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同人)日呼转生》作者:花绀千鸟 文案: 也许头脑会出错,但是血脉绝对不会。 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那么鬼呢? 这份愤怒,将会化作他不断转世重生的动力,支撑他去复生、战斗、保护他人。 ——直至敌人的肉-体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排雷:怪异设定增加过多,后期基本没用 内容标签: 综漫 血族 少年漫 异想天开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也许头脑会出错,血脉绝对不会 立意:活下去的意义是…… 第1章 漆黑的、无比漆黑的夜晚。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因为雨水顺着屋檐流下,生命的响动尽皆落入泥水之中。 伊黑家,华丽的屋宇的最深处,平日里无人可以到达的地方。 一盏灯火,却无半颗心。 常子拖着她巨大的蛇尾爬行,蛇尾巴与地面摩擦所发出的巨大响声有如雷声。这只蛇女模样的鬼移动着身体,然后深入内屋。 她来到了一间屋子的面前。 常子蜷起自己的蛇尾,紧闭着嘴唇,压着牙齿,用低沉而沙哑对着屋内那个瘦小的身影说道:“缘一,你今天感觉怎么样?”蛇女的声音异常难听,就好像有人往她喉咙里灌了一大把的沙子。 移门后面有个亮亮的光点,一道细小的影子被烛火衬着,反而显得比原先庞大了许多。 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巨人。 但他实际上不过是一个孩子。 一个非常、非常虚弱,活不过十八岁,或者说,活不过当下的孩子。 常子的声音依旧低哑。她无法做到上弦之一黑死牟那样直接透过表物看往内里和往日一样无法得到回答的蛇女,轻轻拉开障子门,从一小道的缝隙里,去看那个跪坐着的、背对着她的孩子。 孩子的名字叫做“缘一”,没有姓氏,就连这个名字的含义也含糊不清。 常子见到“缘一”的时候,对方还是个皱巴巴的婴儿。十二年前……约莫是十二年以前,她所守护的这个家族难得地生下了两个男孩。伊黑这个家族,满满当当的都是女性。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伊黑家已经有三百多年没有生下过男孩了。 因此那一年,全家五十几口人都很高兴。 不是因为诞生了男婴而高兴,是因为出现了令常子满意的食物而高兴。 常子是模样状似蛇类的女鬼,作为鬼,她和其他同类一样喜爱吃人。不同的鬼有不同的爱好,而常子则偏爱于那些刚刚出生的婴儿。 出于某种巧合,常子被伊黑这个家族作为守护神供奉了。 但是世界上不可能天上掉馅饼,一切都脱不开一个“等价交换”原则。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百年来,伊黑家的女人们一直把族里刚刚诞生的孩子当做祭品交给常子,而常子则是利用自己鬼的力量去强取豪夺。 她们二者之间保持这种关系保持了相当久的时间。 但是,总是吃女婴也怪没味的,作为捕猎者的常子,也想换点口味。 而就在当年,伊黑家的阿紫生下了一个男孩子,琴音也生下了一个孩子。 都是男孩。 而且阿紫和琴音生下孩子以后,都因为大出血死掉了。 面对着送上来的稀少的事物,常子装模作样、评头论足了一番。 两个男婴,一个是天生的异瞳,另一个……夭折了。 在靠近阿紫所生的那个婴儿的时候,常子嗅到了一股死亡的气味。那刚刚诞生的婴儿,啼哭卡在喉咙里。他面庞发灰,不足月的身体像坨烂泥一样填满了襁褓,一副下一秒就会腐烂的模样。 常子没有吃死婴的兴趣,于是她让人把这死孩子扔到田里,等待接下来的暴雨融化他才几斤几两的身躯。 另外一个孩子,常子也没有吃不是失去了兴趣,而是她觉得对方太小了。 太小了,至少要长大到不一口吞下的程度才行。 怀揣着如此愿望的常子,让伊黑家的女人抚养那个天生异瞳的男孩。 她的时间很多,完全等得起。而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面,她吃了很多其她的女婴。 女婴。 提起“女”这个字眼,她就一阵牙疼。牙根深处的酸疼。一直以来,女人都被视作无用的生物。 但是她不一样,她很强大。常子心想。她比很多男人都要强大。 她可以肆意杀死一个人类男人,而一个人类男人甚至连她的尾巴也碰不上。 夜雨声烦。 常子在自己的美梦里回想过去的屈辱,同时又庆祝自己的强大。 然后,门开了。 四周的金子因为门外而来的一点光亮重新变得闪闪发光了起来,照亮了整间屋子。 雷声、暴雨。 惊疑不定与恼怒之下,常子睁大她的双眼,去看闯入她房间的家伙。 男人。 是个男人。 是她讨厌的男人。 常子从喉咙里压出了嘶嘶的声响。她的信子吐来吐去,竖瞳里往外放出凶猛的光。 一声剑鸣、一阵刀光,解散了常子的脑袋。 那个往地面上投射出大量阴影的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恐怖的气压。 “你的……名字……”男人慢吞吞地说道。 这个说话不利索的男人,刚才差点杀了常子。 常子捡回自己的脑袋,将它重新安置在脖子之上。 “您……您是……”对强者的那颗敬畏与害怕之心,让常子低下了她的头颅。在疑惑出声后,她才猛然回应道:“我是常子!” 烛火,一瞬间亮串了房间。 常子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直接望入陌生男人的双眼之中。 那双眼睛里,镌刻着“上弦之一”的字样。 毫无疑问,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在十二鬼月的上弦之月中位列第一的黑死牟。 常子跪伏在地面上。 她很强大,相对于普通人类而言。 她很弱小,相对于更强大的鬼而言。 要想活命,就得听话。 传言中的上弦之一,是个格外冷酷的没有心的男人。 六眼男鬼的视线似乎分散在四周。 没有得到抬头应允的常子,依然不敢抬起眼与对方正视。她的视线那么低平,几乎与地面平行。 滴答—— 滴答—— 常子的视线里,有无数的泥水落下。 那是一些肮脏的、混杂着草杆的浑浊的水滴。它们从某个高度流下来,大半都黏在了黑死牟宽大的裤腿上。 滴答。 水滴一直在溅落。 在一片令人绝望的寂静之中,常子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如同猫儿叫唤般的啼哭。 注视着满屋的金子与卑微女鬼的黑死牟,语气格外的冷淡。或者说,没有什么感情。 但是他却说出了不符合他这种形象的话语。 黑死牟说:“你来……照顾……他。” 常子惊吓般地抬起头。 黑死牟的怀里,抱着一个沾满了泥水的襁褓。 那个本应该被暴雨吞噬身躯以及骸骨的死孩子,正在对方怀里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单纯兄弟情,本文缘一有老婆,死于战国。】 *我随便写写,你们随便看看。开文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很没用,所以找前老婆聊聊天。我真的很没用,我感觉我配不上阿荀那样的大佬(啪)。我和阿荀是因为缘一认识的,我再写个缘一,回忆一下以前勤奋的我和蹦蹦跳跳(当然了她现在也还是蹦蹦跳跳)的她。么么哒。 第2章 如果要说……还有什么放不下、想不明白的的东西的话…… 缘一和我,是不是天生就不一样呢? 继国严胜想这个问题想了好久好久。可是无论怎么思考,他也无法得到答案就连母亲日日夜夜祈祷的神明,也不愿意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 神明是偏心的。 继国严胜想。 从过去到现在,神一直将“爱”,多余的“爱”又或是缺少的“爱”一股脑地赠与他的胞弟缘一,而缘一却没有丝毫受到神宠爱的自觉。 好嫉妒。 一旦想到自己无论多么努力也无法超越被神明爱着的弟弟,只要想到这一点,无论多么明媚的心情都会在一瞬间低落下来。他心中的春光会被来袭的暴雨浇灭,然后只在他的心灵中留下一片坑坑洼洼。 …… 在缘一死后,化身为鬼并且舍弃了“继国严胜”这个名字的黑死牟,稍微、稍微平静了一些。 就算缘一被神明爱着又能怎么样呢?他还是死掉了。人的生命,就算是再怎么顽强,也逃不开“生老病死”四个大字。而缘一,正是中了“死”这一字。 在缘一离开后,黑死牟秉承赐予他鲜血与新的人生的鬼舞辻无惨的命令,将世间知晓“日之呼吸”这一初始呼吸的人物都杀了个精光。这样子一来,“继国缘一”这个人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留在世间了…… 真的是这样子的吗? 不是的。就算是日之呼吸灭绝了,以日之呼吸为样本所衍生出来的其余呼吸法依旧存在。人类就像是怎么杀也杀不光的虫子,虽然很弱小,生命力却异常顽强。正是为了杀死这群掌握呼吸法的人类,鬼王才创建了等级分明的十二鬼月来应对鬼杀队的剑士们。 鬼杀队中阶级最高的乃“柱”,一个柱可以轻易杀死一个下弦之鬼,而三个柱加起来堪堪杀死一个上弦之鬼,有的时候甚至是全军覆没。 但就是差别如此之大的状况之下,为了击杀鬼王而诞生的鬼杀队,仍旧绵延了几百年。 直到现在,明治年,依旧存在,而且它的规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庞大。 这没什么。 黑死牟对自己说。 他坚信着,无惨大人会将鬼杀队完全毁灭掉。 那些会使用呼吸法的人类根本不值一提。 继国缘一留下的东西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黑死牟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如同对自身进行着催眠。 但是这样的想法从某一天起就改变了。 某一天,是指很多很多年前的某一天。这个很多年,指的是数百年前。 百年年依旧是一身武士打扮的黑死牟遵循无惨的指示,击杀那些追寻着他们踪迹而来的鬼杀队剑士。 无惨曾经说,斩草不留根才是最基本的做法。 于是在杀死某个在鬼杀队中实力排名第一的柱后,黑死牟踏着缓慢的步子去往了这名柱的家里。 有些剑士家族是世袭的。一旦父亲死去,儿子就会顶替杀个父亲的位子。一旦儿子死去,儿子的儿子则会顶替上父亲的位子。 黑死牟想,女孩也不能留下。 没有人规定女孩不能成为强者。 然而当黑死牟带着他的佩刀去往那名柱的家里后,他没有看到年轻的男孩,也没有看到年轻的女孩,连婴儿都没有。他唯一看见的,是一个双目皆盲、白发苍苍的老婆婆。 老婆婆这种存在,不会对无惨大人的事业造成影响。 黑死牟这样想。 因此,他决定放对方一马。 他的木屐踩过松软的地面,压死了一株小草。 双目失明的妇人于一瞬间涕泪纵横。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骨肉相连的意识存在吗? 黑死牟觉得,大概是有的。 否则,面前的这个老婆婆不可能在“看”到他(杀人凶手)的第一眼,就开始痛哭。 人类的情绪无法左右他。 黑死牟不打算停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然而身后的神婆扯着嘶哑的嗓子,声音沙哑宛如起皱的树皮在摩挲。 她说:“你所犯的错,皆会在你兄弟身上应验!”她声嘶力竭,像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才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黑死牟猜测对方大概是个神婆。 “你……是错的……”他的语调极慢,只是四个字词就花费了十几秒钟的时间。 黑死牟觉得这个神婆太不靠谱了。 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兄弟。而他唯一的兄弟,早在百年之前就死于他的的刀下。 难道,继国缘一的枯骨上还会重新长出皮肉? 难道,他还会复活吗? *** 他复活了。 黑死牟想。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在黑死牟看见“复活的”缘一的时候,对方却是以一具瘦小的尸体的形式呈现在黑死牟面前。 何等的干瘪,脆弱,骨架很小,上面只是蒙了一层皮。 这具尸体几乎看不到脸,但黑死牟可以肯定,这个就是缘一。 他们曾是一同出生的兄弟,他们的血管里流淌着一样的血液。 曾经。 怎么会复活呢? 黑死牟无法理解这种把戏。 他冷眼看着“孩子”的父亲歇够了,把白布蒙到那张惨白的脸上。 他拉起木板车,要将对方藏到坟地里去。 黑死牟没有动弹。 巧合。 不过是巧合而已。 毕竟就连无惨大人也说过,人的灵魂是不灭的。 就算是转世重生,也可以理解。 于是几十年后,黑死牟又看见了缘一。 这一次的缘一,是活着的缘一。 黑死牟只是穿过一片山峦,就看到了蹲在门前,围着火堆的小孩子。十岁,或者要大一些。他太瘦了,太小了,年龄这种东西一下子就变得不可靠了起来。 抱着试探的想法,黑死牟在这附近停留了。 停留了五年时间。 第五年的春天,春风春雨尚未铺满整片大地的时候,孩子死了。 死于疫病。 然后是三年后,在一个大户人家家里,作为私生子的他。 死于十三岁,死于溺水。 五年后,花街,游女的孩子。 死于八岁,饿死。 十二年后,尚且是婴孩的他,因为母亲的不小心而摔落坠亡。 …… 黑死牟想不明白。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呢? 这一遍遍的重复着的死亡,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彼时,他的耳边又想起那个神婆的话。 「你所犯的错,皆会在你兄弟身上应验!」 黑死牟不相信。 在继续见证了十几个属于对方的死亡之后,暴雨如注之夜,他不服气地,又遵循那道感觉来到了一片几乎被雨水泡烂了的田地里面。 他看见一个又红又皱的婴儿,挣扎着向上方伸出小小的手臂。 这是几百年来,黑死牟看到的第一个,表现出“活着”意志的缘一的转世。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一下作收吧,谢谢啦 第3章 当伊黑小芭内意识到自己出生在怎样一个家族里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生来就是注定无法得到幸福的人。 他的家族,穷奢极欲,通过向一条女蛇贡献祭品从而换取对方掠夺来的钱财。 每一年,伊黑家都有无数刚出生的婴儿被当做食物被蛇女吃掉。 一出生就死去,是大多数婴儿的命运。 小芭内今年十岁。 之所以他会被留到这个年纪,不是因为他不够美味,而是在这个几百年都没有生出过男孩的家族里,身为男孩的他简直就像是宝物一样。 而且他还是有史以来唯一的一个异瞳。 小芭内有记忆起,自己就被关在木头做的牢笼里面。每日每日每日看见的都是姐姐妹妹婶婶,她们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嗲,语言一个比一个肉麻。她们总是把各种各样美丽的食物——大多数是肉——塞到他的“房间里”,只希望他能再多长几两肉。 九岁那年,小芭内第一次离开了自己的“房间”,被送到一间金碧辉煌的房间内。 就是那一天,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家族究竟有多么的可怕。 