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综]我家衣柜里有个本丸 作者:汪不留行 内容标签: 综漫 家教 天之骄子 少年漫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视线与手 “滴——滴——” “啪!” “唔……” 相叶幸美伸手关掉闹钟,迷迷糊糊地在柔软的床铺上翻了个身,挣扎着睁开双眼。 “又是,新的一天啊。” 虽然是独自一人居住,但是相叶幸美从来没有赖床的习惯。被闹铃吵醒后,少女便慢吞吞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她先是去洗漱间把自己好好打理了一番,才重新折返回自己的卧室,打开衣柜准备挑选今天一天所需要穿着的衣服。 事实上,相叶幸美所就读的并盛中学并没有给予学生可以穿着私服上学的权利,但每一个处在爱美年纪的女孩子都会想方设法地在自己的细节打扮上做出一些小小的改变,以期可以摆脱课业和标准制服制式下的沉闷日常。 相叶幸美很快地就挑好了自己所要穿的长筒袜和内搭衬衫。早晨的时间算不上宽裕,少女原想立刻合上衣柜去有镜子的洗漱间换衣服,但当她将目光落到门扉内侧的时候,她的动作却稍稍迟疑了一下。 这个衣柜买来相叶幸美家已经有些年头了,平日里小心对待的态度让这具木质家具的外表看上去并没有多少陈旧,但内里贴着的海报却在过长的岁月中侵染上了些许黄色的斑点。 那是知名电影《纳尼亚传奇I》的宣传海报,而《纳尼亚传奇》则是曾经的相叶幸美最喜欢的故事。少女在过去一直很希望自己也能有一个如同电影中主角那样的可以穿越去异世界的衣柜,为此她还央求了父母允许她将这部电影的海报贴在了自己的衣柜内侧,好像只要这样做,她就会在某个清晨的造成听到从衣柜中传来的风雪吹动的声音一般。 但是现在—— “有空买个等身镜贴在里面吧。” 相叶幸美抬手摸了摸海报翘起的四边,自言自语道:“贴了那么多年,也该撤下来了。” 少女这么说完,就想要将衣柜的大门合上,但就在她将手抚上门扉的边缘的时候,她突然感到了一阵恶寒的感觉。 就好像是被谁窥视着一般。相叶幸美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就用力地将衣柜门合上,转身背靠门板,戒备地看向了自己卧室的窗门。 因为才刚刚起床的缘故,相叶幸美房间内的窗帘还没有拉开,白色碎花的布料在初春的微风中轻轻飘荡着,老老实实地将来自外界的一切都尽数抵挡在外。 是错觉吧?相叶幸美挠挠头发,将方才的错觉归结到了昨天自己的熬夜上。少女弯腰从床铺上拾起自己的衬衫,扫了一眼自己床头柜前的电子钟,然后像是突然醒悟一般,急急地趿拉着拖鞋跑去了洗漱间。 . “啊,相叶同学,早上好。” “早!” “相叶学姐早!” “你早。” “相叶……” “亲爱的——!” 相叶幸美一把扑上自己闺蜜的肩膀,把那个女孩子给吓得急促地尖叫出声。 “幸美酱!” 闺蜜气呼呼地喊了一声相叶幸美的名字,嗔怪了一句:“你真是吓死我了啊!” “嘿嘿。” 相叶幸美亲昵地挽起自己好友的手,和她一同挤挤挨挨地走进了并盛中学的教学楼。两人在平日里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在学号排列上也靠的很近。进入教室需要更换室内鞋,相叶幸美一边和闺蜜说笑,一边打开了自己的鞋柜…… 然后,她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嗯,你怎么了?”好友将自己的室内鞋取出,换上,起身的时候却发现相叶幸美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鞋柜一动不动。 “收到情书了?” “不,”相叶幸美摇摇头,伸手取出了自己的室内鞋,“总觉得……” 她一边弯下腰更换鞋子,一边道:“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 相叶幸美在打开鞋柜的时候,突然就感到了和早上打开衣柜是一模一样的窥伺意味的目光,这也是她为什么会盯着自己鞋柜看了那么久的原因。 “应该是别的学生在偷看幸美酱吧?”好友指指门口的方向,“那边就有一个男孩子在盯着你的腿看哦。” “嗯?”相叶幸美扭头过去和那个男生对视了一眼,对方便慌慌张张地挪开了自己的视线,同手同脚地冲到了另一排鞋柜中。 “大概吧,”相叶幸美直起身来将自己的换下来的鞋子放进鞋柜,合上。 那窥视的视线消失了。 或许真的是错觉吧?她朝着自己的好友笑笑:“走吧,上课要来不及了。” . 一天的课程轻松而又顺利,除却那若有若无的视线之外,并无其他的异常。 “在体育室的更衣间里也感到了那些目光?不可能的啦,你也知道我们学校的风纪委员战斗力超强,云雀学长不会允许有偷窥狂在他的地盘上撒野的。” 好友道:“幸美酱你一定是熬夜打游戏,所以现在才会有这种错觉……今天晚上还是早点睡吧。” 闺蜜说的实在在理,所以往日坚持打游戏到凌晨的相叶幸美破天荒地决定今天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就开始洗漱。因为临近月底,又花了太多的钱在游戏的氪金上,相叶幸美的冰箱已经空了很久了,为了预防自己不在泡澡的时候因为低血糖而晕倒,她从自己珍藏已久的糖果罐子里挑出了一颗粉红色的糖果塞进了嘴里。 甜蜜的滋味让人心生愉悦,也让折磨了她一天的紧张感瞬间消失殆尽。相叶幸美一边用舌尖将那颗草莓口味的硬糖拨弄来拨弄去,一边打开衣柜开始挑选换洗的衣物。 “粉色的不要,蓝色的也不行,白色的……今天就是白色的。” 少女一边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一边在抽屉中挑选着明天要穿的内衣。 “嗯?这条草莓图案的是放在最上面的吗?” 相叶幸美的动作在看到一条草莓胖次的时候突然顿住了。 “我应该把它压箱底了很久才对,花色太幼稚了。” 少女喃喃自语了一句,也没多想,就这么随手重新将那条草莓图案塞进了盒子的底部,转而抽出了另一条素色的内.裤。 选完了换洗衣物的花色后,相叶幸美关闭衣柜,背对过衣柜准备开始解衬衫扣子。 “钱包里还有500日元,距离月底还有三天,看来这两天的午饭只能去买打折面包了啊。” “……咔哒。” “早知道今天放学就应该去超市看看的,或许还可以买一点折价处理的面包当明天的早饭。” “咔哒、咔哒——” “唔,明天也有体育课啊,看来得多备点糖在身边。” “咔哒、咔哒咔哒——” “……什么声音?” 相叶幸美皱皱眉头,刚想转过身去查看,就感到有三四只手分别拉住她的肩膀和手臂,把她往后用力地拉扯了过去。 衣柜的大门不知在何时自动打开了,原先挂满了外套的衣架尽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黑洞洞的通道。 “啊!” 相叶幸美惊叫一声,她用力地扭过头去,随即便惊恐地发现,有更多的不同肤色大小的手从那通道中伸了出来。 那些手层叠起来捂住了她的眼睛和嘴巴,不容置疑地将勉力挣扎的少女拖入了衣柜深处。 “咔哒”一声,黑洞消失,衣架归位。 一切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但卧室里却再也没有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个时间bug ☆、捆绑与刀 大脑昏昏沉沉,像是在睡觉,又像是醒着。相叶幸美听见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皱皱眉头,却发现自己眼皮沉得像是灌了铅一般,完全没法睁开。 有男性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你是AIBA YUKIMI吗。” “是。” 相叶幸美听见自己呢喃了一句,而且像是生怕问话的对方听不见似的,还努力挪动了一下脑袋,做出了一个点头的动作。 “你是神奈川相叶家的后裔吗。” “……是。” 自己随母姓,外公外婆又居住在神奈川,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还是“是”的。相叶幸美感到自己稍稍踟蹰了一下,才向那不知名的人士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细如蚊呐的话音刚落,原先环绕在周围的“悉索”声音便变得更大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些许人互相交谈议论的声音。 相叶幸美努力地竖起耳朵想要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在这个过程中,她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上浮,眼前的光芒也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 “……她。” “太好……” “……有救……” 相叶幸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那些人到底是谁,他们到底在讨论些什么?她强迫着自己快要凝固的思绪运转起来,犹如生锈的齿轮那般一顿一顿地思考着。 意识开始慢慢回笼,身上的知觉也开始逐渐恢复。相叶幸美感到自己的头脑开始变得轻盈,她颤了颤眼睑,缓缓地、尝试着睁开双眼。 预料之中的刺眼光芒并没有出现,相叶幸美垂着眸子,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许久,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身处一个比较昏暗的房间之中。 她好像是坐在一张椅子上,低垂着头半昏半迷地应答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已经让少女的颈椎开始拉响了警报,相叶幸美轻轻吸了一口气,开始活动肌肉让自己可以抬起头来。 然而,就在这时—— “请问,您愿意担任我们的审神者吗?” “……审神者?” 第三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被问出后,相叶幸美下意识地就要抬头看向问话的那人。 这么一个简单的活动颈脖的动作放在平时做起来自然是十分轻松的,但是少女显然忘了她现在的状态。她甫一抬头,便听见自己的颈脖发出一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哒”声,随即,一阵针刺般的疼痛开始随着她麻痹许久的神经一路上窜,在她的大脑中敲下重重的一锤。 “嘶——好痛。” 相叶幸美低低地叫了一声。她本能地想要伸手揉揉自己发疼的地方,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出于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状态之中。 绳子很长,一圈一圈紧紧密密地缠绕在一起,几乎将少女的全身都给捆住了。这几乎是只有在搞笑动画中才会出现的夸张绑法,但显然在现实中被如此粗暴对待的相叶幸美是无法像是在看动画一样,对于这样的境况开怀地笑出声来的。 这是绑架?相叶幸美当下就慌了,先前那些问题也是为了求得赎金才问的吗?那些人到底是谁,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过分狼狈的现状让少女下意识地忽略了对方问出的第三个问题,她慌乱地瞪大双眼开始环视周围。 房间不大,地上铺的似乎是榻榻米,没有窗户,周围也很黑。 相叶幸美别扭地扭动着自己的脖子和目光,隐隐约约地看到几个高大的人影正站在角落的阴影中。 这、这果然是绑架吧?! 相叶幸美急的快要飙泪了。她就说自己的感觉不会错的,被奇怪的目光看了一天是谁都会有察觉的啊,但是、但是…… 但是些什么呢?相叶幸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也不知道是刚刚醒来、脑子还不太灵光,还是现在处于下风的现状让她自乱了阵脚,少女在心头“但是”了好久,都没有想到这一天的行程和自己现在的狼狈境地之中到底存在着哪些有问题的地方。 而就在她兀自纠结的时候,“啪”地一声,房间的灯突然被打开了。 猝不及防地被刺眼的白色灯光照了一脸,相叶幸美的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她可怜兮兮地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小动物似的呜咽,紧闭其眼睛重新低下头去,好像只有这样尽力地把自己蜷缩起来,才能够最大程度上地缓解眼睛被光线刺伤的痛苦。 “抱歉……请问您还好吗?” 先前问话的男声又响起来了,与其话语一同传来的,还有他渐渐走进的脚步声。 相叶幸美感到对方走到她的跟前,俯身弯腰下来。 “你要、要干嘛。” 相叶幸美迫使自己睁开双眼,努力摆出一副强势的模样。可惜她的生理性泪水盈满了两只眼晴,连带着看出去的景象都被弄得模模糊糊的。 少女依稀可以看清对方的轮廓,那是一个黑发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脸上似乎还扣着一个眼罩……总之,就是活脱脱的一副黑社会的打扮。 “你们到底……” “请不要害怕。” 对方抬起手来,凑向相叶幸美的双眼,后者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还没有躲过那人的作为。 黑发的男人并没有如同相叶幸美想象的那样对她做出什么会造成伤害的事情,他只是脱下来手套,伸手过来,轻柔地揩去了少女眼角的泪花。 陌生人过分温柔的行为让相叶幸美愣了一愣,而接下来的情形更让她感到一阵大惊失色。 那些先前都躲藏在阴暗角落里慢慢地从他们原先站立的位置走了出来,他们打扮各异、年龄也不尽相同,但这些人面上的表情却高度的一致,那是认真、严肃以及恭谨的请求。 先前为相叶幸美擦去眼泪的那人往后退了两步,站到了那些人的中间。 然后,好像是有着一个无声的指令一般,那十来个青年突然齐刷刷地单膝下跪,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长刀笃在地上,异口同声地喊道:“恳请AIBA大人担任075号本丸的审神者!” 相叶幸美:“……” 相叶幸美:“哈?!” ☆、暗堕与衣 虽然不太明白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们口中所指的“本丸”和“审神者”具体又是怎样的存在,但相叶幸美至少听出了那些人的恳求。而他们既然是有求于自己的,那么在现阶段,她的生命就会得到一定的保障。 虽然…… 相叶幸美看了看自己被五花大绑的情况,心底有些不安。 那些人尽管是在求自己,但选择的方法确实那么强硬粗暴,她也不能保证那些打扮各异的人会在她拒绝了他们之后,不会恼羞成怒到果断撕票。 相叶幸美定了定神,试探性地问道:“你们……” “我们的本丸中出现了暗堕的情况。” 为首的那位带着眼罩的男性抬起头来,向相叶幸美解释道:“我们原先的审神者向时之政府报告了这个情况,而按照以往的处置方法,我们本该是被全员刀解,以防‘暗堕因子’感染到其他本丸的,但是……” “但是我们不想死,所以就切断了和时之政府的联系,偷偷跑出来了。” 跪在黑发男人身旁的另一人接过了话头。与原先那人一身黑的打扮相比,后头开口的这位几乎就是另一个极端了。相叶幸美已经适应了房间内的光线,她眨眨眼睛,有些惊讶地发现,那人不仅头发雪白,连纤长的睫毛都是晶莹剔透的颜色。 纯白的打扮本该给人一种十分仙气的感觉,但那人一开口,略带跳脱意味的口气就将他外表的气质破坏的一干二净。 “刚刚是被吓到了吧?抱歉抱歉。” 那人虽然还是保持着单膝跪下、驻刀在地的姿势,但他朝着相叶幸美扬起的脸上却带着与身旁同伴截然不同的神情。 “不过看到传说中的AIBA YUKIMI竟然是这样漂亮的小姑娘,这也的确让我感到有些意外了,我本来还以为……” “鹤丸桑!” 黑眼罩男人半是无奈、半是斥责地叫停了纯白青年的话。在得到了对方的一个鬼脸后,他重新扭头转向了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相叶幸美。 “虽然时之政府普遍认为,导致暗堕的‘暗堕因子’无法被驱散或者是消除,但是我们曾经听说过……” 那人认真道:“有一位名叫‘AIBA YUKIMI’的最强审神者可以治愈刀剑付丧神的暗堕情况,而我们通过了将近半年的寻找,最终找到了您。” 相叶幸美看向那些人,沉吟了一声。 听了这两人的解释,她终于发现了先前的自己到底忽视了什么问题。 ——眼前的这些打扮各异的男人,根本不是正常的人类啊! 相叶幸美表面上保持着一副沉静的模样,实则已经在心底毫无形象地大吼出声了。 也对。 少女定下心神来回忆了一下最初被绑架来的时候的场景。她的衣柜凭空打开,衣架全无,只有一个看上去就很危险的通道。这些人的手就从那黑色的漩涡中伸出来,把她强行地拉入了这个奇怪的、或许应该被称之为“本丸”的地方。 啊啊,相叶幸美在心里感慨了一声,她已经过了期望不平凡生活的年纪了。如果在更早先的时候,她或许还会对此兴奋一下,但是现在…… 不是叶公怕龙,而是叶公已经不好龙了啊。 相叶幸美叹了口气:“抱歉。” 她道:“我想我并不能……” “不,如果不愿意当我们本丸的审神者的话,至少请您帮忙治愈一下我们同伴的‘暗堕’吧!” 相叶幸美的话还未说完,对方便急急地打断了他。黑色眼罩的男人满脸急切,而他周围的那些刀剑付丧神也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副恳求的神情。 “无论怎样的代价我们都能付出,只要请您治好我们的同伴。” “嗯——” 被十几个人目光灼灼地盯着的感觉并不怎么好,相叶幸美难堪地扭了扭身子,皱起了眉头。 “你们能不能先帮我松绑?” 她已经感觉自己的血脉有些不和了,再这样绑下去,不知道第二天会不会在身上出现什么淤青之类的痕迹。 相叶幸美本以为她的这个小小的要求会被对方立刻满足,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些刀剑付丧神在听到了她的话后,竟然一致地给出了否决的回答。 “对不起,”依旧是那位戴着眼罩的付丧神开口给出了解释,“我们知道自己将您强行绑来的行为十分不妥,也很忌惮您的实力,所以……所以在您同意为我们治疗同伴之前,我们是不会放开您的。” 这也太无赖了吧?!相叶幸美看着对方一脸无奈地做出如上发言,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生气还是应该吐槽了。 “而且……”那位被叫做“鹤丸”的白色青年看着相叶幸美复杂的眼神,接口道,“万一您召唤自己的刀剑男士,我们的本丸坐标就会被暴露啦。好不容易才从时之政府逃出来,我们是不会轻易再回去送死的。” “如果您愿意帮助我们的话,一切的报酬以及赔偿我们都……” “诶等等。” 相叶幸美打断了那些刀剑的话:“我从来就不是审神者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被拖入衣柜、来到本丸、听取请求……这一切看上去都像是什么奇幻小说的开头一般,但、但若是这一切的开头,那些刀剑所找寻的人根本不是她,那么后来的一切不也就完全不可能成立了吗? 虽然那些人在一开始就询问了她的身份,她也做出了肯定的应答,但是世界那么大,叫AIBA YUKIMI的那么多,谁能保证那些付丧神通过这么两个简单的问题所寻找到的人,就是真正的能够帮助他们的那个? 相叶幸美本以为自己走的是天降异世界的剧本,但现在看来,那些付丧神们,或许、可能、大概……是找错人了?! 果然,穿越异界就任总裁的故事是根本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啊…… 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的情绪迅速地占据了相叶幸美的内心,她平静了下来,看着对面一张张吃惊的脸,道:“如果你们是要找‘审神者’AIBA YUKIMI的话,那就一定不是我了。这个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或许你们找错人了。” “那怎么可能?!” 为首的黑发付丧神惊叫道。 “您的灵力明明那么强大,强大到就算是换下来的衣服上都残留着足以打开‘门’的灵力……啊,那个,不、不是……” “……诶?” 相叶幸美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换下来的衣服……这是什么意思?” ☆、灵力与门 “我换下来的衣服……这是什么意思?” 相叶幸美眨眨眼睛,她看向那些突然面露难堪神色的男人们,心中突然油然而生出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对面的刀剑扶桑神在少女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面面相觑了一番。 “咳咳,事情是这样的。” 依旧是那个黑发的男子开口:“您现在所处的地方是本丸,而本丸是流落于时空间隙的存在。若是想要去到现实世界,就需要有足量的灵力来打开‘门’。” “本丸的‘门’只能用审神者的灵力来打开,而先前就已经解释过了,掌管这座本丸的前任审神者已经辞职离开了,所以若是我们还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打开通向现实世界的门,就需要寻找足够的灵力和拥有‘门’属性的物件。” 解释到了这个地步,再联系到今天一天自己所经历的事情,无论是谁都能够理解现在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了。 相叶幸美感到自己的脸颊慢慢地升起了足以煎熟鸡蛋的温度。 少女已经顾不得现在自己和那些刀剑付丧神的对峙状态,也顾不得自己全身被五花大绑的狼狈现状了,她颤抖着嗓音质问对方:“所以说……” 相叶幸美不可置信道:“你们一直在通过衣柜偷窥我?” 黑发男人和其他的刀剑付丧神沉痛地点了点头。 “早上在学校里的鞋柜……” 付丧神中有人偏过头去,艰难地干咳了一声。 “体育课的更衣室……” 为首的黑发付丧神捂住了自己的脸。 “还有……我放内衣的抽屉,你们是不是也……” “咳咳,我们也不想这样的啊……” 鹤丸看了一眼已经羞耻道不想说话的黑色付丧神,为难地想了想,还是选择站出来为自己和同伴辩解了一句:“谁让通往现实世界的通道一定要有‘门’的属性啊,我们也想随便在墙上开个洞就跑出来好吗?” “不选衣柜的话,其他的选项更加……” 有人躲在后方轻声地吐槽了一句:“不选衣柜的话,就只能从被窝里钻出来了,那样会更可怕吧?” “……” 场面瞬间一片寂静。 “你们……” 最后一句话听得相叶幸美彻底傻眼了。少女呆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随即,她便感受到了自己的眼睫已经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染上了一些湿意。 相叶幸美迟缓地吸了吸鼻子,再开口时声音中已经带上了浓重的哭腔。 少女一边哭一边骂道: “你们这些变态!” “是付丧神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偷窥女孩子的衣柜你们这些大男人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还把我最讨厌的一条胖次放到最上面……” “你们、你们……” “十分抱歉!” 黑色的付丧神同样摆出了一副几近崩溃的神情。 “我们会对您负责的!” “负个毛线的责啊!” 相叶幸美气的直发抖,脑内混乱到连粗口都爆出来了。她飞起一腿就将套在自己右脚上的毛绒拖鞋甩了出去。 “你们就不能从其他男人的衣柜里钻出来,然后再来找人的吗?” “钻衣柜还不说,还妄想钻被窝?!马桶也是门啊,你们怎么不考虑考虑马桶的感受?” “还有啊,求人就好好求,绑架做什么?” “哪里有求人还没求就把别人给绑成这幅样子的?” “内衣小偷,捆绑变态……还敢自称付丧神?真当我不知道审神者和付丧神的意思吗?日本八百万神明的脸都给你们丢尽了啊!” “你们也别去找那个AIBA YUKIMI了,我相叶幸美现在就把你们给净化了,用拳头,净化到连渣渣都不剩的那种!” 相叶幸美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在椅子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惜她并没有意识到那些付丧神将她和椅子用绳子牢牢地绑在了一起。毫无规律的挣动之下,少女一个不小心就失去了平衡,椅子向右侧翻而下的时候,她本能地停止了咒骂,急促地惊叫一声。 “啊——!” 少女紧紧地闭上双眼想要迎接倒地的疼痛,但还未等她尽可能地蜷起身子做好防卫的动作,好几个力道就突然施加到了她的身上,将她连同坐下的椅子一同扶正。 “真的……十分抱歉,您还好吗?” 担忧的嗓音从头顶传来,相叶幸美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就看到原先跪在前头的那些付丧神都站了起来围绕在了她的身边。为首的那个黑色付丧神扶着她的椅子,裸露在外的金色独眼之中,满满的都是歉意与担忧的神色。 那些高大的男人齐齐围拢在她身边,把少女头顶的光源都遮盖去了一部分。从头笼罩下来的黑暗让相叶幸美感到了一丝危机感,她扭扭脖子和肩膀,没好气地回了那些刀剑付丧神一句。 “……离我远一点,别靠那么近。” “好。” 还未等对方作出指示,其他刀剑付丧神就十分自觉地退后了些许。光芒重新充满了相叶幸美的周围,让她可以看清周围那些人面上的神情。 “……把我松开。” 相叶幸美瞪了站在眼前的几人一眼:“我不是审神者也没有自己的本丸,你们不仅做出了性骚扰的事情、或许还找错了人,就这样还想把我继续绑着?” 先前退开的付丧神又重新聚拢回来,无声地为相叶幸美解开了束缚在她身上的绳子。 被绳子绑久了,连带着全身的血脉都有了一种被堵塞的错觉。相叶幸美抖抖双腿将那些绳子甩到地上,刚想起身,就感觉自己小腿一软,同时眼前一黑,耳边也传来了“嗡嗡”的声音。 相叶幸美感到自己浑身一阵发凉,力气仿佛像是开了闸的水库一般迅速流失,她晃了两晃就像是失去了操纵的木偶一般向前倒去。 “啊,您没事吧!” 昏厥似乎只是一刹那的事情,重新恢复视觉后,相叶幸美就发现自己整个人的上半身就趴在了那个黑色付丧神的怀里,对方小心翼翼地搭着她的胳膊,没有一丝一毫更加深入亲密的接触。 “您、您的手很凉,是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 相叶幸美感到自己被对方扶着重新坐回椅子上。她的大脑还有些晕晕乎乎,浑身也没什么力气,屁股一碰到椅子的面板就往下滑去,腰部一点力气也用不上,要不是被周围的付丧神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她就要摔到地上去了。 “这是显然的吧……” 相叶幸美软绵绵地抬手捂住肚子,却还是没有阻止自己的胃袋发出一声长长的哀鸣。 “先不提后续的补偿问题……你们这里,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吃的吗?” ☆、药研与糖 相叶幸美的身体其实并没有那么柔弱,她之所以会出现昏厥的情况,归根到底还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不吃晚饭。 不过这也并不能把过错都怪罪在少女一人身上,原先她的打算是胡乱吃颗糖就洗漱睡觉的,谁知道中间突然让刀剑付丧神进来插了一脚。被绑架、被惊吓、被偷窥三重的恐惧夹杂在一起,再加上被绳子捆绑了很久,血脉一时不和,她才会在猛然起身的时候陷入了所谓低血糖的狼狈局面。 “烛台切先去厨房了,您先拿着这些巧克力应付一下吧。” 在将相叶幸美送到客厅后,那些付丧神就应少女的要求各自散了开来,只留下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少年陪在她的身边。 “我叫药研藤四郎,您叫我药研就好。” 药研藤四郎取来一整盒巧克力,当着相叶幸美的面打开,然后将盒子隔着桌面推给对方:“冒昧问一下。” 他推了推架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您以前有过这样的症状吗,我是说低血糖。” “当然有,”相叶幸美毫不客气地从巧克力罐子中取来一颗糖果,拨开包装塞入嘴中,“我一般都会随身携带甜食,为的就是防备刚刚那样的情况。” 一想到方才自己狼狈的模样被那么多男人看了去,相叶幸美就不禁感到了一阵懊恼。 太丢脸了,她想,明明在一大早就感受到了窥视的视线,最终还是被那些人捉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来,这实在是太松懈了。 不过—— 相叶幸美伸手又取过一颗巧克力,期间顺便瞟了坐在他面前的药研藤四郎一眼。 这些付丧神也不能算是一般的人类,谁都不会想到他们这些家伙竟然会从衣柜里面钻出来,还对自己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的。 相叶幸美一边在心中指责自己,一边又给自己找借口开脱,她意识飘忽,手上的动作却不断,不知不觉中,硕大的一盒巧克力就被她给吃了个大半。在少女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盒子的底部。 少女皱皱眉头,在心中计算了一下方才那些巧克力的热量,随即便有些不情不愿地将盒子推了回去:“唔,这些就够了,谢谢你的巧克力。” “不用谢,如果您喜欢的话,我们这里还有很多。” 药研藤四郎将少女的小表情尽数看在眼中,他笑笑,将巧克力的盖子合上,复又将其推还给了相叶幸美:“既然一直有低血糖的症状的话,巧克力也是很好的备用品。” 相叶幸美轻哼一声,却没有伸手去接。她用手支着下巴偏头看向一边,将自己的目光聚焦到了屋角放置着的一个花瓶上。 药研藤四郎见少女没有了继续交流的意思,便也识趣地沉默了下来。但他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继续保持着正坐的姿态,静静地看着对面的相叶幸美。 相叶幸美一向对他人的视线十分敏感。先前没有见到付丧神正体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他们的目光,这回药研藤四郎就坐在她的面前,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灼灼的视线更加看的少女浑身不舒服。 就这么僵持了好几分钟后,相叶幸美终于忍不住扭回了头。她撇撇嘴角,目光从桌面上的巧克力盒子上一扫而过,随意地就朝对面的少年抛出了一个话题。 “我还以为像本丸这么古色古香的地方,不会有巧克力那么现代的东西。” 她伸手过去翻转了一下巧克力盒子,有些诧异地发现盒子的标签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英语:“还是国外进口的,更加令人吃惊了。” “本丸只是外表比较古旧而已,至少我们的本丸是这样的。” 药研藤四郎也没吐槽这个话题有多牵强和奇葩,他顺着少女抛出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因为前任审神者是一个电子控,所以我们的本丸接通有电路和无线网络,可以说是很现代了。” “哦,这的确。” 相叶幸美点点头:“所以,这巧克力是网购来的么,你的意思是这样的?” “是,”药研藤四郎又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我的眼镜,烛台切的烤箱,还有鹤丸桑的游戏机都是前审神者帮忙在网上网购来的东西。” 相叶幸美不明觉厉地“哦”了一声,盯着药研藤四郎的眼镜看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挪开了自己的目光。 她没有再追问一些其他的问题,话题就此暂停,不大的客厅又重新陷入了一片可以称得上是尴尬的气氛。 这回,药研藤四郎没有再继续盯着少女看,他眨了眨眼睛,道:“要带您参观一下我们的本丸吗?” 相叶幸美挪回视线,她迟疑道:“这就不用了吧……” “至少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吧。”药研这么说着,也没理会相叶幸美是否赞同了他的提议,就这么自顾自地站起了身。 他朝着仍旧坐在矮桌旁的少女伸出了手,脸上挂着的是淡淡的笑容:“要是看上什么都可以带走,要说赔偿的话,金钱和物质应该是最基本的了吧?” “……这算什么说法啊,我受到的损失哪里有那么容易就会被那些东西给弥补好了。” 相叶幸美咕哝了一句,但尽管如此,她动了动身子,准备站起来。 “不需要我的手吗?” 药研藤四郎保持着伸手的姿势询问少女:“低血糖的症状已经完全好了吗?” “已经完全好了,我才没有那么脆弱!” 明明是在普通不过的关心话语,听在相叶幸美耳中却莫名多了一些嘲讽的含义。虽然知道对方并没有这样的意思,但少女还是羞愤地拒绝了对方的帮助,自己支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巧克力糖的威力十分巨大,这回她再也没有因为能量不足而摔倒了。 见相叶幸美十分稳当地走了两步,药研藤四郎也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来吧,虽然有些晚了,但是还是要允许我说一句。” 药研藤四郎为少女打开了通向外廊的拉门,将本丸的全景尽数展示在了对方的面前。 他看着对方因为眼前的景象而不自觉地露出了惊诧的神情,略带自豪地笑了。 “欢迎您来到075号本丸。” ☆、真名与咒 展现在相叶幸美眼前的是一副再美不过的田园景象。 从本丸的建筑往外望去,率先看到的就是一大片色彩艳丽的花田,往更远的一点地方过去,则是种植着各色蔬果的农架。在农田东边一点的地方有着一排排整齐的木屋,稍稍眯眼远眺,便可看见从那屋内探出的骏马的脑袋。 “西边还有一条小河,本丸的水源都是从那里取来的。” 药研藤四郎见相叶幸美望着东边的设施欲罢不能,便朝着另一边的地方指了指:“河道再过去一点,就是树林,里面也生活着很多野生动物……都不是什么很大型的猛兽,基本上就只有松鼠和兔子而已。” “还有动物?!” 本丸周围的环境在相叶幸美看来已经十分令人不可思议了,但现在药研藤四郎却和他说,这里除了人类和付丧神之外,还存在着其他活着的动物…… “本丸不是在时空间隙之中的吗?” 相叶幸美向对方提问,她现在也顾不得摆出受害者的架子了,因为眼前这片空间的内在外表都已经完全将她的心思和注意力给完全剥夺了去。 她略显兴奋地问药研藤四郎:“到底是谁,是谁创造出了那么精妙的时空罅隙?这个、这个实在是太……” 相叶幸美也不管自己现在是赤脚的状态了,她就这么从门廊一跃而下,踏在了户外的草坪上。柔嫩的草尖并不能刺伤少女的脚心,只能给她带来些微瘙痒的感觉,她就这么兴冲冲地往前跑了几步,然后蹲下身来揪了一根绿油油的小草,放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 “是真的草啊,这些生物都是真的吗?” “是啊。” 药研藤四郎楞了一下,随即连忙反应了过来。他取来木屐,又穿好了自己的室外鞋,这才从门廊上跳下,走到相叶幸美的身旁。 “穿一下鞋子吧,”药研藤四郎弯下腰,将那双木屐放到了相叶幸美的脚边,“其他地方可没有那么多草,会磨破脚的。” “哦,谢谢你。” 相叶幸美顺从地套上木屐,然后继续追问:“你们知道这个地方的建造原理吗?如果你们把开辟这种空间的术式告诉我,我们先前的恩怨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虽然被偷窥被绑架的经历实在是让相叶幸美对这群付丧神的好感度低到了极点,但她却并不讨厌这片名为“本丸”的空间,或者说,她其实对这里十分感兴趣。 时空间隙,顾名思义就是不属于任何一个时间点的空间。在这种近似于bug的地方,竟然会有时间的流逝和生命的存续,这实在是太令人激动、太引人好奇了。 相叶幸美原以为那些付丧神在这里停留许久,一定知道本丸的运作机制,所以她才会向药研藤四郎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令她意外的是,在听了她的问话后,药研藤四郎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 少年模样的付丧神为难地朝着相叶幸美摇摇头。 “抱歉,本丸是时之政府创建的空间,我们身为付丧神只是被召唤到这里而已,并不清楚这里的原理。” “……这样啊,好吧。” 相叶幸美看了看药研藤四郎,见对方似乎并不是说谎的样子,便失落地叹出了口气。 “但是……” “嗯?” 药研藤四郎扶了一下眼镜,那薄薄的镜片在日光的反射下氤氲成了一片亮白,让相叶幸美一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或许审神者会知道一些什么,”少年模样的付丧神认真道,“所以您要不要……” “哦?你们的前审神者长什么样?如果他真的知道这个原理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动用我的力量去找找他。” 相叶幸美的双眼一亮,她下意识地就想要伸手捉住药研藤四郎的肩膀,但伸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少女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立场,便硬生生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改为掩唇干咳。 “不是说你们的审神者抛弃了你们吗?问完我想要的情报之后,我姑且也是可以把他丢给你们处置的。” “……不,我们并不需要见到前审神者。” 药研藤四郎怔忪了一下,道:“而且……时之政府有保护审神者的措施,我们身为付丧神是无法见到审神者的本貌的。” “诶?” 这倒是让相叶幸美有些吃惊了:“那名字呢?如果知道名字的话……” “相叶小姐……” 药研藤四郎第一次叫了相叶幸美的名字,他一脸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我们可是付丧神啊,是可以通过姓名操纵人类的存在。审神者绝对不会让我们知道他的真名的。” “哦……诶,那不对啊。” 相叶幸美呆呆地应了一声,随即便发现了一些不太对经的地方。 “那你们现在可是见到了我的样子,又知道了我的名字……那我岂不是很危险……不。” 她歪歪头,端详了一眼眼前的付丧神:“我现在好像对你们有些改观了……当然,只是稍微好一点点而已。” 药研藤四郎眨了一下眼睛,他既没有对少女的话感到激动,也没有感到疑惑,只是十分平静地顺着话头往下问了一句。 “哦,这怎么说?” “那不是很明显吗?” 相叶幸美朝着药研藤四郎摊摊手:“虽然行事粗暴鲁莽,但你们至少没有用真名来威胁我呀?可别小看我啊,虽然先前一时没有想起来,我好歹还是知道被神灵拿着名字神隐之后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下场的。” “哦,知道下场会怎样吗?您果然不是一个徒有灵力而不自知的普通女孩子啊。” 相叶幸美勾勾嘴角,没有正面回答药研藤四郎的话。 正因为有一定自保的实力,相叶幸美才会在被刀剑付丧神绑架来的时候感到屈辱,不然的话,一般性的女孩子只会在遭遇这样奇遇的时候感到惶恐,或者是彻底拜倒在那些付丧神完美的面容之下吧? 正当相叶幸美在为着自己的小小展示而沾沾自喜的时候,站在一旁的药研藤四郎突然发话了。 “不过,您还是太过于自信了。” 他朝着少女扬起了一个略带一些诡谲意味的笑容。 “您怎么能确定,我们没有用真名束缚住您呢?” ☆、抛弃与恨 本丸有着和现实世界截然不同的时间,灿烂的春日阳光下,有微风缓缓从森林的方向吹来,带来些许草木清香的同时,还轻柔地抚过了少女披散下来的长发。 相叶幸美与药研藤四郎对视许久,突然就笑了。 “自己的名字有没有被操纵我还不知道吗?” 少女伸手将随意飘散的发丝挽到耳后:“我没有感到你们的束缚,至少现在你们是没有想要用我名字来约束我的想法的。” 这话说出来的意思就是她曾经领会过被叫真名后体会到约束的感觉了。但相叶幸美没有对于这个模棱两可的说法做出什么解释,药研藤四郎也就没有继续就这个问题追问下去。付丧神在得到少女自信的回答后猛地撤下了先前僵持在脸上的诡异神情。 “失礼了,”药研藤四郎揉揉自己的腮帮子,“您真是让人感到意外。” “你们也让我好好的吓了一跳啊。” 相叶幸美踩着木屐在草地上跳了跳,她转身朝着风吹来的方向,让那些自然形成的气流可以将她的发丝一一理顺。 没有了狭小空间的压抑和捆绑用绳子的威胁,相叶幸美感到自己的身体和心理都轻松了不少,她抬头朝着天边的太阳眯起了眼睛,突然就露出了一个笑容。 “诶,我说啊。” 少女偏头看向药研藤四郎:“你们都有能力找到我了,怎么就没办法找回你们的前审神者呢?” “为什么要找回他呢?” 药研藤四郎有些不解:“就算找回了大将,他也没有办法解决我们暗堕的情况啊。” 对方的态度过分坦然,反倒让相叶幸美感到了一丝疑惑。 “不会恨他吗?”她问对方,“你们审神者抛弃了你们吧?因为那个什么‘暗堕’。” 少女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我以为你们求生欲那么强,自然也会对抛弃了你们的审神者抱有恨意的。” “这……要怎么说呢。” 药研藤四郎踟躇了一下,才缓缓开口,他的脸上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犹疑。 “我们能够理解大将的想法,他的做法没错。” “时之政府很早就确认了,‘暗堕’是只在刀剑付丧神之间传染的疾病……不,与其说它是一种疾病,还不如说那是一种咒术吧。” “您应该还不知道吧,时之政府到底是什么,暗堕又代表着些什么。” “嗯,我不知道。” 相叶幸美果断地点头,左右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听听对方的故事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打发时间的方式。少女是在有些好奇本丸的构造,连带着对生活在其中的审神者和付丧神也产生了些许探究的心思。她实在有些好奇,这些连绑架和威胁的行为都做的如此束手束脚、还对抛却了他们的审神者没有抱有一丝仇恨的付丧神,到底是有着怎样的过去。 “你们的工作是什么呢?听起来时之政府手下应该不止你们一个本丸吧?” “是的,”药研藤四郎点点头,又道,“话说,您要先坐下来吗?门廊那里有坐垫,如果想要喝茶的话,我也可以帮您泡。” 相叶幸美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看对方的意思,这似乎会是一个比较长的故事,而她虽然在先前拒绝了对方的搀扶,但其实现在还是有些虚弱残留的,如果能有一个地方可以坐下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药研藤四郎端来的茶也是用极好的茶叶泡成的。茶香四溢,茶汤清澈,就连平日不怎么研究茶道的相叶幸美都能一眼看出这杯茶的价值。 看来离开了审神者“逃亡在外”,这些刀剑付丧神的生活品质也没有怎么下降嘛,相叶幸美将瓷杯捧在手中,安静地听着药研藤四郎将有关于时之政府的一切向她娓娓道来。 “我们的敌人是破坏人类历史的‘溯行军’,而‘暗堕’就是敌方制作的、用来将正常的付丧神转变成‘历史溯行军’的咒术。” 少年模样的付丧神向相叶幸美解释道:“没有任何立场坚定的刀剑愿意变成溯行军那种怪物,那对我们来说是一种侮辱。” “哦,所以你们就想要找到AIBA YUKIMI帮你们祛除那个……‘暗堕因子’,是叫这个名字吗?” 药研藤四郎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们既不想成为溯行军,也不想被时之政府全部刀解,所以才会在官员来访之前率先切断了与总部的联系。” “……既然是传染病的话,那只刀解被传染到的刀不就好了吗?” 相叶幸美不解道:“难道是不舍得?你们应该都是本灵的分灵吧,刀解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应该是这样的设定吧?” “您还真是说的轻巧。” 药研藤四郎苦笑着摇摇头:“在召唤的付丧神就不是与我们有着相同记忆的同伴了,我们自然是会不舍得的。” “而且时政下达的命令是直接毁灭整个本丸,所以单独刀解的选择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 “……好吧。” 既然眼前付丧神都说道这个地步了,相叶幸美在想发表什么不同的意见就是十分不知趣的做法了。她不赞同刀剑们的做法,同样也对那个时之政府抱有鄙夷的态度,所以思来想去,她还是选择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看着相叶幸美没有再多做评价的意思,药研藤四郎便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不恨大将,真的,因为从大环境来讲,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我们是为守护人类历史而生的付丧神,自然不能容忍自己变成破坏历史的元凶。所以哪怕是用自己的死来保全整个群体的安全……只要时之政府整体没有被‘暗堕’给侵蚀完全,那么……” 药研藤四郎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他低垂下眼眸看向自己的杯子,声音变得低低的。 “只要整个时之政府没有被……” “所以,其实你们心里还有有怨言的吧?” 相叶幸美突然插嘴打断了药研藤四郎的话,她交叠着双腿,勾起脚尖将木屐挂在脚尖上一甩一甩的:“想要逃出来就说明你们不认同时之政府的做法啦,何必再那么惺惺作态地说不恨他们呢?” “嘛,这个的话……”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话题了,真无聊。” 相叶幸美挥挥手阻止了药研藤四郎的发言,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率先站了起来。 “不是说好要带我参观本丸的吗,走吧。” 药研藤四郎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好,那么您想先去哪里看看呢?” 相叶幸美点点嘴唇,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打了个响指。 “啊,就带我去看看你们暗堕的同伴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佩服自己,两天把全文给大修了一下……前面的剧情,全部改了!! 变得更加切题了_(:з」∠)_ 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一期与泥 据药研藤四郎说,这座本丸的规模与同类相比算不上很大,刀帐上记录的被召唤了的付丧神只有二十来振,练度也普遍较低,若是按着游戏里的进度来分类的话,基本上就是刚刚出新手村的玩家的实力。 “毕竟这座本丸建造的历史也不是很悠久,前任审神者也不是那种勤于日课的人,所以大家的实力都没有得到过充分的训练。” 药研藤四郎走在前面引路,顺便向相叶幸美简单介绍起了本丸的过去。 相叶幸美就这么随意地听着,偶尔答应两声,其余的时间,都在观察一路上的本丸的构造。 传统日式建筑她见了很多,但能够建造在时空罅隙中的她这倒是第一次见到。少女虽然被告知说这里没有人知道本丸构成的原理,她依旧想要孜孜不倦地通过自己的观察从房屋的细节装饰上找到可能的突破点。 “哎呀哎呀,是药研,怎么这个时候来这里了?” 就在相叶幸美认真地察看着回廊立柱上的细小雕花的时候,一个尖尖的声音突然从前方的走廊上传来。少女收回目光顺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随即便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毛。 来者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白发男子,他端着一个餐盘,身高比站在自己身旁的药研藤四郎要高出一些,但又没有先前见到的烛台切光忠那么高大。白发付丧神露在外面的双眸冷淡,肩膀上却蹲着一只与之气质丝毫不符的黄色狐狸。 见相叶幸美有些好奇地打量起它来,那只狐狸张了张嘴,在少女吃惊的目光下吐出了一句人类的语言:“啊,是刚刚的小小姐,你好啊。” “你好。” 小动物总是能够放下戒心的,相叶幸美不自觉地露出了微微的笑容,她问对方:“竟然会说话啊,你是妖怪嘛?” “小狐狸就是小狐狸啊,啊,顺便一说,这是鸣狐。” 付丧神肩膀上的狐狸支起了上半身,用自己的小爪子蹭了蹭主人的脸颊:“鸣狐是这个本丸里资历较老的刀剑了,是打刀的付丧神哦。” “哦哦。” 虽然有着一个日本名字,但是却丝毫分不清日本刀种类的相叶幸美不明觉厉地点了点头。 “药研你呢?你是什么刀?” “我是短刀。”药研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在简单向相叶幸美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刀种之后,扭头向对面的鸣狐打了声招呼。 “小叔叔。” “嗯。”对面的鸣狐点了点头,用自己的声音发出了一声与小狐狸尖细嗓音截然不同的应答之声。 付丧神还真是神奇啊。相叶幸美看了看药研藤四郎,又看了看对面的鸣狐。 “你们之间还有亲缘关系的嘛?” “根据铸造我们刀将的关系沿袭下来的。” 药研藤四郎道:“藤四郎是一个很大的家族,之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向您一一引荐我的弟弟们的。” “哦,他们都是短刀嘛?你们藤四郎就是一个短刀的刀派?” “……不。” 说到刀种的问题的时候,药研藤四郎鸣显露出了一副迟疑的模样。他看了看眼前的鸣狐,抿了抿唇。 “我们有一个哥哥,是我们刀派唯一的一把太刀。” “他叫一期一振。” “……这还真是一个饱含深意的名字啊。” 相叶幸美愣了一愣,才这样评价了一句。 “是啊。” 药研藤四郎摘下眼镜,用自己的白大褂稍稍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镜片。他低着头,刘海垂落下来,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是我们唯一的哥哥。” 短刀付丧神的语气变得有些复杂、有些沉重,相叶幸美本能地感觉到这其中可能包含着一个不怎么愉快的故事,故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所以,药研来这里是想看看一期吗?” 就在气氛快要变得凝重的时候,鸣狐肩膀上的小狐狸又发话了。他蹲下身来,乖巧地蜷缩起背脊,毛茸茸的尾巴如同一根围巾那样圈住了自己主人的脖子。 “鸣狐也要去哦,一起来吧。” “嗯。” 药研藤四郎将眼镜重新带上,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依旧是一副精英少年的模样。他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中,朝着明显有些疑惑的相叶幸美微微一笑。 “您不是说要看一下本丸里的暗堕刀剑吗?那就是我的哥哥,一期一振。” 短刀付丧神脸上的表情太过于轻松,反而让将其看在眼中的相叶幸美感受到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对不起。” 少女突然就感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在听到对方如此发言后地第一个反应就是轻轻地向着短刀付丧神道了一声歉。 相叶幸美回忆了一下现前自己的态度,突然觉得当初自己用一种想要近距离观察“猎奇”事物的心理来向药研藤四郎提出要求,这样的做法实在是有些不礼貌。 ……不过也是他们失礼在先啊,不然的话,自己肯定能够好好的、静下心来看待这些刀剑的悲惨处境的。 相叶幸美在心中纠结了一会:“我不知道那就是……” “这并不是您造成的,无需道歉。” 药研藤四郎摇了摇头。 “是啊,要说错的话,也应该怪在前审神者身上吧?” 小狐狸尖尖地叫了一声:“带有传染性的溯行军只会在高等战场出现,要不是他……” “小狐狸。” 鸣狐扭头呵斥了一声坐在他肩膀上的小动物,在看到它委屈巴巴地闭上了嘴巴后,这才扭头看向了相叶幸美。 “请不要在意它的话。” 相叶幸美无声地眨眨眼睛,点了点头。 看来前任审神者似乎是一个并不怎么负责任的人,少女这样想到。 付丧神的工作听起来似乎需要很大量的战斗和练习,去到的战场也有难易之分。就算是玩培育类的rpg游戏都需要一步一步练级,积攒了足够的资源和实力,才能进行boss的攻克,但那个人似乎…… 也不知道这些付丧神到底是脑子坏了,还是心地太好,才会被那位付丧神如此对待了之后,还没有对他产生任何的怨恨之情。 一本丸都傻到不行。相叶幸美跟在鸣狐和药研藤四郎身后,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一期一振的房间被安排在本丸最东边的角落里。似乎是为了戒备那柄暗堕了的太刀,一期一振的房间门外被安上了如同监狱一般的铁栏杆,只在临近地面的地方开了一个能够自由闭合的小窗。 “一期哥不愿意见我还有弟弟们。” 药研藤四郎站在相叶幸美的身后较远的地方,声音听上去有些沮丧:“他虽然暗堕了,却还保持着基本的神智。他不愿意我们也被暗堕因子给感染到。” “但毕竟是我们藤四郎家的事情,也不好让其他刀剑再作费心,所以一般都是由鸣狐来给一期送饭。” 小狐狸在鸣狐蹲下身来将餐盘放下的时候自说自话地跳到了相叶幸美的肩头,它亲昵地蹭了蹭少女的面颊,用尾巴扫了扫她的颈脖。 相叶幸美沉吟一声,点点头。她抬手摸了摸小狐狸柔软的皮毛,扭头将目光投向了昏暗一片的房间内。 “一期。” 鸣狐敲了敲铁栏杆,然后起身后退了两步。 在铁质栅栏被敲响的声音完全消散在空气之中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缓缓从房间深处响起。 衣料摩挲的声音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开始朝着门口的方向而来,相叶幸美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看向了那个渐渐清晰的人形。 外界的光芒在门的边缘投下了一个小小的半圆,一期一振挪动着不算轻盈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挪到了门口的光晕之中。 温暖的阳光泼洒在他苍白的脸上,将他的面容清晰地照亮。 相叶幸美眨了眨眼,在与对方血红色眸子对上的下一秒情不自净地惊呼了一声。 “黑泥?!” ☆、圣杯与恶 不仅是相叶幸美被付丧神的模样给吓了一跳,一期一振在见到了从未露过面的少女后,也不由地露出了一个诧异的眼神。他本能地向后撤退,连放在门口的餐盘都没拿,就这么重新退回到了房间里的阴影之中。 “诶,别、你别走啊。” 看到一期一振落荒而逃,相叶幸美连忙冲了上去,她双手攀在门口的铁栏杆上,努力地偏过头想要往里张望。 “我是人类不是刀剑,我不会被传染的……唔,大概吧……总之你别躲回去啊!” 相叶幸美敲敲铁栏杆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然而“哐哐”的声音却愈加刺激到了暗堕付丧神的神经,一期一振的轮廓扭动了一下,往更深处的地方缩了进去。 “暗堕付丧神还见不得光的吗?怎么和狂犬病一样啊……” 少女嘟嚷了两句,扭头询问鸣狐和药研藤四郎:“还是说一期一振本来就是这个害羞的性子?” 听见自己待人向来亲切大方的哥哥因为躲避的举止被相叶幸美误会为“害羞”,饶是一向淡定的药研藤四郎也禁不住小小地汗颜了一下。 他抬了抬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叹了口气:“并不是这样的……” 少年模样的付丧神走上前来,学着相叶幸美的样子攀上铁栏杆,向房间内小心翼翼地张望的同时,在口上如此解释道:“一期哥他本来不是这个性格,他真的很温柔……他只是太温柔了。” 短刀的视力要比人类来的好上许多,故而药研藤四郎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在自己说出这番话后,远远地躲在房间内的一期一振浑身一抖,面色复杂地向着门外的方向抬起了头。 “每次都只能远远地望着一期哥,明明我们都很想要能够团聚的,但就是因为……” 药研藤四郎懊恼地咬了咬牙,紧紧地颦起了眉头。 短刀的失落神情被相叶幸美尽数看在眼中,少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犹犹疑疑地调转目光去看站在一旁的鸣狐。 鸣狐的脸上带着一个黑色的面具,让人是在无法看出他具体的表情。但相叶幸美注意到对方裸露在外的唇角正微微下垂着,便料想眼前的“小叔叔”也一定对他侄子们的尴尬处境抱有着极为怜惜……甚至于说是哀婉的心情。 不,这根本不用去猜想。明明自己最亲密的家人就在眼前,但却因为那不知来历的“暗堕”而陷入了不能互相拥抱的痛苦…… 不能和至亲的亲人团聚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眼前的药研藤四郎和一期一振遥遥相望的景象让相叶幸美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空荡荡的公寓,她抿了抿唇,垂下头,松开了握着铁栏杆的手。 “只有这一位吗?” 少女轻声询问站在一旁的鸣狐:“还有没有其他愿意见人的暗堕刀剑呢?” “没有了。” 鸣狐用自己清冷的本音回道。本该端坐在他肩头的小狐狸此时此刻正神情恹恹地趴在相叶幸美的颈脖处,很显然,藤四郎家兄弟的被迫分离也让这只小动物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悲伤。 相叶幸美沉沉地“嗯”了一声,抬手呼噜了一把小狐狸的皮毛。 她沉默了一会儿,在脑内反复地回想起了方才与一期一振对视的那短短几秒钟的场景。 毫无疑问,一期一振的付丧神是一个面容十分温和的男子,哪怕是“暗堕”这种听起来就很可怕的疾病,都没有完全折损掉他本来的气质。 方才的惊鸿一瞥时间实在太短,相叶幸美只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对方过分苍白的肤色以及攀附在他皮肤上的红色血丝,现在回想起来,那柄太刀的付丧神似乎穿着打扮的十分庄重,哪怕是整日蜗居在一间小小的“囚室”中,他的外表状态都足以称得上“整齐”二字。 “幸美酱是知道些什么吗?” 就在相叶幸美兀自沉思的时候,趴在她颈脖处的小狐狸突然说话了。小动物的声音依旧尖细,但比起先前打招呼的时候的活泼,此时此刻它的语调已然变得有些死气沉沉。 小狐狸翘翘尾巴,将相叶幸美散落在肩膀上的发丝尽数扫到了她的胸前。 “黑泥是什么?幸美酱以前见过像一期那样类似的人吗?” “只是见过照片而已,具体的实物是没有见过的。” 相叶幸美被小狐狸打断了思路,索性也就不再继续思考。 她抬头看向鸣狐和药研藤四郎,迟疑了一下,才道:“你们……听说过圣杯吗?” . “圣杯?那是什么?” 烛台切光忠将做好的餐食放在相叶幸美的面前,顺势在少女的对面跪坐了下来。在他的身旁挤挤挨挨地坐着好几个付丧神,他们都是听到了相关风声,才自发聚集过来的。 现在显然不是很好的吃饭的时间,相叶幸美看着眼前散发着食物香气的饭碗,暗自咽了一口口水。少女逼迫自己将目光从那些漆画小碗上挪开,努力遏制住想要伸手去揭开小碗上盖子的想法。 “圣杯是万能的许愿机。” 相叶幸美抬手掩唇,轻轻地干咳了一声。 她垂了垂眸,再次看向对面那些付丧神的时候,眼中已经充满了认真的神色。 “圣杯可以实现一切奇迹,包括召唤出一种叫做‘此世之恶’的东西,那是世界上最肮脏的存在,也就是我刚刚所说的‘黑泥’。” “被‘黑泥’接触到的东西都会黑化……或者说是堕化。人类碰到那东西会直接死亡,而其他灵体……或者说你们付丧神在遇到那玩意儿的时候,就会变成像是一期一振那样。” “怎么会有人召唤出那种东西……” 相叶幸美说到一半,就听见付丧神中传来了这么一个声音。她循着对方的声音看过去,发现那是一个衣着打扮和药研藤四郎差不多的小少年。 “谁知道那些前辈是怎么想的呢?” 相叶幸美勾起一个足够嘲讽的笑容:“‘黑泥’还曾经反过来污染过圣杯……虽然现在那脏东西已经被清除殆尽了,但当初黑圣杯降临的时候,那个场景真的是……” 少女咋舌两声,兀自唏嘘了一会儿,而对面的付丧神在听了相叶幸美的解释后,也纷纷轻声地互相交谈了起来。 “那、那……” 又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一片嘈杂中脱颖而出:“那有什么办法可以祛除‘黑泥’吗?你刚刚也说了吧,‘现在那脏东西已经被清除殆尽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付丧神们悉悉索索的探讨声沉默了一瞬,然后像是被投入了凉水的热锅一样,突然炸开了。 “真的可以吗?” “是的吧,她刚刚也说了……” “啊啊,果然果然,真的是她!”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啊!” ……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坐在正中间的烛台切光忠勉力按捺下心中的激动,扬手示意付丧神们压低声音。他与坐在他身旁的药研藤四郎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双眼中看到了一种希望的光芒。 “所以说,相叶小姐。” 药研藤四郎的声音变得有些扭曲,他急急道:“当初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祛除了那个污染了圣杯的黑泥?”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想到,一期一振立绘的脸好黄啊【莫名的联想 ☆、圣杯与愿 药研藤四郎的话简直是问出了众多付丧神们的心声,十来双眼睛齐刷刷地将目光落在相叶幸美身上的场景,着实让少女感到了一丝压迫感。 “方法么……” 一被问及了关键点,少女方才还算得上是自信的气势一下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萎靡了下去。 “方法的话……” 她目光微移,吞吞吐吐了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来。 相叶幸美的犹疑被刀剑们曲解成了另一层的意思,为首的烛台切光忠率先发话:“相叶小姐。” 他郑重道:“我们愿意负上整个本丸作为代价来和您交换祛除暗堕的方法,只要是您提出的要求,我们都会竭尽全力地去实现。我们只希望您……” “诶诶,我要你们本丸干什么。” 相叶幸美烦恼地挥挥手。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皱皱眉头,偷偷瞟了一眼紧张地看着她的刀剑们。 “不是什么有用的办法啦……” 少女略带心虚地道:“他们、他们当初直接把圣杯解体重构了……难道你们也想让一期一振这么来一次?” “什、什么?” 相叶幸美的声音有些轻,但所幸的是在场的听众都不是普通的人类,刀剑们将少女的回答听的清清楚楚,然后在下一秒瞬间炸开了锅。 “解体、解体……” 药研藤四郎喃喃自语了一句:“解体就是……就是刀解的意思吗?不,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这……” 相叶幸美也有些为难:“我是真的没听说过有其他的方法。” “被污染了的灵体会被魔术师们尽快消灭,看他们的方法……应该也是不存在单纯净化的可能的吧?” “而且……” 少女伸出一只手指,点了点她面前的桌面。 “黑泥造成的污染是不会传染的,所以虽说症状相似,但一期一振现在的病症肯定不仅仅是因为黑泥。” “……” “……是这样吗。” “不是黑泥的话,那、那又会是什么……” “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相叶幸美的话让房间内的气氛霎时沉重了起来,不止是那几位挤挤挨挨坐在一起的军服小少年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其他的长相更为老成的付丧神们的眉间也染上了些微忧愁的神色。 本丸内的刀剑现在就是被捆在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要一期一振的暗堕一天不好,他们就一天无法回到时之政府的编制之下。掩盖一整座本丸坐标的工作并不怎么容易,他们随时随地都会被时政或是其他的审神者发现,一旦他们的行迹暴露了,等待着他们的就只有被毫无抵抗能力地尽数毁灭。 刀剑们并不恨一期一振,因为在练度不够、又被迫进入高等级战场的情况下,被带有“暗堕因子”的溯行军传染这件事几乎是百分之百会发生的事情,若当时被感染的不是一期一振,那也会是鹤丸国永、烛台切光忠,或者是其他的刀剑。 其他尚且健康的付丧神们同情一期一振,更加心疼他那些短刀弟弟们。眼看到一位抱着小老虎的短刀开始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坐在他身旁的其他付丧神们都不约而同地上前轻声地安慰起了他。 付丧神之间的愁云惨淡被相叶幸美尽数看在眼中,她有些不是滋味地撇了撇嘴,垂下了眸子。 “你们也别太丧气啊。” 少女嘟嚷着开口了:“实在不行……实在不行你们还可以去向圣杯许愿啊。我说了吧,那个是万能的许愿机。” “……圣杯?” 那位带着老虎的短刀抹了抹眼泪,嘶哑着嗓音开口了:“圣杯……我们又要去哪里找圣杯呢。” “这……” 这到底要怎么和他们一群日本神解释西方的魔术啊?少女突然感到了一丝纠结。 圣杯不是一个实体,也不是随便一找就能找到的,启动圣杯还需要很多步骤,其中还包含…… 相叶幸美努力地想要将自己脑内的知识给梳理清楚,但她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对面的小少年的眼中就立时蓄满了晶莹的泪光。 “所以,果然、呜呜……” “诶,你别哭啊!” 少女着实被对方发达的泪腺给吓了一跳,她急忙开口道:“只要你们能找到愿意带你们参加圣杯战争的魔术式,赢得那场比赛,你们就可以向圣杯许愿了。” “圣杯被安放在冬木市,每一次的圣杯战争都是在那里开始的。你们到时候……” 有关于圣杯的知识是在太复杂,相叶幸美无法一时向那些从未接触过魔术体系的刀剑解释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狠狠地撸了两把自己的头发,几乎都要急到抓狂了。 “哎,你们也别理解那些从者啊、御主啊之类的事情了。你们不是刀吗?到时候直接蹲在大圣杯底下,看到赢得比赛的魔术师来就直接杀人越货,圣杯会判定你们赢得比赛的。” 少女的凶残发言让久经沙场的刀剑们都为之一愣。 “……这样也可以吗?” 烛台切光忠有些怀疑地问道:“胜利者还需要判定?那是不是说,参加圣杯战争还需要一定的资格呢?” “这的确是要啦……” 相叶幸美有些惊诧于对方的敏感,她抬手挠挠自己的脸颊,干咳了一声。 “圣杯战争开始前的一段时间,有资格的参赛者会被赋予一个叫做‘令咒’的标记。拥有令咒的人可以召唤‘英灵’,至于英灵是什么……” 少女沉思了一下,然后举了一个对于刀剑们来说十分简单粗暴的例子。 “你们就想象一下,全盛时期的织田信长会被召唤出来参加战斗就好了。圣杯战争为期一周,期间会有七个‘织田信长’互相厮杀,然后只有最后杀死其他‘织田信长’的那位才能得到向圣杯许愿的机会。” “七个,信长公么……” “咳咳,我就举个例子啦。” 似乎觉得自己方才的讲法有些奇怪,相叶幸美略有些尴尬地蹭了蹭自己的鼻尖。 “我觉得让你们当做媒触的话……伊达政宗啊、冲田总司啊……之类之类的名人也是会被召唤出来的嘛。” 少女的话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滚热的油锅中,付丧神们在听见了她的解释后,立马交相讨论开了。 “总司桑也可以吗?圣杯果然是个万能的许愿机啊。我们去参加那个圣杯战争吧?凭我们的能力的话,那个比赛一定会获胜的吧?” “而且最后的奖励还可以治好一期哥。” “我们可是刀剑啊,区区战争……” “但是——”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不知有谁突然说了声“我们要怎么得到令咒呢”。 原本总算是有些火热的气氛又霎时一下子跌落到了冰点之下。 刀剑们再一次将灼灼的目光对准了坐在他们对面的少女。 作者有话要说:把上一章结尾删掉了一点补在了这一章的开口,感觉这样写会比较对劲 固定一下更新时间,每周一三五晚上八点……我会努力按时打卡的! ☆、把手与契 面对着诸多双眼睛的注视,相叶幸美没有再像上一次那样感到紧张。她捧起桌面上的茶杯,啜饮了一口尚且温热的茶水,缓了缓方才因为快速说话而有些接续不能的气息,才重新开口。 “拥有强烈的愿望,或者是直接从已经得到令咒的人那里抢,就这两种方法。” “强烈的愿望吗?” 药研藤四郎皱了皱眉头:“我们虽然是分灵,但仍旧属于付丧神。我们的愿望比起一般的人类来说,应该会更加执着吧?” “按道理来说是这样没错的。” 相叶幸美点点头。 少女的肯定回答让室内的气氛骤然一松,刀剑们的面色稍缓,甚至还有几个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小小的微笑。 “不过啊……”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付丧神们的好心情,但相叶幸美思想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们的美好想象。 少女垂下眸子,将目光放在了自己手中的茶杯中。她缓缓地转动着那个陶制的杯子,装作随意地道: “你们可是付丧神啊,会不会被圣杯选在参赛者的范畴内还是一个问题呢。” 一句话说完,相叶幸美稍稍停顿了一会儿,才撩起眼帘,偷偷地看了一眼对面付丧神们的表情。 “……是啊,我们并不是人类。” 沉默了好一会儿,烛台切光忠才略有失落地开口:“圣杯听上去是人造的产物吧,那很有可能是不会顾及我们这些非人类的愿望的。” “的确。” 相叶幸美看对方的反应还算冷静,便决定把自己知道的更多内容尽数托出。 “圣杯战争到现在一共举行了五届,其中没有一次是选择了非人类当做参赛者的。所以如果你们想要亲自参战去争夺圣杯的话,我觉得这个想法的可行性很低。” 药研藤四郎自相叶幸美开始解说圣杯的问题后,便保持着一直盯着少女的姿态。听了对方的话,他叹了口气,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身着白大褂的短刀眉目间带上了些许忧虑:“所以说,如果我们想要参加圣杯战争的话,要么就是像您先前所说的,去中途截胡,要么就是提前拜托一个有资格参赛的人类,让他们来代替我们去争夺圣杯。”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相叶小姐应该是有参赛资格的人类吧?能否……” “不要。” 还没等药研藤四郎将一句话说完,相叶幸美就果断地拒绝了对方。 “我最讨厌圣杯了。” 少女说这话的时候,还配合地皱了皱脸,做出了一副厌恶的神情。 “我只是告诉你们有圣杯战争这么一个东西,可能可以帮到你们的一期一振而已,其余的事情我可不会再继续帮忙了。” “而且。” 眼看着那些刀剑似乎有想要说些什么,相叶幸美立时开口将后续还未说出口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她道:“我从来没参加过圣杯战争,也没什么需要圣杯帮忙实现的愿望,所以按道理来说,我应该是没有资格去参加圣杯战争的。” 眼看着相叶幸美一口气把话都说死了,刀剑们也只能硬生生地将本来想要摆脱对方的请求给咽回了肚子里。 “好吧,十分感谢您提供了如此珍贵的情报。” 烛台切光忠率先揉揉头发,结束了先前的那个话题。 他看了看摆放在桌面上的托盘,然后询问相叶幸美道:“需要我帮您把餐食再加热一下吗?聊了那么久,饭菜应该都冷了……我去帮你热一下吧。” 黑色的刀剑这么说着,就作势要站起身来。但还未等他的双手触及到桌面餐盘的两边把手,相叶幸美就开口了。 “不了。” 少女举手阻止了烛台切光忠的动作:“请尽快把我送回去吧,我在这里待的时间也够久了。” “诶?” 相叶幸美的突然转变心意是烛台切光忠之前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看着对方,愣愣道:“这……不吃了吗?” “不了,谢谢你做的饭,但是我现在就不吃了。” 相叶幸美果断地摇摇头。 先前和药研藤四郎闲谈的内容提醒了少女,让她想到了有关神隐的一些事情。 除却被呼叫真名之外,付丧神还可以通过自己包含有神气的血液来控制他们想要操纵的人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刀剑没有用真名来逼迫自己就范,也不清除眼前的这份饭菜中是否是被神血“污染”过了的,但少女还是决定提高警惕、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摩眼前的这些付丧神们。 为了表现出自己想要立刻离开的决心,相叶幸美在说完这番话后,就主动地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跪坐在榻榻米上的付丧神们,试图用自己无声的肢体动作来让他们明白自己想要离开的迫切想法。 “……好吧。” 还是烛台切光忠。他仰头看了少女许久,才代替其他刀剑给对方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他们找错了人,还用了那么粗暴的方式来对待眼前这个无辜的孩子,而对方还愿意告知他们有关于这个本丸未来的信息……他实在没有更多的脸面来强求对方留下来担任他们的审神者。 “不过。” 烛台切光忠挣扎着自己的最后一丝不死心,向相叶幸美问道:“您想要什么补偿吗?钱财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只要您说出来,我们就会尽力地去完成您的要求。” “不用了,就当我这次是日行一善吧。” 相叶幸美果断地一摆手。 “再不走外面天都快亮了吧?我明天还要上课,请你们尽快送我离开吧。” 少女去意已决,刀剑们也不能再多做出一些什么阻止的行为,毕竟他们有错在先,如果还想要腆着脸对对方要求这个要求那个的话,就实在有损他们刀剑付丧神身份的风范了。 虽然很可惜,但是付丧神们还是十分绅士地将相叶幸美送到了本丸的出口。与整座建筑风格十分不同,进出本丸的入口看上去就像是一扇极其普通的现在制式大门一样。 “只要拧动那个把手,想着您想要去到的大门,您就可以回去了。” “嗯。” 相叶幸美略略颔首,然后看向了眼前的金色门把手。 终于可以回去洗澡睡觉了。 少女略有些兴奋地勾起了自己的嘴角。今天一天的经历实在是太惊心动魄了,她急需一场好梦来抚慰自己疲惫的身心。 “那么就再……嘶——” 相叶幸美一边扭头想要朝刀剑告别,一边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但随即,一阵针扎似的疼痛就让她原本展颜微笑的面容迅速皱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啊这个把手……” 少女下意识地收回手来,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啊啊,都破皮了,这上面是有刺?!” “诶?怎么会,请让我看……” 站在最前面的烛台切光忠下意识就想要上前,但还未等他跨出一步,一个响彻整间本丸的机械音就将他还有其他人死死地定在了原地。 “审神者灵力波长匹配完毕,本丸075更名为本丸107,欢迎您,新一任的审神者大人。” ☆、本丸与狐 chapter12 “靠!” 饶是相叶幸美的脾气再好,此时此刻她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少女一把拍开烛台切光忠伸过来的手,怒目而视:“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我们没有!” 烛台切光忠立刻开口否认,他自己脸上的神情看上去也有一些惊疑不定:“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不知道啊?” “本丸还会自动绑定审神者的?” “而且还改名了……这是再次登记的意思?我们会不会被时之政府发现!” 与满脸怒容的相叶幸美有所不同,刀剑这边对突然多了一个审神者的意外所表现出来的神情多为惊讶和慌张。他们互相对视,面面相觑,各自的脸上都是满满的不知所措。 “……事到如今你们还装什么?” 尽管刀剑们的神情乍看之下都十分逼真,但相叶幸美还是不愿意去相信他们的话语。她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往着门的方向靠了靠。 “你们一开始就是想让我来担任审神者的吧?那个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本丸会被再次登记,你们会被那个什么垃圾时之政府发现?” 虽然相叶幸美气的都快爆炸了,但她并没有被愤怒冲昏脑子:“而且你们刚刚是让我自己去开门的吧?让我亲自开门的!” “这……” 烛台切光忠他们觉得自己几乎是跳进黄河都要洗不清了。眼前少女的戒备心太强,现在也正在气头上,看样子是不会好好听他们解释了……虽然他们自己也对先下的情形十分摸不着头脑就是了。 “哪有你们这么强买强卖的啊……” 就在刀剑们各自纠结着的时候,相叶幸美又开口了,这次,她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么气势汹汹,而是带上了些许淡淡的鼻音。 付丧神们一听到那有些不寻常的嗓音,就在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妙。他们齐齐抬头,只一眼就看到了少女红红的眼角。 相叶幸美捧着自己流血的手,微微垂头。她眉梢颤抖着,双眼眯起,下唇被死死咬紧,显然是在努力地忍住想要哭出来的欲望。 “……我们本来的打算是请您治愈了一期一振的暗堕后再与您签订契约的。” 烛台切单膝跪下,仰着头让自己的目光与少女的对接:“我们以为您有自己的本丸,所以……” “所以我们一开始根本没想让您继续掌管这里……而是想着把自己卖身给你。” 鹤丸国永接着烛台切的话说了下去,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道:“我们才不会拿这种阴谋诡计来算计人。” 两人的态度摆的十分真诚,但相叶幸美却仍没有放下戒心。她抽搭了一下,狐疑地瞄了那些刀剑一眼。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其实这事我们也……” “这是本丸预先设定好的机制。” 还未等刀剑对此给出一个解释,一个陌生的尖细嗓音便突然插入了付丧神和少女之间地对话。 “什么人?!” 距离相叶幸美最近地烛台切光忠瞬间反应过来,他猛地站起身来,转身挡在少女的面前,金色的独眸中满是冰冷的肃杀之意。 “你们好,我是狐之助107。” 随着声音的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慢慢地出现在了在场众人的眼前。 那是一只肥肥的小狐狸,通体金色,却偏偏在脸上绘有红色的花纹,乍看之下就像是在脑袋上扣了一个同色的祭典面具一般。 “是本丸的管理灵狐之助!” 刀剑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狐之助?” 相叶幸美放下手,目光在那只毛茸茸的小狐狸身上转悠了一圈,就再也没有挪开。 软绵绵的小动物总是能够让外人放下戒心,自称狐之助的小狐狸晃晃尾巴,开始对着相叶幸美自我介绍了起来。 “我是本丸的管理灵狐之助,只要本丸尚存,审神者尚在,我就会一直守护着你们,请多指教,审神者107大人。” “我才不是审神者。” 相叶幸美下意识地就反驳了一句,一谈到这件事情,她好不容易被毛茸茸皮毛给治愈的内心又要忍不住燃起熊熊的怒火了。 “你说的机制是怎么回事?我可没有想要当审神者啊。” “诶,您没有想当审神者的意向吗?那可是强买强卖啊。” 狐之助抖抖耳朵,朝着刀剑投去一个责备的眼神:“就算时之政府再缺人,你们也不能哄骗没有意愿的人来担任审神者啊。” “我们没有!” 烛台切连忙否认:“相叶小姐她只是开了个门而已啊?而且那门我们也开过很多次了,上面根本没有尖锐的刺!” “嗯?你们是真的不知道吗?” 狐之助闻言歪了歪脑袋:“因为意外而失去审神者的本丸可以在不向时之政府报备的情况下自行寻找继任的审神者,而大门的把手就是测定审神者资格的物品。” “灵力要过关,品行也要端正……还有一系列杂七杂八的测试内容,总之本丸会对刀剑带回的审神者候补进行评测,只有过关的人才能继任这个位置。” “这是你们这一批新造的本丸才会有的特殊功能,时之政府应该会将这个功能告知审神者的才对。” 刀剑们被咒术约束着无法伤害自己的审神者,所以要是一个本丸失去了它的审神者,那绝大多数的情况就是因为刀剑于这位审神者性格不匹配、审神者选择更换本丸或者离职。而新型本丸的这个功能,就是为了让这些失去了审神者的刀剑可以找到既符合他们行事作风、又符合时之政府要求的审神者。 狐之助的解释让刀剑齐齐哑然。 他们本该被尽数刀解,所以前任审神者在离职的时候自是什么额外的讯息都没留下。 竟然是这样的阴差阳错,烛台切苦笑一声。 黑色的刀剑本想把造成如此乌龙的来龙去脉尽数向相叶幸美说清,但他又生怕如此巧合的事情会被少女看成是推卸责任的表现。说到底还是他们对自己的本丸了解不足,是他们自己的错。 所以,在踟蹰良久后,烛台切最终还是选择转向狐之助,直接向这个新生的本丸管理灵提问。 “你也看到了,”他伸手指了指相叶幸美,“这一切都是误会,相叶小姐并没有想要担任这座本丸的意向,这样的情况,可以向时之政府申请解除契约吗?” “可以的。” 狐之助点点头。 “那就太好了……” 烛台切光忠舒了口气:“那么还请你现在立刻帮忙办理一下吧,解除契约的手续。” “嗯?我是没有权利办理的。” “怎么会?我们上任审神者明明就是通过狐之助……” “时之政府合并重组后手续都变的繁琐了,要想解除契约的话,必须得让审神者大人亲自去一趟。” “……是这样啊。” 烛台切光忠沉默了片刻后,突然叹息了一声。 他看向沉默不语的相叶幸美,犹豫片刻,最终试探性地开口道:“至少再给我们一次补救的机会吧?让我们亲自为你引路,去时之政府解除契约。”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张的评论看得我瑟瑟发抖 刀刀们最开始选择绑架幸美,也是因为实在走投无路(他们以为幸美有自己的本丸,生怕好好提出要求反而会被对方捉住,举报给时之政府),之后发现可能找错人后,也很努力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歉意 幸美的话,对于藤四郎们的遭遇其实也是有点同情的(她自己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不然也不会告诉他们圣杯的事情 ☆、房间与惧 刀剑的态度足够诚恳,相叶幸美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再与他们纠缠下去。她朝着烛台切胡乱地摇摇头,再开口时的语气与先前的责问相比,变得稍微平缓了一些。 “那还能怎么办,我又不知道那个时之政府在哪里。” 相叶幸美别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那些刀剑脸上的释然表情。 那些名刀名剑的态度放得太低,反倒让少女感到了一丝不自然。她不是在怀疑付丧神们的诚意,只是在扪心自问自己是否应该稍稍改变一点对待他们的态度。 虽然他们先前做的事情的确有些夸张,但还没有到过分到令相叶幸美感到厌恶的地步。她并不讨厌为了自身未来而努力的人,也同情藤四郎们的遭遇,若是她与刀剑的相遇并没有那么过激的话,少女相信自己应该是会很乐意去帮助这些付丧神的。 但…… 果然,还是算了吧。 稍加思索后,相叶幸美就在心底摇了摇头。反正也不会再相处多长时间,自己突然变得友好反倒会让他们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等周末再来找我,我平时还要上课。” “好的,那么我们会在三天后的早上八点再来找您。这次给您带来了那么大的麻烦,我们实在对此深感愧疚。” 在确定了之后的安排后,烛台切代表全本丸的刀剑向相叶幸美道了声歉,后者本想自然地回一句“没关系”,但一想到他们对自己先前所做的事情,她就硬生生地将那句礼貌的回应吞回了肚子里去。 再次抚上那个门把手的时候,少女果真没被那“刺”给刺伤。她稍稍愣了一下,才在身后付丧神的目送下毫无留恋地打开大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与刀剑的出现方式不同,相叶幸美在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只是很正常地站在了自己卧室的门口。她看着自己房间大门上的雕花,发了会儿呆,才慢吞吞地走了进去,开始收拾自己的寝具。 虽然和付丧神约定了周末再见,但相叶幸美还是对对方先前突然从自己衣柜中冒出来的登场方式有些心有余悸,所以在短暂的思考了一会儿后,她决定这两天先暂时睡到自己父母的房间里去。 “诶,审神者107大人是要去到别的地方吗?” “是啊,暂时去妈妈的房间睡……噫,你怎么也跟来了?!”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在和对话后,相叶幸美立刻像是触了电一般从自己原先站立的地方跳开。她瞪着一双满是惊诧的眼睛,惊疑不定地看向那只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床边的小狐狸。 小狐狸……狐之助107号的反应要比少女淡定多了,它晃晃自己的尾巴,张开嘴,让尖细的声音从他黑洞洞的喉咙中传出。 “我是狐之助107-2,是跟在审神者107大人身旁的分灵。先前自我介绍过了,我是守护本丸和审神者的守护灵,所以在107大人尚且还是审神者的时候,我会随时随地跟在您的身边保护您。” 相叶幸美犹疑地看了对方一眼,渐渐地松开了自己紧紧攥着枕头角的手。 “我不需要有人来保护,”少女放缓了声音,耐着性子说,“我只是一个学生而已,平时并不会遇到什么很危险的事情……还是说,只要是担任了审神者,就会自动在现世受到你们敌人的攻击?” 如果只是随便说说的保护那也就算了,如果是后一个原因的话,她绝对会立马钻进自己的衣柜,拼着第二天不能上课的风险,立刻拉着那些刀剑去解除契约。 或许是相叶幸美的眼神太过于危险,惹得狐之助107一贯平稳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急促了起来。 “那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溯行军不会轻易来到这个时代。” “……那还差不多。” 相叶幸美舒下一口气,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她眨眨眼,像是在脑中演练了千百遍那般迅速地蹲下身来呼噜了一把小动物柔软的皮毛。 果然,毛茸茸最治愈了……等自己有空的时候,仿造着狐之助的样子做一个布偶吧?这小东西真的好可爱。 少女一边揉着狐之助的脑袋,一边在心中胡思乱想道。 守护灵并不知道少女审神者内心所想的内容,它只是顺着少女的力道摇晃着脑袋,在任由对方将自己搓扁揉圆的同时,还不忘继续做出解释:“这也是本丸的机制之一,还请审神者107大人谅解。” “哦,那这样的机制还是比之前那个强行绑定的机制要好上太多了,你们时之政府还是有有脑子的人在工作的嘛。” 相叶幸美把狐之助彻底揉炸毛后,便意犹未尽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她重新站起身来,捞起先前放在自己床上的换洗衣物。 “我去洗漱,除了浴室之外的地方你都可以去,但是不准乱动我家的东西。” 先前被刀剑突然捉走的时候少女正准备洗澡,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除了给自己暂时搬一张床睡,她自然也要把先前被打断的沐浴工作给继续下去。 狐之助乖巧地应了,甚至还避嫌地主动离开了少女的房间,自觉自动地跑去了空旷的客厅。 见那小动物十分听话地离开了,相叶幸美便放下心走去了自己房间的浴室。她在一池温水中洗洗刷刷许久,待到感到了一丝困意的时候,才将自己从浴缸中捞出,擦干身体,换上舒适的睡衣。 相叶幸美回到家的时候就发现了,她在本丸中度过的时间并没有被计算在现世时间的流逝中,在她磨磨蹭蹭泡了一个澡后,墙上钟表的时针也不过堪堪指向着十点的位置。 要是放在平时,现在只是相叶幸美夜生活的开始而已,但在经历了被刀剑绑架那么一遭后,此时身心俱疲的少女已经忍不住想要立刻扑到柔软的床铺中去狠狠地睡上一觉了。 “啊哈……今天耗费那么大,明天早上还是吃的好一点吧……” 相叶幸美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抱着枕头走出了自己的卧室。 “狐之助,我准备睡觉了,你是要和我一起去卧室里,还是就在客厅……诶?” 少女趿拉着拖鞋走到屋角,伸手将那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从一个花盆后方拎了出来。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啊……这下你真的只能呆在客厅了。” 相叶幸美略有些嫌弃地晃了晃狐之助,但随即,她就发现了这个小动物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 少女调转姿势,一把将狐之助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她轻柔地抚摸着对方的脊背,试图用这样的方法来让这个颤抖的小动物平静下来。 被相叶幸美了好一阵子,狐之助才颤抖着张开了自己的嘴巴。它抱着自己的尾巴蜷缩成一团,尖细的嗓音中满是恐惧:“那间房间、那间房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啊。好可怕、好可怕的感觉!” ☆、星空与忆 “那间房间?” 相叶幸美顺着狐之助尾巴尖指出的方向看去,随即恍然。 “啊,那是我爸爸妈妈的房间,我今天准备睡在那里的……怎么了吗?” “里面有好可怕的东西啊!我的毛都炸起来了!” 狐之助一听到相叶幸美今晚要住在那间房间里,就禁不住地大叫了起来:“审神者大人,那个好危险啊好危险的!那里面到底放了什么?!” “放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吧。” 相叶幸美一手抱着狐之助,一手颇为困惑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我有定时打扫他们的房间,之前也没发现有很奇怪的东西啊,难道……” 少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神色突然一凛:“不会像是我房间一样,他们的房间也连接到了奇怪的地方吧。” “嘤……” 狐之助发出了一声泣音,把自己团吧团吧,更深地埋进了少女柔软的怀抱中。 “啊啊你别乱钻。” 相叶幸美见小动物吓得都快要往自己睡衣里跑了,就连忙出手阻止了对方。她安抚性地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转而弯下腰,将它放到了地上。 “你要是怕的话就在客厅里呆一会儿吧,我进去看看。” “不、不……” 眼见着少女这就要独自一个人往那间房间里走,狐之助虚弱地哀叫了几声。 “我、我是守护本丸、守护审神者大人的狐之助……审神者大人,我会保护你的!” 小狐狸这么说着,就颤颤巍巍地蹭到了少女的脚边,它努力地想要让自己站稳,可惜就相叶幸美主观感受来说,她还是能够十分直接地感觉到狐之助那小小一团软乎乎的身体在不住地打着颤。 “不要勉强啊。” 被一只小动物保护的体验还是有些新奇的,相叶幸美挑了挑眉,稍稍宽慰了对方一句。她本以为这小东西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下而已,然狐之助却意料之外地并没有一点想要退却的意思,它甚至在少女说出这番话后,还努力地挺起了自己毛茸茸的胸膛。 “别看我小,我也是有战斗力的!野兽的野性,哇!” “那好吧。” 见对方如此坚持了,相叶幸美也就不做再多的规劝,她上前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拧,就向内打开了房门。 “噫呀!” “轻一点。” 少女无奈地瞅了瞅自己脚边瞬间卷成了一个毛绒团子的狐之助,转手摸到墙上的电灯开关,“咔哒”一声打开了房间内的照明灯。 这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房间,装饰虽然简单但却足够温馨。因为相叶幸美会定时打扫的缘故,这间许久无人居住的房间也并没有丝毫脏乱,来者甚至可以在仔细嗅闻的时候,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一点香氛的气味。 相叶幸美环视了房间一周。 “和上次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差别啊,我前两天才刚刚打扫过。” 少女径直走进房间开始翻箱倒柜,然等她把所有的抽屉和衣橱都翻找过一遍后,都没有寻到丝毫可能让狐之助感到惊恐的东西的痕迹。 “狐之助?” 相叶幸美一边撩起床上的枕头,一边呼喊正踩着虚软步伐进入房间的小狐狸:“你觉得危险的东西,在哪里?” “危险……” 狐之助的声音因为虚弱而变得不再尖细,它昂头抽动鼻头,随即尾巴一指:“那里,那里的危险最多。” “嗯?” 相叶幸美顺着对方的指向扭头一看,随即讶然。 “怎么又是衣柜啊。” 少女这回真的有些哭笑不得了:“你们时之政府出来的都那么喜欢衣柜吗?” 她先前已经检查过这间房间里的衣柜了,里面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既然狐之助这么指出了,相叶幸美为了以防万一,也就再一次打开了父母的衣柜,将空旷的内里尽数展示给那只小狐狸看。 “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相叶幸美向狐之助解释道,“所以他们先前留下的没来得及带走的衣服就被我打包起来了,不然灰尘会把衣服都弄脏的。” “啊啊,好怀念啊。” 少女对着没有丝毫放松下来、甚至还在原先的警惕神色中参杂了些许疑惑神情的狐之助淡淡一笑,转身就一屁股坐进了衣柜里。 “审神者大人?” “狐之助,过来。” 少女的手在衣柜大门外扬了扬:“给你看我爸爸妈妈的衣柜。” 因为角度的问题,先前站在门口的时候,狐之助只能看见那衣柜中一小部分的空间,然当它走到了正面,被少女抱在怀里,整个身子都被掩盖在了柜子内部阴影之中的时候,它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审神者要让它来看她父母的衣柜。 这个衣柜的顶层,有星空。 不,不是说真的星空,而是被事先贴上了带有荧光颜料的星空海报,那星星点点的银白色在衣柜狭小而黑暗的环境中闪烁着,竭尽全力地发出一丝微弱又怜人的光芒。 “我小时候啊……” 少女的口气中充满了怀念:“最喜欢躲猫猫了。” “不,与其说是躲猫猫,还不如说是想要让爸爸妈妈可以更加注意我一点。” 相叶幸美低下头,呼噜了一把狐之助的皮毛,她翠绿色的眸子在那些小星星的闪光下莹莹发亮。 “他们的工作很忙,忙到经常没办法来照顾我……我就想,我就想,要是他们工作着工作着,突然发现我不见了,他们会不会就特别着急,然后立刻放下工作来找我。”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嘿嘿”地笑了一声。 “他们当然会来找我啦,因为我是他们来之不易的宝贝女儿嘛!不过啊……” 相叶幸美说着说着,语气就低落了下去:“他们最后还是走了,一走那么多年都没回来。” “审神者大人……” 狐之助昂头,略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正抱着自己的少女。 “狐之助,你看啊。” 相叶幸美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可以坐到衣柜的更深处。十多年的年岁让少女的身量增长了不少,但她却依旧可以钻进以往躲猫猫的时候最喜欢待着的、父母的衣柜。 “他们也知道我喜欢躲在这里,所以就在这边贴上了星空的图案……要来找我也是需要时间的嘛,在我等待的时候,我就可以看看这个……” 少女伸长了手,将自己的指尖点在了星空之中的某一颗星星上。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狐之助,你说啊。” “如果我现在把衣柜关上,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一个人从外面把门打开,然后对我说一句‘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缺爱少女相叶幸美,揉揉她 我快起不出这个格式的章节名了qwq ☆、父母与业 面对着神情落寞的少女,狐之助沉默了许久。 “审神者大人,您的父母亲一定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狐之助小心地曲起爪子,好让自己的指甲可以不要勾破少女的睡衣:“尽管他们离开了很久,但我依旧可以感受到他们过去使用过的物件上遗留下来的灵力。” 它顿了顿,抖了抖,才继续道:“很强大,很可怕,但……若是细细品味的话,那又是和您同出一源的。” 直到随着少女审神者进入衣柜之后,狐狸模样的守护灵才意识到了先前让它感到了威胁感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只是几件没来得及被带走的外套而已,狐之助乌亮的小眼睛转了转,目光快速地划过了衣柜低端所放置着的几个塑封袋。 被拥有能力的人接触过的物品都会或多或少地沾染上那个人的气息,但一般来说,那些被无意间残余下来的灵力并不会在物品上停留很久。 物品使用者的灵力越强,留下的灵力数量就越多,持续的时间也越长。听相叶幸美说,她的父母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而这些被他们拉下的衣服,恐怕也有很久没有被再次使用,在这种情况下…… 狐之助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它从未见到过有如此数量级的灵力,以及如此长久的灵力残留现象。 这孩子的父母到底是什么人?! 狐之助的颤抖并没有引起相叶幸美太多的关注,她只是很一般地将这个小动作当做了对方恐惧的表现,少女安抚性地摸了摸小动物背上柔软的皮毛,意味深长地喟叹了一句。 “……那是自然,我是继承了他们能力的孩子啊。” 说完这句话,相叶幸美便蜷起身体,伸长了手将衣柜的大门合上。 柜内狭小的空间瞬间被蛰伏在角落的黑暗填满,但少女并没有露出丝毫慌张的神色,她熟练地打了个响指,就有一个小小的光源从她的指尖凝聚成型,晃晃悠悠地吸附到了衣柜的顶部。 “哇,这个……” “一个小把戏而已,不用那么惊讶。” 狐之助张大嘴巴的模样在算不上明亮的光芒下显得有些滑稽,相叶幸美好笑地捏了捏小狐狸的的耳朵,放松身子,背靠到衣柜的挡板上。 “不过我的水平也就这样了。” 相叶幸美抬头望望那个小光源,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没有系统性地学过怎么使用自己的能力,爸爸妈妈他们也没刻意教过,所以我应该算是一个半吊子吧。” 狐之助听了少女的话,摆了摆自己的尾巴。 “如果审神者大人愿意接受训练的话,您和您的本丸一定会在三年内拿到S级的评定。审神者大人,您的能力很强。” “嗯,虽然这样说可能有点自负,但是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相叶幸美坦然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然而随机她便话锋一转:“但我对怎么学着去用自己的能力并没有什么兴趣。” 少女在衣柜狭小的空间内舒展了一下四肢,小小地伸了个懒腰。 “诶,这是为什么?” 狐之助不解道:“能够拥有强大的力量不是很好吗?”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 相叶幸美奇怪地看了一眼正端坐在自己膝头的小狐狸。 ”当然,我也不是说不想承担责任啊,只不过……” 少女想到了一些东西,神情略微暗淡了一下,她抿了抿嘴,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说了一句话。 “我想等爸爸妈妈回来。” 进一步开发自己的能力后,她肯定就会被相关的部门给扣上一些特殊的职位,整日奔波于解决非日常的事件上。 家里已经只剩一个人在住了,要是连自己也加入了什么奇怪的组织,那谁再来和回家了的爸爸妈妈说一声“欢迎回来”呢? 当然,尚且处于中二期的少女一开始并不愿意将自己置于如此被动的境地。相叶幸美也曾起过主动去找父母的心思,但是她双亲的工作太过于特殊,承接的机构在全世界的范围内也就这么一家…… 少女会想起了当初在得知父母失踪后,自己向他们的同事提出入职、却被那些人断然拒绝的场景,就不禁感到了一阵无力。 “我们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按规矩,你是不能做为职员加入我们的行动的,而且……” 而且你的父母也一定不会希望他们的女儿参与到如此危险的任务中去。 “只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审神者大人才不想接任107号本丸吗?” 狐之助听着相叶幸美絮絮叨叨许久,突然开口打断了对方:“时之政府的人脉很广,如果审神者大人愿意留下的话,或许也可以通过是指政府的情报网获取一些什么有关于审神者大人父母的事情,不过……” 狐狸模样的守护灵终于将埋藏在自己心底许久了的一个问题借机问了出来。 “可以冒昧请问一下,审神者大人的父母,到底是做的什么工作吗?” ☆、胃疼与饔 “我爸爸妈妈的职业啊……” 相叶幸美喟叹了一声。 少女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是在做些什么事情,但她在决定独自一个人居住的时候,他父母的那些同事就再三告诫了他有关于他们机构的保密协定。不是遇到同道中人,她是没有权利泄露丝毫有关于他们工作的具体内容的。 虽然本丸、时之政府和狐之助在某一程度上也是非日常的存在,但相叶幸美并不能知道他们这一方的存在是否是和他父母那一方的有着同样等级的神秘度,所以…… “我爸爸妈妈他们啊……” “咕噜噜——” 还未等相叶幸美慢吞吞地将自己酝酿好的借口说出,一个尴尬的声音便将她的话给打断了。 “呜……” 少女在意识到了那到底是个什么声音后就迅速地羞红了脸,她一把推开衣柜,把本来安安稳稳地蹲坐在她膝头的小狐狸往递上一放,双脚垂地,一踏进拖鞋就立刻站起身来,直直地往一旁的大床方向跑。 “聊的太晚了,我该睡觉了。” 相叶幸美一手捂着自己的胃部,一手掀开大床上铺的被子,蹬掉拖鞋就准备往那柔软的床铺里钻。 “狐之助你自便吧,如果想上床就去把自己的爪子洗洗干净,或者你今天晚上就睡一晚沙发,等明天我给你洗。” 少女的变脸太过于突然,以至于狐之助还没有反应过来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小的守护灵呆呆地在地板上站了一会儿,才猛然意识到刚才那个打断少女解释的声音,其实就是对方胃袋空转所发出的“警报声”。 小狐狸恍然大悟,原来审神者大人这是饿了啊! “审神者大人,感到饥饿的话不应该去吃些东西吗?” 狐之助好心地提醒对方:“空着肚子睡觉对身体不好,也睡不安稳吧?人类还是要时刻保持胃袋满满的状态才比较好哦。” “哎,你这说法好像阿尔托莉雅啊……但还是不了,有可靠的科学证明,晚上八点吃饭对身体不好。” 相叶幸美将自己在被子里团成了一个团,以期这样紧缩的姿势可以让她的胃部停止一次次的鸣叫。 肚子饿到咕咕叫这件事情不论是放到哪个场景都是十分令人尴尬的,更不要说被其他人看到了。 以往她肚子饿的时候都是在教室里,人多,大家也都在认真的听课,没多少人会去留心那个“咕噜噜”的声音到底是从谁的胃里发出来的,而现在…… 少女一想到刚才被狐之助直勾勾地看着的事情,就忍不住将自己的脸更深地埋到了被子里。 许久没有使用过的被褥上沾染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气,相叶幸美被那不快的气味给呛了个正着。忍耐许久却依旧无果后,她只得又重新让自己的大半张脸重新暴露在外。 然后,她就又一次与坐在原地没动的狐之助对上了视线。 “审神者大人,”狐之助在接收到相叶幸美的目光后,又开口了,“我刚刚检索了一下互联网,并未找到您刚刚所说的有关于八点钟之后吃饭有害健康的说法,倒是找到了一些空腹状态有损睡眠质量的报道,所以您要不要……” “不要。” 相叶幸美果断地拒绝了对方,她一边伸出手去摸索安装在床头的电灯开关,一边用借口堵住了想要继续说下去的狐之助的嘴巴。 “八点之后吃饭有损美少女的身材,所以我是不会吃的。” “身材?那更为健康低脂的蔬菜色拉怎么样?我内置了外卖系统,如果现在下单的话,半个小时之后既可以送到。” 狐之助的语调十分沉稳,那感觉就像是一个精英律师在给你提出合理的建议似的严肃。不过,无论对方说的到底有多么正确,它的话语听在相叶幸美的耳中却只能让她现在的心情变得更为烦躁。 饥饿像是一把火一样在少女的胃袋中熊熊燃烧,空空如也的肚子徒劳搅动带起的不止是可以令人羞红脸的声音,还有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绞痛。 这不是相叶幸美第一次不吃晚饭了,而她自己也很清楚,长期的不规律饮食到底让她的肠胃出于了一种多么糟糕的状态。 胃疼的时候怎么能再吃东西啊…… 少女这么想着,便更加努力地蜷缩起了身体,试图用来自外界的压力缓解自己的胃疼。 “审神者大人?不拒绝的话,那我就下单啦?” 相叶幸美的沉默被狐之助误认为了默认,但当它就要操作系统订购夜宵外卖的时候,少女却又及时地出言拒绝了它。 “不,别!” 相叶幸美的声音在一片黑暗的房间中显得有些突兀,她刚刚那声叫的又急又尖,仔细听的话,还会在末尾发现一丝丝的破音,显然是十分果决急切了。 “……怎么了吗,审神者大人?” 狐之助眨了眨眼,一双细细的竖瞳在漆黑的卧室中像是两个小灯泡那样明亮。 “实话告诉你吧……” 相叶幸美揉吧揉吧被子,将柔软布料的一角垫到了自己的下巴下。她侧转过身体,让自己面向狐之助,踟蹰了一会儿,才略显局促地开口了。 “我……我没钱再去定外卖了,这个月的生活费我早就花的差不多了。” “……诶?” 少女的回答让狐之助感到了一丝意外。 “没钱了?” “是啊是啊……” 把实话说出来后,相叶幸美就陷入了一种自暴自弃的局面。她伸出一只手凭空挥了挥,带了些许抱怨的情绪简单朝狐之助解释了一下。 “氪金太多啦,一不小心就花掉了大部分的生活费,所以就没饭吃了……连冰箱都空了一个礼拜了哦。不过这已经是常态了,所以安心……唔哈,我没问题的。” 饥饿连带着一天的疲惫终于在此时此刻达成了同调,少女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感到从身体深处蔓延而出的困意正宛如潮水一般急急涌上,几乎就要把她立刻卷入黑甜的梦乡之中。 “行了行了,时间好晚了,今天我也很累了,就这样吧……晚安,狐之助。” 相叶幸美没再去理会狐狸模样守护灵的反应,自顾自地就将被子拉上去,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少女沉入睡梦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听见,在她闭上双眼后,狐之助小爪子踏在地板上“踢踢踏踏”离去的声音。 . 第二天。 “审神者大人,审神者大人!” 狐之助在清晨的微光透过窗帘泄进房间的时候跳上了少女的床铺。它伸出自己清洗干净的爪子,轻轻地推了推自己审神者的肩膀。 “审神者大人,起来吃早饭啦!” 小狐狸的声音放在一般时候听还会给人一种可爱的感觉,但对于有着些许起床气的相叶幸美来说,对方这样尖细的声音简直就像是针扎一般令人头疼。 “干吗啊……” 少女略有些粗暴地翻了个身,用被自己将自己的耳朵紧紧蒙上:“还没到时间,让我继续睡。” “该是时候吃早饭啦审神者大人,不然你上学会迟到的!” “……我在上学途中买面包,不会的。” 相叶幸美一边含含糊糊地回应了一句,一边将自己的脑袋更加深入地埋进了温暖的被窝。然而就当她想要继续无视狐之助的噪音,让自己摇摇欲坠的意识重新堕入睡梦之中的时候,对方的一句话犹如惊雷一般猛然让她从绵软的困意中惊醒了过来。 “烛台切大人正在厨房给您准备热腾腾的味噌汤呢!” “……什么?!” 于是,急急忙忙从床上爬下来的少女踩着漏掉一只脚的拖鞋冲进自家厨房的时候,所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早上好,相叶小姐……哦,不,暂且应该称呼您为审神者大人吧。” 围着围裙的烛台切光忠将水龙头关闭,从一旁的塑料袋中掏出了一块尚未开封的豆腐。 一脸惊愕的少女看着对面家政技能满点的刀剑对自己温柔地笑了笑。 “全程观摩在下料理的话,审神者大人应该就会吃得放心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上榜了,我努力日更_(:з」∠)_ 求多多的留言,爱你们╮( ̄▽ ̄")╭ ☆、印象与钱 “烛、烛台切?!” 相叶幸美不可置信地抬手揉了揉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狐之助通知我来的。” 烛台切光忠放下手中的豆腐盒子,拿起一旁的抹布擦了擦手,向少女解释道:“因为狐之助说审神者大人你的饮食十分不规律,生活费也有所短缺,所以我就想是不是可以帮您解决一下一日三餐的问题。” “当然……” 他指了指被放在料理台上的那个大塑料袋,又指了指一旁空空的锅子:“因为审神者大人您之前怀疑我们会在食材中做手脚,所以我就想着直接在您面前展示我的烹饪过程……由您亲自监督的话,这饭菜您也会吃的更加安心吧。” 烛台切给出的理由太过于体贴和周全,以至于相叶幸美一时竟然没办法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刚刚起床的困倦还没有完全从少女的脑内散去,她愣愣地朝着对方点了点头,含糊地应了一声,呆呆道:“那你等我洗漱一下再开始……” “好的,请便。” 在得到了烛台切光忠的肯定回复后,相叶幸美便踏着虚浮的步子拐进了家里的洗涤间。在将牙膏挤在牙刷上的时候,她的脑子还有一些混乱,但到了洗完脸后,相叶幸美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日里正常的思维逻辑。她捧着毛巾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喂喂!” 相叶幸美“唰”地一下冲出洗涤室,动作之大甚至把坐在客厅里待命的烛台切光忠和狐之助给吓了一跳。 “你、你你。” 少女指着黑色的刀剑付丧神,结结巴巴道:“你又是从我的衣柜里钻出来的?” “……是啊。” 烛台切光忠起先还有些奇怪,但在看到相叶幸美那一脸纠结的神情后,便迅速地理解了对方的心思。 他摆摆手,连忙向对方解释了起来。 “我是从您摆放外套的衣橱里出来的……并没有弄乱您的衣服,也没有做一些多余的事情,还请审神者大人您放心。” 说到这里,烛台切光忠就突然想起了一个被他遗忘了许久的事情,他连忙在相叶幸美想要发话前插嘴补充了一句。 “上次弄乱了您的衣橱真是十分不好意思,因为那次我们一次性出来的人数比较多,所以‘门’就被开在了不同的地方,比如说您放内衣的……” “好了,闭嘴,别再说下去了!” 一听到“内衣”二字,相叶幸美便一下子烧红了脸。她急急忙忙地开口阻止了烛台切光忠的解释,略微有些羞恼地抢回了话语的主动权。 “那种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今天来到底是干嘛的?我上次有说让你们周末再来找我吧?” 被提及糟糕过往的尴尬让少女一下子昏了头,她在质问完对方到来的动机后,才猛然回想起了几分钟前对方对自己做出的解释。所幸的是,烛台切并没有对少女的重复提问生出什么质疑的情绪,他十分好脾气地将自己来这里的意图重新解释了一遍。 “食材都是塑封包装好的,在审神者大人到来之前我完全没有动过它们。” 烛台切说着就站起身来,将摆放在料理台上大塑料袋中的东西一一掏出,整齐摆放在了桌子上。 “审神者大人要是不放心,还可以再来检查一下。” “……你好认真啊。” 烛台切光忠过分严谨的做法反而让相叶幸美感到了一丝局促。她有些为难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磨蹭着挪动过去,犹豫地拿起几盒蔬菜看了看。 “这个价格可不便宜啊,都是有机的。” 不看不知道,一看简直要把少女吓了一跳。 “好贵……” 相叶幸美瞪大了眼睛看向一旁的烛台切:“我没有那么多钱啊。” “这并没有用审神者大人您的钱。” 烛台切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张存折:“原先留在本丸中的,时之政府每月按时发下的薪水……还有很多哦。既然现在您担任了我们本丸的审神者,那这一部分钱财自然也是可以由您随意取用的。” 相叶幸美颤抖着双手从烛台切手中接过存折,打开一看,瞬间就被那数不清的零给晃花了眼。 要是这些钱都能够用的话,我的游戏就能ssr全收集了! 少女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但不到一秒的时间,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但是我这个周末就会解除契约啊。” 相叶幸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存折还了回去:“而且这是本来审神者留下的东西吧,我没有资格去用它。” 虽然每个月都会因为过度氪金而让自己陷入吃不上饭的凄惨境地,但少女还是没有直接收下这么一笔不菲的财产。这不是自己劳动所得的报酬,也并不能因为自己现在是审神者,就自然而然地把它们划入自己的名下。 “这些钱,还有这些食材都是……你还是全部拿回去吧。” “果然,如果是这个理由,审神者大人你就不会接受呢。” 烛台切略有些苦恼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那么就换一种说法吧。” 他重新朝着相叶幸美露出了一个笑容:“还请把这些东西当做我们对您的赔偿收下吧,毕竟这件事……还是我们有错在先,不是吗。” “……” “诶?烛台切你们果然逼迫着审神者大人做了什么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吧。” 在一旁蹲守许久的狐之助突然插嘴了,它站起身子在原地转了一圈,抬头责备地看了一眼烛台切光忠,然后话锋一转。 “不过有关于审神者大人的赔偿之后会由时之政府统一发放的,这是本丸的固有银行账户,是时之政府给予本丸本身运作的资金,你们没有权利把这些钱财全部拿出来。” 烛台切:“……” 相叶幸美:“……” 狐之助说的一本正经,深知其中缘由的少女和刀剑却一脸尴尬地看着对方的动作,沉默了。 过了好几秒,相叶幸美才讪讪地收回手,将本来想要脱口而出的话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她的确有说过欣赏这些刀剑的本质啦,但这单纯的喜欢并不能完全抵消他们对她做出的过分事情,再加之后续又被坑成了审神者,少女觉得自己完全没有理由去拒绝这一份抚慰金性质的赔偿。 然而,狐之助却偏偏插嘴了…… 这叫自己怎么再好意思开口接受这笔钱啊。 相叶幸美叹了口气。 “好吧,再说再说。”少女疲惫地挥了挥手,转身拉开餐桌的座椅,一屁股坐了上去。 她抬眼看了看满脸无奈的烛台切光忠,撇了撇嘴,将话题从银行存折上扯开。 “不是要做早饭吗?既然是补偿,那就勉为其难让你借用一下我家的厨房好了。” 烛台切一愣,随即在理解到了少女的意思后,略有些惊喜地笑了。毕竟从这么一段时间的短暂相处时间看来,他一直生怕少女会厌恶他们到拒绝给他们弥补自己错误机会的地步,但现在看来,事情还是有转机的啊。 他们给少女留下的第一印象已经足够糟糕了,那么就更要在后续的时间中努力表现……至少,别让少女以后在一提起时之政府和本丸的时候,会一脸厌恶地对别人说“这是一群绑架犯和内衣小偷”……这是本丸的刀剑一致达成的共识。 一看到美好未来的曙光,烛台切光忠就不禁激动了起来。 “好嘞!” 黑色的刀剑干劲满满地撩起了自己的袖管,朝着自己的少女审神者展示了一下自己小臂上漂亮的肌肉线条。 “就让审神者大人切身体会一下吧,在下帅气的料理技巧!” 作者有话要说:刷刷好感度,任重道远 ☆、云雀与令 “最近幸美酱都有好好带午饭来学校啊。” 闺蜜一边拿出自己的午餐盒子,一边伸长了脖子去看相叶幸美的饭盒。 “你提早拿到你的生活费了吗?现在明明还只是月底呀。” 相叶幸美“月光族”的本质是与她走得近的朋友都知道的一件事。按照过去的情况来说,现在的相叶幸美应该正处于用特价处理面包勉强果腹度日的阶段,但不知为何,从这个礼拜的一开始,少女的午餐不仅没有变的简陋,反而一天天地变得更加丰盛了起来。 最初只是一般的盒装牛奶和炒面面包,而第二天就变成了家庭便当,第三天还带了味噌汤和餐后甜品,然后今天…… “亲爱的,帮我吃掉点吧。” 相叶幸美将自己的三层盒饭一层层铺开,略有些汗颜地抬头看了看因为自己豪华餐盒而不断聚集到自己座位周边的同学。 “大家要吃的话也请便吧。” “哦,真的吗?谢谢!” “相叶同学你太大方了……啊,这个香肠好好吃!” “相叶同学你妈妈的手艺真好!” “……” 相叶幸美勉强地朝着同学笑笑,无言地着看着他们从自己的餐盒中夹走各种各样的配菜。 同学们当然也不会吃少女的白食,他们十分愉快地和相叶幸美分享了自己的便当。一堆人挤挤挨挨地窝在一起分享美食,开心的聊天,竟也硬生生地在教室中搞出了几分聚餐的意思。 再大的盒饭也有被分完的一刻,学生们吃完了自己的午餐,便三三两两地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徒留闺蜜坐在相叶幸美的前座看着她费劲地把构造复杂的饭盒重新打包起来。 “幸美酱,你妈妈他们回来啦?” “嗯?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相叶幸美有些奇怪地抬眼看了看对方,然后道:“我妈妈不会做饭……她不会做日式便当。” “是这样吗?那真的很抱歉……” 闺蜜也知道一些相叶幸美家里的情况,她朝着对方道了一声歉,然后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产生先前想法的原因。 “因为一到月底幸美酱就需要靠大家的接济过活嘛,虽然大家并不排斥这样,但是看到你这回竟然好好的自己带饭了,所以我们也是很惊讶的。” “啊,这样吗……” 相叶幸美也没有对闺蜜的解释做出什么回复,她只是将打包好的饭盒重新塞回拎包,然后打开了一盒牛奶,慢慢地啜饮了起来。 “呐,幸美酱啊。” 见相叶幸美没有给出自己想要的答案,闺蜜皱了皱自己的眉头,露出了一副担忧的神情。 她凑上前去,朝着相叶幸美小幅度地招了招手,示意自己的好友稍微凑近一些。 相叶幸美虽然有些疑惑对方的做法,但她还是照做了。 少女一边吸溜着牛奶,一边俯下身子靠近了闺蜜:“怎么了吗?” “幸美酱啊……” 闺蜜的语气和神情都有些复杂:“你……你是不是被奇怪的人给包养了啊?” “……” 闺蜜的意外发言差点让相叶幸美一口把牛奶给喷出来。 “你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想法?” 看着对方那过分认真的神情,相叶幸美下意识地就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大叫出了声音。 “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啦!” “但是……” 见相叶幸美提高了嗓音,闺蜜也不由地放开了嗓子:“但是昨天我有看到一个戴眼罩的男人来接幸美酱啊……幸美酱,你不会因为是在游戏里氪金借了太多高利贷,所以最后只能用这种方法……” “喂喂,你想得太多了。” 相叶幸美汗颜:“那个、那个人只是我家请的钟点工啦。” 她一边给自己的闺蜜作解释,一边在心里痛斥了一遍那些自作主张跑出来的刀剑付丧神。 在那天第一次尝过了烛台切制作的早餐,并且无意识地夸赞了对方的手艺一句后,相叶幸美每天回家的时候都会在自己的餐桌上发现一桌丰盛的菜肴。起先她还会警惕地用一些小把戏去检测那些饭菜的正常与否,但过了两天之后,她就已经变得能够十分自然地吃下那些菜肴了……毕竟烛台切光忠的手艺是真的很好啊。 至于昨天在放学的时候遇到烛台切么……那只是因为她家突然停水,所以烛台切才会主动找上她,想要趁着相关部门还没下班去交个电费而已。 “别想那么多,安心安心。” “……那你的午餐呢?” 闺蜜还是不肯相信相叶幸美的言辞:“我本来都想好这个月的‘接济菜色’了,结果幸美酱你竟然偷偷的带了便当,我好失望……” “啊哈哈……那还是抱歉了,下个月、下个月就不会这样了。” 相叶幸美讪讪地向闺蜜道歉,以往她穷到只能吃面包的时候,都是闺蜜从家里带双份的便当给她的。闺蜜本身就很喜欢烹饪,所以每个月都会变着花样做好吃的投喂少女,“接济菜色”什么,也是她们两个人相处久了之后自己调侃出来的名词。 “真么吗?好吧,不过……” 闺蜜话锋一转:“幸美酱要是有遇到困难的事情还是要和我说出来哦。” 相叶幸美一愣,随即后知后觉地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嗯,这是当然……” “相叶幸美同学在吗?” 还没等相叶幸美将一句话说完,一个梳着夸张飞机头的风纪委员就从教室门口探头了进来。 “委员长找你。” “啊,好的,我马上就去。” 相叶幸美下意识地扭头过去朝着那人点点头,然后对闺蜜抱歉地一笑:“对不起啊,我要先去找一下云雀。” “嗯,去吧去吧,文学社社长。” “别这么叫我啦。” 少女双颊微红,嗔怪地瞪了自家闺蜜一眼,然后站起身来,跟着那个风纪委员离开了教室。 正如闺蜜所言,相叶幸美是并盛高中文学社的社长,而在这所学校中,大到教育部补贴资金的处理,小到学生日常管理,所有的一切事情都是由风纪委员的头头——云雀恭弥来管理的。 相叶幸美平日与那位杀神一般的人物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云雀找她的原因,只会是有关于社团方面的事情。 不过,最近社团也没出什么事情啊,为什么云雀会在这个时候找自己? 相叶幸美的疑惑很快就被解答了。 “诶?深夜读书会不准办了?” 少女惊叫道:“为什么?这个是从社团成立以来就一直流传下来的活动啊……为什么要取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因为要回学校,所以更新会晚一点,各位多多担待啦(′▽`) ☆、迷宫与路 “为什么?以前明明都可以的……” 相叶幸美对于云雀的决议感到了有些不知所措。正如她先前所说,文学社的“深夜读书会”是这个社团自开办以来就一直传承下来的招牌活动,每年都会吸引很多社团内或者社团外的学生参与,因为在晚樱的陪伴下读书是一件特别浪漫的事情,所以这一项活动也被同学们私下称作“月下鹊桥会”。 云雀虽然讨厌群聚,但他之前也从未禁止过这一项活动,为什么偏偏这次…… “你还不知道吗。” 云雀恭弥坐在办公桌后,闻言从面前的文件中抬起头来,语气略带暴躁。 “并盛最近晚上不太平,已经有很多次袭击事件的发生了。” “……诶?” 虽然是社长,但是从来不在平时参与社团活动的相叶幸美惊了。 “新闻里也没报道……吧?” “因为只是针对学生的。” 一说到这件事,云雀脸上的神色就变了。他“啪”地一下将手中的钢笔狠狠地排在桌面上,起身捞起先前挂在座椅背上的外套,抄起桌上的双拐就要往外面走。 “诶等等……” 相叶幸美下意识地就想要挽留对方,但一旁的草壁却出手阻止了他 “委员长最近心情很不好,相叶同学你还是别去招惹他了。” “但是这个活动……” “还是学生的安全比较重要吧?委员长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下令暂停今年的深夜读书会的。” 草壁身为云雀的副手,一向担任着传达云雀心意的工作。委员长向来只动手不说话,所以如何让下面的人领会他的做法,这就是草壁所要思考的了。 “我也知道你们文学社的这个活动很有名,甚至连隔壁学校的学生都回来参上一脚……但现在毕竟是特殊的时间。