! “我难道就不会生气吗?” “悠仁太过分了!” 昨天他就不应该想着给悠仁擦身体!这么想着,少年气鼓鼓的离开了房间,并决定今天一天都不要理他了。 高专会议室内。 所有参加了涉谷之战的人都在。 虎杖悠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回了宿舍换了身衣服,他从后门悄悄进来,跟最后一排其他几个一年级生坐在一起。 一年级四个学生,以往都是惠坐在靠近窗户的过道边,身侧的位置让给悠仁。 但这次虎杖一来,琥珀色的眼睛就开始心虚游移,还挤着最那边的野蔷薇进去。 野蔷薇皱起了眉,“干嘛啊?” 这家伙不是向来从惠惠侠那边进去的吗? 虎杖偷瞥了眼少年冷白的侧脸,冲钉崎野蔷薇抱歉的笑笑,然后小声让顺平往里面坐,他则挤在顺平和野蔷薇中间。 惠不知道是注意到还是没注意到他的举动,目不斜视,依旧保持着认真向前看的姿势。 虎杖悠仁偷瞄他,发现少年根本就没注意这边,庆幸之余,心里又不免有点失望。 惠难道并不在意他吗? 明明昨晚还陪宿傩一起睡觉,结果轮到他就是一副冷淡到不行的样子…… 体力怪物垂下眼,像一大只失落的狗狗。 到了九点,会议正式开始。 与大部分统一装束,小部分穿着便服的高专人不同,坐在夜蛾正道校长下首的,是一个浑身大半躯体都是机械的奇怪人类。 杰诺斯虽然在涉谷一战中做出了杰出贡献,但他接触过的也不过惠、甚尔、七海建人三人,其余进入正面战场的咒术师,即便匆匆瞥见过他,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夜蛾正道应该事先问过七海建人。 他对众人介绍杰诺斯。 “这位是高专一年级学生伏黑惠的哥哥杰诺斯,他是通过伏黑惠的影子通道来到涉谷站的,帮助我们消灭了四大特级咒术之二的陀艮和真人,实力非常强。” 大家纷纷对杰诺斯表示感谢,又顺带夸了惠“弟弟肖哥”之类的话。 之后校长问了杰诺斯一些问题,就让伏黑惠带他出去了。毕竟杰诺斯来历神秘,也并非咒术界的人,他们接下来要聊的内容不适合他听。 惠:“……”那叫我来干嘛。 少年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不高兴”三个字几乎写在脸上了。 但五条老师又不在,如果老师在的话,一定会很快察觉到他的心情,不会让他当工具人。 伏黑惠沉默着带杰诺斯哥哥离开了会议室。 杰诺斯跟惠分离了太长时间,无法从少年细微的表情变动察觉他此刻的心情。 “我得回去了,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惠有《守则》约束,应该没有告诉过别人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为了保护他,杰诺斯也隐瞒了这一消息。 他已经过来很久了,再不回去的话,不知道埼玉老师会做出什么事来。 况且他的世界也不和平。 伏黑惠摇摇头,“五条老师还没有找到,我得留下来,而且现在还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通过影子通道。” “等事情结束,我会尝试回去见你和库赛诺博士的。”少年抿了抿嘴角,有点愧疚,长长的睫羽在眼睑下方落下了小扇子般的剪影。 他是博士研制出来的初号机,本应该听从博士的命令,为了那个世界献出生命,但现在他不想、也不能回去。 杰诺斯笑了。 他看惠就像看自家小孩一样,只要他开心就好。 “好,不必有压力,你的想法就是我和博士的想法。” 伏黑惠在操场上找了一片阳光充足的空地,展开领域。漆黑的影子仿佛变成了实体,在少年脚下形成漩涡,并且漩涡的范围还在扩大,直到延伸出三米为止。 杰诺斯揉揉惠的黑发,又搂过他的肩膀抱了抱他。 “我得走了。” “下次有危险再叫我过来。” 伏黑惠的脸被杰诺斯胸口处的机械咯的有点疼,不过他很满足。 杰诺斯松开他,跳进了黑色的影子中。 伏黑惠解除了领域,放松下来后,他隐约察觉好像有谁在看自己。 少年顺着那道视线回头,正好看到了虎杖悠仁隔着窗户看过来的脸,后者还冲他比划了一下手势,邀请他一起吃午饭。 = =伏黑惠连个表情都没给,偏过头走了。 虎杖悠仁:…… 好痛! 胸口好痛! 回去之后就算土下座,也要获得惠的原谅!如果惠问他早上为什么要落荒而逃,那么纵使背负变态的罪名,他也要告诉惠这只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 眼神坚毅.jpg 第43章 会议的情况, 伏黑惠并不清楚。他离开教学楼后就回到了宿舍。 现在是上午十点左右,初秋清晨微凉的雾气已然消散,明媚的阳光温暖的像暖呼呼的被炉, 照的人情不自禁眯起眼睛。 伏黑惠把昨晚穿的虎杖的衣服, 和换下来脏兮兮的制服, 拿去公共洗衣间用洗衣机洗了,然后就接到了爷爷的电话。 爷爷说, 院子里种的栗子和柿子树都到了成熟的季节, 他们在东京求学很少回家,因此寄了一箱到学校, 算算时间, 今天上午应该就能到了。 说完这件事后,虎杖倭助还问了他们的近况。 “悠仁呢?他没欺负你吧?” 老人只是随口一问, 毕竟孙子是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不过了。就是有人拿把刀搭在他脖子上,让他欺负惠,虎杖悠仁也是不肯的。 没想到虎杖倭助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悠仁还在开会。今天早上我去叫他起床,结果他一直在躲我。” 少年的声音通过电子设备, 听起来有些失真,但委屈的语气一点不少。虎杖倭助听完他的话, 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虎杖悠仁那小子竟然还会有躲着惠的一天? 他刚想安慰少年, 准备挂掉电话之后好好问问悠仁,伏黑惠就率先开了口。 “刚才悠仁还想邀请我一起吃午饭,但我没有理他, 今天一天我都不会理他, 因为我也是有脾气的!” 虎杖倭助:…… 行吧。 他一个老头子还是不要管少年们的事情了, 有那时间替他们操心,还不如去楼下社区下两盘将棋。 挂了电话后,伏黑惠才发现他早上收到了一条邮政快递的信息。 想了想,惠决定现在去拿。 反正他在涉谷站所经历的事情,七海海老师几乎都在场。不能回到会议室打扰大家开会,那不如趁这时间取回爷爷寄过来的栗子和柿子。 等校长和老师们商量出结果,想必他们就要踏上营救五条老师的征程,就再没有时间去拿了。 - “喂!你跟惠惠侠吵架了?” 会议结束,钉崎野蔷薇双手托在脑后,跟俩男生一起往宿舍的方向走的时候,突然开口问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那倒没有。” 只是比吵架还严重一点罢了。 他有点急切,想赶紧回去找惠,“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了。” “有什么事,不就是回去跟伏黑惠道歉嘛。”钉崎野蔷薇小声逼逼,她和吉野顺平都没有意见,反正又不是他们跟惠闹矛盾。 虎杖说罢,脚步就快了起来。 他全力之下可以达到三秒五十米的可怕速度,即使小跑也足够快。等虎杖悠仁冲到宿舍楼下,刚好遇到从门口过来的伏黑惠。 伏黑惠正端着一个挺大的长方形纸箱,箱子正上方贴着快递单,不知道是从哪里寄来的。 “我来,”虎杖悠仁顺手接过东西,这么一点重量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低头瞥了一眼,“爷爷寄的?” 绿眸少年虽然有点生气,但听悠仁问他,还是偏过头去看脚边的矮灌木丛,用全世界第一可爱的脸回答。 “嗯,说是院子里栗子和柿子熟了,他一个人吃不完,就寄了一些给我们。” 说完就想走。 虎杖悠仁本就小心翼翼的偷看惠的神情,发现他有离开的迹象,一把扯住了他手腕。 “等下!” “?”伏黑惠回头,清冷的眼眸点缀在冷白雪肤上,透着困惑。 他尝试拽了拽手腕,发现对方身体绷得很紧,握着他手腕的手虽然很克制的没有捏疼他,但也挣脱不开。 “干嘛?” 虎杖悠仁尴尬的脸上的温度都在升高,要不是风吹日晒脸皮黑了些,说不定都要被惠看出端倪了。 早知道当时他一副风轻云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走进浴室就好了!万一惠问起来,他还可以伪装成贴心大哥哥(?为他解惑! 惠也到了该知道这些事的年纪了。 “你跟我来。”虎杖悠仁下定决心,紧抿着嘴,脸上几乎写着“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这几个大字。 快递纸箱被他夹在腋下,用另一只手拖着少年往自己房间走。 伏黑惠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但他大概也知道,悠仁不是讨厌他,而是有什么原因,也就很乖的跟着去了。 “啪——” 房门被带上,宿舍内和伏黑惠临走前的样子差不多。 没开灯,房间里有些暗,只有一些透过窗帘射进来的零散日光。 伏黑惠坐在床沿边。 澄澈的目光静静看着虎杖悠仁放下快递纸箱,又搓搓手,挠挠头发,十分局促的站在他面前。 “那什么,惠,你早上…那里……硬过吗?” 伏黑惠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哪里?” 宿傩咧开了嘴,笑出一口白牙,“真是乖乖牌。他是说你尿尿的那里。” 伏黑惠表情一阵空白。 如果不去探究他们聊天内容的话,干净纤弱的少年端正的坐着,抬起脆弱的脖颈,去看他面前站着的更强壮一些的少年。 昏暗的环境和姿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校园霸凌事件。 但一旦结合他们所说的话。 严肃的社会案件立刻就往旖旎涩情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伏黑惠几乎停了两分钟,才找回自己的语言系统。 他有些苦恼的蹙起眉。 已经很习惯作为人类生活,很久很久都没有依赖于脑中芯片的人类造物,再一次翻开尘封已久的资料库。 但很遗憾。 库赛诺博士根本没意料到,他年仅五岁的孩子,会因为一场意外来到另一个时空,从此脱离他的教导和养育。所以——博士并没有在资料库中输入任何详细的、情侣之间该做的事。 最终,少年放弃了寻找,直接问虎杖悠仁,“没有,所以今天早上悠仁那里硬了吗?是生病了?” 这下轮到虎杖悠仁充满怀疑了。 “你一次也没有?” 伏黑惠毫不犹豫:“对啊。” 不应该啊……虎杖悠仁想了一下惠的年纪,虽然他一直不承认,但根据伏黑惠第一次来到他们家时,那位警官所说的话。 惠应该比自己还要大一岁才对。 他今年十五,那惠就是十六岁了,哪有十六岁的男孩子早上没有□起过的? 这已经不是发育迟缓能够解释的吧? 事关伏黑惠的身体,虎杖悠仁立刻将某些颜色的画面驱逐出脑海。 他面色一凌,慎重的说道,“那你脱裤子让我看看。” 伏黑惠:“……???” 是不是有点过于变态了。 这是他和悠仁之间应该有的对话吗? 但他不动,虎杖悠仁也没有退步的打算,就在两人胶着之际,一直看戏的宿傩终于憋不住了。 面对两个年纪加起来还没有他零头大的小学鸡,宿傩决定自己动手。 “契阔。” 千年前的诅咒之王,灵魂已经被染的浓黑的纯恶,竟然因为这种事情,就动用了他和虎杖悠仁缔结的约定。 在“契阔”的束缚下,即便虎杖悠仁不愿在这种时候让出身体的掌控权,也无法阻拦身体中,另一个意识苏醒。 很快,他就被宿傩逼退回身体中。 但这一次,虎杖悠仁发现自己并没有失去意识,而是通过诡异的角度,亲眼目睹两面宿傩操纵着他的身体。 “你今天有点奇怪,我要先回去了。” 伏黑惠的警报器滴滴作响,他隐约察觉到不对,想要趁机溜走。 但宿傩可不是虎杖悠仁,不会因为绿眸少年的抗拒而心软。 “晚了。” 如同高高在上的魔神,两面宿傩睁开猩红的眼眸,宣布少年错失了最佳逃离时间。 他的指甲和手腕,已经浮现出黑色的咒文,宽厚大掌径直落在伏黑惠瘦削的肩膀上,还很贴心的把惠乱糟糟的翘发整理了一下。 “乖乖坐下,这又不是受罚,只是检查一下你的身体而已。” “我的身体没问题,很好很健康。” 男人不理会伏黑惠的发言,施加了一点力气,又把少年按回了床上。 宿傩笑起来,蹲在他眼前,缓慢又强硬的分开伏黑惠并拢坐着的双腿。后者还穿着东京咒术高专学生专用的制服,制服是按照每个人的体型定做的,不松不紧很合身。 伏黑惠腰很细,宿傩撩起他的衣摆,将手按在裤子扣上,才惊觉少年的腰他竟然一手可揽。 “……”伏黑惠听见拉链被拉开的声音,莫名感到脸热,耳朵也红的快要滴血似的,“为什么要检查那里……很脏。” “怎么会脏。” 男人的眼眸中透露出些许诧异。 就好像,他说的是实打实的心里话,一点儿也不觉得指尖下,属于少年的青涩的器官很脏,相反…… “香香软软的,明明就很可爱。” 伏黑惠感觉事情越发向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他被男人肌肉鼓胀的胳膊仰面掀翻在床上,身下是悠仁蓬松柔软的被子,所以并没有撞到哪里。 如果在平时,这种天气被柔软的被子包裹,伏黑惠说不定会悄悄打两个滚,但现在他哪还有这种心思?! 男人毛茸茸的脑袋还悬在他腿间,粗/喘滚烫的呼吸尽数喷在娇嫩的皮肉上。更别提他的手还在作乱。 伏黑惠除了洗澡,从来没有触碰过那里。 可爱的反应简直青涩的一塌糊涂。 少年脚上的鞋因为挣扎掉了一只,他实在是承受不了那么多的□感,等宿傩又蠢蠢欲动,想抬起他的腰往下摸的时候,伏黑惠抬起那只穿着白袜的脚,一脚踹在他脸上! “嗯?” 宿傩被打断了兴致,倒也没生气。 他握着少年的脚腕,抬眸一看,惠正侧着脸,几乎要把头埋进被子里了。 往常白皙纯净的脸上粉扑扑的,眼角艷红,绿眸里泛着水光,见宿傩看过来,还一脸凶巴巴的瞪他。 浑然不觉自己这副样子,多能激起男人可怕的施虐欲。 “……”少年动了动嘴唇。 男人凑到他眼前,“小可怜说什么了?” 伏黑惠红着眼睛,当场就是一个领域展开,他被影子吞噬的同时,还恨恨出声—— “我讨厌你!” 惠心里想着要去伏黑甚尔所在的地方,影子通道便真的带他去了。 宿傩不知是被少年陷下去的身体吓到,还是因为“讨厌”这两个字深受刺//激,总之,伏黑惠最后看到的,是宿傩那张惊恐错愕的脸。 他甚至还想伸手捞他! 伏黑惠太生气了,连解开的裤子都没管,飞快沉没在浓稠的影子中。 让宿傩捞空气去吧! 第44章 两面宿傩:? 虎杖悠仁:? 其实契阔的时间已经到了, 但虎杖心神恍惚,压根没想到掌控身体这回事儿。 猩红眼眸的男人一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抓了个空, 本应该在他身下的少年, 竟然就这样逃了! 宿傩气的一拳落在床上, 他的力气何其大,宿舍的木床板哪能经得起他这样捶打, 两条木板争前恐后的断给他看。 “……床还要睡呢。” 虎杖悠仁憋了半天, 憋出了句话。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 好像一时庆幸惠没有被宿傩占到大便宜,一时又因新知识叹为观止, 有点可惜且不满足。 但比起自己, 虎杖悠仁更在乎伏黑惠的感受,他很快就缓过劲儿来, 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就这样放他走?” 宿傩见虎杖悠仁没有去找人的意思,还十分贤妻良母的开始找东西补床,感觉额上的神经都在跳动。 “比起这个,你更应该想想等惠回来,要怎么补偿他, 讨好他吧。” 说到这里,虎杖悠仁还有点幸灾乐祸。 惠刚刚还在生他的气, 不过现在他的事已经翻篇了,对惠来说, “讨厌”宿傩,才是他目前最强烈的想法。 而且“讨厌”的负面情绪要比“生气”强烈太多。 “可笑。” 宿傩在生得领域内嗤笑出声,他会怕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稚嫩少年?还补偿讨好? 男人高座于尸骸王座之上, 一手抱臂, 另一只手抵住下巴。撑了一会儿, 他光速打脸,皱着眉开始想要用什么话术,才能让伏黑惠相信他刚刚的举动真的只是在检↑查↓身体。 一时间,宿舍内只剩下补床的敲打声。 与此同时。 距离东京三十公里远的横滨。 秋高气爽,辽阔的灰蓝色天幕上,连一朵像样的云都瞧不见。 一条四五米宽的平静河道内,枯黄的碎草以及两条倒栽葱扎进河里的长腿,一齐向着远处飘去。 明明该是恐怖的自杀现场,但岸边的两人视而不见,没有任何出手帮忙的想法。 “新身体用着怎么样?” 裹着黑袍,连脸都没露出来的男人问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并不惧怕寒冷,他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短袖,宽松的白裤子系的很高,颇具力量感的肉/体背对河流,靠在岸堤的朱红栏杆边,双臂支起搭在扶手上。 秋天寒凉的风卷起他微长的黑发,男人掀了掀薄薄的嘴唇,“还行,比不上我原来的。” “肯定是比不上,你原来那可是完全体的反向天与咒缚。” 黑袍男人啧啧出声,“不过以我超常发挥的水平,加上你骨灰实在是件不可多得的好物,塑造出的泥塑肉//体也很完美了。” 哪怕是放在他这一生中,恐怕也再找不出第二件如此完美的作品。 “既然你觉得还行,就请支付尾金吧。” 黑袍男人说这话的时候,不动声色与伏黑甚尔拉开了一点距离,暗自戒备起来。毕竟这位生前可是大名鼎鼎的术师杀手,谁知道他会不会不想付钱,突然暴起宰了他? 不过还好,伏黑甚尔这次没有黑吃黑的打算。 他食指和中指并拢,从裤兜里夹出一张黑卡,“密码是六个零。” “好,我不打扰你了,告辞。” 黑袍男人收了钱,也没有跟客户搞好关系的打算,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正当伏黑甚尔也准备离开时,他前面三四米左右的半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圆形。 这是…… 惠的影子通道? 伏黑甚尔觉得有些眼熟,他记得惠说过,那个名叫“杰诺斯”的破铜烂铁,就是他从影子里拽出来的。 男人等了三四秒,影子中果然落下了一个人形! 伏黑甚尔的反应速度堪称人类第一,迅速判断出这个人形就是伏黑惠,他猿臂一接,将少年稳稳的接在怀中。 虽然人从东京到了横滨,但对伏黑惠来说,也才经过了几秒钟。 他生气的情绪甚至还没收敛。 脸上酡红一片,绿眸瞪得圆圆的,像一颗定格了松林雾气的绿琥珀。 伏黑甚尔还没说话,暗沉黑眼瞥到了少年乱糟糟的衣服,以及被解开扣子、拉开拉链的裤子―― 贴身衣物纯白的布料,深深刺痛了伏黑甚尔的眼睛。 他的惠、 不知在什么地方,被人触碰了! 他要把那人碰了惠的双手剁了,看过惠身体的双眼剜下来! 男人如同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凶狠暴怒起来,他脖颈上的青筋起起伏伏,眼睛微眯,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翻涌起血色。 只是脆弱的珍宝犹在怀中,伏黑甚尔只能暂且按捺住杀人的冲动。 “甚尔?” 伏黑惠抬头一看,果然是伏黑甚尔的脸。 逃离了讨人厌的宿傩,以及发现了影子通道的新功能,让少年的情绪很快高昂起来。 伏黑惠扶着男人强壮的胳膊,从他怀里跳下,迅速将裤子穿好,有些乱的上衣也很快整理成整齐的模样。 “甚尔!原来我可以用影子通道,去任何一个我想去的人身边。太好了,也许我可以去五条老师身边了!” 伏黑惠抬起卷翘的眼睫,用那双漂亮的绿眼睛看向伏黑甚尔。 但伏黑甚尔根本不关心这个。 他只关心:“你刚刚从谁身边过来?是学校的老师还是同学?” 没想到他放心的让惠待在咒术高专里,却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是谁,在不知廉耻的惦记天上的月亮。 伏黑甚尔狞笑起来。 “果然,不管是御三家还是咒术界高层,咒术师还是早点灭绝比较好啊!” 伏黑惠:“……” 少年微凉的手指贴在了伏黑甚尔额头上,“我也是咒术师啊,你也要杀我吗。” 伏黑甚尔:“除你之外。” 伏黑惠不想让甚尔知道,自己被宿傩检查了身体。 就算讨厌宿傩,他也不希望甚尔过去找宿傩麻烦。 他想找个话题将这件事揭过去,圆圆的眼眸一转,刚好越过男人的身体,看到他身后正在水面上飘着的长腿。 岸堤下的河边,还有一个银色头发的少年,正手足无措的想要跳下去救人。 伏黑惠探头看过去,“有人落水了!” 他抛下震怒的伏黑甚尔,一手按在朱红栏杆上,就想往下跳。 轻盈的身体刚跃到半空,忽然感觉脖子一紧,伏黑惠像一只被命运掐住了后脖颈的小奶猫,悬在半空中,上下不得。 伏黑甚尔拎着他的衣领,“你还没说是谁。” 不说就不让你下去。 伏黑惠从他眼中读出了这一信息,救人心切,少年也管不了别的了,“不是老师也不是同学,是宿傩……” “只有他?” “……嗯。”悠仁应该不算吧。 少年不知道伏黑甚尔怀抱着杀人的目的,还犹豫着给宿傩求情,“宿傩现在用的是悠仁的身体,你们不要打的太过分。” “当然。” 得到了该死之人的名单,伏黑甚尔很愿意在口头上安抚少年。 他并没有说谎不是吗? 杀人而已,当然不会打的太过分。 伏黑甚尔没有松开惠的衣领,而是带着他一起下了岸堤。 此时,中岛敦已经游到河心,将大头朝下的溺水者带到了河边。 太宰治仰面躺在能咯死人的鹅卵石上,随着中岛敦按压他心口的动作,biubiubiu的吐起小喷泉。 “咳咳咳咳――” 一肚子河水吐了大半,人也呛醒了,太宰治仿佛要将肺管子都咳出来,一边咳,一边伸手去拽中岛敦的衣领。 “你知不知道咳咳咳――我差点就自杀成功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投河后,随波逐流,并没有求生意志。没多久,衣服就被河底一辆废弃的自行车车把勾住,窒息使他肉/体痛苦,但即将摆脱这个世界的现实,却让他的精神却更加愉悦。 太宰治没想到,就算他换了条河,中岛敦还是救了他! 