有着金色瞳孔、下半身是可怕的蛇尾巴的女人用残酷的目光评判着他。出于某种扭曲的心理,她命令伊黑家的女人们将小芭内的嘴巴割开来,变成和她一模一样的裂口。 在撕裂了小芭内的嘴唇且喝光了他因为皮肉被割裂开来而淌下来的血之后,蛇女命令伊黑家的女人们把小芭内喂的再胖一点,肉再长得多一点。 再说完这些之后,小芭内便被重新关回了“房间”里。 在意识到自己离死不远的日子里面,小芭内便会回想起曾经那些日子里面,于黑夜里所听见的,从头顶上传来的沙沙声响。 当时的他,就有了自己像是被某种怪物窥测着的感觉…… 嘴巴上的伤口被包扎好的小芭内陷入了程度相当深的绝望里面。 他知道了家里的小孩子基本上都是要死掉的,表姐之流的人告诉他:你也是要送给蛇神大人的祭品。 但即使家里人一遍又一遍告诉他他的牺牲是有意义的,小芭内仍然不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想要活下来的这份意志,并不比任何人要差劲。 人一旦知道自己要死了,就会想要活下去。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死期将近,小芭内便越来越紧张。 害怕被发现。 ……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想要逃跑。 大概是在半年前,某个表姐来给他送饭的时候落下了一根簪子。小芭内正是凭借着这根簪子,在墙角一点一点地挖掘着。 他一边无声地流泪,一边挖着洞。 他迟早会在无声之中爆发…… 从外面迷路进来的小白蛇是小芭内唯一的依恋,他还特地给小白蛇取名叫“谪丸”。 也许,仅凭他自身生命那微弱的光辉,小芭内可能无法在这日复一日的绝望之中撑过来…… 多亏了谪丸。 谪丸是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宛如精灵一样的生物。 有了谪丸在身边,小芭内突然就感到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他在看不见光的白日里挖掘洞口,在没有蛇尾沙沙响声的黑夜里面挖掘洞口。 洞口越来越大。 因为害怕被送饭的人发现,他就把一堆又一堆的草与泥填在那里。 他相信,只要蛇女没有立马吃掉他,他一定、一定可以逃出去。 …… “是谁?!” 在同往日一样小心挖掘逃脱的洞口的时候,小芭内的背后映上了一道微弱的视线。感觉相当灵敏的小芭内当时整颗心都挂在喉咙口,他以为,他要被告发了…… 小芭内僵硬地回头。 然而他没有看见表姐表妹,也没有看到姑姑婶婶。 他所看见的,是一个非常瘦弱、年龄和他相差不大的孩子。 “这不可能……”小芭内发出了绝望的呻-吟声。 不为什么,只因为站在他面前,出现在木制的囚笼外边的,是一个长相同女孩子一般漂亮的……男孩子。 男孩子。 「因为你是唯一的男孩子啊。」 「守护神大人吃了你以后一定会更加喜爱我们一族。」 自小就被家里的姐姐婶婶们灌输这样的思想。 理所当然地,小芭内会认为家里只有他一个男孩。 可是为什么……“你是谁?”他的声音细弱,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小芭内有些激动地抓住木栏杆。他的手是那么小,可是与外面的那个孩子相比,却大上不少…… 小芭内甚至怀疑对方吃的还没自己好,可是对方穿着貂衣服的料子的确很光滑…… 陌生的孩子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手,在木栏杆上挂着的铁锁处拨动了两下。 卡啦—— 这困住了小芭内十年的囚笼,在一个从未见过的孩子手中被解开了。 木门没有声音地向外被拉开,头发黯淡脸色也暗淡到一种可怕的程度的孩子朝外面走了几步。随后他蜷缩起来的拳头松开,像是吝啬地探出一根手指头。 「那儿」。 对方的手指指向某个方向,似乎是在告诉小芭内“走那边”。 小芭内眨了眨眼睛,异瞳之中闪烁着几颗微亮的光点。 那边是什么……月光?星光?还是什么? 小芭内很紧张……“那里是出口吗?”他一时也不敢相信,万一……万一是这个人在欺骗他呢? “你到底是谁?”嗫嚅了半晌,小芭内还是绕回了最初的那个问题。 你是谁? 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放我出去? …… 你…… 小芭内有很多想要问的,但是他却没能问出口。因为没见过的男孩突然抓住他的手——那细小的手掌连小芭内全是骨头的手都抓不住,然后扯着小芭内飞奔。 小芭内是真的没有想到,那般瘦小的身体之中居然能够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来。 他被男孩拉着跑。跑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穿过他一向害怕的黑色与黑夜,在一片胆战心惊与慌不择路之中,小芭内与某片从未见过的天光相接触了。 那些沾染了月光与星光的天光顶在他的头顶之上,他平日里身边所缠绕的阴影在这么美丽的风景下无处遁形,一下子被皎洁的光芒杀死在地面上。 小芭内不由地握紧了陌生孩子的手心。 这里是外面的世界吗…… 他回望自己的背后,只见是一直困扰着他的华丽的屋宇——小芭内至今为止才知道他一直居住着的房子长成什么样子。 奢华。 里面的人,铺张浪费。 而这些浪费的人所用的钱,全部、全部是从别的无辜的人身上掠夺来的。 一瞬间的,感动、悲伤与苦涩化作的泪水从他眼眶里落下来。那些可以说是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他缠在嘴巴上的绷带之上,小芭内几乎要委屈地哭出声来。 “我们这是……逃出来了吗?” 虽然嘴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很久了,但是每次拉动嘴角说话时,撕裂感却依旧停留在他的唇角。 好痛…… 但是……他真的出来了。 小芭内紧紧攥着男孩的手掌。他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就连谪丸也为他高兴而嘶嘶地叫唤着。 然而就在这时候,陌生的男孩推了推他。 “怎么?”小芭内疑惑道。随后,他听见一阵剧烈的声响从屋内想起来,属于蛇女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屋顶上盘旋着的秋风。 尖叫。尖叫。尖叫。 他们得逃跑! 不逃跑的话,会被“守护神”抓住然后撕成碎片的! 小芭内当即拉紧男孩的手,然后飞快地跑了起来。他都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跑,因而几乎是蒙头就跑。 一个随意的、甚至都不知道是否有前路的方向。 屋宇之中的爆响声混杂着女人的惨叫声越来越响亮,这些尖锐的声音差点要刺穿小芭内的耳膜。但他不回头,只是一味地向前跑。 他知道姐姐妹妹婶婶姑姑们一定受苦了,可是他真的、真的不想要被吃掉! 小芭内跑得气喘吁吁,最后一脚被地面上凸起的树根所绊倒。他额头磕的青肿,手臂上也全是划痕。 “你还好吗?!”他颇为焦急地问道。 他在问那个和他一起跑出来的男孩子。 然而,小芭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中空空如也了。 当时他跑的太快,根本就没注意自己是否有抓牢对方的手。 小芭内挣扎着起身,再度回头望去。他的身后唯有一片树林,毫不见那个孩子的身影。 小芭内的手心在出汗…… 他……他——! *** 黑死牟站在一根歪脖子树边上,六只眼睛凝视着远方的树林。他看见缘一从树林当中走出来,脸上、手上、脚上都是血。 黑死牟于刚才降临了伊黑家的屋宇,却见到常子用尾巴拍飞了一个女人的头。 因为两个孩子都不见了。 一个是她珍贵的食物,一个是黑死牟指名常子要照顾的。 统统都不见了。 后门不知道被谁开了,但两人估计就是从那里跑出去的。 黑死牟没有去理会发狂的蛇女,径自出了门。他抬头,看见满天星星一颗一颗,化作千万白丝垂落天际。月光静静地照在树林之上。 没一会儿,之前要走了的那个孩子就出现在了树林的入口。 他在流血。 很多很多血。 鼻子在流血,眼睛在流血,耳朵也在流血。 嗯。 没有错。 黑死牟想。 缘一他,又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莲歧:码字杀人」 *这里是丸三,发文的。感谢在2020-05-14 23:05:52~2020-05-17 22:5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eet猫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曾经有过“天人五衰”这个说法。天人生来洁净无比,临近死亡之时身上各处便生出污秽。 …… 黑死牟静静地看着对方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等到孩子走近的时候,他的血已经流了一条小溪了。 人真的会流这么多血吗? 或者说,一个人身体里真的会有这么多血吗? 这次所流的血,比上一次,三百年前被腰斩时所流的血还要多…… 黑死牟深切地意识到对方要死了。 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在这百年的时间里面,黑死牟——这只本应无欲无求的男鬼被一种不明的情绪驱动着,凭借血液里的冲动四处去寻找那个会不断复活却又会不断死去的孩子。 在这些年数里面,他亲眼看见对方的无数次死去。 人看见一个人无数次死去,是会麻木的。更何况是鬼这种冷血的生物呢? 虽说鬼都是由人类转化而成的,但大概是宗族之间转化时的问题,鬼总会失去自己身为人类时的许多记忆,许多情感。 黑死牟也同样。 而且,他活了太久了。在鬼之中,比他年长的怕是只有鬼之王——鬼舞辻无惨。 过于悠长的岁月使他原本就稀薄的情感与记忆更加的淡薄。 因此,在又一次看到“缘一”死去之时,他本应该保持那种冷漠的姿态。 ——就像是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看着他死去。 可是……做不到。 胸腔里跳动的复杂情绪让黑死牟睁大了眼睛。 他试图去想一些别的东西来转移自己那集中在某个奇怪的地方的注意力。这种时候,他通常会试图激起自己对缘一的仇恨。 …… 之所以会跑出去,大概是为了要把那个早就被决定了要献祭给常子的男孩带出去。 ——即使是在自己都行动不便的时候。 圣人情绪。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不自己也逃走呢?他为什么要穿过密密麻麻的树林,然后重新回到监牢一样的地方来呢? 难道说他会想念那奢华的生活吗? ……不。缘一从来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黑死牟曾经见过对方住在四面漏风的屋子里,看见对方整日拿着抹布擦洗茶屋门口的柱子,看见对方一日一日地在垃圾里面翻找有用的东西…… 即使是这样的生活,缘一也从来没有露出过难过、讨厌、厌恶的表情来。 他从来都不在意这一点。 他心外无物,视这些金银财宝如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 那么他为什么要回来? 这个会提,再一次浮现在黑死牟的脑袋之中。某个魔鬼的低语在他耳边响起,而黑死牟则像拍死一只蚊子一样杀死了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魔鬼。 他愿意以最坏的打算去揣度对方的心思,而不愿意把事情往简单的方向想一想。 形销骨立的孩子像是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然后啪地一下摔了下去。他勉勉强强地让自己靠在了树腰上,身上还在不停地往下流血。 静静的月光下,呈现着一种宁静色彩的土壤之上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血雾…… *** 这么多年来,每次午夜梦回,他都会利用一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时间去想象为什么他自愿承受的“罪孽”会转嫁到缘一身上。 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就算他们两个曾经是亲兄弟,但是世界上也没有“兄弟一定要为对方背债”的说法。 因此,直到现在,黑死牟也对这一点表示困惑。 也许未来某个时候,他会想要做出一点点的改变。 他想着,这种糟糕的命运(对于他也对于缘一)是否能够借由人手而改变呢? *** 黑死牟弯下身。他身材高大,光是站在那里就会给人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几百年前人们的身材总是矮小的,像他这种身长超过一般人一倍半人的实在是少见……不过也正是因为天生的身高优势,有时候黑死牟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站在那里,他的某些意志不够坚定的敌人就会败下阵来。 但是这样高大的身形致使这个男人蹲下来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滑稽好笑。他那么巨大,却要缩成小小的一团。 月光落在他的背脊之上,黑死牟的脸与孩子的脸相差不过半米距离。 鬼的视力非常好,因此,在仅仅隔了半米距离的空档里,黑死牟能够看清对方脸上的每一个毛孔。再加上他早就开启了“通透世界”,因而就连孩子的骨骼与肺脏也一并看到了。 嗯,是非常虚弱的器脏,几乎变成了死人才会有的黑紫色。 男孩轻轻地喘息着。他的喘息声若有若无,好似下一秒这个人就会去往地下世界,透过花草的缝隙看站在他眼前的人。 黑死牟对于常人来说异常可怕的六只眼睛并没有吓到孩子。或者说,对方早就没有了被惊吓的能力。 孩子的红眼睛非常平静,就像是一汪没有波澜的湖水。 过了一小会儿,他的手指轻轻动弹。黑死牟外露在衣服外边的手背上被划上几个奇奇怪怪的字符来。 无需辨认。 黑死牟知道对方写下的东西。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对方写的很慢,几乎是写一笔就停一笔,后来,连血也一并落在了黑死牟的手上。 面对着那句无形的话,黑死牟停止了思考。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是啊,我们不止见过,我们曾一起长大。 是啊,我们见过好多好多次。我看着你出生,又看着你死去。 鬼武士的表情冷淡如同冰霜。他扒开孩子的手,张了张嘴巴。 “你记错了。这四个字,他讲得异常流畅,没有任何磕磕绊绊。 孩子眼底的火似乎熄灭了。 黑死牟估计时间差不多了。 他用尖锐的手指甲割开了手掌,蕴含着强大的鬼之力的鲜血便从他的伤口里面汩汩流出。黑死牟的掌心盛着那滩血液,没再动弹。 明明到了最后关头,他却有些畏缩了……犹豫,踌躇。 等到黑死牟从一场过于遥远的血月之梦里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手心的血已经变得有些黏黏糊糊。而那个孩子,头歪在一旁,死了。 死了。 又一次。 黑死牟手心的血因为意外溅了出来,有那么一丝落在孩子的唇角之上他的嘴唇那么苍白,这下真的和死人的嘴唇一模一样了。 