你应该不知道吧?这次袭击的主谋就是隔壁市的高中生,而那些被袭击了的学生都被打的遍体鳞伤,有些还被拔掉了牙齿,太惨了。” “……那么吓人的吗?” 事态被草壁形容的那么可怕,相叶幸美自然也不敢再坚持举办这个深夜集会活动了。她惋惜地叹了口气,向草壁道了声谢就准备离开委员长的办公室。 “不过,相叶同学你也别太纠结了。” 草壁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少女脸上的失望神情:“委员长最近也在加急调查这次袭击事件的真相,我想你们文学社或许还可以赶在樱花没有完全凋谢的时候再开一场读书会。毕竟委员长的效率……你也是知道的。” 这意思是说,只要云雀把袭击者捉住,他们的读书会就可以再办的意思吗? 再一次看到希望的曙光的相叶幸美眼前一亮。 “那真是太好了……代我谢谢云雀学长。请他务必要赶在樱花凋谢前把伤害并盛的凶手缉拿归案!” . “所以,今年的读书会要延后啦?” “是啊。” 相叶幸美垂头丧气道:“亏我还想着这次能够用社费大吃一顿呢。” 夜间赏樱、与喜欢的人一起读书、畅吃的点心和零食……这就是构成并盛文学社“深夜读书会”的三大支柱,而相叶幸美最为期待的,就是最后一项了。 “你啊……好歹也是社长,怎么就光冲着吃过去啦。” 闺蜜笑着调侃了一句:“你该不会是为了读书会的点心才去当了社长吧?” “怎么可能嘛。” 相叶幸美轻轻握拳锤了一把自己的闺蜜,笑嘻嘻道:“当然是为了发展伟大的文学事业啊……但是日本学生的阅读风格和我差太多了,所以现在我只能从读书会里知道吃点心的乐趣嘛。” “嗯,说来……” 似乎是这个话题引起了什么其他方面的联想,闺蜜点点嘴唇,做出了一副回忆的模样:“幸美酱你的确看上去不是一个纯种的日本人呢……不论是样貌还是其他方面,啊,幸美酱的英语口语也很好呢。” “还好还好啦。” 相叶幸美不想过多谈及自己的家庭,就用一个微笑马马虎虎地把话题糊弄了过去。 两名少女的家并不同路,所以到了岔道的路口,她们便互相挥了挥手道别,分别往自己家中走去。 现在正值初春时节,虽然空气中还夹杂着些许寒意,但白昼的时间却也在逐渐变长。 以往这个时候太阳都快要下山了啊。 相叶幸美背着包望了望天,心想道,但现在却还很亮,要不顺道去一趟书店,看看有没有新的原版小说进货? 不,还是算了吧。 这个念头一从少女的脑子里冒出来,就被她给立即否决了。 云雀说最近晚上不太平,虽然现在时间还早,但游戏里的flag不都是这样发生的吗?主角某一天突发奇想想要绕道回家,结果却遇到了正在发生的恐怖事件……自己还是稍微注意一点,尽量早点回家吧。 默默地给自己的判断点了个赞后,相叶幸美便坚定地朝着回家的方向一路走去。 相叶幸美居住的地方并不是遍地独栋的小区,而是道路更为复杂错综的高楼公寓。因为要兼顾人口密度和休闲片区的建设,少女所居住的地方遍地都是精致的鹅卵石小道,整个小区乍看之下十分优雅宁静,实际上其内部路线却对初来乍到的人十分不友好。 “那个,请问一下。” “嗯?” 相叶幸美刚刚走到自家楼下,准备刷卡上楼,就听到自己身旁传来了一个唯唯诺诺的少年的声音。 “怎么了嘛?” 少女扭头,温和地询问对方。 “十分抱歉。” 少年脸上露出了一个困惑的神情,他伸手搔了搔自己的面颊,苦笑道:“我今天来给生病的同学送作业,但这边的路实在太难走了,所以……” “哦,所以你迷路了?” 相叶幸美了然:“你同学住在几号楼?” “六号。” “那你往那条路走,然后左拐,在第三个岔道处再右拐,走上几百米,右手边第一栋就是六号楼了。” “呃,这个……” 蓝发少年盯着相叶幸美看了许久,突然讪讪地笑了笑:“这我……” “好吧。” 自觉这个小区道路太过复杂的少女叹了口气,她将房卡塞回背包,妥协道:“我带你走一段好了。” “可以吗?太谢谢你了!” “没事没事。” 相叶幸美摆摆手,重新将书包背好,带着那迷路的少年就往六号楼慢慢地走了过去。 “这个小区可真是高档啊……环境真好。” 可能是出于礼貌的缘故,少年并没有选择与相叶幸美并排而行,他稍稍落后于少女的脚步一点,一边走,一边有的没的地夸赞起了这个小区的设施。 “虽然路有点乱,但是视觉效果却很好呢,有点像迷宫。” “哈哈,的确会让第一次来的人迷路。” 相叶幸美笑了两声:“我自己第一次搬过来的时候,也和爸爸妈妈找了很久才找到我们的家呢。” “哦,那现在就不会了吗?我记得这个小区是分了一期二期建造的吧,后续的道路铺设……” “多走走就没问题啦,方向对就……诶?” 相叶幸美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应该是这个方向才对啊。” 相叶幸美看了看眼前眼熟的建筑,犹疑地转过头去。 “抱歉啊,我可能很久没……走……” 少女看着自己身后空无一人、与来时完全不一样的、仿佛迷宫一般的错杂道路,沉默了。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了一个巨大的bug,纲吉他们是初中生啊【捂脸大哭】 结果还是准时更新了www ☆、幸美与名 相叶幸美看着眼前和来时完全不一样的道路,沉默了。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重新睁开,反复了好几次,才确定自己眼前所见的并不是所谓的幻觉。 不不不,少女在心中疯狂摇头,这显然就是幻术吧,自己这肯定是着了道了。 但我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啊……相叶幸美站在原地,看着眼前错综复杂的道路,不敢踏出一步。 方才拜托她带路的少年已经不见了,相叶幸美却不能确定,那人到底是被这幻术造就的场景给隔离在了外面,还是他就是所谓的罪魁祸首。 “云雀说的不太平就是这种?听上去明明只是很正常的黑社会打人事件啊。” 相叶幸美抬头看了看天,随即有些诧异地发现,原本干净澄清的天空,此时也被崎岖蜿蜒的鹅卵石道路铺满了。 ……这肯定是幻境了。 “唔,我根本没学过怎么处理这种事情啊。” 相叶幸美纠结地握了握自己的背包带子,脚下踟躇片刻,却还是没有决定到底是往过来的路走回去,还是继续往那所谓“六号楼”的方向前进。 她虽然是在充满非人类的环境中长大的,但是闯入幻术创造的空间这件事还是第一次。 怎么办,往前走还是往后走?总之不能就这么呆在原地吧。 少女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许久,慢慢地把混乱成了一片的大脑慢慢梳理清楚。她深吸了一口气,最终决定还是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回去。 ……虽然在幻术中,所谓回去的方向也有可能变成前进的方向,但有个明确的方向总归比像个无头苍蝇一般随便乱跑要好。 这么想着,相叶幸美就咬咬牙,抬起腿,往着来时的方向重重地踏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而异变,就发生在少女决心折返回去的那一刹那。 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风猛地席卷了上来,将那些蜿蜒曲折的道路尽数刮起。 “呜啊!” 相叶幸美惊叫了一声,她下意识地想要迈开步伐往前逃窜,那些鹅卵石道路便化作了一条条白色的绷带,将那妖风和她密密匝匝地围拢了起来。 少女避之不及,她只来得及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脑袋,尽可能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努力地规避那风的袭击。 风太大了,大到几乎要把人吹飞的地步。而相叶幸美也确实是这么感觉到的。她已经来不及去捂自己飞扬的裙摆了,因为那不知构造为何的风竟然从她的脚下狡猾地穿过,一把掀翻了本来还稳稳地蹲在地上的少女。 “啊啊啊啊——!” 相叶幸美惊恐地闭上双眼,大声尖叫了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后,随之而来的则是宛若从高空坠落那般的失重感。 要摔死了,要摔死了啊! 过分真实的体验让相叶幸美选择性地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与幻术之中的事实,少女双手抱着脑袋,感到自己的眼角都沁出了惊惧的泪花。 要是没有人在下面接着……不,就算有人在下面接着,自己这样的重力加速度下去肯定也是会死的吧?! 妈妈,爸爸! 我还不想死! 这么一个想法一在脑内跳出,相叶幸美就感到自己下落的速度骤然一减,而后一个不知名的力量被作用在她的身上,迫使她舒展开四肢,从原本蜷缩的姿势变为了最正常的站姿……然后,她就感到自己被一双大手给稳稳地掐在腋下接住了。 ……诶? 相叶幸美抖抖颤颤地睁开眼睛。 先前因为恐惧而分泌出的泪水还没有尽数褪去,少女眨巴了两下眼睛,才让自己被水模糊的视线清理干净。 然后,在她看到借助自己的那人的下一秒…… “老爸?!” “诶诶,不是说好要叫我papa的吗?不要学动画片里面那些粗鲁的男主角的叫法啦。” 青年男子略微无奈地朝着相叶幸美笑了笑,然后双手猛地一用力,将少女又重新抛上了天空。 “呜啊啊啊啊啊——老爹你要干什……嗯嗯?” 失重的感觉又一次让相叶幸美尖叫了出声,但还未等她将一句完整的句子说完,她便发现,自己又被对方给接住了。 “嘿嘿,拋高高准备好咯,一、二……” 看不太清面容的青年男人弯了弯嘴角,又一次将相叶幸美抛向了空中,而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相叶幸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怎么从一个,一米六的高挑少女,变成六十公分都不到的短腿幼女了! 相叶幸美呆住了。 少女……哦不,现在应该是幼女了。幼女的突然呆愣毫不意外地引起了青年男子的注意力,看不清面容的“父亲”在轻轻地拋接了几次自己的女儿,却没有得到对方任何的回应后,终于停止了这场父女互动的游戏。 “萨拉,撒莱,小公主?” “不要这么叫我!” 相叶幸美条件反射地就高抬起了自己的小短腿往青年男子的脸上一踹:“太羞耻了!” “唔啊啊,好疼……亲爱的你是女孩子啊,不要随便就高抬腿!” 青年男子被相叶幸美踹了个正着,却还是忍住了自己本能抬手想要捂住痛处的动作。他可怜巴巴地皱了皱眉头,随即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小小的相叶幸美坐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怎么了啊,是不想玩抛高高了吗?” 面容模糊的父亲凑过来在相叶幸美的脸颊上留下轻轻一吻:“想要玩什么?爸爸陪你。” “不会打扰你工作吗?” 相叶幸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句已经说了千百遍的话。 “嗯?亲爱的你忘记啦?” 青年男子伸过手来摸了摸相叶幸美的脑门,语气中暗含笑意:“明天我们就要搬到日本去住了,现在爸爸妈妈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陪着你呀。” “……诶?” 相叶幸美愣了愣。 “嗯……去日本的话,最好还是给你取一个日本的名字吧。” 抱着幼女的男子在朝自己的女儿解释完后,便自顾自地絮絮叨叨了起来。 “其实我已经想好啦,亲爱的你的日文名字就叫幸美好不好?不是雪见这种听起来就很悲伤的名字,也不是由纪美或者雪美这样太过温婉的写法,而是幸美……幸美,你是我和你妈妈一辈子的幸运。”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就将自己的额头与相叶幸美的亲密地贴在了一起。 他朝着自己的女儿温柔道:“无论你是怎么想的,你就是我必须要守护一辈子的小公主。” …… 这简直和当初他们一家搬到日本来之前的对话一模一样。 相叶幸美看着眼前面容模糊不清的父亲,眼眶一下子就酸了。 她吸了吸鼻子,一巴掌拍开了自己父亲凑的过近的面容,抽抽搭搭地开口。 “笨蛋老爸!” 相叶幸美听见自己过分稚嫩的声音里浸满了泪水:“但是雪见(yukimi)和由纪美(yukimi)还有雪美(yukimi)……这三个名字听起来和幸美(yukimi)是完全一模一样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张写的我要笑死了 ☆、密室与鹤 刚刚安抚好抽抽搭搭哭泣的女儿,青年男子就被一个不知名的电话叫走了,临走前,他将小小的相叶幸美放在了屋内的沙发上,蹲下身子,和幼女拉着小指做了个约定。 “爸爸忙完这点事就来陪你哦,乖乖呆在这里,好吗?” “嗯。” 相叶幸美伸手抹抹鼻子,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她看着自己的父亲朝自己莞尔一笑,然后起身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所以说,明明是看不清脸的,为什么我会知道他是在笑啊。 相叶幸美看着自己爸爸的背影消失在环境的尽头,略微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有些绝望地发现尽管那个幻影消失了,她的身材却一点都没有想要变回来的趋势。 本来就不擅长应付幻境,结果现在又变成了一个五短身材的豆丁…… 相叶幸美蜷起腿,伸手抱住膝盖,把自己在沙发上团成了一个团子。 早在被她的傻爸爸放到沙发上的时候,相叶幸美就发现了,她现在所处的空间正式当初她与父母一同生活过的地方。在来到日本之前,相叶幸美几乎在这间不大的房间中度过了她的所有童年时光,所以,她自然也对这里的所有布置有着了如指掌的了解。 “这个是可以让人看到最渴望场景的幻境吗?” 小小的相叶幸美盯着地面上彩色游戏板花纹,喃喃自语道:“那为什么偏偏只有混蛋老爸,没有亲亲妈咪啊……我才不想看到那个臭男人。” 幼童稚嫩的声音在不大的空间中回荡着,但这回,却没有人再委屈巴巴地对她的不公平发言作出抗议了。 相叶幸美发愣许久,突然就长长的叹了口气。 “还有什么都尽管来吧。” 幼女舒展身体,扭动着屁股往地上一跳,双手叉腰,仰天大叫了一声。 一秒、两秒、三秒…… “啊啊啊,随便来点什么反应啊!把我妈咪的幻影放出来啊,不是想要让在环境中迷失自我吗,你倒是拿点能够打动我的东西来啊!” 回应少女抓狂大吼的,是无尽的沉默。 “切。” 相叶幸美失望地啐了一口。 幼女不清楚那个害得她陷入幻境的人到底还有没有在外监视这里的情况,所以她就想着要用言语来刺激对方对现有的环境做出改变,而现在看来,那个幻术师或许并没有太把她的挑衅放在心上,或者说……那人其实已经离开了。 “不论如何,打破幻境才是最快的解决办法吧?” 相叶幸美努力地回想着自己以前所玩过的各种游戏,试图从那些rpg主角的经历中获得什么突破性的灵感。套着幼女壳子的少女就这么站在原地思索了许久,终于在她的大脑无措到快要变得空白一片之前,抓住了些许希望的闪光。 “嗯,总之,被困密室的时候我应该先去找点道具。” 相叶幸美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开始漫无目的地搜寻起这间房间的各个角落。 要说现在的房间与她记忆中的那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现在由幻境构筑的空间,并没有设立任何可以出入的大门或是窗户。这个幻境太假了,假到连方才她父亲幻影消失的时候,都是十分不自然地穿墙而过。 明明先前下坠的时候还真实的要把自己吓死呢,怎么在设立幻境密室的时候这么不走心? 相叶幸美一边吐槽,一边把自己现在身高可以够得到的高度的墙面给摸了一把。和她事先预想的一样,那些墙壁对于她来说都是实芯的、完全无法打破的,她身为这个密室的主角,并没有被赋予与她那个幻影老爸一样可以自由穿梭墙体的特权。 “不知道有破坏力的工具可不可以把这个墙给打穿啊。” 相叶幸美从房间的大床下找到了自己遗落在一旁的书包,她跪坐在地上拉开背包的拉链,开始将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饭盒,书本,文具,手帕……嗯,手帕?” 幼女将那块花纹幼稚的小手帕拿出,掸开。 “是幼儿园时候用的啊……应该是被我压箱底了才对,怎么会在包里呢?” 相叶幸美回忆了一秒钟今早整理书包的场景,然后在下一秒彻底放弃了思考。 “算了,想不起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 一句话还未说完,相叶幸美便看着自己从包中掏出的下一样东西,沉默了。 “……刀?” 幼女模样的她看着被自己勉勉强强地抓在小手中的、纯白色的刀柄,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相叶幸美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疯狂地跳动了起来,一股热流从她的大脑中凭空腾起,耳边嗡嗡声不止,直把她震得几近昏厥。 是狂喜,还是惊悚? 相叶幸美已经来不及去分辨造成自己现在生理情况异常的情绪是什么了,她想也不想地倾身向前,两手抓握住那个对她现在的身材来说太过巨大的刀柄,手上猛地一用力的同时顺势后仰,靠着自身的惯性,一口气把那柄不知长短的刀剑从她的书包中给拖了出来。 “哎呦……” □□的重量对于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来说还是太重了,相叶幸美潜意识将自己认作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女,自然也就无法发挥出她本来应有的力气。小小的孩子腿上不稳,一个踉跄抱着刀剑摔了个人仰马翻。 “疼、疼……” 相叶幸美痛呼一声。 过重的钢刀压在幼女柔软的身体上,仿佛一道枷锁一般限制住了她的行动。相叶幸美唔嘤一声,伸手就想要将那死沉的刀身移开,但还未等她开始使力,一阵樱花雨就“彭”地一下从她怀中的刀剑上爆裂了开来,洋洋洒洒地迷了她一眼。 相叶幸美被花瓣晃花了双眼,她恍惚了一下,只感到自己身上骤然一轻,然后有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了她的头顶上。 “哟,有没有被我的出场吓……噫!你是谁?” 鹤丸国永愣愣地看着被自己笼罩在身下的幼小女孩,迷蒙了片刻。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有些陌生的孩子,视线从对方过分幼稚的小圆脸上缓缓下移,越过被微妙掀起的连衣裙,最终停留在了对方下.身的…… “呼,幸好穿着安全裤,不然你就要走光了啊,小妹妹。” 鹤丸国永长舒出一口气,伸手就想把对方撩到肚皮上的小裙子拉下来。 但还未等到难得好心的太刀出手,他就被那个“陌生”的小女孩飞起一脚,直直地踹中了鼻子。 “穿着安全裤也不是你往下看的理由啊!” 相叶幸美羞愤的大喊充斥了整间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求一个作者收藏,爱你们么么哒(′▽`) ☆、幻境与父 “啊啊,原来是审神者大人。” 在相叶幸美气急败坏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同后,鹤丸国永揉着鼻子哀叹了一声:“我本来以为我们身为付丧神已经足够不正常了,结果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幻术这种东西吗?” “是阴阳师?阴阳术?忍者?咻咻咻?” “这都是些什么啊。” 小小的相叶幸美插着腰,闻言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她现在的身高矮的不像话,好好地站立在地上的时候,也不过只能与跪坐在地板上的鹤丸国永视线平齐而已。 幼小的孩子气鼓鼓地瞪大了双眼的动作在他人看来有一丝微妙的滑稽,鹤丸国永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女孩那软乎乎的脸,忍耐了许久,最终还是一不小心地“噗嗤”笑出了声。 “这就是人类小孩子啊。” 鹤丸国永喟叹了一声:“软软的,小小的……比短刀还要矮。” “短刀都是十一二岁的少年吧?” 相叶幸美回忆了一下最初见到药研藤四郎还有他的弟弟们的场景,估计了一下,然后道:“我现在只有五岁的大小啦……放在人类里面,还是一个只能上幼儿园的年纪。” “嗯?但审神者大人不是说,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幻术吗?” 鹤丸国永仔细回想了一下先前相叶幸美对他做出的解释:“那你现在实际应该还是十五岁才对。” “说是这样说啊。” 一提到这个问题,相叶幸美就像一个漏了气的皮球一般垮下了肩膀。 “我对幻术完全没有抵抗力,光是努力让自己认清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就已经足够困难了,想要纠正现在的不正常状态,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几乎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 幼女丧气地垂下脑袋。 “明明曾经身边就有一个用幻术的大拿,为什么当初没有乘机向他学两手啊,真是的。” 相叶幸美懊悔地嘀咕了一句。但事已至此,怎样的后悔都无法让她立刻带着眼前的鹤丸国永脱出困境。 “鹤丸……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嗯,审神者大人请自便。” “好的,那么鹤丸。” 相叶幸美深吸了一口气,拖起自己的背包,一脸郑重地向眼前的纯白刀剑提问:“你有办法把我带出这片幻境吗?” “没有。” 鹤丸即答。 果然……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相叶幸美扶额叹息:“所以物理系的永远比不上法系,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不公平吗。” “啊哈哈,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吧。” 鹤丸国永伸手进自己的兜帽抓了抓头发。先前以跪地的姿势出现在相叶幸美面前的时候,纯白太刀的帽子十分自然地掉到了他的头上,他也没有想要拉下这层布料的意思,索性也就在之后的谈话中保持了带帽的状态。 “再严密的环境也会有突破的地方,审神者大人,只要我们攻击到敌方无法及时补充幻境的地步,这里不就自然而然地崩溃了吗?” “……对哦。” 鹤丸国永的一句话及时地点醒了相叶幸美,但还未等她为终于找到了可行的方法高兴太久,一个严重的问题又再一次从她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鹤丸你……” 相叶幸美迟疑地看了看眼前提醒纤细的刀剑男子,语气之中满是怀疑:“你有足够攻破这片幻境的能力吗?” 她从未见过这些刀剑付丧神战斗,也不了解他们平日到底是在做着一些怎么样的事情,所以在遇到了现下需要实战的情况,相叶幸美自然也会对眼前刀剑男子的实力产生一些怀疑。 幼女将自己的目光从鹤丸国永的脸上挪开,落到了被对方放在一旁的纯白太刀上。 付丧神应该没有什么奇怪的招式吧?只是用刀砍的话,能不能毁坏这片幻境啊? “呃……要不我再试试召唤其他刀剑来?” 相叶幸美犹犹豫豫地又将自己的背包拉开,伸手进去摸索。 幼女虽然认识一些更加适合应对现在场景的专家,但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她现在完全没有办法联系到那群整天满世界到处乱飞的忙人。对于相叶幸美来说,眼下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她自己和那些刀剑了。 “话说鹤丸你到底是怎么被召唤出来的?突然就出现在我的书包里,真的把我吓了一大跳。” 相叶幸美一边探手在包里东摸西摸,一边和鹤丸闲扯:“你这么一把刀到底是怎么躲进这么小的背包里的?” “啊啊,这不是和审神者大人你家的衣柜一个道理吗。” 鹤丸国永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可以在硬木的地板上坐的更加舒适:“书包拉链是‘门’,你的手帕是‘媒介’……我就是靠那个被召唤出来的呀。” “??” 相叶幸美捞刀的动作一顿。 “我说那块手帕怎么会在我的包里。” 她恍然大悟了一瞬,随即在意识到什么后突然气急:“你们动我衣柜就算了,还乘我不注意动我书包?!” “没没没。” 眼看着他们又要被扣上什么黑名,鹤丸国永连忙摆手否认。 “八成是狐之助做的吧。” 纯白太刀加快了语速,急急地向自己的审神者做出解释:“是预防措施啦,其他兼职审神者的学生也会采用这种方法来应对突发事件的……在包里备上一个媒介,好让自己随时召唤刀剑,这样。” “……哼,这算什么理由。” 相叶幸美冷哼一声:“但是算了,好歹这次的确是帮上了点忙。” 见审神者幼女勉勉强强地接受了自己的说法,鹤丸国永长舒了一口气。 他又隔着帽子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迟疑片刻,才朝着眼前几乎都要把大半个身子都探进背包的小女孩开口道:“那块手帕上的灵力太少啦……你又召唤的是身为太刀的我,我想你现在再怎么捞,都是捞不到刀的。” “啧。” 相叶幸美皱起了眉头:“那也就是说,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了?” “还有审神者大人你。” 鹤丸国永补充了一句,反问道:“审神者大人准备好了吗?” “嗯?准备什么?” 相叶幸美才把自己的手从包中抽出,就感到自己突然被一个大力抱了起来。 “唔啊,鹤丸?!” 鹤丸国永不知在何时站了起来,此时他正一手抱着相叶幸美,一手握刀将对方的书包挑起,背在身上。 “嗯……虽然动作可能会比较笨拙,但是……” 鹤丸国永单手抽刀,在那纯白刀鞘落地的刹那突进向前,狠狠地一刀劈在了眼前房间的墙壁上。 “只有我一人也可以……诶诶诶?!” 本以为自己的刀会砍到一片坚硬的墙面,但实际上从刀剑传来的触感确实绵软而富有吸力的材质。鹤丸国永先前施力过猛,此时刹车不及,一个狠冲就直直地带着相叶幸美撞向了那一面白墙。 “卧槽,你……” 撞墙干什么?! 相叶幸美完全没有料到事态竟然会往这么古怪的一个未来发展,她甚至还来不及将一整句话说完,就被冲力带着陷进了那幻境构筑的墙面之中。 窒息的感觉像是潮水一般涌来,那感觉就像是好像有人遏住了她的咽喉那般痛苦。相叶幸美原以为自己就会这么因为缺氧而昏厥过去,但就在下一秒,一道亮光突然从头顶上方投射下来,她周身的空气重新恢复了正常。 “咳、咳咳。” 相叶幸美从鹤丸国永的胸前抬起头,痛苦地干咳了两声。 “这、这里是……” 她揉着自己沁出了泪花的眼角,喘着气环视了一下周围。 不看还好,这么一看可把原本就惊魂未定的相叶幸美再一次吓了一跳。 她和鹤丸国永正站在一间教室的门口,教室内坐满了带着大人的小孩,因为他们两人的出现,房间内所有的人都将他们的事先抛向了门口,也就是她和鹤丸国永身上。 相叶幸美感到自己身下的刀剑在接收到那些各色各样的目光后,骤然绷紧了自己的身体。 这又是什么场景? “啊啊,相叶同学你总算来了。” 就在相叶幸美愣怔的时候,站在讲台前的温柔女性扭身迎了上来,她的面容和先前的幻影一样模糊不清,但相叶幸美就是知道,对方现在正摆着一副勉强微笑的表情在与自己对话。 那个幻影看看相叶幸美,又看看正抱着幼女的鹤丸国永,踟蹰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相叶同学,这位就是你的……爸爸吗?” ☆、鬼脸与风 “不是!”   “并不是。” “诶?” 幻影构筑的女性愣了一下,随即了然。 “啊,那你就是这孩子的其他亲属吧?这也是可以的,请进来吧,家长会就要开始了。” “嗯嗯?家长会?等、等一下。” “斯——”  鹤丸国永想要甩开那幻影捉上来的手,却未料到对方猛地抬头朝他露出了一副扭曲的面容。原本在幻境中模糊成一片的五官突然变得清晰了然,对方的双目和嘴巴被齐齐地在脸上调转了九十度。 “请尽快入席哟。” 幻影左右翕动着双唇和眼镜,微笑着催促道。 纯白的太刀被对方突变的畸形面容给吓得魂都要飞出来了,他只来得及将相叶幸美的脑袋按回自己胸口,再反应过来后,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对方押着坐在了其余家长和孩子的中间。 “……你坐下来干嘛,还真想开家长会啊。” 相叶幸美没有见到幻影老师露出的可怖面容,她皱着眉头锤了锤鹤丸国永的胸口,催促了一句:“我不想留在这里,站起来,继续走。” “我也想啊……” 鹤丸国永尽力安抚着自己狂跳的心脏,哆哆嗦嗦道:“但是、但是……” 他偷偷地瞥了一眼重新站会讲台上的女性。对方在感知到他的目光后适时地扭过头来,她原本已经恢复原状的面容再度扭曲变异,又一次直直地冲击到了鹤丸国永脆弱的心脏。 卧槽。 鹤丸国永忍不住在内心爆了句粗口。 虽然他是很期待惊吓,但那也仅仅是局限于正常人范畴之内的啊。眼前的这些幻影基本上已经与鬼怪无异了吧?除妖什么的工作还是由青江和石切丸他们来比较好吧。 平安时期出生、还莫名有些迷信的太刀也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但现在无论他往左看还是往右看,只要与周围的人对上视线,那些幻影的脸就会突然异变成一些很奇怪的模样,“咔哒咔哒”地张合着竖直过来的嘴巴,将其中整齐的两排牙齿尽数暴露在外。 这简直和自己之前偷偷躲在本丸里看的鬼片一模一样啊喂! 曾经被作为陪葬品的经历让鹤丸国永对这些鬼力乱神的事情格外地不感冒,他会去看鬼片只是想从中得到一些恶作剧的灵感而已,谁会想到有朝一日那些片子里的场景竟然会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鹤丸国永忍不住隔着自己的外套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他感到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接下来不会还有女鬼在自己耳边吹风吧?啊哈哈不应该吧,这里虽然是幻境,但也是很正常的教室……啊。 不知怎的,鹤丸国永心中刚刚冒出了那个奇异的想法,他突然就感到自己的背后一阵凉飕飕的。 “……审神者大人,您会驱鬼吗?” 微妙地理解了幻境运作机制的刀剑突然拍了拍被他放在自己膝盖上的小小女孩,他一边斜眼四处张望,一边垂下脑袋凑近了对方的耳边轻轻道:“说实话,我感觉这边真的很不妙诶。”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相叶幸美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满脸怂样的刀剑男士,她扭扭身子,将自己从鹤丸国永的怀抱中稍稍挣脱了些许出来。 “就因为感觉不太妙,所以我才让你快点走啊。这都是假的,你身为付丧神应该能够比较能够抵抗幻术的影响吧?” “……诶,就因为是属灵的付丧神,所以才会陷入幻境中无法脱身啊。” 鹤丸国永强迫自己不要去注意周围人的面容,将自己的目光死死地凝聚在了眼前幼女可爱的面容上:“审神者大人您先前也说了吧,幻术是直接作用于人大脑的……那么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干涉灵魂了。我们的敌人里可没有会用这种招数的家伙啊。” 纯白太刀的回答让相叶幸美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她轻轻地“啧”了一声。 “那可真是……” “相叶你真可怜啊,没爸爸就随便从路上拉个人来参加家长会吗?你也不会找个像一点的,这个白化病的家伙长得和你一点都不一样啊哈哈哈。” 还未等到相叶幸美将一句话说出口,从一旁的座位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鹤丸国永下意识地就想要扭头去看,但他脑袋转到一半,就突然想到了方才那些扭曲的大人的面孔。 这小孩不会也变成这样吧? 鹤丸国永心下猛地一跳,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去阻挡相叶幸美的视线,但在他有所行动的时候,境况却已为时已晚——相叶幸美已经扭头与那个小孩对视上了。 “!!” 鹤丸国永猛地收紧了怀抱着幼女的双手。 “咳咳、放开……你抱得太紧了。” 纯白太刀原以为对方会在见到那副扭曲面容后惊叫出声,但出乎鹤丸国永意料的是,相叶幸美并没有如同他所想象的那样惊慌失措,反而倒过头来拍了拍他的手臂。 “放手放手,一个小屁孩而已。” “诶?” 鹤丸国永听了相叶幸美的话后重新扭头看了一眼方才开口的小男孩。 是……正常的模样? 趁着刀剑付丧神莫名愣神的档口,相叶幸美一把捉下对方束缚住自己的手臂。她坐在鹤丸国永的膝头往下看了看,然后冷漠地扭回了脑袋。 她拉了拉鹤丸国永的衣襟,示意对方也赶快把注意力转移回来,但对方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小女孩催促的力道,依旧保持了紧盯那个幻影小孩的姿势,一动不动。 “喂、你看什么看啊。” 那个幻影小孩愣怔了不到一秒就迅速地反应了过来,他恶狠狠地回瞪了一眼鹤丸国永,顺势一脚抬起,揣在刀剑男士灰色的裤子上。 “相叶是个撒谎精,她找来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告诉我妈妈!” 小男孩吐出舌头摆了一个鬼脸,转身就想要往一旁的大人身边跑,但还未等他走出两三步的距离,鹤丸国永便一把捉住了他的后领,将对方重新拖了回来。 “你个小屁孩……给我道歉!” 鹤丸国永捞起一旁的刀,“啪”地一声打在那个幻影小孩的屁股上:“不然就打死你。” …… 相叶幸美看着那个幻影小孩大哭着跑远后,颇为无奈地抬头瞥了鹤丸国永一眼。 “你和一个幻术造出来的东西置什么气。” 相叶幸美总觉得鹤丸国永自进入这个幻境中就变得有些奇怪,她方才一直被对方紧紧地抱在怀中,自然能够感受到刀剑付丧神那宛若坐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的心跳。 “有这点精力还不如赶紧走。” “咳咳。” 鹤丸国永被相叶幸美一说,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唯独那个孩子没有变成奇怪的模样?这是怎么回事。 但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了,他干咳两声,在周围一个幻影顶着鬼脸转过身来之前,将快要与之打上照面的幼女重新拉回了自己的身边。 “……我都说了我们很容易被这种把戏影响的。” 纯白太刀干巴巴地为自己刚刚的行为作出辩解:“而且那种话说的也太过分了,熊孩子,该打。” 虽然和对方相处时间不长,但总觉得对方说出这种话有些违和的相叶幸美:“……” “而且……” 鹤丸国永别过头,让自己别去看幼女审神者那宛若看智障的眼神。 虽然被那些扭曲的脸给吓得几乎要魂魄飞离,但刀剑付丧神到底还是保持了其敏锐的观察力。 鹤丸国永回想到方才那对相叶幸美面上神情的惊鸿一瞥,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刚刚我有注意到审神者大人你的眼神啦,你应该有那么一瞬间,一点点时间……就这么一点点……” 付丧神举起手,食指对中指地比出了一个细小的距离。 “把对方的话听进去了吧?” “……” “才没有。” 相叶幸美否认道:“你别瞎想。” “好好好。” 鹤丸国永认输似地举手,十分识相地转移了话题:“那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用刚刚的方法。” “嗯,早该这么做了。” 相叶幸美说完这句话,便起身站立了起来。 说来也怪,鹤丸国永看着矮小的审神者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背包背上,不由地就对周围的那些人的无动于衷感到了一丝疑惑。 明明他刚刚有所行动的时候,那些幻影都会及时地扭过头来与他对视,为什么审神者大人自顾自地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缄默呢? 难道说……鹤丸国永惊了,是审神者大人身上的一些什么特质或者能力,能够镇定、或者说是排斥周围的环境吗? 对于幻术还是了解过少的鹤丸国永想着想着就随着相叶幸美一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而随着他的动作,那些幻影又一次齐刷刷地扭过了头。 相叶幸美本来好好地在整理自己的裙摆,只是余光瞥见了周围的异样,便下意识地昂起了脑袋。 然后,她就与其中的一张怪脸对上了照面。 相叶幸美:“……” “审、审神者大人?!” 鹤丸国永完全没料到事态竟然会是这么的一个发展,他先前努力地掩饰了那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 纯白太刀的大脑中一片空白,他想也不想地就要弯下腰去捂幼女的双眼,但还未等他来得及向对方伸出双手,一阵巨大的气浪便从相叶幸美的周身朝四周席卷开来。 ☆、兜帽与骸 突如其来的异变让鹤丸国永慌了神。他先前就想到了相叶幸美或许会在见到那些鬼脸后被吓到,但他完全没想到,自家审神者被吓到之后会直接进入敌我不分的暴走状态啊! 他们一本丸的刀早在很久之前就有所感觉了,相叶幸美这个少女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强大灵力,但切身实地地体会到这份力量的强大,这对于鹤丸国永来说还是第一次。 从相叶幸美周身扬起的旋风宛若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回旋着将周围的鬼怪打飞,再撕成碎片。幻境构筑的墙壁被劲风剐蹭出一道一道的沟壑,但却没有丝毫要向外倒塌崩裂的意思。 该说真不愧是幻术吗? 鹤丸国永抬手遮住脸面,任由本来戴在自己头上的兜帽被吹下,一头白发胡乱地在狂风中飞扬。 “审神者大人!已经可以了,停手、停下来!” 虽然一下子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有助于他们两人脱出幻境,但毫无控制力的输出很有可能对相叶幸美本身的身体造成什么损害。鹤丸国永并不怎么了解人类的术士,他只是本能地觉得不能放任眼前的幼女这样肆无忌惮地疯狂下去。 “相叶幸美!” 鹤丸国永尝试用呼唤对方的名字的方法来让自家的审神者停手,但往常放在其他人身上的灵言此时此刻在相叶幸美的身上却没有发挥其应有的效果。她身上由灵力带起的风压不仅没有变的缓和,反而肆无忌惮地加大了力道和范围。 桌椅被吹起,顺着旋风的轨迹一路向上盘旋到最高处,然后在离开风力托举的那一刹那从高处重重落下。 “!” 危险! 眼见着那些桌椅就要笔直地砸到旋风中央的相叶幸美身上,鹤丸国永想也不想地就顶着逆风往前扑去。 单纯推开对方的话,或许会对这么小的孩子造成二次伤害,所以…… 此时此刻的鹤丸国永已经下意识地遗忘了对方并不是一个真的幼女,而此处也不是一个真实的教室,他只是顺从着刀剑的本能,想要拼尽自己的全力去将风暴中心的审神者救下。 快一点,再快一点。 起初在相叶幸美掀起风暴的时候,鹤丸国永就因为没有做好预先的防备而被对方吹飞了好远。虽然那些灵力构筑的风刃并没有像伤害幻影鬼面那样伤害他,但却给鹤丸国永此时的救援造成了一个巨大的阻碍。 他方才被吹飞后好不容易稳定下身形的地方距离他的审神者实在太远了,而那些下坠的桌椅却在风力的加持下拥有了此刻的他所难以企及的速度。鹤丸国永努力地逆着狂风向中心的相叶幸美处奔去,倾尽全力伸长了双手想要将相叶幸美小小的身子拉进自己的保护范围。 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鹤丸国永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在痛苦瞬间从伤口传导到大脑的瞬间用力向前一蹬。 好,就差一点……卧槽! 就在刀剑付丧神的指尖快要触及到相叶幸美裙摆的时候,一道风刃突然重重地击中了他毫无防备的腹部。鹤丸国永只感到自己的内脏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钝痛瞬间袭来,他下意识地屈身弯腰,低头就想要收手捂住自己被攻击到的地方。 不、现在不是管自己的时候! 在反应过来自到底是要做些什么的时候,鹤丸国永的目光已经从眼前的相叶幸美身上给挪开了,而当他重新仰头去看对方的时候,势态已经飞速发展到了他先前最为恐惧的地步。 “不!” 在那些桌椅碎片就要砸到相叶幸美身上的时候,鹤丸国永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而也就是在他喊叫出声的一刹那,一阵刺眼的白光突然从幼女的身上爆发了出来。 异变突生。 原本凝聚在相叶幸美周身的飓风结界在顷刻间消融殆尽,中心的光芒凝聚的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宛若一颗恒星那般,照的周围所有的一切幻境都失了本来的颜色。 “审神者大人!” 鹤丸国永虽然想努力地看清相叶幸美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对方身上发出的光芒实在是太过于明亮,逼的刀剑付丧神不得不暂时抬手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虽然纯白太刀的反应很及时,但过亮的光芒还是深深地蛰疼了他的眼睛。鹤丸国永痛苦地□□了一声,感到自己的眼角瞬间就冒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尽管鹤丸国永死死地闭起了双眼、还用自己的衣袍挡住了外界的光芒,但那不知名的白光却还是能够透过层层的防御刺入他的眼底。 幸运的是,这猛然爆发的光线攻击持续的时间并不太长。在感觉到外界的白光渐渐暗淡下去后,鹤丸国永重新放下手,睁开双眼,急急地就要去搜寻相叶幸美的身影。 相叶幸美原本站立的地方距离鹤丸国永并不远,纯白太刀几乎是一抬头就看到了对方的身形……以及不知何时出现在少女身旁的,另一个纯白色的男性。 “你是谁!” 鹤丸国永在看到对方缓缓抱起不知何时陷入沉睡的少女的时候,便一下子站起了身来,但他在做出这样猛烈的动作的时候似乎遗忘了自己腹部的伤势,所以还未等他抽刀做出攻击的姿态,他就因为自己那从内里传来的阵痛给疼弯了腰。 “喂,你给我放下她!” 还好,毫无防备的疼痛攻击只是让鹤丸国永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在下一秒,经历丰富的刀剑付丧神就利落地重新站直了身子,中气十足地向对方呵斥了一声。 那凭空出现的男子和鹤丸国永一样穿着一身白色带兜帽的长袍,他听闻了刀剑浸满威胁和恐吓的声音,便缓缓转过头来,朝着对方露出了自己那一双紫罗兰色的眸子。 鹤丸国永先是被对方毫无机质的双眼弄得一愣,然后在感受到周围异样的下一秒猛地握紧了手中的本体。 那些原本被相叶幸美掀起的风暴切割成碎片的鬼脸又重新在破碎一片的幻境中凝聚成了形体。 然而不同于先前那次鬼面拥有各异面目的状况,这次再现的幻影人形的面容却是高度统一的。鹤丸国永记忆力很好,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在之前那场“家长会”中看到过这张面容——这是一个新的幻影。 幻境的创造者又想要搞什么新的幺蛾子吗?这次这个人又是谁? 鹤丸国永戒备地握紧了刀,然后,他突然就听到,那个纯白色的男人对着满地的幻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诶?这是什么很好笑的场景吗? 第一次见到那扭曲的人脸真实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都快要被吓破胆的鹤丸国永一脸惊悚地看向了那个凭空出现的男子。 然后,刀剑付丧神就看到对方在安置好昏迷的相叶幸美后,缓缓地从他一直握在手中的手杖中抽出了……一把剑?! 这是什么操作?! 鹤丸国永不禁在心底惊叫了一句。 但令刀剑付丧神更加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在从魔杖中抽出剑刃后,那个浑身雪白的人就这么径直地冲向了鬼面聚集的最为密集的地方,他利落地挥动着手中的长剑,手腕灵活地扭转翻腾,只几息时间,就将那些扭曲的幻影给劈散成了一团混混沌沌的黑雾。 与先前相叶幸美毫无头路的攻击不同,被纯白色男子消灭的鬼脸并没有再一次凝聚成形,而是在化成“咕涌咕涌”的黑色雾气后,慢慢地消散在了周围的空间中。 ……所以他先前会笑出声,其实是在嘲笑那些鬼脸的战五渣么。 鹤丸国永看着对方犹如死神一般干脆利落地收割着鬼脸的脑袋,冷不丁地抖了抖自己的肩膀。 但幸好有着这位不知名外援的加入,才让形势开始往更加好的方向扭转。 鹤丸国永趁着对方在清理幻影的档口,急急忙忙地去将平躺在地面上的相叶幸美给抱了起来。他颤抖着双手在对方的颈侧和鼻下探了探,随即便释然地松下了口气。 “还好,只是睡着了,还好还好……真是吓死我了。” 刀剑付丧神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调整了一下怀抱少女的姿势,让对方可以更加舒适地入睡后,才抬头看向了另一边正在大开杀戒的纯白色不知名人士。 对方的动作很快,在鹤丸国永检查相叶幸美状况的这么短短几分钟时间内,就将周围的幻影给清理了一空,鹤丸国永抬头的时候正看到对方将长剑插回手杖中的场景。 “谢谢你的帮忙……请问你到底是……” 鹤丸国永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接下来的一个动作给惊道了。 只见那个纯白色的男子重新走到了相叶幸美的身边,他蹲下身,手腕一翻变出一朵百合花,然后仔细地将那朵怎么看怎么奇怪的花簪到了少女的鬓边。 然后,他俯下身,在鹤丸国永无比惊悚的目光下,轻轻地在少女的额发上烙下一吻。 “你……!” 鹤丸国永总算反应过来了,他直接抽刀向对方挥去,却没料到他的攻击竟然落了个空。 纯白色的男子抬头朝一脸愤怒的刀剑付丧神弯了弯嘴角,然后就这么消散在了空气中,不见了。 而随着那不明人士的小时,周围的幻境开始迅速地崩坏。墙壁向外坍塌,地面碎裂成灰,鹤丸国永还来不及从对方的突然离去中缓过神来,便被周围突变的场景给吓了一大跳。 “真不愧是并盛排行第一强大的人。” 一个年轻的男声突然响起:“竟然突破了这种程度的幻术。” 鹤丸国永警觉地朝着来者发声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房间正中破烂沙发上的蓝发少年。 那人在接触到刀剑戒备目光后,突然掩唇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蓝发少年俯下身,将自己的手肘膝盖上。他微微侧头,让自己原先被刘海挡住的红色眸子彻底暴露在外。 “那么……” 蓝色的幻术师垂下眸子,与半躺在地上、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的相叶幸美对上了视线:“接下来的这个幻术,你能看破吗。”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那章忘了说了,不安之种了解一下(微笑) ☆、百合与剑 “……幻术?” 刚刚从昏迷中悠悠转醒的相叶幸美迷茫的呢喃了一句。少女的大脑中尚且留存着些许不清不明的混沌,她睁开双眼缓慢地环视了一下周围,双眼毫无焦距,显然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 和相叶幸美满身破绽的状态完全不同的是鹤丸国永绷紧了神经的戒备。这么一段时间内发生的奇怪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不知所云的幻境、突然出现又消失的白色男性,以及眼前这个有着不详双眼的少年……一切的一切都让刀剑付丧神在倍感迷茫的情况下下意识地提高了防备的心思。 他趁着相叶幸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单手捞起自己的兜帽戴上,让自己的大半张脸都掩盖在了白色布料投下的深色阴影之中。 纯白太刀紧紧地搂住自己的审神者,微微抬头,露出一双满是警觉的金色眸子。 虽然不知道刚刚那个人到底对审神者做了什么,但依照对方现在的状态,他们两人肯定是没有办法与眼前的这个少年正面对抗的。 鹤丸国永一边快速地转动起脑子思考着,一边瞪着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幻术师,试图从对方的小动作之中读出什么攻击的预兆。 虽然无法抵御幻术,但鹤丸国永知道,这种招式的发出一般都需要作出什么特殊的动作……至少,对方不可能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就创造出一整片的幻境。 所以,只要一察觉到对方的行动,就立刻作出反应,保护好审神者就好了。 纯白太刀的想法并没有错,凭借他优秀的动态视力的确可以在第一时间察觉到眼前幻术师身上的异变。所以,在那名蓝色少年眸中数字倏然变化后,鹤丸国永便迅速将尚且处在一种迷蒙状态的少女审神者打横抱起,双腿猛一用力,就往后跳出了好远的一段距离。 一道灼热的火柱在付丧神离地跳跃起来的后一秒突然从地板下喷涌而出,裹挟着满面的热气险险地擦过少女飞扬的长发。 这也是幻术?! 鹤丸国永心下一惊。 他与那凭空而出的火柱打了个照面,因为距离特别近、角度又很刁钻的原因,他方才可谓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十分直观地感受了一下那“幻术”的真实性。 简直比连城的烽火还要灼人,这真的只是幻术,而不是阴阳术之类更加需要依靠灵力发动的术式吗?! 鹤丸国永咬咬牙,抱着审神者轻巧地在被火柱破坏得七零八落的瓦砾间跳跃着,艰难地寻找着可以用以缓冲的落脚点和可供他们出逃的出口。 他的攻击力在所有太刀中并不算最出众,但在敏捷这项数据上却是数一数二的优秀。在这种正面不敌的情况下,鹤丸国永还是很有自信自己可以带着相叶幸美逃出生天的。 不过,虽然刀剑付丧神是抱了想要撤退的心思在与对面的幻术师周旋,他的审神者却没有在第一时间理解对方的意图。 “呜啊,鹤丸你……” 相叶幸美被这么突如其来的连续跳跃给彻底吓醒了。她本能地就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抬手捉紧了鹤丸国永的外套。 “你、你你乱跳什么?!” “审神者大人。” 鹤丸国永急急地向少女解释道:“这个少年就是造出刚刚幻境的罪魁祸首,我建议我们应该趁他还没发动再次攻击的时候立刻撤退。” 话刚落音,刀剑付丧神又迅速地抱着相叶幸美挪腾了位置。他往后一跃,在蜷起上半身的同时用力地用双腿在墙面上一蹬,顺着冲力就这么在半空中翻腾了三百六十度。 “唔啊啊啊——!” 相叶幸美尖叫着环抱住了鹤丸国永的颈脖:“瞎说什么啊,我可是什么都没看到啊!” “……诶?” 鹤丸国永一愣,脚下一个不查就在落地的时候重心不稳地滑了一跤。 突如其来的不平衡让刀剑付丧神下意识地就放松了对于怀中少女的防护,相叶幸美乘机从对方的双手中跳脱出来,在对方重重地摔了一个屁股墩前稳稳地站到了一旁的地面上。 “我只能看到一个破旧的教室……难道你和我看到的东西不一样吗?” 相叶幸美皱着眉头问跌坐在她脚边的鹤丸国永:“你看到了什么?” 鹤丸国永眨了眨眼:“我看到了……” 在刀剑付丧神的眼中,穿着校服短裙的少女审神者正以一种明显不符合物理学常理的姿势站立在地面凸起的一块瓦砾的尖端。而之所以说她的姿势不正常,是因为在鹤丸国永看来,相叶幸美仿佛就是站在了一块空气地板上,她的脚下除却一块翘起的地板之外什么都没有。 感觉就像是3D网游中的bug一样。 “难道?!” 鹤丸国永恍然大悟过来,而就在他彻底认清了现实的场景后,原本火柱横峙的巨大空间迅速地塌缩扭曲成了一个小小的、昏暗的房间——一如先前相叶幸美所说的那样,鹤丸国永也看到了自己少女审神者眼中的破旧教室。 “哦,有趣,你不仅可以自己破坏我的幻术,还可以让他人摆脱幻境的影响么?kufufu,真是太有趣了。” 蓝色的幻术师用一种可以称得上是诡异的音调笑了两声。 “那可是我精心制作了一个礼拜的幻境啊,竟然被你如此轻易地破解了。我该说真不愧是规格外的排行么?” “……哈?” 对方阴阳怪气的口吻让相叶幸美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然后稍稍侧头,压低了声音询问正从地上站起身来的鹤丸国永。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好像什么都记不得了。” “……审神者大人……” 鹤丸国永踟躇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对面正沉静在自己的世界,噼里啪啦说得正起劲的蓝色少年,见对方似乎暂时不会将注意力放到他们这边,才略略低下头,将嘴巴凑近了相叶幸美的耳边,快速而简略地和对方复述了一遍之前发生的事情。 “审神者大人您在看到鬼脸后就进入了暴走的状态,我本来想阻止您,但您身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带兜帽的男人。” 刀剑付丧神抿了抿嘴,回想了一下记忆中那人的形貌,然后将其和相叶幸美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身高和我差不多,穿着白色的袍子,带着兜帽,眼睛是紫罗兰色的,手里还有一个形状很奇怪的手杖……啊,对了,他的手杖里还有一把剑!” “手杖和剑……” 其实早在鹤丸国永说出“白色的带兜帽的男人”这个词语的时候,相叶幸美的心中就隐隐约约地有了有关于那人身份的猜测,而在对方描述到“手杖里有一把剑”的时候,少女几乎已经完全确定了那个神秘来客的真名了。 “先前我还说远水救不了近火呢……” 相叶幸美半是兴奋半是庆幸地道:“没想到是梅林!” “梅林?” 鹤丸国永问:“是审神者大人您认识的人吗?” “嗯!” 相叶幸美双眼闪闪发光:“我现在能够不受幻术影响,八成也是他干的好事。干得漂亮,梅林!” “对了对了。” 兀自开心了一阵后,少女扭头看向摆出了一副若有所思面容的鹤丸国永。 “梅林他除了帮我们把幻境给破了之后还做了什么事情吗?他有留下什么话、或者是东西吗?” “……话倒是没有,他只在看到幻影之后笑了一声。” 鹤丸国永抬手指了指相叶幸美的鬓边:“东西的话,哝,就是这个了。” “嗯嗯?” 相叶幸美一愣,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鹤丸国永指的地方。在触及到一个陌生的触感后,少女本能地拢起了五指,将那本不应该存在在自己头发上的东西一把扯了下来。 然后,她看着自己手中的小小花朵,突然就沉默了。 “百合啊……” 相叶幸美喟叹了一声,然后猛地收紧拳头,将那花朵揉捏粉碎。 “喂,那边的幻术师。” 她突然扬声朝着对面的蓝色少年叫了一声。 “我也不问你你袭击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就想知道……” 少女举起自己捏着百合花残骸的手,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指向对方:“刚刚的幻境,是你在看过我的记忆后做出来的,还是只是单纯设定了最基本的概念,根据不同的人会显示出不同的东西?” “哦,会这么问的话说明你也是一个行家了。果然,你在最初表现出的无措反应都是装出来的吧,kufufu,差点都要被你骗过去了。” 蓝色少年似乎并没有为自己的幻术被看破而感到惊慌,他泰然自若地笑了笑,然后道:“两者有之。” “起初我只是想让你看到你最为眷恋和最为讨厌的景象,但在之后我却在那个白色男人的记忆中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所以索性也就对这个幻境做了一些调整。” “怎么样呢?” 说到这里,少年突然扯着嘴角摆出了一个极为扭曲的笑容:“看到自己最为想念的人以那种可怖的面容出现在自己眼前,你的心理是不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很好,等的就是你的这个回答。” 不去理会身旁鹤丸国永骤然绷紧浑身肌肉的小动作,相叶幸美亦是朝着对方露出了一个微微的笑容。 少女猛地松开自己紧握着百合花的手,然后在花瓣残骸纷纷扬扬下落的间隙,凭空一捞。 随着相叶幸美略显奇怪的动作,那些红白相间的花瓣开始散发出微微的白色光芒。那些裹挟在碎屑上的白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大,它们像是被一股奇妙的力量牵引着似的开始互相靠近、融合、拉伸,最终形成了一柄锃亮的银剑,被少女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相叶幸美手腕灵巧翻腾,在单手挽出一个漂亮剑花的同时将空着的另一只手向前一递,稳稳地捉住了剑柄的后部。 少女双手持剑,看着眼前面露惊讶的蓝色幻术师,缓缓地收敛起了自己脸上的笑意。 “敢把我那个混蛋老爸唯一拿得出手的优点扭曲成那样,绝对不能原谅你!” 作者有话要说:相叶幸美不是看到鬼脸被吓到暴走,而是看到他爸的鬼脸被吓到暴走 给阿骸少年递蜡烛 ☆、剑士与术 “审神者大人?!” 鹤丸国永虽然不太明白相叶幸美所说的话,但他看对方已经双手持剑摆出了即为标准的准备姿态,便迅速地反应过来了对方的意图。 “如果是要战斗的话,还请让我……” “不需要你,鹤丸。” 还未等刀剑付丧神说完一句话,相叶幸美便果断地拒绝了对方。 少女稍稍放松了一下手上握剑的力道,极小幅度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尽可能地压低嗓音,向刀剑付丧神嘱咐道:“不等我叫你名字不要出手。” “诶,但现在……” “没有现在!” 相叶幸美说完一句话,便直直地朝着对面的蓝色少年冲了过去。 幻术师的花头很多,所以能少暴露一些自己的情报,就要尽量少暴露一些。 在幻术师面前,鹤丸国永完全靠不住。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样摆脱了最开始的幻境,但既然对方在梅林到来过后还会受到影响,这就说明了对方并没有得到那位半梦魔力量的馈赠。所以尽管这位刀剑付丧神现在看似摆脱了幻境的束缚,之后还是很有可能会受到对面幻术师的幻术攻击。 梅林没有在自己身边停留,这就说明了对方现在并没有足够的余力来帮助自己,而在这种情况下他还选择将百合花作为留下,那就一定是期望她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来保护自己,或者说打败对手。 不,或许那位突然变得有良心的半梦魔起初的想法只是让自己用百合花剑来自卫的,但是相叶幸美实在是气不过,才会决定好好地用现在的力量亲自去好好地教训眼前的幻术师一顿。 竟然在幻境中把自家老爸唯一可以一看的脸给扭曲成了《不安之种》里那个诡异小孩的样子,该死! 恐怖电影里的那张脸本来就够吓人了,再换成老爸的五官,那简直就是双倍的惊吓! 作为爸爸的女儿,相叶幸美感到自己没有在第一眼看到那张扭曲的脸后被吓晕,这已经是她坚强内心的极大体现了。 “你以为我是caster?其实我是saber哒!” 相叶幸美大叫着冲上前去,双手持剑从下往上迅速一扫,再在对方本能后撤的下一秒灵巧转身,借着旋身的势头横劈一剑,再侧身握剑突进。 “拿幻术骗人的人渣都得死!” 没人想到身材上看上去如此纤细的少女竟然会在握上利剑后拥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幻术师少年似乎是没想到相叶幸美这么一个女孩子竟然会拎着一把剑就这么直直地冲上前来,他略微一愣,便差点被对方手中的利剑给劈成了两半。他依靠本能躲闪了两下后突然一下子向后高高跃起,瞬间与少女拉开了距离。 蓝色的少年目光迅速地略过那些被少女的利剑波及到的桌椅沙发,额角默默地淌下了一滴冷汗。 他的战斗本能很优秀,所以他看得出眼前的相叶幸美虽然握剑的姿势极为标准,偶尔做出的利落攻击姿势也十分流畅,但她本质上还是一个不善战斗的普通人。少女的动作偶尔会有断档的空间,就像是突然忘记了下一步到底应该采取怎样的姿势一样,在其他连续的动作之间显得十分突兀。 但尽管对方的战斗方式略显粗糙,她的攻击力却是毋庸置疑的。 被打空了的攻击因为无法立刻收手而波及到了周围的装潢,破碎的桌椅、□□脆劈开的沙发,地上交错的深深划痕…… 在确定幻术已经失效后,放在幻术师少年面前唯一的一条路就只剩下了肉搏。他原以为对方只是个半吊子罢了,但现在他却发现,尽管在技巧上还略显生疏,眼前少女本身的体质就足以弥补她一切的短板。 这女人是怪物么,人类怎么可能会只用挥剑时候带起的余风造出那么大的破坏?! 其实不仅蓝色的少年这么觉得,连相叶幸美都察觉到了自己现在异于常人的力量,但少女毕竟和梅林是旧识,只一秒的短暂思考时间,她就明白了导致自己现在攻击力报表的原因。 英雄作成。 这是一个能够让被施术着在力量和法力上增强数倍的魔术,也是魔术师梅林的独门秘籍。 原来不是英灵的自己也可以享受到挂壁做成的待遇啊。 相叶幸美略微新奇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然后在察觉到异状的下一秒重新凝神看向了对面蓝色的少年。 “kufufu,说来,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少女的愣神让对方捕捉到了些许的喘息时间,幻术师笑着翻转手腕,如同相叶幸美先前那样从虚空中抽出一把三叉戟。他将那长长的尖锐物器往破碎的地板上笃了笃,朝着对面因为自己突然发话而猛地缓下了攻击势头的少女扬起了一个有些诡谲的笑容。 “我的名字是六道骸,是从轮回的尽头归来的人。” 六道骸这么说着,便握紧了手中的三叉戟,自开战以来第一次主动朝着相叶幸美冲了过去。 “既然其他几种能力对你无效的话,那就让你见识一下这个吧!” 话音未落,六道骸便急急地将手中的三叉戟朝着对面的相叶幸美突刺了过去,而在他出手的那刹那,他红色的那只眼睛上骤然燃起了一簇浑浊的火焰,瞳仁中的数字亦相应地跳动到了代表着修罗道的“四”。 “你的败因只有一个,那就是……” “嗖——!” “与我为敌?” 相叶幸美高高扬起手中的利剑,在顺着六道骸的话说下去的同时,朝着对方扯出了一抹鄙夷的表情。 “saber克lancer的,这么简单的职介相性都不知道吗?” 六道骸握着手中半截三叉戟的棍子,脸上的表情僵硬了。 