白遭罪了! 中岛敦被揪住衣领也不敢反抗,像只小鸡崽子似的缩着脖子,连连摆手。 “对不起。” “对不起,太宰先生!”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啊。算了,既然又失败了,那你请我吃茶泡饭吧。” 太宰治拍拍湿漉漉的卡其色风衣,十分光棍的要求后辈请他吃饭。他自杀过无数次,有时也会吸引路人围观,并没有在意站在他身后的两人。 直到少年拧着眉,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语气叫他的名字,“太宰……治?” 太宰治回头,目光落在矮一些,且瘦削一些的少年身上。 伏黑惠的脸跟小时候变化不大,还是一样的精致无瑕,绿眼睛非常有辨识度,前者立刻认出了伏黑惠的身份。 “什么太宰治,给我亲切的叫太宰~哥哥~” 太宰回头看向自己的后辈,煽风点火般:“完蛋了中岛,你要大破产了。” 中岛敦:“???” ……不是吧,太宰先生的朋友,也要他请客? - 一行四人来到了附近一家餐厅。 太宰治应该是里面的常客,服务员小姐见他来了,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带他们去包厢,还拿了毛巾和吹风机,让他们把身上的湿衣服吹干。 “这么冷的天,别冻感冒了。你们吹,我去端点热姜汤来。” 不得不说,这个行为非常贴心,起码等伏黑惠再见到两人时,发现他们的脸色都正常了许多。 “太宰……” 在绷带精和煦的笑容中,绿眸少年犹疑着开口,“……哥哥?你为什么要自杀呢?” 太宰治依旧顶着那张笑脸,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 “只是爱好啦。” 第45章 还有这种爱好吗? 伏黑惠表示怀疑, 不过他跟太宰治的关系并没有很亲近,也不好多说什么。 更何况,旁边还有甚尔在—— 刚刚叫太宰治“哥哥”时, 甚尔那边就开始持续散发低气压! 如果不是惠在桌子底下, 悄悄牵住了甚尔的手, 甚尔说不定会当场掀了桌子,把太宰治和中岛敦双双丢出窗外! 伏黑惠绝望脸。 好累。 人类的关系好复杂.jpg 记得之前有一次, 钉崎野蔷薇推荐他去上网课。 他仔细问了, 都是些“如何做好端水大师”、“如何让鱼塘里的鱼不斗殴”、“如何多条船不翻船”之类的奇怪课程。 就算野蔷薇信誓旦旦的保证,这些课程是关于人际关系方面的, 对他大有用处, 伏黑惠还是没能体会到野蔷薇眼中的深意,以祓除咒灵太累了为理由, 拒绝去听课。 现在想想,简直错失亿。 原来野蔷薇早就意识到他缺少什么了…… “这是菜单,姜汤要趁热喝哦。” 女服务员端着茶托过来了,她把菜单递到太宰治面前。 太宰治转手给了伏黑惠。 “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不用担心钱。” “噢。” 绿眸少年悄悄瞥了眼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 他又越过男人,望向了中岛敦, 中岛敦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苍白的嘴角勾着一道囊中羞涩、难以启齿的扭曲笑容,银色的斜切刘海没有吹得太干, 一缕缕的,还是有一种令人心酸的落魄感。 伏黑惠悄悄的,探出没被甚尔握的死紧的右手, 比了一个“了解”的手势。 中岛敦立刻眼泪汪汪, 咬着下唇, 无声的“呜呜呜呜呜呜”。 安拉啊,他被天使眷顾了! 伏黑惠点了两个寿司拼盘,还有章鱼小丸子和烤鳗鱼。 “我有带钱。中岛,我们一起付吧。” 学校发的工资还剩了挺多,惠为了防止在外面嘴馋想吃东西,都会在制服里带一些钱,今天刚好派上用场。 “用不着你们付。”伏黑甚尔让他点,“多吃点,都瘦成什么样了?” 这两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孩,当他和太宰治都是瞎的,挤眉弄眼偷偷摸摸比划些什么,尤其惠还一副交给我没问题的模样,实在很好笑。 伏黑甚尔不差钱。 他这两天接了不少任务,也杀了不少人,佣金加上从死掉的那些人身上搜刮来的钱财,足够他家小孩大手大脚花上好几年的。 伏黑惠:好耶! 少年从来不会隐藏情绪,心里什么想法,全都写在脸上了。 他弯起稠艷的唇,绿眼睛忽闪忽闪的,又慢吞吞的把菜单挪到自己面前。 说实话,他中午都没来得及吃饭,还被宿傩折腾了一遍,又惊又怕早就饿了。 因此也不客气。 “都可以点吗?这个呢?” “可以。” “这个?” “点。” “!”伏黑惠对甚尔的喜欢程度一跃而上,直接超过了五条老师,在他心里排到第四位! 中岛敦看一大一小俩伏黑坐在一块,小一点的正叽里咕噜研究菜单,那颗毛毛躁躁的脑袋都快贴到男人侧脸上了。 但从他见到的第一面开始,就一直是超超超低压的健硕男人,却突然变得很宽容。 不仅纵容的频频点头,连看向伏黑惠的神情都变得温和起来。 中岛敦看看伏黑甚尔,又看看翘首以盼等着吃的太宰前辈…… “……”总之就是非常羡慕了。 蹭伏黑惠的光,他们吃了一顿非常丰盛的午餐,餐后,太宰治捧着热腾腾的茶杯小酌,忽然问到。 “惠,虽然我很高兴能在这里遇见你,但你们不是搬到宫城县仙台市生活了吗?” 他前段时间还稍微打探过他们的消息,发现他们生活的很好,就没有再关注了。 伏黑惠把自己去东京求学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太宰治和中岛敦身上虽然没有咒力的气息,但有一股很奇怪的能量波动,惠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说有关咒术界的事。 少年也不清楚,今天上午学校开的会议,已经明确了他们接下来的行动目标—— 寻找能消除或干扰狱门疆术式效果的人和咒具。 而眼前的自杀爱好者,正好就拥有将一切无效化的异能力: [人间失格]。 “既然你在东京上学,今天又非节假日,怎么跑来横滨了?” 太宰治奇怪挑眉。 伏黑惠:“我、我是请假来找甚尔的,对吧甚尔?” 他撒谎的能力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拙劣。 伏黑甚尔按了按额角,明知道太宰治不会相信他的话,也依旧替他圆谎。 “对,来找我的。” “哦——” 太宰治拉长了尾音,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我现在在武装侦探社,勉强算是工作吧,你要是有麻烦,可以过来找我。” 伏黑甚尔心道不会需要你的。 惠身边的人已经太多了,没办法再加塞了。甚至,他还在想法子除掉某些人。 跟太宰治告别后,伏黑惠还想试试影子通道能不能把他带到狱门疆里去。 伏黑甚尔不同意。 “太危险了,”男人说,“鬼知道那个封印物有什么效果?你进去了出不来怎么办?” 这倒也是个问题。 惠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有些失望的垂下头。 “我还以为,找到了能救出五条老师的办法。” “不过……”黑发少年明显就不甘心,抿着嘴,臊眉搭眼的看自己脚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近乎喃喃自语了,“不过万一可以呢,不试试的话,不就永远不知道答案了吗。” 伏黑甚尔心头火起。 他拍拍惠毛栗子一样的脑瓜。 “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 他揽着少年的肩膀,几乎是拎着他往前走,“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我们先回你学校,还有个人在等我解决。” 第46章 领域展开要耗费大量咒力, 再加上影子通道一次只能穿过一个人,短短时间施展两次会给惠带来很大的负担。 伏黑甚尔不允许他使用领域。 好在横滨离东京也不远,坐电车半小时左右就能到。 两人很快抵达了东京咒术高专, 伏黑甚尔还没踏进学校大门, 就被门口的后勤部安保人员拦下。 那保安也是一位咒术师, 等级不高,看上去大约四五十岁。像这样实力不高年纪又大的术师, 不想离开学校的话, 就只能做校园内环境维护或者安保之类的工作了。 “您好,没有校长的签名, 非高专内人员, 不能进入学校的。” 保安大叔拦在伏黑甚尔面前,他看男人似乎是伏黑惠的家长, 便向他多解释了一句。 “实在是不好意思,上次学校被咒灵入侵,我们所有人都吃了挂落,还希望您能够理解。” 伏黑惠一听,反应很快, 他转手圈住男人的精瘦狼腰,拖着他往旁边移动。 等走到离保安大约八/九步距离的时候, 少年松开手,拢成喇叭形状, 挡着嘴特别小声的跟甚尔说,“这位大叔经常给我带零食。”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为难他。 黑发男人斜睨保安干成了橘皮, 还冲他慈祥笑的脸。 “看在你的面子上, 下不为例。” 伏黑甚尔可是有名的术师杀手, 什么时候会被区区一个保安拦下? 这要传出去,天与暴君高昂的雇佣金,都要往下跌好几个档次了。 他退而求其次,“那你去把两面宿傩叫出来。” “好。” 绿眸少年往前小跑了几步,又止住回头,细细叮嘱道。 “不要打架。” “知道了。” 男人懒洋洋的回答。 他双手抱臂站在原地,一双狭长的眼睛始终追随着惠的身影。 阳光在他脸上营造出明暗界限分明的阴影,鬓角下,刀削般干净利落的下颌线,让甚尔的侧脸看起来带有一股戾意。 如果有雕塑家在此,一定会惊叹这具充满了力量美感的身体! 可惜伏黑惠并非雕塑家,他对外表什么的也不是特别在意,得到伏黑甚尔的回答后,就放下心,去宿舍找宿傩了。 虎杖悠仁听完来龙去脉:“……你说的那个甚尔,就是你小时候独自离开埼玉县,过来东京找他的伏黑甚尔?!” 粉发少年晕了一整晚,早上又因为那、种、事、没能跟惠说上几句话,到现在都不知道,惠在涉谷之战中,和伏黑甚尔重逢了。 他心里五味杂陈。 但惠乖乖看他的模样又实在太乖,虎杖悠仁怎么瞧怎么喜欢,略带吃味的说。 “原来中午你是去找他了。” 伏黑惠毫无知觉,还“嗯”了一声,“甚尔还问,是谁解开了我的裤子。”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如遭雷击,还有什么比做出了变态的事,又被爱慕之人的父亲发现,更加社死的事吗? 如果虎杖知道伏黑甚尔是多么强大的存在的话,他就会明白,这已经不是社死不社死了,不好好处理,是真的会死人的!!! “你告诉他了?” 伏黑惠似乎很满意这个后果,“对呀,所以他来找宿傩了。” 绿眸少年顿了顿,还往他伤口上撒了把盐,“现在就在学校门口。” “虽然他是来找宿傩的,但宿傩用的是我的身体啊!” “甚尔已经答应我,不会打架的。” “…………救命…不是这个原因。” 虎杖悠仁第一次萌生出落荒而逃的想法。 他跟惠父亲的第一次见面,就要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进行吗?! 太羞耻了! 跟虎杖悠仁羞愤的思绪不同,真正的成熟男人——两面宿傩,非常清楚伏黑甚尔的想法。 这家伙,是想来杀了他吧。 虎杖悠仁的肉/体气息突然发生改变,纯恶并不在意伏黑甚尔的杀意,相反,他觉得有意思极了。 伏黑惠发现眼前的男人变成了宿傩,蹬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小脸也突然凶了起来。 宿傩走近了几步,把大掌按在只到自己脖颈处的少年头上,“走吧。去瞧瞧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说到“人物”两个字时,宿傩加重了声音,听起来仿佛要用牙关将他碾碎了似的。 - 钉崎野蔷薇从外面回来,刚好看见伏黑惠和两面宿傩离去的背影。 她一看这架势,立刻察觉有点不太对。 “宿傩不是很少在学校出现吗?而且他身上这股快要发狂的战斗欲是怎么回事?” 宿傩只会在伏黑惠面前隐藏气势和威压,不让他们影响到少年。 至于钉崎野蔷薇和其他一些无辜的学校工作人员,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真要动起手来,就算这些人会卷进战斗余波里,宿傩都不会掀一下罢了。 说到底,两面宿傩也只在海胆头一人身上跌了跟头,愿意在他面前稍微伪装一下而已。 钉崎野蔷薇慌慌张张的掏出手机,在联系人当中找,琢磨学校里还有什么人能制止住两面宿傩?然后她就发现—— “什么鬼啊唯一一个能派上用场的还等着我们去救人!学校里其他老师赶过来,那不就是白给吗?” 不过某种意义上,伏黑惠也能“制止”宿傩! 钉崎野蔷薇给七海建人老师发了条消息后,立刻把手机揣回了上衣口袋里,开始找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工具。 很快,她橙色的眼眸定格在花坛里,修剪工人有时候会踩着的小木凳子上。 “就是你了!” 钉崎野蔷薇抬手抄起凳子,向着伏黑惠和宿傩离去的方向冲去! 他们一个是千年前的诅咒之王,如今的特级咒物两面宿傩。一个是人类肉/体天花板,完全体的反向天与咒缚伏黑甚尔。 这场战斗如果真的打起来,肯定是要写入咒术史册的。 就像当初伏黑甚尔暗杀五条悟,成为唯一一个差点成功杀死日本最强,如今被众多受五条悟压迫的诅咒师,津津乐道的传说一样! “惠,退下。” 两面宿傩距离伏黑甚尔只有十米左右的时候,突然让伏黑惠远离他们。 “惠”这样亲切的称呼,让伏黑甚尔怒极反笑。 两个如出一辙般强大的男人,隔着学校脆弱的铁栅栏大门遥遥相对,他们拥有同样散发恶意的黑暗气息,拥有同样远超普通人类的可怕肉//体。 忽然,宿傩动了。 他的身影仿佛从少年的视线中消失,等伏黑惠再次探寻到他时,宿傩已经到达了学校大门外、伏黑甚尔的身边! “来的正好!” 伏黑甚尔丝毫不惧。 两个人如同两条黑色的线,一瞬间交锋了无数次,每一次都会传来闷闷的重击声! 被他们战斗范围覆盖的区域,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片废墟,仿佛遭受了火药轰炸。 连门口的水泥地都坑坑洼洼,沙尘碎石满天飞,俨然一副亟待维修的模样。 “……”伏黑惠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吃了一嘴泥沙。 脸上柔嫩的皮肤,被狂风卷起的细小砂石割出了细碎伤口,但他全副心神都放在眼前两个打的天昏地暗的人身上,根本没在意到自己的身体。 他顶着余波,想要进到战斗中心。 宿傩和伏黑甚尔虽然都想置对方于死地,但还是分出了一丝心神给伏黑惠。 始终不让他接近。 连被卷到空中的杂物,都在两人的插手下,不会往伏黑惠所在的方向落。 钉崎野蔷薇赶到现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眼见老师们已经察觉到这里的不正常异动,正向这边赶来,钉崎野蔷薇捋了捋被吹的乱七八糟的橘发,冲着混乱中心的两人大吼一声。 “伏黑惠!” 伏黑惠听到野蔷薇的声音,下意识回头,那两个打的不亦乐乎的强壮男人也稍微放缓了动作,多分了几丝注意力在这边。 钉崎野蔷薇正是抄起木凳,一副想要殴打伏黑惠的动作。 她怕那两人知道她是假装,故意将木凳举得高高的,五官扭曲,连形象都不要了。 果不其然,压力陡降,半空中断裂的铁栅栏、无辜被波及的小花小草,和其他一些东西大半都砸在了地上。 “你快别让他们打了!”钉崎野蔷薇冲伏黑惠大声道。 “好!”就在伏黑惠回头,想要阻止两个男人时,一个从保安亭掉落下来的玻璃瓶子,正好随风滚到了野蔷薇脚底。 野蔷薇根本没注意,一脚踩了上去。 她动作本来就做的夸张,不小心失去平衡后,很难再稳住身体。 手里的木凳一个倾斜,“咚!”的一下,重重落在海胆头毫无防备的后脑勺上。 伏黑惠脑瓜剧痛,绿眼睛瞬间激出了一层生理泪水。 “……”少年伸手按住受击的部位,扭头,看向野蔷薇手里还剩下的半个木凳,又扫过地上七零八落的另半个。 眼神控诉: 要打就打嘛,干嘛搞偷袭啊。 “谁想偷袭你啊,”钉崎野蔷薇飞快的把手里的木凳往后一抛,欲盖弥彰,“这凳子风吹日晒早就腐朽了,脆的跟泡沫一样,其实打人一点都不疼的!” 伏黑甚尔和两面宿傩已经停了手,表面上看,她好像已经达到了目的,但野蔷薇并不想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啊! 她现在只感觉身如冰窖,浑身僵直,铡刀仿佛已经悬在她脖子上,下一秒就要让她身首异处。 宿傩这种量级的,一个都够让她不那么安详的离世,更何况又加了一个与他实力差不多的伏黑甚尔…… 钉崎野蔷薇双手合十,落下了成佛的眼泪。 “再见了惠惠,下个月的新款口红别忘了烧给我。” 第47章 钉崎野蔷薇非常幸运, 在甚尔和宿傩两位重量级选手面前打了惠的小脑袋,最后竟然还成功活了下来。 不愿透露姓名的当事人眼含热泪,表示:“希望学校不要忘记以身救校的真正勇士, 多补贴一点奖金。” “勇士说她不挑的, 没有奖金衣服啊化妆品啊首饰啊什么都行……” 夜蛾校长:…… 当时,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子的。 钉崎野蔷薇浑身散发着祥和的气息,双手合十, 准备迎接死亡, 甚尔和宿傩也确实一脸凶相的向她逼近。 只不过她身边还有个惠惠呢,惠惠又不是死的, 怎么可能允许两人对他的朋友出手? 虽然野蔷薇非常凶狠的砸了他的脑袋, 还企图欺骗大家一点都不疼,可善良的惠惠侠还是选择原谅她―― “我没事, 你们不要吓钉崎同学。” 呜呜呜呜,他们的眼神怎么看也不像是“吓”吧…… 钉崎野蔷薇仿佛草原上,独自面对两只凶狠食肉动物的小羚羊。她缩了缩脖子,往伏黑惠身后躲。 并暗自决定,以后要对伏黑惠更好一些才行。 毕竟只有动物园园长, 才能管好这些肉食动物了。 “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脑海里出现……”伏黑惠皱着眉,晃了晃脑袋, 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本来想杀人的两人,立刻转变方向去查看少年的伤势。 宿傩一寸寸摩挲惠被击伤的后脑, 想看看除了有点肿以外,还有没有别的伤口,或是有轻微脑震荡之类的。 伏黑甚尔突然捏住他手腕, 目光阴狠的像在看脏东西:“放开他, 惠是我儿子。” “哈。”猩红眼眸的男人冷笑一声, “把惠捡回去一年,自己就被人干掉了的事情,需要我提醒你吗?” 两人针尖对麦芒之际,本就不太舒服的伏黑惠突然踉跄了一下。 少年双眸紧闭,脸色苍白,一副很难受的模样。 宿傩不想跟他多扯有的没的,毕竟他们多耽搁一会儿,伏黑惠就要多承受一会儿痛苦。他直接祭出杀招:“我可以使用反转术式,你会吗?” “……”他不会。 甚尔看了眼咬着唇忍耐,没发出一丝声音乖得让人心疼的少年,压抑着怒火选择退让。 作为反向天与咒缚,伏黑甚尔身上没有半分咒力,别说反转术式了,就连最简单的术式都无法使用。 这种时候,强制留在伏黑惠身边,并不能缓解他的痛苦。 “别废话,快点用。” “用得着你说?” 稍微赢过伏黑甚尔一筹,宿傩却没有任何开心的情绪。 “哪里疼?”他将少年拢在怀中,一边问,一边毫不吝啬自己体内的咒力,使用反转术式恢复伏黑惠身上可能存在的伤口。 少年埋在他的气息里,不说话。 青白的指尖紧拽着宿傩的衣角,要靠着男人的胸口才能勉强站稳。 惠体内装备的芯片,是库赛诺博士运用生物技术制造出来的,有一定的自我修复能力。 只不过修复能力特别微弱,库赛诺博士认为如果惠受到了伤害,自然该由他修复,便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所以,自从九年前遭到不知名攻击,芯片发生错乱丢失了一部分储存库后,就一直在勤勤恳恳的缓慢修复中。 直到九年后的今天,钉崎野蔷薇不小心砸到了伏黑惠后脑,猛烈的震动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关于伏黑甚尔的有关记忆,又如海潮般瞬间涌入绿眸少年的大脑中了! “疼……”惠顶着一张要哭不哭的脆弱的脸,倒在宿傩怀中。 男人心疼的用手撑着他,一遍遍使用反转咒术,“那里疼,头吗?我没有发现伤口。” 宿傩胸口中跳动的器官像是被拉扯着,明明这都不是他原本的身体,该有的感觉却一点都没少。 粗粝的指尖勾走了少年脸上的透明泪水。 轻轻的,像是在恳求,“……你别哭啊。”默默流眼泪的样子,是想让他死吗? 可后者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流泪了,小狗似得委屈的耸拉着绿眼睛。 明明在宿傩怀中,海胆头少年却像个小渣男,视线硬是穿过纯恶的肩颈处,看向一如记忆中,将稚嫩的他捡回去的、熟悉的男人的脸。 “甚尔……”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伏黑惠又难受又羞愧,虽然头脑晕晕乎乎的,芯片也在催促着身体进入休眠慢慢适应,但他还是忍着不肯睡,抬起手,想要得到甚尔的触碰。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确认甚尔没有在怪他。 伏黑甚尔一看惠的表情,就明白他记起来了。 男人伸手握住惠的手,将他从宿傩怀里拎出来,单手抱在怀中,另一只手托着少年瘦削的脊背,踩着满地废墟往学校内走。 “……钉崎同学是吗?” 钉崎野蔷薇瑟瑟缩缩的抬头。 因为不知道伏黑惠失忆过,野蔷薇还以为惠这幅哭哭唧唧的模样是为了救她狗命。 可哭也哭了,足足有一米八七的高大男人,依旧垂着黑眸站在她面前,一声黑衣恍若索命的地狱使者。 钉崎・一米六・野蔷薇:“……” 不是吧大佬!这种时候,又亲又抱的安慰伏黑惠,不比解决自己这个小虾米香?! 臭男人,我恨你是块木头! 钉崎野蔷薇心如死灰:“……是我。” “带我去惠的房间。” “?!”原来不是要宰她? 橘发少女眼睛刷的一下亮了,“跟我来!” 