树林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那是一个小孩,与一个成年男人。 黑死牟不再留恋,飞速地消失在这片没有什么遮掩物的空地上。 他临走之前,眸光轻轻落在对方青白色的脸颊之上。 也许……下一次…… 也许。 黑死牟想。 远处,黑山之上。一个佝偻着背,额头上长着一个大大的像是肿瘤一样的东西的老头攀附在地面上。他没有眼珠的眼白似乎能看见东西,四处寻找着人类的身影。 上弦之四半天狗,在附近闻到了十分有吸引力的血的气息。 鬼是人吃的越多,力量就越强的种族。而血液越鲜美的人类,则会带给他们更强大的力量。 在判定散发出这股气味的人类是“稀血”之后,半天狗就像个普通的老人一样缓步向前走。 但是他刚没走几步,一道黑影自地下穿出,刺破了他的身体。 咕咚。 咕咚。 没到两秒钟,他体内属于鬼王鬼舞辻无惨的血液被吸收殆尽。 *** 咕咚。 从“婴孩”的梦里,传来了食物的香气。 缘一睁开眼睛,身下的黑影便像是被收回了一样钻回了他的影子里面。他歪过头,看见小芭内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莲歧:克克的缘一我爱。还有,炭彦好A诶!」 *不知为何文没能发出去。 第5章 这里有一个幼儿。 之所以说是幼儿,是因为他的存在与世界相比是如此渺小,渺小到几乎会被忽略掉。 幼儿凝视着自己眼前的某个黑点。那个黑点,自始至终就存在,而且还在不停地扩大。 黑点就像是拥有了生命一般…… 于婴孩的梦境之中,黑点以一种异常缓慢、几乎不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长大,膨胀,而后、爆炸。 头顶太阳金冠的女神走在前方,她的身后,荡出无数条阴森恐怖的黑色触手来。高天之上群星璀璨,满月在四周荡漾着自己的身形。 看不清面容,可以称之为“无面者”的女神突然停下脚步,她转过身,没有无官的面孔之上冒出一只横贯在上下的红色巨眼。 她张开嘴巴。 于是,幼儿便听见了属于“鬼”的嚎哭之声。 嚎哭。 以及,欢呼。 ■■■■■■■■■诞生! *** 缘一睁开眼睛,身下漆黑的如触手般的影子像是畏缩了,一下子缩回他的背影之中去。那些黑影很活跃,还向外透露出一股满足之感。 在刚才几秒钟之间,基于鬼武士落在他嘴唇上的那滴鲜血,这个孩子……或者说,这个“幼儿”的身体几乎是在瞬间将自己转化为了名为“鬼”的生物。 鬼是力量超越人类,寿命几乎没有尽头,还有的能使用如同超能力一般的血鬼术的神奇生物。 鬼之所以会这么奇特,除却他们所得到的变鬼的物质——鬼血外,其余原因就可归结于他们的大脑。他们的血鬼术,基本是来自脑中的“幻想”,或者是脑中的“构想”。 人脑是意识产生的生理基础。 正是凭借那超越了自然界中所有生物的大脑,鬼(还有人类),才会进化到曾经的人、现在的人也无法评估的状态来。 缘一低下头,只看见他背后的影子蠕动了一下,然后便乖乖巧巧地呆在原地,好似自己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生命。 他能感受到筋骨已经被重铸,血管里正流淌着重新构造而成的血液。 他感觉自己可以站起来了,也可以自由走动了……可是,缘一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缘一是一出生就被好好照顾在那间屋子里的孩子。他出生所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模样非常嗲的不认识的女人,随后是常子——蛇尾金瞳的鬼。是的,虽然从未主动了解过“鬼”这个种族,但是当他看到常子与那个不知名的男人之时,他就知道二者是鬼。 但是这两只鬼,对待他的态度很奇怪。 常子是遵循了男鬼的命令来照顾他的鬼,所以对方的眼神里傲慢带着卑微。而那只只见过几次都男鬼,他却不敢看自己。 身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对方却不敢看自己。 这听起来很奇怪。 至今也不知道对方是何想法的他,有时候也会将那个男人抛之于脑后。 兴许…… 毕竟他是个不知道活着为何的人,因此,路上的那些行人便显得那么渺小。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缘一目前所经历的人生,竟是如此的没有趣味,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意义…… 没有意义的生活,以及,没有意义的他。 缘一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直到现在,他也没有从世间诸理和天意只中窥到什么东西。他知道自己要死,于是欣然接受自己的死亡。失望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相反的的,它会是某种无望的终结。他活到现在十年的时光里,尚且没有发现值得自己拼命去活着的东西。 但是……那只男鬼……缘一有一种似曾相识、隐隐被触动的感觉。 他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种见过,并非是身为婴儿的自己被对方所救的熟悉——缘一有着出生时起所有的记忆。也许这听来相当地不可思议,但的确是真实的…… 和那只男鬼相见之时,缘一自心底往外散发出一种奇怪又复杂的情绪。这种情绪不是偏向于仇恨之类的负面情绪,而是……怎么说呢?假使情绪也有滋味的话,那一定是柠檬一样的酸。酸到令人悲伤的程度。 缘一咳嗽了一声,把喉咙里的血块吐了出来。 他的指尖还有些酸麻,但是过了几秒钟以后就可以自由地收缩了。 小芭内出现在树林口,他身后还跟着个发色明亮,身着黑色制服的男人。 缘一歪着头,鲜红逐渐退去的眼眸之中,重新露出往日那温柔的红色来。 小芭内脸上还残留着劫后余生却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正安全了的苍白。他小跑到缘一身边蹲下,满是骨头都手抓住了对于他来说未知姓名的可怜孩子的小手。 他的身边,萦绕着一股可怜的气息。 *** 当小芭内意识到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孩子不见了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寻找。可是自他身后传来的爆炸般的声响,却让他不得不向前跑去。 蛇女巨大的尾巴横冲直撞,把粗壮的树干通通都给拍碎了。而蛇女本人则是在这片明明特别难以行走的树林里面畅通无阻。 小芭内之前早已用光了力气,又被地上凸起的树根狠狠地绊了一跤。他的肌肉是酸的,脚踝是红的。 他的心,是苍白的。 因为之前有很努力地逃跑,非常想要活下去的那股意愿支撑着他的脚步行动起来。可是此刻,当蛇女金色的眼睛和吃人的目光一齐落向他的时候,小芭内就感受到了怯畏。 这就是弱者面对强者时的表现。 这就是捕食者对被捕食者的压迫感。 小芭内试图移动自己,但是他小腿上血流成河。一根木刺插-在他的小腿上,每一个动作都是钻心的疼。 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无法被拯救了。 之前他已经被救过一次了。这一次,似乎没有什么英雄能够从天而降,将他从蛇女的口中拯救出来。 蛇女如旋风般逼近,悬挂于她身上的金银珠宝哐哐作响。 怀抱着再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小芭内睁大了眼睛,努力地将天空中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这是他第一次走到外面的世界来,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些不同于天花板和地面的美丽风景。随后他紧紧地闭上眼睛,用手臂遮住脑袋,等待死亡的到临。 可是预想之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小芭内终于大着胆子睁开眼睛之时,他没有看见虎视眈眈的蛇女,地面上只有对方那用以炫耀的沉重的黄金珠宝。那些珠玉上闪烁着银粉般的光芒,落在这漆黑的地面上,就好像是自成一个小小的月亮。 小芭内左顾右盼,依旧没看见蛇女的影子。他颤抖着伸出手,去触碰那地面上的一块金子。 一小道黑影突然从珠宝下跳了出来,然后飞速地钻入地面之中。地下那巨大的空洞之中,传来了一声餍足般的长长的叹息声。 小芭内停留在原地。 等到炼狱槙寿郎追随着鬼的踪迹到这里的时候,他就看见一个下脸绑着绷带,养着长长的黑发的孩子坐在地上,露出一半的小脸上笼罩着一层阴云与迷茫。 炼狱槙寿郎一开始以为对方是女孩,但走近了才发现对方是个男孩子,只不过模样很清秀,故而远些看的话就会被认为是女孩子。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炼狱槙寿郎关切地问道。他看见小芭内腿上插着根树枝,便试图将它拔下来。 其实他有询问小芭内的意见,但如今的小芭内依旧沉浸在刚才的死亡幻觉中,尚未从那段记忆里面脱出。 想着那根树枝也不能总插在那里的炼狱槙寿郎便以很快的速度将尖锐的树枝拔了出来,然后很熟练地给男孩上了药绑了绷带。 在疼痛感诞生的那一刻,小芭内闷哼出声,神智也终于回炉。 面对炼狱槙寿郎令人安心的声音和对方关切的询问,小芭内便将之前的事情脱口而出。 得知了蛇女事情的炼狱槙寿郎凝重地点了点头,看向四周后目光又很缓慢地收了回来,“相必这附近有很厉害的猎鬼人吧!” 小芭内不知道猎鬼人是什么。 所以之前的蛇女,他们家族的“守护神”,就是鬼吗? 但是比起询问这个,小芭内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努力地憋回了眼眶里的眼泪,然后对炼狱槙寿郎说:“有个和我一样大的孩子……他掉在后面……”他几乎没办法说清楚话。 但是炼狱槙寿郎很快地就构造好了场景。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吧!”他一把把小芭内背到了悲伤,然后朝着男孩指的方向奔了过去。 炼狱槙寿郎穿越了半片树林,终于在林子的路口发现了小芭内口中所说的那个男孩。对方流了很多血,血液在地面上凝结成血块。 炼狱槙寿郎觉得对方大概是没办法活下去了……是被鬼打伤了吗?太可怜了。 实在是……炼狱槙寿郎停止了这种思想。 小芭内踉踉跄跄地跑过去,腿脚一下子没空住跌了下去。他跪在地上,紧紧地抓住了躺着的那个孩子的手。 过了一会儿,比小芭内更加瘦小的手臂抬了起来。 缘一像是抚摸花草一样摸了摸小芭内的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她今天好像很不开心,没有说话。那我补一句:缘总,发糖! 第6章 小芭内的脸上有着无法掩饰的悲伤。他问:“你流了好多血……你还好吗?”他很紧张,很害怕,黑色的脑袋上沾满了草叶,而他的心脏上,黏满了可怕的负面情绪。 缘一摇了摇头。 他之前流了很多血。但是身体自主的变化使得体内细胞的造血功能比之前强了十倍有余。那些失去的血液的空档,已经被新的血液所代替。 缘一的这个摇头,小芭内一时没能理解对方是想要表达“没事”还是“有事”的意思。他只是牢牢地攥着对方的手掌,就好像握着某种稀世的珍宝。 炼狱槙寿郎看着这两个显然被鬼所迫害的孩子,暗叹。 假使他来得再早一点,再早半天,半个小时……不,再早半刻,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这个想法持续到了接下来,他带着两个孩子去见他们的家人。 小芭内简直难以想象,被他视作囚笼的华美屋宇已经损坏了大半。那些美丽而华贵的装饰,宛如垃圾一样堆叠在地面智商。 但是,比这些钱财更显眼的、无法不去关注的东西是…… 废墟里面躺着好多人。 表姐表妹婶婶姑姑…… 在呆滞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小芭内被炼狱槙寿郎领到了一个表姐面前。 表姐的名字叫作法子,是……是伊黑家唯一幸存的女性。 “都是你的错啊!”模样肮脏头发凌乱的表姐对着小芭内破口大骂,“身为祭品就该有祭品的觉悟!都是因为你,全家五十多个人都死掉了啊!”于顷刻之间失去了所有的法子恶狠狠地骂道,她的每一道声音里都充满了恨意与绝望,被泪水逼的通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小芭内没有出声。 炼狱槙寿郎也没有出声。 这种事情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个当事人可以调解的。 小芭内是不被家里人当人看、要被送去给鬼吃的食物。 因为小芭内不想变成鬼的食物逃跑了所以导致一家人被鬼所杀。 …… 想来想去,无论如何都是无解的难题。身为矛盾中心的那只鬼已经消失不见,但是她在消失之前所带来的灾难,却并不会如此简单的消散。 在对小芭内一顿骂之后,法子又转移了对象。她的情绪依旧是如此强烈,好似是把这一辈子都恨意都发泄了出来。 “还有你!我们家养你十年了,你怎么能带着他逃跑!”法子用手指指着缘一的笔尖,肩膀震动的幅度大得真让人怀疑下一秒她的骨头就会散架。 法子在原地跺脚,她嚎啕大哭。 “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的错啊!要不是你们,我怎么可能会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妈妈,姐姐,妹妹,婶婶,全部都,全部都……死光了啊!你们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行为造成了怎样的坏事啊!” 小芭内的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他一声不吭,脸上流满了冷汗。 他真的,真的不想这么做。可是他想活下去啊……想活下去这个愿望究竟有什么错呢?即使是在知道家里人可能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而遭受折磨,可是小芭内还是忍不住要逃跑。 他不想年纪轻轻就死掉。 他不想被蛇女当做食物活生生地吃掉啊…… 长发男孩的脖颈上全是冷汗,他背后也是,脸上也是。苍白的皮肤下青筋毕露,手指关节发白到一种恐怖的地步。 法子蹲下身,开始抱着膝盖声嘶力竭地哭泣。 小芭内感到好羞耻。 他整个糟糕的人,像是被剖开了摆在别人面前。 缘一的目光散落在法子脏乱的头发之上,他的心中有一片似乎谁也无法填满的空洞在咆哮。 他感觉自己做错了。 他似乎做了一件极大的错事。 这份油然而生的愧疚感稍稍动摇了一下他的心思。可是他内心仿佛生长了几百年的空洞太大了,大到这样一些情绪几乎无法填满的地步。 在呆滞了几秒左右后,他像是恍然醒悟,然后紧紧地抓住了身旁不敢说话的小芭内的手指。 “……” 炼狱槙寿郎听见了某个细小的声音。就好像是幽灵在人们耳边歌唱。 但是他发现那并不是幽灵,而是某个孩子的声音。 “……对不起。”缘一低垂着脑袋,满是血渍的小脸上,有了一丝冰雪融化的痕迹。 法子抬起眼,死死地盯着他,然后捡起身旁的一块石头奋力地砸向对方。 炼狱槙寿郎看准了时机把石头弹开了一些,使得坚硬的石块并没有砸到人的要害之处。 灰色的石头在缘一眉骨上砸出一个小小的血坑。 