在他发出攻击的那刹那,相叶幸美猛地一翻手腕,强硬地扭转了本来攻击的势头,将原本可能与三叉戟尖锐头部杠上的利剑调转了个方向,以一种十分刁钻的角度横向砍断了他的武器,让他的三叉戟瞬间从一柄尖锐的刺枪变成了一根光秃秃的长棍。 他的三叉戟使用有形幻觉制造出来的,对方竟然强到可以干涉自己的有形幻觉吗?! 没有丝毫在意六道骸的惊愕,相叶幸美在一击得手后迅速继续进攻,招招狠辣,直把对面的蓝发少年逼得节节后退。 “自古枪兵幸运E,六道骸你束手就擒吧!” 一声大吼之后,相叶幸美双手高举过头,对着已经快要靠到了墙角,几乎退无可退的幻术师猛地挥剑劈下。 然而就在这么千钧一发之际—— “轰——!” “!” 一声巨响从身后的墙壁处传来,相叶幸美下意识地停下斩击的动作,和六道骸一起看向了巨大声响传来的方向。 原先还好好地充当着隔断作用的墙壁已经完全坍塌成了一堆废墟,滚滚浓烟弥漫了大半间的房间,而随着瓦砾滚落声的逐渐散开,一个嘶哑但是耳熟的男性嗓音在一片寂静的房间中孤零零地响起。 相叶幸美看着出现在被打通的墙面另一端的身影,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给我让开,那是我的猎物。” 浑身是伤的云雀恭弥举起双拐,恶狠狠道。 作者有话要说:梅林:英(挂)雄(逼)作成,你值得拥有 -- 让我看到你们留言的双手!!! 没有留言快要寂寞死了o(╥﹏╥)o ☆、筹码与樱 27 “云雀学长?!” 相叶幸美看着来者熟悉的面孔,经不住地大叫出声:“你怎么会……” 云雀怎么会在这里,还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少女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晃晃悠悠朝自己这边走来的身影,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刚刚到底在做些什么事情。 六道骸趁着眼前相叶幸美不备的档口迅速出手,重新幻化成型的三叉戟如破势之竹一般生出,直直地朝着少女的脸面袭来。 相叶幸美余光瞥见了对面幻术师的异状,但对方的速度太快,她刚想举剑格挡,手中的长剑就被对方远远挑开。眼看着三叉戟尖锐的头部就要直直地戳中自己的眼睛,少女猛地侧身,在动摇了自己的重心的同时,勉勉强强地躲过了对方的一记偷袭。 六道骸见自己一击不重,便学着相叶幸美最开始的攻击套路,灵巧地在轨迹的半当中一翻手腕,倏然扭转了三叉戟在空中划过的行迹,而这一次,重心不稳的少女没有再来得及完全躲过去。 “嘶……打人不打脸啊。” 相叶幸美向一侧重重地跌坐在地,她抹了把自己被三叉戟尖锐头部擦到的脸颊,在看到手背上带下的血迹后,倒抽了一口冷气。 “对小姑娘就不能下手轻点嘛?” “kufufu,先前也没看你对我多宽容。” 眼见着六道骸手中的三叉戟又要再度戳下,相叶幸美徒劳地空蹬了几下腿,让自己狼狈地往后挪了十几公分的距离,然后在对方猛地发动攻势的刹那,果断地蜷起身体往一旁打了个滚。 “铛——!” 意料之外的金属相撞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相叶幸美心下一惊,猛地抬头,便看到本该在旁围观的鹤丸国永不知何时突然冲上前来,挡住了六道骸的一击。 “审神者大人,快逃!” “啊、啊啊,哦、哦,好的。” 相叶幸美趁着六道骸暂时被刀剑付丧神挡住、无法迅速脱身的档口,七手八脚地从地上爬起来,迅速地撤离出了幻术师的攻击范围。 余光瞥见身后的审神者已然逃脱后,鹤丸国永用力挥退六道骸,亦飞快地脱出了战局。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相叶幸美的身边,拉住了想要从废墟中寻到百合花剑的少女。 “剑、剑……我的剑呢?” “审神者大人你别管那个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你快帮我找找……” “叮——锵!” “嘶啦——!” 在少女试图拉着付丧神一起寻找不知被打飞到何处的长剑的时候,有金属相互碰撞击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相叶幸美警觉地扭身回头,然后在看到眼下场景的下一秒再一次惊叫出声。 “怎么打起来了?!” 距离少女从六道骸的手下逃脱也不过几息的时间,而就在相叶幸美和鹤丸国永对话的这段数秒钟内,破墙而入的云雀恭弥竟然已经飞速地和六道骸扭打到了一起。 和相叶幸美与六道骸对打时一边倒的局势不同,或许是因为身上带伤的缘故,云雀恭弥只是和对面的幻术师打的有来有回而已,三叉戟与浮萍拐互相敲击碰撞,交锋之激烈,连武器上的金属涂层都摩擦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 “云雀学长,你别……” “女人,不要碍事,快滚。” 相叶幸美急急忙忙的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深陷战局的云雀凶狠地打断了。并盛的风纪委员长双拐交叉在胸前稳稳地抵挡住六道骸的一记竖劈,同时双眸一瞪,一下子就把想要夺刀上前的少女给定在了原地。 “非法持有武器,等我回去再咬杀你。” “kufufu,事到如今还想着要保护女人吗,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云雀恭弥。” 云雀毫不留情的赶人举动被六道骸看来,却蕴含着一些不同于表面行为的含义。蓝色的幻术师阴恻恻地笑了几声,突然抬手抚眼。只见他红色眸子中的数字一阵快速翻动,最终停在了“一”的数字上面。 “可惜,被这样耍过一次还不学乖吗。” 随着六道骸的发言,狭小的空间中突然突兀地冒出了许多粉色的樱花。那密密匝匝的花瓣紧促地团聚在一起,厚厚地铺就开来,遮蔽住了一整片天花板的位置。 樱花?怎么会……幻术?! 相叶幸美先是在心底惊讶了一刹那屋内樱花的景象,随即便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感官的变化 她又会被幻术所影响了。 怎么会? 少女心下一惊,大脑停滞了片刻才重新运作起来。而这时,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也随之从战局中心传来,十分适时地将相叶幸美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相叶幸美尚且还沉浸在自己又可以看到幻术的愣怔中,直到她看到了那声音的来源后,才猛地从自己的思绪空白中脱离了出来。 “云雀学长?!” 少女看着跪倒在地的云雀恭弥,惊恐地大叫出了声音。 “晕樱症。” 六道骸笑着将掉落在云雀恭弥手边的一柄浮萍拐踢开,弯下腰一把捉起了对方柔顺的黑发。 “只要你还有这这个弱点,你就永远不可能打败我。” 蓝色的幻术师狞笑着将云雀恭弥的脸按进地面的瓦砾中,他的力气之大,甚至还溅起了零碎的石块碎屑。 相叶幸美捂着嘴巴,到抽了一口冷气。 此时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让少女去吐槽“晕樱症”这种奇怪疾病的存在合理性了,她后撤一步,反手利落地抽出挂在鹤丸国永腰侧的刀剑,用握双手剑的姿势十分别扭地握住了那柄纯白色的日本太刀。 “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六道骸松开似乎已经昏迷了的云雀恭弥,缓缓支着三叉戟站起身来。他看着眼前持刀的少女,缓缓地收敛起了自己面上的笑容。 相叶幸美心下一个个愣,本能地就从现在的六道骸身上读出了一些不太妙的感觉。 少女皱起眉,难耐地咽了一口口水。 “鹤丸。” 她用只有自己还有刀剑才能听见地声音开口道:“对方可能要开大,等会我负责拖住他,你帮我去找那朵百合花。” 相叶幸美在赌,赌眼前的幻术师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幻术无效的buff。 早在看到满天花板的樱花的时候,少女的心中就冒出了一个猜测。 ——梅林当初并没有直接把抵御幻术的魔术加持在自己身上,那朵百合花才是可以让自己无视幻术存在的特殊道具。 单纯的一个英雄做成可不足以支撑她击败眼前的六道骸。面对幻术师,那朵神奇的百合花才是最重要的筹码。 长剑应该是极为醒目的才是,既然她刚刚找了很久都没找到,那就说明那柄虚假的契约胜利之剑在脱出自己的手心后就自动变回了它原本的形态。 除了梅林自己亲自出手,否则由他创造出来的花朵是永远不会凋谢的,也正因为是这样,相叶幸美才会坚信那剑只是变回了花,而不是彻底消失了。 虽然那个半梦魔人品有点问题,但毋庸置疑的,他的确是一个极为优秀的魔术师。 相叶幸美相信对方的实力,也相信自己的推理,所以她才会在现在做出让鹤丸国永去寻找百合花的决定。 “长剑……百合花掉落的位置应该就在云雀前辈打碎的墙壁废墟里,可能会掉落到比较下面,但无论怎样,你一定要找到它。” 相叶幸美握紧了手中的日本刀,听着护手和刀刃的空隙被自己的力道给挤压出了一丝轻轻的敲击声。 如果抗幻术的buff是可以转移的话,那么将它交给刀剑付丧神,肯定会比在自己手中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吧。 相叶幸美瞟了一眼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云雀恭弥。 也不要管对方先前在幻境中瞎搞的事情了,现在救人要紧。 少女大脑动的飞快,但站在一旁的刀剑却似乎没有立刻理解她的意思。但鹤丸国永刚想开口阻拦,他就被自己审神者的一个眼神给定在了原地。 “我相信你,不要让我失望。” 丝毫不给鹤丸国永商议的机会,相叶幸美在果断说完这句话后,便脚下一蹬,飞速地窜了出去。 “哼哼,那就姑且让你看看这个吧,连我都感到无比肮脏、无比可怖的能力。” 六道骸说完这话,抚在红色眼睛上的手便突然狠狠地抠挖了自己的眼珠,然后在鲜血流出的下一个刹那,举起手中的三叉戟直直地朝着相叶幸美冲了过去。 “第五道,人间道……痛苦的感受恐惧吧!” 相叶幸美咬着牙,毫无畏惧地对上了对方赤红的眸子。 少女在快要触及到对方攻击范围的前一秒瞬间停下,一脚后撤,握刀自下而上地挥出,正正地接住了六道骸向下劈斩的三叉戟。 “锵——!” 刀戟相交刀刹那,一阵威力巨大的冲击波从两柄武器接触的那点轰然扩散开来。 霎时间,飞沙走石。 作者有话要说:先前相叶幸美选择自己上手吊打六道骸,一是因为自己气不过,而是因为觉得buff在自己身上,鹤丸国永上了也没用 然后在了解到buff其实是百合花本身后,她就选择了让鹤丸国永去找buff,自己牵制六道骸 在相叶幸美的判断里,打倒六道骸再救走云雀恭弥的效率会比逃出去再找警察的效率高上很多……不,应该说,并盛战斗力第一的雀哥都被吊打了,叫警察来也没什么用啊,她是这么想的 警察是日常事务的管理,而现在要对上六道骸只能上非日常的手段,能够抵御幻术的buff就一个,叫别的刀剑来也没用 ,所以还不如自己上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学校里还盘踞着一堆蛤蜊(捂脸) ☆、目的与枪 长刀甫一接触到三叉戟的时候,相叶幸美就感到了一丝不妙。 力气太大了。 是英雄作成的时效到了,还是对方的力量变大了? 相叶幸美没有更多的余力去思考这些问题了,她现在已经把自己所有地注意里放到了抵御对面明显进入了狂化状态的六道骸身上。 本来以为你是Caster,结果发现你其实是个Lancer,就当我以为身为Saber的我可以无伤吊打你的时候,你竟然开了个宝具变成Berserker了?! 不不不,看你眼睛里的数字翻得和个老虎机一样,其实你真实的职介是Changer吧?! 少女暗自咬牙握紧了手中的刀柄。她后撤的那只脚死死地抵在瓦砾凸起的地面上,努力地想让自己不至于被六道骸的一击给彻底掀翻在地。 “kufufu……这就是人间道的力量,多么可怕,也多么令人作呕。” 六道骸保持着两相僵持的姿态,低下脑袋凑近了相叶幸美。 “这就是人类啊。” 从相叶幸美的角度,她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六道骸此时留学的左眼,以及布满他眼底的血丝。 与先前的修罗道不同,人间道模式下的六道骸的力量更大,原本只是凝聚在他眼睛上的浑浊火焰顺着他手中的三叉戟蔓延到了他的全身。相叶幸美看着那抵在她手中刀剑上、近在咫尺的黑火,突然就有了一种自己的双手会被灼伤的错觉。 这是幻术?还是真的火焰?! 说来,平时一直都在安安分分读书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才会被这种看上去就很不正常的人缠上的? “中二病就赶快回医院里好好治一治啊!” 相叶幸美猛地用力挡开对方的攻击,然后在对方重新举着三叉戟戳刺过来的时候横刀一劈。 日本太刀的刀刃比长剑更窄,重量也更轻。相叶幸美用不太惯单刃的兵器,调转手腕快速挥砍抵挡的时候,十次之中总有两三次会用刀背的部分去接对方的攻击。 六道骸显然也发现了她用刀不趁手的情况,蓝色的幻术师弯了弯嘴角便加快了攻击的频次和力度,诱导性的攻击模式一次次地引导着相叶幸美逐渐由攻击转为守备,再最终变为被追着到处乱跑。 体力的消耗和武器的不熟悉让相叶幸美不知不觉地陷入了被动的境地,她感到自己握着太刀的双手开始颤抖,在废墟中胡乱跑跳的双足也开始疼痛,从发丝间流下的汗水蛰进脸上现前被六道骸划出的伤口中,带起了一阵阵的疼痛。 反观六道骸,被火焰遍布全身的幻术师似乎并没有因为战线的拖长而显露出丝毫的疲态,他扬手将少女手中的刀剑挑开,居高临下看向对方的双眼中满满的都是相叶幸愤恨中带着些许慌张的神色。 “虽然一开始只是顺其自然地做着排除法而已,但在看过你的能力后,我改变主意了。” 对方的语气太过于诡异,让相叶幸美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是了,从头到尾自己还有六道骸都没有提及,对方会来袭击自己的原因。虽然在从幻境中脱出后,六道骸似乎有提到一个“排名”,但那个“排名”到底代表着什么?对方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深信自己可以打赢对方的时候就打,估摸着自己打不过对方的时候就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失去武器又彻底冷静下来的相叶幸美在心底向自己总是勇往直前的剑术老师阿尔托莉雅道了声歉,然后十分不要脸地开口和对方开始周旋。 无论怎样,都不能让六道骸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另一边的鹤丸国永和云雀恭弥身上。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到底要干嘛。” 少女喘着粗气,垂下的双手握紧,打算趁着对方不备,就直接一拳轰上去。六道骸看她的眼神太奇怪了,那缓慢地在自己身上游荡的目光,简直就像是外面奇怪中年大叔视.奸女高中生那样,让人感到恶心。 而对方接下来的发言,就真的让少女反胃到了几乎要吐出来的地步。 “我要你的身体。” “你是神经病吗?!” 相叶幸美立即尖叫出了声音:“强x犯难道不应该看脸的吗?看能力是个什么逻辑?” 嗯,等等。 相叶幸美喊出这句话后就本能地感到了一些不对劲。 槽点好像不是这个问题……少女的大脑陷入了一片混乱,不不不,对方的话和行为里可以吐槽的地方太多了,多到连她这个死宅都没办法一下子找出最精准槽点的地步。 似乎是相叶幸美的发言太过于劲爆,眼前六道骸面上的神情一僵,连带着身上灼灼燎燃的火焰都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 “……kufufu,的确,我刚刚的说法有些奇怪了,但我本意并不是想那样对待你。” 饶是六道骸此人,在面对少女那仿佛在看变态的眼神的时候,面上的笑容也变的有些勉强:“你的能力……” “嗖——!” 一声刀刃划破空气所发出的簌簌风声突然从六道骸的身后传来。 六道骸面色陡然一沉,猛地转身抬手一挥。巨大的火柱随着他的动作从瓦砾中喷涌而出,正正地淹没了从后方袭来的刀剑付丧神。 “kufufu,只不过是暂时放过你而已,可不要以为我就直接把你忘了啊!” “鹤丸!” 相叶幸美下意识地大叫出声,而就在她话音刚落的下一秒,一道银光便倏然从火光中闪过,鹤丸国永挥动着手中雪白色的太刀,利落地劈碎了六道骸塑造出来的幻术。 “咳咳、幸不辱使命。” 鹤丸国永朝着满脸激动的相叶幸美弯了弯嘴角,然后迅速迅速揉身向前,狠戾地一刀砍下,迅速并且果断地砍中了蓝色幻术师的前襟。 “!” “哈、太慢太慢!” 拿上了百合花幻化成的太刀的鹤丸国永终于得以在面对幻术师的战局中获得了主动权。战斗对于刀剑的付丧神来说简直就像是本能一般自然。 相较于相叶幸美应付人间道模式下的六道骸的勉强,鹤丸国永的攻势要显得更加游刃有余,他的动作仿若一只翩翩起舞的白鹤一般灵动轻盈,六道骸手中迅速挥舞的三叉戟只能堪堪扫到对方的衣摆,却不能真正地伤害到他。 在一个矮身用手肘将六道骸击飞出去后,鹤丸国永迅速地上前一脚踩在了对方的腹部。他一手将长刀刺入蓝色幻术师耳侧的地面上,一手将不知何时被勾落的兜帽重新带回头上。 刀剑付丧神斜眼看了看正在忙活着帮云雀恭弥包扎的相叶幸美,然后在感受到脚下躯体挣扎的力度的时候及时地扭回了头来。 “你的目的。” 鹤丸国永被掩盖在兜帽阴影下的双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红光,他加大了踩着幻术师的力道,语气也不知不觉地变的冰冷起来:“说。” “ku、kufufu……” 六道骸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几声诡异的笑声,他昂头看向头顶的鹤丸国永,小幅度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然后在对方的注意力被集中过去的下一秒抬手从虚空中抽出了一把花哨的□□。 “呯——!” 突兀的枪响声让相叶幸美“倏”地扭过了脑袋,而下一秒她眼中所见的场景,却大大地出乎了她的意料。 鹤丸国永捂着脸站在一旁,而六道骸则举着□□将其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后者微眯着双眼,将自己的目光从在场几人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了遥远的教室门口。 蓝色的幻术师听着耳边由远及近传来的脚步声,脸上突然扬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叩动了板机。 “呯——!” “!” “六、六道骸?!” 刚一进门就看到此次行动的目标在眼前自杀,泽田纲吉经不住地大叫出了声来:“我来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六道骸原本的目的,现在看来真是不忍直视……夺取泽田纲吉的身体什么的(捂脸 ☆、纲吉与骸 房间内外的双方具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情状,相叶幸美从昏迷不醒的云雀恭弥身旁站了起来,迷茫地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破旧教室门外的棕发少年。 “你是……” 相叶幸美总觉得对方很眼熟,但在这种混乱夹杂着尴尬的场景下,她又一时无法回想起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那人。看那少年软绵绵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是和六道骸一伙儿的,但他到底是敌是友却让少女无法立时摸清。 与相叶幸美的茫然无措不同,那个顶着刺猬头的棕发少年到是一眼认出了她。 “啊,是那个失踪了两天的女孩子……你没事吧!” 对方说着就直愣愣地冲了过来,但还未等他跑到相叶幸美的面前,一个穿着西服的小婴儿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重重一脚踩在那少年的头上。 “蠢纲,都是你磨磨蹭蹭的,现在六道骸死了,九代目交给你的任务也失败了,你给我以死谢罪吧!” “诶诶?!不要啊里包恩,这也不是我的错吧?” 少年大惊失色。 “那个……” 眼看着那两个奇怪的搭配就这么忽略了自己,自顾自地吵了起来,相叶幸美不由地就感到了一阵荒谬。她抬手按了按自己不住抽动的额角,尝试性地开口想要插入对面两人的对话。 “所以……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她眨了眨眼,指了指自己,然后道:“还有,失踪了两天的女孩子……是指我吗?” 相叶幸美的插话及时地阻止了对面愈发激烈的争吵,也间歇性地拯救了棕发少年被一枪毙命的悲惨结局。后者感激地朝少女笑笑,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呆呆的兔子一样惹人怜爱。 相叶幸美与那个少年对视两秒,突然恍然。 “啊,我想起来了。” 她道:“你是那个……‘废柴纲’吧?抱歉,我只听说过你的外号,大名的话……” “呃……我叫沢田纲吉。” 被女生叫出那种绰号的场景让沢田纲吉感到了一丝羞赧,他尴尬地朝对方笑笑,简单地给相叶幸美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你是相叶同学吧?” 在得到相叶幸美肯定的一点头后,沢田纲吉突然露出了一副释然的表情,他松下一口气,笑着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太好了,之前在风太的排行上看到相叶同学你的名字,我还在担心你一个女孩子会被六道骸袭击呢……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嗯……” 总感觉对方好像误会了什么,而且说了一句完全没有信息量的话啊,相叶幸美沉吟片刻,轻轻地叹了口气。 “虽然还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但是你们能帮忙叫一下救护车吗?云雀的状况不太好。” 相叶幸美指了指自己脚下。 云雀恭弥本该是一个十分警觉的人,并盛的学生没有一个是没有看过这位杀神委员长被一些细小声音吵醒,然后顶着起床气大杀四方的凶残场景的,但此时此刻的对方却没有因为他们的对话而做出任何反应,显然是已经陷入了深度的昏厥之中。 看样子这件事情的隐情会很复杂,看对方那个绕不清的逻辑或许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明白,所以相叶幸美想着至少应该先把云雀恭弥这边的事情搞定了。 “彭格列的医疗救援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不用担心。” 这话明明是对着沢田纲吉说的,却被另一边的诡异小婴儿接过了口。相叶幸美下意识地放低目光,与对方黑洞洞的双眼对上了视线。 “你是……” “我是彭格列九代目派来□□这个蠢纲的杀手里包恩,你好,美丽的小姐。” “啊,你好。” 那个小婴儿说话的方式总让相叶幸美想到了另一个自己所熟悉的外国人,但这两人虽然都是西服系角色,在身高上却差了十万八千里,而且…… 相叶幸美想到眼前里包恩那深不见底的黑眸,情不自禁地就抖了抖自己的肩膀。 那种冰冰冷的感觉……该说真不愧是杀手吗? 嗯,等等。 相叶幸美总算感到不对劲了。 “杀手?!” 少女惊叫出声:“并盛学生身边为什么会有杀手存在,而且九代目这种说法……难道……” 相叶幸美吃惊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扭头看向站在里包恩身旁的沢田纲吉,却发现对方亦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少女眨了眨眼,不可置信道:“泽田君你难道是什么黑.社.会组织的的继承人吗?!” “不、不是啦!里包恩,你干嘛……” “告诉她没问题哦。” 小婴儿里包恩抬头看了看沢田纲吉:“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吧。” 对方过分坦然的作风让相叶幸美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才好,她只是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意料之外地撞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噫!” 相叶幸美被那阻挡物给吓了一跳,她本能地扭头,在看到对方的本体后才如释重负般舒下了一口气。 “是鹤丸啊……你真是吓到我了。” “哈哈,那不是很好,人生总要有些惊吓。” 不知何时站到了相叶幸美身后的刀剑付丧神小幅度地弯了弯眼角。他话语中的笑意并未侵入眼眸深处,但在确定了身后并不是来历不明的敌人后,少女就快速地扭回了脑袋,她自然没有看到身后鹤丸国永那明显有些异常的笑容。 相叶幸美看着眼前的棕发少年,不自觉地皱紧了自己的眉头。她垂在身侧的手往后伸了伸,不着痕迹地捉住了刀剑付丧神的衣角。 对着对面的黑.社.会二人组沉默了半晌后,少女才用一种略带忐忑的口吻重新开口:“我知道了这个秘密……应该不会被你们怎样吧?” “不会的不会的!我还要请相叶同学帮我保守一下这个秘……嗷,里包恩!” 沢田纲吉刚开口说了一半话,就被突然跃起的小婴儿一脚踹在了脸上。 “太怂了,蠢纲。” 里包恩恶狠狠地教训了一下自己的弟子,然后轻巧落地,转头看向相叶幸美。 “六道骸是你打败的吧?真是不得了。” “啊,这个其实……” 见对方暂时没有想要胁迫自己的想法,相叶幸美便松开了自己捏着鹤丸国永衣摆的手。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往六道骸尸体躺着的地方瞥了一眼。 “如你们所见,他是自己开.枪.自.杀的,我应该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吧……” “能与六道骸那样级别的逃犯周旋两天还毫发无损,这已经足以说明你的能力了。怎么样,要来加入蠢纲的家族吗,待遇好商量。” “里包恩!你怎么又开始……对不起啊,相叶同学,你不用管他的。” 沢田纲吉慌慌张张地向相叶幸美做出解释:“六道骸应该是冲着我来的,让相叶同学也被波及到了,真的很抱歉。还有加入家族什么的,也请务必不要放在心上!” “嘛,这个么……” “你这个蠢货,哪有见到人才还拼命往外推的?给我收回你的话!” “里包恩,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啊!而且我也根本……” 那边师徒两人的纷争已经完全被相叶幸美隔绝在外了,少女强迫自己在一片混乱的场景下冷静下来,努力地从那两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有关于这次事件的全貌。 六道骸是逃犯,他的目标是沢田纲吉,自己则是身为炮灰给波及到了。 沢田纲吉似乎是某黑.社.会组织的继承人,他的老师是个小婴儿杀手。 小婴儿里包恩试图让自己加入沢田纲吉的家族……这是成为对方下手的意思吗?会把组织心腹称作“家族”的黑社会……这应该是国外的黑.手.党吧? 对方刚刚有提到“彭格列”,这是一个意大利词汇,那么也就是说…… 相叶幸美兀自点了点头。 对面的那个沢田纲吉,其实是意大利某黑.手.党的继承人,而六道骸似乎是一个逃犯,可能是和他有仇,又可能只是上一任教父刻意放出来用以磨炼对方的一个小boss,毕竟先前那个小婴儿提到了彭格列九代目的命令,所以后一种可能性也不可以被排除。 总之六道骸本来应该放给沢田纲吉去解决的,但在此期间,那个幻术师的兴风作浪波及到了无辜的自己,所以阴差阳错之下,她就和对方对上了头,然后……然后不知怎么的,六道骸就自杀了。 嗯…… 不知为何,相叶幸美就感到自己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到底应该指责那些不靠谱的黑.手.党打破了自己宁静的日常,还是应该为自己抢了他们的目标而道歉? “觉得抱歉的话就加入蠢纲的家族吧,你的能力一定会在彭格列下一任的守护者中大放异彩的。” 小婴儿软绵绵的嗓音突然响起,直把沉静在自己思绪之中的相叶幸美吓了一大跳。 “不、不……这就算了。” 相叶幸美瞪大了双眼:“我只想安安分分的上学……你们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所以请务必要放过我。” “哎,是吗,那真是可惜了,如果你真的没有这个想法,那我也没办法强迫你。” 不知何时跑到了相叶幸美跟前的里包恩缓缓地摇了摇头,他昂头将自己的视线越过少女的肩头,直直地看向了站在对方身后、一脸冰冷的刀剑付丧神。 “真是可惜了啊蠢纲,毕竟对方的神秘等级在我们之上啊。” “诶,神秘等级是什……”么。 相叶幸美刚想追问那个莫名的词汇,对方就已经自顾自地转过了身去。 “蠢纲,姑且来做一下打扫战场的工作吧,你去看一下六道骸。” “啊、啊好的……不对啊里包恩,那不是尸体吗?!” “黑.手.党怎么可以害怕尸体,给我看!顺便在三秒钟告诉我对方到底用的什么子弹自杀的,做不到就给我以死谢罪吧!” “噫!不要啊里包恩,我这就去……诶,等等,刚刚还在这里的,现在到底……” 相叶幸美看着沢田纲吉急急忙忙地从自己的身旁跑过,然后在自己的身后发出了一声惊叫。 “六道骸去哪里了?!” “嗯?不就在……” 少女下意识地想要转身,但还未等她讲一句话说完,一阵凭空出现的眩晕感就猛地袭击了她的大脑。在重心不稳地栽倒下去之前,她最后所能感知到的,就是鹤丸国永和沢田纲吉惊恐不安的神情,以及一句…… “kufufu我回来了,从轮回里。” 作者有话要说:7号(本周六)入v,届时会有三张连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黑炎与虎 相叶幸美再度睁眼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就是一片漫无边际的草原。 “这里是……哪里。” 少女扭头打量了一下周围,随即便有些失望地发现,附近并没有任何其他人存在的踪迹。 她静下心来回忆了片刻,总算是想到了自己在到达这里之前,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 “我这是又中了幻术?六道骸那是假死?!” 相叶幸美捂着额头呻.吟了一声:“我就该知道,幻术师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把戏,装作已经死了的样子又算什么。” 少女丧气地跺跺脚,毫不留情地将她脚边的一朵白色小花碾成了一堆烂泥。 这可麻烦了。 相叶幸美咬了咬下唇,心想道。 没有梅林,她完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脱出幻境。 难道就只能等沢田纲吉来救自己?毕竟解决六道骸本来就是他的义务。 但是…… 不知怎的,少女对于自己现在所处的被动处境感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 好像从自己的衣柜出问题之后,她就一直在被卷入非日常的事件中去啊。 明明独自一人在日本生活了将近十年也没有遇到过什么有着超能力的人物,怎么偏偏就在这么一段时间里,她就接连遇到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世界上除了魔术师,还存在着刀剑付丧神、小婴儿黑.手.党,逃狱幻术师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好像就是在某一个刹那,新世界的大门被悄然打开,那些与她本来生活完全不同的东西,就这么一股脑地灌了进来。 有些不安。 相叶幸美撇撇嘴,随意地选择了一个方向,就这么迈开步子走了起来。 她所居住的公寓,所生活的城镇,所选择的道路本该是一帆风顺、绝无波澜的,而父母的同事们也会尽力保障自己的安全,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身边就开始混入了这些非同寻常的事物? 父母没有教会过自己使用能力的方法,他们相信他们能够保护好他,那她也就尝试着顺应他们的期待,努力地让自己成为一个比较普通的女孩子。 但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这种让自己感到无力的事件…… 相叶幸美暗自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 对不起,爸爸妈妈。你们曾经那么想过让我过上一种普通人的生活,但我果然还是做不到。 不是我想要往非日常的事件里扎堆跑,而是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总是要来找我啊。 “所以说……既然你们到头来还是放不下那份工作,为什么就要留下我一人。” 相叶幸美吸了吸鼻子,踹了一脚草皮,嘟嚷道:“说好一家子都要整整齐齐当废柴的呢,结果现在就我一个人弱的像个小鸡仔一样。” “kufufu,所以你的愿望是变强吗。” “谁?!” 沉静在自己思绪之中的相叶幸美猛然惊觉,她敏锐地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在下一秒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六道骸!” “是我。” 与先前穿着制服的模样不同,此时出现在相叶幸美面前的六道骸只套着最简单的白衬衫。他就这么站在相叶幸美身后的草坪上,任由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威风将他头顶的几簇碎发揉得飘飘扬扬。 “我问你,你的愿望就是变强吗,变得和你父母那样强。” 六道骸慢慢踱步向前:“那就与我定下契约吧,我会完成你的愿望,用你的身体。” “……?!” 相叶幸美的心中猛地“咯噔”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没料到自己的背后又触及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阻力。 “怎么样,这个交易。” 少女听到六道骸那如同丝绸般丝滑、却莫名让人感到心寒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她倏地绷紧了自己的脊背。 “……一点都不好。” 相叶幸美感受着对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力道,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太过于颤抖:“我家有一大群老师等着给我上课,就不劳你费心了。” “kufufu……就你那半吊子的剑术?” 六道骸俯下身,让自己凑近了少女的耳边。 相叶幸美感到对方那湿热的鼻息打在自己的面颊上,瞬间带起了她半张脸的温度。 她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曲起手肘向后撞去。 “才不是半吊子!” 少女的攻击理所当然地落了空,却也让她得到了片刻的喘息时间。她警觉地扭身、死死地盯着那满脸云淡风轻的蓝发少年,一双眼睛中满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紧张。 相叶幸美宛若惊弓之鸟般的神情被六道骸尽数看在眼里,他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我这可不是再和你商量啊,相叶幸美。” 他第一次呼唤了少女的名字。 “你在这里闲逛了那么久,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吗?” “?” 对方猛然转移话题的举动让相叶幸美一愣。 “……哪里?” “我的精神世界。” 六道骸得意地轻笑:“想想吧,既然你在我的精神世界里,那我又会在哪里?” 相叶幸美茫然地眨眨眼:“你不也在这里吗?” “kufufu……这只是一个化身。” 六道骸没有在意相叶幸美的拆台,反而自顾自地解释了下去。 “看起来彭格列对你很在意啊,你果然是特别的。” 他道:“本来想着是要夺取彭格列的身体,然后借此毁灭黑.手.党的,但就像之前所说的,我改变主意了。” “当彭格列的首领到底在引人注目了,那么既然这样……” 六道骸阴恻恻地笑了两声:“夺取你的身体,成为他背后的女人,然后暗中操控他的所作所为,最终达到我的目标……kuhahaha!” 这算什么鬼! 幻术师的发言太过于令人意外,相叶幸美又气又恼,感觉自己像是个充满了氢气的气球,给把火就会炸了。 “你个菠萝头变态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把我的身体还回来!” “kufufu,你对我的发型有什么不满吗?” 六道骸捂着脸,只露出一只血眸在外:“安心吧,你的容貌会作为彭格列十代首领的夫人被世人永记于心,你将会是彭格列的最后一任主母。” “闭嘴!” 听到对方过分正经又过分变态的发言,相叶幸美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烧起来了:“你个混蛋去要嫁自己嫁,别拖上我啊!” “呵,我不过是来通知你一声而已,你的余生就在这里度过吧。” 六道骸朝少女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容,一扬手就凭空在草原上开了个黑洞洞的门。 “那么,再见了……” 蓝色幻术师一只脚踏进幻境的出口,同时伸手在虚空中点了点。地上的绿草随着他的动作猛然拔高疯长了起来,将想要赶过来阻拦的相叶幸美给拦在了另一边。 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要这么做! 在被一人多高的青草扑了个满面的时候,少女才真实地意识到了对方的态度。她宛若被一道惊雷直直地劈中了一般,心下一凉的同时又感到胃部仿佛被放了把火那般的疼痛。 相叶幸美愣了一下,随即像是疯了一样,直直地就要往那青草构筑的密墙之中钻。 怎么办怎么办。 少女一边奋力地拨开挡路的青草,一边感到自己的双手都在颤抖。她几乎快要慌乱到呼吸不过气来了。 必须要阻止他,一定要阻止他。 快一点,再快一点……这该死的草。 相叶幸美死死地咬住下唇,喉咙中挤压出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呜咽声。她大力地眨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想让蒙在自己眼球上的雾气尽快褪去。 青草构筑的城墙仿佛是没有尽头一般,少女挣扎到双臂上都布满了细小的划痕,都没有见到哪怕是一点点对面的光亮。 无尽的青草层层叠叠地倾轧过来,几乎要把少女纤弱的身体尽数掩盖在下面。 呜……谁能来,帮帮我。 我不想一辈子都呆在这里。 “不要走!救救我!” 少女在脚下一个踉跄,一头栽倒在草丛中的时候,奔溃地大喊出声。 绝望的泪水大颗大颗地从相叶幸美的眼眶中低落下来。青草的生长似乎并没有因为少女的挣扎而停滞,在她被迫停下自己的脚步时,那些植物甚至变本加厉地拔高数尺,顶部摇摇晃晃地耷拉下来,将深色的阴影投落在几近心死的少女身上。 “呜……我不要这样,妈妈,爸爸……” 相叶幸美哭着支起身体,然后在最后一丝光亮彻底从她眼前消失的时候,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下一秒,异变突生—— 灼热的黑炎从少女的周身溢出,气势汹汹地翻腾挪转,如猛虎一般将困缚住她的青草燃烧殆尽。那火见风便长,在刹那间灼灼燎然尽了整片草原。 过高的温度将少女肺部的空气尽数挤压殆尽,她痛苦地喘息了几声,然后被一个凭空出现的力道拢住,埋首进了对方的怀抱。 “你呼唤了我吧,相叶幸美。” 来者那嚣张却令人安心的声音透过青草被燃尽的“噼噼啪啪”声,清晰地传入了少女的耳中。 ☆、出逃准备 “爱德蒙……” 鼻尖萦绕的熟悉的烟草苦涩和咖啡馨香一下子让少女认出了来者的身份,她下意识地伸手攀住对方墨绿色的披风,昂起头来看向那将她紧紧护在怀里的英灵。 “爱德蒙。” 看到那人真的是自己记忆中熟悉的那样,相叶幸美一下子就哭出来了。 “爱德蒙!” “是、是,我的小小姐。” 以历史上最为著名的复仇者为原型塑造出来的英灵——爱德蒙·唐泰斯抬手摸了摸怀中少女的额发,面上张狂的神情慢慢收拢成了温柔的浅笑。 “哭了就不好看了。” 漆黑的复仇者将手缓缓下移,顺着相叶幸美的面部轮廓轻抚了一下,最终伸出一根手指轻柔地将少女眼角的泪花拂去。 “爱德蒙……” “嗯,我在。” 相叶幸美紧了紧自己捉着对方披风的手,嘶哑着嗓音道:“你来的太晚了啊。” 少女这么说着,积蓄在眼眶中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淌了下来。 “门口、门已经不在了。” 岩窟王霸道的黑炎确实在他到来的第一时间烧尽了围困少女的草丛,但在阳光重新照下,澄净天空重新出现的时候,相叶幸美却有些绝望地发现,原本应该是六道骸离开的地方已经变得空无一物,对方离开时开辟出的黑色通道已经不见了。 “怎么办,我要一直被留在这里了……我的身体要被那个混蛋拿走了。” 在熟悉的人面前,相叶幸美终于放任自己大声地哭了出来。她一边抹着自己的眼泪,一边紧紧地抓着岩窟王的披风,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确定他的存在一般。 “幸美……” 眼见着少女快要哭的背过了气去,爱德蒙·唐泰斯无奈地放轻了自己的声调。他本就是温柔又多情的法国男人,在哄女孩子上自然十分有一套。 “只是一个人类小鬼而已。” 漆黑的复仇者拿大拇指揩去少女面上的泪痕,俯下身子在对方凌乱的刘海上亲了亲:“不要担心,因为我在这里。” 成年男性模样的英灵看着相叶幸美一边哭一边打嗝,抽抽搭搭地喘息了好久,才重新从气管的痉挛中缓过神来,抬起头朝他露出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你还有办法吗,你还能让我出去吗。” 相叶幸美问对方。 “那是自然。” 爱德蒙看着对方哭的像只兔子似的眼睛,弯了弯嘴角,自负道:“我可是英灵啊,而且从绝境之中出逃可是我最为擅长的事情了。” “……嗯。” 被岩窟王一提醒,相叶幸美才想起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他是大名鼎鼎的小说《基督山伯爵》中的主角,也是有史以来最为人所知的复仇者形象。一想到当初从书中看到“爱德蒙·唐泰斯”在刮着逆风的海浪中奋力游了两三小时、最后成功出逃的经历,少女便缓缓地安下了心绪来。 英灵是历史上知名人物的缩影,他们在现世的时候会根据人类的印象而持有一些特殊的技能。爱德蒙·唐泰斯——岩窟王既然有着从监狱中出逃的过去,那就一定会有办法将她从六道骸这该死的环境中救出去。 他是可以信赖的人。 看着眼前的少女一点点平复下混乱的呼吸,漆黑的复仇者亦缓缓地舒了口气。他按了按自己头上的帽子,松开了从一开始就一直搭在少女腰间的手,然后稍稍后退两步,朝着一脸忧虑的相叶幸美张开了双臂。 “许久不见,用一个拥抱来作为见面礼吧,mon chéri。” . 在不熟悉的环境中亲眼见到自己过去的熟人,并且还真真实实地和对方来了一个拥抱的行为大大地安抚了相叶幸美不稳定的心理状况。她接过岩窟王递上的手帕,十分不讲究地在那块撒满了香水的布料上擤了擤鼻涕,用自己尚未褪去哭腔的嗓音提问:“爱德蒙,你是怎么过来的?” 此话一出口,相叶幸美就感到了一丝不妥。她捂着嘴唇虚虚地干咳了一声,纠正道:“我是说……你们应该很忙?结果我已经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见到你和梅林两个人了。” 在她父母因为工作而突然失踪的前五年,这些英灵还会按着固定的排班表来照顾当初的小幸美,但就在五年前,他们也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事情集体消失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相叶幸美正式开始了自己一个人的独居生活。 相叶幸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自己的梦境中发现梅林和岩窟王的身影了。他们曾是她幼时的梦境守护者,而现在,在她被幻术师捆缚在不知名的意识之海的时候,也是他们两人首当其冲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我还以为你们也……也和我爸爸妈妈一样,都不见了。” “并不是。” 岩窟王看着眼前已经长高了不少的少女,喟叹了一声:“虽然有些事情的确很乱,但事实上我们一直都有在关注你……我会及时听到你的呼唤也是梅林的提醒,他在你身上下了预警用的幻术。那个魔术一连五年都没被触发,偏偏就在两天前有了动静。” “两天前……” 相叶幸美茫然地眨眨眼:“之前沢田君也有说我失踪了两天,但是我觉得我在上一个幻境中呆的时间并不长啊,最多只有半天。” “幻境能够欺骗人的感官。” 漆黑的复仇者道:“梅林和我说他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处于一种魔力基本枯竭的危险状态了,所以他不得已才只能把幻术的所有魔力注入到了你的体内……不然你很有可能撑不到从幻境中逃脱的时候。” 说到这里,岩窟王垂眸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他面前的少女。 除却先前被眼泪染红的双眼外,相叶幸美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也留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她的手上和大腿上都是方才被青草划出的血痕,脸颊上横贯着一条细细的血线,很长,但已经止血结痂了。 少女称不上好的状态让岩窟王禁不住地咋舌了一声,他抬手在对方脸上的伤口上摸了摸,用自己的魔力治愈了那道可以称得上是毁容的血痂。 “你的身体的确称不上好。” 岩窟王将手收回披风中,一双灿金色的眸子直直地望进了相叶幸美的双眸之中。 “这里应该是那个幻术师的心象世界吧?在这里的灵魂本不该出现现实中才会有的伤痕,除非是那个人真的太过于虚弱……又或者就是、咳咳。” 黑漆漆的英灵干咳了两声,在少女略有些紧张的目光下降话题转移了开去。 “梅林之前说……” 他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他之前在你的身边看到了刀剑付丧神?” “!” 相叶幸美惊了。 “他怎么知……” 少女朝着眼前的英灵露出了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你们怎么会知道付丧神这种东西的?” 她还以为时之政府和刀剑付丧神应该是和英灵一样极为机密的东西,没想到他们之间却是互相对对方有所了解的? 相叶幸美因为岩窟王的意外发言而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但后者显然没有想对此作出更深入的解释。英灵沉吟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些刀子精和你是什么关系?你担任他们的审神者了?” “……是,算是吧。” 少女在心底纠结了一下到底是要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继续追问对方到底是从哪里知道审神者和付丧神之类东西,而思考的结果就是她选择老老实实地回答眼前复仇者英灵的问询。 反正那些英灵神通广大、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会知道时之政府这种听上去就很挫的东西的存在也是十分应该的吧? 在心中给自己认识的英灵挨个打上“万能”的标签后,相叶幸美十分自然地用对对方的盲目崇拜说服了自己。 “也就一个礼拜前,他们突然从我的衣柜里冒出来,把我绑架到本丸里求我当他们的审神者。” 相叶幸美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和那些刀剑付丧神相遇的经过:“本来我没想答应的,但是离开的时候却被本丸自动绑定了审神者。说来,我本来还想在周末去解除契约的来着,结果现在完全泡汤了。” 虽然知道现在根本不是抱怨行程泡汤不泡汤的时候,但是在面对熟悉的人的时候,相叶幸美不由自主地就皱起了自己一双秀气的眉头,摆出了一副抱怨的态势。 少女鼻头红红地鼓起腮帮子生闷气的样子一下子就把岩窟王逗笑了,不过后者也没有这么夸张地“噗嗤”一声偷笑出来,而是微微扬了扬嘴角,弯了弯眼睫,然后在温柔的笑意彻底侵入眼底之前飞快地收敛起了自己面上温柔的神情。 “等出去了就立刻办理解约手续。” 岩窟王道:“不要和那帮子付丧神扯上关系,记住你是迦勒底的人。” “嗯嗯。” 相叶幸美没有因为对方过分强硬的语气而感到生气,反而还激动地连连点头:“翘课去办,马上去办。” “这才对。” 知道得到了对方的确切保证,岩窟王才将方才被他戛然停止的笑容重新摆上了脸。他将自己的目光从少女的身上收回,抬头眺望了一下周围的幻境,然后重新看向对方。 “那么我们也该走了。” 他道:“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做一些小小的准备工作。” “?” 相叶幸美刚想开口询问对方到底好需要做些什么,一直环绕在他们二人周身的黑炎就突然席卷了过来。少女以为是英灵的能力失控反噬了,便急急地惊叫了一声,但随即她便发现,事情并不是她所想的那么一回事。 黑色的火焰亲热地贴上少女裸露在外的皮肤,将其已经变得有些肮脏的外套尽数烧尽,然后在她因为羞恼而尖叫出声之前化作柔软的织料,紧密地将其牢牢包裹在内。 “这是……” 相叶幸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新装束。 白色带束带的长袖外套,黑色短裙配同色丝袜,脚上还蹬着一双纯白长靴…… “迦勒底御主制服?!” 她刚想激动地抬眼看向岩窟王,就感到自己的头发突然被拉扯了一把。 岩窟王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个头花,三两下地就将少女披散在肩膀上的头发拢了起来,以手作梳,飞快地给她绑了个侧马尾。 “好了。” 漆黑的复仇者收回手,满意地对着焕然一新的相叶幸美点点头。 “那么就开始我们的‘圣杯探索’吧,准备好了吗,‘御主48号’?” 作者有话要说:会梳辫子的伯爵手动帮您变身咕哒子www ☆、深入记忆 虽然岩窟王将此次的救援行动称作了“圣杯探索”,又给相叶幸美扣上了一个“御主48号”的名头,但实际上少女与他之间并不存在什么契约的关系。后者的手背依旧是光洁一片,丝毫没有出现红色令咒的迹象。 不过漆黑的英灵并不会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令咒的联系而怠慢对方,相反的,他为了不让两人在六道骸的心相世界中走失,还主动地牵起了少女的手。 “你现在的情况很像当初的监狱塔。” 岩窟王一边带着相叶幸美在草原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向她解释:“你的灵魂尚且与身体留存着一丝联系,而如果这点联系也被切断,那你就真的回不去了。” “哦。” 相叶幸美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所以我应该要感谢六道骸没有直接把我身体和灵魂的链接切断吗?他之前的确说了只是让我呆在这里而已。” “还有……” 她扭头朝着岩窟王眨了眨眼:“监狱塔是什么?是爱德蒙你当时待过的监狱?那我们想要逃出这里还得学你那个时候游泳吗?” “不。” 少女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黑色的英灵感到了一丝混乱。岩窟王沉吟片刻,在脑内整理了一下思绪,才道:“没有人真的可以一下子就把身体和灵魂之前的联系给切断,哪怕是最为强大的魔术师也是做不到这种事的。” “哪怕是那个人……也不过是将灵魂和身体分开,单独关到了由他一手构筑的牢笼中罢了。能够磨灭灵魂和身体联系的从来不是幻术或是魔术,而是时间的流逝和意志的消退。” “而且,六道骸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他到底哪来的能耐做出这样的囚笼的?” “……我以为这是他幻术师的本领?” 听到了岩窟王的自言自语,相叶幸美有些不明所以:“这是很难做到的事情吗?” “不怎么容易,而且他甚至能把你单独关出来……能做到这种程度更是少见了。” 岩窟王沉吟片刻:“不过到底是和当初的监狱塔有些差别,他似乎只是想单纯把你隔离出来,而不是进一步消灭你。这样的处境虽然会比较安全,但是想要一口气突破却也有些困难。” “啊?” 一听到岩窟王对现在的局势做出了不太妙的判定,相叶幸美一下子就慌了。 “那该怎么办?” 相叶幸美捉着对方的手晃了晃:“不是说时间太长联系也会断吗?能赶在那之前逃出去吗?” “那自然是可以的,安心,小小姐。” 没想到对方会对自己简单的一句判断做出如此激烈的反应,岩窟王先是一愣,随即便抬起自己空着的那只手轻轻在相叶幸美脑门上一戳。 “唔!” 相叶幸美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对方这么突如其来地戳了戳额头,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刘海,一下子就愣住了。 少女呆愣愣的模样很好地取悦了漆黑的复仇者,岩窟王朝着相叶幸美露出了一个狂气的笑容,自得道:“区区一个人类幻术师罢了……作为master的首要任务就是要信任自己的servant啊,幸美。” “关于这点你还有得学呢。” 岩窟王说完这句话便在自己空着的手上凝出了一团黑炎,他在相叶幸美疑惑的目光中将那毒炎缠绕在手上形成巨兽利爪的模样,然后猛地朝地上一掼。 “轰——!” 漆黑的复仇者释放出的黑炎并没有如同上次那样一下子蔓延开来,而是凝聚在一点,缓缓延烧,将青草底下的泥土烧出了一个黑洞洞的开口。 “就是这里了,从心相世界通往更浅层次记忆的地方。” 岩窟王这么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便主动放开了先前一直牵着相叶幸美的手,转而将手臂环上了少女的腰。 原来刚刚不是在随便乱走,是在找出口的地方啊。相叶幸美听了对方的话,不由地在心下惊叹了一声。她不是从者,也没有对魔术或者幻境持有敏感的感知,所以对于她来说,在岩窟王出手前,她根本无法察觉那些被她踏在脚下的青草和土地到底会有什么区别。 “抱紧我。” 岩窟王嘱咐了一句,然后在少女下意识地捉住他西服领口的下一秒将其一把打横抱了起来。他带着对方纵身一跃,直直地往那个黑色的通道中跳了下去。 “呜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相叶幸美经不住地大叫了出声。但随即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是有多麽的丢脸,便快速伸手捂住了嘴巴。 岩窟王长长的披风随着风的力道不断自飞扬舞动着,相叶幸美被对方牢牢地抱在怀里,感觉鼻尖萦绕的满满的都是烟草和咖啡的气味。这种特殊的味道没来由地就让因为失重而感到些许害怕的少女感到了一丝安心,她尝试性地睁开了一只因为突然下落而紧紧闭上的眼睛,然后一眼就对上了岩窟王垂首的侧颜。 相叶幸美的观察到底没有持续多久,在注意到了少女的目光后,岩窟王便稍稍动了动手,将对方整个埋进了自己的披风里。 黑暗的突然袭来让少女意外地怔忪了一下,但与光明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不住抽打在少女脸上的厉风,岩窟王显然是注意到了相叶幸美那被风刮红的皮肤才会做出这样保护住对方的动作的。 相叶幸美并不讨厌黑暗,甚至因为小时候喜欢躲在衣柜里的习惯而有些隐隐地青睐那种黑洞洞的环境。兜头照下的披风给她塑造了一个小小的庇护所,让少女在感到莫名安心的同时,渐渐地平缓了一开始被惊吓到狂跳的心脏。 敏锐地感到怀中少女缓缓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岩窟王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小小的勾起了嘴角。他沉默地释放出黑色的火焰,将其用作缓冲的力道垫在了脚下,为不久之后的着陆缓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他作为从者自然无所谓那超重的力道,但相叶幸美不行。她是个人类,是个情况有些特殊的人类。她的伤势会被完完本本地反应到心相世界的灵魂上,需要被更加小心地对待。 这孩子很重要,绝对不能让她有一点闪失。 原本用作攻击用的黑炎在缓解冲力上也有着十分优秀的表现。相叶幸美的视线被披风完完全全地挡住、一点都看不到外面,但她却可以十分清晰地感到自己下落的速度在渐渐变慢。 在猛地向下一沉,然后完全停止坠落后,相叶幸美便迫不及待地一把掀开了罩在她头上的披风,而岩窟王也十分配合地蹲下身子,将少女稳稳当当地放到了地面上。 “这里是……哪里?” 相叶幸美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四周,随即就因为周围那令人不快的氛围而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与方才青草蓝天的明朗户外不同,此时他们两人正站在一个光线昏暗的走廊中。走廊很长,尽头黑漆漆的,完全不知道会通向哪里,而走廊的两边都是漆面剥裂的墙壁,吊灯高高地悬挂在天花板上,一抽一抽的频闪着。 “有点不妙。” 相叶幸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鸡皮疙瘩都快起来的手臂,动动脚步,王岩窟王的身边靠了靠。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她仰头看向岩窟王,后者先前正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走廊尽头看,闻言便低下头来,直直地与少女对上了目光。 “找到他构筑牢笼的核心。” 岩窟王注意到了相叶幸美的不安,他伸手将少女往自己的身边揽了揽,然后重新抬头开始分辨接下来他们两人需要去到的地方。 “人类不可能做到将你的灵魂单独隔离出来,所以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帮助他做到了这点。刚才在心相世界探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在这个深度、这个坐标存在着摧毁他整个幻境的关键。” “到底是人类,完全不能和当初的监狱塔相比。” 英灵嗤笑一声,然后便揽着少女往前走了起来:“走吧,顺着这条路应该就可以达到中心了。” “唔、好的。” 相叶幸美点点头,她本想追问对方“监狱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一想到现在的处境,便最终还是歇了这个心思。 反正以后有机会可以听他慢慢解释,少女这么想着,就在心中的小本本上记了一笔。 她虽然可以说是那些英灵们一手带大的,但却意外地对他们的过往、对迦勒底的过去没有什么太大的了解。少女只知道他们大概的工作性质,但对于他们冒险的具体故事就完全不清楚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 两人的靴子踏在水泥地上,错杂地发出一连串的“嗒嗒”声。 因为对周围环境十分不感冒的缘故,相叶幸美并没有东张西望,而岩窟王显然已经认定了他们二人此行的目的地,自然也就一路朝着走廊尽头走了过去。 在最开始的时候,背景音还是只有他们两人脚步的声音,但随着越走越深入,相叶幸美开始逐渐地听到一些小孩子的哭闹声。她皱皱眉头,挪了挪视线顺着那些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本来完好的墙壁两边开始出现了一闪闪的铁门和岔道,而她所听到的孩子的声音就是从那些地方传来的。 “这到底是哪里……” 相叶幸美撇撇嘴,仰头询问岩窟王:“这里是哪里?幻境?” “是记忆。” 岩窟王垂眸扫了扫那些岔道和门,随即便紧了紧自己拢着少女的手:“完整的记忆,并没有任何幻术后期加工过的痕迹。” “噫……这个地方好变态。” 相叶幸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她抬手捉住岩窟王的衣角,在对方的轻声叮嘱下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老老实实地跟着英灵往前走。 孩童哭叫的声音随着进度的深入变得更加大声和杂乱,相叶幸美咋舌一声,最终还是忍不住重新抬起了头,想要扭头往声音最响亮的那个方向看去,但还未等她看清那道门上的文字,少女就觉得自己盲眼踩下去的一脚一不小心踏进了一个水塘。 “嗯,哪里来的水……血?!” 在看清沾染在自己白色靴子上的红色液体后,相叶幸美便禁不住大叫了出来。 她扯着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的岩窟王的衣角跳脚了两下,麻溜地把自己整个人都挂到了黑色英灵的身上。 “爱、爱德蒙……” 相叶幸美颤抖着嗓音叫了一声自己的从者。 “啊,就是那里了。” 岩窟王十分自然地环住少女的腰,然后和对方一起顺着那血液涌出的地方看去。 血是从走廊最尽头的那扇门的门缝中渗出来的,那扇门很破,锈迹斑斑,唯独上面挂着的牌子上的字是崭新的、清晰的。 门上写着“艾斯托拉涅欧-069号实验室”。 作者有话要说:相叶幸美,别称“迦勒底小公主” 前文就有提了一句,她的剑术老师是呆毛 ☆、圣杯碎片 “别怕。” 岩窟王拍了拍相叶幸美的背,示意对方先从自己身上下去。 少女被对方这么沉默着提醒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到底在现在摆出了怎样的一个丢人姿势。她干笑着重新站好,稍稍后退了一步,把自己的大半个身子都藏到了岩窟王的披风后。 漆黑的复仇者没有在意少女的尴尬和胆怯,他在确定对方的目光有紧紧地跟在自己身上后,便率先迈步向前,走到了尽头的那扇大门门口。 与其他的岔道和门不一样,这扇门后没有什么孩童的哭喊声。鲜血正在不停地汨汨从门下的缝隙中往外淌,仿佛里面有一个正在泄露的大型血池那般。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要进去吗。” 