至于躲在被掀翻了屋顶的保安亭后面的保安,钉崎野蔷薇只当看不到。没瞧见夜蛾正道校长都在后面观察情况吗?谁敢拦这两个人形拆楼机啊! 再说了,也许伏黑惠的房间才是最能约束他们的地方。 钉崎野蔷薇给老师们丢了一个安抚的眼神,告诉他们暂时没事了,就带着天与暴君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一时间,原地只剩下散发着阴郁黑气的特级咒物。 “啧,”两面宿傩黑着脸沉默半天,最后还是选择跟着一起。要不是看惠哭了,别以为他会轻易松开手。 第48章 东京咒术高专给学生们安排的宿舍设施完备, 条件还算不错。虽然面积只有二十平米左右,但一个人生活也绰绰有余了。 伏黑甚尔抱着伏黑惠到了宿舍,少年已经沉沉睡过去。 他深陷入软枕里, 黑翘的睫羽湿湿的, 泪痕犹挂在腮边, 看起来像个造价高昂的人偶。 伏黑甚尔看了他一会儿,开始帮他脱外套和鞋子。 那双杀过无数人、掌控过无数人生死的大手, 整理起软乎乎跟云朵似的被褥, 竟然也不显得突兀。动作间,甚尔腰腹以及肩颈处的肌肉全都被紧身黑T凸显出来, 可惜房间里唯一一个活人, 偏偏睡得正香。 将被角掖好后,伏黑甚尔坐在床边, 用拇指擦去惠眼角的水珠。 屋内光线忽然一亮,但随着门被掩上,又很快恢复到之前的模样。特级咒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开灯,就这么抱臂靠在门框边。 “你知道他怎么了?” 伏黑惠跟他初见才不到一年, 关于少年的曾经,两面宿傩一无所知。 曾经纯恶只是觉得伏黑惠漂亮又很乖, 才会兴起逗弄他的想法,也愿意给少年一点特殊的宠爱。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他开始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了。 在虎杖悠仁身体里休眠时,宿傩都会下意识分出一部分注意力给伏黑惠。 哪怕只是少年吐出的几个字眼,都能立刻将他从休眠中唤醒, 更别说日常生活中对虎杖悠仁亲近的触碰, 和靠近了就能闻到的甜香。 宿傩哪有什么道德感? 他绝不会对自己十分冒犯的窥探行为感到歉意, 反而非常享受这一切。 直到—— 真人掐住濒死少年的脖颈,洋洋得意要看他们恐慌愤恨的模样时,宿傩才从浓烈杀意中恍然明悟。 原来,他是喜欢的啊。 哪怕此刻,他能平静的看另外一个男人,坐在伏黑惠床边,也皆是出自“喜欢”二字。不是不嫉妒,不是不想破坏,只是喜欢让人忍耐。 伏黑甚尔知道他来了。 这个男人像个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走。 他头都没抬,“惠被羂索拿走了血液,虽然没被标记,但因此失去了有关我的记忆。刚刚那个女人打了他的头,可能是这个原因,他全都记起来了。” 伏黑甚尔离开涉谷站,去寻找能帮他塑造新身体的人途中,也查探了惠所说的“香织”和那天在夏油杰身上见到的脑花。 因为“额头上的缝合线”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他很快就找到了有关讯息。 千年前的最恶术师羂索,为了一直存活不断更换肉体,最后只剩下了本体的大脑。 一百五十年前,他曾寄宿于御三家嫡系加茂宪伦身上,后来利用香织的身份拿走了惠的血液,不久前还操纵夏油杰的尸身,企图伤害惠。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伏黑甚尔要讨回的债。 “羂索?” 同样是千年前的“老年人”,宿傩皱眉想了想,“我不认识。” 那是必然的。 羂索说到底,只是利用了夏油杰“咒灵操术”的术式,操纵众多特级咒灵作战,才显得有那么几分实力。 至于他自己的标记术式,并没有多大伤害。 在千年前那个群魔乱舞的年代,羂索八成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空有野心的小人物罢了。 而作为那个时代的最强者,两面宿傩需要认识一个蝼蚁吗? 两个男人在少年不大的房间里,嗅着满屋子浅淡的香气,简单交涉了一下彼此的信息。 他们相看两厌,不过对于羂索的处理方式出乎意料的一致。 “虽然很不想放五条悟出来,不过算他走运吧。” 两面宿傩确认惠的呼吸很平稳,惨白的脸也渐渐回复了血色之后,就将身体还给频频抢夺的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也到听了有关羂索的对话,这跟他在高专会议上得知的一样,甚至还要跟详细一些。 因为惠睡着了,虎杖压低了声音。 “……您、您好,我叫虎杖悠仁,是惠的哥哥。” 甚尔:? 男人扭头看向舒服睡着的惠,牙痒痒的掐了掐他鼻尖。 你到底还有几个我不知道的哥哥?嗯? - 伏黑惠沉睡了整整三天,他一醒过来,就看见了甚尔的后脑勺—— 男人十分自然的将他的房间占为己有,正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背靠着床沿玩手机。明明都是十一月份了,温度骤降至个位数,但伏黑甚尔依旧光着脚,只穿了身单薄的黑色长袖长裤,还是宽松休闲款的。 嗯…… 伏黑惠开始皱眉。 甚尔察觉到少年呼吸的变化,回头一看,正好看见了少年不赞同的目光。 他瞬间笑了,放下手机,将那边抛出高昂佣金的老板丢到脑后。 “怎么一醒来就这个表情。” 伏黑惠不答反问他,“你衣服没带来吗?”就算要住在这里,也得带上生活用品啊,他牙刷只有一支,还没来得及买新的呢。 伏黑甚尔不明白:“衣服?” 伏黑惠不想说了,这次他罕见的没有赖床,爬起来,一把把被自己睡的超暖的被子糊到伏黑甚尔身上,他自己则穿着睡衣飞快冲到衣柜边,翻找衣服准备洗澡。 伏黑甚尔优越的反射神经对惠不起作用。 直到带着体温的被子罩住了他,鼻腔肺腑铺天盖地全是少年好闻的气味,暖乎乎的落在他心上时,伏黑甚尔才懂了。 原来惠是在担心他啊。 “你先去洗,一会儿我把干净衣服给你送去。” “好。” 怕冷的少年简直不要更赞同这个提议,他忙不迭的应了,穿着浅黄色棉袜子的脚蹬蹬蹬冲进了浴室里。 跟一阵风似的。 男人被他的动作可爱到,心里一下就暖住了。 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啊? 伏黑惠不知道伏黑甚尔那张不太正经的俊脸下在想些什么,他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润白的皮肤都被烫的带上了点红。 擦干了身体后,少年把推拉门打开了一条十公分左右的小缝,伸着手,“甚尔,我衣服。” 伏黑甚尔拿起柔软的织物走到浴室门口,盯着那泛红的指尖两秒,才将衣服给他。 男人回到床边坐下,看着少年又往身上添了卫衣和冬季制服外套,绒袜子当然也要好好穿上,然后就掏出吹风机呼呼呼把头发吹到全干。 甚尔看了眼外面萧瑟的秋风。 他有些愁。 还没下雪就怕冷成这样,冬天要怎么办啊。 男人盘着腿,撑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番,觉得家里还是得添一个被炉才行——惠放寒假自然是要跟他回家的。 第49章 把头发吹干后, 绿眸少年也学着甚尔的姿势,盘腿坐在他对面。 屁股下是柔软的地毯,很好的隔绝了木地板上传来的凉气。少年板着一张小脸, 非常严肃的教育年长者。 “怎么能只穿这点衣服?” “感冒了怎么办!” 伏黑甚尔视线落在他拧着的眉头上, 又懒懒散散的下滑,最终定格于少年穿着的蓝色毛绒袜上。 袜子的主人以为这场谈话非常严肃, 是大人和大人之间的对话。却没想到比起这个, 伏黑甚尔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他乱动的脚趾头上。 伏黑惠:? 绿眸少年满心疑狐。 他往前探了探身体,一张稠艶的小脸凑到伏黑甚尔面前,拦住男人的视线, “……你在听吗。” 伏黑甚尔立刻:“嗯。我在听。” 伏黑惠半信半疑,但是他搞不懂, 如果甚尔刚刚不在听, 那在干什么? 少年暂时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 “你现在回家穿好衣服,不然以后不许进我房间。” 其实这只是他支开甚尔的原因之一。还有一半原因,是惠打算找夜蛾校长问问自己的影子通道能不能对营救五条老师提供一些帮助。 伏黑甚尔果然没有多想。 他跟两面宿傩交涉后, 就准备去找地下情报师收集羂索的踪迹。 不过惠一直没醒, 才耽搁到现在。 “那我晚上再来。” 伏黑惠点头,目送伏黑甚尔离去。 等到男人出了房间, 沿着走廊走到楼梯口时,再回头,还是能看见惠扶着门框, 从宿舍里探出来的炸毛脑袋。 “走了。我跟你们学校食堂打了招呼, 全天都热着饭, 记得去吃。”至于这中间又闹出多少事端, 惠就不用知道了。 反正都不重要。 “嗯, 甚尔再见。” 伏黑甚尔微一抬手,身影彻底从伏黑惠的目光中消失。 少年收回视线,又等了几分钟,回头拿了自己常用的水杯,也穿上鞋离开了房间。 现在不算早,大概是早上九、十点。 惠其实不太饿,应该是他沉睡的时候消耗很低,甚尔和悠仁又给他喂了流食的缘故。不过伏黑惠还是决定去一趟食堂,吃点东西顺便打包一些。 夜蛾校长如果同意他的提议的话,就可以带上那些吃食去看五条老师了。 伏黑惠垂下眼睫,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 涉谷站之后他们休息了一天,自己又昏睡了三天,如果五条老师在封印物中还需要食物的话,那他就饿了四天了…… 老师还能坚持住吗? - 夜蛾正道刚去见过咒术高层。 他一回学校就马不停蹄的处理相应事宜,忙的连口水都没时间喝。 办公室书桌上的文件,堆了有十多公分高。 除了伏黑甚尔和两面宿傩拆了学校大门,需要重新铺水泥、修建保安亭的费用单以外,剩下的都是五条悟被封印后产生的连锁反应。 “问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该如何处理?怎么,这种事情是我一个校长能决定的吗?” 夜蛾正道校长简直都要气笑了。 虽然五条悟不在,附属于五条家的那些术士们跑的跑跳槽的跳槽,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么着急想要吞并五条家的势力,丝毫不掩饰自己贪婪的嘴脸真的好吗? 谁就一定能保证,五条悟出不来了? 再者说,关于五条家的种种,跟学校又有什么关系,为何要征求他的意见? 夜蛾正道“啪嗒”一下,把手里的信件砸在桌上,一只手抬起按着眉心揉捏。 正这时,他办公室的门突然被轻轻扣响了。 “进。” 夜蛾正道顶着一张疲惫的脸抬头,看见了绿眸少年的身影。 “是伏黑同学啊。” 他伸手指指办公桌边的木椅子,“坐,身体怎么样,突然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伏黑惠手里还拿着用小布包裹好的便当盒,他坐下,把盒子放在腿上,接满了热水的水杯也放在脚边,开口将自己的影子通道一五一十告诉了夜蛾正道。 “你是说,你可以通过影子通道召唤自己亲近的人,也可以去任何一个你想去的人身边?” 伏黑惠点头,补充了一句,“我有试过召唤五条老师,影子通道虽然成功打开,但是没有反应。” “老师,我想试试能不能通过通道去五条老师身边……您可能觉得既然无法救出他,为什么我还要冒这个险?” 在夜蛾正道的目光下,少年微微低着头,有些放空的绿眸落在红木办公桌上。 “但是只要我去了,老师就能知道我们正在为就他出来而努力。没有人放弃他,大家都在等他回来!” “这难道是没有意义的想法吗?” 夜蛾正道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等他冷静了两三分钟后,才哑然失笑。 “哈哈,果然是幼稚的小鬼啊。” 但不可置否,比起那些精明的老狐狸,他还是更喜欢如伏黑惠这般天真稚嫩的学生们。 “也不知道五条悟那个家伙,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连危险都不顾,也要确认他现在的状态。” 伏黑惠手上包裹的好好的便当盒,早已说明了一切。 夜蛾正道虽然只是高专的校长,但他跟咒术界那些老狐狸打交道久了,眼睛也相当精明。 伏黑惠没否认,“老师觉得可行吗?其实我有预感,我可以顺利进出狱门疆。” 咒术师的预感还是很玄学的。 夜蛾正道站了起来,“去做你想做的事,不用担心。哪怕万一你无法顺利返回,也要相信我们一定会很快找到羂索的下落,解除狱门疆的封印。” 更何况伏黑惠被卷进这起事件之后,伏黑甚尔和两面宿傩会置身事外? 有了这两位足以打破规则的强者加入,相信羂索绝对翻不出什么水花。 夜蛾正道拾起桌上的那封信件,轻哼了一声,像废纸一样把它扔进了纸篓里。 伏黑惠觉得时间紧迫。 得到夜蛾校长的赞同后,立刻决定在办公室内展开领域。 反正校长办公室很大,而且也没有外人在。 “领域展开——” “嵌合暗翳庭。” 平静的办公室内忽起了一点风,纸张哗哗的翻动起来,夜蛾正道伸手压住,再抬眼时,少年的身影已经被黑暗吞噬。 很快,影子通道闭合,伏黑惠成功前往了特级咒具——狱门疆内。 而此时,白发冰蓝眸的日本最强,若有所感的抬起头,看向虚无的空间上方,突然出现的黑色影子。 五条悟太熟悉惠的咒力了,以至于他还没见到人,就已经瞬间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小惠?” 第50章 五条悟话音刚落, 影子里呼一下掉出个人来。 那人仰面屈着身体,怀里抱着一个小包裹,屁股朝下掉在了一堆半透明的黑色骸骨虚影中。 虚影大约每个都有二级咒灵的强度, 被他影子里探出的白犬一爪子挠成无数碎片, 却又慢慢聚合起来,竟然比刚刚还要更强一点点。 伏黑惠摸摸屁股, 感觉还行。 那些虚影碎片就像棉花似的, 落在上面一点都不痛。 “五条老师!” 伏黑惠迅速站起来,看向被四条恍若实体的黑色锁链,锁住手脚的白发男人。 “没摔疼吧?”五条悟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困境担心, 看见伏黑惠之后,嘴角倏然绽开笑意。 “老师好惨, 都动不了了, 小惠不管做什么事老师都不会反抗的哦~” “……”伏黑惠瞪了他一眼, 拧了把最强腰间紧韧的肉,“老师不要再开玩笑了!” 他踮着脚想要去摸五条悟手腕上的黑色锁链。 但男人太高啦!又是呈大字形,双手被吊在半空的姿势, 惠踮起脚也只能触碰到五条悟的小臂。 微凉的指尖若即若离,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都快撑不住了。 “这个能打开吗?” 男人稳了稳,“能, 但是没用。” 他没有挣脱束缚,在可爱的学生面前继续维持强悍的想法。 被封印之后,五条悟已经将这个小空间摧毁了无数遍。黑色虚影一开始只有蝇头的强度, 可随着一次次被摧毁, 已经到达二级的实力。 黑色锁链更是如此。 五条悟无法在这里使用咒力, 继续破坏下去, 可能他的体术也无法派上用场了。 不过他也想的很开, 既然从里面无法被破坏,那从外面解除封印不就好了吗? 虽然听说自己是最不受欢迎的老师人选,但带了这么多届学生,应该有努力救他的人……吧? 白发男人根本想不到,第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二年级的乙骨忧太,也不是三年级的秤。 竟然是―― “你怎么进来的?” 五条悟发现伏黑惠有蹲下身体,研究他脚上锁链的想法,立刻唤回少年的注意力。 伏黑惠显然没意识到成年男人的用意,乖乖解释了一下,然后跟献宝一样,让他瞧自己怀里的便当盒。 因为中间没耽搁时间,又包上了风吕敷,保温效果还不错,现在摸上去还带着温热的温度。 “老师应该饿了吧,你动不了的话,那我喂你吃。” 五条悟:“……?” “这就是你来的目的?” 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他,就是为了给他带饭? “我应该教过你,咒术师并非心怀天下的圣人,在拯救别人的同时,也应该尊重自己的生命。你做到了吗?” 他面前,穿着深蓝色冬季制服的少年失落的垂下了脑袋。 打开了一半的风吕敷松松散散的垂在空中,露出里面漆着黑漆的便当盒。 明明是怀着一腔赤诚过来的,这会儿却凉了半截。 “……老师不也是、看见夏油杰前辈就放松了警惕,最后还被将军了。” “这难道也是尊重自己生命的行为吗。” 绿眸少年的声音很小,红彤彤的嘴巴在轻微的动着,明显就是一肚子不服只敢小声逼逼的样子。 不过五条悟的五感很出众,还是听见了他的话。 男人长叹了一口气。 “过来。” “嗯?” 伏黑惠眨眨眼,试探性的往老师面前走了一小步。 如果前者是在一见面时就发出靠近的邀请,惠一定开开心心的冲过去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迟疑。 “再过来点。” 伏黑惠走到了五条悟面前,抬头看他。 因为怕冷,少年把衣领拉的高高的,以前会毫无防备暴露在五条悟眼皮子底下的脆弱脖颈,此时也看不着了。 五条悟在心里暗啧一声,“惠是在吃醋吗?我只是看见杰还活着觉得奇怪,他是死在我手里的,我很确定他不可能活着。” “噢。没有吃醋,反正老师的事情也跟我没有关系。” 得到了五条悟的解释,少年依旧提不起劲的样子。 他是很少有面部表情的类型,但只要情绪低落下了,就能立刻让所有人自动揽锅,并原地检讨自己的过错。 毕竟,谁会忍心看伏黑惠皱眉啊! 五条悟颇感头疼。 好吧,是他错了,他不应该在惠满怀关心的进来之后,狠狠泼上一盆冷水。 毕竟来都来了,要是真没办法出去,也已经来不及了。还不如让惠开心一点,再者,五条悟已经好几天没见他,也挺想他的。 “啊,突然觉得肚子好饿,也好渴,要是这个时候能吃到美味的便当就太好了!一定会幸福的痛哭流涕吧!” 男人的语气十分夸张,如果去混演艺圈,大概是会被人砸臭鸡蛋和青菜的程度。 但只要配上那张怎么看怎么完美的帅脸,好像一切又都合理了起来。 “惠~”五条悟晃晃手,黑色锁链清脆的撞击声,在帮他博取同情。 “老师错了,原谅老师好不好?” 伏黑惠嘟囔:“好吧,看在夜蛾校长的面子上。” 关校长什么事? 不过这时候,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五条悟忍辱负重的点头,“感谢校长。” 伏黑惠带了自己的水杯,他打开盖子,凑到男人唇边,“先喝点水。” 杯子里的水还散发着热气,不太烫,刚好就是能入口的温度。 五条悟认出了这个杯子是惠自己的,他低下头,嗅到了一点香香的味道,热水涌进口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五条悟竟然觉得有点特别浅淡的甜味。 “你放了什么?” 伏黑惠收回杯子闻了闻,什么味道都没有:“……什么都没放啊,就是在食堂打的水。” “哦,那再让我喝口。” 少年又听话的把杯子凑到老师唇边,他很小心,怕水洒出来,眼睛一直盯着杯口,还用另一只手接在男人下巴底下。 然而他全心全意相信的老师,却有了下流的想法。 “……惠的嘴唇红彤彤的又很香,看起来好美味啊。” 伏黑惠刚准备抬眸。 下一秒,五条悟右手的锁链被突然崩断。 解放了的大掌托在少年后脑处,紧接着,唇舌就被人狠狠的攫取了。 “唔……” 惠手一抖,热水洒在了手背上,“老、老师……?” 声音的尾调歪的不成样子。 五条悟的左手还被锁着,他俯下身索吻时,锁链被绷得紧紧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断开。 似乎是觉得动作受限,掌下少年挣扎的力气也变小了,白发男人松开按住惠后脑的手,改为拖着他的腰,将少年整个人抬了起来。 伏黑惠努力后仰,想要逃避,可他现在连脚尖都触不到地面。 整个人的重量全压在老师揽住他腰的手上,根本没有办法借力,只能徒然的用手抵在老师胸口处。 舌头被搅弄的发麻。 白发老师就像品尝到甜蜜的果冻一样,发出令人脸红的水声,脸上还露出餍//足的表情。 惠被他亲到没办法呼吸,眼角含泪的时候,心里还在委屈的想―― 他带了食物! 老师再忍忍就能吃到了,为什么要吃他? 第51章 惠感觉自己的嘴唇和舌尖都变成了老师的所有物, 连是否让他呼吸都得看老师的心情。 不过嘛,白发男人到底也不是什么坏胚。 他占了便宜,尝到了又香又甜的津液, 便缓了几分攻势, 让身下少年能眼角红红,吐着玫瑰似的舌尖小声喘//息。 惠被老师的脑袋拱的后仰, 双腿没有着力点让他很不舒服。于是, 他被迫做出了一个前方裸绞的姿势,把腿圈在老师的腰上。 还勉强伸出一只手,用力推五条悟下巴, 想把他的脑袋推开。 五条悟因为腰间的束缚感一愣,继而笑出了声。 他咬了口少年嫩白的耳垂, 脑子里反反复复就剩一句, “太可爱了, 太可爱了惠……” “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吧?” 惠脑子跟浆糊似得,又推不动老师的脸,根本没听见他说了些什么, “不要咬…咬脖子……” “不答应的话, 就只能'反抗无效'了嘛。” 少年痒的瑟缩了一下,感觉屁股底下还咯着一个硬硬的东西, 因为是很特殊的位置,绿眸少年立刻想到了悠仁说的话。 他眼角的泪花都还没散,突然断断续续、石破天惊般来了一句。 “老师这里也生病了吗?” 会跟悠仁一样, 尿尿的地方变得很奇怪……? “啊。没有哦, 都怪惠太招人了, 所以那里理所当然也想尝尝惠的味道……”五条悟的骚话还没说完, 忽然死死皱起了眉。 那双眼凌厉起来, 如同被飓风席卷的海面上散落的碎冰。 “也?” 五条悟注意到少年话中的一个关键字眼。 本不想挣脱的左手锁链应声而断,一小节锁链落在地上,男人一脚碾成了碎泥。 他轻抚惠的脑袋,指尖勾起少年柔软的发丝。 “还有谁在你面前硬了?” 惠不知道接下来的话会给那个人带来多大的麻烦,他没有丝毫犹豫。 “是悠仁。” “他还做了什么?”