法子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走了几步,冲向了那已经半座化为了废墟的伊黑家。她弯腰在里头寻找。寻找黄金,寻找珠宝,寻找地契,寻找亲人们的尸骸。 …… 最终,还是在炼狱槙寿郎的帮忙下,几个人(实际上力气都是炼狱槙寿郎出的)把被女鬼所杀死的人们埋进了洞穴里面。当薄土一层又一层地覆盖上那些先前还鲜活着的人们的身体的时候,空气里传来了一丝可怜的感慨。 法子背着她大大的包袱,双手紧紧拉着包袱布。 “我打算把你们送去福利处,你要一起走吗?”先前的时候,炼狱槙寿郎是这么问法子的。 这个于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可爱可傲的一切的女孩咬着牙,摇了摇头,“我自己走!”她的包袱里全是钱和财,这些都是她家的东西。而现在,这些都是她的东西。 她一分钱都不会给那两个白眼狼留的!一分钱也不会!就算是把这些都是都丢到粪坑里,法子都不会留下一个铜板给这两个罪魁祸首! 满怀悲愤的法子背负着行囊离开了。她那么瘦小,整个脊椎都被那袋金钱压弯了腰…… 炼狱槙寿郎不由地叹出今日的不知道第几口叹息。 在处理那些因为鬼而失去了亲人、无法独立生活的孩子时,鬼杀队一般都会将这些孩子送去福利设施。少数为了想要替家人报仇或者想要保护别人的“少年人”,则会在尊重他们意见的基础之上,在判定过他们的身体素质后,将教导呼吸法的育士引见给他们。 呼吸法是使剑士们实力大增,从而拥有了与神奇之鬼一搏力量的辅助。 但是光有呼吸法也不行,必须配以相应的剑技才行。 而育士,曾经也是鬼杀队的队员,也有可能是等级最高的柱。在因为年龄或是身体受到损伤而退居幕后的他们,某些则会站起来担任“育士”这一职位。 …… “虽然之前是那么说了,但是我还没有询问过你们的意见。”炼狱槙寿郎弯下腰,和两个孩子视线齐平,“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虽然他知道这样子对一个小孩子很残酷,但是他们已经面对过最残酷的事情了。 缘一的视线没有焦距地散开。 小芭内的手指紧紧地缠绕着。他好紧张,羞愧得满脸通红,脸上却全是冷汗。 “我……我想……” 他几乎是嗫嚅出声,声音连谪丸吐信子的嘶嘶声都比不过。 炼狱槙寿郎张大了耳朵,仔细地去捕捉所有的声音。 他听见了小芭内说出了话。 小芭内所说的是: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和他一起走,代表的就是加入恐怖的杀鬼行列,每次出任务都要面临死亡的风险。 “真是对不起。”炼狱槙寿郎道。 他的这一声让小芭内以为自己轻易地被拒绝了。在那时刻,他的脸色发青,看起来着实可怕。 然而炼狱槙寿郎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却是另一番。 “很抱歉在询问你的意见之前没有介绍过我自己。”发色明亮,眉毛粗粗的像是猫头鹰一样的男子语气温和,但非常有感染力,“我的名字叫做炼狱槙寿郎,在鬼杀队之中担任「柱」。鬼杀队,乃是为了猎杀恶鬼而存在的组织。而鬼,就是如同盘踞在你家的那条蛇女一般的生物。虽然那只鬼死去了,证明了鬼是可以被杀死的。但是鬼的类型非常多,也许你所遇见的那只鬼……”炼狱槙寿郎接下来没有说下去了。但是小芭内也知道对方想要表达什么。 面对蛇女也无处可跑毫无反击之力的他,真的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猎鬼人吗? 小芭内忍不住去怀疑自己。 他的手脚如此纤细,仿佛一折就断。人们常说,十岁时的模样决定了以后的姿态。假使未来成了年的他也同现在一样无力的话,那他岂不是依旧是现在这个任鬼宰割的他? ……他不想要这样。 炼狱槙寿郎结束了刚才的停顿。 “但是,鬼杀队中不乏臂力不够惊人、力量不够大的剑士。我们所使用的辅助方法——呼吸法中有一种名为水之呼吸的辅助,相比于其他呼吸法,它对使用者的要求远比其余呼吸法要小的多。我想,如果是你的话,也许能从水之呼吸里面衍生出适合自己的呼吸来。” “不要气馁,不要现在就停下脚步。”炼狱槙寿郎对着小芭内微微一笑。 ——“燃烧你的心。” 缘一混乱的视线于刹那间聚集起来。 「燃烧你的心!」 他的记忆仿佛去到了几百年前。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某个男人模糊不清的脸来。 …… …… …… 「不要就此放弃啊!」 那个有着金红色头发的、看不清面孔的男人摇晃着“他”(缘一)的肩膀。 「即使是被驱逐出鬼杀队,你也依旧拥有旁人不可触及到强大力量。」 …… 「缘一,燃烧你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莲歧:痒痒鼠联动盛典!我是永远的鼠兵卫!」 第7章 “那么你呢?”在从小芭内那里得到了回答之后,炼狱槙寿郎问向那个身上依旧带着许多血的孩子。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木楞的孩子…… 缘一的嘴唇动了一动。 本以为对方会说出和自己一样回答的小芭内却没听到一丁点声响。他以为是自己没仔细听,但是炼狱槙寿郎的表情也是一片空白。 「那么你呢?」 缘一想,如今的他可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即使是这样的他,也想在此刻做出某些表达。 “我……”缘一不无犹豫地开口了。 在小芭内的视线之中,缘一像是做了很大决心似地说出了话。 “我和你一起走……” 逐渐睁大的、属于小芭内的眼睛。 谪丸大声地叫唤着,在小芭内身旁窜来窜去。 缘一说罢,敛上了眼睛。 ……总感觉很久以前,自己曾经没能跟某个重要的人说出过这番话。这份无形的遗憾似乎是留到了今天,让他无所适从之下,最终吐露出当时唯一的想法来。 “嗯!因为是兄弟吗?!”炼狱槙寿郎抱胸,随后他又放开双臂,分别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 小芭内有些犹豫。他从来没有见过缘一,也不知道他是哪个婶婶生下来的……但是总归,他们是表兄弟这回事应该是不会错的…… 来自于血缘之间的亲昵感让他收回了眼眶里还残留着的半点眼泪。小芭内就像是自我肯定又像是安慰般地,用力地点了点头。 由鬼杀队派发给各剑士的用于联络的鎹鸦嘎地一声从炼狱槙寿郎肩膀上跑掉,飞往远方。它有两个目的地,一是附近的紫藤花家之屋。所谓紫藤花家,就是受到鬼杀队帮助并自愿选择无条件帮助鬼杀队队员的人家。这样的人家的门上,都会以紫藤花家花纹来作为标志。 炼狱槙寿郎之所以让自己的鎹鸦去联系附近的紫藤花家之屋,是希望他们能够照看一下独自背负着钱财离开的伊黑法子。 虽说最近的治安又在变好,但一个小女孩带着大量钱财难免会遭到袭击之类的。之前炼狱槙寿郎本想带着对方一起走,奈何法子意志太过坚定,于是炼狱槙寿郎也不好再出言阻止她。 鎹鸦的第二个目的则是去通知附近的隐。“隐”是鬼杀队的后勤人员,专门负责处理残破的房屋以及受到损害的人。 加入隐的人,大多数是没能通过鬼杀队选拔但是仍然想奉上自己的力量的人。 附近的紫藤花家之屋和隐部队都进行了回复。在此之后,炼狱槙寿郎才敢带着小芭内和缘一两个人一起前行。 他们的目的地暂且是炼狱家。 所幸这次的事发地点不算远,于是在背着两个孩子(小芭内:好大的力气……他不会累吗?)跑了半宿之后,炼狱槙寿郎在天还未亮起之前就已经到达了他家。 然而在这本应该万籁俱寂的时候,一个有着柔软的黑色发辫的女人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候什么人。 天色很暗,只有她点着一盏灯。烛火之下,对方秀丽的脸孔显得明明暗暗。 “瑠火,怎么了!” 瑠火是炼狱槙寿郎的妻子,是个相当沉稳的人。 炼狱瑠火沉声,“主公于三刻钟之前到来了,正在内室等候你。” 炼狱槙寿郎脸上的表情发生了一点变化。 “突然拜访是为了……”他没有继续提出疑惑,只是和瑠火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对了,你好好安置一下这两个孩子吧,他们也是遭受鬼的袭击而受到迫害的人。” 炼狱瑠火点了点头。她的表情相当严肃。即使是接触过许多次这种事,但她还是无法摆出温和的表情来。只要一想到有某些人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被残忍的对待,她就会觉得自己是个相当无用的人。 瑠火的丈夫槙寿郎,在鬼杀队中担任着“炎柱”。他总是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奔波,只为了世界上能少一个因为鬼而伤心或是死去的人。 炼狱槙寿郎去会见主公——鬼杀队的当家,年仅十三岁的产屋敷耀哉。而瑠火则是把两个孩子带去偏屋安置。 缘一看见一片淡淡的橙红从山的那一头冒出尖尖的牙角来…… 炼狱槙寿郎来到内室的时候,十三岁就已经担当起重大责任的产屋敷耀哉正端正地坐在矮桌后边,矮桌上茶香缭绕。 “炼狱槙寿郎,拜见主公!见您如今气色极佳,在下实在是不胜喜悦!” 产屋敷耀哉朝他微微一笑。 炼狱槙寿郎很佩服主公一家。主持着鬼杀队的主公一家,被鬼之王鬼舞辻无惨诅咒着。他们一族的男子从未有活过三十岁的,而在出生时就夭折的孩子也不在少数。 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也坚持着存活下来,即使是几岁就上位的主公也表现着成年男子都不及的决断力。正是在这份努力之下,产屋敷一族和鬼杀队才能在世界上存在千年。 主公的笑容看起来很淡。 即使这不过是个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孩子,但是炼狱槙寿郎却不敢怠慢。他正襟危坐,询问着:“不知道主公此次前来是为何事?”在天未亮的时候亲自赶到他家里的主公,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嘱托给他。 “我的妻子,天音,她家族里最负盛望的神官告知我,如果在此刻来到你家中的话,将会有一个了不起的收获。” 产屋敷一族世代娶神官之女为妻。 这是在家中的子嗣总于出生时便夭折这种事发生过许多次以后,神官所提供给他们的解决办法。 在那之后,有些孩子就能撑着活到十几岁或是二十几岁了…… 炼狱槙寿郎不敢发笑,“既然神官大人那么说,绝对是有好事发生。只是我不明白这个奇异点在哪里。” 产屋敷耀哉的眼神平静地落在茶水之上。 “也许,就在此刻。” 虽然听起来有些神神叨叨的,但是炼狱槙寿郎对于主公一家是无条件信任的。无论是什么时候,产屋敷一家总是能够做出最正确的抉择来。 由于主公的微笑过于令人放松了,顿时松下劲来的炼狱槙寿郎只感觉自己的肩膀有些酸酸的。背负两个十岁的小孩奔跑了半宿之后的后遗症在此显现出来。 当他试图揉动自己变得疲软起来的肌肉的时候,外面的天地里,传来了一声无法掩抑住的尖叫之声。 那个声音属于他的妻子,瑠火。 炼狱槙寿郎一个转身,冲出了房间。 *** 那是多么耀眼的光芒啊。 缘一想。 那些灿烂的逐渐出现的天光,像是播撒种子般将一粒又一粒的光点投射下来。 那些光点落在树叶上,落在池塘里,落在地面上。 光照过来了……光点落在他的脸颊上。 在小芭内震惊的目光之下,缘一点皮肤之上起了一阵火焰。那滚烫的火焰烧着他的皮肤,疼痛感刺-激着大脑,属于鬼的那双红色竖瞳明晃晃地镶嵌在他的眼眶之中。 什么生物会有红色的眼睛? 什么生物会有野兽般的红色眼睛? 什么生物遇到太阳,皮肤会化为灰烬? 唯有鬼。 作为猎鬼人之妻的炼狱瑠火,自然见识过鬼的模样。 于是在那簇火焰燃起、红色的鬼之瞳显现之时,她立马把小芭内抱了起来,跑往一边。 火焰仅仅是出现了一瞬,那被灼烧的疼痛感也只是出现了一瞬。缘一伸出手,摸着自己已然修复完成的皮肤,看着离他远去的那两个人。 他生出一种“啊,果然会这样”的想法来。 晨曦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但是他并不害怕太阳的靠近。 对于鬼来说致命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却没有任何伤害的作用。 早上的阳光很温柔……他的皮肤上镀上一层薄薄的光辉来。 红色的竖瞳逐渐转化为人类的瞳孔,刚才所发生的那一切,似乎不过是一场泡影。 炼狱槙寿郎冲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了那双鬼眼消失的过程。他佩戴于腰际的日轮刀拔了一半,此刻刀刃与刀鞘尴尬地卡在一起。 被瑠火抱着的小芭内心中胆怯之意升起。 他也看见了那双鬼眼,而他上一次看到如此相似的眼睛之时,还是在他们家的那个“守护神”身上。 炼狱槙寿郎说,那是鬼。 那么缘一呢,缘一也是鬼吗? 小芭内质问着自己。 可是在这之前,对方明明因为流血过多要死掉了…… 他张目欲裂,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想,缘一他怎么可能会是鬼呢? 因此某些可怕的声音,被吵醒了的炼狱家的长子炼狱杏寿郎推开纸门,疑惑地看向已经亮堂起来了的庭院里。 有两个不认识的孩子……大人们的眼神看起来非常可怕。 “是来客人了吗?!”炼狱杏寿郎大声问道。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很蠢,但是,拜托了,不要把情况搞得很糟糕! 杏寿郎是这么想的。 炼狱槙寿郎现在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里面。人是他带回来的,但是人不是人,好像是鬼…… 不应该。炼狱槙寿郎想,这是不应该的。凭借他的实力,足以分辨出人与鬼。可是缘一这个孩子身上的确没有鬼的气息……而且他不像是穷凶极恶的鬼啊。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鬼的……鬼舞辻无惨是什么时候把这个孩子变成鬼的? 一旦思考起这个,他的头就会相当的疼。 落后于炼狱槙寿郎的产屋敷耀哉此刻也走了出来。面对着被质疑着自身安全性的缘一,十三岁的主公朝看起来比他还小上几岁的小孩轻轻颔首。 “你好。” “你感到痛苦吗?”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出现!我爱丸三么么哒!其实丸三不叫丸三,但是有一次我切错屏了,她就干脆叫这个了(……)感谢在2020-05-22 22:59:13~2020-05-23 23:2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有蔓草 5瓶;neet猫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你好。” “你感到痛苦吗?” 当产屋敷耀哉以无比平静的语气问出这两句话的时候,瑠火突然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赶到极度的羞愧。 她果然还是太不成熟了些,根本无法做到主公那样子冷静。 在把小芭内放下之后,瑠火对丈夫投以抱歉的眼神。 两个人互相无声地安慰道。 炼狱槙寿郎招来长子,摸了摸对方翘起来的头发。 面对产屋敷耀哉的问题,缘一回答:“还好。” “还好的意思,是果然在痛苦着吗?” 缘一说:“我没有什么感觉。” 产屋敷耀哉蹙眉,“你觉得这样子是好事情吗?” 