相叶幸美小心地绕过那条由鲜血充盈而成的小溪,走到岩窟王的身旁,悄悄地问了一句。 “当然。” 岩窟王这么简单地回了一声,将黑色的火焰缠绕上手,然后一把推开了眼前的大门。 铁质的大门在火焰的高温和英灵的巨大力气下瞬间化成了一堆废铁,伴随着“轰隆”一声的重物坠地声,房间内的场景得以展示在外。 相叶幸美依旧保持着站在岩窟王后半步的姿势,但饶是如此,她还是在大门被轰开的那一刹那被内里扑面涌来的血腥气给罩了个满面。 “唔,怎么回事……” “你最好别看。” 还没等相叶幸美探头去看房间内的场景,岩窟王便先她一步张开了他的披风,将少女窥探的视线严严实实地挡在了黑色的一层布料之后。 编号为“069”的房间内简直是一片地狱。 正如房间大门上所写的,这里就是一间实验室。房间的天花板上吊着一盏无影灯,下方是一张正常规格的病床。床上本应该铺着白色的床单和蓝色的遮罩,但此时此刻那些用来规避细菌的布料却统一地被染成了棕褐色——那是干涸的血迹的颜色。 有些红色的液体没有被布料吸取,便只得从被架高的床架上滴落,在一片乌糟的地板上积起一个小小的水洼。 早在看到门外的血流的时候,岩窟王就预料到了房间内遭难的大致人数。在那一塌糊涂的实验室并创下胡乱地扑倒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男性,而那一路蜿蜒的鲜血便是从他们身下流出的。 依照这个出血量来看,他们应该是已经完全没救了。 岩窟王无所谓地想了想,然后调转自己的目光,将注意力放到了房间内唯一的一个活物身上。 他扬手放出黑炎,将那些死透了的研究员的尸体迅速焚烧殆尽,才放下了遮蔽相叶幸美视线的手,让她上前一步来看向房间里的那个孩子。 “就是他了。” 漆黑的复仇者眯了眯眼:“这应该是你所说的那个六道骸小时候的样子?” “……是。” 相叶幸美逼迫自己不要去看那燃烧的黑炎中一块块人形的黑影,转而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正背对着门口而立的瘦弱背影。 “那是,六道骸。” 小孩墨蓝色的发色和头顶那几撮凤梨叶子似的碎发实在是太过于明显的外貌特征,相叶幸美只看了一眼,就瞬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她看了看小孩手上的三叉戟头,看着从那尖锐武器上滴落下来的血液,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那些人,不会都是他……” “我想是的。” 岩窟王瞥了一眼相叶幸美,见少女脸上并没有露出过分惊恐或是难受的脸色,便稍稍放下了心。他抬手在对方的刘海上撸了一把权当安抚,然后重新扭头看向了那个一动不动的小六道骸。 “要怎么做?他只是个记忆吧?” “不,他还是奠基六道骸整个人格的基础,是整个幻境的中心。” 岩窟王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便重新将黑炎化作利爪缠绕在了自己的双手上:“要上了。” “啊,哦哦,好的。” 漆黑的复仇者不愧是常年在空间罅隙中战斗的从者,在面对幻境核心的攻击的时候,他的动作也显得十分游刃有余。也不知道是幼小的六道骸还没有成长到足够有威胁的地步,还是岩窟王真的太强,还没等相叶幸美找到一个足以帮她挡去两人混战所击飞的石块,英灵就一把捉住了对方的咽喉,狠狠地一击将其掼到了地上。 小六道骸张大嘴巴咳出一口鲜血,然后抽搐了一下四肢,彻底昏死了过去。 有点惨。 相叶幸美看着岩窟王将手收回后,对方纤细颈脖上留下的青黑色的印记,情不自禁地就在内心唏嘘了一声。但她到底知道眼前的孩子是假的、是一个幻影,所以她最终还是抿了抿嘴,将对于对方的同情话语尽数咽回了肚子里。 “那接下来要……” 相叶幸美本想询问岩窟王在轻松解决了小六道骸后,接下来他们要怎么办,但还未等她将一句话说出口,少女就被从者接下来的一个动作惊得僵硬在了原地。 岩窟王就这么保持着黑炎缠身的状态,硬生生地将那孩子的右眼给抠挖了出来。 “噫!” 相叶幸美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但还未等她开口质问岩窟王此番作为的原因,更加令她感到吃惊的一件事就这么发生了。 被岩窟王挖出的红色眼球甫一接触到外界的空气便迅速地褪去了其本身的颜色和形状,迅速地在英灵的手中融化成了一团虚浮的白光。 “这是……” 相叶幸美一下子被那团小小的白光吸引去了注意力,瞬间忘了方才那一过分血腥的场景。 与少女明显好奇的神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岩窟王的表情,漆黑的英灵收敛起了先前狂气的神情,将眉头皱的几乎快要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他转动了一下那团白光,黑着脸道:“这是圣杯的碎片。” “???” 相叶幸美惊了。 “圣杯碎片?” “是。” 岩窟王将那白色的微光放在指尖把玩了许久,他举起手将那“圣杯碎片”凑到眼前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突然起身,将它递给了站在他身旁的相叶幸美。 “怎么?” 相叶幸美一脸不明所以地从对方手中接过圣杯碎片,随即便被对方大力地拉扯了他的身后。 少女被岩窟王突然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但还未等到她开口询问,一个许久不见的声音便突然传入了她的耳中。 “kufufu……真是小看你了,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六道骸!” 相叶幸美惊讶地叫道。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脚边那小六道骸的“尸体”,然后在找了个空后,迅速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少年版本的六道骸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实验室的门口,与上次见面的悠然自得比起来,这次对方面上的神情就没有那么云淡风轻了。 六道骸的手中紧紧地握着他那把标志性的三叉戟,眉头紧皱,一蓝一红的双眼中满是愤怒和慌乱。 “还回来,把那个东西给我还回来!” “保护好圣杯碎片!” 岩窟王只来得及向相叶幸美简单地交代了一句,就直冲向前,化出黑炎缠绕的举爪,稳稳地接住了六道骸的攻击。 “你这个人类小鬼,到底是从哪里得到那块碎片的。” 漆黑的复仇者猛地一抓,扬起灼热的毒炎将六道骸逼退。 “那是独属我六道骸的东西,并不是从哪里得到的!” 六道骸见自己一击不中,便捂着眼睛打开了幻术的开关,霎时,一大片火柱便从墙壁和地板中喷涌而出,将狭小一片的实验室化作了一片熔岩的地狱。 “幸美,保护好自己!” “好的!” 相叶幸美堪堪躲过一次火柱喷发的袭击,右手紧紧握住岩窟王先前托付给她的圣杯碎片,开始小心地挪动脚步往更加开阔的地方逃。 “不准走,把东西给我放下!” 六道骸怒喝一声,召出粉色的莲花,直直地穿过密集的火柱林朝着相叶幸美而去。 莲花花茎交错虬结,宛若一张大网一般朝着相叶幸美兜头罩下,然而还未等那幻术变出的花朵触及到少女飞扬的裙角,一道更为灼热的毒炎便将其瞬间化作了一堆黑色的灰烬。 “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你已经没有存在在这里的必要了。” 岩窟王扯出一抹狰狞的笑容,用力地将自己缠绕着黑炎的举爪朝着面前的六道骸爪下。 英灵的攻击直中幻术师的心脏,但意料之中鲜血四溅的情景并未出现。那“六道骸”被攻击到后突然“砰”地一声变成了一个绿油油的莲蓬,然后在自由下落的途中被肆虐的火舌中被烧成了一块焦炭。 “!” 再迟钝的人也意识到现在的场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岩窟王硬生生地撕裂了那些阻挡在他和少女之间的火柱,也不顾自己黑炎溃散的双手,急冲冲地就转身朝着相叶幸美的方向奔去。 然而,他的动作到底是晚了这个幻境主人的一步。 “幸美!” 漆黑的英灵看着被六道骸逼退到实验室一角,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的相叶幸美,目眦尽裂地大叫出声。 “kufufu,来吧,快把它交出来,这不是你的脏手可以碰的东西。” 六道骸一边抬高了自己的三叉戟作出攻击的准备工作,一边附身伸手试图从相叶幸美的手中夺取那块白色的光芒,他的双目之中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红色右眼中的数字疯狂跳动,显然是一副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相叶幸美对着朝自己袭击过来的六道骸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她感到自己胸腔之中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先前一心想着要逃跑的大脑霎时变得一片空白,眼前耳边只剩下了璀璨的火光和如擂的心跳声。 她看到三叉戟闪着凶光的尖锐头部直直地戳刺了下来。 没办法了,已经没有退路了! 相叶幸美听见自己在心中绝望地大叫出声。 别呆愣着了,快、快做些什么啊,相叶幸美! 绝对不能把圣杯碎片还回去。 在这想法从混乱如同浆糊的大脑中冒出来的那一刹那,相叶幸美便感到自己因为恐惧而僵硬住的手突然行动了起来,她忍受着心跳过剧带来的恶心感,想也不想地就张开嘴,一口将握在手中许久的白光吞了下去。 刹那间,世界崩塌了。 作者有话要说:就算吃圣杯你也不能涨等级上限啊幸美酱_(:з」∠)_ 吃货拯救世界了www -- 因为后天要上千字收益榜,作者很怂,所以下一章的更新时间是10号,争取粗长(*?▽?*) 一天肝了三章出来我快要写哭了qwq ☆、行走圣杯 热、很热、非常热。 仿佛自己吞下的并不是纯能量的结晶体,而是一块烧红了的烙铁一般。相叶幸美在“咕嘟”一声将那块圣杯碎片吞咽下肚后,便感到自己的喉咙到食道到胃袋仿佛是燃烧了一路的熊熊烈焰一般。 疼、但是也很舒服。 过量的能量在粗暴地撕碎相叶幸美内里的同时又迅速地将其治愈,而那浓度极高的魔力结晶便通过这种极端疼痛的方式慢慢地融入了少女的体内。 世界在崩塌,六道骸的怒吼和岩窟王的呼喊都渐渐的变得悠远,相叶幸美保持着先前蜷缩在角落的姿势,闭上眼,紧紧地颦起了自己的眉头。 一次次的损伤、一次次的治愈……这样的过程仿佛循环往复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又好像只持续了一眨眼那么短。当疼痛不再从身体内部传来的时候,余下的便只剩魔力游走所带起的温暖的感觉。 充足的魔力在四肢百骸之间游走的感觉让少女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她放松了身体,微微睁开眼,目光茫然地落在前方的一个空无一物的虚点上。 在一片虚空中,没有人能看到在少女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她那双透亮双眸中飞快滑过的一道璀璨金光。 “呼哈——” 相叶幸美长长地喟叹了一声,经过了方才那么一轮似折磨似享受的体验后,她终于从那足以震碎大脑的刺激感官中回过了神来。 “唔……爱德蒙?” 少女彻底放松了身体,抬起有些僵硬的脖子四处张望了一番。 “岩窟王?□□enger?” 相叶幸美尝试着呼唤了几声漆黑的复仇者,但她的声音却都像是石沉大海一般彻底被眼前的黑暗所吞没。 没有人对她做出回应。 少女又尝试着朝着漆黑一片的周围叫了几声,在确定那及时赶来救援自己的英灵真的已经消失了后,她才略有些为难地闭上了嘴,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她一点都不担心岩窟王,那位英灵早已习惯在精神的夹缝中游走,只是曲曲一个精神世界的崩塌而已,这么点小事完全不会对经验丰富的对方造成损害。 相叶幸美只是有些迷茫于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以及失去了岩窟王的指路,她到底应该怎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她对着方向不明的黑暗沉默了一会,突然抬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在那里,还存留着些许没有被完全吸收的圣杯碎片正在散发着微弱但持续的热度。 少女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父母最开始给自己科普“圣杯”时候的事情。 圣杯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一种巨型的魔力结晶,而人们向圣杯许愿,从本质上就是用魔力来实现愿望。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奇迹,一切都是魔力的作用。 相叶幸美摸了摸自己暖暖的肚子,沉吟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尝试性地说了一句:“我想要回到我的身体里去。” 少女在说完这句话后便闭上了嘴,听着她小小的心愿如同先前对于岩窟王的呼喊一般,悠悠远远地传入眼前的黑暗之中。 一秒、两秒、三秒。 什么都没发生。 “啊哈哈,果然是我想多了吧。” 相叶幸美尴尬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吃了圣杯碎片就变成圣杯,这种操作更本不存……” 话音未落,少女就感到自己手所按着的地方忽地一烫,一阵刺眼的光芒从她手下爆发而出,粗暴地将她眼前的一切尽数染成了一片曝光过度的纯白。 “!” 相叶幸美下意识地闭上双眼,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只感到自己的身体猛地一沉,随即,便有一股淡淡的烧焦物的气味钻入了她的鼻子。 少女心脏骤停了一秒,然后用一种更为剧烈的频率跳动了起来。 她尝试性地睁开双眼,入眼的是一片雪白的布料。 “!!” 是鹤丸国永! 她回来了! 相叶幸美大大地深呼吸了一口周围泛着烧焦气味的空气,感觉自己都快要喜极而泣了。她抽了抽鼻子,抬手抹抹眼角的泪花,开始尝试着支撑自己从地上站起来。 但还未等少女凝聚起足够操纵自己僵硬双腿的力量的时候,一道利落的抽刀声便从她的头顶传来,下一秒,一阵银光闪过,她的脖子旁便多了一把锋锐的太刀。 相叶幸美浑身一僵,本能地就不敢在动弹了。 “鹤丸?你这是……” 她颤颤巍巍地僵着脖子昂起头,略有些迷茫地看向不知何时转过身、正拿着纯白太刀对着自己的鹤丸国永。 刀剑付丧神依旧保持着佩戴兜帽的状态,白色的布料着挡在他的头上,在他的双眼上投下一道神色的阴影。听到相叶幸美开口,鹤丸国永眯了眯眼,沉声开口道:“我劝你不要乱动,六道骸。” “……” “我是相叶幸美。” 少女抖抖嘴角,默默地在心底把那试图夺走自己身体的变态凤梨给骂上了十八轮。 “我是你的审神者……虽然明天我就准备去辞职,但现在我还是你的审神者,鹤丸国永。” 相叶幸美一动不动地坐在布满瓦砾的地上,昂头看向正将刀背对准自己颈脖的刀剑付丧神。她眨眨眼,敏锐地捕捉到了在自己说出以上这番话后,对方面上飞快地闪过的一丝惊疑。 “不相信我?” 她歪歪脑袋,在心底吐槽了一句戒备心真高,才缓缓开口:“我本丸编号是107……还是103来着?这不要紧,总之我本丸里有一振暗堕的一期一振,你们为了他从时之政府的制裁下逃出,按着名字找到了我,斯托卡了我一天后从衣柜里把我绑架去了本丸。” 相叶幸美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鹤丸国永脸上的神情。她看着对方的表情从冰冷变为犹疑,又从犹疑变为吃惊和惊恐不定。 少女听着抵在自己脖子边的刀剑开始发出颤抖的“咔咔”声,沉默了一瞬,继续开口,轻描淡写地抛下了一枚深水炸.弹。 “嗯……你们似乎还动了我放胖次的抽屉,把我最讨厌的一条草莓……” “啊、啊哈哈……是真的、真的审神者大人啊。” 连内衣抽屉的事情都被说了出来,鹤丸国永再不相信眼前的少女是其本人他就可以直接切腹自尽了。纯白刀剑飞快地收起了自己的本体,缓缓后退两步,脸上的笑容无比勉强。 “因为刚刚……那六道骸……” “嗯。” 相叶幸美没仔细听对方的解释,她自顾自地撑着地面站了起来,顺手婉拒了鹤丸国永的搀扶。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啊。” 少女用一种棒读的口气调侃了一下自己眼前的刀剑,毫不意外地看到对方抬手捂住了那一脸可以称得上是绝望的神情。 “真的很对不起……” “没什么,警惕性高一点也挺不错的。” 相叶幸美扬扬手表示这事暂且揭过去了,她活动活动有些酸疼的颈脖,皱皱眉头,问:“六道骸那个垃圾呢,还有我脖子怎么那么疼,他到底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这……” 鹤丸国永抬着双手,想要帮自己的审神者捏捏酸疼的脖子,却又碍于两人之间并不怎么熟悉的关系而迟疑着没动手。他为难地眨了眨眼睛,最终还是在少女疑惑参杂着催促的目光下颓然地放下了手,简单明了地给对方叙述了一下自她晕倒后所发生的一切。 “……哦,也就是说泽田君在发现我被六道骸附身后,就直接一手刀打晕了我,然后自己和那个垃圾肉搏去了,你因为怕伤及我,所以就把我搬到下面来了?” 相叶幸美咋舌了一声,她昂头看向正在不停传来沉重撞击声地楼上,左手不自觉地就抚上了自己尚且还带着些许暖意的小腹。 少女抿了抿唇,突然摊开右手道:“我要契约胜利之剑。” 下一秒,一把蓝色护手的长剑便凭空地出现在了她的掌心中。 相叶幸美稳稳地握住那把借由圣杯许愿而来的圣剑,想了想,又道:“让我恢复最佳状态。” “唰”地一下,她身上的各种小擦伤都恢复了。 “给我一个英雄做成……不行吗?那就给我一个红魔放。” “唰——” “嗯,好了。” 相叶幸美感受着游走在自己四肢中的温暖魔力,愉快地弯了弯嘴角。 然后,她朝着站在一旁一脸呆滞的鹤丸国永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审神者大人?” “百合花给我。” 相叶幸美简短道:“有百合花我就不浪费魔力给自己上精神攻击豁免了,快点给我。” “哦哦。” 鹤丸国永被少女果决的气势震得一愣,下意识地就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那朵神奇的百合花。花朵娇艳柔软的花瓣并没有因为被放在外套内侧的口袋中而被压坏,当它被递回到相叶幸美的手中的时候,它依旧保持着最原本盛放的模样。 “审神者大人?” 直到看到相叶幸美十分粗暴地将那朵百合花塞进了自己的制服裙口袋中,鹤丸国永才反应过来要问对方的意图。 “你想要干嘛?” 刀剑付丧神看着自己审神者轻描淡写地拍了拍装着百合花的那侧口袋,突然就觉得有点心慌。 “你这剑,还有伤口……那什么……” “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 相叶幸美侧头撇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鹤丸国永,信手挥了挥剑,适应了一下自己新武器的重量。 “审神者大人,你该不会是要……” “是呀。” 相叶幸美收回自己放在长剑上的目光,转而朝着面露惊恐神色的刀剑付丧神展颜一笑。 “我去吊打个一个六道骸,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再小的碎片也是圣杯啊哈哈哈 ☆、被请吃茶 相叶幸美举着圣剑赶到的时候,六道骸和泽田纲吉的战况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泽田君,你让开!” 少女大吼一声,丝毫不顾及身旁鹤丸国永的阻拦,“嗖”地一声便朝着六道骸冲了过去。 “六道骸,你完蛋了!吃我咖喱棒全垒打!” “诶诶诶,相叶同学?!” 额前顶着一簇火苗、双手套着一副金属手套的泽田纲吉看到来人,一下子就崩了现前严肃冰冷的神色。他微微瞪大自己那双橘红色的眸子,眼中清晰地倒影出朝着自己这边气势汹汹袭来的少女身影。 褐发的少年一个分神,就被铆足了劲的六道骸用三叉戟擦中了脸颊。泽田纲吉因为脸上的刺痛而回过了神,当他意识到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他直直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蠢纲,不要给他机会用附体弹,快打倒他!” “我知道,六道骸你……” “kufufu,已经来不及了。” 六道骸在一击得手后便迅速地幻化出了一把装饰繁复的手.枪。他朝着泽田纲吉和相叶幸美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抬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附体弹,手.枪,自.杀。 三个单词飞速地从少女脑海中一闪而过。过分熟悉的搭配让她迅速理解了六道骸所要做的事情,那个变态幻术师这是要像先前夺去自己的身体那样,强行抢夺泽田纲吉的身体! 这怎么可以?! 眼看着对方就要扣下扳机,相叶幸美飞速地估计了一下自己距离对方的距离,在得出这么点时间完全无法打飞六道骸手中手.枪的结论后,她想也不想地就大喊出了声。 “手·枪给我熄火!” “咔哒——” 板机扣动的声音伴随着少女尖叫的嗓音一同传来,但意料之中的□□炸裂声却没有发出。六道骸依旧保持着举着那把旧式□□的姿势,面上的神情却僵硬住了。 他的手.枪,真的熄火了。 “你做了什么?!” 六道骸惊疑不定地看向相叶幸美,他尝试性地再一次按下□□板机,但耳边传来的只有一声一声的“咔哒”声,他所预计的子弹飞射声和疼痛迟迟没有出现。 “呵。” 相叶幸美冷笑一声,沉沉道:“六道骸你给我去.死……” 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吧!” 见体内的圣杯碎片并没有回应自己方才的许愿,相叶幸美立即调转了自己的语调,同时高举双手,将自由游荡在自己体内的魔力尽数注入手中的契约胜利之剑之中。 随着魔力的凝聚,少女手中的长剑开始散发出隐隐的白光,灼热的温度扑面而来,带动起整个空间中浑浊的空气开始逐渐流动起来。 “可恶,你这该死的小偷。” 六道骸见自己的道具失去了效力,只得将其扔到了一边。他重新举起手中的三叉戟,眼中数字狂跳,招来了满身的黑色斗气和一地的喷涌岩浆。 “kufufu,给我下地狱去吧!” “这句话该是我说的,Excalibur——全垒打!” 相叶幸美大叫着自下而上挥出圣剑,随着她的动作,一道劲风从那柄发光的长剑上猛地爆裂开来,四散着扰乱了周围的空气流动。少女挥剑的动作仿佛只持续了一瞬,担当她收力停顿的下一秒,整间教室都被混乱又凛冽的风刃给充满了。 满地的碎屑瓦砾被高高扬起,在半空中碾成灰色的碎屑,窗框上残存的玻璃被尽数震裂,“哗啦啦”的响声参杂在“呼呼”的风声中,共同交织出了一片噪杂的喧嚣。 六道骸召唤出的幻术火柱早在少女出剑的刹那重新化作了一片雾气,在巨大数量级魔力的碾压下,所有的魔术、幻术都宛若草芥一般渺小,蓝色的幻术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造物湮灭在空气中,面上飞速地划过一道惊恐的神色,而也就是这么刹那间的动摇,让先前对上泽田纲吉还算是游刃有余的六道骸脚下一个不稳,直直地就被那飓风吹飞了出去,重重撞到了身后残破的墙面上。 “唔……” 他猛哼一声,本能地就想要支起三叉戟稳定自身,但还未等他来的及重新调动已经被削弱许多的轮回眼重新凝聚起攻击的力道,一个巨大的重击便从天而降,准确地砸到了他的头上。 “让你用幻术,让你吓人,让你抢我身体。” 相叶幸美一翻手腕,拿着手中长剑的剑背一下一下地重重敲打在六道骸的脑门上。 “变态菠萝头,我好心给你指路你竟然敢暗算我。” “啪、啪、啪——” “还敢偷窥我记忆,还把我老爸那张脸糊成那副鬼样。” “啪、啪、啪——” “要嫁彭格列自己嫁啊,一把岁数了还想着掌控世界,你当你是中二病吗!” “啪、啪、嗖——!” 相叶幸美猛地一转手中长剑,亮出剑刃,在一旁泽田纲吉的惊呼声中利落地一剑劈下,直直地削断了六道骸后脑勺上的几撮宛如凤梨叶子一般的头发。 “相、相叶同学……” 不知何时又恢复了一副小白兔似模样的泽田纲吉颤颤巍巍地开口:“那个,六道骸已经晕过去了,你就别……” 你就别再拿剑对着他的脑袋比划了啊!泽田纲吉在心中惊恐地呐喊了一声。 “哦,我当然知道他晕过去了。” 相叶幸美活动活动手腕,拿着誓约胜利之剑在六道骸已经被自己抽打得血.肉.模.糊的脑门上验了验。 “看着他这个扭来扭去的头路我就觉得难受,你说我要不要顺便把他从六道骸变成六道秃?反正已经把他的凤梨叶子给砍了,前面刘海的地方伤的也很厉害,估计好了之后发际线会往后移好几公分吧?” “噫!” “开玩笑的。” 相叶幸美右手一松,任由那柄誓约胜利之剑自由坠落,在砸到地面前无声地化作一片纯白色的魔力灵子散开。她揉揉自己用力过度的手腕,冷哼一声,抬脚踹了一下瘫倒在地昏迷不醒的六道骸。 她向圣杯碎片许愿的来的长剑并不是真正独属于亚瑟王的圣剑,而是由高纯度魔力凝聚而成的“赝品”。不是真品,自然不能用呼喊“Excalibur”的方式来对那把剑进行真名解放,少女方才挥剑所带起的飓风,只是借用魔力放出所模拟出的风王结界罢了。 她又不是英灵,怎么可能使用他们的宝具嘛。 少女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暖暖的魔力还在她的体内缓慢流转,但其浓度和数量相比起最初吞下圣杯碎片的时候已经弱了不少。毕竟只是一块碎片而已,没有整体回收、积攒魔力的机制的话,那小块暂时寄宿在少女身上的“圣杯”迟早会随着她的利用而一点点消耗殆尽。 不过,现在还剩下不少。 相叶幸美摸摸自己的小腹,想了想,突然朝着站在一边的泽田纲吉招了招手。 “怎么了相叶同学?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泽田纲吉一头雾水地看过来,他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在里包恩和鹤丸国永的复杂目光下走到了相叶幸美的面前。 “嗯……” 相叶幸美皱着眉头端详了一下眼前的少年。对方身上的伤势似乎并不怎么严重,大多只是轻微的擦伤而已。 少女的目光在泽田纲吉脸上的那道三叉戟造就的伤口上停留了一会儿,犹豫地抬手,轻轻地在对方的脸颊上戳了戳。 “诶!相、相相叶同学同学!” 泽田纲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你这是……” 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自己现前被少女戳过的地方,然后在抚摸到一片光滑的皮肤后,诧异地瞪大了双眼。 “伤口……” “嗯,看来是成功了。” 相叶幸美满意地点点头。先前下意识向圣杯碎片许愿让六道骸的□□熄火的时候,少女就有了想要这么尝试一下的想法,而事实也证明了,圣杯碎片的力量不仅仅可以被用在她自己身上,也可以被用来帮助他人治愈伤势。 “既然好了那就劳驾你让一让……云雀呢?你们把他放到哪里去了。” 少女没有忘记先前打断她与六道骸对峙的并盛委员长。她四处张望了一下,最终在教室的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找到了那位满身是伤的黑发少年。 相叶幸美踏着皮鞋“嘿咻嘿咻”地跨过一堆废墟,最终在昏迷不醒的云雀恭弥身前蹲了下来。 “真是神奇的能力,这是晴的火焰?不,似乎并不是。” 小小的里包恩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指着相叶幸美按在云雀身上的指尖道:“很强大的力量,看来你也经过了一番试炼。” “嗯哼。” 相叶幸美不知何否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简单的应答。她努力地集中精神,将魔力凝聚在指尖,小心翼翼地将其输送到云雀恭弥的体内。 委员长的伤势太重了,并不是像先前泽田纲吉那样戳一下就能好,想要彻底治愈他,相叶幸美还得花费一番功夫。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彭格列吗?我们的待遇很好的,不论是员工福利还是主母福利,我们都是业内最顶尖的。” “不了……” 相叶幸美对着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忘了买安利的里包恩抽了抽嘴角,她用自己空着的那只手指了指昏倒在房间另一头的六道骸,好不留情地吐槽道:“如果你们的世界到处都是那种人,那么待遇再高也是招不到员工的。” “嘛,那种业界败类会由复仇者监.狱接收,说来六道骸会逃出来,也完全是因为他们工作出了纰漏……啊,说曹操曹操到,他们来了。” 里包恩压压帽子,率先扭头看向了教室门口的方向。他的动作引起了相叶幸美的好奇,后者和走到自己身旁的鹤丸国永对视了一眼,亦同时转头顺着里包恩的目光看了过去。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阵细碎的锁链拖动声由远及近地朝着这边靠近过来,其中夹杂着几个沉重的脚步声,“嗒、嗒、嗒、嗒”,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相叶幸美的心跳上。 虽然不清楚来者到底是谁,但相叶幸美的预警本能却在听到那些人所发出的动静的时候大声尖叫了起来。她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站起身来,下意识地朝着后方靠了靠。 “嗒、嗒、嗒、嗒……” “梭罗——梭罗——” 来者终于将自己的面容展露在了众人面前。 “!” 相叶幸美看着眼前浑身都被包裹在绷带和黑风衣中的人形,不由的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我们来回收以六道骸为首的逃.犯。”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绷带男开口了,他嗓音嘶哑,语气冰冷,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请便。” 里包恩前跨一步挡在了相叶幸美的面前,他压压帽子,礼貌而不失气势地答道。 “感谢配合。” 为首的复仇者简单地道了声谢,然后在身后几人上前捆缚住六道骸等人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抛出一条黑色的锁链。 锁链已经抛出,便宛若被赋予了生命一半,直直地就朝着里包恩身后的相叶幸美激射而去。 “!” “你干什么!” 鹤丸国永立时上前一步抽刀格挡,他将那带着尖锐矛头的锁链击飞,同时朝着那看不清神色的男人低吼:“你们的目标在那里,不要搞错人了!” “我们没有搞错。” 那漆黑一片的复仇者见自己一击不中,便立刻紧接着抛出了第二根锁链。 鹤丸国永想要效法现前的模式将其打飞,但那锁链却好像是预料到了他的动作一般,在快要触及到他之前突然调转了方向,飞速地绕过刀剑付丧神,转而朝着站在他身后的少女而去。 “!” “呛——!” 相叶幸美抽出一直放在裙中的百合花剑,勉勉强强地抵挡住了第二次袭击。 “里包恩,这到底是……喂,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少女躲在鹤丸国永的身后朝着门口的复仇者嚷嚷道:“我可是受害者好不好!” 相叶幸美的大声控诉并没有引来复仇者的垂怜,相反,对方在她开口后,就扬手对其发动了更加密集的攻势。 复仇者的声音在密集锁链的摩擦声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回收圣杯碎片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你也是我们的复仇者监狱的目标。” 作者有话要说:把六道骸按在地上摩擦了,并对其发型做了一些友好的改变 因为前两天上夹子没更新,所以加更一下 ☆、意外发现 “职责?!” 复仇者口中所吐出的语句让相叶幸美不禁诧异地惊呼出了声。 “你们是时钟塔的组织还是迦勒底的下属?圣杯的事情怎么会轮到你们管?!” 少女虽自觉对魔术侧的了解不是十分深入,但复仇者监.狱这种听上去就十分富有特色的东西却是她在先前闻所未闻的。 虽然英灵之中也存在“复仇者”的特殊职介,但他们的人数还没有多到可以组成看管一个监.狱的团队啊?而且眼前的这些人明显也不是她所知道的复仇者英灵之中的任何一位。 其实早在岩窟王吐出“圣杯碎片”这个名词的时候,相叶幸美就想问了,作为一个完整的“许愿机”,圣杯到底是被怎么了才会产生了“碎片”这种东西? 难道…… 相叶幸美回顾了一下自她拿到圣杯碎片后所做的事情,恍然惊觉。 对方不会是觊觎圣杯碎片携带的“许愿”功能,所以才假借“职责”的名义来捕捉持有圣杯碎片的她吧? 太过蹊跷的局面让相叶幸美下意识地就忽视了她体内的这块碎片原本是来自于六道骸的,而后者在逃狱前一直是由眼前的复仇者监.狱负责监控管理的罪.犯。 “不是你们的东西就不要肖想了。” 相叶幸美暗自握紧了手中的百合花剑,语气凿凿:“圣杯碎片是不会给你们的。” 少女的态度强硬,但对方却也没有因此而退却。见说道理说不通,那浑身包裹在漆黑风衣中的男人所幸便放弃了交流,他沉默地一扬手,眨眼间便放出了数倍于之前规模的锁链。 那些纯黑色的锁链甫一脱力复仇者的掌控,便自发地交织成了一片大网,密密地兜头朝着相叶幸美的方向笼罩下来。 “鹤丸,护好后面的云雀!” 相叶幸美毫无畏惧地向前大跨一步,心中默念几字,迅速将魔力凝聚成一点,挥剑扬起风浪,一口气就将那些锁链给吹得止住了势头,胡乱地绞成了一团。 见对方如此声势浩大的攻击被自己成功拦下,相叶幸美非但没有放下身心,反而更加警惕起了对方的后招。果不其然,还未等那些失了势头的锁链尽数落地,一阵破空之声便从她的背后簌然传来。 是漏网之鱼?不,不是!这里不仅仅只有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复仇者! 该死,怎么把其他的复仇者给忘了。 猛然回神的少女在心中低声咒骂了一声自己的粗心,但她刚想回身接招,又一道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便取代了倏忽的风声,逼的她本已绷直了的神经再度绞紧了几分。 “怎么……” 那仿佛可以碰擦出火花的声音让相叶幸美听的心下一紧,她本能地就想要扭头去看,却被突然从视线死角中突入的一条锁链给狠狠地擦过了一边的脸颊。 “嘶——” 锁链尖锐头部刮开皮肤带起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相叶幸美倒抽了口凉气,禁不住地眯起了一侧的眼睛,而就在这时,又一条锁链从她的视线盲区窜出,灵巧地绑住了她手中的百合花剑。 “哈,就凭这样就想困住我?” 在感受到施加在手中长剑上那个额外的力道后,相叶幸美立时瞪大了双眼,抽手回握住剑柄,猛地将体内的魔力注入剑内,试图一鼓作气用爆发出来的风压将那层层缠绕在剑身上的锁链给挣脱开。 这本是她屡试不爽的拿手好戏,但却偏偏在这次的运用上出了岔子。 温暖的魔力自注入手中长剑其便如泥牛入海一般彻底失去了踪迹,而随着魔力输入的加大,本该浮现在剑身上的轻盈微风不仅没有出现,相叶幸美甚至还隐隐地感受到了手中武器开始渐渐变得越来越沉。 “唔,怎么回事?” 相叶幸美尝试性地把了一下那被锁链缠绕住的剑,却有些惊恐地发现,原本毫发无损的银亮剑身上竟然出现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裂痕,而且那些刺眼的裂痕还在随着她与锁链的撕扯力道而逐渐变大。 对于失去武器的恐惧让相叶幸美下意识地就放松了抵抗,而就是这么刹那间的疏忽,让那些待命许久的锁链迅速地从原本贴地的状态一跃而起,迅速地捆缚住了少女的四肢。 “给我松开!” 相叶幸美想也不想地大叫出声,但不知为何,她此时如此迫切的乞求却没有得来圣杯碎片的丝毫回应,不仅如此,那缠绕在她身上的锁链还在她开口后进一步地收紧了力道,狠狠地勒进了她。 “唔……” 快要喘不过气了。许愿为什么会没用?! 铁链勒进肉体的疼痛让少女忍不住地挣动了起来,她手上一松,那把伤痕累累的百合花剑便从她手中跌落了下来,在遍布瓦砾的地板上摔成了七八块碎片。 “鹤、鹤丸!” “不要白费力气了,这是专用来追捕圣杯碎片的特殊锁链。” 就在相叶幸美想要努力调转身体呼叫自己的付丧神的时候,那为首的复仇者又开口了。他抬手扯了扯手中的一道锁链,明明动作幅度不大,被牵在另一头的相叶幸美却感到自己被拉得一个踉跄,几乎就要失去重心直接跌倒在地上。 “喂、鹤丸?!” 少女使劲地扭头看向先前付丧神站立的位置,却在看到看到对方的下一秒惊恐地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她的双眼中满满的都是刀剑纯白色袍子上那朵正在缓缓盛开的血色花朵。 鹤丸国永的本体被丢在一旁,而他自身则一条带着矛头的锁链给贯穿了胸腔。从相叶幸美的角度看,刀剑付丧神先前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只是靠着锁链串联在他身上的力道才没有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鹤丸……” 相叶幸美感到自己开口时候的嗓音都在颤抖。她尝试性地互换了几声对方的名字,却没有激起对方丝毫的回应。 “鹤丸!” 随着少女的尖叫,那枚嵌在付丧神体内的矛头被猛地抽离了出去,大量红色的液体成喷射状散开,零零落落地浸染了一地的尘屑。 力道撤去的惯性将已然失去意识的付丧神带了个踉跄,让他沉沉向前扑倒下去。 “鹤……” 相叶幸美想尝试用圣杯碎片的力量为鹤丸国永许一个愿,但还未等她开口叫出对方的全名,她就被刀剑付丧神身上显露出的异状给惊呆了。 向前跌倒的势力将鹤丸国永原本一直戴在头上的兜帽给扯了下来,而在他纯白色的发丝下,原本该是一片光洁的后颈,此时此刻却被大块不详的紫黑色斑块给布满了。 少女愣愣地张着嘴,看着那明显是“暗堕”的痕迹,满脸恍惚。 这、这是暗堕吧? 相叶幸美感到自己的心脏一下子被沉进了一同冰水,她梗了梗喉咙,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是被什么锁喉咒给击中一般,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怎么会呢?鹤丸国永身上怎么会有暗堕的痕迹?他们明明…… 少女一脸呆滞地看向背对着自己扑倒在地的刀剑,一时间连捆缚在自己身上的锁链的力道都感觉不到了。 她的愣怔状态一直持续到那带头的复仇者开口。 “这锁链是仿造天之锁的模式设计的,魔力越强,受到的束缚越大。这在对上圣杯碎片的场合可谓是最有用的武器了。” 复仇者的整张脸都被蒙在白色的绷带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在简单地解释完了自己手中锁链的性质后,便用力地扯了扯相叶幸美,指把少女拉的一个踉跄,身形不稳地跌坐到地上。 “喂,你!” 这回相叶幸美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她立刻收回先前一直黏在鹤丸国永身上的视线,开始专注地用力挣扎了起来。但令少女绝望的是,无论她用上多大的力气,那锁链都没有丝毫想要卸开的痕迹,它们反而随着她力道的逐渐加大而慢慢地向内收拢,更加用力地缠绕了起来。 “沢田、沢田君……” 在感到那力道开始不住地拉扯着自己朝门口拖去后,走投无路的相叶幸美终于想到了尚在场的沢田纲吉。但在更多的锁链将她的双目一并遮盖之前,她所看到场景却是那个小婴儿里包恩一脚狠踹在想要出手的对方身上,一言不发地将其放倒的情境。 ‘抱歉。’ 她看到里包恩朝她比了个口型,那双从未出现过波澜的黑豆豆眼睛中难得一见地扫过了一丝歉意的神情。 但这终究不是相叶幸美期望看到的东西。 她在无比的慌乱和绝望中被密密匝匝的锁链束住呼吸道,彻底昏厥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强调好多次鹤丸一直带着兜帽来着,不晓得大家发现没发现_(:з」∠)_ -- 我我我……我给大家跪土下座了,本来说好今天双更,然而实在在卡文,这章3000字都写了三个小时 我、我尽量之后给大家补回来qwq【苦哈哈地看着自己还没写完的论文开题报告 真的十分对不起!【瑟瑟发抖求请拍 ☆、监狱崩塌 相叶幸美再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被浑身五花大绑地放在了一张座椅上。 这场景好像有些眼熟? 少女悠悠地睁开双眼,适应了一下室内昏暗的光线,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现在的状况,沉默了。 不,这比上一次被刀剑付丧神绑架还要糟糕吧?她现在这一身明显是给囚.犯穿的拘束服是什么鬼?! 相叶幸美绝望又心累,她尝试性地动了动手脚,却无奈地发现自己现在所能做到的最大动作就只是活动活动小拇指而已。 这该怎么办。 当了十五年良民、却突然因为一块圣杯碎片而被扣上了囚.犯待遇的少女整个人都懵了。她的大脑真正地变成了一片空白,思维停滞,完全不知道到底该做些什么来应对当下的情境。 身上的拘束服之外还套着几条漆黑的锁链,看样子是为了防备她使用圣杯碎片来逃脱。相叶幸美不死心地尝试着许了几个愿,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自己这次又得意忘形了。 上次就是因为轻敌而被六道骸乘虚而入,这次又是因为太过于自负而败于这些不知名的复仇者手下。 怎么可以怎么丢脸啊。 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自己的遭遇,相叶幸美咬了咬唇,感觉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 她当然恐惧自己即将面对的未知未来,但此时此刻,催动少女泪腺分泌出悔恨泪水的事物,只是她对于自己得意忘形的指责和太过弱小的痛悔罢了。 我早该有点自知之明的。 相叶幸美眨了眨眼,勉力让自己的眼泪不要流下来。 明明没有什么力量却还妄图保护圣杯碎片,如果当时更加软弱一点、更加事不关己一点,直接把碎片交出去,现在自己也不会沦落到这么一个境地了吧。 可是…… 少女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轻轻地抽泣了一声。 我也想和爸爸妈妈一样保护圣杯啊。 复仇者监狱这种东西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反社会、反人类的组织,万一他们收集圣杯碎片的理由是为了毁灭世界呢?爸爸妈妈他们好不容易才把人理拼回来,怎么可以容许那些奇怪的人再去破坏它。 她委委屈屈地想着,哭泣的声音不知不觉地就变大了一些。 相叶幸美的半张脸都被蒙在拘束服自带的面罩中,只露出一双浸满了泪水的眸子露在外面。她努力地想要憋住自己的眼泪,但到最后还是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断断续续的泪水顺着相叶幸美的面颊滑落,在面罩凸起的边缘被挡住,凝聚成更大颗的泪水,然后“啪嗒啪嗒”地滴落到雪白的布料上。一时间,小小的房间中只能听到少女低声啜泣的声音。 “滴滴——” “就是她了,圣杯碎片的持有者。” “捉来也是费了一番功夫,因为这孩子似乎十分匹配圣杯魔力的属性啊……不过还是要感谢迦勒底提供的技术,你们的锁链很好用。” 随着自动门向两侧划开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几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从房间外传来。相叶幸美猛地一惊,瞬间瞪大了一双雾霭朦胧的双眼,昂起头朝着房间门打开的方向看去。 然后,她便直直地对上了一双红色眸子。 拥有那双血色双眼的男人在见到房间内的少女前还摆着满脸不耐烦的神情,但当他与屋内那哭的稀里稀里哗啦的女孩目光相接后,他眼中的烦躁情绪瞬间褪去,转而换成了满满的诧异和惊讶。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圣杯碎片?” 来者在见到眼前意想不到的少女后便瞬间怒了,他猛地紧缩起了瞳孔,周身的魔力急剧地涌动了起来。 “竟然把她捉来糊弄本王……你们是觉得迦勒底现在没人就可以肆意妄为吗?” “什、什么?” “吉尔伽美什你稍微冷静一点,提取碎片这种事有多麻烦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把持有者捉来就……” 一个稍显沉稳的男声从门口聚集着的三人后方传来。他起初的意图似乎是想劝解不知见了什么东西而突然陷入暴怒状态的英雄王,但在亲眼见到了房间里的那个少女后,他也噤声了。 “Emiya,王……” 相叶幸美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位Archer后,因为呆愣而积蓄在眼眶里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下来了。 少女的声音被蒙在铁质的面罩下,听来让人感觉格外可怜。门外的两个大男人被少女的一哭给惊醒过来,对视一眼便迅速地行动了起来。 “很好,胆敢如此伤害她,你们一定早就做好了被本王碎尸万段的准备了吧。” “不,请等一下,这孩子明明白白的就是碎片的……” 带路的两位复仇者在见到吉尔伽美什身后的大片金色漩涡后便急急地想要开口解释,但还未等他们组织好语句,从英灵宝库中倾泻而出的大量兵器就将他们毫不留情地贯穿,彻底定死在了地上。 “迦勒底重要保护对象的优先级远高于圣杯碎片的收集,连这种小事都记不清楚的杂碎还是给我化作喂虫的养料吧!” 王之财宝攻击的范围大、动静也大,在解决完两名复仇者后,这边的隆隆震动声很快地将在附近巡视的其他狱卒给吸引了过来。那些复仇者并不知道这两位打扮与他们截然不同的英灵到底是谁,故而他们在一见到破坏监狱的不明人士后便纷纷取出了自己的武器,打算阻止吉尔伽美什的继续破坏。 “哼,区区亡者的碎屑也妄图与本王抗衡。” 吉尔伽美什朝着那些浑身散发着死气的复仇者扯出了一抹残暴的笑容,数倍于先前规模的王之财宝打开,武器如同落雨一般隆隆降下,连一点反击的机会都不给对方,直接地就将那些复仇者所站的地方给硬生生地轰成了一个大坑。 “啧,那个暴君,他还记得我们实在地下室么。” 那边吉尔伽美什在大肆收割着复仇者的性命,这边的Emiya则担负起了解救相叶幸美的任务。 他先是花了一些时间将那烦人的黑色锁链解下,然后迅速地拿开了照在少女面上的铁质口罩,让对方得以通常地呼出气来。 “你还好么,稍微忍耐一下,我马上帮你松绑。” 英灵Emiya手脚麻利的将那身纯白色的拘束服从少女肩头扒下,然后在看到其下裸露出的雪白肌肤后,迅速地又将其套了回去。 “那些该死的复仇者。” 红色的Archer恨恨地咬了咬牙:“竟然拿这种道具对女孩子,他们是变态吗。” “Emiya。” 相叶幸美拖着拘束服长长的袖子抹了把脸,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连说出口的话都是一停一顿的充满了泪水的气息。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太弱了。” 少女一边抽抽搭搭地哭,一边胡乱地朝着对方道歉:“都是我太不自量力了,都是我不对。” “你道什么歉。” 少女的心理状态实在有些不对了,Emiya直觉上是感觉对方在某些他们没看到的地方受了些心灵创伤,但此刻情况危急,他也不可能在一片随时可能倒塌的废墟中和对方唠家常,所以在短暂的一秒抉择后,他果断地将少女打横抱在了怀中,起身转头就往吉尔伽美什一路破坏过去的废墟那边跑。 或许是真的气坏了的缘故,吉尔伽美什的王之财宝专门选了复仇者监.狱地下室的承重柱来攻击。幸而这位英雄王还记得给另一位英灵和少女留下一条没有立即坍塌的道路,而在Emiya顶着一路的落石、带着相叶幸美急急忙忙地跑回陆地上时,这座漆黑的监.狱终于不堪地基崩塌的重负,轰隆隆地倒成了一大片碎石瓦砾。 有些复仇者幸运的在监狱彻底毁坏前跑了出来,此刻他们正聚集在一起,握着锁链满身戒备地与吉尔伽美什对峙。 “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首的一个小婴儿模样的复仇者朝着吉尔伽美什质问道,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也不知道到底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我们复仇者监.狱已经把圣杯碎片回收回来了,也交给你们了,你们还想要怎么样?彻底恩将仇报、把我们赶尽杀绝吗?!” “呵、呵哈哈哈……恩将仇报,这真是本王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词了。” 吉尔伽美什怒极反笑,身后的王之财宝又陆陆续续地增加了好几排。 “看不好碎片不说,还反过头来迫害迦勒底SSS级的看护目标,本王看你们真是活腻了。” “SSS级?那么重要的人我们怎么会……” 漆黑的小婴儿不可置信地尖叫道:“你们的SSS名录里根本没有一个叫‘相叶幸美’的女孩子啊!” “那一看就知道你们当初是有多敷衍了事了。” 眼看着吉尔伽美什又要继续输出王之财宝,尚且还留存着些许理智的英灵Emiya立即上前阻止了对方。他怀抱着相叶幸美,任由对方双手勾着自己的颈脖,将自己心爱的礼装当成了一块手帕,肆意地用泪水糟蹋它。 “只要你们稍微屈尊动动你们僵尸般的食指,翻开这孩子资料的第一页,你就会发现‘相叶幸美’就是她登记在案的假名。” “而且,迦勒底SSS级看护的名单,至始至终就只有她一人。” “你们应该明白扰乱SSS级等级项目的惩罚吧?那可是你们当初在选择加入的时候就清清楚楚看过的条例。” 英灵Emiya的话语仿佛一把把尖刀,直把先前质问的小婴儿复仇者扎了个透心凉。 “你们就等着总局的传票吧,到时候你们就会后悔为什么没有死在英雄王的剑下了。” 说完这话,英灵Emiya就抱着沉默不语的相叶幸美登上了吉尔伽美什的黄金舟。 “王,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相叶幸美将半张脸埋在Emiya的肩窝处,闷闷地向英雄王搭话。 “你也就有自知之明这点比那些杂种好了。” 吉尔伽美什冷哼一声,看着满脸灰暗的少女沉默了一会,才仿佛是屈尊纡贵一般伸出一根食指,在对方已经哭红了的眼角抹了抹。 “走了。” 英雄王做完这个动作便扭过了头,将相叶幸美泛起波澜的目光挡在了身后。 “觉得冷就叫faker帮你挡风,看在你这么倒霉的份上,姑且给你搭乘本王黄金舟的特权。” “我们回迦勒底。” 作者有话要说:上班时候摸了一天鱼,回家后发现感觉完全不对,于是又重新写了一边 求……求给点评论qwq ☆、少女真身 虽然英雄王说了要回迦勒底,但是个人都知道那座坐落在北极人理保障机构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到达的地方,所以他们最后实际的着落点是位于英国的时钟塔。似乎是事先就打好招呼的缘故,待到吉尔伽美什的黄金舟降落在地的时候,已经有一个眼熟的人站在那处准备着迎接他们。 “孔明老师。” 相叶幸美保持着环抱英灵Emiya的姿势,委委屈屈地叫了对方一声。 “在时钟塔的时候好好叫我埃尔梅罗二世。” 体内寄宿着诸葛孔明灵基的埃尔梅罗二世面色有些不太好看:“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了。” 他看着穿着一身拘束服、还因为刚刚被黄金舟上的冷空气吹得瑟瑟发抖的相叶幸美,默默地皱起了眉头。 “总之先进来吧,我去给你找一套衣服。” 时钟塔虽然是魔术师协会的大本营,但其本身实际上是一座学校。埃尔梅罗二世身为时钟塔最受欢迎的讲师,不仅有着一干出色的学生,更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建筑中占有着一间独立的休息室。 在将少女推入休息室更换衣服后,埃尔梅罗二世便和Emiya和吉尔伽美什面对面坐了下来。 “不是说你们去回收圣杯碎片么,怎么会把她给带来了。” 埃尔梅罗二世回忆起先前两人向他交代的行踪,道:“而且还穿着那种衣服……难不成这次圣杯碎片的寄宿着是她?” “很不幸,是的。” 英灵Emiya抱着双臂,往后靠到了柔软的沙发背上:“我们对她的保护出现漏洞了,这不应该。”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看来把她带回迦勒底才是最好的选择。” 埃尔梅罗二世叹了口气:“不过现在那边也很乱吧,英灵归位多少了?” “不到一成。” 想到迦勒底灵基一览上的图标,英灵Emiya不由地露出了一个凝重的神色:“梅林的梦境通讯频率也在不断下降,看来他那边的搜寻进度也算不上好。” “十年了啊……” 距离相叶幸美的父母在平行世界中迷失已经过了十年了,在这段时间中,世界的格局一经出现了重大的变化。越来越多的非常事件开始出现,全球各地都陆续通报出了有关于超能力的报道,仿佛一夜之间人类社会就从科技文明一下子跃入了异能力丛林。政.府效力开始失效,秩序在众人见不到的地方逐渐崩塌,最主要的是,人类的历史又一次出现了骚乱。 普通人类只当那些异能力是世界末日后出现的进化,但只有这些一直观测着人类生存的机构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人类种族本身的变异,而是世界的融合。 所有不同的能力体系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被恰如其分地嵌合在了一起。这对从未接触过里世界的人来说就像是一场照进现实的梦一般简单,但对于那些掌控着人理构成的机构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你叫什么,迦勒底?这世界上能保护人类历史的组织明明只有我们时之政府一家啊,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三流机构? 啊,你说你是安倍晴明手下直属的阴阳寮?先不说这个世界上到底存不存在妖怪,真的会有人类一路从平安时代活到二十一世纪么? 诸如此类的冲突一直在普通人类所看不到的角落持续了十年,期间迦勒底的英灵们不止一次怀疑,是不是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出了什么差错,才会让这个世界的人理被修复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融入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过,想是这样想,他们又不可能因为看不惯那些奇怪的东西就把人理烧了重新再修一遍。而就算他们真的办得到“烧”的工作,原本负责“修”的两人也早已失去了踪迹。 闹了十年、斗了十年,几方巨佬终于在前不久偃旗息鼓,达成了互相合作的条约,共同肩负起守护人类种族的责任。 迦勒底负责观测未来,阴阳寮负责维持现世,时之政府负责修正历史。 所有拥有特异能力的人类和组织都被划分成了三个派别,分别隶属于过去、现在、未来三个机构管辖,而先前的复仇者监狱就是莫名其妙被分到迦勒底手下、任其差遣役使的组织之一。 三巨头除却共同奉行“守护人类”的总则外就没有其他共通的点了。它们各有各的规章制度,而在迦勒底,需要被放到绝对首位的一条规则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地保护好SSS级项目”——也就是相叶幸美。 有许多加入迦勒底麾下的组织会在看到这孩子的优先级后视图询问其真实身份,但他们的问询却被英灵们不约而同地挡了回去。 要真正保护好一个人,最彻底的方法就是让她的真实信息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让他人对她的过去其无从查起。 迦勒底用这种方法护了少女十年,却在这个三大机构握手言和的关键时期让其遭到了伤害,其中蹊跷不得不让人感到怀疑。 “是说有内鬼吗?” 英灵Emiya摸着下巴猜测道:“被分到我们这边的组织里有奸细?毕竟知道这孩子信息的除却我们,也就只有那些人了。” “我倒不这么觉得。” 与红色的弓兵想法不同,埃尔梅罗二世仔细推敲了一番相叶幸美信息被泄露出去的渠道,提出了一个截然相反的观点。 “复仇者监.狱在这场事故中只是承担了回收‘圣杯碎片’的任务而已,可以说除却他们对那孩子采取了过分粗暴的行为之外,他们的忠心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我倒觉得,我们应该问一下,她身上的圣杯碎片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哼,这还不简单。” 吉尔伽美什拿自己血红色的眸子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红色弓兵:“faker,你来解释。” “啧,不要命令我。” 英灵Emiya颇为不爽地咋舌了一声,他侧头瞥了一眼内里相叶幸美正在换衣服的房间,见对方似乎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后,便提前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报给披露了出来。 “先前去到复仇者监.狱的时候,那边的负责人和我们说,圣杯碎片本来是寄居在他们手下另一名犯人六道骸身上的,而那人先前因为一场监狱内部的事故逃狱成功,一路跑到了日本,和那孩子接触之后,圣杯碎片的寄宿者就转移了。” 埃尔梅罗二世听了英灵Emiya的叙述,沉默地掩住了嘴唇。 “目的呢?逃狱是巧合还是有人暗中操作?” “不清楚。” 英灵Emiya摇摇头:“只说他的目的是去找那个彭格列十代目,这似乎是他们黑.手.党内部的恩怨,乍看之下与我们没有直接的冲突。” “彭格列啊……” 埃尔梅罗二世在听到这个名词后,又加深了一些自己眉间的褶皱。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道:“这是时之政府那边的下属吧?拥有传承历史的性质,是‘过去’的代表。” “是吧,这个名字在我看来只是一盆炒蛤蜊而已。” 红色的弓兵勾勾嘴角,不合时宜地开了一个冷笑话。 “或许。” 埃尔梅罗二世双手交叉着抵在嘴唇下,俯下身,摆出了一副沉思的表情:“按照他们的神秘等级,他们应该只是单纯被当成枪使而已,但这孩子信息泄露这件事,多半与时之政府脱不了干系。” 他的双眼暗了暗。 “毕竟那孩子是在本丸里出生的。” “咔哒——” 埃尔梅罗二世话音刚落,一旁的内间便传来了一声门锁转开的声音。在场的两个半英灵纷纷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目光灼灼地看向了那扇正在向内缓缓打开的房门。 “呃,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相叶幸美散着头发从房间里走出来,对着三人略显尴尬地举起一个头花,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我不会扎头发。” 此言一出,方才外间略显沉重的氛围霎时消散得当然无存。吉尔伽美什率先嗤笑出声,而后则是埃尔梅罗二世颇为苦恼地摸了摸自己的长发,英灵Emiya见自己两位同僚都给出了各自为难的回答,只得无奈叹了口气,朝着直挺挺地站在门口的少女招了招手。 “坐到沙发扶手上,我帮你扎。” 与岩窟王简单粗暴的一个斜马尾不同,英灵Emiya显然在为女孩子编辫子上有着更加丰富的经验。他快速地将少女的长发分为三股,手指翻飞不断,不过几息时间就给对方绑了一个精致的麻花辫。红色的弓兵最后将那个橙色的头花扎在相叶幸美的发梢,然后十分自然地向前一撩,将其搭到了少女的肩膀上。 “行了,照照镜子去看满不满意。” “嗯。” 相叶幸美站起身来简单地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脸上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她现在的反应显然是十分不正常了,在场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分明地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或深或浅的担忧。 “大小姐你怎么了?” 英灵Emiya率先开口:“受伤了?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不,并没有。” 相叶幸美摇摇头,迟疑了一下,才颇为不是滋味地道:“我只是……” “咕——” 一声胃袋空转的声音突然从少女的肚子里发出。 “噗……不、你、你是想说,你只是饿了?” “不、不是啊!” 相叶幸美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我不是……” “咕咕——” “呜……” 少女羞赧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还说不是?肚子饿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就一起在时钟塔里吃顿饭?” 眼看着相叶幸美就要因为自己的肚子叫而害羞得钻到地底去了,英灵Emiya和埃尔梅罗二世连忙上前出言解围,他们一前一后地站起身来,领着整张脸都红成了一片番茄色的少女出了房间,徒留一脸若有所思的吉尔伽美什独自一人留在了沙发上。 “啧……这个小鬼。” 英雄王回想着先前他所看到的少女那黯然无光的双眸,轻轻地咋舌了一声。 “那个眼神,真是太像了。” ☆、择业建议 英灵是不需要进食的,所以在将相叶幸美护送到时钟塔的食堂后,英灵Emiya就先行一步告退去处理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了。临行前他将相叶幸美嘱托给了埃尔梅罗二世,在向其咱三强调少女的饮食偏好后,这位半英灵半人类的讲师终于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一脸凶相地将啰啰嗦嗦的红色弓兵赶出了他的视野范围。 “卡给你,看到什么喜欢的就自己点。” 虽说相叶幸美也是他一路看着长大的,但埃尔梅罗二世并不像英灵Emiya那样喜欢操心,他十分直截了当地交出了自己的职工卡,目送着少女迈着踟躇的步伐去到了打饭的窗口。 埃尔梅罗二世在时钟塔的人气极高,而午餐高峰的食堂又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刻,所以没等他在原地站上多久,就陆陆续续地有与其熟识的老师和学生前来搭话。 “埃尔梅罗二世,我刚刚看到你带了个穿魔术师协会制服的小姑娘来啊,怎么你又要收新学生了吗?” 一个一早就注意到埃尔梅罗二世的同事信口询问道:“竟然穿着那套衣服,那小姑娘应该是个很有天分的魔术师吧?” 魔术师协会制服是时钟塔奖励给优秀学生的制服,它不仅有着一种名誉意义上的代表,还是一身性能十分优秀的魔术礼装,可以作为辅助帮助穿着的人增强战斗时候的实力。会在时钟塔穿着这么一身制服跑来跑去的学生本身就少,更不要说这回还是由埃尔梅罗二世带来的了,单凭这两点就不免勾起了旁观观众的好奇心。 埃尔梅罗二世受欢迎的点不仅是出于其富有魅力的成熟男人外貌,更是因为他有着一双犀利的眼睛。虽然这位讲师自身的魔术造诣并不高,但只要是被他教过的学生都可以在业界闯出一番名头。所以在众人看到有一个面容陌生的小女孩出现在这位明星教师身边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不约而同地猜测,是不是这个独具慧眼的魔术师又从哪个犄角旮旯挖来了一个好苗子。 魔术师界刻板的老古董一抓一大把,若是那个小姑娘是埃尔梅罗二世最近的心头好的话,接下来势必就会有一堆热衷于拉拢优秀人才的魔术师势力会向对方抛去橄榄枝,迅速将其纳入自己的社交范围。毕竟,单单是“埃尔梅罗二世的学生”这一个名头就足以代表一切了。 但那些打着隐晦心思的魔术师注定要失望了。埃尔梅罗二世听了对方的问话,十分淡然地摇了摇头,给出了一个与他们想象大相径庭的回答:“只是故人之子。” 他目光平淡地看着少女捧着个托盘小心翼翼地避开周围的学生朝自己走来,顿了顿,又道:“她一点魔术都不会。” 埃尔梅罗二世的言下之意很简单,那就是让周围那些心思诡谲的老油条们别去打扰对方,但这话被相叶幸美听在耳中,却又带了些不同的意思。方才才因为找到了喜欢吃的东西而稍稍恢复了些许精神的少女没有意料到自己一回来就听到了埃尔梅罗二世对自己如此糟糕的评价,她端着托盘的双手瞬间就僵硬住了。 相叶幸美猛然变化的神情被埃尔梅罗二世尽数看在眼中,但他却没有立刻对自己先前的发言做出什么弥补,反而十分自然地、仿佛是什么事情都么有发生过似地和周围的人打了声招呼,上前从少女手中的托盘中取回了自己的卡。 “自己先找个地方坐下吧,我等会来找你。” 埃尔梅罗二世的口气不怎么强硬,但却及时阻止了相叶幸美想要说些什么的动作。后者略有些无措地看着对方,茫然地眨了眨双眼,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地点点头,垂着脑袋跑去了角落的一张空桌上坐下了。 因为对午餐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所以埃尔梅罗二世回来的速度很快。他在相叶幸美的对面坐下,随意地瞥了一眼对方的餐盘,随即便有些惊讶地发现,对方似乎自坐下后就没有动过她的盘子,那些制作精良的餐食和小蛋糕依旧整整齐齐地放在白色的瓷盘中,一旁的刀叉上没有沾染上任何深色的酱汁,连那杯鲜榨的果汁都没有丝毫被饮用过的痕迹。 “怎了么?英国菜不和口味?” 想起了英灵Emiya临走前的叮嘱,埃尔梅罗二世十分自然地就将少女现在的反常归结到了食物上。 “不是。” 相叶幸美摇摇头。她将目光落在埃尔梅罗二世的餐盘中,停滞了一会儿,这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对方。 “埃尔梅罗二世,我能不能……我有没有资格来时钟塔上学?” 少女的意外发言让埃尔梅罗二世不由地挑起了半边眉毛。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视线在少女空无一物的手背上轻轻扫过。 “可以是可以,但是……” 他拨弄了一下自己餐盘中的刀叉,悠悠道:“你不适合。” “为什么?” 相叶幸美瞪大了双眼,略有些急促地开口:“我的魔术回路无论是从数量还是质量上来说都是顶尖的,为什么说我……” 她的话被对方的一个手势给打断了。 埃尔梅罗二世将让相叶幸美噤声的姿势保持了一会儿,见少女彻底冷静下来了,才转而抬手捏捏自己的眉心,道:“不是魔术师资质不好,而是你的体质不怎么适合。” 他轻叹一口气:“的确,你的魔术回路就质量上而言简直可以媲美最顶尖家族的孩子,但你本身的身体却并不能很好地承受的住你使用魔术时产生的魔力流。” “你父母从小就没有教导过你有关于魔术的知识吧?他们就是在顾及你的体质。” 埃尔梅罗二世摇摇头:“使用魔术对你来说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所以你父母才会拜托了我们也千万不要让你接触到这些东西。” “……怎么会。” 相叶幸美恍惚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似的,双眼又突然闪烁了一下。 “圣杯碎片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吗?” 她急急地询问对方:“许愿,或是其他什么方法。我先前使用过碎片,它对我的愿望……” “不行,你不能这么用圣杯碎片。” 埃尔梅罗二世没等相叶幸美说完就厉声打断了对方,他的口气实在是有些激动了,声音也有些大,一下子就将相叶幸美给震得待在了原地。 “……抱歉,但是真的不行。” 似乎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态度的过激,埃尔梅罗二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轻轻撇了撇嘴。 “出于对你身体的考虑,我们不会像对待其他宿体那样将你体内的圣杯碎片抽离,但我希望你别打用那玩意儿增强身体素质的脑筋……魔术你也别想了,迦勒底是不会有人愿意教你的。” 埃尔梅罗二世的话像是当头一棒一样,一下子就把相叶幸美给打傻了。她双眼瞪得大大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茫然地张了张嘴,突然就开始飙泪。 “为什么啊……” 或许是顾及现在还是公众场合,相叶幸美的声音并不响,但却足以让原本还算是淡定的埃尔梅罗二世乱了阵脚。 “我真是受够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的废柴样子了啊。”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嗓音有些哽咽:“一次一次都要麻烦你们来救我,我真的觉得自己好丢脸。” “我知道我不应该依靠圣杯碎片的力量,但我有什么办法,我自己什么都不会啊。” 相叶幸美的话与其说是控诉埃尔梅罗二世,还不如说是在不停地指责自己的无能。少女一边说着,眼泪就一边从眼眶中滚落了下来,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短裤的边缘,也不去擦自己脸上纵横的泪水,只是任由它们自由滴落,在黑色的布料上留下一点一点的深色痕迹。 “你……你先别哭啊。” 埃尔梅罗二世这下是真的头疼了。他捂着额头呻.吟了一声,沉默了半晌才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块手帕递到了少女面前。长发的男人看着对方缓缓伸手接过那块布料,深吸了一口气,才别别扭扭地开口了。 “你这个天分要是废柴的话,那我只能当柴灰了。” 时钟塔明星教师揉揉眉心,回忆了一番:“我到现在还记得你三岁的时候,小小矮矮的一只,话都说不顺,就整天跟在阿尔托利亚身后跑,让她教你剑术。” “你的剑术天分不是被整个圆桌都称赞过么?我记得男性的那位亚瑟王还许诺等你长大了就给你一个圆桌位?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但这也足够说明你的资质和潜力了。” “听说这次你遇袭的时候还直接拿梅林给你的剑撂倒了一个大男人?你差不多也有十年没有碰过武器了吧?仅仅靠着小时候两三年的练习就能做到这个地步……我真是看在你是个女孩子的份上才没有直接称呼你一声‘怪物’。” 没人会不喜欢自己被夸奖,待埃尔梅罗二世说到这里的时候,相叶幸美已经停止“啪嗒啪嗒”掉眼泪了。她把那块手帕摊开,蒙在了口鼻上,只余下一双水润润、亮晶晶的眼睛留在外面。 “嘛……本来我们以为自己可以护你一辈子的,但事实你也看到了,我们实在有些高估自己的实力了。” 埃尔梅罗二世看着少女终于不再哭了,便暗自在内心松下了一口气。 “我们从来没有阻止你学些自保的手段……就我了解,除了阿尔托莉雅之外,那个叫燕青的Assassin应该也有教过你一阵子拳法吧?斯卡哈似乎也挺待见你的,或许她也有教过你几招?总之只要你想学,那些英灵飞也会飞回迦勒底,你完全不用顾忌自己没有老师。” 年长者挖空心思讲了一堆话,自觉快把对方吹到天上去了,这才在口干舌燥的境况下败下阵来。他举起自己套餐里的果汁一饮而尽,努力不去看少女那双闪闪发光的眸子,干咳了两声,粗声粗气道:“给我吃饭。” “嗯……” 相叶幸美保持着用手帕捂嘴的姿势眨巴了一下眼睛:“除却Caster,其他都可以吗?Caster真的不行吗?” “不行,你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个魔术咒语。” 埃尔梅罗二世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对方,话锋一转,又道:“等回去之后让那边的英灵想想有什么办法把你体内的圣杯碎片给消耗掉,感觉你这个不安分的性子完全会趁我们不注意偷偷摸摸用它来启动魔术。” “诶?给我自己用不也是消耗吗?为什么偏偏要让别人来啊?” “小孩子别问太多,你不能用。” “哦。” 见埃尔梅罗二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相叶幸美便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她乖乖地收起手帕,拿起刀叉开始切割自己面前那份已经凉透了的奶酪鳕鱼,心中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自己离开日本之前所见到的那一幕。 找个借口回一趟日本把刀剑那边的事情给了结了吧。 相叶幸美叉其一大块鱼肉塞进嘴巴,麻木地咀嚼着。 也不知道圣杯碎片可不可以治愈付丧神的暗堕啊……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评论求评论qwq ☆、王女教学 在相叶幸美跟随埃尔梅罗二世在食堂用餐的时候,英灵Emiya则和吉尔伽美什探讨起了接下来少女的归属问题。 “带她回总部还是去那里?” 英灵Emiya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看了一下软件中记录的日程。 “后天总局落成典礼就要在举行了,到时候除却还在平行世界执行任务的英灵,其余分散在各地的从者都会聚集到日本参加签约仪式。” 红色弓兵口中的“总局”就是那个由迦勒底、时之政府和阴阳寮共同设立的用以维护人类存亡的组织,其全名为“都市灵异事件管理局”,而迦勒底方面则习惯于将其称呼为“总局”。 三大势力之间的暗潮汹涌一共进行了十年。出于对于掌握自身权力的考量,他们在这段时间中进行了无数次拉锯战般的磋商和谈判,直到半年前才勉勉强强构筑起了新机构的架构,达成了一份共识。 这项合作工程来之不易,所以为了维护其稳定、为“总局”日后的执行力打下坚实的基础,迦勒底等势力会出动所有可动用的人员来为这次总局的落成典礼保驾护航,这也就是说,在仪式期间,他们总部的防卫能力会降到最低,并不能为相叶幸美提供周全的防护。 英灵Emiya担忧此次少女的信息暴露后,会有一些潜在的势力盯上她,所以从心底来说,他有些不放心将相叶幸美直接送回迦勒底。 “要不把距离最近的平行世界的英灵召回来吧。” 弓兵苦恼地揉揉眉心,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虽然紧急召回会消耗迦勒底大量的能源储备,但让那孩子待在只有普通职员驻守的机关里,我担心她会……” “哼,你在说什么玩笑话。” 吉尔伽美什还未等英灵Emiya把自己的话说完,便用一声不屑的冷哼打断了对方。 “那个小鬼当然是跟我们一起去日本。” “什么?这怎么可以?!” 英雄王的发言让英灵Emiya大惊失色:“让她一起去?用什么身份?且不说她有没有资格参与那样的活动,如何保护她的安全就足够我们这些人头疼了。英雄王,你不要像一出是一出,那孩子的性命可没有余地给你来慢心。” 总局实际涉及到的势力并不只有迦勒底、时之政府和阴阳寮三方,那些被分到三巨头手下的组织也并不完全可以信任,到时候典礼上势必是一副鱼龙混杂的态势,稍有不慎就会发生什么难以控制的意外。相关方面要求他们全员出席的命令就足以说明一切了,他们怎么还能冒着这样的风险把相叶幸美带去会场? 如此的忧虑已经完全写到了英灵Emiya的脸上,吉尔伽美什看着对方那杞人忧天的样子嗤笑一声,一双红眸之中满是傲慢与自信。 “faker就是faker。” 英雄王嘲讽道:“有本王在你还怕那小鬼会受伤?只要我想,她身上就不会停留任何一个除英灵之外的目光。” 吉尔伽美什说的没错,按着他的能力,他完全可以在有人想要对相叶幸美图谋不轨之前将那些威胁尽数除尽,但英灵Emiya却没有因为对方实力强悍而立刻妥协,相反,他面上不赞同的神色变的更深了。 “我猜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英雄王应该有听到大小姐她刚刚被救出来时候说的话?” 英灵Emiya抱着双臂,略略昂首,毫无畏惧地对吉尔伽美什摆出了一个冷嘲的笑容。 “她在气自己的软弱,要是再让她陷入那种无法依靠自己脱困的窘境,她的自信心估计就会碎成渣渣了……她的性格是怎么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到这里,红色的弓兵就不自觉地想到了当初将相叶幸美救出来时,对方哭着向自己道歉的场景。明明受害的是她,但她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向他们这些英灵哭诉自己的恐惧,反而是一个劲地悔恨自己的弱小。 那孩子的自尊心很强……却也有些自卑。 英灵Emiya也不太清楚,被众人宠爱着长大的少女到底是怎么样才会形成这样看似开朗、实则爱钻牛角尖的性格的。她明明要比同龄人优秀太多太多,却总是会在挫折发生的时候将一切的缘由归咎到自己的身上,不停地贬低自己,然后就此一蹶不振。 他并不知道,就是因为从小被英灵抚养着长大、将各种奇迹视为家常便饭,身为人类的相叶幸美才会过分夸张地认识到自己身为一个无力人类的事实,由此产生一种“我很差劲”的心理。 “迦勒底不需要一个软弱无力的御主。” 吉尔伽美什毫不留情地驳回了英灵Emiya的保护建议:“她是本王按照王女的标准教出来的,这样哭哭唧唧的喊弱像什么话?只是离开本王身边几年就让她软弱成这副模样,她就是被你们这些杂碎给惯坏的。” 英雄王说着说着面上就隐隐出现了几分怒意:“带她一起去,本王会让她明白自己这几年过的是有多么愚蠢,而她到底应该成为一个怎样的女人。”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打断了明显有什么话想要说的英灵Emiya的动作,冷冷道:“要是让本王知道你和那个魔术师打算把她藏起来,明天迦勒底的灵机一览上就没有你们的名字了。” 说罢,他便迅速地转身,化作一片金沙消散在了空气中,徒留窝着一肚子火却无处可发的英灵Emiya站在原地咬牙切齿。 . “事情就是这样,在回迦勒底之前大小姐你得再和我们去一趟日本。” 英灵Emiya最后还是无奈地向相叶幸美传达了吉尔伽美什的意思,当然他并没有将英雄王对少女最近几年表现的评价转述出去,热爱操心的弓兵还是有些担心这样过分的话会进一步伤害到对方的心灵的。 他一边在心中漫骂英雄王的残暴,一边试图让自己的表述可以变的委婉一些,但尽管如此,他面上不知觉露出的忧虑神情还是出卖了他此时此刻的心理。 相叶幸美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眼前弓兵的心事,但她并不知道那其实是对于她未来所要面对一切的担忧,少女只是单纯认为对方在对没办法立刻带自己回迦勒底一事而感到愧疚而已。 反正左右也是和那些自己熟悉的英灵在一起,先到哪里都无所谓了。这么想着,少女便干脆应下了对方的安排。 “没问题。” 相叶幸美道:“其实Emiya你们要是不提出来去日本,我本来也想和你们商量一下让我回家的。” 她伸出一根手指绕了绕自己鬓边吹落下来的发丝,目光游弋了一下,在开口时语气就变的有些吞吞吐吐了。 “先前不小心和一个本丸签订了契约,还没来得及去办理解约就被带到这里来了……既然之后我要回迦勒底的话,我就想着找个时间尽快把那边的事情给了结了。” 因为上次见到岩窟王的时候,对方似乎对时之政府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敌意,所以在向英灵Emiya交代自己暂时审神者身份的时候,相叶幸美也有些畏畏缩缩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眼前这个看似温和沉稳、实则一点就炸的英灵给惹毛了。 生气起来的Emiya好可怕的哦…… 可惜的是,尽管相叶幸美已经十分有意地模糊化处理这件事情了,对面红色的弓兵还是在听到了她现在身份的下一秒露出了一种近似于惊恐加恼怒的神色。 “这种事情怎么不早点和我说?!” 英灵Emiya的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多久了?那些混蛋赖上你多久了?他们是怎么找到你的?!” “呃……” 因为从小挑食而被眼前的厨房系英灵教训了无数次,所以在见到对方熟悉的怒不可遏状态后,相叶幸美就自动进入了“怂货”模式,在对方严厉的目光下一五一十地将这么一个多礼拜的经历像是倒豆子一般全部倒了出来。 少女在交代过程中一直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她的双手无意识地绞弄着自己小披风的下摆,到几乎就要把那片布料给揉碎了的时候,才鼓起勇气稍稍侧头,用眼光偷偷地瞄了一眼站在自己对面的英灵。 噫!Emiya气的眼睛都要冒火了啊!好可怕! 相叶幸美双手的动作一下子就僵硬住了。 “好、很好、好得不得了。” 英灵Emiya从听到相叶幸美被那些刀剑从衣柜里拖进本丸的时候就有些遏制不了自己的怒气了,在对方说到她是如何被强行绑定审神者职位的时候,这个红色的弓兵几乎就要当场炸成一片烟花了。 好啊,时之政府你们真行。 英灵Emiya朝着自家受苦受难的孩子扯出一抹微笑,却因为怒气未褪的缘故而硬生生地让自己的表情望着狰狞的方向狂奔而去。 “等去了日本就立刻去办理解约。” 他对着瑟瑟发抖的少女一字一顿道:“立刻、马上、一点都不能耽误。” 面对着显然已经气疯了的英灵Emiya,相叶幸美只能疯狂地点头以表达自己的顺从。 还好没告诉他自己的本丸还是暗堕的…… 少女苦哈哈地在心底想到,要是让他知道这件事情的话,到时候怕不是一整个本丸都要被物理碎刀了吧。 刚达成合作关系就跑到对家闹事,这样的做法是在有些过分了…… 相叶幸美挠挠自己的面颊,岔开了自己的思绪。 那些刀剑虽然做法偏激了点,但应该还罪不致死……吧?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最后真的决定要给他们点教训,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也不是用尽方法将其置于死地呀。 微妙地想到了小时候吉尔伽美什给自己讲的小故事,相叶幸美颇为无辜地眨巴了两下眼睛,挪开了先前一直看着英灵Emiya的目光。 因为落成典礼是在一天后,所以出于让受惊过度的相叶幸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三位英灵最终还是决定让她在英国住上一晚,明天再乘坐飞机前往日本。 因为有吉尔伽美什在身边的缘故,英灵Emiya想也没想地就带着少女去到了当地最顶尖的酒店,眼睛眨也不眨地把她塞进了最顶层的总统套房。 相叶幸美活了十五年都没有见到过那么高档的房间,她颇为新奇地在套房中的按摩浴缸中泡了一个小时,然后在门外催促声传来的时候磨磨蹭蹭地把自己从一浴池的泡泡中打捞了上来。 “泡澡泡太久对身体不好。” 英灵Emiya双手捂着眼睛对刚刚走出浴室的少女絮絮叨叨:“你身体很虚,长时间泡在热水里会缺氧晕倒的。都是十五岁的小姑娘了,怎么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快点去睡觉,都快十点了。” 英灵·老妈·Emiya的命令是不容置疑的,而且相叶幸美手头也并没有可以用来消磨时间的游戏,所以尽管现在并不是少女正常的入睡时间,她还是乖乖地应了一声,抱着枕头滚进了自己的被窝。 总统套房的床软的像朵云一样,少女颇为孩子气地在这张大床上翻滚了两下,刚想找个舒服的姿势一觉睡到天亮,就听到本该安静一片的房门外穿来了一串敲门声。 “……谁?” 虽然这么问了,但相叶幸美还是在听到声音的下一秒立刻从床上爬了下来,塔拉着拖鞋跑去给对方开门。反正住在套房里的也就三个人,按着以往的经历,门外站着的多半是给她送热牛奶的英灵Emiya。 这么想着的相叶幸美十分自然地拧开了自己房门的把手,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站在门外的那人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高大弓兵,反而是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 幼吉尔见相叶幸美朝着自己露出了一个差异的表情,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便变的更加深了。 “幸美酱。” 小号的吉尔伽美什甜甜道:“我来找你一起睡觉呀。”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的更新晚了!从实习地赶到学校路途奔波遥远……总之这张更新能在今天发出来真是太好了qwq 继续求评论求评论! ☆、英灵夜话 “吉尔君……” 相叶幸美惊讶道;“你怎么……” 少女知道吉尔伽美什在迦勒底的灵基一览上拥有数种不同的形态,但在她的记忆中,那位人类最古之王总是会以Archer的样貌现世,再不济也是Caster,而这幅小孩子的面貌,则是她最为不熟悉的状态。 看着对方用一张正太脸朝自己乖巧地微笑的场景实在有些过分刺激了,相叶幸美恍惚了一下,没有 立刻放行。 “那个……” 她看看站在自己面前一脸人畜无害的幼吉尔,面色有些迟疑。 对方大概十一二岁的模样,站在相叶幸美面前的时候,身高只堪堪能够够到少女的肩膀。他穿这一身简单的睡衣,怀里抱了个柔软的枕头,显然是做足了来蹭床的准备。 少女的别扭被幼吉尔尽数看在眼里,他歪歪头,眯着眼朝对方笑了笑,安抚道:“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些什么的。” 他张开双臂在原地转了一圈:“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孩子啦。”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 相叶幸美挠挠面颊,扫了一眼对方光裸着踩在地毯上的脚,轻叹一口气,还是选择把那孩子放了进来。 与英灵相伴着入眠的经历不是没有过,但从前会陪在她身旁、哄她入睡的人从来都只有这么几个:梅林、岩窟王、贞德……她从来不曾在吉尔伽美什身侧安眠过,只因那人类最古之王爱享乐多过了爱小孩,与其和一个睡觉不安稳的幼童共同分享一张卧榻,他更喜欢一个人占有一整张大床。 幼吉尔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让少女感到疑惑,她在对方进入房间后慢吞吞地合上房门,趿拉着拖鞋磨蹭了几步,直到已经自顾自地在大床上占据了一边的英灵朝她招了招手,相叶幸美这才踏着有些不情不愿的步伐重新回到了床旁。 “来吧,在我身侧安眠是我母神还有挚友的待遇,现在也将其赐予你。” 幼吉尔摆着一副乖小孩的模样,口中的话语却仍旧带着王的矜持。他拉过少女的手腕,将其按倒在床上,然后在对方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时候,不由分说地拉过被子讲两人正个裹住了。 “你要是想抱着我睡也是可以的哦,现在我的体型应该很适合给你当一个抱枕吧。” 小小的Archer隔着被褥在少女胸口拍了拍:“安心睡吧,有我在。” 要是先前被地方逼迫着躺下的经历还能让相叶幸美感到丝毫无措的情绪,这回被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孩子安抚着入睡的场景就只能让少女感到哭笑不得了。她伸手将先前被拉到鼻子下的被子扯下来一些,略有些无奈地瞥了身旁的小孩一眼。 吉尔伽美什的眼睛无论大小都是鲜红色的,此时在熄灯了的环境中,他那双冷血动物的眼睛还在黑暗中隐隐地闪烁着荧光。这明明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场景,但相叶幸美却没办法从中感到丝毫恐惧的情绪。 她略有些不适应地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再不小心触及到对方的小腿的刹那,猛地僵住了。 “怎么了?” 虽然一眼就看透了少女的心思,但幼吉尔还是装作不知道地询问了对方一句:“睡不着?” “这是显然的吧?” 幼吉尔比英雄王要更加好说话一些,所以相叶幸美的口气也变的更加随意了点。 “我一直不怎么适应有人睡在我旁边,吉尔君你应该也是吧?总统套房应该也有别的房间,如果你要休息的话……” “哎,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还未等相叶幸美说完,幼吉尔便叹了口气:“梅林在你身上施加的防护已经没有了,那个复仇者暂时也自顾不暇,要是没有我陪着你,你今天根本不可能好好地入睡。” 他稍稍趴下身来,支起胳膊撑住面颊:“虽然守护梦境这种事情应该由Caster的我来做比较好啦,但是时钟塔并没有可以让我变更灵基的装置,所以我就只能喝下返老还童药,用这幅样子陪着你了……毕竟你先前也说了,大人的我根本不习惯有人睡在旁边嘛。” “……可我也不是那种没人陪就睡不着的小孩了。” 相叶幸美捏了捏被角,半是迷茫半是不服气地嘀咕了一句:“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情就做噩梦。” “嗯?不会吗?” 幼吉尔露出了一个略显惊讶的神色:“我看你当时哭的那么厉害,还以为你对那些垃圾怕的要死呢。” 此话一出,相叶幸美总算理解对方特地跑来自己这里要求一起睡的原因了,感情是找自己来谈心了啊。 她是不是还应该谢谢对方,不是用英雄王的状态来找茬,而是选择了更为温和的幼童模样来见自己? “我才不是因为怕才哭的。” 虽然当时也确实有恐惧的情绪,但相叶幸美是死活也不会在吉尔伽美什面前承认自己是被吓哭的。人类最古之王——无论大小,都对懦弱无力的人持有极端厌恶的感情,他可以接受她实力弱小,却无法容忍她心灵的脆弱,而一旦被对方挂上了“软弱”的标签,这就代表自己接下来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了。 尽管就自己的身份来说,被吉尔伽美什讨厌也并不会因此而遭受到什么生命上的威胁,但若是之后一直要在迦勒底遭受他的白眼甚至于说是无视…… 相叶幸美晃晃脑袋,及时地将那可怕的想法给扔出了自己的脑袋。 她喜欢迦勒底,喜欢在迦勒底里的所有英灵。她在意他们,所以绝对不想看到自己让他们失望、被他们抛弃的那一天。 “我没有害怕,至少没有怕到要哭出来的地步……” 相叶幸美就事论事,丝毫不敢提及当初差点被六道骸夺取身体时候自己丢脸到哭泣的事情:“我就觉得……我就觉得我实在是太弱了。” 她把被子稍微拉上去了一点,只留一双眼睛留在外面。 “圣杯碎片失效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很无力。” “那毕竟不是我自己本身的能力,会关键时刻掉链子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而就是因为这点,才让我感到悔恨。” “我自己什么资本都没有,所以才会在得到一点点能力的时候就立刻得意忘形……我没有这个资格去自负的,我应该早点认清这点。” 少女的声音闷闷的,让人摸不清她说话时的心情。 若是爱尔梅罗二世或者英灵Emiya在这里,他们就一定会选择用正面的语句去鼓励现在显然失落到了极点的少女,但可惜的是现在陪在她身边的是吉尔伽美什,哪怕只是一只小的,那他也是那个嘴毒又自傲的人类最古之王。 “有这个自知之明那就还算有救。” 幼吉尔慢吞吞道:“你本来就是一个人类,不学无术当然没办法自保,还知道反思这点值得夸奖。” 相叶幸美眨眨眼睛,没接话。 “但承认自己的弱小是一回事,能否正视它又是一回事。” 孩童模样的英灵翻身坐起,伸手在少女额头上拍了拍:“弱小不是你的原罪,而你也应该知道,就算你变的再强大,世界上总还有能够打败你的人或物……人类之所以是人类,就是因为他们不是完美的。” “就算是我……” 幼吉尔的双眸安了暗,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记忆。他稍稍沉默了片刻,在开口时却话锋一转,将话题扯到了另一个方面上。 “哭泣是孩子的特权,而恐惧则会促使人不断前行……不要否认自己的内心,因为只有勇敢的承认它,你才能变的更加强大。”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略略下移了自己的手,温柔地覆盖住了少女的双眼。 “好了,此事就此揭过,留给你的日子还有很长,睡吧。” 幼吉尔略显稚嫩的声音仿佛带有着催眠的魔法,相叶幸美在对方手心按下的黑暗中眨眨眼,还未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就被困倦的云朵笼盖了全身,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晨,相叶幸美是在英灵Emiya疯狂的敲门声下被吵醒的。没有睡足觉的少女睡眼惺忪地嘤咛一声,刚想翻个身继续睡,就发现自己似乎被一个沉重的力道给压住了。她不满地皱皱眉头,掀起眼帘地一角向身前一看…… “咿呀——!” “怎么了大小姐!” 听见房内传来了少女凄厉的尖叫,唯恐对方遭遇到意外袭击的英灵Emiya瞬间飞起一脚踹开大门,他迅速投影出管用的黑白双剑进入备战状态,却在见到房间内情形的下一秒直愣愣地僵硬住了身体。 相叶幸美抱着一团被子龟缩在大床一角,双手死死地捂着眼睛,整个人都抖成了个筛子。 “王、王啊!” 少女的嗓音略带哭腔:“你你你……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吉尔伽美什——成年人版本的那个——闻言缓缓地放下了揉弄自己头发的手,他身上不.着.寸.缕,一身结实的肌肉尽数暴露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因为少女抢走了所有被褥的关系,他甚至连最关键的部分都没有丝毫的掩盖,就这么大剌剌地任其展示在房间另两人的面前。 “王的玉体没有任何值得羞愧的地方。” 因为返老还童药失效而重新变回原来青年模样的英雄王看着躲在床角的少女,冷哼一声。但他到底没有选择继续在少女面前放飞自我,而是慢悠悠地在英灵Emiya铁青的脸色下从自己的宝库中取出了一套衣服换上了。 “王您换好衣服了吗。” 相叶幸美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渐渐止息,才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一觉醒来看见近在咫尺的英雄王的面容并不可怕,但一不小心往下看到对方全.裸的身体,如此的场景对于她这个尚且只有15岁的少女来说还是太刺激了。 昨天还是幼吉尔的时候不是还好好地穿着睡衣的吗?怎么一变回来就变成全.裸的了啊! 虽然知道对方并不会对自己下手,但这样、这样的情况…… 相叶幸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 “幸美。” “嗯?” 吉尔伽美什突然的呼唤让少女愣怔了一下,她下意识放下双手,含泪朝对方坐着的方向看去。 也不知道在相叶幸美兀自混乱的时候英雄王到底做了些什么,当少女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英灵Emiya的身影了。她的目光在门缝处遗漏出来的一段金色锁链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还是选择忐忑不安地对上了吉尔伽美什的那双鲜红眸子。 “过来。” 吉尔伽美什坐在床沿边上,双腿交叠,面上无悲无喜。他看着少女犹犹豫豫地抱着被子从床角噌过来,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闪着一双水亮通透的双眼。 他凝视着对方那双形状熟悉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打开了一道小小的王之财宝。 “手伸出来。” 吉尔伽美什简短道。 相叶幸美虽然心存疑虑,但仍旧乖乖地按着对方的命令伸出了自己的手。 “翻过来。” 英灵皱皱眉,看着对方慌乱地调整好姿势,将手重新颤颤巍巍地递了过来。 这是要给我什么东西? 相叶幸美偷偷瞥了一眼悬浮在吉尔伽美什脑袋边的黄金漩涡,默默思忖道。 但如果是要给自己东西,为什么偏偏让我把手翻过去啊。 短短的两条命令让少女憋了一肚子的问题,而就在下一秒,她的疑惑就被吉尔伽美什的行动给解答了。 相叶幸美垂头看向对方强硬地套在自己手指上的那枚金色指环,一脸懵逼。 陪.睡一晚后被塞了个金戒指…… 这是个什么操作?!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评论你们都不爱我了【怨念 看到上一张有小天使想看恩奇都……本章姑且是让他露了个脸吧233 让闪闪开解开解幸美,赶快变强吧,少女! ☆、金色指环 相叶幸美看着那枚被套在自己右手中指上的指环,吓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是武器吧?这肯定只是武器吧?! 少女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枚金色的戒指,连额角划下了一丝冷汗都没有察觉到。 “王啊……” 她颤抖着双手,勉勉强强朝着对面的吉尔伽美什扬起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这是……” “王的金戒。” 吉尔伽美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王·的·金·戒。 这四个简单无比的字宛若一道惊雷一般,直直地劈中了相叶幸美的头顶。少女恍惚地晃悠了两下,差一点脱力地倒下床沿。 王,哪个王? 戒指是吉尔伽美什给自己的,是他亲手从他的王之财宝中取出来、戴到自己手上的。 那么这个“王”的答案也就显而易见了。 “王,这、这不太合适吧……” 相叶幸美想让自己对着对方露出得体的笑容,但实际上她现在脸上的表情扭曲的比哭泣还要难看。 “哦,怎么不合适了,你这是在怀疑本王的眼光?” 吉尔伽美什勾起唇角,目光宛若灵蛇一般在少女身上缓缓游走,他的此时此刻的视线太过于灼热,把尚且还出于懵逼之中的少女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坏心眼的英雄王优哉游哉地欣赏了一下那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满脸局促不安、却又不该如何是好的窘迫模样,最终还是慢吞吞地开口为她解了围。 “这是所罗门的第八指环,你应该知道它的用处吧?” “诶,不是王你的……唔。” 相叶幸美听了吉尔伽美什的解释,差一点就想要把“王的婚戒”一词脱口而出。她急急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双眼急促地眨了眨,略显尴尬地弯弯眼睫。 她就说吉尔伽美什这种英灵怎么会拿出那种东西来给自己啊,这枚指环果然还是…… “诶,等等,所罗门的戒指?!所罗门不是……” 相叶幸美刚刚舒下一口气,就被对方先前的那句话又给炸了个正着。 “这东西我能拿?” 少女松手,忐忑不安地去看套在自己中指上的那枚戒指:“这、这……不对啊。” 她猛地又想到了一些古怪的地方,便连忙调转话头去问吉尔伽美什:“王,为什么你会有十戒,这东西不应该……” “本王的宝库里有用一切宝物的原型。” 没等相叶幸美说完一句话,吉尔伽美什便慢悠悠地看扣了,他颇为得意地眯了眯眼,看着眼前少女慢慢张大的嘴巴,心情颇好地从鼻子里轻哼出了一声。 “当然,这东西是确确实实所罗门的指环,而不是本王宝库中的原型品。” 英雄王说话一个大喘气,心满意足地看着相叶幸美在听到自己后面那句话后猛地呆愣住了神情,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傻乎乎的。 “……王!” 此时再迟钝的人都知道自己是被对方耍了,相叶幸美埋怨地喊了对方一声,一张脸上满满的都是委屈和羞愤。 面对着少女娇嗔的可爱模样,吉尔伽美什哈哈大笑几声,抬手揉乱了她的头发。他的笑声爽朗而开怀,显然是被少女傻愣愣的变脸模样给大大取悦了。 吉尔伽美什是玩的开心了,可这却苦了被狠狠欺负却还不敢还手的相叶幸美,少女只能向对方投去一个个哀怨的眼神,然后硬生生地受下对方施加在自己脑袋上的力道。 所幸的是,英雄王并没有这么一直愉悦下去,他愉快地揉圆搓扁了少女一会儿,便及时收回了自己的手。 “所罗门的第八指环拥有赐予使用者一次无敌机会的能力。” 他简单解释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这指环的效力只会在持有者快要死去的时候才会生效,所以这其实是一个鸡肋的道具。” 吉尔伽美什看着眼前的少女慢慢在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解的神色,不由地放缓了自己的语速。 “我想你也知道了,不是自己的能力终究是靠不住的。” 他收敛起了先前一切嬉笑怒骂的神色,满脸无悲无喜,宛若垂怜世人的圣子,又如漠视生命的神明。 相叶幸美看着眼前难得严肃起来的吉尔伽美什,情不自禁地放轻了自己的呼吸。 “我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把这么一枚废物戒指交给你,只是想告诉你……” 无视于面前少女那小心翼翼的惶恐神色,吉尔伽美什用一种好像宣判判决法官那样口气缓缓开口:“你已经成长起来了,你也该成长起来了。” 相叶幸美一愣。 “认清自己的无能,然后在绝望中不断挣扎,不断进取吧。” 英雄王在说这话的时候终于显现出了些许往常的气质,他红眸一闪,眼角眉梢处满满的都是不屑、轻嘲以及尖锐的讽刺。但还未等坐在他面前的少女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来,他又迅速褪去了这幅讥讽的面容,面部轮廓陡然柔和下来。 “然后,你就会成为迦勒底最棒的御主。” 你会成为迦勒底“最棒”的御主。 吉尔伽美什的话宛若一道刺眼的白光那般直直地照亮了相叶幸美的内心,她先是呆愣地盯着对方,然后好像是突然回过了神一般,双眼蓦地爆发出一阵闪亮的光芒。 “我会的!” 少女毫无畏惧地看向英雄王红色的双眸,一字一句道:“我会的。” 吉尔伽美什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本王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吉尔伽美什从不轻易许下对一个人的期望,所以当相叶幸美听到对方预言说自己会成为迦勒底最优秀的御主的时候,除却最开始的愣怔,之后就是极为剧烈的狂喜。英雄王的承认这是多难得到的东西啊,单凭这个,她也要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哼,可别高兴的太早。” 就在相叶幸美兀自激动的时候,吉尔伽美什又有所动作了。他当着少女的面扬手打开一道金色漩涡,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下,稳稳地接住了一连串从中掉出的戒指。 “所罗门的指环可不止一个啊。” 英雄王朝着对方露出了一个恶质的微笑:“十枚戒指,这才是刚刚开始呢。” “……” “诶!!” . “所以……” 英灵Emiya看着相叶幸美手上的金色指环,目光晦涩不明:“英雄王把所罗门的戒指给你了?” “是啊。” 少女瘫软着趴在桌上,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转动着装满果汁的玻璃杯:“只是一枚而已啦,第八个。” “唔……所以?” 红色的弓兵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依旧有些不理解少女如此颓唐的原因。他抬手虚虚在相叶幸美的手上抚了一把,低喊一声“投影开始”,然后蓦地古怪了神色。 相叶幸美没有看到英灵Emiya陡然变化的神情,她只是长长地哀叹了一口气,絮絮叨叨地抱怨开了。 “王说要等他完全承认我了才把指环都给我,在此之前他绝对不会帮我哪怕是一下……这不是比之前的境况更加糟糕了嘛?!” “……那你就别要?” 英灵Emiya抽抽嘴角,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状似不经意道:“反正你一个人类也用不了宝具……话说所罗门本人都不在这里,这些戒指是怎么被吉尔伽美什收集起来的?!” “王不肯告诉我啊……” 相叶幸美哀怨地抓抓桌板:“他只说了这是真的指环……英雄王才不屑于撒谎呢。” 英雄王不屑于撒谎,但是他慢心啊。 英灵Emiya眼神复杂地看着相叶幸美摘下指环,将其放在指尖随意滚动着。 人类不能使用英灵的魔术道具,所以这些指环对于少女来说只是一些具有承认性质、或是一些特殊意义的物品罢了。他能够理解吉尔伽美什的意图,那个英灵是想通过这种近似于奖励的方法督促他们的小御主成长,但谁家长辈给小孩的奖品会是所罗门的十戒啊,还是给错了的! 所罗门的指环是最为朴素的款式,金色,没有雕花,均码,是个人、有根手指就能戴上,而过分普通的特性也代表了其及其容易被搞混的特点。 英灵Emiya的魔术是投影,启动魔术的第一步就是彻底将想要投影物体的本质给解析出来。他刚刚偷偷地摸了一下少女手上的戒指,本想确定那玩意儿到底是不是所罗门指环的真品,但一解析他就发现问题了…… 这何止不是十戒之一啊,这根本就不是他们魔术侧的东西好吗?!吉尔伽美什到底是从哪里弄得来这种非人理的东西的?他的黄金律、收集癖连异世界的宝物也能弄到手吗?! 也不知道这是他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英灵Emiya看着眼前被蒙在鼓里、还在苦恼怎么从对方手中抠下剩下九枚戒指的少女,心累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显然不是王的婚戒好么2333 ☆、织田信长 从英国直飞日本大约是十三个小时,这是相叶幸美平生第二次乘坐如此长距离的航班,上一次需要她倒时差的旅途发生在十年前,也就是她随同着父母一起离开迦勒底、定居日本的那时候。那次的旅途是少女与这片土地的初见,而这次的飞行则代表了她与之的告别。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次的行程结束,她就不会再回到这个国家了。 因为身体素质较好,且被英灵照看着的缘故,时差的颠倒并没有让相叶幸美感到多大的疲惫。在吉尔伽美什的慷慨资助下,她正坐在航班头等舱的靠窗座位上,注视着飞机穿过云层、缓缓下降。 今天的日本是一个难得的晴天,阳光充足且明媚,照的周边灰扑扑的房屋都显现出了一些别样的色彩。 熟悉的城市和建筑让相叶幸美本能地雀跃了起来,这里到底是她生活了十年的国家,是占据她人生三分之二时光的风景。如果说迦勒底是少女幼时的港湾与游乐园,那么这个国家就是促使她成长的沃土,是她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段片段。 舱门打开,乘客在机组人员的引导下陆续走下飞机。 相叶幸美背着一个小背包乖巧地走在英灵Emiya的身后,她没有胡乱张望乱跑,只是在下飞机前对着一旁的工作人员扬起了一个微微的笑容以示感激。 可爱女孩子的笑颜总是能让人心生愉悦的,那名空姐在看到相叶幸美的微笑后先是愣了愣,随即便回以了一个更加标准的笑容。 在上飞机之前相叶幸美就被交代了今天一天的行程,在出机场与分部的接应人员汇合后,他们会去到事先预定下的酒店下榻,然后等待明天大会的正式开幕。 在英灵Emiya说到“分部”的时候,少女还有些惊讶迦勒底的架构。这座人理保障机构本来只在南极有一座总部的,什么时候他们竟然跑来日本设立了一个“分部”。 “也就最近半年。” 埃尔梅罗二世听闻了相叶幸美的疑问,回道:“因为总局的地址在日本,所以我们也会派一部分熟悉这个国家的英灵驻守在这里。” 在相叶幸美尚且住在迦勒底的时候,与她走的比较近的大多都是欧美出身的英灵,譬如亚瑟王和梅林、圆桌骑士以及岩窟王之类的,但这并不代表少女就和那些来自东方的英灵关系疏远了。事实上,她曾经向燕青学过几天的拳法,也被牛若丸带着跳过小船,她很受那些武学家英灵的欢迎,甚至于他们每个人都想要努力地把自己的毕生绝学都向她倾囊相授……而这也就是导致相叶幸美老是往欧美系英灵那里跑的主要原因了。 东方人似乎从骨子里就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拼命学习,而相叶幸美虽然有着两个了不起的家长,却也免不了小孩子贪玩的习性。与那些整天追着她想要认她做徒弟、逼着她天天晨练的武士们相比,显然还是圆桌骑士那帮子男人比较会哄小女孩欢心。 欧美人总是浪漫而又多情的。梅林在夜间为她装点梦境,岩窟王在清晨给她端来牛奶,阿尔托利亚教给她忠诚与守护的剑,亚瑟授予她至高圆桌的荣誉(虽然是个玩笑),骑士们轮流袭击迦勒底的花房,只为这么一个身高还没有到他们小腿的女孩献上那日最为娇艳的鲜花……总之,一边是公主般的生活,一边是苦行僧般的试炼,是个人都会选择骑士们的。 先前相叶幸美就听英灵Emiya说了,以两位亚瑟王为首的圆桌们尚且身在别的平行世界的缘故,这次并不能来日本参会,故而到时候来接机的会是土生土长的日本英灵。 虽然没办法见到那些骑士让少女有些失落,但在她得知到时候到底是谁来接她后,她又瞬间恢复了精神。因为心怀期待的缘故,少女在一出机场后就急匆匆地四处张望了起来,而她的视力也着实优秀,没过多久,她就在人群中发现了此次来访的目标。 相叶幸美眼前一亮,也来不及去征询英灵Emiya他们的同意,就这么直冲冲地背着小背包往那人身边冲了过去。 “信长!” 少女张开双臂将那被她称作“信长”的女孩子抱了个满怀,甚至还在对方回抱过来后得寸进尺地蹭了蹭她。 “哈哈,还是那么有精神啊,不错!” 女孩子——英灵织田信长并没有责怪相叶幸美的突然袭击,或者说,她早在少女一出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对方的意图,不然的话,就算是有着第六天魔王之称的织田信长也无法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高了自己半个头的少女扑了个正着后还能稳稳地站住脚跟。 毕竟她现在只是一个一米六都不到的女孩嘛。 织田信长在历史上的形象虽然十分有争议,但不得不说她在某些方面还是很讨小孩子喜欢的。曾经小小的相叶幸美就很喜欢跟在这个穿着军服的小姐姐后头,跟着她一同“天下布武”——趁着迦勒底员工还没下班,偷偷地先去把厨房准备好的点心给偷吃了。 明明厨房有探头,两人也不时不知道这个设备,但好像是在玩战争版过家家一样,织田信长会很严肃地给相叶幸美下达各种命令,指挥她战术受身(从门后打滚到烤箱旁),战术躲藏(在冰箱后),战术标记各种点心(飞快把每一块饼干都咬上一个缺口)……总之这位“魔人”Archer几乎承包了少女小时候所有捣蛋事迹的指挥权,带着她上蹿下跳,把一干“保姆”折腾的精疲力尽。 总之,要说相叶幸美在那些东方英灵中和谁走的最近,那个人势必会是织田信长。 两人在大庭广众抱了一会儿便放开了,织田信长稍稍退后半步,上下打量了一下许久未见面的少女。 身高长高了,头发也长长了,脸还有点婴儿肥但比小时候要有轮廓了很多,样子嘛……还是那么像她爸。 总的来说涨势还是十分喜人的。织田信长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后,便朝着少女展颜一笑。她伸手重重地在相叶幸美肩膀上拍了拍,然后往大门的方向反手指了指,道:“走,带你上车。” “哦哦,好呀,信长你开车?” 相叶幸美顺着织田信长的手势看去,意料之外地并没有看到什么轿车、面包车。她疑惑地搔搔头发,转过头来问织田信长:“车呢?难不成在更外面的地方?” “不就在那里吗?机车啦机车,我是骑机车来的。” 织田信长一把揽过还在愣怔当初的相叶幸美的肩膀,扭身朝着走上前来的英灵Emiya等人一扬手。 “这姑娘我就先带走了啊,反正都知道地址了,你们自便。” 说罢,她也没等那几个男性英灵同意,便自顾自地拉过相叶幸美,径直地朝着门外走去。 织田信长行事干脆,但相叶幸美却对自己的不告而别感到些迟疑。她一边被对方揽着往外走,一边扭过头去想要看看埃尔梅罗二世等人的脸色,还好以吉尔伽美什为首的三人并没有对她的突然离队感到愤怒。英雄王双手插在裤袋中,满脸懒洋洋的,埃尔梅罗二世则开始拼命掏口袋想要点烟。 “去吧,注意安全。” 英灵Emiya朝着她喊了一声,然后任劳任怨地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开始叫出租车。 得到了三位“家长”的肯定,相叶幸美总算是松了口气。她扭回头,将织田信长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捞下来、亲亲热热地抱在了怀中,和她挤挤挨挨地走了出去。 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两人独处的时光,织田信长还特地为相叶幸美准备了一个头盔。她帮着第一次带机车头盔的少女将脑袋塞进那个圆圆的防护罩内,扶着对方艰难地爬上后座,然后一甩钥匙,利落地翻身上车,脚一蹬一勾,双手一拧,“呜——”地一声便驾着那辆帅气又酷炫的重型机车扎猛子似的窜了出去。 织田信长的车速飚的几乎要超出了仪表盘的记录,一路上相叶幸美就听到有无数声警.车鸣笛的声音在她们两人身后响起,起初她还有些紧张于被警.车追赶的处境,但在驾车的第六天魔王再一次将那些轿车甩在身后后,她便放心大胆地扭回了一直观望着警.车的目光,彻底松开先前环抱在对方腰身上的手,隔着头盔长长地欢呼了一声。 “怎么样,我的爱车很棒吧。” 再用一种堪称“飞”的速度来到酒店后,织田信长颇为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座驾:“总司那个豆芽菜完全不能理解超速的美学,我就等着你来坐我的后座了。” 相叶幸美下车的时候腿都是软的,但这并不妨碍她闪着一双晶晶亮的眼睛对着织田信长疯狂点头。 “超棒的,下次我能不能试试把偷窥摘下来?” “哈哈,那可不行,你这小家伙还是惜点命吧。” 织田信长大笑几声,转而道:“不过下次倒是可以教教你怎么开,如果你有足够的力气的话。” “肯定会有的,我已经给自己制定了好严格的计划了!” 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上到了事先安排给相叶幸美的房间,然后少女便在织田信长的催促下飞速更换了一下自己的着装。 同一个日子,英国和日本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温度。相叶幸美将套在身上的外套连同背包一起塞进房间的衣柜,连个钱包也来不及拿,就被心急如焚的织田信长给重新拖了出去。 “快快,带你去见见总司他们。” “好好,来了来了……啊,让我拿个伴手礼!” 作者有话要说:fate里的织田信长和冲田总司都是可爱的女孩子!然而我一个人都没有_(:з」∠)_ 个人感觉fate信长是那种有点狂、很男前、微妙熊的一个形象……嗯,结合她泳装卡的风格,我觉得她会喜欢机车这种东西www ☆、巨大麻烦 也不知道当初三巨头在讨论协商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总局的位置竟然被设立在了圣杯战争举办的冬木市,而其建筑的具体地点就是在大圣杯的正上方。 因为需要接待来自全球各地超能力者的关系,主办方将这次的官方指定住宿地点指定在了冬木市最为醒目、也最为命运多舛的酒店——冬木大酒店中。这几乎是冬木市最高的建筑了,从窗口向外眺望就能十分清晰地看到大圣杯所处山脉上那座纯白的、过分高科技风格的建筑。 相叶幸美并没有近视,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十分清晰地从酒店处看清总局的建筑构造。她只能隐隐地描摹出处那个机构的大致轮廓——那大概是一个环形楼组,中间镂空、四周紧密,形状有些类似于迦勒底,但却比那建造在千米冰盖上的建筑要高上不少。 “幸美酱,你就留在这里吧。” 英灵冲田总司看少女盯着那建筑看的起劲,便主动开口提议:“我们迦勒底分部的构造我已经事先去考察过了,条件很不错,不比总部差。” “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相叶幸美在被英灵Emiya他们救出来、听到吉尔伽美什对她说“我们回家”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自己会继续留在日本。无论她一个人在这个国家住了多久,在她的心中,能够被称得上是“家”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迦勒底。 虽说迦勒底分部也是迦勒底,但一开窗就看到大片城市群而不是满目风雪的场景总会让相叶幸美感到一丝丝的违和感。 就像她并不害怕衣柜中的黑暗一样,少女也并不排斥迦勒底外终年不停的风雪,一切能够让人产生与世隔绝联想的事物都会莫名地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反之,过分繁华的城市则会让她感到眩晕。或许是从小就在人烟稀少的环境中长大、接触到的事物和人都不是寻常的规格,所以进入正常人类社会反而给她带来不适应的感觉。 “是这样啊。” 听了相叶幸美的解释,冲田总司也没多说些什么。她并没有穿平时出战时候的打扮,而是套了一身粉色的和服,仪态款款地举着茶壶将滚烫的茶汤往杯中倾倒。 与历史记载的不一样,英灵的冲田总司是一位十分可爱的小姐姐,她有着和亚瑟王十分相似的面容,操着一手精湛的剑术,却也如书上描述的一样体弱多病。或许就是因为估计她身体的缘故,迦勒底并没有频繁地给她安排出战的任务,所以在闲下来的时间中,她便和那位玛丽皇后混在了一起,学会了各种各样享受生活的小技巧。 虽说穿着传统服饰泡红茶的场景在别人看来有些违和,但从小就在这种混搭风环境中成长起来的相叶幸美并不觉得冲田总司现在的行为到底有多奇怪,就像她不会惊讶于这位真选组剑士竟然是一位女性、竟然热衷于泡茶多于握剑一样。她欢欢喜喜地接过了冲田总司递过来的茶杯,嗅了嗅那蒸腾上来的薄雾,露出了一个享受的笑容。 虽然冲田总司也是东方系武士英灵,但与织田信长相处起来的感觉不同,她在相叶幸美面前向来都是一个比较沉稳的形象。在看到眼前少女因为自己的茶而露出了可爱的表情后,冲田总司也不禁跟着弯起了嘴角。她伸手将放在桌上的小点心往相叶幸美的方向推了推,示意对方随意自取。 “既然不准备留下,那么这段时间跟着我们一起行动吧。” 冲田总司道:“不然之后去了总部,也不知道要等多少时间再能见到你。” 她说这话的一个原因是真的舍不得相叶幸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对方的安全考虑。他们虽然会在总局设立之后常驻在日本,但从迦勒底的编制上来说,他们还是属于分布的成员。所以这次的在这次的落成典礼中,他们是作为“护卫”的身份出场的,真正涉及到事务性的谈判,还是会由吉尔伽美什和埃尔梅罗二世出面解决。 相叶幸美显然也是能够理解对方的言下之意的,她乖巧的点点头,刚想低头去拿点心,被她先前信手放在一旁的手机便突然震动了起来。 少女转手去取手机,凑到眼前一看,才发现是织田信长打来的电话。 在将相叶幸美塞到冲田总司的房间后,那位第六天魔王便以要去买外卖的理由先行离开了。虽然英灵不用吃东西,冬木大酒店也不是不提供餐饮服务,但房内的两人都知道这是对方难得体贴地为她们腾出了一段独自相处的时间,所以她们便也欣然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安定地等待着对方的上门外卖服务。 都跑去买东西了,怎么还会打电话回来?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虽然知道这些英灵经过了数十年的适应,已经无比自然地融入现代生活了,但相叶幸美在接通电话的时候,还是不由地往闹出乌龙的方面想了想。但所幸织田信长并不是那么不靠谱的英灵,对方在电话中简短地交代了一下自己的状况,并艰难地呼唤相叶幸美下楼帮她拿外卖。 “汤都要撒出来了,快快快。” “好好,我马上下来!” 织田信长催促的语气实在太过于急迫,搞得相叶幸美不自觉地就紧张了起来。她急急忙忙地挂断电话,刚想和冲田总司转述一下方才的聊天记录,对方却仿佛是早就料到了现状一般,朝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对哦,英灵的耳朵很灵的。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的真实身份后,相叶幸美便放下了想要解释的想法,她朝对方歉意地笑笑,便握着手机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冲田总司一直目送着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房间内,她沉默了良久,才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不留下也好。” 女性的剑士将目光挪到了被她信手放在墙角的长刀上,目光复杂:“毕竟我们在总局位置的隔壁就是……” . 新选组英灵似是而非的叹息并没有传达到相叶幸美的耳中,少女正颇为无聊地数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她先前所待的楼层是10,而织田信长却被大包小包的外带食物给绊在了底层的大厅,所以她不得不站在电梯间里,等待一部上升的电梯。 因为这几天入住冬木大酒店的人员很多,所以电梯的运行也十分繁忙。相叶幸美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面前的电梯门打开,但还未等她走进电梯间,她便被那个小隔间里事先站着的人给叫了一声名字。 “相叶同学?!你、你没事啊!” 浑身绷带还撑着一根拐杖的沢田纲吉惊叫道:“相叶同学?你是相叶同学没错吧?” 相叶幸美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酒店里遇到学校里的同学,她愣了愣,然后在电梯门快要关上前及时反应过来,一脚踏进了电梯中。 待到她稳稳地站在了电梯隔间,感受到机械开始运作产生的请为失重感后,她才将目光重新对准了站在内里、一脸不可置信的棕发少年。 “……好久不见啊,沢田君?” 相叶幸美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再开口时语气明显带上了些许迟疑:“你怎么……你上次受了很重的伤吗?” “上次?六道骸那次吗?不,这伤是……” 沢田纲吉下意识地摇摇头,他想开口解释,却被站在一旁的小婴儿杀手给重重地踹中了脑门,哀叫一声,颤抖地蹲下了身子。 “ciao,美丽的小姐,能看到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里包恩站在自己弟子的头顶向着相叶幸美行了个脱帽礼,然后道:“蠢纲这是自己训练不当搞出来的伤,还请你不用担心。” “……啊、啊,好的。” 虽然感觉事实可能并不是像里包恩所说的那样简单,但既然对方不想说,那相叶幸美也不会特地去刨根究底。她颇为尴尬地挠挠面颊,看着蹲在地上快要缩成了个团子的沢田纲吉沉吟了一会儿,才勉勉强强找到了一句比较恰当的问候语。 “沢田君也要注意量力而行啊。” “是、好的,谢谢关心……” 沢田纲吉磕磕巴巴地道了声谢,见一旁的里包恩并没有因为自己这次的回应而给出什么惩罚,这才私下里松下了一口气,撑着拐杖站起了身。 与他浑身狼狈的状态相比,眼前的少女的打扮显然要妥帖许多了。虽然对方现在身上所穿着的明显是某个势力制服的服装让沢田纲吉有些在意,但在对方失踪的这么几天里,彭格列未来的继承人已经被自己的家庭教师强硬地灌输了一堆有关于这个世界神秘等级的知识,所以此时此刻的他并不会再无脑到去问对方到底是怎么从复仇者监.狱出逃的。 左右都是被她身后的组织给救出来的,这问了也是白问。 虽然已经被里包恩教导了要谨言慎行,但沢田纲吉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沉默也有些太尴尬了些,所以在踟躇片刻后,他便主动地挑起了一个话题。 “对了,在相叶同学你当初被捉走之后,那个白色的……” “啊,我们的楼层到了就先下去了,还祝小姐你能度过美妙的一天。” 还未等沢田纲吉把话说完,里包恩便又一次打断了他。小小的婴儿趁着电梯门打开的机会,飞起一脚将自己的弟子踹了出去,转而朝着明显被他的所作所为吓了一跳的少女扶了扶帽子作为告别,稳稳地踩着小皮鞋就这么走了出去。 电梯门的反应速度很快,快到沢田纲吉还没来得及从地板上爬起来就已经合上了大门,飞快地载着少女去到了更下层的楼层。看着电梯屏幕上不断跳动变化的数字,短短几分钟内被里包恩踢了两次的沢田纲吉终于怒了。 “里包恩,你干嘛突然踹我啊!” “踹你让你赶紧闭嘴。” 小小的婴儿一脚踩上沢田纲吉的脸,恨铁不成钢地磨了磨。 “那些付丧神已经答应了不主动透露我们与之接触的消息,你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说出这件事情来?” “只是说一下鹤丸先生的现状,让相叶同学不要担心而已啊……她怎么会追查的那么细?” 被里包恩这么一提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当初约定的沢田纲吉瞬间就心虚了:“你看他们当初那么急,我想相叶同学对他们应该也是……” “不要瞎想。” 小婴儿杀手愣愣地打断了沢田纲吉的话,转而道:“你的伤就是自己搞出来的,不是他们打的,知道么?我们也没有泄露出任何对那些人不利的信息,更没有……” 里包恩说到一半,便突然顿住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皱了皱眉头,沉默了下来。 “哼,说到底就是你太弱了。” 良久,他才重新开口斥责了不明所以耳朵沢田纲吉一句:“要是当初能够直接把六道骸给解决掉,也不会惹上这么一系列的大麻烦了。” ☆、乌龙捉人 里包恩的态度实在有些古怪了,相叶幸美被他粗暴对待沢田纲吉的动作惊得呆在了原地,缓了好几秒钟才中心反应过来,而这时,电梯已经到达了底层,重新打开了大门。 织田信长就坐在距离电梯门不远处的小沙发上,她一见少女出现在了门后,便双眼一亮,猛地从座椅上蹦了起来。 “幸美,这里!” 她的声音很响,招手的动作也很大,一下子就引起了尚在沉思之中的少女的注意。 “啊,来了。” 相叶幸美本来还在回忆方才偶遇的两人的问题,被织田信长这么一喊,她便也顾不得仔细揣摩了。少女揉揉头发,在电梯关闭前挤出门缝,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织田信长面前,打量了一下对方的双手。 “东西放在那边了。” 没等相叶幸美开口,织田信长便率先给出了自己两手空空的解释。但她也没有立即招呼对方去取寄存的外卖,而是侧过身向对方展示了一下原本坐在她身旁的几人。 “酒吞乘以二,茨木乘以二,刚刚在门口遇到了就稍微聊了聊。” 织田信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对面两男两女的名字。 长长的沙发组上分别坐着两大两小四个人,左侧的两位女孩子是相叶幸美再熟悉不过的平安京大妖组合,而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那两个高大的男人……怎么也会是酒吞和茨木? 似乎是读懂了少女心中的疑惑,英灵酒吞慢悠悠地开口了。 “那是阴阳寮那边的我和茨木童子,姬君可不要搞混了。” “啊,不会不会。” 这体型和样貌差异那么大,她又不是眼瞎,怎么会搞混?相叶幸美在内心默默吐槽了一句,然后扭头去打量那两位她不甚熟悉的大妖怪。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少女第一次在大白天见到活生生的妖怪。与其余入住酒店的非人类一样,男性大妖们也穿着一身极为正常的现代人衣服,若是只看打扮,绝对不会有人将其认作是几千年前的鬼怪。 因为和迦勒底的酒吞与茨木相处过的缘故,相叶幸美很轻易地就分别出了那两位妖怪的身份——红色直发的是大江山鬼王,而白色毛茸茸的则是他的副手。 少女颇为新奇地多看了几眼蹲在男性茨木童子肩膀上的那个长角的小毛球,然后在下一秒就被那个白色的大妖给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看什么看,再看吾就吃了你!” 茨木童子作势便朝着相叶幸美龇牙咧嘴了一番,而就当他想要进一步幻化出自己的鬼爪的时候,坐在他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酒吞童子却突然出手阻止了他。 “给本大爷安静,茨木。” 大江山的鬼王冷冷地斥责了一声自己的下属,转而扭眼去看相叶幸美。他端详少女许久,突然扬了扬嘴角,露出了一个略带着些许痞气的笑容。 “怎么,喜欢茨木的妖力碎片?若是喜欢就送你。” 妖力碎片?指的是那个蹲在茨木童子肩膀上的毛球吗? 相叶幸美瞟了瞟那个白球球,刚想开口应下,坐在一旁的英灵酒吞却突然站起身来,展开双臂从后头环住了她的肩膀。 “不用那么客气,既然是你那位茨木的碎片的话,还是你们好好留着吧。” 女性酒吞的声音酥酥软软,语言之下的口气却无比强硬。见另一位自己出面拒绝了,红发酒吞也没坚持,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因为被拒绝而有些骚动的茨木童子,成功地让后者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既然要等的人来了,那我们先上去了。” 织田信长及时开口递出台阶,从一旁的茶几上拎起大包小包的袋子塞给相叶幸美,然后飞快地拉着对方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见两人率先离开了,英灵酒吞便也失了继续和自己攀谈下去的性质,她朝着对方举了举自己的酒葫芦,示意下次再约后,便也带着自己的茨木童子离开了。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聚集在大厅中的迦勒底势力便散了个精光,徒留阴阳寮的两位大妖挤挤挨挨地坐在沙发一角,看着其他非人类在自己的眼前走来走去。 “哼,真是不知好歹,竟敢拒绝吾友的赏赐。” 茨木童子冷哼一声,捉下那个在自己肩膀上弹跳的小毛球,狠狠地揉搓了两下。他先前被酒吞童子给禁言了,直到那些迦勒底的英灵彻底离去才被自己的挚友允许重新开口。 “不过……吾友你对那小丫头有兴趣?竟然主动要送出吾的妖力碎片,这……” “哼,那个小姑娘的确有些意思。” 酒吞童子兴味地冷哼一声,然后在余光瞟到身旁白色大妖震惊的神情的下一秒瞬间冷下了一副脸。 “别去找他们的麻烦。” 他展开双臂后靠到沙发背上,懒洋洋道:“也只是有些兴趣而已,她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本大爷才不会去管。” 大江山鬼王说完这番话便合上了自己的双眼,任由茨木童子在一旁絮絮叨叨地吹捧,也没有再开口。 这边平安京二妖的气氛融洽,另一边迦勒底四人组的氛围倒意外地有些僵硬。除去一脸不在状态的茨木童子之外,另外两位英灵看向相叶幸美的目光皆是一副责怪。 “虽然我们现在算是盟友,但那可是大妖怪的碎片啊,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去接手?” 织田信长曲起手指就在相叶幸美的脑门上狠狠地弹了一记:“不要随便接受陌生人的东西,三岁小孩知道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 因为手里都被各种食物给塞满了,所以相叶幸美并没有余力去捂自己被英灵打疼的地方。她小小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委屈巴巴地瞥了对方一眼。 “给了就拿着呗……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哼,不要仗着我们在旁边就松懈下来……你自己也上点心吧。” 织田信长抬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主动揭过了这个话题。 “说来,刚下电梯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她一边帮着酒吞一起分过少女手中的塑料袋,一边问:“要不是我喊你,你是不是就一直呆站在电梯里了?” “啊,这个啊……” 织田信长的话一下子勾起了少女的回忆。她踟躇片刻,突然向电梯间里的几人发问。 “我……有看起来很可怕,或者很难相处么?” “嗯?没有啊,为什么要这么问?” 如果不是这样,那里包恩为什么三番两次地要阻止沢田纲吉和自己的对话? 相叶幸美这么想着,便将先前在电梯中遇到彭格列二人组的事情和英灵们复述了一下。 “这是怕我们迦勒底吧?不过这表现真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织田信长敏锐地指出了那两人表现中的疑点:“他们之前有对你做过什么事情么?或者是做了你还没发现?啧,这群乌合之众……” 虽然感觉对方对于彭格列的评价有些太过于偏激了,但相叶幸美并没有选择纠正对方的看法,而是一五一十地将对上六道骸的事情都告诉了那些英灵们。 一直驻守在迦勒底或者一直出勤在外的英灵们听到了少女所经历的事情后一下子就爆炸了。 “行啊,这明哲保身用的真妙。” 织田信长气的笑出了声音:“彭格列对吧?我记得是时之政府手下的?行,这回怼他们的理由又多一个了。” “诶?这又没什么,干嘛去找他们麻烦。” 相叶幸美一看织田信长露出了那种凶狠中带着残暴的笑容,便意识到对方这是真的动怒了。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就有些不明所以。 “明哲保身又没错,我能理解啊。” 她歪歪头,朝着眼前的英灵道:“说到底还是我的问题,我又没怪他们。” “哈?这事情根本就是冲他们去的吧?” 织田信长凶悍地眯起双眼:“这么无辜地被卷进去,你都不带一点生气的?” “……还好?因为不是不能理解,所以自然而言也就接受对方的做法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相叶幸美的表情太过于无辜,说出的话又太过于坦然,一下子就让在场的三位英灵怔在了原地。 “怎么了?” 眼看着对面三人齐刷刷地朝着自己抛来了呆滞的眼神,相叶幸美不由地感到了一丝疑惑。她的目光在三人面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了站在靠她距离最近的酒吞童子身上。 “呃……” 酒吞童子被少女一看,猛地回过了神来。她为难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与站在一旁的织田信长对视一眼,率先开口道:“姬君你……最近没用魔术吧?” “嗯?为什么要这么问?” 相叶幸美被对方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问的一头雾水,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没有,我根本不会魔术。” “哦,那就好。” 织田信长轻舒出一口气,重新抬眼去看少女。 “这两天跟紧我们别离开,然后大会结束后就和英雄王他们回总部,知道吗。” “嗯。” “晚上我来找你一起睡。” “嗯?嗯,好的。” 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些许不妙的相叶幸美只是愣怔了一下便音允下了织田信长的要求,而恰巧此时电梯也到了她们的楼层,她与英灵们一起走出隔间,在分叉的路口告了别。 因为织田信长买了太多东西的缘故,她与冲田总司和相叶幸美一同埋头苦吃了将近三个小时才把那些各色外卖给吞咽下肚。而当他们一起将包装盒打包扔出房间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华灯初上的阶段。 几位日本系的英灵都被红色的弓兵事先叮嘱了要催少女早些睡觉,于是眼看着到了点,他们便不约而同地将尚且还处于兴奋状态的少女给赶回了自己的房间。 相叶幸美本来还在惋惜自己将要被浪费了的大好时光,但当她裹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和一干霸占了自己床铺的英灵打了个照面后,她原本因为要早睡而黯淡下去的眼睛又“唰”地一下亮了起来。 “你已经乖乖呆在自己的房间睡觉了对吧?” 织田信长笑着朝相叶幸美扬了扬手中的uno牌:“从九点开始就一直在被窝里,对不对?” “对对对。” 瞬间理解了对方言下之意的相叶幸美蹦跳着爬上了自己的床,捞起余下一组没人掌手的牌就开始检查起来。 “没有打牌,没有熬夜,根本不知道你们有在我房间开小会……好了,第一张我来!” uno牌这种打起来就很伤感情的东西在某些层面的确可以给人带来身心上的愉悦,在相叶幸美哈哈大笑着拿下第三轮冠军后,她在其余几人怨念的眼神下主动承担了下一轮发牌的职责。 “好啦好啦,下局不坑你们了。” 相叶·土生土长现代人·幸美一边发牌一边安抚那些古早的英灵。时针已经划过了11,即将向着12进发,但她却没有丝毫困倦的感觉,反而因为连连赢下游戏的得意而变得更加兴奋。 她已经做好了今天通宵玩耍的准备了,但冥冥之中却有一股力量在催促意图熬夜的少女早些睡觉。在新一局游戏出牌出到第三轮的时候,原本亮的好好的房间灯突然熄灭了。 “诶诶,怎么回事,停电了?” 一下子暗下来的环境让相叶幸美瞬间陷入了半盲的状态,她原本夜视的能力就算不上优秀,此时几乎是什么都看不见了。少女摸索着床沿想要出门看看情况,但还未等她有所动作,一阵开门声便率先从房屋的一角响了起来。 “嗯?已经有人去开门了?怎么回事……不对!” 眼睛看不清并不代表耳朵也出了问题,相叶幸美瞬间转头朝着开门声的方向扭过头去,却在想要冲过去的下一秒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拉住了胳膊。 “姬君别动。” 随着酒吞童子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原本熄灭的灯又突然“啪”地一声亮了起来。相叶幸美被灯光刺的一皱眉,下意识地就要闭眼去躲。 “又来电了吗?” 她揉着眼睛去看酒吞童子,却在睁眼的下一秒对上了一张满是严肃的脸。 “……怎么……” 话还未说完,相叶幸美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经的地方。她迅速地扭头去看自己的身旁,那个位置原本是织田信长坐着的地方,而此时此刻,除却一块凹陷下去的痕迹,那里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房门紧紧闭合着,但原先被少女信手扔在衣橱里的小背包却掉到了地板上。 相叶幸美的目光在自己的背包上停留了三秒。 卧槽! 她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织田信长……织田信长被那帮子付丧神捉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fgo里的酒吞和茨木都是女孩子,好喜欢酒吞啊,然而我根本抽不到五星的小姐姐!我迦勒底里都是男人啊男人!【自诩没有届不到的五星男人_(:з」∠)_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算是解释一下为啥幸美再次遇上彭格列态度还那么友好(?),因为她出了点问题,嗯 付丧神你们,吃顿好的吧【微笑 ☆、暗堕败露 织田信长被付丧神给捉走了。 织田信长那样的英灵怎么会被区区刀剑付丧神给绑架呢?! 相叶幸美十分不想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的情形,但无论是失去踪迹了的女性英灵还是散落在地上的背包衣物,处处痕迹无一不将事情的真相指向了她所得出的那个结论。 “敌袭?” 在意识到房间里少了个人的下一秒,一旁的冲田总司便瞬间灵子化作了备战状态。她从床上跳下,走了几步,用刀鞘拨弄了一下那掉落在外的背包。 “竟然连信长都被偷袭中了,对方到底是……” 真选组英灵满脸肃容地抬头:“我记得声音是从这里……” “等、等等。” 见冲田总司伸手就要开门,相叶幸美下意识地开口阻拦了对方,然后她顿了顿,在一房间人报以疑惑的视线的时候僵了僵背脊。 “呃,我想那大概不是敌袭,大概……” 乘人不备突然拉人进衣柜的戏码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与上一次情景所不同的是,这次被捉走的并不是相叶幸美自己,而是坐在她身旁的织田信长。 少女并不怎么担心英灵的安全,她只是有些哭笑不得于付丧神的粗心,并且有些担忧他们在对上织田信长之后将要遭遇到的悲惨对待而已。 她的日本史算不上好,但自从被迫成为了审神者后,她出于兴趣,也稍稍去了解过一下有关于日本刀的知识。 如果没记错的话……相叶幸美回忆了一下本丸中的刀剑男士名字,心中不安的情绪渐渐涌现了出来。 “不是敌袭是什么?” 本以为相叶幸美在说完这句话后会继续接上后续的解释,但冲田总司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对方的后话,她仔细一看,才发现少女是又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了。 “能把信长捉走的人一定来历很大,幸美,你今天不能住在这里了。” “不不不,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一听到对方这么说,相叶幸美连忙反应了过来。她连连摆手,快速道:“那应该是、应该是和我签订了契约的付丧神,就是隔壁时之政府的本丸。” “本丸?!”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么一个算不上陌生的词竟然会从相叶幸美口中吐出,他们面面相觑了一番,最终默契地推出了一人提问。 “是编号006的本丸?” 冲田总司拧起了眉头,面色不虞。 “006?不不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107……” 相叶幸美并没有把本丸的编号放在心上,所以她并不能确切地回忆起自己手上本丸被改造前登记的号码,所以她只能无奈地报出了她还记得的这个数字。 她有些疑惑于冲田总司所报出的006的号码,但显然现在并不是刨根究底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进到本丸里,去把她的第六天魔王给接回来。 “我想他们应该是担心我的失踪吧,对我来说好像也就是一两天的事情,但对他们来说……” 相叶幸美算了算自己从日历上看到的日期,摇了摇头。 “本来回日本就是想要和他们告别的,没想到他们竟然率先凑上来了。” ——还是通过又一次爬衣柜的方式。 相叶幸美眼神复杂捞起自己掉落在地上的背包,将其放到了一旁的床头柜上。她也没再多做些什么解释,而是转身走到了衣柜跟前。 少女将手把上衣柜的大门意图将其打开,然而还未等她正式发力,她就发现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 她好像……并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去到本丸里面啊。 相叶幸美犹疑地紧了紧自己握着衣柜把手的手,尝试着在脑内呼唤了一下自己的本丸。 芝麻开门?阿拉霍洞开?刀子精乖乖、把门儿打开? 少女把自己能够想到的有关于开门的咒语默念了一遍,然后一下子打开了衣柜的大门。 展现在她面前的是几个零零落落的衣架和一片空荡荡的隔间。 啊啊真是糟糕了。 相叶幸美在心中哀叹了一声。充实之中她都只去过本丸一次,之后虽也与那些付丧神互有来往,但他们之间的交集却仅限于现实世界。 她从未再一次踏足过那个神奇的地方,以至于遇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身为一个“审神者”竟然都还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去到自己的本丸里。 少女的为难可以说是大大地写在了她的脸上了,眼见着她莫名的动作停了下来,冲田总司便开口问了一声:“怎么了?” “我不知道怎么去本丸……” 相叶幸美弱弱道:“因为只去过一次,还是被他们拉进去的,所以……” 在英灵们审视的目光下,少女不得已只能再一次将自己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如实道出。因为先前已经和英灵Emiya交代过一声,且得到了对方过分偏激的反应,所以这次她再解释的时候就多了些小心翼翼的意味。 英灵们似乎很不希望她和刀剑们来往,这是相叶幸美能够从他们的态度中感觉到的信息。 她并不知道自己曾与本丸有一段过分久远的姻缘,自然也就将那些英灵的情感表露当成了迦勒底对于时之政府的不满情绪。 毕竟都是处理有关于人类存亡的机构,或许是在业务上有所冲突吧?少女这么安慰自己。 “哎……” 听完了相叶幸美的述说,冲田总司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解除了自己的武装,抬手揉揉眉心。 “真不知道当初决定让你留在日本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她满脸复杂,似后悔,又似纠结。 “毕竟那个时候你的父母刚刚失踪,迦勒底又探测到了新的特异点,整个机构都乱成一团……” “总司。” 一旁的酒吞童子突然开口叫住了正在回忆过去的冲田总司,她朝着对方缓缓地摇了摇头,暗暗递了个眼神到站在另一边的相叶幸美那里。 “啊,的确,现在并不是说这事的时候。” 冲田总司被提醒了一句,这才反应过来、及时地闭上了嘴巴。她正了正色,对着相叶幸美重新开口:“既然知道是时之政府那边的人就好办了,和我们立刻去道那里一趟吧。” “诶?!” 相叶幸美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去时之政府?现在?不不,原来你们知道时之政府到底在哪里吗?” “不就在总局里吗。” 冲田总司摇摇头:“虽说放信长在本丸里也没什么事,但明天她还要作为分部部长出席典礼,所以……” “这样啊……” 相叶幸美不明觉厉地点点头,转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又道:“不过现在已经快要零点了……我倒是不困,那边的还会有工作人员接应?” “当然有,时之政府是开辟在空间罅隙中的机构。” 冲田总司说:“那是时间与空间交错的乱流与黑洞,根本不存在下不下班的问题,因为时间在那里并没有什么意义。”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那么相叶幸美也没有继续拒绝的理由。她本来也没想过任由织田信长在本丸里停留过久,眼下有了能够进到本丸的方法——尽管有些麻烦——她当然会去这么做。 深夜的冬木市是一片花红酒绿的天堂,但有着几位英灵的保护,少女并没有遭受到一些奇怪的人的骚扰。 从冬木大酒店去到总局所在地的距离有些远,所幸的是夜间出租还在照常营业、而他们之中也有习惯随身带钱的人,所以除了路途颠簸了一些,几人并没有在路上遇到更多麻烦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职责特殊的缘故,夜晚的总局也依旧有着相当一部分数量的人员在值班,见有英灵进门。前台的小姐姐见怪不怪,她熟练地从桌上掏出登记卡片,待众人填完后,便一扬手,给她们指出了去到时之政府大楼的捷径。 “想要进入107号本丸?” 时之政府的值班人员听到了相叶幸美的请求后,抬头略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你是那边审神者的朋友?家人?” “不,我就是那个本丸的审神者。” 此言一出,相叶幸美毫不意外地看到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更加诡异了。 虽然她知道自己在某些时候的确挺不靠谱的,但当众被他人报以“你确定不是在逗我?”的眼神,相叶幸美还是对此感到了一丝尴尬。 “既然是本丸的审神者怎么会回不去?” 那人一边这么质疑,一边从一旁的架子上取来了一本文件夹,“唰唰”几下翻到了107号本丸的资料页。 他手指从书页的左上角向下一划拉,飞快地阅读了本丸的资料后,转而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神色。 “哦,原来是外来的审神者吗。” 工作人员再抬头时,眼中的怀疑神色已经悉数褪下了。他朝着相叶幸美摇摇头,在对方惊诧的目光下伸手进107号本丸的资料页,从中掏出了一把钥匙。 “看来这还是你第一次来时之政府报道啊?” 看着少女对自己方才的一手露出了惊叹的神情,时之政府的职员颇为得意地笑了笑。他转身指了指办公桌后的一扇门,示意几人站到他身边来。 英灵和相叶幸美所在的地方是时之政府的咨询台,像其他所有机构一样,时政咨询处的构造也是一间间半开放的隔间,简易的桌面翻起来就可以容人通过,乍看之下极为普通。 “可别小看这个钥匙和这个门啊。” 时之政府的职员一边将钥匙插入门把手,一边向身后的少女和英灵解释道:“只要有本丸的钥匙,就可以通过这扇任意门去到那个本丸。这一般是暗堕事件搜查官才会干的事情,但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让我给一个审神者开……。”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停下了。 “嗯?怎么了吗?” “不,这到底是……” 迦勒底职员的嗓音颤抖了起来。他“唰”地一下将门开到最大,让其中的凄惨场景尽数地展现在身后几位女性的眼中。 本丸的庭院中,横七竖八地摊倒着数十位晕倒的刀剑男士。一名身着军.装的少女将其中一人重重踩在脚下。她扯着那把刀剑的手反手折在身后,手中的火绳枪正对着他的太阳穴,面若冰霜。 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声音,织田信长扭过头来。 “哦,终于来人了啊。” 她的声音如同面色一般冰冷。 “竟然放任暗堕的刀剑在外随意寻找‘祭品’,果然当初就应该直接把你们时之政府完全烧掉的吧。” ☆、黑幕揭开 事实上,只要织田信长想躲,她是完全不会被付丧神给捉走的,但她在被那些刀剑捉住双手、狠拖到衣柜中的时候,她却意外的没有挣扎。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英灵和付丧神都是灵体。因为御主过去兼职的缘故,织田信长曾经深入了解过付丧神的生成,也能辨认出那些存在的特点,所以在感受到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上传来的气息后,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诧异。 身为将来迦勒底分部的总负责人,织田信长早在相叶幸美回到日本前就被英灵Emiya告知了这孩子最近所经历的一切。 与其他知情的英灵一样,她在得知少女莫名其妙被绑定了本丸后也是十分愤怒的,但在生气之余,第六天魔王也开始思考,到底是何方神圣在暗中操作,才会让少女的信息从他们迦勒底的严防死守中泄露出去。 揪出泄密者的工作不是一蹴而就的,按照英雄王的意思,将相叶幸美带来日本参加落成典礼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总部没人,而是他想要借此抓住下黑手的人的马脚。 他们这次一定要找机会把本丸006给彻底炸了。 按理来说,迦勒底和时之政府共同身为维护人类存亡的组织,不说能够立刻站在统一战线上,那至少也能在世界融合的最初做到井水不犯河水,但实际上,总局拖了十年才成立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两个机构迟迟不愿意和解,而导致这两大机构积怨已久的缘由,还要追溯到相叶幸美父母那一代。 相叶幸美的母亲在人理修复后,曾出于一些原因,暂时被拜托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审神者。虽然当时有些英灵提出了意义,但在她丈夫的支持下,他们最终还是放任了对方前去管理本丸,毕竟那女人一向很有想法,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几乎没人可以改变。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因为顾及着肚子里的孩子的缘故,她只答应了时之政府管理本丸五个月,且只会在一月一次的任务布置任务的时候前去本丸亲自坐镇。 五个月不过是刚刚显怀的阶段,若是一般上班族女性,或许还会在这之后继续工作。相叶幸美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已经做到了足够的小心,而前四次与刀剑的交集也确实平安无事,但意外却偏偏发生在了最后一个月交接任务的时候。 或许是因为世界融合的缘故,处在时空罅隙中的本丸遭到了外来溯行军的侵袭,虽然那些敌人很快便被本丸中驻守的刀剑给击退,但过分的惊吓还是对孕期的女性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虽说三个月的婴儿就已经有了人类大致的轮廓,但要让这个小生命可以独立在外存活,还需要再等四个月。 本丸遇袭的时候那个孩子撑足了也不过二十周的大小,当初要不是有一大堆Caster及时赶到,按那个提早生产的日子来看,那个女婴根本不会活过三小时! 迦勒底夫妇的这个孩子来之不易,万一夭折了,那两个人不还得伤心死? 垃圾时政,缺人缺到连孕妇都不放过,还害的他们迦勒底小公主早产,这种三流机构果然还是快点倒闭好了。 “当初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同意你去!”英灵们这样说。 “但如果没有付丧神的神气滋养,这孩子也……” 孩子母亲的解释被愤怒的英灵们给齐齐忽略了,他们强硬地带走了气若游丝的母女俩,顺便把孩子的父亲痛扁了一顿,然后直接把时之政府划进了机构的头号黑名单。 那次意外说不上谁对谁错,但毕竟是迦勒底这边的人受到了伤害,所以时之政府也只得认栽,灰溜溜地赔了迦勒底一大笔钱,然后绕着那些凶神英灵躲了好多年。 时之政府没有“护主不力”这种罪行,但刀剑们却对自己的临时审神者充满了歉疚。他们曾偷偷摸摸聚在一起讨论是否需要碎刀谢罪,却被少女的母亲出言阻止了。 “错在溯行军和我,要是那些敌人不来,要是我不去,这种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你们做的已经够好了,无需自责。” “如果觉得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就请你们在未来代替我守护这个孩子吧,因为……” 她没有将话说完,但在场的所有刀剑都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于是,他们便在少女还未长成之时,向其母亲立下了一个承诺。 英灵并不是万能的,而她的女儿势必会坎坷一生,所以作为一位母亲,她必须为自己的孩子提早做好今后的打算。 这个孩子是一个奇迹,这也就代表着她的未来将会是一片不查的迷雾。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应该如何养育这个女孩,他们所能做的就只有小心、小心、再小心,以及为其开辟出更多的选择。 因为没有按计划获取足量神气且早产的缘故,相叶幸□□时的成长一度成为了全迦勒底最为头疼的一个问题。 她不是体弱多病,也不是身体残缺,只是在内里更加深入的地方留下了一些未完成的部分。 好在这些“未完成”并不是无法弥补的,英灵们耗费了五年的时间完善了她的不足,然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起构筑起了坚固的防护,阻隔了外界一切窥伺的目光。 但这一切的努力,却在少女十五岁的时候被打破了。 织田信长本以为前来寻求少女的应该就是当初的本丸006,但当那些付丧神拉着她遁入衣柜之后,她却莫名地从对方的气息中嗅到了些许不对劲的味道。 本丸006里的付丧神有那么弱?他们的灵力有那么浑浊?排名越靠前的本丸能力越强,连006都变的如此弱小,时之政府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 不,这根本不是本丸006。 甫一的出这个结论,织田信长立刻武装上身。她抬手拉过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爪子,用力一扯,便将那个付丧神过肩摔到了面前。 英灵扬手招来数支火绳枪,一双红眸冰冷如铁。 ”这是谁?” “捉错人了?!” “怎么会……” “这该是我要问题吧。” 织田信长一脚踩在那名付丧神的臂弯,硬生生地将其狠狠地摁回地面上。她环顾四周,操纵着火绳枪对准所有在场的刀剑。 “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英灵眯了眯眼,视线从那些付丧神的脸上一一扫过。 身为日后将要常驻日本总局的英灵,织田信长早就将时之政府实装刀剑的面容都给认了个遍,在这座本丸中不乏一些她所熟悉的刀,但这并不会成为她放缓自己态度的理由。 付丧神和刀是两码事,眼前的这些男人只是管有刀剑之名的灵体而已,并不是曾经与她一同上场杀敌的存在。 “这位……小姐。” “不准动。” 织田信长朝着那位想要迈步向前的付丧神开了一枪,子弹险险擦过对方的面颊,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 “给我站在原地,我让你……” 英灵的后半句话湮没在了她自己的双唇中,她看到了那从付丧神脸上伤口中流淌出的青蓝色的液体。 付丧神的血液不该是这个颜色的。 这些刀剑,不是付丧神。 不是付丧神,那他们又该是…… 织田信长猛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你们……”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上了无法褪却的怒意,亦感到心中燃起了一把难以扑灭的烈火。英灵的周身开始幻化出更多的火绳枪,机械钢材碰擦的“咔哒”不绝于耳,整座本丸中回荡着危险的响声。 “你们是暗堕的付丧神,全都是。” 织田信长终于知道自己最开始感到违和感的地方在哪里了。 正常付丧神哪里会认错自己的审神者?只有暗堕了的、失去了感知能力的付丧神才会将自己的主人与英灵混为一谈,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认定契约者的唯一标准就是灵力的大小。 “混蛋,我说那孩子怎么会变成那种样子,原来是你们这些蛀虫吸干了她的灵力!” 付丧神是灵体,其所有的一切都是由灵力所构成的。暗堕的付丧神会在外表上呈现出与正常付丧神所不同的特征,而掩盖其“暗堕”迹象的唯一方法就是大量获取灵力,像是糊水泥一般为自己伪造出一副正常的面容。 少女的确拥有强大的灵力,但那是用来维持其“完整性”的必备品,是不能被消耗的,这群暗堕付丧神肆意吸取她灵力的做法,基本和杀人无异! 他们整个迦勒底小心翼翼地呵护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差一点、差一点就要被他们…… “你们……” 一阵强大的魔力从织田信长身上猛地爆裂开来,她双眼通红,周身不断浮现出其标志性的武器,机括敲击的声音不绝于耳,精纯的能量开始不断凝聚、汇集。 三千□□密密麻麻地遮蔽住了大片天空。 “全部给我去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整理一下比较重要的情报: 相叶幸美不是女主真名 相叶幸美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掌管着一个本丸(006号) 相叶幸美不能用魔力/灵力,因为这会让她“死” 相叶幸美现在的本丸完全暗堕了,但刀剑是否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还未知 相叶幸美现在的本丸刀剑数量少的可怜 暗堕刀剑要维持本身的模样需要大量灵力 暗堕是一种传染病 、、 我感觉这个本丸洗不白了…… ☆、黑泥刀剑 织田信长如此肃杀的面容是相叶幸美先前从未见到过的,她在感到对方身上所散发出的寒意的下一秒便本能地后退了半步,随即便感到了一个温和的力道被轻轻地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信长?这是怎么回事?” 少女听到冲田总司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你说的暗堕是怎么回事?” “这都看不出来?” 织田信长转眼看向自己的熟人,稍稍收敛起了周身的寒意。她将枪口朝着脚下那个付丧神怼了怼,没好气道:“还留了一个,自己问他吧。” 随着军装英灵的动作,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了那个被她踩在地上的刀剑。 被众人瞩目的局面让那振刀剑不由自主地挣扎了起来。 “审神者大人,审神者大人!” “烛台切……” 相叶幸美喃喃地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审神者大人!我并不是,我们并不是暗堕啊!” 烛台切光忠努力地想要支起上半身,昂头去看少女的面容,但施加在他背脊上的力道却将其死死地定在了原地,让他只能徒劳地躺在地上划动四肢。 “当初不是给您看过了吗?我们本丸虽然有暗堕……但、但那也只是一振刀剑啊,更何况我们还……” “幸美,不要被他的一面之词给骗了。” 织田信长冷哼一声,转手抽刀便在烛台切光忠的面颊上深深地划下了一刀。 “啊!” 相叶幸美惊叫了一声,刚想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就被身后的冲田总司给及时按住了胳膊。 “幸美,你看!” “不,这也……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相叶幸美看着烛台切光忠现在的模样,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织田信长先前的一刀划得又深又长,几乎贯穿了烛台切光忠的整张脸,暗堕付丧神特有的蓝色血液如同涌泉一般一股股地从伤口中流出,很快地浸湿了他身下的一大片草坪。 “暗堕付丧神的血有很强的的咒怨之力,生命力脆弱的生命触之即死。” 军装英灵一刀砍在本丸的地皮上,狠狠一挖一挑,将那些被沾染上了血液的青草扔到了相叶幸美的眼前,后者下意识地定睛一看,便发现那些先前还清脆嫩绿的植物已经在血液的村残下变得漆黑干枯,一触即碎。 相叶幸美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那些青草在半空中化作碎屑,纷纷扬扬地撒了一地,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调转目光重新看向烛台切光忠。 不,那其实应该不能算是“烛台切光忠”了。 横贯整张脸面的刀伤在流尽了鲜血后便开始干涸开裂,分作两片的皮肤硬化、龟裂、如同年岁过久的墙壁图层那般从对方身上剥裂下来,露出掩盖在其下的青绿色面颊。 “这种程度的暗堕……至少、至少已经有半年了吧?” 相叶幸美听到自己身前的时之政府职员低喃了一句,语气之中尽是慌乱和不可置信。 她感到自己先前因为看到了血腥场景而剧烈跳动起来的心脏开始慢慢变凉。 历史溯行军,那是感染了“暗堕”病毒,彻底堕化了的刀剑的结局,是时之政府所需倾力剿灭的存在。 这振烛台切光忠,就是历史溯行军。 身前的职员说了,眼前的付丧神已经暗堕了至少有半年的时间,而她最早与他们见面的时间则是在一个多礼拜前。 看着那在自己面前慢慢暴露出真身、长出犄角的刀剑付丧神,相叶幸美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她感觉自己的思绪已经停止了转动,眼前却开始渐渐浮现出她与刀剑初遇时候的场景。那个时候的他们说了什么?不想暗堕,不想成为历史溯行军? 骗子。 相叶幸美垂眸看向那半是怪物、半是人类模样的付丧神,声音小的宛若蚊呐:“骗子。” 栗口田的兄友弟恭,烛台切的温柔良善,甚至于是鹤丸国永的护住忠诚……这所有的一切竟然都是他们编造出来的假象么。 亏我还想给他们试试圣杯碎片。 相叶幸美咬了咬下唇,垂落在身旁的手颤了颤,最终还是没有抬起。 少女感到自己的心口凉凉的,小腹处却仍旧温热,那是残余下来的圣杯碎片的力量。 “总司,我想回去了。” 相叶幸美沉默了许久,才垂下头,小声对身后的英灵道:“这里就拜托信长吧,我想回去了。” 她的声音很轻,但却还是被挣扎中的“烛台切光忠”听了个正着。他浑身猛地一震,随即便更加大力地挣动了起来。 “不、不是的,我不是!” 他再开口时,原本清朗悦耳的声线也变得如同砂纸一般粗粝难听:“审神者大人,这是误会,我不……” “烛台切光忠”的话说到一半便突然顿住了,他保持着张嘴的姿势低下头,目光落到了地上的枯草和洇进土地的深色液体上。 “不、不是的,这不是这样的!” 付丧神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便开始惊恐地颤动了起来。 “不、这不可能,审神者大人……” 咔—— 随着骨殖断裂的声音发出,“烛台切光忠”的尖叫戛然而止。他断裂下来的头颅“咚”地一声掉落在洇湿的土地中,彻底失去了生机。 “真是恶心。” 织田信长甩甩自己刀锋上的血迹,反手归刀入鞘。他似是不解恨一般用力地碾了碾身下溯行军的尸体,待到从其伤口中流出的血液毁坏了一大片草坪后,才大跨一步朝着相叶幸美那边走去。 “有我们在,不用怕了。” 军装英灵一把搂住相叶幸美,按着少女的头强迫其埋首进自己的颈窝。她伸手环住对方,轻轻地在受惊了的少女脊背上拍打安抚着。 “好了好了,不怕,不怕啊。” 相叶幸美听着织田信长软下口气在自己耳边轻声呢喃,她垂了垂眸,抬手轻轻地捉住了对方硬挺的衣角。 “对不起。” 少女朝抱着自己的英灵道歉道:“我不应该隐瞒……本丸里有暗堕刀剑的事情的。” “我……” 她被从心底涌上的复杂情绪梗住了喉咙。 “我……” “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道歉。” 织田信长手上的动作一顿,转而便搂为推,一下子拉开了自己与相叶幸美之间的距离。她捉着对方的肩膀,眉头紧紧颦起,眼底似有懊悔的情绪闪过。 “你本来就不擅长辨别人心,又被那些该死的溯行军抽取掉了那么多的魔力……” 她说到这里,突然就深吸了一口气。 “喂,那边的那个。” 织田信长朝站在一旁的时之政府职员喊道:“通知你们的负责人过来,这次的事情迦勒底绝不会善罢甘休。” 在得到对方唯唯诺诺的答复后,军装英灵重新看向了自己面前的少女。似是被这件事情打击过大的缘故,相叶幸美原本透亮灵动的双眸此时只剩下了一片灰蒙蒙的雾霭,她紧紧地抿着嘴唇,睫毛微颤,一言不发地站着。 “你等会可能不能回酒店睡觉了,到时候给你在这里找个房间休息一下吧。” 织田信长抬手摸了摸少女的面颊,略有些怜惜地感受着对方侧脸在自己掌心轻轻蹭动的力度。 “你的面色很不好。” 站在一旁的冲田总司道。她一把捉起少女垂落在身侧的手,肌肤相触间是一片不正常的冰凉。 “手好冷,幸美,你有感觉不舒服吗?” 冲田总司虽说已经成为了一名英灵,但其病弱的属性却没有消失。竟然连她都感到少女的体温不正常了,那对方的身体肯定是出了一些问题。 她也是“暗堕”本质的知情者之一,自然知道溯行军“伪装”行为的存在。先前在开门的时候冲田总司就观察过了,相叶幸美接手的本丸规模似乎并不大,她被抽取的魔力量应该也在警戒线范围内,但现在看来,对方的情况并没有她先前设想的那么乐观。 “要不要在我身上靠一靠?或者找个地方坐一下?” “嗯?不了……” 英灵们忧虑的关切声将相叶幸美从自己的世界中拖了出来,她下意识地摇头婉拒了他们的好意,然后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几人,又沉默了。 少女凝视了他们良久,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般重新开口了。 “只是被吓的,没事。” 她从冲田总司那里抽回手,想要朝着英灵们扬起一个笑容,却在抬头的下一秒感到自己心下猛然一空,如堕冰窖般的严寒似潮水一般涌上,将原本圣杯碎片所散发出的暖意尽数吞噬。 相叶幸美眼前一个恍惚,再意识后,却发现自己已经是一副半跪在地上的姿势了。 她勉力地眨眨眼睛,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幸美、幸美,相叶幸美……萨拉!” 妈妈,爸爸? 呼唤着自己名字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远,相叶幸美禁不住因为深入骨髓的寒冷而颤抖了起来。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幸美!” 织田信长在见到少女渐渐染上霜白的发色的下一秒猛地瞪大了双眼,但还未等她矮下身子彻底将对方抱起来,一片连绵不绝的液体涌动声便将其的注意力拉回了自己的身后。 “那是什么!” 冲田总司戒备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而军服英灵却已无暇顾及同伴的疑虑了,她的眼中只剩下了那宛若末日降临般的恐怖场景。 “审神者大人。” “审神者大人。” “审神者大人。” “……” 原先已经被其彻底击杀的溯行军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大滩宛若石油一般的黑色浓稠液体。 液体的表面正在不断翻涌起伏着一些不自然的形状,而那一声声的呼唤声正是从这不明物质的中央传来的。 “这是……黑泥么……” 织田信长轻啧一声,反手拦住想要拔刀前冲的冲田总司,转而幻化出数十把火绳枪,对准那黑泥中心便是一阵不停歇的狂轰滥炸。 可惜,英灵几发试探性的子弹并没有遏制住黑泥中生物的挣出,反而更加激发了他们想要获得身躯的欲望。那宛若胶质一般的液体周边猛地向内一缩,一个人形便像是跃出水面的海鱼一般站立了起来。 残存的黑色液体从其肢体上滴落,激起的水花又促使第二、第三个怪物从黑泥中站了起来。 “审神者大人。” “审神者大人。” “审神者大人。” “……” 他们一边宛若失去理智的丧尸那样不断地重复着一个词语,一边迈动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黑泥的外缘走来。 每踏出一步,他们的躯体的轮廓就变得更明显一些,而当为首的那个人型踏着一双熟悉的皮鞋踩在草地上时,所有的黑泥怪物已经完全披上了付丧神的外貌。 他们瞪着一双双血红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正跪倒在地上不住颤抖的少女。 “把我们的审神者还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写最后剧情的时候感觉自己被打开了新大门【沉思 谁还记得这群暗堕付丧神和黑泥有关啊? ☆、重生一课 刀剑的尸体化作黑泥又再次复生的情况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的,但织田信长等人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英灵,只是愣怔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他们就立刻采取了行动。 “不要擅自攻击,把他们锁在本丸里,我们撤!” 只是短短几秒的时间就足以让军服英灵判断出那些黑泥刀剑的状况了。他们的复活全仰赖与相叶幸美的魔力,若是他们贸然攻击他们的话,所造成的后果不仅不能阻止势态的恶变,反而会加剧少女的魔力流逝。 确定另几位英灵已经按照自己的吩咐开始围攻刀剑后,织田信长连忙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少女。后者的身体已经停止了颤抖,但她原来那头暖色的长发也已尽数被冰冷的霜色所取代。 英灵心下一震,连忙掐着对方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幸美?幸美!” 织田信长低吼着对方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少女哪怕是一丁点的回复。 相叶幸美一脸恍惚,双眼大睁却毫无神色,有另一种更为尖锐的颜色在其眼底涌动,如同滴入清水中的颜料一般渐渐蔓延。 织田信长心道不妙,她连忙扭头看向正在拼命掏口袋的时之政府职员。 “喂,那边的!” 她朝对方大叫:“快给她解除审神者契约,快!” “这、这不行啊!” 时之政府职员一边从口袋中掏出一大把花花绿绿的符咒、胡乱地朝着刀剑付丧神掷去,一边哭丧着脸朝织田信长回话,但还未等他说出后一句的解释,他的话便被符咒爆炸的声音给打断了。 “啊,抱歉,扔成攻击的了……” 职员被那爆炸声吓的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就看向了那个少女审神者。 就如同织田信长先前推测的那般,刀剑付丧神一被攻击的招式打中,尚且与其保持着契约关系的相叶幸美便痛苦地□□出了声,她在英灵的怀抱中挣动了一下,垂下的手紧紧地握住了。 “你……” 要不是现在情况危急,织田信长就直接对那个笨手笨脚的职员开宝具了。她怒不可遏地瞪了对方一眼,蓄力一把将相叶幸美打横抱起来,转身就朝本丸的出口跑去。 “把审神者大人,还回来——!” 织田信长携带少女逃跑的行为极大地刺激到了那些黑泥构筑的刀剑,他们猛地加大了与英灵抵抗的力道,遵循着追求灵力的本能,一路顺着契约的方向而来。 冲田总司和另外两位英灵完全没料到那些怪物的力道一下子会变得那么大,她们因为完全不敢对刀剑下杀手的缘故,稍一不留神便被那些摆着出阵阵型的付丧神给冲出了防线。 “信长小心,他们过去了!” “啧……” 织田信长扭身回头看了看,随即咋舌了一声。 先前因为和烛台切光忠对话的缘故,相叶幸美他们几人已经深入到了本丸庭院比较深的地方,而现在她不过才带着对方往回跑了几步而已,那些黑泥怪物便一下子追了上来……正常刀剑付丧神会有这样的速度和力量? 大敌在前的胁迫感逼着军服英灵幻化出数把用作攻击的火绳枪,但她并没有像是往常一样操控着自己的武器自动扣下扳机,而是将那些长长的枪管挥舞了个半圆,宛若打棒球一样将那直直冲上来的黑泥怪物击打了出去。 “乘现在!” 织田信长一间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怪物已经被自己打飞,而冲田总司也将后续的一些付丧神击倒,便立刻加快步伐,下达了集体撤退的命令。 “关门,上锁。” 她简短地朝着时之政府职员命令了一句,而后者这次总算没有掉链子,掏出钥匙便利落地将所有的刀剑给关在了本丸内。 众人站在极具现代化的地板上,看着那扇门上的数字牌从107重新化作000,纷纷舒下了一口气,但还未等他们互相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织田信长急切的呼唤又一次将他们的心脏给吊到了半空中。 “幸美、幸美,相叶幸美?” 军装英灵已经换回了原本正常的服饰,她正单膝跪在少女的面前,双手搭在对方的膝头,昂头看向对方暗潮涌动的眼底。 从本丸撤退后,相叶幸美便被织田信长摆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此时的她白发垂肩,正微微低着头与英灵对视。面对对方对自己的呼唤,少女只是缓慢地眨动了一下双眼,并未回应。 “幸美,你……” 织田信长看着对方状似呆愣的反应,心里一下子凉了。她收回手,起身,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半步。 “萨拉?” 英灵尝试性地叫了一声少女的真名。 “我在此。” 这回少女总算是给出回应了。她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面无表情地对上一干英灵,眸中一片寂静,空茫茫的,什么情绪都看不见。 “完蛋了……” 冲田总司捂住嘴巴,酒吞童子抿紧双唇,织田信长喃喃自语,一向高傲扬起的嘴角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自信的弧度。 面对如此状态的白发少女,英灵们俱是摆出了一副绝望的神情,而她们的反应在时之政府职员眼中看来则有些太过于奇怪了,这孩子的气息平稳,灵力深厚,看上去除了变了个气质之外就没什么问题了……面对那种情况的魔耗,能够活下来就谢天谢地了,那些英灵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紧张? “我说,这孩子……” “不要灰心,英灵大人们,还没结束呢。” 职员出口的问询还未说完,便被一个清婉的声音给打断了。在场众人俱被那突然出现的声音给下了一条,下意识地便朝着来者的方向看了过去。 织田信长身为Archer,目力最佳,她只一眼就认出了那正从阴影中走出来的那个人……不,是那群人。 出声的只有一人,但无声无息出现在这个空间中的却是一群人。 “……是你们!” 冲田总司在看到那两位熟悉的身影后,便微微瞪大了双眼。 “好久不见,总司大人。” 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向着他们的主人打了声招呼,然后意外地没有多说些什么,将发言的机会让给了站在最前面的那位付丧神。 “哈哈,真是让我们一通好找啊。” 为首的那位、也就是先前发声昭示自己存在的那振刀剑正是天下五剑之一的三日月宗近。这柄华美的太刀在与织田信长打完招呼后便自顾自地将目光移到了坐在一旁的相叶幸美身上,随即,他的目光便变了。 “真是……” 三日月宗近喃喃自语道:“真是一点都不像啊。” 他松下持刀的手,缓步向前,然后在侧跨一步、直直挡在少女面前的织田信长跟前站定。 “哦?” 三日月宗近微微眯眼:“吾等只是来迎接审神者大人的,你们迦勒底将她藏了十年,也是时候该将这孩子交予我们来守护了。” 他说着这话,垂在身侧的手也缓缓上移,虚虚地落在了腰侧的刀剑上。但还未等他作出正式的防备态势,一旁的酒吞童子便开口了。 “哎呀,刚刚就被一个本丸的付丧神追杀,现在就来另一个……” 平安京大鬼的声音酥酥软软,但眸中闪烁着的却是常人无法拥有的凶光,她一直随身携带在身边的酒壶已经被打开了,有一丝不详的黑雾正在缓缓从壶口飘出。 “你们时之政府呀,真当是……” “再拖延一刻,那‘相叶幸美’就真的回不来了。” “什——” 三日月宗近收起了面上最后的戏谑,正色道:“那孩子的眼睛还没完全改变,‘相叶幸美’尚有一线生机。” “你们也是知道的吧。” 他见自己的话已经让英灵们产生了一丝动摇,便继续说了下去。 “只有付丧神的神气才能制衡她内里的能量体系,让其人类的一面完全凸显出来……虽然吾等并不在乎未来的审神者到底是人是鬼,但既然你们想让那孩子以人类的身份活下来的话……” 三日月宗近越过女性英灵的肩膀,远远地与相叶幸美对上了双眼。 他保持着与少女对视的姿态,缓缓将下半句话说了出来:“那就请让我过去吧。” 虽然十分不甘心,但刀剑付丧神的话说的并没有问题,英灵们互相对视几眼,最终还是给三日月宗近让开了路。 若是放在往常,这柄太刀或许还会反过来再说几句风凉话,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能容他继续浪费时间了,于是,一见英灵们放下了对自己的戒备,三日月宗近便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相叶幸美的跟前。 然后,他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朝着白发的少女做了一个标准的觐见礼。 “姬君,请将这味‘药’尽数饮下。” 三日月宗近掏出一截密封的竹管,恭谨地双手递上,但与其肢体语言上的顺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眼神,在刀剑做出这一系列的动作的时候,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过少女的脸,甚至还一直保持着与其对视的状态。 少女的长发已经尽数染白,双眸却还在不停地在两种不同的色彩中变化。她面无表情地对上三日月宗近的双眸,良久才吐出一句“不敬”。 “哈哈,那姬君可否原谅在下的不敬?” 三日月宗近被少女意外的发言给逗笑了,他将手上的竹管向前递了递:“很甜的哦。” 相叶幸美在对方还未说后一句话的时候还保持着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却在听到“甜”这个字的时候闪烁了一下目光。她眼神微动,睫毛颤了颤,薄唇微启:“那便恕你无罪。” 说完这话,她便接过了刀剑手中的容器,打开盖子,将其中的液体一口饮下。 “……” 下一秒,她的脸便绿了。 “好涩……骗子。” “哈哈哈,毕竟是封存了十年的血液,味道奇怪……嗯,应该是正常的。” 三日月宗近这会是真的开怀大笑了。他从地上站起,十分大胆地揉了揉少女的头,转而去看站在一旁的英灵们。 “那吾等便将姬君带走了,这回你们已经没有阻止的理由了。” “那怎么行?幸美现在的情况……” “你们十五年前可以做到的事情,我们会比你们做的更好。” 三日月宗近说着便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少女的面颊,转而强迫其稍稍昂头,将对方因为药物苦涩而盈满了泪花的双眼展示给英灵看。 相叶幸美的眸色已经停滞在了一个微妙的状态上,既不是原本温润的色泽,却也不全是她原本眼底涌动的锐利色泽,若要说个大概,那应该是两种颜色的混合体。 “星星之火已经护下,而其终有重新燎原的一天。” 刀剑付丧神的声音充满了自信:“情感这种事情,我们会一点一点、慢慢地重新交给她。” 他说到这里便将手下滑,一把捉起少女搭在膝上的手,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那么……” 三日月宗近不顾少女的挣扎,转而将其拢在了自己的怀里,抽出自己的本体,将其递到了对方的手中。 华美的太刀手把手地教导着白发少女摆好攻击的姿势,然后抽出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引导她抬头看向对面的一片空地。 “你这是要……” 还未等织田信长讲一句话说出,被相叶幸美那片空地中便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眨眼间,便有几把眼熟的黑色的刀剑从中踏出。他们的皮鞋甫一踏在总局的木质地板上,便将其灼烧出了一个个黑色的痕迹。 是黑泥刀剑。 在英灵诧异的目光下,三日月宗近笑吟吟地朝怀中的少女轻轻道:“付丧神的第一课。” “对于欺骗并背叛了自己的人,要亲手赶尽杀绝。”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再加上实习地离家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所以昨天回到家的时候直接瘫倒在地、完全动不了了_(:з」∠)_ 感觉我好像就没有连续更新过一个礼拜啊,忏悔一下 本丸006出场了 ☆、爷爷势力 三日月宗近的话音未落,从时空罅隙中脱出的怪物便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原本银亮的刃具在黑泥的污染下变做了如同石墨一样的色泽,其上还隐隐约约萦绕着些许不详的薄炎,那火焰起先还是紧紧地缠绕在刀刃上,却在怪物集体猛然暴起的同时随之熊熊燃烧了起来。 “准备好了吗,姬君?要上了。” “等等。” 织田信长一把拉住了三日月宗近:“幸美的契约还在,就算可以解决那些怪物,他们还是会复活的。” “无妨,只要将他们视作‘敌人’便可。” 三日月宗近这么说着,便放开了怀中的少女。他浅笑着将目光落在了相叶幸美手中的刀剑上,十分满意地看到了自己的本体上浮现出了一丝丝薄弱的白光。 “什……” 一语未尽,织田信长便被少女的下一个动作给惊得噤了声。 面对着数名迎面而来的黑泥怪物,相叶幸美非但没有继续保持先前三日月宗近教她摆出的姿势,反而站直了身体,单手握剑,凭空一挥。 一道锐利的弧形光刃随着她的动作从刀刃上甩出,如电光一闪般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怪物拦腰截断。 随后,相叶幸美收刀回撤,左手顺势在那柄“三日月宗近”身上一抹,在白光大作的同时以一个标准的拔剑术挥剑而出,再次击倒两名敌人。 无论是内行人还是外行人都可以看出少女的这两个动作虽姿态标准,但并未用处十成十的力气,但仅仅是这样程度的攻击,已经在算不上宽大的室内掀起了数道乱流。由魔力引起的旋风肆意肆虐着房间内的一切,将所有细小的物件尽数搅碎成了无法分别的碎屑。 玻璃窗被震碎,内装饰被剥离,临近的工作人员闻声而来又惊叫着退去。 但这还不是所有。 随着少女先前抚剑的动作,原本的日式太刀彻底转换了形态,在其手中变做了另一把西洋双刃剑。 武器形式的变化引来了相叶幸美站姿的改变。她双手握剑,抬手过头,双眸璀璨。 西洋剑剑格上的红宝石和少女手上的金戒同时闪烁了一下。 “尽数烧却吧,——!” 魔力如同洪流一般从相叶幸美身上涌出,将那些黑泥怪物周身的伪装碾碎。在魔力剧烈震动所引发的白光照耀下,那些拥有着付丧神外貌的黑泥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出,便彻底化作了一片齑粉,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中。 本丸107号就此彻底破灭。 . 因为出了这么大一个意外的缘故,原定于第二天早上的总局落成典礼也不得不被再一次推后。而就在那些工作人员疲于处理建筑的损坏和后续事件安排的时候,迦勒底和时之政府的负责人们却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总局顶层的大型会议室中。 “本王只是离开了一天而已……” 吉尔伽美什看着被几位英灵和一群刀剑付丧神围在中间的相叶幸美,深吸了一口气。他因为准备要出席今天原定的典礼的缘故,所以事先将自己的职介由Archer更换成了Caster,而看着现在的情境,贤王吉尔伽美什平生第一次为自己之前的决定感到了一丝庆幸。 要是是Archer的自己的话,或许连解释都不会听,就直接开王之财宝直接把时之政府给轰成渣渣吧。 至少Caster的他还愿意听听来龙去脉。 “所以……” 贤王站在原地调整了好久的呼吸,才用一种听上去不怎么暴怒的声线开口了。 “那个杂碎可以滚出来给本王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将自己猩红色的眸子对准了织田信长等人,然后者并不领情,只是一心一意地和坐在她们对面的刀剑大眼瞪小眼,丝毫没有想要出言给贤王解释的意愿。 