五条悟的额头上好像崩出了青筋,虽然还是轻松笑脸,却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按住惠腰间的手也松了。 少年趁机滑了下去,终于能平稳站在地上了。 “没有做什么。”惠回答。 “真的?” “真的。” 因为后来就是宿傩掌控身体了啊,悠仁当然不可能做什么。 不过既然老师没问,惠也没有告诉他的想法,反而皱着眉在想,怎么大家都得了这个病?是有传染性吗?他要回去查查资料才行。 反正现在五条老师的手也解开了,用不着他喂食,惠把食盒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里一放,洒了半杯水的水杯也盖严实放在地上。 “我看看能不能离开这里,如果能,那明天再来看望老师。” 说完话,他立刻展开领域—— 狱门疆的术式效果只对五条悟起作用,惠在这里还是可以使用咒力的。 影子通道成功出现,很快,少年便离开了狱门疆,返回咒术高专。 - 在人类世界待久了,伏黑惠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为了不让甚尔知道,他没听话,还是去找了老师,伏黑惠故意将地点定位在夜蛾校长身边。这样一来除了校长,谁都不会知道他曾去过狱门疆了! 伏黑惠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好。 可是等他毫无防备的从影子通道里出来,发现本应该只有夜蛾校长一个人的办公室,却又多出来了两人! 伏黑惠:“……” 伏黑甚尔抱臂,岔着腿倨骜的坐在椅子上,他身边不远处,虎杖悠仁站着,还想给他说情。 “惠他只是太担心老师了,我们好好说说他会听的……再说了,这次也没事啊……” 但他本来就在甚尔那儿上了“抢惠”的黑名单,他说的话男人一句都懒得理。 宿傩也不知道是跟伏黑甚尔一样,对惠不顾自己安全的行为十分生气,还是单纯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悠仁脸上浮现出一张嘴,“他会听?” “他要是会听,就不会偷偷摸摸来找夜蛾正道了。这次放任自如,不好好教训一顿,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还这样乱跑?” 伏黑惠呆滞的看着宿傩(˙-˙ 你为什么! 他觉得宿傩一定是在借机报复,不然干嘛一定要蹿腾甚尔教训他? 少年被甚尔盯的头皮发麻,他认错的速度极快,“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随口一说,谁会相信啊,”宿傩又开始阴阳怪气,“我不信你没跟五条悟承诺,明天会再去看他。” 伏黑惠确实说了。 但他会承认吗?! 少年蓦的抬起头,绿眼睛控诉的看向宿傩,“没有!” “哈,撒谎。” 虎杖悠仁发现再让宿傩火上浇油,惠今天就免不了一顿打了。 他也觉得惠去找老师的做法不对,但既然人平安归来,也没有出什么大事,就不能采取更温和的方式,让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冲动吗? 惠的自毁倾向本来就很严重,万一钻死胡同怎么办? 虎杖悠仁捂住了宿傩的嘴,“你闭嘴吧你!你是惠的谁啊,插手人家的家事!” “家事?大概只有你这个蠢货,会认为伏黑甚尔真的在扮演一个父亲的角色。” 他们一体双魂吵得不可开交,这边,伏黑惠的脚悄悄往门口的方向挪了挪——现在情况很不妙,他还是先溜吧。 等甚尔消消气,再来求原谅也不迟。到时候还可以准备一点道具,晚上不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嘛。 但惠的小动作怎么可能逃过天与暴君的法眼? 伏黑甚尔原本只是单纯的看着少年,想看看他还能做出什么事来,没想到下一秒忽然瞥见了后者残留咬痕的耳垂。 这下好了,如同火星落在炮仗堆里,暴君本就不好的脾气更是被瞬间点燃。 “伏、黑、惠!” 他一字一顿,非常罕见的叫了少年的全名。 惠吓了一跳,以为甚尔在气他想偷偷溜走,但跟男人对视的那一刹那,他仿佛更加生气了,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铁青。 伏黑甚尔意识到五条悟做了什么之后,再看惠的脸,就能很轻易的发现,绿眸少年的眼睛比平时更水润一些,那张因为害怕紧抿着的嘴巴带着点红肿。 那六眼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他起身把少年拎过来,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惠抬起头。 深潭似的双眼逡巡着惠的脸,大拇指狠狠擦着他被凶恶对待过的下唇,没有半分怜惜的举动疼的惠眼泪汪汪。 “甚、甚尔?” “你现在别说话。” 宿傩也冷了声音,“肯定是五条悟。” 凝滞的气氛至此开始发酵。 伏黑惠发现,不仅仅是甚尔和宿傩,连一直帮他说话的虎杖悠仁,此刻都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 ……怎、怎么会这样? 他需要被教训,已经成为大家的共识了吗? 伏黑甚尔没有手软,那根强健有力的手臂,高高抬起,“啪”的一声落在了惠屁股上。 伏黑惠被打的往前一踉跄,他眼眶瞬间更红了,跟虎杖目光对视的那一瞬间,后者面露不忍,下意识想伸手过去,却被宿傩争抢身体的意识阻拦。 “你干什么,真要冷眼旁观的看伏黑甚尔打他吗?!” “你给我出去,别在这里碍事。” 粉发少年的身体宛若一个战场,他的双腿背叛主人心里的想法,开始往门口走。 “我不出去!”虎杖悠仁想要拉住书桌,但拽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伏黑惠越来越远。 宿傩敢放心的离开,自然是知道伏黑甚尔也舍不得。这一巴掌落下去,那家伙应该是所有人中心里最难过的。 谁都舍不得让惠疼痛,那便只有用态度告诉他:不可以被别人亲吻。 “……不能被人亲吻,不能被人咬耳朵,更不能让那些人窥探到衣服底下的景色。” 伏黑甚尔控制住脸部表情,不让自己流露出任何后悔和心疼的情绪。 因为忍耐,和根本算不得什么的反震力,伏黑甚尔打了伏黑惠的手臂肌肉,甚至在微小的抽搐着。 少年捂着剧痛的屁股,红眼框里的泪珠跟雨串儿似的,每次眨眼,都要扑簌簌落下好几颗。 他紧抿着唇,忍住没发出任何啜泣。 伏黑甚尔又问,“听清楚了吗?” 惠仰头看向伏黑甚尔,那双眼睛又难过又委屈,“嗯……” 他应了一声,声音带着哭腔。乱糟糟的海胆头也一下又一下的点,表示自己会乖乖听话。 男人担心自己下一秒就要在惠面前露出破绽,他装作不想见到少年的模样,转过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 “你走吧。” 伏黑惠揉了揉眼睛,低着头慢吞吞的回宿舍去了。 他一个下午都没再出来。 晚饭也没吃。 虎杖悠仁担心的不行,在外面买了惠喜欢吃的草莓奶油蛋糕和热腾腾的拉面,端到了宿舍门口。 路上还遇到了三次经过这里的伏黑甚尔。 他没时间嘲笑别人,因为两分钟后,自己也吃了个闭门羹。 虎杖在紧闭的木门外转了又转,还趴在窗户上,想看看屋内的情况。但是惠把窗帘拉得很紧,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缝隙,只好作罢。 “咚咚咚——” 虎杖悠仁以一种温和的力道,敲响了惠的房门。 里面还是没人应声。 如果不是屋内有时会传出轻微的脚步声,虎杖悠仁大概会担心到不顾一切的破开房门,往里冲了。 “是我,虎杖。” “惠,我买了你最最最喜欢的草莓蛋糕,还有门口那家拉面馆的拉面。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人,我把东西放在门口,一会儿我走了,你记得吃。” 虎杖悠仁顿了顿,发现少年还是没有要开门的想法。 “那我走了。” 他故意将步伐踩得很重,想要告诉惠,他确实离开了。 所以快点吃饭。 然而,等到日光西垂,漆黑的夜幕上闪烁起暗淡的星辰,拉面也从热腾腾的温度逐渐转为冰凉时,伏黑惠还是没有要开门的打算。 虎杖悠仁准备去买一份新的,又在宿舍走廊外碰上了伏黑甚尔。 天与暴君憔悴了不止一点,手里拎着一袋食物,面无表情的递给虎杖悠仁。 “跟他说吃饭。” 虎杖悠仁没接,他虽然是个很礼貌的人,但在心有怨气时,也很难不说出伤人的话。 “惠用不着你的施舍。说到底,除了姓氏和刚刚那一巴掌,这么多年你又给予过他什么?” 虎杖说完,就从还保持着递给姿势的男人身边擦肩而过。 他准备去买一份新的食物,那碗冷掉的拉面虎杖会自己吃掉。 - 房间内没点灯。 惠也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 他太难过了。 屁股又肿又疼,回来照镜子的时候五个指印清晰可见,已经从红转为可怖的乌青色,现在连坐都没办法坐。 惠没有办法,只好裹着小被被,侧身躺在床上,在黑暗中默默流眼泪。 这么多年第一次挨打,还是被甚尔打的。 打完也没有抱抱和安慰。 宿傩还火上浇油,对他阴阳怪气,这说明宿傩肯定很早就讨厌他了! 还有悠仁…… 悠仁虽然不希望甚尔动手,可是他也对自己露出了不赞同的目光。 被全盘否定的感觉,毫无价值不再重要的感觉—— 绿眸少年根本排解不了这么复杂低落的情绪。 心里闷极了,眼泪也止不住似的。 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浑身上下尽是弱点。只不过是一点点小事而已,就难过成这样,肯定没办法成为杰诺斯哥哥那样强大的人了。 伏黑惠摸出手机,决定把甚尔和悠仁的联系方式通通拉黑。 物理清除弱点。 第52章 伏黑惠把他们俩拉进黑名单时, 太宰治忽然发了条消息过来。 “我明天要去东京出差,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 惠吸了吸鼻子。 他看着聊天框,略微思考了一下, 按照甚尔现在的态度, 估计是不会放他离开学校了。而且他也不想再见到甚尔的脸。 “我明天去不了。” 太宰治应该挺有空闲,秒回他,“为什么去不了?明天不是周末双休吗?” 因为惠隐瞒了他的学校是一所咒术高专,所以太宰治还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高专生, 星期六星期天放假的那种。 可惜现实情况却完全相反。 咒术高专的学生可以算得上另一种意义的打工人,有工资却没有双休,每天奔波出任务还是挺辛苦的。 太宰治看着[惠]名字后面的[正在输入中]反复出现,就明白手机那边的少年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想说就算啦。不过有时候憋在心里可不是一件好事哦,有麻烦就应该找大人嘛。” 伏黑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也许是跟人聊天,注意力被分散,他难过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惠侧着身子, 手和手机都埋在被窝里,整个房间只有屏幕散发出幽幽的光亮。 他打字道:“我今天听说了一个故事,故事里学生的老师被坏人封印了, 大家都找不到坏人, 暂时也没办法救出老师。现在只有学生能通过一些手段进到封印物中探望老师,但学生的父亲不肯让他去, 他自己偷偷去了,回来以后父亲很生气, 还打了他。” “学生现在要怎么办才好,真的要听从父亲的话, 对老师袖手旁观吗?” 伏黑惠想了想, 又继续打了一句, “他可能做不到。” 封印? 太宰治手指抵住下巴,自言自语道,“这一听就不是普通的事件啊……” 身为前港/黑干部,现在的武装侦探社社员,掌握了异能力[人间失格]的太宰治,对这些非科学能解释的东西接受良好。 他知道这个“故事”十有八九就是伏黑惠亲身经历的。 里面的“学生”,应该就是他自己。 太宰治回答他,“既然学生现在左右为难,那不如想办法打破这个局面。” 伏黑惠:“怎么打破呢?” “找到坏蛋救出老师,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伏黑惠当然知道啊! 现在五条家以及学校老师们,都在竭尽全力寻找羂索的下落。可就算成功找到,目前也有两样东西可以从外部破解特级咒具“狱门疆”。 “……校长说具有解除和干扰作用的天逆鉾、黑绳,早就被老师毁了。” 太宰治越听越觉得他的[人间失格],好像就是封印物的天敌! “只要令封印物无效就行了吧。” 伏黑惠点完头才惊觉太宰治看不到,于是又赶紧回复他,“对,你有办法吗?” “还真有,把你学校地址发给我,明天我去找你。” 伏黑惠:!!! 伏黑惠喜出望外,来不及多想,就把东京咒术高专的地址分享给了太宰治。 直到话题结束,他抱着手机心想老师这下能得救了,才忽然意识到—— “我明明说的是‘听到的故事’啊。” 怎么太宰治好像默认,这就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一样,关键伏黑惠自己也没意识到,还满心欢喜的等着对方来给自己解决麻烦。 “……” 算了,只要问题能解决……应该就行了吧? - 第二天一早,天阴沉沉的下了场小雨,湿冷的寒风带走了最后一批黄叶。 伏黑惠昨晚没睡好,要不是五个闹钟轮番响,还真不一定能把他叫醒。 绿眸少年皱着眉把闹钟关了,头都埋进了被子里,缓了五分钟,才艰难的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太宰治抵达东进咒术高专的时候,正好看到施工队在修建大门,他饶有所思的托着下巴,两条大长腿走到保安亭处,问里面一脸警惕的大爷。 “我能进去吗?” 保安大爷真是麻了。 咒术高专虽然地处日本三大都市圈之一——东京都市圈的中心,但毕竟是在东京的郊区,又是在深山中,平时鲜少有不认识的人来拜访,可现在短短几天就来了两个人了。 保安大爷看着太宰治跟伏黑甚尔截然相反,却同样俊俏的脸,嘴角抽动几下,没敢直接拒绝他。 没看到大门都还没修好吗?! 要是这个家伙也和那天那个人一样,这次拆掉的可能就是自己这把老骨头了! 保安大爷反问他:“你来干什么的,找谁?” 太宰治不介意他提防的表情:“我来找伏黑惠,他应该是你们学校一年级的学生。大概这么高,绿眼睛白皮肤,头发翘翘的……” 又是来找伏黑惠的。 保安大爷像是被麻薯哽住了脖子,他见太宰治还在手舞足蹈的比划伏黑惠长什么样,也没提让他把伏黑惠叫到门口的话,径直闭起眼睛。 “进去吧进去吧。” 太宰治意犹未尽,“那我真进去了?” 保安大爷恨不得一脚把他踹进去,“快去!” 擦着鞋油的黑色皮鞋,踩在还残留着裂痕的水泥地面上,哒哒哒的脚步声不急不缓,甚至还有几分清脆。 身材颀长的男人穿着一身深灰色长风衣,风衣底下只有一件黑色衬衫,衬衫前两颗扣子没扣,领口松松散散的,露出里面洁白的绷带。 这身装束无疑是不太契合的,但穿在太宰治身上,却出奇的和谐。 好像绷带就是该与绅士的衬衫大衣绑定。 “唔,宿舍在哪里呢,要发消息问问惠吗?”黑色卷发男人几乎没有半分犹豫,露着灿烂的笑脸立刻否定自己。 “当然不啦。缘分就是最好的牵引绳。” 说罢,他就随便找了个方向,哼着听不懂的小曲踏着欢快的步伐走了。 伏黑惠洗漱完之后,觉得很饿。 他昨晚很硬气,愣是没吃悠仁买的食物,但硬气的后果就是现在肚子快饿的没有知觉了。 想想吧。 青少年本来就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都要摄入很多食物,再加上他昨天又使用了两次咒术展开,打开了影子通道,对体力的消耗更是惊人。 伏黑惠捂着咕噜噜直叫的肚子,坐在书桌前托着脸犹豫了一会儿。 本来是准备等太宰治来,跟他一起,就算遇到甚尔也能装作跟身边人说话,故意忽略他,但现在惠很饿,已经等不了了。 “去食堂,也不一定会遇到吧……” 绿眸少年小声自言自语,似乎是说服了自己。 他打开门,先是探头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发现没人后,才悄悄走了出来。 “饿了?”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如鬼魅般在身后响起,伏黑惠身体一僵,就跟触了电的小猫崽子似的,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站了起来。 伏黑甚尔盯着他根根竖起的黑发,“……” “我饿不饿也不关你的事。”黑发少年连头都没回,声音还带着气。 伏黑甚尔昨晚一夜没睡,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依惠这个死脑筋,肯定还会想别的办法去营救五条悟。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尽快抓住羂索了。 伏黑甚尔是准备离开前再到伏黑惠宿舍门口碰碰运气,没想到刚好撞到少年出门。 他也不怪惠连个正脸都没给,又告诫了一遍。 “不许再去狱门疆里面,听到没有?” 伏黑惠哼哼两声,没回答,刚迈开脚步准备加速往楼下走,一张宽厚温暖的大掌迎头落在他发顶。 甚尔叹了口气。 “真怀疑我是不是捡了头驴。”不然谁家孩子有这么一副驴脾气啊。 “你才是驴!” 伏黑·驴忍不了了,一低头躲开他的手掌,气成河豚噔噔噔往楼下冲。 第53章 伏黑甚尔这次离开, 足足三天都没有消息。 伏黑惠从松了口气,到隐隐约约有些担心,最后他甚至开始犹豫是不是要先低头, 给甚尔发条消息问问他在干嘛了。 可惜等绿眸少年掏出手机, 才想起甚尔的联系方式那天晚上就被他拉黑删除了。 emmmmmm…… 伏黑惠慌了一瞬,在心里暗道:“甚尔不会已经找过我,然后发现自己被拉黑了吧?” 要是找他闲聊倒还好,就怕是在危险中, 甚尔请求他帮助怎么办? 如果此刻有相熟的人听到了伏黑惠内心的想法,大概就会吐槽他——“天与暴君都对付不了的敌人,叫你过来有什么用!还不是送菜的?” “再者说,越是危险的时候,伏黑甚尔才越不可能联系你好吧!” 可惜周围没人叫醒伏黑惠,绿眸少年还暗自决定,等下次见到甚尔他就先示好, 不怪甚尔了。 谁让小时候,是甚尔把他捡回去的呢? 他要更成熟大气一点才行。 ( ̄^ ̄) “伏黑同学!” 伏黑惠抬眸,发现是夜蛾校长脚步匆匆的从远处小跑来, “老师, 您在我有什么事吗?” “猪野传来消息,说他跟夏油杰的养女碰上了头, 对方知道羂索藏身的地方!”夜蛾正道接到猪野琢真的电话后,就立刻来找伏黑惠, 希望他尽快联系太宰治。 伏黑惠也不含糊,马上将担心甚尔的情绪放下, “我现在打电话给太宰哥哥。” 三天前, 伏黑甚尔离开的那天, 伏黑惠就和迷路的太宰治艰难汇合了。 少年试过[人间失格]后,发现这个能力确实对术式有用,于是又把太宰治介绍给了夜蛾正道校长。 校长在学校咒具库内找了一些没有“狱门疆”等级高,但也同属于封印物的咒具,让太宰治试,没想到这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竟然真能做到解除封印! “一啄一饮,莫非前定。”夜蛾正道摸着下巴感叹了一句。 看来这世间当真没有绝对事,哪怕羂索已经计划的很完美,天逆鉾和黑绳早已被五条悟销毁,也能横空出世一个具备同样效果的人类。 太宰治平时的活动地点都在横滨,这次过来主要是出差。等夜蛾正道确认[人间失格]的效果后,太宰跟露出明显笑颜的惠吃了个饭,就离开了。 所以此时,夜蛾正道才需要通知惠,让他打电话给太宰治,请他空出时间过来一趟。 太宰治很快接了电话,语气很欢快的样子,“好啊,反正侦探社最近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烦的我头都大了,我跟你们一起去对付坏蛋!” 电话那头还有中岛敦隐约的叫苦声做陪衬。 伏黑惠看向校长。 夜蛾正道点点头,小声告诉他,“让太宰先生在箱根汇合。” 伏黑惠传达给太宰治。 太宰治一口应下。 根据猪野琢真传回来的消息,羂索目前正藏身于盘星教一名高层名下的旧宅中,那旧宅就在箱根。 挂掉电话,两人又简单准备了一下,夜蛾正道就开车带着伏黑惠前往箱根。 除太宰治外,正在外面寻找羂索下落的一二年级学生、七海建人以及伊地知为首的后勤部,也尽数赶往目的地。 一场以多欺少,以正义对抗邪恶的战斗序幕,即将拉开。 不过众人不知道的是,就算羂索提前得知消息,他也没办法逃跑。 箱根旧宅中。 穿着袈裟的眯眯眼男人站在檐下,面容冷肃的看向来人—— “你竟然能找到这里。” 伏黑甚尔手持一柄通体鲜红的三节棍,脸上没什么表情。 以天与暴君在地下诅咒师圈子的威慑力,找一个人对他来说只是时间问题。有钱和死亡的威胁,那些诅咒师们谁敢不付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供伏黑甚尔驱使? “我本想放你一马,让你带着五条悟消失,但没想到我儿子非要救五条悟。” 伏黑甚尔十分伤脑筋拍了拍太阳穴,“那就没办法了啊,任性的小孩还在跟我闹脾气,总之就先把五条悟救出来,再想办法杀了他吧。” “你难道不想报复咒术界高层吗?叛出禅院家的你,对咒术师们怨恨应该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减轻吧?” 伏黑甚尔沉吟片刻,突然咧嘴笑了起来:“是啊,但是没有办法。” 他用大拇指反手指了自己,“我可是有儿子的人。” 羂索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这么好。 上次涉谷事件,他没能成功吃下真人,得到真人的[无为转变],已经令环环相扣的计划无法正常展开。 羂索现在会在这里,一是为了躲避咒术高专的那些人,二则是想通过这段时间,找到备选方案,让他筹备了千百年的计划重新运行。 没想到,更偏向于黑暗侧的伏黑甚尔,竟然会为了伏黑惠,如此不惜余力的帮助五条悟!