缘一便说:“也许。” 耀哉又问:“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现在,以及,未来。” 一旦被问起梦想或是理想或仅仅是简简单单的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大多数人一下子都难以回答。 缘一也同样的迟疑了。 “也许是有的……但我还没有想起来。” 不是没有找到,而是“没有想起来”。 缘一觉得自己的大脑里潜藏着一份尚未被打开的记忆。这份记忆会在特地的地点,遇到了特定的事物而打开。 就像是在炼狱槙寿郎说“燃烧你的心”时,他脑海中浮现出的某人模糊不清的影像。 就像是在看见那个鬼武士时,内心所升起的悲伤的情绪。 耀哉就说:“那么一定会想起来的,不是吗?”他的反问不像是反问,反而像是某种肯定。“只要一直去寻找的话,一定会想起你尚未想起的东西的。” “那么现在,你能够走到我们这边来吗?” 他们之间不过相隔了几米,就算是缓步走过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炼狱槙寿郎那把拔出一半的日轮刀横亘在一旁,他的心,跳如擂鼓。 缘一在原地迟疑着。 兴许是耀哉的声音太过于沉缓,充满了令人信服的魔力,缘一在尝试着跨出一步以后…… 就好像是在学走路的婴儿,周围的人都关注着他的表现。 缘一摇摇晃晃,他的第二步卡在半中央。 他要走过去……是的吗? 来自于他人鼓励的眼神,这让迷惑的他稍微有些不知所措。 在使好多人的心吊在空中好一会儿后,缘一才迈出了他的第二步。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他平平稳稳地走到了比他高上一个头都产屋敷耀哉的面前。 年仅十三岁却比许多大人都要稳重的主公把手伸进荷包里,再拿出来的时候,手心里已经多了些东西。 包装美丽的糖果从耀哉手心里滑落,直接掉到了缘一点手心里。那是一些缘一从未见过、更不可能吃过的东西…… 产屋敷耀哉说:“这个,请你吃。” 剥开糖纸,将糖块放入嘴巴之中。 “是苦的。” “因为这是巧克力。” …… 一切看起来已经没有之前那样显得糟糕了。 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得要问清楚。几乎无法忍耐住自己内心的惊奇的炼狱槙寿郎和缘一面对面坐着,而产屋敷耀哉则位于一旁,跪坐在榻榻米上。 “缘一,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被变成鬼的吗?” 问问题就是要循序渐进。 面对无比严肃的炼狱槙寿郎,缘一如实回答。但是他的回答,让在场的两个人都倍感震惊。 因为他回答:“几个小时之前。午夜,月亮升在当空的时候。” 炼狱槙寿郎的眼皮在跳,如果几个小时之前才变成鬼的话,那为何能够直接与太阳接触呢?他是鬼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出错啊……可是自始至终,这一千年来,根本就没有鬼能在太阳底下行走,就连鬼之王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他想从别的地方切入手。 “那你还记得把你变成鬼的那只鬼吗?他长什么样子?是否自称鬼舞辻无惨?” 当“鬼舞辻无惨”这个名字进入缘一的耳朵之时,他那份尘封的记忆又揭开了一点。记忆画卷展开之时,一些稀碎的令人头疼的东西同时出现了…… 「鬼舞辻无惨…,我不会放过你……!」 某个男人的声音响彻他的脑海,但又在瞬间消失不见。 炼狱槙寿郎对突然头疼的缘一投去了关怀的视线。 “还好吗?” 过去的记忆侵扰了现在的记忆,这让缘一的认知产生了一点点的空缺。这种状态在保持了一分钟以后才消散,缘一才开始慢吞吞地回答之前那个问题。 “无惨……不是……” 那个男人,鬼武士,绝对不是鬼舞辻无惨。 缘一回想着那个男人的面容,那是一张无比冷酷如岩石一般坚硬的脸。 “六只眼睛……他有……” 缘一再也没办法说得更多了。 那个时候他太虚弱了,就连视力也有些退化了。而且那个男人在他面前,只说过“你记错了”这四个字。 缘一对于对方最直观的印象,就在于这四个字。但是他想,对方一定是在说谎。 他们两个,绝对、绝对在生命的某个轮回里见过,即使是擦肩而过。 炼狱槙寿郎对着缘一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这毕竟也是不能强求的东西。 许多人在变成鬼之后都会丧失作为人类时的大量记忆,就连大人也这样,小孩子又怎么能够幸免呢?再说,或许他是真的没记住过这些…… 但是这样子来的话—— “昨天晚上,不止蛇女一只鬼在场吗?” “常子……一直栖息在这个家族里。”回头再讲起“常子”这个名字,缘一却已经没办法想不起这个名字背后代表着的东西。“常子”曾经是从未在他面前露过面的、只会在移门后面压着嗓子轻声问他状况的人…… 蛇女的名字是常子。 “你和她很熟吗?你是不是认识她?” “嗯。”缘一点了点头,“是她抚养我长大的。或许可以这么说。” 的确是这样子的,伊黑家的女人们都是在常子的示意下来照顾缘一点。 炼狱槙寿郎感到有一些难办。 一直静静聆听着的产屋敷耀哉开口道:“你被迫选择了一条相当困难的道路啊,缘一。” 被鬼养育长大的人,心情该有多矛盾啊。也许鬼是抱着想要吃掉他的心思将他养大的,又或许是真正地想要养育一个孩子…… 但是在结合小芭内的情况以后,炼狱槙寿郎觉得后面那一点不太可能。 沿着常子的那一条线,缘一将故事继续叙述下去。 “我出生的时候……被丢在雨里,是那个男人救了我。” 那个男人,指的便是六只眼睛的鬼武士。 炼狱槙寿郎感到不可置信。先是被鬼所救,后是被鬼所养育。而他本人则脱离了阳光的束缚,从而变成了超乎想象的鬼…… “即使是到现在,我也依旧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救我。是的,这依旧是个无解的难题。除非当事人出现在他面前,并且告诉他答案。否则以缘一点感悟能力,怕是一百年都无法想出答案来。 是啊,炼狱槙寿郎也是这么想的。 那么切入下一个问题。 “变成鬼之后,为什么能够与阳光直接接触了呢?鬼是无法在太阳下行走的。正是因为这一点,鬼才会在夜间出没。” 一直以来没有鬼能够克服这一点,因此,缘一身上的变化才是那么多瞩目。 “我想,也许只要坚信你不害怕?”缘一犹豫地说道。说实话,在转化成另一个种族之后,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会惧怕阳光这件事情。若非是在碰到太阳的光辉之后身上着了一阵火,他怕是觉得自己与常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虽然缘一确确实实的知道自己身上有一些特异点,但是在别人尚未表露出奇怪的眼神之前,他都会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人规定一个人到底要长成什么样子才能算是正常人。 炼狱槙寿郎忍不住笑出了声,“也许吧。”他还开了个玩笑,“兴许是鬼舞辻无惨告诉他们你们一定得害怕太阳,所以所有的鬼才都害怕太阳。” 但这不过是玩笑罢了。 如果说一个人的意念有这么强烈的话,那么世界上所有想要的事情岂不是都会顺心如意了? 可是只要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生物,就没有一个能够事事称心如意的。 “也许这个假设不成立,但是换种说法来讲的话,你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孩子。”明明只比“伊黑缘一”大上三岁,但产屋敷耀哉依旧对他使用“孩子”这个词。事实上,他对鬼杀队内的一切成员都一视同仁,所有的剑士都是非常英勇的孩子。 缘一觉得产屋敷耀哉是很神奇的人。 也很熟悉…… 想起之前对方给自己的叫做“巧克力”的糖果,缘一面无表情地朝对方说了话。 “谢谢之前的糖。” 脑回路稍微有些延迟了。 “不用谢,”产屋敷耀哉说,“因为你你很可爱。” 缘一傻乎乎地想着:他到底哪里可爱了。 *** 等到三个人的交谈正式结束之时,已经到了中午时分。 炼狱杏寿郎抱着自己被太阳晒的屁-股都烫了的弟弟跑出来,以一副“我这顿还能吃十碗”的气势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子上。 他们几个人坐在一起,产屋敷耀哉则是回去了。 缘一扶着自己的碗,迷惑地看着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呱啦呱啦地往嘴里塞饭。 ……完全想不到竟然能吃这么多。 他转过头,看见小芭内正在无声地扒饭。 想了想,缘一把碗里的一堆的一堆菜推到了小芭内的碗里。 缘一的言外之意:多吃点。 小芭内哭着接受了来自缘一点好意。 他真的、真的不喜欢吃西菜。 作者有话要说: *有被烦到 第9章 既然选择了相应的道路,那么势必要付出相应的努力才可以。 炼狱一家,由丈夫炼狱槙寿郎,妻子炼狱瑠火,长子炼狱杏寿郎和次子炼狱千寿郎所构成。也不知道这个家族的遗传性为什么这么强,几乎每一代的儿子都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就算有一些不同之处,那大概也是母亲一方所带来的影响。 炼狱槙寿郎,鬼杀队中的炎柱,个人开办着一家道场。道场自然是炼狱道场,其中的学生近来却很少。大抵是为了学习,故而来的人比以往要少的多。 来的人少了,拿到的钱也就少了。 不过炼狱槙寿郎身为柱,本来就有着无限的工资。他起先开办道场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钱,是希望能够让那些对剑术感兴趣的人们学会剑术,充分体会到其中的奥秘。 依靠着祖上传承下来的“炎之呼吸”锦策,炼狱一家变成了世代相传的剑术大师。 然而小芭内的情况稍微有些特殊。他现在十岁,虽说是已经到了可以使用木刀练习的年纪。但由于生活环境所迫,他长得格外矮小,手臂和腿部的肌肉也比同龄人要少的多。 一名优秀的剑士,总是有着格外紧致的肉-体。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调动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刀剑之中。 “所以说,水之呼吸比较适合你。”世间存在五大基础呼吸,分别是水炎风雷岩。而不同的呼吸法也可衍生出不同的呼吸来。比如说水之呼吸衍生出了花之呼吸,雷之呼吸衍生出了音之呼吸……呼吸法是多种多样的,剑士是可以依据自身的特点将最基础的呼吸法进行转化,从而创造出最适合自身的呼吸方法来。 炼狱槙寿郎将小芭内推荐给了水之呼吸的育士——白夜琉璃子。白夜琉璃子今年五十三岁,已经从柱之位退役二十多年了。 鬼杀队的剑士的活动年龄总是很短暂,大多数都是在三十以前退役的,更多的,则是在与鬼抗争的过程中失去了性命。 在解决了小芭内的事情后,炼狱槙寿郎则开始苦恼于缘一。 在问缘一今后的打算时,对方只是说没有打算。 在提出了几个看似可靠的建议之后,对方却只是不说话,沉默地摇了摇头。 难办啊难办。 面对这种不擅长说话的小孩子,炼狱槙寿郎总是感到很苦恼。他所能做的,就是时不时地关心对方一点。 即使对方是鬼。 但缘一是被主公认可的、不会去伤害人类的鬼。 其实炼狱槙寿郎一开始还担忧过食物该怎么办。鬼的味觉与常人不同,他们几乎无法品尝出除了血肉以外的东西的味道。即使是有,味道也很淡,就像是在嚼一张写满了字的废纸片。 但是缘一可以准确地分辨出食物的气味,并且从未对“人(鬼的食物)”产生过任何食欲。 西菜是带着酸的。 李子是甜滋滋的。 巧克力是苦涩的。 各种各样的食物,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味道。 晚上,在夜幕降临,小芭内晃晃悠悠地钻回被窝里,只露出谪丸白色的小脑袋。他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缘一嘟囔。 缘一跪在榻榻米上,他身后是月光星光世界。很淡雅的颜色,衬得他的头发更加黑,发尾的红色愈发明艳。 小芭内钻出一点脑袋,望着天花板,小声地问:“我们真的可以依靠炼狱先生家吗……”他说的好小声,好像怕声音再大一点就会被奇怪的人听到然后拿过去告状。 缘一说:“是好人。” 现在是好人,以前、好久以前也应该是好人。 他点了点头,对自己的想法给予了肯定。 缘一的手指动弹了一下,手指蜷曲后又伸展开来。 “这个,送给你。” 小芭内看见对方手心里,形状奇怪的巧克力像个滑稽小鬼一样堆在一起。 *** 黑夜,是鬼会行动的时间。 十二鬼月中的上弦之月,上弦之三猗窝座,一眨眼间发现自己转移了位置。 原本的他站在山顶上,看着远处村庄里燃烧起的一阵烟火,明明亮亮,欢声笑语起伏。然而下一秒,他就站在了一间由八块榻榻米大小的房间里。 不,不止是八块。四周有无数的楼梯,而走廊与楼梯则连向不同的房间。 这里是异空间——无限城,乃空间之鬼鸣女所打造出的独立空间。 而鸣女之所以将他们召唤于此,估计是禀承着鬼王的旨意。而鬼之王之所以将他召集于此处,那就说明……有上弦之鬼被猎鬼人杀死了。 黑色的刘海遮盖住大半面孔的女鬼端坐于高台之上,用手轻轻拨动着手里的琵琶线。于是乎,其余上弦之鬼也出现在了这里。 上弦之一黑死牟来的比猗窝座还早。他跪坐于帘子后面,冷酷的脸上无悲无喜。 在猗窝座之后来的有上弦之二童磨,上弦之五玉壶,以及上弦之六妓夫太郎与堕姬兄妹。 上弦之四半天狗没来到此处…… 猗窝座没想到,居然会是半天狗被猎鬼人所杀。半天狗虽然看似胆怯弱小,但他的确很强大,否则鬼舞辻无惨大人也不会让他位列上弦之四。 不过既然他死了,那究竟是何等厉害的猎鬼人?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 在所有鬼的印象当中,猗窝座都是个战斗狂人。和喜爱吃人的鬼相比,他简直就像是个异类。而且他就算是吃人,也不吃女人。这种挑食的习性若是放在其他鬼身上,必定会遭到鬼王的惩罚。然而大抵是他既忠心又强大的缘故,鬼舞辻无惨便放纵了他这种行为。 上弦之五玉壶从精美的壶器里探出肿瘤似的脑袋,“诶啊呀呀,原来是半天狗阁下被猎鬼人杀了,简直……简直是可怜啊。” (简直就是败坏上弦的风气。真是为他感到羞耻。) 表里不一点玉壶没能得到猗窝座的回答,不过他也料到了。反倒是不太想搭理的上弦之二主动地凑过来应和道:“太悲伤了,半天狗阁下居然没了……”有着七色瞳孔的美貌青年假惺惺地擦了擦眼泪,然后又将那双彩色琉璃样的眼睛朝向猗窝座。 猗窝座:超级不想理这个讨厌鬼.jpg 自打没趣的童磨撇了撇嘴,转头问向跪坐在上方的鸣女。 “琵琶女姐姐,无惨大人还没到吗?” 鸣女心里想着:这个男人果然没有记住她的名字。她轻启嘴唇,一阵女声便在四方回荡起来。 “无惨大人……早已降临了……” 说罢,一阵天旋地转,上方的房间以倒立的形式向下坠落,而又在一瞬间,上弦之鬼的方向与头顶的那个房间的方向调转了。 身着华美的黑留袖的盘发女人手持一本书籍,慢吞吞地走过。 “半天狗被人杀死了。”从那个女人口中,发出了属于鬼舞辻无惨的声音。 在场的六只鬼纷纷低下头,不敢去看对方。 鬼舞辻无惨,唯一的鬼之王,目前假扮着一个有钱寡妇的货真确实的男人。 他秀丽的面庞上笼着一层冰霜,看了好不让人害怕。 “上弦被杀,一百年之内这种事情发生了两次。”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了起来,“你们这群废物!