当然,英灵们保持沉默的原因更有可能是她们不敢对上这么一位正处于暴怒中的王而已。 贤王当然知道那些英灵到底在想些什么,而事实上早在看到白发相叶幸美的时候,他心中就基本把所有事情给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了。 相叶幸美体内非人类的那部分血统总算是显现出来了,而作为代价的则是其“人性”的泯灭。现在的她毫无疑问地拥有着极为强大的力量,但却没有相应的、足以守护其本身的防线,若是一个不小心被有心之人利用了,那她就会彻底沦为一个毫无良知的战争兵器。 诚然,一个人在没有了感情后会同时失去很多烦恼,但从长远来讲,没有感情就代表了没有最基本的是非观念,也就代表着这个人会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英灵们在相叶幸美出生前就预知到了这孩子的状态,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想尽方法在她尚且年幼的时候,努力为其塑造一个人格。 只要让人类的“相叶幸美”储存下足够的魔力,就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其情感的完备,而这也就是为什么英灵和少女父母都选择让她远离魔术的原因。 他们希望得到一个“人类”相叶幸美,而不是一个“战争兵器”萨拉。 世界已经和平了,再也没有更多的特异点需要修复了,战争和实力本就不再必要,迦勒底夫妇所需要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而已。 但—— 贤王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坐在房间最中央的白发少女,突然就叹了口气。 他们护了这孩子十五年,到头来还是让她呈现出了这番姿态。 果然,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和当初的乌鲁克特异点一样引来转机的。 贤王抬手抚上自己的双眸,沉默了片刻。 他们早在这女孩尚且年幼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个未来,但因为她是御主48号的孩子,而那最后的master又特别擅长于制造奇迹,所以整个迦勒底才会想要努力拼一把,尝试着再次颠覆这所谓的命运。 不过现在看来,这孩子并没有她父母那样的运气啊。 想到这里的贤王不由地放下了手,他摇摇头,将这些纷繁复杂的思绪连同怒气一起甩出大脑,转而迈开步伐,直直地朝着相叶幸美走了过去。 白发少女见吉尔伽美什朝自己走了过来,便在付丧神和英灵的目光下自顾自地站起了身。她朝着对方拎了拎裙角,微微低头。 “贵安,乌鲁克之王。” 相叶幸美如此的仪态和发言都几近完美,但如此优雅的模样被贤王看在眼里却是一百万分的碍眼,他轻轻咋舌一声,抱臂垂眸,双目直直地与对方的视线对上了。 “哦,看上去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 吉尔伽美什在仔细观察过少女的状态后,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他转眼去看坐在另一边的刀剑们:“是你们干的?” “正是。” “哼,也算是最糟糕的应急措施了。” 贤王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付丧神的血液却是起到了缓解的作用,让少女的最后一部分“人格”得以留存,但这样的方法到底治标不住本,若是这部分神气消失了,那来自于“力量”的那一部分反而会更加快速地出现反噬的作用,到时候,相叶幸美“人类”的部分可就再也做不出任何反抗的举动了。 就像先前吉尔伽美什的教导一样,若是想要保持自我,少女最应该做的事情还是得依靠自己。毕竟刀剑会暗堕,人类却永远不会失去求生的本能,所以与其去依附与那些付丧神来使她成为“人类”,还不如彻底激发出其本性的力量,又或者是…… 吉尔伽美什屈指敲敲办公桌:“迦勒底的圣杯收集度是多少?” “大约只有百分之三十五……不,现在应该只有百分十三十二了。” 那凭空消失的百分之三的圣杯便是方才被相叶幸美用掉的部分。而也正是有着这一部分的“许愿”的能力,少女的攻击才能在契约任在的前提下斩杀那些黑泥刀剑。 谈及正事,织田信长便不敢继续保持沉默了,她简单地给吉尔伽美什解释了一下少女体内圣杯碎片的消失原因,然后略有些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头:“你是想让她对圣杯许愿么?” 就在吉尔伽美什说出“圣杯”这个关键词的时候,织田信长便敏锐地理解到了对方的想法。这位王是想要仿造当初所罗门现世的模式,让相叶幸美向圣杯许愿彻底成为一名人类。 “这种事……” “我们手机圣杯碎片的原因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吉尔伽美什一挥手打断了织田信长的犹疑:“难道你还妄想要再一次用那种方法塑造她的人格?再五年?” 贤王抱臂冷哼一声:“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她过家家了,我想你应该知道。” 他的语气有些不耐,话语也含糊不清,这么些句子被刀剑们听在耳中,毫无意外地就被扭曲成了“英灵们不愿意再耗费时间培植少女人格”的意思。 “哈哈,这话听得可真伤人。” 三日月宗近开口了:“如果阁下不愿意再一次照料姬君的话,那就把她交给在下可好?别看我长得年轻,其实我可是平安时期的刀了……爷爷我可有大把的时间和耐心去教养这孩子啊。” “而且,圣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吧?暗堕的病毒不也是从那玩意儿里的黑泥里来的吗?” 貌美的付丧神说着便走到了相叶幸美的身旁,垂眸朝她温柔一笑。 “我们很早就和姬君的母亲达成了协议,发誓要守护她一辈子的。” 有了三日月宗近的发言,在旁沉默了许久的刀剑们也不再继续沉默。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复述着当初和相叶幸美母亲的约定,说着说着就集体站了起来。刀剑的人数要比英灵多些,他们这么乌压压地一片站在那里,乍一看去就十分有气势。 站在最前的加州清光状似无意地拨弄了一下自己的指甲,在一片凌乱的辩驳中抬首,直直地看向正坐在他对面的冲田总司。 “要是你们迦勒底觉得不放心,也可以派人来监督哦……我看总司大人就很适合。” 被意外点名的冲田总司先是一愣,随即便弯弯眼睫笑开了。 “这可不行啊,清光。” 冲田总司起身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佩刀,随即前跨一步,走到了相叶幸美的身旁。 “我是不可能去时之政府的,这孩子也不行。” 这么说着,她便一把捉住了相叶幸美的手,将少女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冲田总司的回答完全落在了加州清光的意料之中,但他此时此刻还是摆出了一副诧异中夹杂着些许受伤的神色,微微睁大眼睛,继续游说。 “诶?可是迦勒底现在完全没有保障姬君的能力吧?而且总司大人在那边似乎也没有什么出阵的机会?总司大人,我和安定可是很期待能够与你再一次作战的啊。” “啊,这……” 的确,因为估计冲田总司身体的缘故,迦勒底并不会交予其过多的任务。而虽然呆在据点中喝喝茶看看书也别有一番风味,但作为一名武者、一位英灵,冲田总司从心底还是希望可以握刀上战场的。加州清光的话让她心动了一瞬,连原本坚定的神情都略微有些动摇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织田信长一看便知道自己的同僚快要被忽悠瘸了,她连忙扯了扯对方的衣袖:“喂,总司,你可不要被他们拐过去啊!今后有的是你出任务的时候,你可别跳脚去对家了!” 她朝冲田总司低声吼了一句,而后者也宛若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打了个激灵,眼神瞬间清明了。 “我没有那样的想法,一点都没!清光,我们已经……” “不,这个表情……总司大人你果然是……” “喂,你们……” 吉尔伽美什看着两边你一言我一语的互怼,沉默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拉过被夹在中间满脸无措的少女往自己身后一带,一边屈指敲了敲台面,及时制止了双方的争吵。 “这种争辩根本毫无意义。” 贤王对着刀剑轻嘲道:“在一个未成年的监护人尚在的情况下争夺她的抚养权?无聊。” “监护人?” “尚在?” 织田信长愣了一愣,随即惊道:“难道他们……” “哟,让我看看……啊,这边的人可真多啊。” 军服英灵的话未说完,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便从门口传了过来。众人下意识地扭头去看,一眼便见到了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会议室外的、牧羊人打扮的年轻男子。而还未等到刀剑们出言询问对方的身份,站在众人中间沉默许久的少女却突然双眸一闪,脆生生地朝着对方叫了一声: “爷爷!” “诶,我的乖孙女,今天也那么好看。” 大卫王笑眯眯地走到相叶幸美跟前,抬手揉了揉少女柔软的白发。在得到对方一个乖巧的回蹭后,绿发的牧羊人英灵满意地收回手,转而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眯眼看向一旁的刀剑。 “刚刚我好像有人听到……” 他朝着站在付丧神最前端的三日月宗近缓缓道:“有人想忽悠我宝贝孙女叫他‘爷爷’?”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终于写到我最想写的片段了啊哈哈哈哈! ☆、王女风范 “哈哈,那些年轻的小姑娘都喜欢这么称呼我的同位体,说是能够更加亲近一些,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大卫王的质问,三日月宗近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退缩,反而爽朗地笑出了声。他一手搁在腰间的刀柄上,一手拨弄了一下发间的流苏,眼睫弯弯,笑意却并没有达到那双宝蓝色的眸子深处。 “当然,若是想要更加亲近一些,姬君也可以直接称呼我为‘宗近’。” 似乎是想要较劲一般,平安时期的太刀在停顿了一下后语出惊人:“肌肤接触也不是不可以哦。” 虽说在场只要对三日月宗近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把看似古板优雅的太刀实际上就是这么一个个性,但真的看到他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递出如此暧昧的话语,他们还是感到了些许的不真实感。 刀剑们虽有些不满于三日月的大胆开口,但这位五花太刀的话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他们的态度。本丸006中的付丧神已经对审神者到来一事等待了太久,所以在最开始的一阵骚动后,他们便也对此摆出了一副理直气壮的神情。 006号本丸本来就是那个小姑娘的,想要和自己的审神者亲近有什么错。 这边刀剑的态度坦然,但另一边的大卫王也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而从某种意义上,这位古以色列第二代国王甚至是比吉尔伽美什还要难搞的存在。 毕竟是曾经强取豪夺过自家下属妻子的人,大卫王在听到了三日月宗近十分不要脸的发言后,非但没有显露出恼怒的神情,反而颇有兴味地挑了挑眉毛,抬手将相叶幸美揽到了自己的身旁。 “听起来你是想要入赘?” 大卫王语气平淡地投下了一个惊天□□:“这可不行啊,萨拉可是以色列王室之后,按照以往的规矩,不事先上供足量的珠宝是无法和她本人见面的。” 他一手搭在相叶幸美的肩膀上,一手抬起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目光挑剔地在三日月宗近和站在他后方的刀剑身上逡巡了一遍。 “浑身上下只有一把刀是稍微值点钱的,但就凭这点财产就想要获取王女的芳心,你未免也太过自大了。” 大卫王说着便可惜地摇了摇头。他还夸张地叹了口气,用手抹了把脸,轻啧几声,摆出了一副实在看不下去的嫌弃模样。 本以为刀剑那边已经足够厚脸皮,但未曾料到自己这边还有一个更不要面子的人在。织田信长和吉尔伽美什他们看得实在忍不下去了,纷纷在后头偷笑出声。 女性英灵还知道在这种场合下稍微压抑一下自己的声音,但乌鲁克的王却无时无刻都是最为豪迈的存在——他的大笑几乎快要把屋顶都给掀开了。 迦勒底方毫不留情的嘲讽让刀剑们不约而同地铁青了一张脸,有些冲动的付丧神已经准备冲上前去理论了,却被其他更为冷静的同伴给及时拉住。他们内部之间略有骚动,但只要站在最前面的三日月宗近依旧保持着淡定,刀剑们就绝不会轻易放弃。 平安时期的太刀虽然面色也变得有些不虞,但他还是在相叶幸美和大卫王面前保持住了一副笑吟吟的面容,只不过要是有人细心观察过他前后的神情的话,就会发现这位优雅付丧神的嘴角要比先前低上了及不可查的几毫米。 “我想您是误会了。” 三日月宗近压低了声音,一双宝蓝色的眸中满是认真和庄重:“吾等身为付丧神,为审神者大人献上只有我们的忠诚,亲密度只是忠心的一部分而已,还请您不要胡乱曲解吾等的心意。” 付丧神的话算是说的滴水不漏了,但另一方的大卫似乎并不准备这么轻易地放过妄图想要拐走自己宝贝孙女的人。他微微颔首、双眸垂落,从进门后第一次收敛起了自己面上的笑容。 “哦……是么?只是臣下?” 面上没有丝毫笑意的大卫虽然还是一副牧羊人的打扮,却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名地让人感到了一丝不怒自威的帝王风范。他冷哼一声,松开了先前一直捉住相叶幸美肩膀的手,转而在少女的头顶揉了揉。 “我说过了吧,萨拉可是王室后裔。对于一名公主报以如此轻佻的态度,却又坚持以臣下自居……这样的男人无论在哪一个国度中都是要被斩首的存在吧?”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握住了凭空出现的牧羊人杖。 “这样的行为在以色列的律法中当被判以怎样的罪过呢?嗯,让我想想,被乱石打死怎么样?正巧我的宝具就是五块石头呢,感到荣幸吧,付丧神们,你们的死刑将由我——以色列的第二任国王亲手实行。” 大卫王说完这话便举起了自己的手,与此同时,他牧羊人杖上的哑铃也开始散发出一阵阵微弱的白光,这显然就是宝具开始蓄力的标志了。 没人料到这位牧羊人英灵竟然说着说着就要动起了真格,但英灵这边完全就是对此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同是王者的吉尔伽美什甚至在看到大卫举起牧羊人杖的时候露出了一个赞同的轻笑。 而相较于迦勒底众的幸灾乐祸,刀剑这边则是纷纷因着大卫王的所作所为绷紧了神经。但明知自己的战力和英灵完全不是一个阶层的,他们纷纷抽出自己的本体,朝着明显是要动真格的英灵摆出了一副戒备的姿势。 房间内的气氛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一场恶战的前奏即将奏响。 而就在双方都认为一场激斗无从避免的时候,争议中心的少女却突然开口打断了将要渐渐酝酿起来的紧张氛围。 “爷爷。” 相叶幸美的声音清清冷冷,言语内容也丝毫不留情面。 “古以色列早就亡国了。” 她抬手将大卫一下子僵硬住的手撸下脑袋,仰头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古以色列已经亡国了,我不是公主。” “哎呀萨拉……” 大卫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孙女竟然会在这个档口拆自己的台,他一松懈下来,手上牧羊人杖上凝聚的魔力也四散流泻了开去。 “那种东西你爸勾勾手指就能弄来,不要拘泥于一张文书的事情。” “但这不合法,而且老爸除了写诗讨妈妈欢心之外,其他什么都不会。” 少女眨巴了一下自己金绿色的眸子,语气笃然:“他连泡咖啡都泡不好。” “啊啊,那是你没看到他当初从我这边骗走王位时候的样子,我儿子所罗门虽然的确是个差劲的男人,但在‘王’的道路上还是能够做得……”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话题敏感度的大卫及时在说出所罗门过往之前闭住了嘴巴,他看向相叶幸美的眼神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 “你这孩子……” 大卫的语气说不上是责怪更多一些、还是无奈更多一些:“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啊。” “这是事实,是公义。” 相叶幸美一板一眼道。 “哎……” 大卫被少女的话噎了个正着。 这孩子好死不死遗传了昔日所罗门“无人性”的一面,偏偏又没有得到当初赐给以色列第三任国王的智慧,所以这样的产生的结果就是相叶幸美会在某些认定了的问题上变得死板无比,又会在一些陌生的情况下轻信他人。 “相叶幸美”这个人格本来就是英灵们花费五年时光为其后天塑造起来的,既然是人为造成的存在,那它自然也是有些缺陷的。而这些不足表现在寻常生活中,就是让少女在判断与自己交往的人的好坏的时候,会无比迟钝。 因为无法通过他人的外在表现判定出那人的好坏,所以相叶幸美便被无数次地关照要对外人养成戒备的内心,但“轻信”和“无情”是其本身无法割舍的一部分,所以在与他人相处久了、或是支柱人类人格的魔力被大量消耗之后,少女就会进入一种“松懈”的状态——她会慢慢变得开始对外人的态度感到无所谓,慢慢开始能够接受他人对其所造成的一切助力或伤害。 所罗门这样麻木不仁也就算了,毕竟他有十枚指环的智慧可以保护自己,但相叶幸美却不行。 “哎,你怎么就继承了所罗门这点不好啊。” 大卫王苦恼地扶额摇了摇头,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双眼猛地一亮。 “萨拉,我是王,对不对?” 他指了指自己,然后在少女不明所以的点头后继续道:“因为我是王,所以我所说的一切就都是真理,没错吧?” 相叶幸美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吉尔伽美什,迟疑地点点头:“……是这样。” “那么我说你是公主,你就是了。” 大卫自得地扬起嘴角,抬头瞥了一眼Caster的吉尔伽美什,后者朝他意外地挑挑眉,露出了一个兴味的笑容。 “所以,我就是了?” 相叶幸美疑惑地歪了歪头:“是公主?” “是。” 大卫满意地点点头,转而一扬手,引导着少女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刀剑付丧神们。 “我还有吉尔伽美什应该有教过你王女的礼仪吧。” 他一手重新搭上相叶幸美的肩膀,循循善诱道:“面对这种冒犯了你的男人,你应该做出怎么样的表态?” “表态?嗯……” 相叶幸美垂下眸子,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姿态更高一些,把自己当做女王也没关系哦。想象一下,所罗门会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女王么……” 少女喃喃自语了一句,她重新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了站在另一边的刀剑。 付丧神们完全没料到英灵们竟然会用这种方法忽悠他们的审神者,在对上少女认真的目光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英灵怎么那么不要脸。’ ‘万一姬君真的打算降罪,我们怎么办,照做?’ ‘不是照不照做的问题,动手的肯定是那些英灵吧?’ ‘可是,她是我们的审神者啊!’ 刀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交流了几个眼神,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同伴都对现在的尴尬局面感到了一丝不安和紧张。 而就在付丧神们私下交流的时候,相叶幸美似乎也组织好了自己的语句。她抬手虚虚掩住嘴唇,清咳几声,垂了垂眸,深呼吸了一下。而当她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能明显地感到她周身大变的气质。 “那么……” 少女朱唇轻启,用一种宣判的语气缓缓道:“就将这些无礼之徒尽数收入吾之后宫吧。” 说完这句话,她也不顾在场众人大跌眼镜的神情,慢条斯理地又在后面加了一句。 “因为吾之父王所罗门当初就是这么对待那些妄图轻薄他的女子的。” ☆、后宫财政 相叶幸美的话音刚落,室内的众人便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他们沉默数秒,然后好像是约好了一样,突然爆发出了喧闹的议论声。 “这是要开寝当番的节奏吗?这种事情时之政府是严厉禁止的吧。” 加州清光呆愣愣地看着面前一脸淡定的相叶幸美:“姬君到底知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他的吐槽引来了同僚的阵阵应和。刀剑们神情微妙地互相看看,毫不意外地从自己的同伴脸上看到了与自己心底一模一样的复杂情绪。 “真是大胆的发言。” 三日月宗近苦笑着摇摇头,话锋一转,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开口。 “不过如果是寝当番的话,或许对姬君摄入我们的灵气也有一些帮助吧?事实上,只要双方同意,时之政府是不会对这种行为加以干涉的。” 似乎是平安太刀的态度过分淡定的缘故,另外的付丧神竟然在听过他的发言后慢慢地平息了骚动。 “三日月说的有理,如果姬君真的是这样希望的话,我并不会讨厌。” “哈哈,这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吧?还是需要更加深入地了解过后才能进行下一步。” “嗯,既然要寝当番的话,就需要指定多一轮的值班列表了呢,当然,短刀是绝对不行的。” 与刀剑付丧神这边过分自然的态度相比,迦勒底这边的气氛几乎就像是要炸开锅了。冲田总司在听到相叶幸美的惊人发言后,吓得连手中的太刀,她一把捉住少女的肩膀前后晃了晃,开口时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所罗门王当初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相叶幸美简单一点头:“顺应民众的请愿而已。” “顺应什么鬼的请愿啊!大卫王你这么忽悠自己的孙女真的好吗?作为一个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些的吧!” 冲田总司自治和现在的相叶幸美是讲不通道理的,于是她便将话头转向了站在一旁的大卫王。她原先是想要从那位牧羊人打扮的王那里获得一些支持的,但未曾想到以色列第二任国王竟作出了与之意料之中截然相反的想法。 大卫其实在听到相叶幸美发言的第一时间也是感到惊讶的,但他一想到对方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后,便很快地释然了。这位国王放下手杖摸摸下巴,再次看向相叶幸美的时候,他的眼中竟然多出了一些赞赏的神色。 “真不愧是我的孙女,所罗门的女儿。” 他如此感叹道:“虽然看人的眼光还有待磨练,但这个收后宫的气度绝对就是出自我一脉的子嗣!” “那种气度不要也罢吧!” 冲田总司听了大卫王的话,几乎要当场绝倒。 “贤王陛下?幸美这种态度完全是不对的吧,您身为人类史上第一位王者,快点做些什么事情阻止她啊!” 英雄王吉尔伽美什或许还会对这种乌龙的场景发表一些不合时宜的发言,但更为成熟稳重的贤王是绝对不会放任以色列爷孙俩这么胡闹下去的。这样想着,冲田总司就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Caster吉尔伽美什。 贤王也果真没有辜负冲田总司的期待,他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相叶幸美,面露不赞同之色。 “虽然有一颗乐于享乐的心很好,但你毕竟才只有十五岁,这种事情或许得等到你再大一些的时候再作考虑……而且大卫王说的很对,你的眼光实在太差了。” “喂喂……” “我赞同总司你的想法。” 就在冲田总司快要陷入绝望的时候,一旁的织田信长突然出声了。她拍了拍前者的肩膀,在得到了对方的一个感激眼神后看向相叶幸美,面上的神色十分沉重。 “幸美,你想要吞并时之政府的愿望很好,但作为一名大有前景的武者,你大可不必使用联姻的方式来获取他们的忠诚。来,我来教你……” 冲田总司一巴掌拍上了自己的脑门。 两个古代王的脑回路完全无法理解也就算了,没想到现在连和自己时代文化相近的织田信长都开始唱起了反调。冲田总司瞥了一眼在旁边笑的微妙的酒吞童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只有她自己才是在这群人中唯一一个格格不入的存在。 冲田·常识人·总司在得出了这个结论后,沮丧了三秒,然后在看到围绕在相叶幸美身边的一片混乱后,重新振作了起来。 “幸美,你知道嘛。” 冲田总司深吸了一口气,无比严肃地摇了摇对方的肩膀:“如果你要收后宫的话,你是要给他们付薪水的!” 她连珠炮似地快速道:“本丸006虽不是全刀帐,但刀剑的数量也超过了三十。按你身份的规格来说,你所要支付给他们的月薪加起来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你还记得之前和我诉苦说每个月的零花钱都不够花吗?幸美,你养不起他们的!” “不够?爷爷……” “你看大卫王这副样子会是个有钱人?他有多抠你身为他孙女怎么会不知道?” “那,吉尔伽美什王……” “他怎么会花钱给你养刀男人啊!” 冲田总司的绝望大叫引来了贤王赞同的一瞥。 “买游戏也就算了,要花本王的钱去给时之政府添砖加瓦这种事想都不要想。” “钱不够找爷爷我要绝对没问题啦,但是绝对不能给时之政府。”这是大卫王。 “呐,你看,是这样的吧?” 冲田总司听到了两位王的应援,感动的几乎要哭出来了,她看着相叶幸美终于因为这一连串的话露出了些许动摇的神色,又狠狠地补了一刀:“一般的打工是不可能养得起的,你不要想了!” “但是……” 相叶幸美在听到了迦勒底众人的一番话后,深深地颦起了自己的眉头。她看看自己的亲友,又看了看另一边的刀剑。 自己刚刚的话都放出去了,再临时收回是不是不太好? 相叶幸美纠结地心想道。 作为一名王者……或者说一名未来的王者,她所需要拥有的最基本的素养就是信守承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不应该这么放弃那些刀剑“后宫”。 但我也没那么多钱,怎么办? 少女只是失去情感,并不是丧失记忆和智商。她自己的财政状况自己最清楚,身为一个每到月底就会穷的吃不上饭的人,她所能拥有的钱财是绝对不足以支撑三十多名付丧神的“工资”的。 ……难道要用个人魅力去打动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不要薪水地跟着自己么?老爸,你可没告诉过我缺钱的时候到底应该怎么做啊! 相叶幸美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感到自己的额角开始沁出滴滴冷汗。 少女为难的神色被冲田总司看在眼中,她不由地缓缓舒下了一口气。 接下来只要给她递个台阶下,把那些付丧神摆脱了就好了吧? 冲田总司清了清嗓子,刚张开嘴唇想要说话,一个清朗的声音就突然从会议厅的门口传来,打断了她的思路。 “哦,少女你缺钱吗?那我这里刚好有一份来钱快又轻松的工作可以给你做哦。” 来者一边说话,一边从踱着闲散的步伐朝相叶幸美这边走了过来。 因为房间中人数不多又坐的集中的缘故,先前他们并未将整间大厅中的电灯全部打开。突然发出的声音让双方战力本能地进入了戒备的状态,但当那人从一片漆黑的外围踏入灯光之下的范围后,不论是刀剑还是迦勒底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怔住了。 那是一位身着纯白狩衣、腰胯金色太刀的青年,灰白长发、金眸,带着半面狐狸面具,身形瘦削高挑,举止优雅。 “哟,好久不见,迦勒底的各位。” 青年笑着用手中的蝙蝠扇扶了扶自己脸上的面具,十分亲近地向着英灵们打了声招呼。他抬手朝着略有些骚动的付丧神那边虚按了一下,用动作示意他们保持安静后,这才在吉尔伽美什等人复杂的目光下走到了相叶幸美的跟前。 “你好啊,相叶幸美。听说你想要自己养活你的付丧神?真是有志气的女孩。” 那人“哗”地一声展开手中折扇,将自己翘起的嘴角隐没在华美扇面的后面:“但是,我刚刚似乎有听到……你手头有些拮据?” “……是。” “哎呀哎呀,那可真可惜。” 白发青年摇摇扇子,夸张地叹息了一声。 “我给的工资不仅能保证你每个月的吃穿度用,还能给你留下绰绰有余的买游戏的资金……当然了,你所需要一并负担的‘后宫薪水’也包含在了其中。如果你一定要一个确切的数额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你在我这里工作一个月所赚的钱足以抵得上外头一个中产阶级加班一年的年薪。” 他朝着相叶幸美眨了眨眼:“有没有兴趣接下这份工作?” 青年说到这里,其想要拐带少女目的已经很明显了。英灵们反应过来后急急忙忙地想要开口否决,但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有!” 相叶幸美回答得又急又快,好像是生怕一慢对方就会反悔一样。 “幸美!” “哎这不是很好么,尊重人家当事人的意见啦。” 白发青年一听到相叶幸美斩钉截铁的回答便“啪”地一声合起了扇子。他笑眯眯地捉起少女的手,将那柄折扇塞入她的掌心,然后无视于吉尔伽美什等人杀人的目光,亲昵地揉了揉相叶幸美的脑袋。 “那么。” 他的嗓音中透露着一股愉悦的声调:“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上司了,审神者006号。” ☆、惊天密谋 “杂碎,你不要得寸进尺!” 随着吉尔伽美什的一声怒吼,数个金色的漩涡自白发青年的周身凭空出现。神造的锁链从王之宝库的大门中激射而出,相互错杂着构筑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线,将那来历不明的青年围拢在了原地。 相叶幸美被突然出现的天之锁惊得后退一步,顺势被站在身侧的大卫搂住肩膀带进怀中。绿发的牧羊人英灵早早收起了自己面上和善的笑容,看向那白发青年的双眸充满了戒备的寒意。而一边的冲田总司等人虽没有立刻作出攻击的态势,却也如同大卫王那般,将危险的视线投向了被金色锁链围困住的青年。 “这样防备着我真的好么。” 面对着英灵们的戒备,白发的青年并未如同常人那般露出惊慌的反应。相反,他甚至还抬手安抚下了一旁略有骚动的刀剑们,示意他们原地待命、不要轻举妄动。 “吉尔伽美什,这东西对我来说很危险,你能把它收回去吗。” 青年戳了戳围绕在自己周身蓄势待发的天之锁,抬眼看向站在人群最后方的贤王:“而且虽然我现在是时之政府的负责人,但这并不代表我就是完全站在原先他们的立场上和迦勒底谈话了。” 他稍稍侧头,金眸中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想想我的身份,我怎么会害这孩子?” “世界早就不是迦勒底一家独大的场合了,你们宠她的想法我能理解,但现在的势态已经容不得你们继续将她护在羽翼之下了。” “你们用来窥测未来的迦勒底亚斯已经失效很久了吧?而时之政府这边所应对的溯行军也在近年产生了异常的变化,你们就不想知道引发现在糟糕局面的罪魁祸首吗?” 白发青年淡然地想着迦勒底的英灵抛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重磅话题,然后在最后将话题重新撤回了相叶幸美的身上:“十年后的世界已经不是英灵的主场了,想要让这孩子能够在接下来的危机中存活下来,就把她交给我……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可以。” 他说完这话便放下了手,静静地看向了对面的英灵们。 这名来历不明的青年似乎有着能够说服迦勒底众人的自信,而他方才所透露出的些许情报也确实有着足够的分量,足以让另一边的英灵们为之侧目。 吉尔伽美什颦起眉头,他看向青年从面具中露出的金眸,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语气已经褪去了些许的怒意。 “十年后的确有一场堪称严峻的战役,但那又如何,十年的时间足以让这个女孩成长到足以保护自己的程度,而且,你可不要小瞧了现在的迦勒底。” 贤王抬手虚虚握拳,随着他的动作,先前围绕在白发青年周身的天之锁开始慢慢收缩,将他本就局促的容身之处压缩的更加狭窄。 天之锁身为带有神性特攻的兵器,一般被吉尔伽美什用来起到束缚敌人的作用。按理来说,这么一件武器是对眼前的青年没有任何杀伤力的,但不知为何,对方却在那金色锁链快要贴上他的外衫的下一秒带着些许厌恶情绪地拧了拧眉头。 收紧锁链的举措只是为了对对方施加压力而已,吉尔伽美什并未想要真正伤害到对方的想法。看到白发青年的面上露出了些许难受的表情,他便稍稍松手,示意天之锁松下束缚的力道。 “银狐。” 做完这一切调整后,他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然后:“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吉尔伽美什的语气淡淡的,但却十分不容置疑。 被称为银狐的青年听了对方的话后,投降似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但他并未立刻将情报尽数托出,而是莫名其妙地将一个问题抛回了吉尔伽美什的身上。 “吉尔伽美什,你现在身为Caster的英灵,应该是有着可以看透未来的千里眼吧……或者说,你本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的。” 银狐的话让吉尔伽美什惊愕地瞪大了双眼,而始作俑者在看到金发的王露出了如此不堪的神情后,轻轻地低笑了一声。 “其实,不是看不见,而是没有东西可以给你看吧。” 白发的青年自信道:“那是肯定的,因为十年后的世界,已经成为了一片人理荒漠。所有人类所曾经存在过的证据以及证明都在某个黑幕的作用下化作了灰烬……用你们的话来说,这样的情况似乎是被称作特异点?” 青年银狐在说出“特异点”三个字的时候口气有些不确定,但他也没有继续等待英灵们对于这个特殊的概念给出什么有用的解释,而是在说出这个事实后,自顾自地将话题继续了下去。 英灵的本质就是人类群体的记忆,也就是历史的结晶,他说。所以从理论上来说,只要将全人类从这个时空的过去、现在、未来尽数歼灭,这个世界的英灵就会随之一同消失。 “但事实上,这个行为是不可行的,因为英灵座居于世界之外,是自成一体的“另一个世界”,所以那些人到底是怎么让英灵座也彻底从未来的时间点消失的,我也不明白。” 银狐说到这里的时候,略有些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不,这只是在告诫你们别太自信而已。” 听闻了英灵的问话,银狐又在嘴角挂上了一个自得的微笑。他的目光一一扫过迦勒底的众人,最终停留在了满脸神思的吉尔伽美什身上。 “因为‘英灵’的概念在未来也不会存在,所以就算你们有什么方式可以跳跃到那个时间点,你们也是无法长时间留存在那里的。” 他道:“所以别想着自己可以保护这女孩子一辈子。作为一个旁观者,我一直觉得在她父母失踪的时候,将她移交给时之政府代为照料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既然你们最终还是坚持留下了她的抚养权,那我也不能再多说些什么。” “你也知道我有可以随意穿越平行世界的能力,而就我这么些年以来经历来看,相叶幸美绝对是三千世界中最为特殊的一个存在。” 银狐朝着面无表情的少女眨了眨眼:“或许就是这么一份特殊,造就了你现在所有的遭遇呢?” “就在你们刚刚扯东扯西的时候,我去稍稍调查了一下本丸107。然后姑且算是搞清楚了被你们捧在心尖上的这个小姑娘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本丸……还有时之政府是处在时空罅隙中的,我想你们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吧?” 在得到了英灵们的意志认可后,银狐轻轻点了点头。 “因为并不处于任何一个时间点,所以这也代表着我们能够与不同时间的人相遇。而本丸107得知相叶幸美身份的原因,就是曾经有人告诉了他们——在日本有一个叫做‘AIBA YUKIMI’的审神者可以解决暗堕的问题。而他们出于想要解决自身问题的缘故,选择了来到这个时间点寻找寻找他们的目标。” “诚然,全日本叫做‘AIBA YUKIMI’的人有很多,但我想其中符合审神者就任条件的应该还是屈指可数的,他们或许就是采取了排除法,才在这么一个庞大的人群基数中将小姑娘他找出来的吧?” “AIBA YUKIMI?” “能够解决暗堕问题的审神者?” 在银狐说出这么一个存在后,无论是刀剑方还是迦勒底方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他们从青年进门开始第一次齐齐地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中间的银狐。 “银狐大人,真的会有这种人存在吗?” “真是无稽之谈。” “嘛……” 面对来自双方的质疑,银狐含糊其辞地耸了耸肩,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因为是时空罅隙的关系,所以获得到其他世界的情报也不是不可能吧?或许在平行世界就真的存在过这么一个能够清除暗堕现象的审神者呢?” 他摇摇头:“总之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不然他早就被时之政府收编了。” 银狐的后一句话是专门说给刀剑们听的。因为相较于英灵那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AIBA YUKIMI”的身上,付丧神们明显更愿意了解到那个神秘存在“能够消除暗堕影响”的能力。 暗堕现象从时之政府成立之初就一直存在了,但真正解析了其原理的时间还是在近十年。在世界融合、迦勒底出现后,两方的高层曾联合了阴阳寮一起开展过相关的研究,最后得出了“暗堕”这种病毒是混杂了黑泥的术式,制造出来专门用以对付付丧神、令其抛却神格,彻底堕化的罪魁祸首。 这项研究成果的提出在三方高层之间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要知道时之政府的成立时间可不短,而“暗堕”的存在的几乎就是伴随着付丧神的召唤一同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如果自古以来“暗堕”的本质就是“黑泥加符咒”的话,那么这样势必就可以反向推出,这个世界从根源上来说就是多势力并立的,只是因为某一个契机的产生,才让众人意识到了互相的存在。 简而言之就是,次元壁破了。 当然,也有一个可能是“暗堕”的本源并不是如同他们现在所知道的这样,但因为世界融合需要自我补全,所以这种只会作用在付丧神身上的病毒便变成了“黑泥”和“符咒”的产物。 不过,无论导致付丧神堕落的原因是什么,能够解决这一问题的人都是及其稀少的。因为在世界融合后被发现暗堕起源于迦勒底方和阴阳寮方的缘故,这两大势力也曾聚集在一起讨论过如何消除这种危害的方法,但实验下来,最终还是只能得出“让付丧神自行消灭对方”的最佳方案。 “对于那个情报来源是真是假的探求不是我们现在需要讨论的点。” 银狐停顿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将话题重新扯回了原来的轨道。 “我猜想,AIBA YUKIMI的存在,是有人故意透露给本丸107听的。” 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不自觉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看向英灵那边的目光也变得更加严肃了一些。 “我去本丸107内取证,发现了一些本不应该被安插在本丸设施中的……符咒吧。” “那是能够将拥有灵力并在本丸中逗留过的人强行进行契约的‘黑咒术’,是本来时之政府建造的统一规格的本丸所不曾拥有的东西。” “不曾拥有?” 在一旁沉默地旁听了许久的相叶幸美终于开口了。 虽然失去了情感的支撑,但她的记忆依旧清晰。少女面无表情地看向面前带着狐狸面具的男人,一字一句地陈述道:“107号狐之助告诉我这是新型本丸所加载的功能,目的是让暂时失去审神者的刀剑可以自行寻找适合自己的人类。” “……我可不知道时之政府有做出这种事情。” 银狐瞥了瞥嘴角:“虽然我才正式走马上任不久,但该看的、该查的、该挖的资料我都有一一阅读,你所说的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不过……”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些问题:“你应该和107的刀剑有过一些交流吧?还记得他们当初对于你被强制签订了契约的反应嘛?” 相叶幸美照着对方的吩咐回忆了一下:“他们有些惊讶。” “因为在那个时候,本丸107已经脱离时之政府独自流浪在外许久,我认为是信息的不通导致了他们当初的反应。” “或许吧。” 银狐对于相叶幸美的补充说明不置可否:“虽然你这样的说法会让时之政府的立场变得更加无辜一些,但说实话,我们也不能排除他们会露出‘惊讶’表情,只是因为演技好而已的原因。” “不过……” 他看向一旁的三日月宗近等人,话锋一转:“不是我看不起付丧神,但我有查看过本丸107里的‘黑咒术’,那并不是你们可以做得出来的东西。具体的分析安倍晴明正在研究,或许过上个一两天我们就可以得到他确切的消息了。” “刀剑付丧神擅长的是杀伐,咒术那种东西只有审神者才会涉及。” 三日月宗近简单地解释了一句,算是认同了银狐的观点。 银狐朝对方点点头,抿了抿唇,又朝着英灵开口道:“不是我想包庇本丸这边的问题,但我想你们大概不知道,其实本丸这种东西也是存在着‘黑匣子’的?就在刚才,我查看了一下本丸107的黑匣子……怎么说呢。”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迟疑:“或许是我看的比较快的缘故?我总觉得这个本丸内的刀剑或许也是被欺骗的一方,或者说,他们应该是被利用了的。” “当然,这只是我乍一看之后的感官而已,就像我刚才所说的,我们也不能排除他们实在是演技太好的缘故……但我敢向你们提出这么一个假设,就是因为我有更加详尽的证据。” 银狐调转目光看向吉尔伽美什。 “你们给相叶幸美身上安插下的保护魔术我也稍有了解,那是可以在外界隐藏其她自己体质的超强幻术吧?这种东西乍看之下很强力,却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万一被一个人知道了她的真相,这幻术就会完全消失。” “在这种魔术的保护下,相叶幸美本不会出现在排名风太的书中,但六道骸的袭击事件你们应该也知道了,这个少年幻术师当初就是通过那孩子的排名来搜寻到她的踪迹的。” “乍看之下你们似乎在六道骸事件中较好地保护好了这孩子的安全,但实际上呢?她经由这件事情接触到了圣杯碎片。” “因为需要维持‘相叶幸美’这个人格的存在,她体内的魔力需要被稳定在一定的数值上。而让她直接接触到圣杯碎片这种事,无疑会打破她自身缘由的机能循环,再加上与一整个本丸的暗堕付丧神签订了契约……” 银狐的声音越来越轻,他看向相叶幸美的眼神也逐渐暗淡了下去。 “她的父母已经因为那件事情失踪了十年了吧?联系到未来的人理荒漠,或许你们在相叶幸美诞生时候所担心的那件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他轻轻道:“恐怕已经有人盯上了她身为‘萨拉’的这一面,想要将她据为己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被雨宫莲偷走了心,不断地在废人化的边缘反复试探 女神异闻录5有那——么好,强烈安利你们啊! ☆、夺回未来 虽然迦勒底的英灵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过这种可能性的存在,但当有人确切地给出了一系列证据证明了威胁的存在的时候,这消息还是在他们之中引发了一些小小的骚动。 其实,银狐在天之锁的束缚下所给出的情报大多来自他的猜测,但没过多久,阴阳寮方面便传来了关于本丸107号的具体检查报告,其中的内容无一不确切地证明了白发青年推测的可靠性。 按照安倍晴明的说法,本丸107号中所施加的“强制绑定审神者”的咒术是在三年前被种下的,而这座本丸第一次出现暗堕情况的时间却远远晚于这个时间点,也就是说,这座本丸的隐患在很早的时候就被设下,就等着之后其与相叶幸美的偶遇。 “有人设计让这孩子消耗了自己的魔力,为的就是逼出她身为‘英灵’的一面。对方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是了。” 银狐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又一把扇子,用木质的扇骨敲了敲自己脸上的面具:“我甚至怀疑有关于暗堕溯行军的事情也是那个势力搞出来的麻烦。还记得溯行军的本职吗?他们是改变历史的元凶,而你们英灵则是脱胎于人类记忆之中的结晶,只要溯行军破坏了人类一手创造的过去,你们就会完全消失。” 时之政府负责过去,阴阳寮掌管现在,迦勒底观测未来。这三大势力结合在一起就是为了守护人类的所有,而现在他们三者却齐齐被卷进了同系列互有关联的事件中,其中的联系不免引人深思。 因为现在是迦勒底负责看管相叶幸美的缘故,英灵们在听到了这个猜测后面色都变得有些差劲。现在的情况是,乍看之下被盯上的只有少女一人,但实际上那个隐藏在暗中的势力却已经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深入到了三方的大本营中。 若是让那人得逞,受到伤害的不仅仅会是相叶幸美一人,还会是整个人类和世界。 这样的境况已经和当初的人理烧却完全不一样了,在那个时候,他们至少还可以依靠御主和英灵自身的力量来修复人类史,但在世界融合的现在,各方势力和能力体系互相渗透,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好好协商的话,根本无法解决本质的问题。 而且说实话,出现问题的时间点在十年后,那又是一个英灵无法存在的人理荒漠,所以要是真的得身临其境地去解决问题的话,还得依靠时之政府和阴阳寮的力量。 一想到他们最终也沦落到了需要寻求他人协助的下场,迦勒底众便齐齐阴沉下了自己的脸色。 相较于英灵这边沉重的氛围,后来加入的阴阳寮方面的气氛倒是显得有些过分轻松了。 “那还真是可怕的猜测。” 安倍晴明在听过银狐的推测后,不仅没有露出任何忧思的神情,反而还轻笑了两声。他的打扮和时之政府的掌权人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其周身的气场却与后者截然不同。 ——如果说银狐的言行举止还能让人感到他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类的话,眼前的阴阳师就是给人了一种意料之外的“残忍”的感觉。 在这种危机来临的情况还能如此坦然地露出笑容的人着实有些可怕,银狐皱皱眉,低声提醒对方了一句。 听到了来自身边白发青年的低声私语,这位自平安时期一直存活到现在的阴阳师大人这才意识到了现在的场合,稍稍将自己的真情收敛了一些。他“唰”地一声抖开手中的折扇,将自己的下半张脸尽数掩盖在花纹精致的扇面后。 “或许我也应该去彻查一下阴阳寮这边,看看是不是也会找到有关于这个人……或者势力的线索。” 安倍晴明这么说着便垂下了自己的眸子,摆出了一副深思的模样,而全程将其神情变化看在眼中的银狐却深谙这位真·狐狸的本性。他嗤笑一声,抱臂挑眉。 “介于导致暗堕的符咒是属于你们阴阳寮的技术,你不如匀几个式神给这小姑娘当保镖?” 说罢,白发的青年顺势反手指了指被他命令在一旁待机的本丸006号:“我这边可是派出了一整个精英级别的本丸作为护卫啊。” 按照时之政府的规矩,排名越靠前的本丸实力越强,而本丸006身为整个机构编号前十的本丸之一,几乎就是时政最巅峰战力的代表了。虽然这座本丸实际上是相叶幸美母亲为其备下以防万一的防护,但实际上将代表本丸所有权的蝙蝠衫交到少女手中的人是银狐,所以他会用“派遣本丸保护相叶幸美”这样的说法也并无过错。 一个时之政府阵营的人如此关心一个迦勒底的人着实有些奇怪了,但因为安倍晴明和余下的英灵都知道这位代号“银狐”的青年的真实身份,而一边的刀剑付丧神也不会对自己的大老板做出什么质疑的举动,所以他们并未对白发青年现在明显是讨要战力的举动生出什么不解的情绪。 安倍情面似笑非笑地看了看银狐,又转而调转去看被英灵们围拢在中央的白发少女。他“啪”地一声收起折扇,将其在自己的手心敲了两下,一双透蓝色的眸中满是审视。 良久,他开口了。 “与其让我这边派人给她当保镖,还不如让她来当我的部下吧。” 安倍晴明道:“英灵是使魔,也就是阴阳术中的式神,我有办法让她与我签订契约的。” 阴阳师的话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英灵是第一批提出反对意见的人,而站在一旁充当了许久背景板的刀剑们也意外地发出了反对的声音。 “……你还真敢说啊。” 银狐也一脸不赞同地看向安倍晴明:“现在不止是吉尔伽美什他们,连我都想打你了。” “就算相叶幸美真的需要一个引导人,那也不会是你这个妖狐术师。” 吉尔伽美什适时地跟上一句。他现在显然已经有些生气了,但介于还是Caster灵基的缘故,拥有贤王之心的金色英灵并未向Archer的他那样直接向另一实力的主持出手。 安倍晴明的话虽过分,但吉尔伽美什还是看得出对方是在开玩笑的。而且,虽然这位神秘的阴阳师语出惊人,但他确实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要如何处置现在的相叶幸美。 对方说的没错,与其说这少女需要能够保护她的、实力强大的保镖,还不如说她是需要一个能够时时刻刻给予其正确指引的人。毕竟作为英灵和人类的孩子,相叶幸美在实力完全解放的情况下几乎是可以媲美一般从者的存在,论打架,她是不会输的。 阴阳师会想到的问题吉尔伽美什当然也不会忽略,他冷哼一声就像开口,却未料到站在一旁沉默了依旧的话题中心人物在此刻突然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王,请让我自行选择自己的去留。” 相叶幸美瞪着一双金绿色的眸子看向吉尔伽美什:“我只是失去情感,并不是将以前的记忆连同智商和判断力一同抛却了。相反,没有感情的状态更加能够让我从理智上判断自己的行为……所以,我觉得我不会有问题。” 少女的发言让人意外,吉尔伽美什审视了对方一番,在确定她并没有遭受到任何魔术的操纵后,才略微眯了眯眼,吐出了一个“说”字。 在得到了对方的许诺后,相叶幸美对其略微低了低头以示感谢,然后在大卫复杂的目光下将视线一一略过在场的所有人。 “我要去时之政府。” 相叶幸美语气平淡,但在场的所有人却无一不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她的坚定决心。 冲田总司倒抽了一口冷气,织田信长蹙起了眉头,连一贯嘴角带笑的酒吞童子也阴沉下了一张脸。 吉尔伽美什默不作声,只是看向少女的眼神变得有些晦涩不明。 “幸美……” 大卫王抽搐着嘴角,率先开口打破沉静:“你不会还惦记着让刀剑当你的后宫吧?” “这个提案不是被你们否决了吗?既然这样,我也没有将其继续贯彻下去理由。” “那你这是……” “刚刚你们说的话我都听明白了。” 相叶幸美没有直接回答模样恩英灵的话,反而稍稍转身,昂起脑袋看向了站在另一侧的银狐。 “十年后没有英灵存在了,是吗?” 她问。 银狐略有些诧异于对方对于自己的突然提问,但他只是愣怔了一瞬便立刻恢复了原本的状态。 “是的,”他点点头,“没有任何出自历史的英灵能够在人理荒漠中存在下去。” “嗯。” 得到了自己想要答案的相叶幸美转眼去看站在自己身边的迦勒底众。 她指了指自己半金不绿的眼睛。 “或许王您身为完全的英灵并没有办法看见,但我却看见了。” 少女此言是在暗示自己从所罗门那里继承来的千里眼。相传魔术王的双眼可以看透过去和未来,而相叶幸美身为其女儿,也十分幸运地得到了这项过分违规的能力。 她语气平淡地为自己宣判了未来的命运:“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不过多久我就会因为一场未知的意外去到十年后,在此之前我得找到足够支援我的力量。” “你们已经无法在未来的世界帮到我了,是弃子……” 相叶幸美看着英灵们因为自己说出的这句话而齐齐瞪大了双眼,她略微停顿了一下,才眨眨眼,动作略有些许犹豫地抬眼看向了露出了满脸怒不可遏的吉尔伽美什。 “但是。” 她话锋一转,连语气中都莫名带上了些许情感的色彩。 “我还能在那里存在。” 相叶幸美弯了弯嘴角。 她的动作有些生硬,眼中也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是笑意的神色,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得出,这个少女在努力地摆出一张安抚意味的笑脸。 “我会为你们夺回未来,请相信我的力量。” ☆、诡谲之光 相叶幸美的表态让在场各方都感到了一丝意外。 刀剑们虽一心想要迎回自己失踪了十年的小审神者,但他们也知道那些英灵在少女心中的地位十分难以撼动,再加上从本丸107那里受到的伤害,正常人是绝对不会在这种境况下选择时之政府的——哪怕这其实是一个最优解。 付丧神们心如明镜,也做好长久抗战、乃至于空手而归的准备,但势态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发生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正常人的确不会选择曾经给自己带来过心里阴影的势力,但现在的相叶幸美已经不被算在正常人的范畴内了。 三日月宗近是本丸006中的元老,他曾亲眼见过相叶幸美父亲作为英灵的那副姿态。 虽然对方陪同自己的妻子来本丸报道的时候,已经在心理上完全从一个“国家机器”蜕变成了人类,但在那个名叫罗马尼·阿基曼的男人收敛起面上所有表情的时候,三日月宗近还是能够从他的唇角眉梢窥得一丝昔日以色列王的风范。 都说女儿像爸爸,而相叶幸美的容貌也却是遵循了这个规律。刀剑们在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确定这是他们的审神者,靠的并不是他们之间签订十年之久的契约,而是因为这孩子简直就是“罗马尼·阿基曼”、或者说是“所罗门”的再版。 因为和迦勒底方面较了十年劲的缘故,隶属于时之政府其下的各个审神者都对那些自称为“英灵”的存在有过一定的了解,而本丸006更是因为其特殊性而得以更加深入地接触到这个与他们有些相似的群体。 三日月宗近曾听他们的前任审神者——也就是相叶幸美的母亲谈论过些许有关于“所罗门”的事情,所以他对于这个传说中的王算得上是有些自己的认知。 所罗门没有感情,其做所作为唯一遵循的原则就只有“有益便做、无用即弃”,因为这是最直截了当也最为有效的行事准则。 当然,作为一国之主,所罗门肯定会在“做”和“弃”上绕出很多花样,但其行为的本质并不会有所改变。他不为为弱者动容,不会对强者畏惧,只会选择放弃前者而拉拢后者,用以进一步稳固自己的国度。 相叶幸美先前将英灵们称呼为“弃子”的举动实在是像极了那位无感情的王,但她后一句承诺却又充满了满满的人情味,天真却坚定,一如她的母亲。 三日月宗近曾和他本丸中的其他刀剑讨论过,为何他们会选择在那孩子尚未长大成人的时候就将自己手中的剑向对方全权交付,是因为对她出生时候的意外感到愧疚么?还是对她的未来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期许。 “如果她像她爹,我们就是在履行承诺。” 面对他的提问,加州清光是这么回应的。相较于三日月宗近在本丸中所处的吉祥物和领导地位,这把打刀可要普通的多了,但因为他出身最早,又看的最多的缘故,大家都愿意在讨论大事的时候将最终的决定权交到他的手中。 “如果那孩子像我们的前审神者呢?” “那她就足以担任我们新的主公了。” 现在看来,虽然相叶幸美长得和她父亲如出一辙,但内里却更加偏向于她的母亲一点呢。 三日月宗近略微欣慰地勾起了嘴角。 . 与付丧神这边的惊喜不同,迦勒底的英灵却没对相叶幸美的话露出什么好脸色。他们当然听出了少女对于他们许下的承诺,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现在说出“弃子”二字的原因,但眼看着自己护了那么多年的孩子主动要求离开,这还是让他们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幸美你真是长大了。” 冲田总司捉着袖子揩了揩眼角,站在她身边的织田信长则是双手叉腰,满脸不爽地撇了撇嘴。 “虽然知道这都是所罗门的锅,但被你这么说还真是有点不爽。” “对不起,我恢复之后会认真和你们道歉的。” 相叶幸美的语气毫无波澜,开口说话时与其说是认真,还不如说是一板一眼:“现在我完全不能理解你们感到沮丧或是生气的原因,而我之所以可以说出这两个描写情绪的词语,也只是因为我之前国文学的比较好,自我推断出你们会对‘弃子’这个带有贬低意味的词语生出这样负面的情绪而已。” “……你知道会有这种反应还说它。” “抱歉,因为前后反差比较大的话,你们可能会因为感动而变得更容易接受我接下来想要去时之政府的行为。” 少女略显机械地说出自己做出如此发言的理由,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在周围人看来实在是有些啼笑皆非。 大卫先前还因为相叶幸美的意外发言而感到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膈应,这回一看到对方这种堪称蠢萌的行为,饶是作为对方的祖父,他也禁不住笑出了声。 “该说你心机深重好,还是没心没肺好。” 牧羊人英灵抱着双臂,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算计人的时候挺像所罗门,但他可不会傻到别人一问就把自己的计划全部说出来。” “因为他不在乎会不会被别人讨厌吧。” 相叶幸美回:“虽然我现在感觉无所谓,但如果我在能够感受到情感的波动,我一定会后悔不把解释说出来。” “这你不就前功尽弃了吗?罢了罢了。” 大卫摆摆手,轻舒一口气,目光柔软地看向对方。 相叶幸美的身高虽然在她同学中算是比较高的,但放到大卫的面前却还是差了点。以色列第二代王微微垂头看向自己最年幼的子嗣,一双绿色的眸子中满满的都是对方那张表情寡淡的小脸。 她是人类“罗马尼·阿基曼”的女儿,但罗马尼·阿基曼与所罗门的面容在轮廓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异,所以当大卫这么端详着对方的时候,他恍然就有了一种曾经在看耶底底亚的感觉。 不过……相叶幸美到底不是他那个因为代表着“神之宽容”的孩子,而他身为Archer的英灵,也不再是以往身居高位却心思深重的国王。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后,大卫便很快释然一笑。他抬手在少女软乎乎的白发上揉了一把,再开口的语气恢复了他一如既往的轻佻。 “虽然很想让你给我一个拥抱或者是亲亲,但与其现在问你要,还不如等你完全好起来……毕竟那样的话会比较有趣。” 说完这番话,大卫重新调转目光看向站在刀剑身前的银狐。 “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 他拍拍相叶幸美的肩膀,然后收手在对方的背脊上轻轻地推了一把。 相叶幸美一开始还有些不解于大卫的行动,但在她回头接触到对方那鼓励的眼神后,她便突然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 “谢谢爷爷。” “写什么,小孩子总该长大的。” 大卫笑笑,保持着目光聚焦在相叶幸美身上的姿势略略偏过头去:“你倒也说几句,吉尔伽美什王?” 从相叶幸美主动开口说出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后,这位黄金的王便没有再次开口。先前在场的其他人都以为这位大名鼎鼎的Archer英雄王是因为气到极致才保持沉默的,但当他们因为大卫的话而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到对方的身上后,他们才发现对方的情况并不如他们所想像的那样。 吉尔伽美什的确在相叶幸美开口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露出了一瞬间的怒容,但现在,他面上却是一片平静。 眼见着在场的众人齐齐将目光跑向了自己,吉尔伽美什皱皱眉,冷哼了一声。 “本王没什么好说的。” 他简单地撂下一句话,连一眼的精力都没分给相叶幸美,便转身化作了一片金色的灵子,消散在了空气中。 “哎,这是生气了?” 大卫丝毫没有一点是自己引起了对方离去的自觉,他挠挠头发,再一次推了一把相叶幸美:“没事,你也知道,他不会生你气很久的,安心去吧。” “不。” 面对着大卫的安抚,相叶幸美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微微蹙起眉心,双眼盯着吉尔伽美什离去的位置看了许久,突然一个转身,拔腿就往门外跑。 “哎,幸美你要去哪里?” “去找王。” 相叶幸美一把攥住自己的拳头,任由右手中指上的那枚金色指环搁在自己的手指间,硬邦邦地昭示着其存在感。 “我去去就来。” 她朝着大卫等人一扬手,手上的戒指在房间内昏暗的光线下诡谲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