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该眼馋伏黑惠的“十种影法术”,而是应该立刻将他杀死! 但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天与暴君可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打发的人。 忽而风起。 很久没有人打理的、荒废的庭院里,簌簌落叶卷着细砂石,从伏黑甚尔的脚边逃走。长满爬山虎的墙角,一只灰兔子被两人的威压吓得倒地装死。 天与暴君率先动了! 他可不是讲究的人,会跟敌人你谦我让,让对方先出手。 只见男人如一头矫健的黑豹,压低重心向羂索冲去,快的只剩下黑色残影! 价值五个亿的游云又回到它主人的手中。 没有术式效果,却能发挥任何力量强度的特级咒具,在反向天与咒缚的手中简直如虎添翼! 羂索不敢跟他硬碰硬,只能立刻吐出两只一级咒灵勉强抵挡一波攻势。 “只有这种程度吗?” 伏黑甚尔轻而易举将两只一级咒灵祓除,他看着已经逃到屋顶的袈裟男人,对他避而不战的行为嗤之以鼻。 羂索好歹也是个幕后boss,被伏黑甚尔轻蔑的眼神刺激到,目光也阴狠起来。 “咒灵操术,极之番——漩涡。” 随着话音落下,羂索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恐怖扭曲的肉体漩涡。 那个扭曲起来的人体,以脚尖为中心环绕起来。脚骨和小腿弯成一个弧度,扭曲的紧贴着脚尖,接着是大腿、腹腔、胸口、脖子…… 它的头和双手贴在最外圈,从身体的其他部位还多长出了七八只手掌,此时跟盛开的花朵一样,绽放在漩涡外侧。 “这是我所有能掌控的6571只咒灵,融合成一体,诞生的最强咒灵!” 恐怖的肉/体旋涡忽然低吼了一声,碾碎了半个旧宅,向渺小如蝼蚁的伏黑甚尔压去。 “这样才对嘛。” 伏黑甚尔丝毫不惧,游云如蛇一般,与漩涡纠缠在一起。 这家伙毕竟是六千多只咒灵融合成的怪物,力量和硬度,都比特级咒灵强上许多倍。 伏黑甚尔和它斗了个旗鼓相当,彼此都没捞着好。男人腰腹部破了一道口子,因为穿的是黑色长袖,血液虽然濡湿了衣物,却看不太出来。 那怪物被斩断了数只手,盘桓在最外侧的面孔上,右眼的部位被扎了个对穿。它黝黑的眼窝中长出了无数细小如豆芽根的肉芽,正在蠕动着修复。 “死吧!” “所有挡在我大业前的阻碍,将统统成为我改变世界的养分!” 伏黑甚尔擦掉嘴角的血丝,他震荡掉游云上的污渍碎肉,站在废墟之上,用武器遥遥指着羂索。 “再来。” - 与此同时,箱根一家静谧的茶餐厅。 一个二十多岁,戴着黑色毛线帽的男人正在焦急的等着什么人。 他身边,两个面容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少女,正捧着一杯热腾腾的红茶,低眉不语。 这个男人正是猪野琢真。 为了不打草惊蛇,猪野琢真并没有贸然去菜菜子和美美子提供的地址,而是准备先跟大部队集合。 “你们俩说的是真的吗?”猪野琢真没忍住又问了一遍。 双胞胎少女不约而同的翻了个白眼。 唧唧歪歪的,烦死人了! 要不是伏黑甚尔查探羂索下落时,恰巧救出了被关在盘星教牢狱中的菜菜子和美美子,她们根本就不会感念这份恩情,决定回报给伏黑惠,跟东京咒术高专合作好吗?! 毕竟两人还可以想别的办法抢回夏油杰大人的尸身,可五条悟一旦被救出来,她们这些诅咒师的生存环境又恶劣起来了。 美美子缓了一下,压抑着脾气。 “你不是已经知道,羂索抢走夏油杰大人的尸身吗?我们作为夏油杰大人的养女,绝不允许有人玷污他的尸身,打扰他的安眠!” 菜菜子接着说:“所以,我们将消息提供给夏油杰大人曾经待过的咒术高专,应该不难理解吧?” 话是这样说没错啦…… 但是事关重大,猪野琢真怎么可能毫无疑虑的信任两人。 他端起杯子,灌了一大口热茶,又被烫的跳起来直戏气。正这时,茶餐厅包厢的门忽然被打开,带着墨镜的夜蛾校长走进包厢内,“羂索在哪里?” 猪野琢真抬起被烫出生理泪水的眼睛,发现夜蛾正道身后还跟着一大批人,“……” 好家伙! 第一次发现五条前辈如此拥有人心! 不过……咒术师就算了,怎么连两面宿傩都来了?五条前辈这人格魅力是不是有那么亿点点离谱? 两面宿傩:谢邀。 不管是羂索也好,还是五条悟也好,总之小僧是来杀人的:) 第54章 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对视一眼, “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带你们去羂索藏身的地方。” 夜蛾正道点头,“麻烦你们了。” 众人坐上车, 按照菜菜子和美美子指的方向,一直开到距离目的地两公里外的地方。 他们原本是担心靠的太近, 车辆的声音会引起羂索的警觉,但没想到刚一下车, 就隐约听见远处传来的轰隆隆的声响。 “有人在我们前面找到了羂索?” 猪野琢真挠了挠头,问夜蛾正道,“我们要去看看吗?” 夜蛾正道:“那当然。” 他看向身后被带过来增加战斗经验的一二年级学生们,“现在还不知道那里的具体情况, 所以你们先留在车子附近别乱跑。” 伏黑惠举手:“我可以去吗?我有领域。” 夜蛾正道:“……”知道你有! 话说回来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太耿直了?现场一群年纪比他大,资历比他长的一级咒术师, 却没一个人开领域, 这话说出来不是打他们的脸吗! 不过七海建人、猪野琢真等人都知道伏黑惠是个什么性格, 也没太放在心上。 夜蛾正道暗叹口气,“那你就跟着一起。” 虎杖悠仁自不用说。 有伏黑惠从中调和,宿傩和咒术高专众人除了身份对立以外, 几乎没有其他难以缓解的矛盾。宿傩现在战斗力异常旺盛,说不定还会成为对抗羂索的主力呢。 于是, 队伍缩减成夜蛾校长、七海老师、太宰治、虎杖和惠五人, 继续前进。 菜菜子和美美子也被他们留下了。 反正就这么点距离, 已经能在林木掩映间看到一点旧宅高高翘起的飞檐, 不需要两人的引路,他们也能顺利找到目的地。 咒术师的身体素质自然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在丛林中全速前进了三四分钟, 他们就抵达了旧宅门口。 这是一座占地面积很大的旧宅, 屋子虽然很久没有修缮过了, 但还是能从细节处,看出它曾经是多么的雄伟热闹。 可惜此刻,这间已经有了些年头的旧宅除了院子前的朱红大门,主屋已经全部坍塌,只剩一些零星的、最外侧的房间还艰难幸存着。 “哇哦~真是令人惊叹的破怀力。”太宰治从破破烂烂的门缝里瞥到了里面的冰山一角,觉得很壮观。 五个人当中,除了宿傩,就属他轻松的像是来郊游的一样。 虎杖悠仁呼吸平稳,一路跑过来连喘都没喘一下,飞起一脚就把大门踹开! “砰砰”两声,两扇朱红门板儿砸在地面上,掀起一层灰蒙蒙的尘土。 众人抬眸向院子里看去,废墟中,一个黑色的身影,正用那根健壮的胳膊死死掐住袈裟男人的脖子,竟把他举到了半空中。 羂索面露痛苦之色,两只手抓着自己脖子上如铁钳一般的手掌。 而在两人身边,还倒伏着一个如漩涡状巨大的咒灵肉体,它正在缓慢消散中。 “……甚尔?” 伏黑惠一眼就认出了背对着他们的男人的身份。 他怎么也想不到,向来不赞同自己营救五条老师的伏黑甚尔,竟然孤身一人跑来对付羂索! 为什么? 是因为他不听话,非要掺和进危险里,甚尔为了他,只好这么做吗? 伏黑惠感觉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一股难受的情绪从心底升起。 虎杖悠仁脸上浮现出一张嘴,猩红的眼眸半垂着,居高临下的看过去。 “啧,竟然被抢先了。不过这家伙还真是狼狈,如果是我的话,根本就不会受伤。” 伏黑惠听到宿傩略带讽刺的话,才发现远处男人的衣角,似乎在往下滴着红色的液体。 他没在意伏黑甚尔此刻的表情十分狰狞凶狠,甚至将校长和老师都抛下了,向着废墟的方向努力跑去。 呼吸中夹杂着一股腐朽木头和咒灵的臭味,随着跑动的步伐,绿眸少年柔顺的黑色短发在空气中跳跃。 他一直跑到了废墟前才停下,脚边就是支出来的断裂横木。 “浑!” 浑身漆黑,形似大狗的式神从影子中跳出,抬起一爪子就把羂索按倒在地,尽量不让伏黑甚尔再有任何负重。 “老师!羂索被抓住了!” 伏黑惠见老师们好像忌惮着什么,犹犹豫豫不敢贸然靠近,而夏油杰头上的缝合线又松散开,一颗粉色的脑花正准备逃走。 绿眸少年顾不得别的,又唤出蟾蜍,吐出长舌将脑花严严实实裹成了一个球。失去肉体的羂索,此刻毫无攻击力,根本无法逃脱蟾蜍的控制。 伏黑惠这才放心下来。 他仰起一张几乎白到透明的脸,去看伏黑甚尔,甚至还伸手想要拉站在矮矮废墟上的男人衣角。 “甚尔,你哪里受伤了?” 伏黑甚尔这时才低下头。 伏黑惠发现他的双眼猩红一片,令人战栗的杀意此刻还没有消退,连握着游云的手臂经络都在兴奋的跳动着。 ——怪不得老师他们不肯靠近。 除了伏黑惠自己,此时有任何一个人接近这里,天与暴君说不定都会觉得被冒犯,继而产生杀意。 极度兴奋状态的反向天与咒缚,此地大概只有宿傩一个可以抗衡。 其他人都是触之即死的下场。 伏黑甚尔咽下口腔里腥甜的血味,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杀意缓和了不少。 “我没事,你把羂索交给那些人,狱门疆还在他手里。” “好。” 伏黑惠指使蟾蜍跳到夜蛾正道校长面前,浑背起夏油杰的尸身也走了过去,自己却任性的不肯离开甚尔身边。 一年前,夏油杰计划百鬼夜行时,曾使用过[极之番漩涡]对战拥有特级咒灵祈本里香的乙骨忧太,后者可是跟五条悟一样的特级咒术师! 虽然夏油杰最后败了,但也侧面印证了[漩涡],不可谓不强。 伏黑甚尔以血肉之躯,击败了使用这一术式的羂索,自己自然也是受伤不轻。 他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只是因为人在兴奋状态下会透支身体,获得肉体的全面提升罢了。 伏黑惠不知道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不管伏黑甚尔说什么,他都执拗的不肯离开男人身边。 伏黑甚尔吐出口气,盘腿坐在一块相对完好的木板上,动作间,伤口又被撕开,小股小股的冒着血。 不过他不在意,微一垂头就能看到少年的脸。 “你不是都不肯看我一眼吗?现在原谅我了?” 伏黑惠抿着嘴。 “嗯,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但是你现在要去医院。”不管是道歉还是别的什么都好,现在少年只想让甚尔去医院。后者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浑身都是血腥味,腿的动作也有点不自然,不知道有没有受更严重的内伤。 伏黑甚尔的兴奋状态正在退却,眼里的红色也逐渐消散,听到少年的话,他竟笑了一下,勾起的唇角残留几分温柔。 “你到现在一次都没有提过五条悟。” 所以在惠的心中,还是他比较重要吧? 西沉的太阳洒尽余晖,阳光落在伏黑甚尔背上。伏黑惠逆着光看他,忽然,男人被照射的刺眼的轮廓在他视线内放大。 少年瞪大绿眼睛,张开双臂,立刻被沉沉的重量压倒在地。 伏黑甚尔晕过去了。 直到这时,少年才惊觉男人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液浸透了。 “……甚尔?” 惠的捧着男人低垂的脑袋叫了他一声。 少年苍白的脸上溅到了几滴鲜红的血液,他迷茫又恐惧,用那副让人心碎的表情冲着众人喊—— “老师!” “拜托,救救他!” 第55章 伏黑甚尔的愈合能力比一般人厉害很多, 虽然伤势看上去很严重,但还没到下一秒就会死的地步。 再者,他现在拥有的是用骨灰捏成的肉/体, 被赋予生命的同时,也丧失了一部分正常生命的特性。 比如, 心脏并非致命弱点。 毕竟这个器官也只是骨灰捏成的,只要天与暴君骨灰的特性不灭, 他就不必担心会死亡,只是会根据伤势的严重程度,虚弱一段时间罢了。 伏黑惠不知道这件事。 他还提供了珍贵的膝枕,让伏黑甚尔把头枕在他腿上, 自己则急的不行,请求伊地知再把车开快一点。 五条老师那边有太宰治, 还有夜蛾校长等人, 完全不用惠担心。 甚尔这边只有他一个了。伏黑惠心想, 如果甚尔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他肯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少年指尖微凉,勾着手去碰男人嘴角那道疤。 等车子开到箱根市区, 即将抵达医院时,双眼紧闭的伏黑甚尔忽然睁开了眼睛, 直直对上惠毫无防备的纯净眼眸。 “啪嗒。” 伏黑惠眨眼的瞬间, 一滴透明的眼泪从他眼里掉了下来, 砸在了伏黑甚尔嘴角。 男人下意识舔了舔, “苦的。” 伏黑惠吸了吸鼻子,“你是不是被打到头了, 为什么要舔眼泪啊, 眼泪里的成分有××××等, 味道当然不会很好。” 伏黑甚尔:“……你还挺严谨。” 男人怕少年的腿会麻,稍微享受了几秒膝枕的快乐后,就抬起了身体,告诉伊地知: “我已经没事了,不用去医院。” 伏黑惠不赞成,“起码去检查一下啊,你的腿是不是骨折了?” “没有。” 伏黑惠才不信他! 要知道惠头脑里可是有芯片的,只要把刚刚伏黑甚尔腿部不正常的姿势和数据库中的骨折病人进行比对,就能立刻得知男人的伤势! “明明就有!” 伊地知通过后视镜,看到一个不愿去,一个非让去的父子二人,静静拉上了嘴巴拉链。 人家的家事,他还是别凑热闹了。 对峙了一会儿后,天与暴君还是认了输,“好吧。” 医生第一次看见受伤如此严重,却还一副没事人模样的男人,他看着检查报告单眉头紧锁,害的伏黑惠也紧张起来。 等医生满头大汗缝合好伤口,又给伏黑甚尔骨折的小腿做了处理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 伊地知半个小时前就离开医院去订餐厅,所以现在,只有一大一小两个伏黑走出医院大门。 外面的夜色浓黑如墨,高高支起的路灯亮起微黄的光圈,每一颗篮球大的灯泡都隔着同样的距离。 若是从天上俯瞰的话,大概就像黑夜女神头上的珍珠坠饰一样美丽吧。 “哇!你快看啊,下雪了!” “真的下雪了欸!” 医院门口的人行道上,一对穿着情侣棉服,围着同色围巾的年轻男女,正捧着热腾腾的奶茶,抬头去看慢慢悠悠落下来的细小雪花。 女孩站在路灯下,棕色的发丝一根根像发着光似的。 她笑着抬手去接只有白砂糖那么大的雪籽,还要拿屁股撞男朋友,“怎么样,我说降温得戴围巾,你还不愿意!” 那男生一把抱住她的腰,“我错了我错了。” 说着,他们俩笑得比手里的热奶茶还要甜蜜,男生低下头,旁若无人的亲了口女友的嘴唇。 他女朋友也很大方,回咬了一口,“你要死哦,在大街上亲我!” “这就是情难自禁啊。” 两人说说笑笑,戴着棉袄帽子的头顶和肩膀上,没一会儿就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 伏黑惠看着他们的举动,突然想到了什么—— 难道五条老师亲他的嘴巴,是抱有这样的想法吗? 洁白的雪籽越下越大了,一粒粒的砸在世间一切事物上,发出微小的撞击声。 少年和高大的男人并排站在檐下,没过多久,前者眨了眨绿眼睛,忽然问了他身边的男人一句。 “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会突然凑过来亲嘴唇,是因为喜欢吗?” 伏黑甚尔知道他看见了对面那对小情侣的举动。 天与暴君伸出手,夹住在他面前显得十分瘦小的少年脑袋,手掌捂在伏黑惠眼睛前面,将他的视线带偏。 “不然你以为是正常的社交行为吗?蠢蛋。” 男人后悔自己没有多穿一件衣服,不然这时候就能脱下来给惠挡雪了。 他微弓起上半身,少年就整个被挡在了伏黑甚尔的羽翼下,只有零碎几颗雪籽被风刮进了宽松的领口里,带来一阵冰凉。 伏黑惠低头看自己沾了雪的脚尖,乖乖被甚尔蒙头带着走。 他动了动嘴唇,用极小的声音自言自语,“原来老师喜欢我吗,那我对老师是什么感觉?” 按照人类的想法,只有两个相爱的人才能在一起。如果他不喜欢五条老师,就只能拒绝老师的爱意了。 网上说吊着喜欢自己的人,不给予明确回复,是一种渣男行为。 可现在令伏黑惠非常苦恼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对五条老师是不是爱情。 直到甚尔带着伏黑惠赶到一千米外,伊地知预定的餐厅时,少年都没有想到答案。 伏黑甚尔拍掉惠身上的残雪,他见惠皱着眉头,一副在思考人生大事的模样,突然萌生出孩子大了不中留的想法。 男人无奈的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绿眸少年被他弹的脑袋后仰,杂乱的想法全都跟受惊的鸣鸟一样飞走了。 他吃痛的捂住脑门,纤细修长的指缝间,还能隐约看到被伏黑甚尔弹到的地方已经微微红起来了。 “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就好。五条悟那家伙是个没有师德的老师,他的行为只是在占你便宜,就算是出于喜欢,你也不需要有太多心里负担。” 说到底,他家孩子才是受害人好不好! 谁规定,要对行径恶劣的爱慕者抱有善良之心? 伏黑甚尔现在很矛盾。 他一边对所有靠近伏黑惠的男人持有敌视心理,认为惠是他的所有物,一边又不舍得扼杀惠可能出现的新情感。 也罢。 只希望那个人不要是五条悟就好。 外面风急雪密,寒冷透骨的风被餐厅包厢的落地窗挡住,温暖的房间加上食物的香气,令伏黑惠放松下来。 今天一天遇到太多事了,少年东想西想的脑袋终于不耐烦了,将所有问题统统抛在脑后,空出心神关心五条老师目前的状况。 “狱门疆应该被打开了吧?” 伊地知不久前刚得到学校通知:“嗯,一切都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五条先生应该已经返回东京,现在大概正焦头烂额的处理五条家一应事宜。” 伏黑惠报以同情:“……老师好惨,不知道能不能吃上饭。” 除五条悟以外,全世界大概只有伏黑惠有幸进去过“狱门疆”内,他有发言权,那个封印物里面除了黑雾骷髅和锁链,真的什么也没有。 老师在里面关了那么久,应该很憋屈很难受了,结果好不容易出来,连歇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伊地知推了一下雾蒙蒙的眼镜道:“没有办法,毕竟他是五条悟啊。” 一个人就是日本的最强势力! 他被封印的这段时间,从五条家到咒术界,从咒术师到诅咒师,无一不在体会相当于十级台风的巨大影响。 如今最强回归,肯定有许许多多的事情亟待他处理。 伊地知一边为五条悟祝福,一边用公筷从寿喜锅里夹了一块滚烫的香菇。 “唔,好吃!” 香菇特殊的香气裹挟着浓郁的汤汁,瞬间征服了整个口腔,味蕾好像全都被激活了,正手拉着手跳着欢快的舞蹈,准备迎接下一块肥美的牛肉。 伊地知一连吃了几块才停下筷子,眯起眼睛幸福的微笑,连表情都舒缓起来。 能在冬夜加班时,白嫖一顿热腾腾的美味夜宵,这就是他的终极梦想了—— 是的。这顿饭的钱当然是伏黑甚尔掏的。 毕竟伊地知高洁只是一个比五条悟还小一岁,却已经沧桑成三十多岁大叔模样的社畜啊! 谁会忍心让一个被工作折磨成这样的社畜付钱呢? 三人吃完夜宵,时间又过去了两个钟头。 伏黑甚尔的愈合速度真不是盖的,加上伤口又被医生妥善处理过,这时肉眼可见的比之前好了很多。 结了血痂的裂口正在缓慢长出粉色的嫩肉,小腿断裂的骨头也在重新愈合。 结完帐后,伏黑甚尔接了通电话,准备跟伏黑惠分开。 “我有点事,就不陪你回东京了。” 伏黑惠又不是小孩子,本来也不需要他陪,“好,不过你伤口完全好之前,不能剧烈运动,包括跟别人动手。” 伏黑甚尔糊弄能力一流,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拒绝。 他转而看向伊地知。 “开车小心点,不行就找个地方先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伊地知鞠了个躬,承担起照顾未成年学生的责任:“我明白。” 不过他和伏黑惠都回校心切,就算熬夜开车,也不想在箱根逗留一晚。 第二天清晨。 等下了一整夜的细密雪籽已经变成指甲大小,似柳絮般的雪花时,低调的黑色汽车才终于回到了学校。 绿眸少年在车上稍微眯了几小时,此刻困得睁不开眼睛。 他努力撩起耷拉着的眼睑,刚一打开车门,就被涌进来的带着雪花的妖风扑了一脸,整个人都冻精神了几分。 伏黑惠吸了吸冻红的鼻子,垂着脑袋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突然,幽灵般悄无声息的大手从后面拉开了他的衣领。 伏黑惠:“!” 他还以为这是个恶作剧,下一秒就会有一团冰冷的雪丢进来,贴着脊梁滑到衣服里那种! 但没想到,丢进来的东西不是冰冰凉凉的雪团,而是一个被烘的热乎乎的暖手贴。 少年没回头,单凭味道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他勾起嘴角,转头抱住白发男人。 “老师,欢迎回家。” 第56章 几天后, 伏黑惠才渐渐得知那天的后续发展。 他和甚尔乘坐伊地知的车离开没多久,夜蛾正道就从羂索口中撬出了狱门疆的下落。多亏伏黑甚尔不多逼逼,说干就干的性格, 他的突然发难,导致羂索根本没时间藏匿狱门疆。 换句话说,狱门疆不在羂索身上,八成就在这片废墟里。 夜蛾正道使用了一些手段,问出狱门疆被羂索放在主卧室后, 带来的各位才算发挥了一点作用。 他们在这堆废墟中翻找了一个多小时,熊猫学长忽然在木头渣子里捞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正方形咒具。 那个咒具浑身雕刻着眼睛图案,不是狱门疆还能是什么? “我找到了!” 熊猫高举特级咒具,冲众人喊道。 夜蛾正道立刻接了过来,将之带到已经无聊到, 在墙角用木棍戳脑花玩的黑卷发男人面前。 “太宰先生, 请你试试看能不能解除封印效果。” “好。”