如果连上弦之鬼都这么容易被人类击败,那么你们哪里敢称上弦?!” 面对暴怒的鬼王大人,众人气也不敢喘。唯一敢说话的则是一项不着调的童磨。 “真想知道半天狗阁下是被谁所杀的啊。” 这个问题,鬼舞辻无惨也不知道。当他察觉到半天狗身亡试图用藏在对方身体里面的属于自己的细胞去观察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细胞已经完全死亡了。 他一开始觉得是鬼,但是他并没有制造出过这么强大的鬼。半天狗贵为上弦之四,一个人可以分-裂出好几个人,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死掉。可是这样一来,他就是变相地承认半天狗被人类所杀。 可是不可能有人类拥有将其一击必杀的能力…… 为了探明这份真相,鬼舞辻无惨找寻来了另一只拥有相关血鬼术的鬼。 紫色盘发的女鬼出现在无限城内。她是新任的上弦之四——百花童子。 作者有话要说: 「莲歧:星熊你快点跑啊!!!!」感谢在2020-05-24 11:32:10~2020-05-24 22:54: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萧Z竹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堕姬一直以来都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子。娇纵的小女孩,这是别人对她的评价。她平生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那连大人都自愧不如的美貌。 那是一种纯洁中带着野蛮的美丽,在乡下所遇见的“绝世美人”之中会遇到诸如此等的美丽。 堕姬对自己的美貌是绝对自信的。在成为鬼之后,她一直有在吃那些长相漂亮的女人。在她看来,这样子以来,她的美丽将会长盛不衰。就连无惨大人也会摸着堕姬的头夸奖她,说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鬼。 因此,在遇到比自己美丽又位居自己之上的百花童子时,堕姬便气得牙痒痒的了。她抓着自家哥哥的手臂,不说话,就光用那娇憨过了头看起来有些无理愚蠢的眼神去盯她哥哥。 妓夫太郎想:脑子真的有不好用诶,就算是看我我也没办法啊。 直接顶替了半天狗之位的百花童子看上去是二十五六的美貌女子,紫色盘发,眉眼柔和,带着梨花般的淡淡青白。她的和服上缀着一大片的山野林花,精致的绣花蔓延至裙底,和一片紫色交汇融合在一起。 百花童子出现后,便朝鬼舞辻无惨深深地跪拜。 “无惨——大人——属下很高兴能够与您在如此近的距离内接触,这让属下感动到几乎要落下泪来。我竟没想到能够直视您高贵的面容,请宽恕我先前无礼的眼神。” 百花童子卑躬屈膝,真就是一点骨头也没有。 但是无惨的脸上露出了愉悦的表情。 无惨有被取悦到。 这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巨婴,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夸奖他,用仰慕的眼神仰视他。 “我准许你起来看我。” 百花童子起身,眼睛依然垂得低低的。 鬼舞辻无惨缓步走向一旁,他所站的那块木板便向上方升去。 他又出现在比众鬼还要高的地方。 “百花童子,告诉我,是谁杀了半天狗。” 在场的鬼之中都隐隐有些猜测。 (就连无惨大人也不知道半天狗究竟是被谁所杀的?) (有些好奇呢。) 童磨脸上依旧是笑眯眯地。戴着的面具太久了,除了能够直接通往他心灵的无惨,怕是没能察觉到他的想法了吧。 鬼舞辻无惨能在读取与他相面的鬼的思绪。 但是现在的他,根本就不想去关注这群因为上弦地位而沾沾自喜的属下。 因而,童磨才敢在脑内妄想。 百花童子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属下明白了。” 她的皮肤里渗出一些血来,许多滴鲜血在她身前凝结成一片血之镜。 (半天狗。) 百花童子于心中想象半天狗的模样,并多次默念对方的名字。 (给我找到,半天狗。) 血镜上的空白突然被一阵漩涡卷入,平静破碎,一些漆黑的白色的绿色的东西混杂在一起,就像是有人把一堆颜色不一样的东西搅拌在了一起一样。 在长达半分钟的“搅拌”之后,血镜里的景色终于清晰了起来。 黑死牟的眉头一跳。 只因为血镜里出现的那个地点,正是他不就之前离开的地方。 不就之前,他抛弃了那具尸体,落荒而逃了。 但是他后来想到,赶来的那个那么大抵是柱。因而黑死牟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留下来先杀了那个柱再走。 但是后悔的事情是无法挽回的。 血镜里有一片深蓝的天幕,天幕里悬挂着月亮与星星。又过了几秒钟,半天狗的身影出现在血镜里。 半天狗的外表是佝偻的老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脑门上盯着一个巨大的包,边上则是两只鬼角。 血镜之中,半天狗像个摔倒了的老人一样趴在地上。他的鼻子在抖动,估计是在嗅某种味道。在趴着闻了一会儿之后,半天狗起身,打算往山下走。 一切都很正常。但这份正常,到这里就截止了。 就在半天狗慢吞吞地往山下走——说实话,他的这个走整得像是爬一样——的时候,地面上的草叶震动了一下,一道漆黑的影子破土而出。 影子不是普通的影子,好像是尖锐的刀。 影子不是刀,而像是西洋医学里的针筒。 众鬼只见半天狗被那黑影戳中了,然后眨眼之间就变得干枯,而后灰飞烟灭。 黑影在从半天狗身上得到什么后膨胀了,比之前大了一倍有余。但它依旧灵活地钻入地底,消失不见了…… “这是……什么?”猗窝座的表情有些茫然。这怎么看都像是血鬼术吧……那群人类剑士哪会这个? “给我看更多的。”无惨命令道。 百花童子闭上眼睛,思想与他血鬼术融为一体。 她说:给我看更多的。 场景又开始变化了。穿过崎岖的山路,踏过还青青的坚硬的芒草们。一双漆黑的靴子进入了众人的眼中。 穿着黑靴子的人没有动,他的身体前倾,似乎是在看着什么。 画面的重心一点点向上移动…… 在场的上弦之月都看清了出现在画面当中的那个人。 赫然是上弦之一——黑死牟。 这下子,大家的视线就全部都在他身上了。 鬼舞辻无惨质问道:“黑死牟,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拟态成女人的鬼舞辻无惨依旧有着恐怖的令人震悚的眼神。 黑死牟张开嘴巴,刚刚说出一句“请宽恕我——”,无惨的视线却又被其他什么东西夺走了。 只因为画面再次转动,露出了那个场景之内的另一个主人公。 另一名主人公,是个很小的人类的孩子。瘦小的,骨瘦如柴,但是却穿着上好的料子。他的手上是血,衣服上是血,脸上也是血。 苍白的没有任何疤痕斑纹的脸上也全是血,就好像刚才有人把他的头按进了血坑里。 “怎么说呢?总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相似感。”童磨无意识中说出了最为关键的那一点。 而在同一时间,在场的所有鬼都感到自己身体里属于无惨的那份细胞猛烈地震动了。 “黑死牟!你在做什么!!!”突然尖叫起来的鬼舞辻无惨,纤细的手臂突然化作长满肉团的肉刃,直接打掉了跪在一旁的黑死牟的脑袋。 从未见过鬼舞辻无惨对他最信任的上弦之一做出过如此的惩罚的堕姬,眼神变得呆滞了起来。不止是她,其他鬼。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鬼王身上这份突然爆发的愤怒究竟是来自何处。 黑死牟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那个存在,是其余鬼只可仰视的存在。作为鬼王最信任的属下的他,几乎就是鬼族中的第二人。而且也许是因为他和鬼王认识的年数十分久了,这才使得二人之间的关系更趋向于平等的“合作伙伴”。 可是今天,鬼舞辻无惨直接打掉了对方头。 恢复力格外强大的上弦之一于瞬间就重新长出了自己的脑袋。他低下头,口中的言语像是被施加诅咒般无法说出。 他要怎么说? 他得说什么? 无惨依旧到达率愤怒的顶峰。 不会错的。 他双眼睁得很大,瞳孔里倒映出血镜上那个孩子的模样。 虽然没有戴着花牌耳饰,虽然脸上没有斑纹,但毫无疑问,这就是继国缘一,不……应该说,这是继国缘一的转世。 想到这里,无惨心中生出一个想法。 “所以这些年来……你一直是在找这个怪物吗?”鬼王像是没有了力量,双手垂落在身侧。 但是他的眼神好恐怖,脸色也好恐怖。 恐怖的鬼舞辻无惨,以极端平静的声音质问着黑死牟。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人有吃日辻辻日的,别骂她 第11章 “这百年来,你一直在背着我偷偷做某些事情。知道我为什么不质问你吗?”鬼舞辻无惨歪着头,大半的眼白露在外面。 堕姬喜欢翻着眼睛歪着头盯着讨厌的人的这个动作,就是从无惨这里学来的。 鬼舞辻无惨身上所散发而出的恐怖气息,令所有人都心有戚戚。 黑死牟不敢抬头,“属下……不知……” 黑死牟作为人类时就是服从主公的武士,在成为鬼后,他就是服从于鬼舞辻无惨的鬼。 他所接受的教育,就是要服从并辅佐强者。 鬼舞辻无惨脚下的木板又向上升去,周围各间小房间飞速地转换着方位,让跪坐在原地的那几个鬼也感到了头晕目眩。 一块巨大的画布悬挂于无限城的天花板之上。那是一副百鬼夜行图,而首中占据着最大纸面的,就是黑发的恶鬼——鬼舞辻无惨。 他的身形占据了好大一块画布,给人的压迫感绝非可以用山和海来形容。 而庞大的恶鬼周围的,则是一样相貌凶恶但不入流的小鬼。他们群聚在鬼之王身边,就像是一根枝蔓上的小小叶片。 群叶连一朵恶花也遮不住。 “因为我比你们要强大,比任何人都要强大。”鬼舞辻无惨瞪着大大的眼睛,从高处俯视着臣服于他的诸鬼怪。 “我比你们加起来还要强大。蝼蚁们的想法,难道会需要我花费任何精力吗?” 陷入了狂怒之中的无惨,并没有完全地丧失理智。他注视着那些不敢看自己的上弦之鬼,将他们脑中的思绪全部读取了。 混乱的思绪。 平静的思绪。 好奇地思绪。 “但是啊,黑死牟。”矛头又重新指回了黑死牟,他最信任的部下,也是被他认定为合作伙伴的男鬼。 “你背着我-干了这种事情,你——把——我——最大的——敌人——”鬼舞辻无惨一字一句地说,每一个字眼的响动大得让无限城这个空间震动。 ……鸣女被无惨无形中散发的强大力量击昏了片刻。这也没办法,她是在场最弱的鬼。 “复活了。” 这三个字落下后,无限城里便被一阵寂静所包围。 没有一丁点声响。 无惨想来,半天狗一定会死,绝对是因为继国缘一那个怪物。 那个怪物,作为人类时就强的不对劲,简直违背了天理运行的规则。如果成了鬼(他想,黑死牟一定是把继国缘一变成了鬼),那么半天狗死了也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毕竟那是继国缘一。 毕竟那是继国缘一。 三百年前被对方切碎的身体还在隐隐作痛,伤口还在疼……好疼。即使是几百年过去了,那些伤痕依旧没有痊愈,时时刻刻都被太阳的温度灼烧着。 “不……无惨大人……请……听我讲……”黑死牟有很努力地讲话,但是他的语速实在是太慢了。 本来还有个更方便的办法,那就是脑内传讯。可是无惨太生气了,生气到黑死牟必须用言语给出一个回答才行。 鬼舞辻无惨冷酷的眼神落在黑死牟长着六只眼睛的脸上。 …… 感受到了,身为人类时,被看清的那种眼神。 藏在袖子里的那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而黑死牟表面上依旧没有什么波澜。 “他的确是……死了。我看见……他的肝肺……心脏都枯萎了……血液已经……停止了流动。毫无疑问……他死了。” 这一点是不可能错的。 绝对不会错的。 那个家伙。 他的弟弟。 无数次的缘一的转世。 都死了。 都没能活下来。 血镜里的场景又开始转化了…… 那正是黑死牟落荒而跑后的现场,一阵风吹草动后,从树丛里钻出了两个人。一个是鬼杀队的柱——他制服上的金色纽扣证明着这一点,另一个则是十余岁的绑着绑带的孩子。 他们出现在“缘一”身旁。 过了好一会儿。 黑死牟口中的“死人”伸出手,摸了摸黑发男孩的脑袋。 那只手上长着不可能属于人类的尖锐指甲。 寂静。 寂静无声。 “你说……他死了……” “的确是……这样的……”黑死牟沉稳的声音不再如之前那样平静。 他想,怎么会呢?缘一死了。这一点是不需要去质疑的。 他的通透视野告诉着他这一点。 但是又有什么东西,有关缘一的东西悄悄地跑出了他的认知。 “很好啊……很好。”无惨恶意地模仿起黑死牟的说话方式来,这让虽然脑袋很粗很不好用但好歹有着一分女子的细腻感的堕姬浑身上下都生出了鸡皮疙瘩。 (好可怕。) 鬼舞辻无惨似乎已经认定半天狗是被那个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和黑死牟关系匪浅的孩子所杀。 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太可怜了……无惨大人是多么生气啊。)童磨因为对方的这份愤怒而悲伤,不由地淌下几滴眼泪来。 猗窝座:有被恶心道。 鬼舞辻无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无法感受到我与那个家伙的联系。也就是说……”他高高地昂起头,因为再一次读到了和当时一模一样的耻辱“有鬼像叛徒珠世一样,逃离了我的掌控。” 三百多年前,鬼舞辻无惨被继国缘一重伤,与他同行的女鬼珠世也正是那个时候逃脱了他的精神掌控。三百年里她藏得非常好,这么久了,无惨依旧没能抓住她,将她碎尸万段。 堕姬颤颤巍巍,但是有很想表现自己。 “无惨大人,属下一定会将那个鬼抓回来给你!任你处置!” 妓夫太郎简直没眼看。 (什么种类的笨蛋妹妹啊!) 事实上,在场除了堕姬以外的鬼都知道这句话并不能让无惨收心。 美丽的女鬼,拟态中的鬼之王,因为愤怒而扭曲的精致的脸,以及口中探出的两口尖牙。 “你以为——你就可以吗?!” 他当时被伤害得好严重,简直就要死掉了。 无惨在出生之前就一直与死亡为伴,在母亲肚子里时就多次遭遇死亡。乃至出生后,产婆也认定他是死婴。在他被放入木柴中即将被燃烧殆尽之时,无惨终于挣扎着发出了第一声啼哭…… 鬼舞辻无惨,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困难,比任何人都想要活下去。可是与此相对的,他每一次遭受到的威胁,都无比严重,威至生命。 遭遇继国缘一的那一次,是他生命里最可怜的时光。被对方的赫刀所砍下的脑袋与手臂无法复原,为了逃跑而分散成一千八百块的身体也被那个怪物砍中了一千五百块。 那个时候到无惨,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是他还是坚强地活了下来。 堕姬惴惴不安,有些想流眼泪。 当泪水顺着眼眶淌下来的时候,无限城里只剩下了对方的声音。 无惨说:“杀了那家伙……不,把他——那个怪物,带到我面前来。” 他会亲手杀死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 「莲歧:本文无cp啦!!!作者的意思是说他写的时候会有点个人感情色彩但是人与人之间真的没感情quq」感谢在2020-05-25 23:25:02~2020-05-26 22:57: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萧Z竹 10瓶;幻暝月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鬼舞辻无惨那样的考虑,绝非毫无道理。 