太宰治终于等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刻。 他丢下木棍, 伸出手掌, 在触碰到狱门疆的一瞬间,封印物的四角突然分离变大,中间像肉一样富有弹力的物质被拉扯成一个正方形的门状, 门上还有一只硕大的眼睛! 这道门只短暂出现了几秒钟。 很快, 一个身体修长的男人被吐了出来,狱门疆也恢复成巴掌大小的原始形态, 从半空落下, 嘚啵嘚啵的滚到一边。 充盈的咒力又回到体内,五条悟活动着手臂关节, 沉着脸环顾四周。 “惠呢?” 伏黑惠不是会食言的性格, 他没再进入狱门疆,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夜蛾正道捡起掉在地上的封印物,告诉他,“伏黑同学本来是跟我们一起的,不过我们来迟一步,抵达的时候伏黑甚尔已经制住了羂索,他本人也受了伤。” “伏黑同学可能是觉得有我们在,你这边不会出问题,就陪伏黑甚尔去医院了。” 伏黑甚尔毕竟是惠的父亲,五条悟心里虽然不太舒服,还是很快接受了这个理由。 “既然如此,那就先回学校。” “对了,”五条悟低下头去看旁边奄奄一息,浑身沾满了灰尘的粉色脑花,“把它带回去,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众人将夏油杰的尸身和狱门疆一起带上,坐车返回咒术高专。至于菜菜子和美美子能不能要回夏油杰的尸体,那就要看校长那边如何安排了。 - 羂索的事情告一段落,疲累这么多天的高专众人总算能松口气了。 今年的气温有点异常,比以往更早步入冬天就算了,温度还格外的低。 从第一场初雪开始,断断续续就没怎么停过,现在地上的积雪已经快有二三十公分了。 要不是有虎杖悠仁和熊猫学长两个体力怪物出了大力气,帮着把学校路面上的积雪铲掉,可能出去没两步,雪都能淹进鞋口里。 “学校怎么还没通知寒假时间啊。” 钉崎野蔷薇盘腿坐在伏黑惠房间,十分不讲道理的霸占了暖风机,看着手机日历掰指头算时间。 虎杖悠仁也很久没回家了,“现在才十二月初,大概要等到中下旬才会放假吧。” > “啊,不要这么晚了吧,天气这么冷还要出去祓除咒灵很痛苦的欸——” 钉崎野蔷薇抱起靠枕就是一通猛锤。 不管是酷暑还是寒冬,不舒适的天气总是会让人心生烦躁,出现各种奇奇怪怪的负面情绪。 这些负面情绪不断积累壮大,就会变成咒灵,需要他们这些咒术师去祓除! “所以说,我讨厌夏天和冬天!” 伏黑惠表示 1。 不过他最近还有一件更烦心的事—— “叮。” 绿眸少年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爬过去拿起来看了一眼。 五条悟:[小惠,老师的工作处理完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泡温泉?] 惠:“……”谢谢,婉拒。 自从五条老师被放出狱门疆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有事没事就要骚扰他。伏黑惠现在还没搞清楚自己对五条老师的感情是不是喜欢,所以总是能避则避。 [我……我和悠仁在外面做任务,所以没办法过去。] 五条悟:[哈哈哈哈哈撒谎被我捉到了,我现在就在宿舍楼下,再不下来就上去找你了~] 伏黑惠:[不要!我马上就来!] 他可不希望五条老师喜欢他的事情,被闹的众人皆知。 虎杖悠仁发现惠看完手机就拿包要出门,奇怪问道:“要去哪里?” 少年按在门把上的手一顿,争取让自己的背影看上去不那么心虚。 “甚尔找我。” 啧。伏黑甚尔那家伙凭什么大冷天的指使人啊,不知道惠最怕冷吗?虎杖悠仁逼逼赖赖的腹诽,语气酸溜溜的,“哦,那你记得早点回来。” 惠松了口气,换了鞋就下楼去找五条悟了。 他下楼的时候还有一种愧疚背德感,因为欺骗了悠仁,还让甚尔背了锅。嗯……不过比起这些,还是隐瞒五条老师正在追求他的事情更重要! 因为极端气候,伏黑惠现在出门都要带上标配的围巾帽子和手套,衣服也穿了很多,从楼梯口跑下来的时候像一个软乎乎的球。 五条悟站在楼下一棵樟树下等他。 樟树是四季常青的树种,他们楼下这颗有很多年了,又高又大,枝繁叶茂。墨青色的叶片上覆盖着一层还没融化的积雪。 “惠!” 五条悟冲圆团子招手。 伏黑惠跑到他身边,不是很高兴,还十分警惕的往两边路上探头看。 “老师,下次不要在学校里面……” 五条悟根本不让他把话说完,咧着一嘴白牙把伏黑惠拉进了树荫底下,紧接着,长腿踹上了樟树树干—— 颤颤巍巍托着积雪的枝桠猛的一晃,松软的积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跟倾倒的云朵似的,直接把绿眸少年堆成了个雪人。 “噗哈哈哈哈哈!!!” 踹完那一脚就立刻逃开的幼稚老师,抱着肚皮笑的前仰后合,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伏黑惠嫌弃的看着他,逐渐起了杀心.jpg 少年此刻几乎陷在了雪里。 他黑色的毛线帽变成了白色,甚至连眼睫和通红的鼻尖儿上都落了一些晶莹的洁白颗粒。 “腿能拔得出来吗?” 五条悟还在那儿笑。 伏黑惠尝试了一下,没拔出来,他弯下腰去拨弄快淹到膝盖的雪,“老师,快来帮我一下啊。” 惠戴着厚厚的毛线围巾,低着头的时候,半张脸都埋进了围巾里。 原本清澈脆亮的少年声音被围巾阻挡,落在白发老师耳中,就变成了闷声闷气有点儿委屈的撒娇。 “!” 五条悟瞬间投降了。 “老师来啦~~” 他荡漾着走过去,准备像一个菜农一样,把少年当成胡萝卜拔出来。 没想到刚靠近惠身前一米处,一个拳头大的雪球突然往他脸上砸来。 五条悟冰蓝的眼眸暗光微闪。 无下限术式立刻被解除。 那张俊俏的脸结结实实被打了个正着! 伏黑惠没意识到五条悟是故意让他打中的,他迅速从雪堆里脱身,一边转移位置打伏击,一边用五条悟棒读刚刚的嘲笑。 “噗、哈、哈、哈、哈。” 五条悟:…… 糟糕,又被可爱到。 “坏蛋惠竟然敢偷袭,我要惩罚你!” 伏黑惠躲在檐下柱子后面,隔着手套捏雪球。 “明明是你先偷袭我的。” 戴着手套没手感,脱了手套又怕冷。 就在伏黑惠飞快的低头看雪球的那瞬间,五条悟竟十分不讲武德的瞬移过去,单手把少年扛起来,往车子的方向走。 等惠反应过来时,他的视线已经在不断升高,大腿被老师单手制住,肚子抵在男人的肩膀上。 “老师,放我下来,会被别人看到的!” 五条悟理直气壮,“被看到又怎么样?惠不是答应过我,毕业后要跟我结婚的吗?” 伏黑惠挣扎不开,只能认命的趴在老师身上为自己辩驳。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就在狱门疆里面啊,等下,你不会是想要玩弄老师的感情吧?” 白发男人异常警觉,“不可以哦惠,要是做出这种事情,老师真的会生气,会把你锁起来关在家里。” “到时候惠除了老师的床上,哪里都去不了了。” 五条悟还意有所指的拍了拍少年的屁股。 惠知道老师对他的心思,以前以为是表示亲昵的动作,现在好像也带着别样的含义。 他又羞愤又急,还害怕会被别人看到。 屁股被拍的时候,紧张的连大腿嫩肉都在颤抖。 “嗯,不错的反应。” 伏黑惠脸色涨红,怒锤他的背,“不许再说了!” “好好好。” 五条悟宠溺的点头,打开车门把他塞进去。 “老师不说了还不行吗。” 反正是事实。 第57章 不知道是玩雪的时候冻着了, 还是泡温泉出来贪凉,惠偷偷吃了支雪糕的缘故,第二天一早, 他就有点不舒服。 头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咽喉肿痛,清水状的鼻涕跟水龙头一样止都止不住。 然而他们今天还要出去祓除咒灵。 食堂里,虎杖悠仁给惠端了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 “吃不下就喝点粥吧, 喝完再吃两粒药。” 海胆头少年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颓成一团。 鼻梁以下全都缩在了巨大的毛线围巾里,帽子也拉的很低,只能看见一点点苍白的皮肤,和耸搭着的眉眼。 因为喉咙很痛, 伏黑惠话都不想说, 单把右手的手套摘了, 拿着勺慢慢搅和滚烫的热粥。 虎杖悠仁见他无精打采, 便提议道,“要不要加点糖?” 甜粥应该比较能入口吧? 伏黑惠抿着苍白的嘴唇点头。 “那你等我会儿。” 虎杖悠仁端着他的碗找食堂阿姨要了勺白砂糖,放在惠面前让他搅和。 天才亮没多久, 食堂里都没多少人, 空空荡荡的看着冷清极了。下沉的寒气仿佛沿着脚脖子往上攀爬。 “啧啧,生病了还得替咒术高专卖命。”两面宿傩看不过眼, 突然冒出来对虎杖悠仁冷嘲热讽, “你倒是挺狠心。” 虎杖悠仁痛快的说,“我狠心?那你来劝他回去, 我把身体让给你。” “可以。” “武力胁迫除外。” “……不让强迫那说个屁。”宿傩不说话了。 粉发少年知道诅咒之王跟他的想法一样。 他也希望惠这时候能乖乖待在宿舍里休息, 可他不愿意请假怎么办?总不能真把人绑起来吧? 再者, 惠的脾性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平时好糊弄,关键时候真叫人头疼。 宿傩上次为了惠跟真人交手而暴走的事,虎杖还都记得呢,他要是有本事能管管,还至于这样? “劝不了就别在那里煽风点火了。” 虎杖悠仁见两面宿傩歇了这个念头,也就把他抛在一边,压低声音跟伏黑惠说话。 “抬头让我摸摸,看烫不烫。”说着便弯下腰,把额头抵在惠头上,惠仰着头任由他贴过来。 虎杖感受了一下,发现对方的体温没有明显升高,稍微放心了点,“还好,没发热,应该只是感冒。” “……嗯。” 这时,惠觉得粥的温度也凉差不多了,就舀起一勺送进嘴里。 温热的粥带着甜滋滋的味道,其实是很好吃的,只是下咽的时候喉咙很痛,他紧紧拧着眉才勉强吞下去。 每一口都在受罪,伏黑惠艰难吃了小半碗就不想吃了。 虎杖悠仁食量大,吃饭速度也很快。他早就把东西横扫一空,托着下巴看惠艰难的进食,后者吃着吃着忽然放下了勺,把碗完往前面推了推。 虎杖问:“不要了?” 少年摇头,右手手指指着喉咙,言简意赅,“痛。” 虎杖悠仁不逼他,端起碗三两口喝掉残粥,把碗碗碟碟收拾好,倒了杯温度正好的温水来。 “张嘴。” “啊――” 两粒胶囊被放进萎靡不振的少年口中。 等虎杖悠仁确认他把药吞下了,才开口道。 “这次任务我会尽快做完,你坚持一会儿,饿了的话我还带了巧克力。”他说着,拿起桌上惠的右手手套,低下头,动作很轻柔的给他戴上。 半个小时后。 两人来到了任务地点,一处荒废的公园里。 这是只刚刚晋级的一级咒灵,实力比普通的一级咒灵要弱上些许。 一般情况下,学校是不会给学生安排这种程度的任务的,但虎杖和惠都不是普通人。 他们一个是掌握了黑闪的体术怪物、两面宿傩的受□□,一个是开启了领域的天才咒术师,实力本来就不能按照常理推断。 二级咒灵对他们来说,根本起不到锻炼的作用,还是留给其他实力略低一些的咒术师解决更适合。 虎杖悠仁冲上去祓除咒灵,伏黑惠召唤出[浑]给他打辅助,自己则被虎杖和宿傩要求远离战圈外。 惠当然不同意! 可惜二比一,他反抗无效,只好生气的跑到十几米外的荒地上观察战况,以便能及时支援。 吃了药,喉咙的疼痛虽然减轻了一些,可药物的副作用也让惠越来越困,眼皮跟有千斤重似的。 虎杖悠仁毫不含糊,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咒灵,就在两人被辅助监督接回校的路上,伏黑惠被车内热烘烘的空调吹睡着了。 等他迷迷糊糊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宿舍了,而且还能隐约听到悠仁压抑着怒气,在宿舍外的走廊上打电话的声音。 语气全是质问和不满。 “……你昨天到底把他叫出去干什么?害的他现在重感冒,喉咙肿的都吃不了东西。” 电话那头的伏黑甚尔:“?” “我没叫他。” 他现在正忙着赚钱,人都不在东京。 虎杖悠仁也是一脸问号,“那昨天叫惠出去的人是谁?” 伏黑惠在床上躺着,几乎要失去表情掌控能力:“……” 原来他昨天撒的谎这么快就会被拆穿,关键还是被“被欺骗”和“背锅侠”两个当事人拆穿的。 绿眸少年都能想象到,甚尔八成会冷笑一声,告诉悠仁说: “也许你应该去问问那个六眼。” 怎么办? 难道五条老师追求他的事情就要这样滑稽的暴露了吗? 伏黑惠尴尬的脚趾头在被子里动来动去,接着,他就发现走廊上没声音了。 ……也不知道悠仁准备去找五条老师,还是来找自己质问。 黑发少年揪着被子把头都埋了进去,背对着门侧躺。他的本意是想假装睡着,以便躲避悠仁闯进来后投射的目光,可装着装着,药力发作,他又真的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连手机收到消息振动的声音都没把他吵醒。 等到下午五点,伏黑惠终于睡醒了。 他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攥住,温温热热的,还有非常细微的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少年撩起眉眼,发现坐在他床边的是五条老师。 明明是个身高一米九的高大男人,此刻却只能憋屈的盘腿坐在矮桌边处理文件,空闲的手还要安抚的握着自己的,好像要把力量都传过来似的。 五条悟很快注意到伏黑惠呼吸的变化,一抬眼,便对上了后者认真的绿眸。 男人伸手拧了拧他红红的鼻尖,“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真是老师的小瓷娃娃。” 五条悟其实有点后悔。 毕竟要不是他,惠也不会生病。 “……我以为吃了药就会好。” 少年说话时的吐息打在五条悟手背上,比正常的温度要烫一点。 “下次生病不许再瞒着我了,你就是想让我愧疚死吧。”五条悟重新撕了张退烧贴,贴在他脑门上,转身去泡退烧药。 嘴里嘀嘀咕咕还说些什么―― “你睡着后悠仁跑来找我,质问我为什么要带你出去,还说我教你撒谎。哈,我都不知道,原来昨天跟你一起出去的人是叫‘伏黑甚尔’?” 伏黑惠人傻了。 为什么他好像一下得罪了三个人…?明明生病的人是他啊…… 惠沉默着不说话,五条悟更酸了,把杯子递到黑发少年面前,意有所指的说。 “算了,反正便宜老师怎么也比不上从小把你捡回去的人。” 惠不知道老师是从哪里弄来的特效药,味道闻着就特别苦,他皱着眉想往被子里缩,男人手急眼快摁住他,“别躲,喝了就退烧了。” 天知道他从虎杖悠仁那里得知惠被自己害得生病,抛下工作赶到他房间,又看到少年病情加重,烧的脸颊红红的模样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总之,这个药肯定是要喝的,撒娇也躲不过去。 伏黑惠见五条老师态度坚硬,只能丧着一张脸,就着他的手去喝杯子里的药。 “苦……” 惠被苦的直吐舌尖。 要不是身体重要,五条悟也根本不舍得让他苦。男人低下头舔走他舌头上的苦味,又往他嘴里抵了颗橘子味的糖果。 黑发少年皱着脸,等甜味完全压倒苦味时,忽然说了句。 “不是。” 五条悟把杯子放回桌上,回头看他,“嗯?” 伏黑惠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比不上,老师也很重要。” 会隐瞒是惠自己的问题,是他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心意。 少年心想。 但如果连亲吻都可以毫无芥蒂的接受的话,就算不是喜欢,也应该相差无几了吧? “老师能再亲亲我吗?这个…不讨厌……”惠似乎是觉得很羞耻,低着头去看自己紧张到不断抚平被子的手指。 五条悟的笑容加深了许多。 “啊,原来惠是想把感冒传染给我~” 被误会了想法,惠倏然抬起头来,摇头否定道,“不……” 他话还没有说完,白发老师已经凑到他面前,俊俏的脸上表情很晦暗。 “乐意之至。” 他说完,深深的吻了上来。 是甜甜的橘子味。 第58章 五条悟陪伏黑惠一起吃过晚饭才走。 临走前还抢过少年的手机, 给夜蛾校长发了条请假消息。 夜蛾正道不知道拿着伏黑惠手机的人是五条悟,不仅秒同意, 还问了他的身体情况,[病情严重吗?] 五条悟摹仿惠语气回道:[五条老师已经给我带了药,休息两天应该就会好。] 五条悟? 夜蛾正道心说这家伙原来还记得自己是一年级班主任啊,总算是做了件符合身份的事, [那就好,你在宿舍好好休息养病,有事一定要跟五条悟或者我说。] [了解。] 五条悟啪嗒啪嗒打完字,把手机往伏黑惠手里一塞。 “好了, 给你请了两天假, 这两天你就乖乖在宿舍里休息,明天我给你带早点。” 伏黑惠看了眼消息,发现五条老师没说什么出格的话, 也就放下心了。 虽然老师没有明说, 但他们现在应该是情侣关系了吧……?伏黑惠没有拒绝他的好意,点头答应, “那我等你。” “乖。” 五条悟收拾好文件资料, 离开了房间。 黑发少年今天躺了好久,现在一点瞌睡都没有, 他想了想, 决定先去洗个澡,然后刷一下手机,看看男朋友都需要做些什么。 不管怎么说,他既然有接受五条老师的想法, 了解一些相关知识也是应该的, 毕竟这是作为男朋友的责任啊。 等伏黑惠洗完澡, 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了。 他穿着毛茸茸的冬季睡衣,正在侧对着门的方向吹头发。吹风机呼啦啦在耳边响着,以至于他完全没听见虎杖开门的声音。 “惠。” 直到虎杖悠仁走到他身边,伏黑惠才瞥到了他的身影。 黑发少年有点心虚,关掉吹风机时还在想要怎么跟悠仁道歉,对方才会原谅他。 “那个……我可以解释……” 虎杖悠仁根本不在乎他磕磕巴巴想解释的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很生硬,“你跟五条老师在一起了?” 粉毛少年刚好逆着灯光,伏黑惠看不太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脸部轮廓。 惠莫名有点不太敢直视他,稍微往下偏移了目光,忽然看到站在他面前的男生,正淌着血丝的手指关节。 “你手怎么受伤了,跟别人打架了吗?” 伏黑惠立刻放下吹风机,站起来准备去找医药箱。 随着起身的动作,他终于能看清楚虎杖的脸了――后者好像刚从雪地里滚过,头发有点湿,还有一些将化不化的雪粒,以及一点枯叶碎屑。 他脸上还有着青青紫紫的伤痕,尤其是嘴角处破了一个大口子,说话时总是会扯出血来。 伏黑惠看他身上伤痕竟然还不少,有点急了。 正当他准备从虎杖身边穿过去拿医药箱的时候,突然被拽住了手腕,后者脸上表情不怎么好看,握着伏黑惠的手掌也特别冷,跟冰块似的。 “先回答我的问题。” 虎杖悠仁又重复了一遍,“你是不是跟五条悟在一起了?” 其实下午他跟伏黑甚尔通过电话,去找五条悟问清楚的时候,心里就隐约有答案了。但虎杖接受不了,也无法亲眼看着五条悟照顾惠的亲密举动,才一直没进他房间。 五条悟在惠房间里待了多久,虎杖悠仁就在宿舍楼下的长椅上坐了多久。 他眼睁睁看着太阳西沉,天色越来越黑,如同冰雕般沉默着,连室外冰冷的温度好像都感受不到。直到白发老师嘴角勾着笑出现,沿着小径走到长椅边时,一拳击出! 虎杖悠仁自然是打不过最强的。 五条悟也没对他下死手,见虎杖一头栽到雪里还想弯腰拉他。 “抱歉啊悠仁,没控制好力道……” 老师嘴里说着道歉的话,可是他大抵没察觉到,自己眼中始终带着心满意足的喜悦,对待以下犯上学生的宽容和退让,在这种情形下也仿佛充斥着胜利者的傲慢。 虎杖打开五条悟的手,压制着宿傩,脚步沉重的往宿舍楼走。 “我只需要一个答案。” 他垂下眼。 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在告诫宿傩。 “如果惠说他喜欢五条悟,跟五条悟在一起了……那我就陪在他身边一辈子,绝不越界一步让他为难。” “行行行,你最好能做到。” 两面宿傩才不管他说了什么,要做什么。 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新身体! 这小子简直神经病,把喜欢的人拱手相让的蠢事他可做不到,不过五条悟的实力确实很强,十分钟的契阔时间可能没办法击败这家伙。 再者,就算他能找到机会把伏黑惠掳走,十分钟够做什么? 面对虎杖的追问,伏黑惠只能回答他。 “……应该是。” “‘应该是’是个什么回答?在一起没在一起你都不能确定吗?” 虎杖悠仁气的心脏突突直跳,不过他确实多了一丝期盼,又问,“你喜欢他?” 伏黑惠看悠仁脸色铁青,嘴角的伤又被扯开,知道自己这次不能再说含糊的答案了。 若说喜欢,他肯定是喜欢老师的,只是不知道这份感情中爱情占据了多少比例。 黑发少年短暂的思考了一瞬,在虎杖琥珀色的目光下郑重的点了头。 “是的,我喜欢五条老师。” 虎杖:“……” 虎杖难过极了。 明明是他陪惠一起长大的,他们一起吃饭一起上学,就算是喜欢,惠为什么不能看看一直跟身边的自己? 最关键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拒绝了啊! 伏黑惠见悠仁像一只失落的大狗狗,垂着脑袋,粉色的短发都耷拉下来,好像没有问题要问了。他赶紧把他按在自己刚刚坐的小凳子上,去拿医药箱给他消毒上药。 先处理的是手背上的伤。 伏黑惠蹲在虎杖悠仁面前,用纱布和碘伏给他消毒,好像只是随口一问,“悠仁不希望我跟老师在一起吗?” 虎杖悠仁心说那当然,但是他不舍得让惠左右为难,沉默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不是。” 说完这两个字后,虎杖像是忽然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心里猛地一空,只能低头把惠团团抱住,用脸蹭他软乎乎的毛绒睡衣,汲取他身上刚沐浴完的浅香。 惠手里还拿着沾了药的纱布,怕弄脏衣服,动也不动的任由他抱。 半晌,虎杖悠仁闷闷的声音从他后颈处传来。 “我今晚想跟你睡。” 惠轻轻拍他后背,拉长尾音特别宠的说,“好,那你先去洗澡,洗完我再给你上药。” 第59章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伏黑惠病好了, 就又开始参加学校任务。 他把任务看的比五条悟还重要,绝对不可能做出偷懒去跟男朋友约会的事。 五条悟也很忙,上次被狱门疆封印之后, 许多投效五条家的咒术师们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跳了槽, 现在他们五条悟平安无事回来了, 又腆着脸想要回来。 还有些人又是送礼又是派请帖想要请罪的,就算五条悟统统拒绝,也要消耗他一部分时间。 更别提还有咒术界高层那些家伙们挖的坑。 惠和五条悟见不着面, 最喜闻乐见的人应该就是虎杖悠仁。也正因如此, 他对这段关系暂时还能勉强接受, 并希望一直这么保持下去:) 很快。 学校开始放寒假了。 这天是十二月二十日, 距离新年只剩下十天。 伏黑惠、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的家都在宫城县仙台市, 路上还能有个伴。钉崎野蔷薇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得自己一个人回家。 “啊…真不想回去……” 钉崎野蔷薇吐槽道。 不过学校新年不开放, 她不回去也没有地方住。 “不然去我们家过新年?”虎杖悠仁提议。 钉崎野蔷薇摇摇头,“算了吧。” 新年这种家人团聚的节日,她一个外人还是不要过去凑热闹了。 虽然知道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不会有什么芥蒂,是真的欢迎她去, 但钉崎野蔷薇会觉得自己的存在很多余。 虎杖悠仁没想到其他办法,只能安慰道, “二十天假而已, 很快就过去了。” 野蔷薇:“呜呜呜呜呜呜。” 他们分开,回各自的宿舍收拾东西。 伏黑惠的房间一直都很整洁, 这时候只需要把生活用品和一些要穿的衣服放进行李箱就行了。 他弄好后, 就坐在床边等悠仁。 等了一会儿, 伏黑惠拿出手机, 准备给五条老师发消息。 上一次他在网上搜索“男朋友应做的事”, 有答案说应该把对象带给家人看看,这样才能让ta知道你对这份感情的认真程度。 伏黑惠觉得很有道理。 [老师新年假期会很忙吗?] 五条悟:[不会!事情我都处理好了,惠新年有什么计划?我刚还在想二十天见不到你会很难熬,不知道能不能冒昧去你家拜访呢。] 伏黑惠见五条悟是这个反应,越发觉得网上的答案是对的。 [如果老师愿意的话,新年可以来我家过。] 五条悟秒回了一个猫咪开心的表情包。 [太好了!那今天就一起回去吧~] 伏黑惠:? 还有十天才过新年,现在就去会不会太早了? 不过五条老师好像一点也没觉得早,还兴致勃勃的说要开车带他们回家。 当天下午。 虎杖倭助听到院子外有人说话的声音,立刻过去打开了院子门,门外果然是他几个月没见的孙子。 此时,虎杖悠仁脸色滂臭,正伸着手要把惠扯到自己身边。 惠倒是挺开心的,见面就喊“爷爷”,只是他身边还有一个很高的成年男性,正幼稚的从后面抱着惠,不让悠仁抢人。 满头银发但精神矍铄的老人看看悠仁,又看看惠,最后把疑惑的目光定格在男人带着眼罩的脸上。 “这位是……?” 五条悟终于不缠着惠了。 他松开手,走到虎杖倭助面前,“您好,我是惠和悠仁的班主任,我叫五条悟,冒昧前来拜访,打扰了。” 白发男人正经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虎杖倭助很快就将他缠着伏黑惠的动作,归咎为跟学生打闹,还很热情的邀请他进屋。 “原来是班主任老师啊,快进来坐。” 五条悟下意识想帮伏黑惠拎行李箱,他弯腰的动作被老人注意到,虎杖倭助赶忙阻止他。 “哪能让老师替小辈们拿东西!” 说着,给悠仁递了个眼神。 虎杖悠仁还在对老师霸占惠的事生气。在学校就算了,这家伙竟然还跑家里来了!关键他们家只有三间房,五条老师来了住哪儿呢?总不能让他跟惠一起住吧?! 他绝不同意! “这点东西我来就行。”虎杖一手一个行李箱,拎着跟在爷爷身后。 伏黑惠也没空手,拿着老师带来的伴手礼,看包装好像是一些茗茶和点心之类的。 到了客厅,两个小辈被虎杖倭助打发去泡茶扫雪,他则跟五条悟聊了聊俩孩子在学校里的事情。 后者竟然挺沉稳,丝毫没流露出在学校里的不着调气息。 两人就着五条悟带来的点心喝了会儿茶,虎杖倭助对他已经很有好感了。五条悟心里门儿清,这只是因为对方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拐走他的孙子。 否则,老人不拿笤帚把他赶出去都算网开一面。 “不知道五条先生会不会下棋?” “……会。” 虎杖倭助抚掌大笑,“那就太巧了,前几天我刚买了一副棋,来手谈两局吧?” 五条悟有些无奈的点头。 他从进门到现在,都没能跟惠说上句话。 老人已经去拿棋盘了,白发男人幽怨的瞥了眼外面―― 院子里,两个身影正拿着笤帚在扫雪,你说我笑的,好不热闹。 虎杖倭助年纪不小了,跟身强体壮、精力正旺盛的年轻人不能比。 吃完晚饭后,很快就回房睡下。 老人的房间在一楼,二楼是伏黑惠和虎杖悠仁的房间。他们家还有一间书房,只是书房太小,又没怎么打扫过,让客人住实在有些失礼。 其实按虎杖倭助的想法,惠去跟悠仁睡,把他的房间空出来让给老师就行了。 但正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三人各有各的心思。 时间慢慢走到了九点。 惠窝在沙发中间,左边是五条老师,右边被悠仁占据。 他今天又是收拾东西又是赶路的,已经很困了,连电视都看不下去,两条腿缩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用手捂着嘴小声打哈欠,绿眼睛雾蒙蒙的。 “惠,你先把东西拿到我房间吧。” 虎杖悠仁率先开口,打破看似和谐的气氛。 五条悟本来也快稳不住了,闻言立刻反对道:“那怎么行。依我和惠的关系,应该是我跟他睡一间房才对吧。” 虎杖悠仁也不同意,要是连在家里都得看他们卿卿我我,虎杖真能呕出血来。 黑发少年又打了个哈欠。 眼睛半阖不阖的,“我去睡书房。” “不行!”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 伏黑惠本来也没打算跟他们商量。 毕竟是他邀请老师来的,让悠仁让出自己的房间也太过分了。 五条老师也不能睡书房,先不说伏黑惠自己的想法,要是被爷爷知道了,惠可能要被拎到院子里劈头盖脸痛骂起码半小时。 被骂的时间和爷爷对老师的好感程度成正比。 按照今天下午他们手谈的情况来看……总之,伏黑惠是绝对不可能让五条老师睡书房的! “你们反对也没用,书房里的小床应该只有我睡得下。” 伏黑惠揉揉眼睛,把腿放下去。穿着毛线袜子的脚在沙发前摸索着找自己的拖鞋。 他还向两人严肃申明:“你们不要把我想的太脆弱,上次生病只是意外。”他的体术可是被真希学姐指导过的,睡书房而已,又不是受刑。 五条悟弯腰,把被踢到一边的毛绒拖鞋塞到惠脚上。 他跟虎杖对视一眼,各自退让了一步。毕竟再闹下去,惠也没办法好好休息了。 “那行吧。我上去给你铺床,你先去洗漱,生病才刚好别又冻感冒了。” 虎杖悠仁先上了楼。 书房里虽然有床,但那张床基本没被用过,只铺了一层薄薄的床垫,这种天气睡肯定不适合。 虎杖悠仁离开后,客厅只剩下五条悟和伏黑惠两人了。 五条悟终于等到和惠的独处时间。 他心累极了。 黑发少年知道老师不太高兴,安抚的摸他狗头,“等明天找到机会,再一起出去吧。” “不带上悠仁?” 伏黑惠沉吟片刻,还是没办法违背良心撒谎,“不知道,那要看我们偷溜会不会被悠仁发现。” “哎――” 高大的老师长叹一声,捧着少年的脸,对着他润泽的粉唇亲了一口,苦着脸说道,“终于活过来了。” “也罢,能见能亲能抱,已经比见不着碰不着好太多了。” 两人还没讲几句话,二楼的虎杖悠仁发现惠迟迟都没上来。 秉持着绝对不让无良老师占便宜的信念,虎杖悠仁很有警惕心的走到楼梯口,压低声音对伏黑惠说。 “惠,快点来洗澡。” “来了来了。” 伏黑惠站起来,作势要上楼,粉毛少年放下心,离开这里继续去收拾书房了。 惠看了一眼,确认悠仁不在,又小跑到沙发边,低下头往哀怨的男人嘴角落下一个轻盈的吻。 对他说:“老师晚安。” 五条悟尝到甜头,这才露了笑,催促似的赶他走。 “去吧,省得一会儿悠仁又来催你。” 他这个老师当的,谈恋爱跟偷情似的,也是没谁了。 这天晚上,伏黑惠睡得很好。 少年躺在厚厚的床褥中,空气里全是家的味道。 半夜的时候外面似乎起了风,书房窗外的那颗红枫被风吹动着,树叶婆娑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深夜恍若低语。 伏黑惠半梦半醒间,忽然想到是不是埋葬在红枫下的虎杖叔叔知道他们回家了,特意来看他们? 如果是的话,惠想要告诉他。 占据“香织”身体的坏蛋已经被打倒,他们替他报仇了。 希望叔叔能在那个世界和香织见面。 对了,不用再操心他们啦! 他们现在在高专学习,不仅变厉害了,还认识了许多新的朋友、前辈!五条老师虽然有很多缺点,还是个幼稚的甜食狂,但也是可以信任的人…… 惠突然想起五条老师在涉谷站的著名白给事件。 他犹豫了一会儿。 应该是……可以信任的吧? 第60章 好不容易回到家, 也没有任务需要完成,全家都睡到自然醒。 伏黑惠起来时,虎杖悠仁刚准备好早餐。 “爷爷呢?” “他啊, 一大清早就出去找人下棋了, 连饭都没吃, 说在路边便利店随便买点饭团。”虎杖悠仁无奈的叹气。 他起的也不算早,没时间做正式的家庭料理, 就随便弄了点鸡蛋培根三明治,还热了牛奶。 伏黑惠端着餐盘和牛奶坐到被炉前,把腿伸进里面, 咬一口三明治喝一口热腾腾的牛奶, 看着窗外长长的冰棱发呆。 天太冷了,屋檐下凝结了一溜冰棱, 看着就觉得危险。 伏黑惠吃到一半,五条悟才晃晃悠悠的从二楼下来。 他穿着一身单薄的居家服,没戴眼罩, 凌乱的头发搭在眼前,眼睛下面有点青黑, 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早,好困。” 虎杖悠仁眼都不抬, “在惠的床上睡不着?” “可能吧, 大概是太兴奋了。” “呜~”白发老师先是凑到伏黑惠面前,亲了一口他进食时鼓鼓囊囊的脸蛋,才到抓着头发走到餐桌边, 吃虎杖给他留的早餐。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已经吃完了。 他们套上羽绒外套, 换好室外鞋, 准备去处理冰棱。 “欸, 那颗矮柿子树今年结了不少果子呢。” 虎杖悠仁打完自己这边的冰棱,忽然注意到院子角落里的两棵柿子树。 一颗大些的,已经被人摘的七七八八。 它旁边还有一颗矮些的,不知道是不是抢不到阳光和养分,结果比较晚。光秃秃的褐色枝干上正缀着一枚枚橘红色的柿子,个头也不大,看着比惠的拳头还小上一圈。 黑发少年总算把自己这边的冰棱弄完了,运动过后小脸红扑扑的,嘴里吐着白气。 他侧脸过去扫了一眼,发现树上确实结了不少果子。 秉持着不浪费食物的想法,伏黑惠提议道,“不然摘下来做柿饼吧?前年爷爷做过一次,我觉得挺好吃的。” 虎杖悠仁双手双脚赞成。 “好!那我去树上摘,你给我递个竹筐。” 他说着,脱了羽绒服递给少年,转身走到树边准备爬树。 伏黑惠回客厅放下衣服,急急忙忙的准备去拿竹筐,忽听见五条老师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的声音。 “好啦,别生气了。” 电话那边传来了隐约的女声,她似乎有些生气,吊高了声音抱怨,“……还好意思说,明明说好一起过新年,结果人就不见了踪影。” 伏黑惠从沙发背后走过的脚步一顿。 他看不见老师此刻的表情,不过后者放低姿态哄她的语气,倒是听的清清楚楚。 “下次给你带礼物?” “……好吧,这次就原谅你了,礼物我要…的珍珠手链……” 电话里的女声断断续续,五条悟似乎是察觉到伏黑惠的目光,按住手机喇叭回头看他。 神色有些不自然。 “小惠?” 伏黑惠面无表情的瞥他一眼,“没事,我只是回来拿东西的,你继续。” “你……应该没有听见什么吧?” “当然。” 绿眸少年不管五条悟吞吞吐吐的话,径直穿过客厅,走到楼梯下方的杂物间拿了个挺大的竹筐,又找了把剪刀返回到院子里。 虎杖悠仁已经爬到树上了。 伏黑惠把竹筐和剪刀递给他,站在底下看他摘柿子。 “有些都被鸟吃空了。” 虎杖说,“那我们就摘一半吧,剩一半留在枝头,给冬天找不到食的鸟儿甜嘴。” “好啊。” 少年仰头看着他悠仁,脑中却情不自禁的开始乱想—— 跟老师打电话的女人是谁? 他真的喜欢自己吗? 认真回想的话,五条老师好像从来没有表白过,“喜欢”这件事,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误会。 而且,就算老师曾经动过心,那也说明不了什么吧? 人类本来就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由。 会移情别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惠的心里鼓起了泡泡,他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不问清楚就邀请五条老师来家里。 刚才那通电话足以证明,老师根本就不缺人陪。说不定他还曾因为自己的邀约而为难过,最后看在是学生的份上,才勉为其难带上高兴的假面过来应付一下。 不行了,伏黑惠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真相。 他才不是会陷入情情爱爱无法自拔的那种人。假如老师不喜欢他,他就要立刻把投出去的感情收回来。 总之,绝对不要因为这个误会,让自己平静的生活发生巨大变化! “惠,你在想什么呢,叫你好半天了都没反应。” “啊。怎么了?” 伏黑惠回过神,这才发现悠仁已经把能够到的柿子全都摘下来了,只剩下高一些的枝头还剩了大约一半多的果子。 “快接一下。” 虎杖把手中满满当当一筐的柿子往下递。 伏黑惠看着都超出竹筐,堆成一座小山似的柿子,伸着手,特别害怕有果子不稳,砸到自己头上。 “你小心一点!” 虎杖悠仁弯着眼,呲牙笑话他,“放心啦!我放的很稳的。” “被砸中的不是你,你当然不怕。” 就在少年莹白的指尖即将触到筐底时,一只大手忽然越过惠的脑袋,拎住了竹筐。 “怎么不叫我帮忙?” 五条悟的另一只手勾在少年肩膀上,几乎是将他整个拢在怀里的姿势。 伏黑惠现在还不想理他,侧过脸去看旁边,嘴里小声嘀咕,“你不是在打电话吗。” 五条悟没听清,把脸凑过去,“小惠在说什么?” “……没什么。” 伏黑惠躲开他的手往檐下走,“上午得把这些这些柿子削完皮,串起来挂好晾晒,老师也来帮忙吧。” 这时已经快十点了。 云层罅隙间倾泻出一点不太明媚的阳光,但好歹有些温度,不像之前那么阴冷。 三人各自端了个小板凳,围着竹筐坐在檐下削柿子,刚好能晒到太阳。 伏黑惠还找出了很久没用的小火炉,拿了个铜茶壶慢悠悠煮着茶。这样弯腰弯累了,就能放下手里的活,捧着暖乎乎的茶杯喝茶。 他们家的院子是典型的日本庭院风格,虽然没有特别设计过,但也别有一番趣味。 三人正对的方向有一盏雪见灯,石灯覆了层白雪,跟穿了白无垢的新娘子似的。 冷寂的小谭早已没有荷叶可看,只剩下褐色的荷叶枯枝,或折倒或耸直,孤孤零零的在水面上留下倒影。 小潭旁还安置了一个名为“逐鹿”的竹制景观。 打开水流后,会有细弱的水流从上至下流到一个翘起的竹筒中,竹筒内水积蓄多了,便倒下落进潭里,竹尾敲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不过两个小辈不在家,虎杖倭助也没有闲情逸致打理这些,所以这个装置已经很久没开过了,现在也被积雪覆盖着。 三个人忙活半天,终于把柿子削好皮,用麻绳串好挂在了屋侧的庭檐下—— 这里可以晒到阳光。 五条悟见悠仁在认真的挂柿子,便假装松筋骨,不露痕迹的靠近惠,想跟他说悄悄话。 男人压低了声音,“昨晚说好的,躲着悠仁偷偷出去约会……” 他话还没说完,伏黑惠跟没听见似的,又转身往二楼走。 碰一鼻子灰的五条悟:??? 这下就算五条悟神经再大条,也知道惠是在躲着他了。 男人撂下虎杖,很快追了上去。 他仗着自己身高腿长,在二楼楼梯口追上了伏黑惠,手臂一伸,正好挡在伏黑惠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你是不是因为那通电话在生气?” 少年紧抿着唇角没出声。 那张白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绿眼睛里也看不出多余的情绪,叫人琢磨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我……” 五条悟还想说些什么,但伏黑惠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黑发少年掏出手机,发现是校长的电话,“喂?” “伏黑同学,是我。虎杖同学在吗?” 伏黑惠皱了皱眉,“他在,有什么事吗?” 夜蛾正道松了口气,“他在就好,我刚打他电话没人接,只好打给你了。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某个考古队挖掘出了一栋古建筑,似乎是平安时代的。” 伏黑惠沉默的听着。 他暂时还没搞清楚,校长所说的古建筑跟悠仁有什么关系。 “那考古队里有个成员是我表妹,她虽然是个普通人,但因为我的缘故,对咒术界有一些浅薄的了解。” “她告诉我,昨晚挖掘的古建筑中有一个奇怪的棺椁,棺椁外包裹着一层层写了黑色符纹的白布,似乎是某种封印。同行的队员不听她劝,已经将棺椁打开,里面躺着一具身高两米多,双面四臂,保存完好的尸体。” “而尸体唯一缺少的部分,就是被齐根切除的二十根手指!” 伏黑惠猛的抬头跟五条悟对视一眼。 “是宿傩的尸体?” 夜蛾正道给予肯定的答案,“起码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性。” 要知道,两面宿傩是千年前令人闻风丧胆的最强诅咒师,其全盛时期的实力估计能跟五条悟有的一拼。 虽然他死亡后,浑身的咒力被逼到十根手指中,成为散落在外的特级咒物,但剩下的那具尸体依然有着不可轻视的诅咒之力。 就这么放任不管的话,一定会催生出强大的咒灵! “具体怎么处置,还要看两面宿傩的想法。” 夜蛾正道也有私心。 虎杖悠仁是他的学生,总不能一直让两面宿傩对他的身体虎视眈眈吧? 伏黑惠点头:“我知道。” “我会跟悠仁和宿傩说,麻烦校长先把地址和考古队的联系方式发给我。” 第61章 伏黑惠跟悠仁和宿傩说了这件事后, 两人齐齐表示要去。 尤其是宿傩,他这几天本就在琢磨要怎么摆脱虎杖悠仁这个蠢货,眼下有了机会, 自然想试试的。 “爷爷那边……”悠仁犹豫开口。 眼看就快到新年了, 老人又不知道咒术界的事,要找什么理由才能让他放虎杖悠仁离开? 两面宿傩睁着猩红的眼瞳,嘲讽道。 “先斩后奏你还怕那老头子反对?” 要不是看在那老东西是伏黑惠爷爷的份上,宿傩连他的死活都不会管,更别提是“要让老人放心”这种事了。 伏黑惠:“你在新年前回来就行, 我会告诉爷爷你去顺平家帮忙了。” 至于帮什么忙,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就行。 爷爷他知道顺平家只有他和吉野凪阿姨, 家里人少, 一些重活累活肯定是不方便的,麻烦悠仁去帮个忙也合情合理。 “那好, 宜早不宜迟, 去晚了不知道会不会危害无辜的人, 我们现在就走了。” 五条悟已经联系了北原俊也:“我叫人送你过去。” 虎杖悠仁没拒绝,上楼简单收拾了点东西, 等北原俊也开车抵达家门口后,他就背着包坐上车, 出发前往目的地了。 傍晚爷爷回家,惠把想好的理由一说,老人果然没怀疑什么。 又过了两天闲适的日子。 这天半夜两点,外面起了风, 又飘起细雪。 伏黑惠想起挂在檐下的柿子, 昏昏沉沉的从床上爬起来, 趿拉着毛绒拖鞋往楼下走。 等他确认柿子没有被卷着雪的风刮到后, 又揉着眼睛准备回房。 黑发少年站在走廊上刚要进去,忽然听到自己房里传来一声非常轻微的合窗落锁声。 老师还没睡?还是半夜出去才回来……? 伏黑惠皱着眉,敲了敲门。 也不知道五条悟是不是心虚,在里面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开门。 男人穿着居家服,开门时还故意打了个哈欠。 “你还没睡啊?” 伏黑惠心说这句话应该他问才对,怪不得老师这几天眼下的青黑越来越重了。 “我能进去吗。” “小惠是想跟我一起睡?” 五条悟一只手搭在门框上,嘴角噙着一抹不正经的笑。 这要是放在以往,伏黑惠肯定要甩他一个白眼,转身就走。但今天嘛—— “好啊。” 伏黑惠忽然弯了眼睛,疏离的面孔因为这点笑意,减轻了两分清冷,更显得活泼生动。 他趁白发男人看着自己的脸发愣的功夫,迅速低头从他胳膊下钻进了房里。 屋内只打开了床头边的一盏小夜灯,显得有些昏暗。 伏黑惠环顾四周,发现老师的外套被随手丢在椅子上,床上的被子也是乱乱的,似乎刚睡过人的模样。 可惠没那么容易打发! 他走到床边,伸手往被窝里一探,里面如料想中的一样冰凉似铁。 伏黑惠回过头,宝石般的绿眼睛不偏不倚的看进五条悟眼底。 “如果老师有别的邀请,大可以拒绝我,没必要这样鬼鬼祟祟,用自己休息的时间跑出去。” “之前是我误会了,很抱歉。”少年退后一小步,垂下眼道,“以后我们还是回归到正常的师生关系比较好。” 五条悟哪受得了他如此绝情的划分两人的关系,拉着惠的手腕大呼冤枉。 “怪不得你这几天总躲着我!” “前几天的那通电话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电话那头的人是五条家一个家臣的女儿,身份上是我的下属,感情上算朋友吧。她只是在抱怨我玩忽职守,把所有的工作都留给她了!” 伏黑惠拧着脸,疑狐地看他。 “真的吗?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但如果是我误会……” 白发男人立马打断他伤人的话。 “没有误会。我爱你,惠。” “说好了毕业就结婚的,谁允许你单方面划清关系?” 男人张开胳膊把少年拥入怀中。 在寒冷的气温中,五条老师的体温穿透薄薄的家居服,熨烫了少年又闷又涨的胸口。他听到了很快的心跳的声,本来以为是自己的,但仔细一听后才发现—— “老师,你心跳的好快。” 五条悟:……○| ̄|_给跪了。 他也是第一次如此直白且赤//裸的示爱啊!而且还是以成年男性的身份,说了“爱”这个一点都不含蓄的字眼! 伏黑惠被老师整个裹住,又知道自己不是一厢情愿,这几天紧绷的神经一下就放松了。他安静的被抱着,几分钟后,忽然抬起了脑袋。 “不对。” 五条悟:“小祖宗,又哪里不对了?” 伏黑惠觉得老师肯定在隐瞒什么,不然为什么明知道自己这几天在躲他,还不肯把那通电话解释清楚? 还有,刚才他在走廊里分明听到了窗户落锁的声音。 他房间的窗户不是推拉窗,而是能推开的两扇旧式合页窗,锁是金属插销锁,落锁时会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你肯定还有事情瞒我。”伏黑惠肯定道。 “……没了。”五条悟垂死挣扎。 “不老实交代就咬你了哦。”惠被老师抱在怀里,男人的肩膀正好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把嘴巴贴上去,张着嘴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说句不恰当的话,被惠咬住肩颈处时,五条悟根本没感觉威胁,只觉得腰窝一酸,恨不得把惠整个吃掉才好。 “……我出去工作了。”白发老师哑着嗓子。 伏黑惠:??? 他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老师还委屈巴巴的偷看惠的表情,“其实我根本没有新年假期,但这是你第一次邀请我来你家过新年,还要见家长,我就算累死也不可能拒绝的!” 所以就晚上溜出去工作,直到后半夜才回来睡觉? 伏黑惠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以后又不是没机会来他家,幼稚成这样,究竟谁才是大人啊! “那你以后就白天工作,晚上要好好休息才行,黑眼圈都快赶得上熊猫学长的了。”伏黑惠说完,就让五条悟快点睡觉。 现在已经快三点了,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但五条悟缠着他不让他走,有力的手臂搂着少年的腰,“进门的时候答应跟我一起睡,目的达成后拍拍屁股就想走,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今晚你别想走了。” 男人抱着黑发少年往被子里一丢。 他的被窝特别冰,惠还没来得及喊冷,紧接着,一具温热的身体也蹿了进来。 伏黑惠面露无奈= = 不过也确实是他亲口答应和五条老师一起睡的。 “睡觉可以,不许动手动脚。” 五条悟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好啊~”小惠这么怕冷,睡着后会动手动脚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惠侧着身体,背对着五条老师。 他陷入睡眠中时还在想,为什么总觉得老师刚才的表情怪怪的…… 第62章 “砰——” 巨大的声音和骤然降临的冷意, 瞬间把伏黑惠从睡梦中拽出。他刷的一下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睡了好几年的床顶。 小小的房间除了他和五条老师,又闯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惠很熟悉, 是青梅竹马十年的虎杖悠仁。 粉毛少年正怒火中烧的把五条悟老师拽下床,老师一点都没生气,傻乐着, 浑身荡漾着粉色泡泡,画风都快从热血少年漫变成Q版亲子向了。 把伏黑惠从睡梦中惊醒的那声巨响, 就是白发老师的头撞在桌角的声音。 “哇!” 五条悟盘腿坐在地上, 看自己头顶像喷泉一样呲出的血,一脸惊叹, “惠,你是怎么在暴力悠仁的震慑下平安长大的?” 虎杖悠仁气的都快杀人了! 五分钟前,他披星戴月、紧赶慢赶,只花了五天时间就弄好了一切, 顶着清晨的沉沉雾霭回家,只想偷偷看一眼惠的睡颜而已。 可他看到了什么?他只看见了一个空空的房间! 在那个瞬间,虎杖差点失去理智跑到楼下拿菜刀。 不过人在愤怒的时候,一旦发现有人比自己还暴躁疯狂, 就会突然恢复一点理智, 勉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宿傩冷笑着,带着浑身杀意要往五条悟睡的房间走时, 虎杖眼疾手快扯住了他,“……冷静一点, 这间房是惠的, 你别把家都拆了。我们先进去看看情况, 不定是误会呢?” 虎杖悠仁深吸一口气, 推门而入。 屋内很安静,昏暗而温馨,空气中还有淡淡的牛奶青柠沐浴露的香气。 躺在床外侧的五条老师瞬间睁开了冰蓝色的眼睛,怀里,黑发少年正贴着他胸口睡得香甜,那张白皙的脸上,卷翘睫毛随着清浅的呼吸上下颤动着。 “嘘,别把他吵醒了。” 五条悟冲两人小声道。 虎杖悠仁跟五条悟坦荡的双眸对上的那一瞬间,没忍住心中的戾气,伸手把他拽了下来,盖在两人身上的羽绒被也被扯掉了一半——把惠弄醒的巨响和冷意因此而来。 伏黑惠很快就弄清楚了悠仁和五条老师之间发生的事。 少年撑着柔软的床褥,直起上半身,目光落在虎杖悠仁身边的男人身上。 后者有着相当魁梧的身体,肌肉虬结,跟悠仁一样是粉色的短发,但发色看上去要更深些。 他穿着一身浅色的和服,领口用深蓝色的布料做了包边,同色的腰带上绣着花纹,脖子上还戴着一条纯色围巾。单从穿着上,像是刚参加完冬日祭回来。 似乎是发现伏黑惠的目光,男人也用四只血眸回看过来。 “宿傩……?” 少年很快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具肉//体跟悠仁有几分相似,再加上熟悉的表情和眼神,伏黑惠想认不出都难。 以某种规则重临于世的无冕之王低下头,布满黑色咒纹的手拎起被子一角,抖了抖灰尘,盖在少年身上。 “是我。” 惠眼睛一亮,脸上也带了开心和好奇,“这是你本来的身体吗?没想到都过去一千年了,它竟然还可以使用!” 惠心说这可是一具行走的古董啊,可太有研究价值了。 “我能摸摸看吗?”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指尖想要戳宿傩的胳膊。 宿傩哪会不应允?立刻的把胳膊伸到他眼前。 “当然可以,只要你想。” 惠:“!” 他们俩聊得开心,完全忘了还有一个白发男人,正坐在地上头冒喷泉。 五条悟只觉得自己头冒绿光,伸腿把宿傩踹开不算,还要一头扑进伏黑惠怀中,双臂牢牢圈住他的腰。 “可恶,头好晕!惠你快看看我是不是要死了!” 伏黑惠看着五条悟把满头的血全蹭到自己衣服上来:…… “老师。” “惠~~你果然还是心疼……” 少年打断他的话,平静的语气中甚至充斥着对他智商的怀疑,“你是不是忘记自己还有反转咒术?” 五条悟:“欸?!!” 求问,追我老婆的太多,他好像还不太爱我怎么办QAQ -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八日,距离新年只剩下两天了。 虎杖倭助今天终于没去找老友们下棋,而是一大清早就来叫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大扫除,说是打扫完还要摆放新年的装饰,以及供奉镜饼。 日本人普遍认为“八”这天听起来比较吉利,“九”谐音“苦”,寓意不太好,而三十号当天供奉,时间又太短,显得有些敷衍,对神明不敬。 所以就约定俗成,把供奉日期定在了二十八这天。 “五条先生呢?” 虎杖倭助往两人身后看了看,没发现白发老师的身影。 伏黑惠没好意思说他和宿傩为了自己,现在在天上打架,这显得他像是什么红颜祸水一样。 只是道,“老师有事,先离开了。” “是吗?”虎杖倭助觉得奇怪。 他一直在院里忙活,没看见五条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啊?不过既然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不管他,我给你们买了便利店的饭团和牛奶,你们快点吃,吃完就要开始打扫了。” 房间、厨房、杂物间,还有外面的院子也很久没整理过了,恣意生长了半年的植物们,要修枝的修枝,要挪地的挪地,可是一项不轻的活呢。 虎杖倭助喝着小茶坐在檐下合计的时候,忽然看到远处云层里,似乎有两个绿豆大小的黑色身影正在你来我往的……斗殴?! “这眼睛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揉了揉浑浊的眼睛,可抬眼还是能看见。 虎杖倭助撂下杯子,转头冲悠仁喊,“你过来帮我看看,我怎么老觉得天上有人在飞呢?” 虎杖悠仁咬饭团的动作一顿。 “来了!马上!” 他跟惠对视一眼,压低声音,“老师和宿傩不会没升帐吧?” 伏黑惠觉得以那两个人的性格,真的有可能。 “我让鵺去叫他们下来。” “好,希望除了爷爷以外没人发现吧。” 不然被人拍下来发到网上,又要引发一场辩论了。 虎杖悠仁走到虎杖倭助身边,拦住老人的视线,“爷爷你肯定是看错了,正、常、人谁能在天上飞啊。” “也是,”可能真是他看走了眼,把鸟看成了人。 两人说话之际,伏黑惠已经悄悄走到后门处,召唤出鵺,让它把那两个不靠谱的男人叫下来! 都快新年了,非得闹出什么事来才肯罢休? 这两个人年纪加起来都一千多岁了,能不能像夜蛾校长那样稳重一点啊。 五条悟和宿傩进门时,前者喜笑颜开,后者脸臭臭的。 伏黑惠一眼就知道宿傩大概是吃了点暗亏。 他知道,但他不说。 神色如常的把两个人迎进院子,一人发了抹布,一人递了扫帚。 还私下里对爷爷称,宿傩也是学校的老师,因为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新年比较寂寞,所以自己也邀请了他来家里过新年。 “但是已经没有空房间了啊。” 虎杖倭助别的没意见,他总担心惠和悠仁只有自己一个长辈,万一他哪天去地下见儿子了,这两个小辈没有长辈引导关心。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跟学校里老师们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伏黑惠说,“可以睡沙发,或者我睡被炉!” 他可太爱被炉了,就是有点耗电。 “那你们自己决定吧,”虎杖倭助摇摇手,表示自己年纪大了,不管这些事了。他背着手往院子围墙边走,“我得去看看晒的鱼干少没少,最近总有野猫过来偷吃,可烦人了。” 今年,他们家终于不是三个人过新年了。 多了五条老师和宿傩,一定会非常热闹吧。 第63章 宿傩好不容易有自己的身体, 小小的两层带院的一户建,哪能关得住他那颗向往自由的心? 伏黑惠还想把书房让给他,这样自己才有借口多用电费,快乐的去睡被炉, 结果宿傩压根不需要! 他本就不是人类, 也不需要所谓的睡眠, 白天跟着大家一起准备过新年,晚上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顶多天快亮的时候才会回来在沙发上小憩一会儿。 好在虎杖爷爷每天睡得很早, 并不过分关注他们的休息情况,宿傩的行踪才一直没被发现。 大扫除后,虎杖悠仁带着五条悟和宿傩,又在院子前摆了门松,大门上也挂了注连绳。 红的注连饰,白的落雪, 还有从二楼窗户看去,远处高高低低的瓦檐下以及商铺门前的红灯笼。 这下新年的气氛就变的非常浓烈了。 伏黑惠收回目光, 继续提笔伏在桌上写些什么。 这是要邮寄给顺平、高专二年级的学长学姐,以及给七海海老师、夜蛾校长等人的年贺状。 虽然随着手机的普及,贺状已经渐渐被祝福短信取代, 但今年惠认识了很多新朋友, 他更希望用这种正式的方式为他们送上新年祝福。 除夜前一天。 天上又开始下小雪。 在爷爷的要求下, 惠和悠仁换上了厚实的和服, 踩着木屐,准备去两公里外的寺庙烧香祈福。 五条悟和宿傩没跟他们一起去, 毕竟他们已经不是会对未来有所憧憬的少年了。 “我们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 虎杖悠仁回头冲院子里的三人喊道。 “路上小心, 早去早回。” “嗯。” 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共撑一把伞,向外走去,浅棕色的油纸伞将盐粒般的细雪全挡在了外面。 高个的穿着深蓝色的和服,矮一些的则穿着浅青色的。后者似乎怕冷极了,将羽织裹得很紧,依偎在个高的少年身侧。 走到半路的时候,路上也零星出现了几个同样去寺庙祈福的路人。 虎杖悠仁忽然开口。 “你现在开心吗?” 伏黑惠不太能理解这个问题,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是指此时此刻?” 这么冷的天,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虽然有悠仁在,但让他昧着良心说开心,好像也做不到。 虎杖悠仁:“是指跟五条老师在一起后。” 黑发少年:“噢。” “很开心啊。”他说,“而且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甚尔出现了,我恢复了记忆,宿傩也拥有属于自己的身体,还有你陪在身边。” “我没有理由不开心啊。” 虎杖悠仁呼出一口热气,“那就好。” 伏黑惠看着越来越近的寺庙,无意义的感叹了句。 “今年真的好冷,不过俗话说大雪兆丰年,明年应该会大丰收吧。” 他眉眼柔和,伸手接了一片从伞外飘进来的雪。 洁白干净的雪花甫一落到他手中,就融化成了一滴干净的液体。 “真希望春天快点到来啊。” 到时候就可以用被雪浸染过的春早樱做樱花酱了,裹在糯米里做成樱饼也一定很好吃~ - 他们去的寺庙面积不大,也没什么名气,过来祈福的也都是住在附近的人。 两个少年每年都要来,早已熟悉一应流程了,他们烧了香祈了福,没多耽搁就回了家。 这一趟共花费了两三个小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冬天本来就黑的早,天又在飘小雪,阴沉沉的,静谧的蓝黑色笼罩了整个世界。 不过小院门口亮了灯,似乎是在迎接他们,橘黄色的一小盏,只能照亮门前一小块地方。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在外面拍了拍身上的雪,家里食物和烟火的香气便一缕缕往鼻子里直钻,香的他们动作更快了。 “爷爷,我们回来了!” 两人刚走到院子里,就叫着爷爷。 老人正在厨房里做年节菜,听到声音,推开水池前雾蒙蒙的小窗。 外面的冷气呼的一下涌了进来。 虎杖倭助透过窗缝看他们,“冷不冷啊,快进屋里暖暖。”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叫住伏黑惠。 “刚刚一个名叫伏黑甚尔的男人联系了我,他说是你的父亲,今晚处理好手上的事情,可能会过来一起过节。我答应了。” “甚尔也要来?太好了,谢谢爷爷~” 黑发少年显而易见的愈发高兴了,弯起眼睛,笑的见牙不见眼。 对于虎杖倭助来说,不管是五条老师还是宿傩,亦或是伏黑甚尔,他通通不认识。 伏黑惠当然知道,爷爷愿意让这些人跟他们一起过节,都是为了他和悠仁着想。 他感恩于心。 虎杖倭助打发悠仁去拿院子围墙上接的雪,“雪水也接的差不多了,收回来泡茶吧,不然一会儿放起烟花,雪就会被污染了。” 雪水泡的茶尤为清甜,以往每年下雪,他们都会接一点回来泡茶。 初雪是不能要的,会有一些漂浮在空气中的污染物和灰尘,他们现在接的就刚刚好。 伏黑惠接过这个任务,举起被冻得红彤彤的指尖道:“我去!” 他推搡悠仁,“你去剪几个柿饼。” 虽然柿饼还没晒够,但这个时候吃,也别有一番风味。 虎杖悠仁见他这么高兴,心里有点吃味,不过嘴角倒是莫名其妙上扬了起来,“知道啦知道啦,你也就能指使我了。” 他们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接雪的罐子在柿子树附近的围墙上,黑发少年踮着脚准备把它们挨个取下来。 他还穿着去寺庙的浅青色和服,裹着一条厚实的黑色围巾,站在围墙边伸手去够。头上是黑褐色嶙峋的柿子树枝条,上面还零星垂挂着橘里透红的柿子,二者上都覆着一层薄雪。 五条悟出来透气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足以入画的情景。 被迫跟情敌同处一室的郁闷,随着吸入肺腔的冷气瞬间消散一空。 五条悟踩着松软的雪,走到他身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进去。”客厅里电视声音放的太大,他竟然没有听见少年回来的声音。 伏黑惠脸上还挂着笑,“就刚刚回来的,准备把这些收了去煮茶。” 五条悟见他蹲下来,把几个容器里的雪倒到最大的罐子里盖好,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的耳朵尖冻得红彤彤的。 白发男人也跟着蹲下来。 惠不知道老师的意图,还挪了挪,给他让了一个身位。 没想到男人看也不看那些容器,反而低头一口把他耳朵尖含在了嘴里。 “请、请不要咬我耳朵。” 五条悟哼笑一声,“那让我亲下嘴巴。” 老师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威胁他呢? 穿着和服的少年凶巴巴的,“不行。” 五条悟还没来得及失望,又见少年眼尾都羞红了,绿眼睛还特别倔强得看他,“老师亲了我那么多次,这下该让我亲一下了!” 五条悟“哈”的一声笑出了声。 他也不拆穿惠的小心思,毕竟让动不动就害羞的少年,明确表示期待他的亲密触碰已经很难得了,他可不想逗的惠恼羞成怒,到嘴的鸭子都给飞了。 白发男人做出一副犹豫的表情,像是被某个骄纵矜贵的小少爷强迫一般,勉强同意。 “哎——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来吧,谁让我没办法拒绝小惠的任何要求呢。” 少年看着五条老师似笑非笑的脸:“……” 男人那张勾起的薄唇凑到他眼皮子底下,看起来倒不是被强迫,反而蠢蠢欲动催促着他。 “亲…就亲。” 惠哪里会亲人?微凉又柔软的唇肉贴在了五条悟嘴角,就呆滞不动了。 五条悟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下一步动作。 男人叹了口气,只好“为难”的承担老师的职责,手把手开始的教。 “把你的小舌头伸出来。” 惠颤颤巍巍的伸出艶红小舌,男人眼睛都暗了,喟叹一声,“对……” 然后毫不留情的吃进了嘴里。 大约二十分钟后,虎杖悠仁剪好了柿饼,他坐在客厅没等到惠回来,又套上外鞋准备去帮忙。 刚走到檐下,就见伏黑惠和五条悟并肩回来,他们一人端着五六个空容器,一人端着满满一罐雪,除了惠脸上冻得更红了些,瞧着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虎杖悠仁不疑有他,把两人放进来。 可惜两个成年男人和两个小辈的厨艺都很垃圾,热热牛奶煎煎鸡蛋还行,做年节菜就只能给虎杖倭助打下手了。 虎杖倭助不让他们在厨房帮倒忙,全都赶到客厅里。 四人围着被炉团团坐,桌上摆着一个煮茶器,和一碟柿饼。雪水烹茶煮的咕噜咕噜响,电视里放着红白歌会,间或伴随着宿傩几句捏酸吃醋,阴阳怪气的讽刺。 伏黑惠低着头,给甚尔发消息。甚尔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忙,没有回他。 又等了没多久,天彻底黑了。 他们家隔壁是一大家子人,小孩儿多,突然砰砰砰的放起烟火来,咻的一声升到半空中,又噼里啪啦的炸开,火树银花,绚烂之极。 看着少年亮晶晶的绿眸,占据他左右手位置的两个成年男人,才突然意识到—— 糟糕,忘记买烟花了! 别人家小孩都有的东西,他们家小孩怎么能没有?怎么能只眼巴巴的看着?! 两人刚准备找借口出去买,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了细微的动静,紧接着,一道黑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来人穿的很单薄,但健硕的身体散发着热气,看起来一点都不冷。 伏黑甚尔裹着风雪走到檐下,怀里还抱着一摞烟火。他深邃如潭的眼眸望向屋里的某个人,声音低沉而沙哑。 “抱歉,我来晚了。” “不,来的时间刚刚好。” 少年先是抱了抱男人,才拍掉他身上的雪粒,让他进去喝茶暖身子,自己则恋恋不舍的蹲在檐下那堆烟火旁。 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咒术师了,怎么能像隔壁的稚龄儿童一样放烟花? 可…… 惠努力说服自己:可甚尔拿过来就是要放的啊?不放就浪费了,浪费钱是可耻的! 他终于放弃挣扎,白皙的手指拿起一个小烟花,站起来,试图把屋里的那些人全都拉下水。 “大家,一起来放吧?” 黑发少年大概不知道,此刻他的身后是明明暗暗的绚烂烟火,轰鸣声在耳边炸响,漫天细雪缱绻温柔。 而面对的四人,眼眸中只倒映着他此时的模样。 如果这就是生活的话。 请就这样一直继续下去吧。 四人露出笑意,异口同声的回答他,“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