一个人变成鬼所花的时间决定了鬼实力的强弱,越是强大的人类,转化成鬼所要花费的时间也就越长。 举个例子,黑死牟变成鬼花了三天三夜,童磨是两天,猗窝座也是两天。而下弦之流只需要半天(或者根本就没有)而已。 无惨观察到黑死牟出现在血镜和离开原地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五分钟的时间,能够变成什么样的鬼? 虽然他也有想过为什么继国缘一转化为鬼只需要几分钟,但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身体天生和鬼血不适应。 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可以被转化为鬼的,大多数都人类会无法承受住鬼王之血,然后当场暴毙。 但是…… 想不明白。 鬼舞辻无惨想不明白。 但如今的他大抵没有多么厉害,努力一把,或者轻轻松松就可以杀死对方。 秉着这样想法的无惨,对上弦之月们下达了命令。他并没有将这个命令通知给所有的鬼,只因为无惨觉得那些弱小的鬼(包括下弦之月)都不配。 他们根本就不配参与进他和继国缘一的事情中来。 在下达“把继国缘一带到他面前来”这样的命令后,无惨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够看见那个转世的仇敌。 可是这一次终究是无惨错付了。 这一年,伊黑小芭内被送到白夜琉璃子那里学习水之呼吸。而身为鬼的缘一则被留在炼狱家,接受炎柱炼狱槙寿郎的看管。 一个普通人要成为一名剑士,大概要在育士手里呆一到两年。而小芭内由于年龄和自身的特殊性,估计是四五年之内都不会离开白夜琉璃子所在的天竹山。 也就是说,即使无惨心慌意乱地派上弦之月去找寻继国缘一的转世,那些鬼们也没办法找到。 身处鬼杀队庇佑之下的炼狱家,并非鬼们所能轻易找到的。 若是如此容易就被发现踪迹,那么鬼杀队就不会从平安时代就持续到今天了吧。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每一日每一夜的无惨的心情都很糟糕,且越来越糟糕。他那狂怒的心情,只能对自己的那些无能属下所发泄。 那么在鬼舞辻无惨怒火滔天的时候,缘一(无惨自认为的宿命中的仇敌)正在做什么呢? …… 月亮皎洁,星星一串又一串。 夜晚很美,也很温柔。 缘一坐在庭院里,拿着现时代的话本逐字逐句地念过去。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有一种不明意义上的晦涩,也许是因为没有受到过正统的教育吧。 炼狱槙寿郎是提出让缘一和他的两个儿子一起学习的,但是课程落的太多了,有很多东西必须缘一自己补起来才行。 作为书法老师兼其它功课老师的炼狱瑠火本以为缘一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够追上她的次子千寿郎的学习进度。但是出人意料的是,缘一仅仅是花了一个通宵的时间就将这些东西学进去了。 不过学进去了,并不代表学透了。因而有些东西,还得他自己细细琢磨一番才行。 面对缘一通宵学习这回事,瑠火起初还带着一丝的担忧。熬夜乃人之大敌,可当她看见缘一第二天早上神清气爽地出现在饭桌旁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对方的身份是鬼,而鬼是在黑夜里活动的生物。 但是缘一白天也不怎么睡觉…… 瑠火一时弄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什么时候休息的。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悄悄地盯着缘一,但时间久了,瑠火也就随对方去了。 因为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这个也是大家都睡了的夜晚,缘一坐在庭院里,和夜风一起读话本。这是个有些奇特且古老的故事,全篇没有出现任何人称,却让人形象地想象出作者所描绘的那个光怪陆离的天外世界。 身旁突然传来一阵稀碎的脚步声。 是炼狱瑠火。 瑠火夜起,刚好看见缘一坐在外面,有点像在发呆。 其实她有话想说,但是一直都没能说出来夜深人静之时,那份愧疚的情感就愈发浓烈了起来。 炼狱瑠火来到缘一身旁,在他边上坐下了。 “在看话本吗?” 缘一把手里的书摊给对方看。 “是个很可怜的故事啊。”瑠火看了一眼,就想起了那个故事的全部美容。 这个话本的名字叫做《真云传》,讲述的是一个被上天选中的男人在与自认为是天的存在对抗时逐渐失去了身边所有人和物的故事。 是很悲伤的故事。 缘一摸着话本封面上那轮向下坠落的太阳,细细的声音却很平静,“很有意思。” 有意思到好似这个故事他曾经亲身经历过。那股熟稔感让他猜中了接下来的剧情。 瑠火宁静的眸子里涌上一阵歉意来。 “那一天的事情,我很抱歉。”瑠火讲的是缘一刚来的哪一天,看见对方照射到太阳突然鬼化的瑠火抱着小芭内跑开了。 “我当时很害怕……很害怕小芭内会受到伤害。” 在她眼里,鬼是撒谎成性、总是为了自己而做出各种不利于他人事情的可怕生物来。因此在看见那属于鬼的红色双瞳显现之时,瑠火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还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小芭内抱走了。 “我真的……对不起。”炼狱瑠火低下头,脸上蒸腾起羞愧的红色来。 把好的孩子无端认作是恶鬼,一定会让对方受到伤害。瑠火是这样想的。 缘一摸索着话本封面的手指的动作依旧很轻柔。孩子的双眼很温柔,那里面有着一种如同冬日焰火般温和的物质。 明亮的……某个早起的冬天的清晨,透过窗户和门扉,就能够看见那柔和的太阳光线洒下来的美丽风光。 缘一有一双很美的眼睛。正是这双如镜子般可以倒映出人心善恶的眼睛,才让瑠火的惭愧之情愈发明显。 缘一望着瑠火,以一种非常日常的口吻对着她说了两句话。 “没关系。” “我不害怕你。” 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无需戒备,不需要隔阂这种东西存在于人眼与人眼之间。 在他说出这句话以后,缘一感觉瑠火的心情显而易见地便好了。 他想这真好啊。 漂亮的人一旦高兴起来,就会更漂亮。 炼狱瑠火黑曜石般的眼睛让缘一联想起了笑容。 很久很久以前,一定有个人,有着一双会笑的黑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莲歧:这里强调一点,我尊重原著的一切设定。歌一直是很可爱的女孩子,她的存在是有意义的,不是可以随意抹去的。所以这里歌还是缘一的老婆,但是因为本文根本就没有感情线(歌早就去世了),所以本文标签是无cp。嗯,本文真的不是日黑黑日,真的不是。就是单纯的扭曲的兄弟情罢了……嗐,灶门兄妹太好了。」 *她说她昨天梦见无惨了,无惨还把她杀了。感谢在2020-05-26 22:57:50~2020-05-28 22:5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eet猫、在大苹果树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炼狱家非常神奇。 缘一想。 这家人也不知道是如何保留着那么完好的传承的,每一代的子女都有着几乎一样的脸。热烈的,明艳的,就像是咕叽咕叽猫头鹰一样的脸蛋。 不光是男孩,女孩也是如此。只不过女性因子的缘故,女孩的脸庞比男孩要柔和上不少。 当缘一观看着炼狱一家好几代以来的画像之时,他对这家人的佩服之情便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而且他们不仅长得很像,性格也非常相似。 怎么说呢?就是非常可靠的人,但是说话的时候老爱用吼的。 每天早上,缘一都是在庭院里的喊叫声中睁开眼睛的。 虽然他闭着眼睛的时候也没有在睡觉。 缘一的睡眠时间真的很短。化身为鬼的那一天,从他背后窜出的拥有生命的影子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回来的时候带给他一大股能量。 “能量”。 那是一股相当强大的力量。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非常弱小。 凭借自己的力量和少许黑影带回来的能量,缘一克服了太阳对他的伤害。剩下的那些能量则积蓄在他的身体里面,像是沙漏一样慢慢地漏进肌肉当中。 虽然现在那股能量很多,但是如果持续这个样子的话,那股能量迟早会消耗殆尽。 也许到了那一天,他就会不再具备如今的能力了啊…… 但是后果如何,缘一尚且不知道。 庭院里有力的男声让缘一拉开纸门,和往日一样去注视那对父子。 炼狱槙寿郎的长子名为杏寿郎,次子名为千寿郎。杏寿郎和炼狱槙寿郎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千寿郎则有些女孩子的柔弱。 他的眉头常常是垂下去的。 缘一拉开纸门的时候,炼狱槙寿郎正在教导两个孩子如何正确地使用木刀。作为一名负责任的父亲,作为一名强大的剑士,在面对对“剑士”这个身份有着强烈兴趣的孩子们,炼狱槙寿郎几乎是无比热切地教导着长子与次子。 如果不出问题的话,他两个孩子中一定会有人出任“炎柱”。有可能是长子,有可能是次子,也有可能二者都是。 炼狱一家传承炎之呼吸已经有四百年之久,而这个家族每隔几代就会出现一个柱。 悠长的家族传承,代表着一段充满了血与泪的历史。 炼狱槙寿郎正在教导长子如何正确地做出用刀的姿势来,杏寿郎的被抓住的那双手向后坳去。 “噢!缘一!你也要过来试试吗?” 炼狱槙寿郎其实一开始就问过对方要不要试一下刀,但是对方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在小芭内去往白夜琉璃子所在的天竹山之后,槙寿郎一家其实又担心对方会不会因为兄长不在身边而感到悲伤。 但是同样年仅十岁的缘一,同时兼具着大人的沉稳的傻孩子的呆滞。也许是这两个因素交叠的原因吧,槙寿郎几乎没有见过对方因为孤单而露出落寞的神色过。 缘一对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刀对于他来说,像是烙铁。烙铁触之于手中,势必要烫伤自己以及他人。 握住刀的话,势必要砍倒些什么。如果用刀去打人的话,他会感到很恶心。 所以缘一拒绝了来自炼狱槙寿郎的好意。 年幼的千寿郎踌躇着,最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几眼缘一。 对于突然出现并要久居于家中的这位“哥哥”,千寿郎在基本没有说过话的前提下,是不敢出声和对方搭讪的。 总觉得不会得到什么回答…… 有着细腻内心的哥哥看出了千寿郎的想法。这位较年长的长子按着性格内向的弟弟的肩膀,以家里一贯的大嗓门喊道:“不要犹豫,千寿郎!想要认识朋友的话就去和他说话吧!” 哥哥是个非常好的哥哥,总是能给弟弟或是家里其他人带来动力。 内心是人强大的动力。 而杏寿郎所做的,只不过是点燃别人的心。 于是这天下午,没有课的时候,千寿郎就去找缘一了。虽然被杏寿郎大力地鼓励了,但是他还是有一点害怕和担忧。 总觉得对方是个很冷漠的人…… 千寿郎总是害怕着这些事情。 万一做不成朋友反而被讨厌了该怎么办呢? 他站在缘一所在的那间屋子的门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敲个门问候一声。 但就在千寿郎不知道要退缩还是向前的时候,纸门被房间的主人拉开了。 缘一推开那道有些沉重的木框纸门,大而圆、显得秀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千寿郎。 千寿郎被盯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他实在是太容易害羞了。 缘一只说了两个字。 “请进。” 年纪相差了几岁,脑电波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两个人对着小桌面对面坐着。 因为千寿郎实在是太拘束了,拘束到好像这里不是他家一样。缘一就拉开一个小抽屉,从里面摸了几块糖出来。 糖。 也许是因为年龄的原因,不知道要如何和缘一相处的瑠火,给了他很多糖。 就连杏寿郎和千寿郎也没有吃过多少糖。 因为太多的甜感会损伤他们的牙齿。 那么鬼呢?鬼的牙齿会坏吗? 一般来说,坏了的时候就会瞬间修复好,所以蛀牙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存在。 久违的摸到糖果的千寿郎瑟缩了一下。 他真的很久没有碰过这种东西了……家里也很少出现。 “谢谢你哦……” 千寿郎还是没有想起这里是他家,而不是缘一他家。 然后,捏着糖果的千寿郎又出现在门外。 嗯……发生什么了? 不善于讲话的千寿郎,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出来了。 emmmm…… “哥哥我好像失败了……”刚刚踏出第一步的千寿郎,被自己绊倒在路口。 杏寿郎虽然没明白这么短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作为年长几岁的兄长,所以他还是非常用心的鼓励了他。 “没关系!就算第一次失败了,还有第二次呢!” 第二次迈出脚步的千寿郎:失败×2 杏寿郎:不要担心!还有第三次呢! 眼见着次子像个呆头鹅转来转去,瑠火渐渐露出了担忧之情。 ……不应该啊。 她深深为自己次子的交友过程而感到心酸。 缘·有想好好说话但是千寿郎总是说着说着就自己走了·一:?很怪。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啦quq感谢在2020-05-28 22:50:51~2020-05-30 19:1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鱼香肉丝竟然没有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的凤妖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当缘一借住在炼狱家的时候,伊黑小芭内在做什么呢? 这个身形瘦弱的男孩在到达天竹山后,见到了发鬓微白的白夜琉璃子。 原本以为自己将要经受艰难的训练的小芭内,却在白夜琉璃子这里喝了半年茶。 半年茶以后就是半年的川柳和俳句。 半年川柳和俳句以后就是半年的游山玩水。 小芭内一度以为白夜琉璃子根本就不是那种正经的培育先生,而是专门来耍他玩的。 但在这种奇奇怪怪的生活经过了一年半以后,当小芭内的耐心趋于消失之时,于某个夜色深沉的黑夜,白夜琉璃子打开了他房间的门扉。 她说:“跟我来。”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芭内赶紧穿好了衣服,跟随着对方的步伐,一脚踏入了山中。 夜色深沉,一切妖魔鬼怪都觉得自己的踪迹可以被黑夜隐藏,于是便出来兴风作浪。 在这夜之前,小芭内一直以为白夜琉璃子是个骗吃骗喝只会过过小日子的老婆婆,但是在这一夜之后,他才明白对方为什么能成为鬼杀队的柱。 动作、速度、力量,每一招剑技都千变万化。 这就是水之呼吸。 水,可以变成任何的形状,拥有无数种外形。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无法造就的…… 白夜琉璃子说:“我希望你在学习呼吸法之前,能够平静你的内心。”这位平时总是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眉眼之间藏满了年轻时的锐利。 小芭内连连点头。 在这之后的日子里,他终于意识到了之前的生活是如此的轻松和惬意。 学习呼吸法是为了更好地使用日轮刀。在使用日轮刀之前,这个人一定要经过无数次的挥刀,练就了足够强健的肌肉。 但在挥刀之前,他还要有一定的身体力量。 小芭内地狱般的生活,在那一个夜晚之后迎来了开始。 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他都生活在生不如死的生活之中。每一个白天的手臂都是没有知觉的,每一个白天的自己都是伤痕累累的,每一个夜晚的自己都是浑身酸痛的…… 曾经无数次伸出过想要退缩的意愿,但是只要想起伊黑家那些死去的女人、女孩,小芭内就觉得自己没办法退缩。 他不能后退。 虽然“家人们”并不是被鬼当做了食物而被杀掉,而是因为身为祭品的他(小芭内)逃跑了才被杀掉的。 可是小芭内还是要拿起日轮刀,去学习,去战斗。 他想救人,救很多人。 因为好像这样一来,他就能够彻底摆脱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那五十多条人命。 但是那些幽暗的沾满了血的影子时时刻刻地攀附在小芭内身上,让他每一刻每一刻都强迫自己继续舞动双腿,挥动双手。 还有……如果说还有什么令他无法放下的……那么……一定是你(缘一)。 *** 「给缘一: 在天竹山的日子很辛苦,但是我学到了很多……师傅说我也许能够依据自身特点,从水之呼吸里衍生出适合我的呼吸。我想,如果真的能成功的话,我要叫他蛇之呼吸……在训练的时候,谪丸总是帮助着我查看周围的视线,有好几次我差点掉下悬崖,都亏了它我才能获救……谪丸是很厉害的蛇,它总是比大多数人要聪明……你最近过得还好吗?炼狱先生一家都是非常好的人,你一定也受到了很好的照顾吧?真想赶紧回来和你想见啊,但是师傅说我要想出山,大概还需要三年的时光……我真的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剑士吗?我也能向炼狱先生那样去拯救其他人吗?我……」 纸面上有两点干涸的泪痕迹,把应该是刚刚落笔所写下的两个字染成了一团漆黑。 小芭内的情绪很激动。 那么,他究竟要怎么回信呢? 在回信这回事情上,缘一去请教了和他同岁的炼狱杏寿郎。 “唔姆!如果是这个的话,大胆地把你的想法表达出来就好了!” 说了好像和没说一样的。 缘一坐在院子里想了半天,躺在房间里想了半天,最终在清晨太阳尚未升起、露水凝结在草叶之上的时候跑向野外,蹲在地面上等待着一个花骨头。 沙啦啦。 沙啦啦。 光线与上升到空气温度令这个洁白的花骨头蠢蠢欲动,它马上就要打开花瓣,释放出里头的馨香与美好来。 在那动听的自然之声响起之时,缘一伸出手,用手掌包住了那多待开的花。手心之中所往外溢出的温和的力量如水一般将这花包裹起来,将它定格在还未开放的那个姿态之上。 回到炼狱家后,缘一抽出一张信纸,于其上写道:「我很好,勿念。也很想你。有附别的。」他的字不好看,有些歪歪扭扭,甚至还有些认不出来。 小芭内在接到这封信后,歪着脑袋好一会儿以后才弄明白那短短几行字到底说着什么东西。 随着信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小包裹。 小芭内迟疑着,最终还是打开了那个用麻布封的相当好的包裹。 一块……宝石般的东西。 剔透的物质里面藏着一朵含苞欲放的花。 当小芭内的手指触及那“生物”的时候,包裹在花外面的东西如冰雪遇到太阳般融化了,而里头的花则像是刚刚才被注入生命一般,打开花瓣,开放。 开放了。 请听一听这朵花于清晨时发出的声音吧。 如果能够听见这个声音的话,是否也能听见有关人的心情的声音呢? 小芭内捧着那朵已经完全开放的花,手指上满是刚刚化掉的水。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把这朵怪异的,明明被采摘了下来却好像仍然与天地土壤相接触的红色之花放在了装着水的碗里。 在摸着黑训练了三个夜晚以后,小芭内头昏脑胀地走进屋内。 他听见一声嘤泣声。 一双红色的竖瞳紧紧地盯着他,就像小芭内之前所遇到过的所有鬼的眼睛一样。 紧张之下,他拔出手边的木刀,一刀看向那双红色眼睛。 哗啦——! 在寂静之中,小芭内点燃了桌上的灯。 他看见水碗碎成两半,而那朵红色的花则可怜地落在地上。 花在嘤咛哭泣着。 不到三秒钟,对方就化为灰烬消失不见了。 小芭内震惊了。 小芭内瞬间清醒了。 这难道是……大/变/活/花? 无法理解这个发生的道理的小芭内,因为过于苦恼也不敢去喊醒已经睡了的师傅而在床上坐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睡眠严重不足! 作者有话要说: *康康我的新封面鸭!!不知道前几天怎么回事,有人在十八章给我投了雷……可我没十八章啊。 第15章 虽然接到了缘一的信和礼物,这让小芭内非常感动。但是由于过程过于惊悚,至今他仍有戚戚。 经历了大变活花这一事件之后,小芭内有好长一段时间看见外面的红色花朵身上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整的白夜琉璃子以为小芭内对红花过敏,还特地找了个晚上,把这里的红色花朵全都拔光了。 小芭内虽然很感动,但是在他师傅还没有告知他这个事情之前,他还以为是这里的红花全都被诅咒死掉了。 难道说缘一送给他的是带着诅咒的东西吗?虽然但是! 小芭内瞳孔地震。 但是他还是有很正常地回信,并只字不提之前那朵突然长了眼睛来的恐怖花朵。这就导致了被杏寿郎指导要“大胆的表达自己心意”的缘一,在后续的几次信件里又附上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小芭内:生命性窒息。 这种夹杂着泪水与惊吓的日子就这样度过了三年。 小芭内来这里的时候,是十岁多一点,过五个月就要十一岁的样子。而如今,他已经十六岁了。 师傅说,无论是做什么,都要打好打牢基础。这样一来,才能事半功倍。 因此,别的剑士一般只在育士手下呆了一两年,而小芭内则在天竹山呆了五年。 五年的时间。 无论是力量还是剑技,都进入了一个带着某些精妙意味的境地里。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实战,就是去实践杀鬼。 独自一人。 时光流逝的非常快,但这些年数里小芭内所经历的东西却不少。于白夜琉璃子门下学习水之呼吸的伊黑小芭内,衍生出了属于自己的呼吸——蛇之呼吸。 总得来说,这都得亏谪丸的帮忙。 谪丸是相当聪明的蛇,聪明到几乎比大多数成人的头脑都要好用。自五年前开始就与谪丸呆在一起的小芭内,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位冷血动物先生的聪慧。 学成之后,小芭内就要去参加位于藤袭山的最终选拔。只有通过选拔的人,才可以成为一名鬼杀队的剑士。 最终选拔选在春天,春意盎然之时。 但是自晚上开始到最终选拔,除了漫山遍野常开不败的紫藤花以及恐怖的鬼外,并没有让小芭内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春意。 有件很让人在意的事情…… 好不容易赶到选拔地点的小芭内,总觉得和守门的两个孩子站在一起的那名年轻女性很眼熟。对方的头发乌黑,眼睛也是一种熟悉的棕黑色。 ……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是、想不起来。 虽然小芭内有很努力地去回想对方是谁,但是已经开始的最终选拔让他不得不抛弃这些想法,窜入藤袭山中。 ——在藤袭山里活过七天的人才能成为一名鬼杀队剑士。 …… 鬼杀队主公的孩子们,产屋敷辉利哉与产屋敷雏衣,她们都是这场选拔的主考官。 辉利哉——由于家族的原因而不得不在十三岁之前以女孩打扮现身——问向这次同他们一同主持最终选拔的紫藤家现任家主夫人,“芒铃夫人这次要留下来看最终成绩吗?” 紫藤芒铃说:“我的任务只不过是来观察那些被鬼所破坏的紫藤花木……我已经知晓哪里出现缺漏了,过两天就会有人来把紫藤花重新栽种上。我现在就要赶回去了……辛苦你们监考了。” 比辉利哉年长一些的姐姐雏衣面带微笑道:“这是我们应尽的职责。” 紫藤芒铃与这对姐弟交谈完毕后,便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但是……还有一点无法放下心来。 之前参加考核的那个男孩子,嘴巴上用绷带绑着的男孩……他叫什么名字呢? 紫藤芒铃,或者说曾经的伊黑法子,想起了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 在她还没有改换姓名之前,在她还的想法还未转变、精神仍停留在外人所说的蒙昧无知的时候,家族里有那么一个被割伤了嘴巴的小孩子。 …… 芒铃,或者说法子的家族,是一个穷奢极欲的家族。由女人所构成的家族。她们总是享用着最好的食物,穿着着最美丽的衣服。 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夸奖“今天的衣服真是好看啊”“今天的妆容真是美丽啊”之类的话。 芒铃一直以来以自己的家族为荣。 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因此,在得知自己的家族供奉着一个吃人的怪物的时候,芒铃除了有些稍稍的惊讶外没有任何其余的感情波动。 即使她得知了她们一家的财产全是蛇女通过掠夺他人的家财得来的。 (这没有任何关系。) 芒铃不曾疑惑迷茫过。因为她们一族,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存活到现在的。没有一个人会因此而悲伤,没有一个人会因此而胆怯。 身为法子的芒铃,也曾这样想。 直到家里五十多个人被蛇女所杀,而她则流落到外面的世界以后。那时的芒铃,才知道自己有着多么愚蠢而可笑的想法。 …… 芒铃下山的时候,看了一眼山腰上遍布的紫藤花。这种紫藤花出自他们家的手笔,比一般都紫藤花木的寿命要长得多的多。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下山了。 下次……有机会的话,就问问他的名字吧。 希望那个孩子能够顺利地通过考核。 *** 炼狱家。 “嗯……小芭内今天去参加最终选拔了。”站在缘一身边的炼狱槙寿郎打开白夜琉璃子寄过来的信,“白夜师傅说他很能干呢,一定可以通过考核的。” 位于藤袭山的最终选拔,每一年都有几十个人参加,而最后能活着出来的人只有几个。 缘一编着麻绳的手停了一下,“藤袭山,是在哪里?” 炼狱槙寿郎给了个具体的方位。 最终选拔是于两天前开始的,也就是说,还有五天才会到达终结的结束之时。 缘一嗯了一声,又低下头去编麻绳。 瑠火要用这些麻绳编一个框,而缘一则很擅长编麻绳。 又过了两天,他暂别炼狱一家,去往了藤袭山。 缘一穿过半个黑夜,然后路过了一个村庄。 早上啊,太阳还没升起,天灰蒙蒙的。 空气里有一串细小的冰晶。 一股小型的旋风卷在缘一那沾了血似的头发之上。 缘一转过头。 附近,传来了一阵鲜血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莲歧:此时蝴蝶香奈惠17岁,伊黑小芭内十六岁(没有差一整岁,估摸一下两个人都可以在同一时期21岁)。我翻风哥记忆的时候只在柱合会议里只发现了悲鸣屿、义勇、香奈惠,所以小芭内我就搞了。」 「v那天我能打无惨吗?这文要打两次,但是文不长。开心就好啾啾」 第16章 如果我来得早一点的话,姐姐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蝴蝶忍抱着重伤、非药石可救的姐姐香奈惠,眼眶里流淌出一阵温热的眼泪来。 忍的姐姐香奈惠,十七岁的时候就当上了鬼杀队的花柱。而在这一天,为了保护周围的居民,在与鬼搏斗的时候被重创,生命垂危。 就算是现在赶到医师那里也救不回来了。 蝴蝶忍是知道的。 出身于药师一家的姐妹二人,也是非常厉害的医师。 因此,蝴蝶忍才知道她的姐姐已经无法再被救回来了。 蝴蝶忍抱着她的姐姐,不停地流眼泪。 蝴蝶香奈惠,身上全是被敌人的血鬼术所造成的伤痕。敌人之鬼使用的血鬼术与冰有关,对方散步于空气中的冰晶几乎冻坏了香奈惠的肺部。 蝴蝶忍赶到这里的时候,香奈惠已经奄奄一息了。 香奈惠的瞳孔不正常地放大。 她说:“世界上也有试图将自己伪装成常人的鬼啊……真是奇怪的鬼……”她一直咳嗽,血液不停地从嘴角溢出来。 “很可……怜……吧?” 忍想,你在说什么胡话啊? 鬼都是谎话连篇,总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抢夺别人的幸福的人。所以啊,为什么你(姐姐)要对那只伤害了你的鬼表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呢? 忍细小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 “姐姐……是谁……那只鬼是什么样子的?” 蝴蝶忍想要知道那只鬼长什么样子。这样一来,她就能为姐姐报仇了。 可是当忍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香奈惠的眼睛里,涌动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悲伤。 蝴蝶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她很可能……她可能,没办法击败那只鬼。 忍是个娇小的女孩,而香奈惠虽然身体很纤细,却比她要高大得多。 忍忍不住哭泣出声。 为什么她的身材这么娇小?为什么她的手臂那么短?为什么她的力气不够大?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香奈惠苍白的脸颊上带着一层将死的薄红。 “姐姐……告诉我……!” 在蝴蝶忍的百般强求之下,香奈惠才说出了有关那只鬼的特征。 “……那是一只……头上好似淋了血的鬼……” 香奈惠想说,那只鬼总是带着无忧无虑的笑容,但是在被他戳中痛点之后突然变得面无表情了出来。 可是,她依旧将不出话来了。鲜血溢满她的喉头,她无法出声。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蝴蝶香奈惠就在妹妹的怀抱里失去了所有的生命体征。 …… 血。 缘一闻到了鲜血的气味。 他顺着那股异常新鲜、明显是刚刚才泼洒出来的血腥味跑去。在太阳的光辉落到他那沾了血似的黑发上面的时候,他找到了血腥味的源头。 那是一对姐妹。 是的。 鬼的感觉让他感受到面前这两个女孩有着相似的血液与肉质。 不过,如果单单是看脸庞的相似程度的话,也可以得出这个结论来。 比较瘦弱的女孩(妹妹)怀抱着已经死去,身体冰冷的少女(姐姐)。 她哭得很大声。 悲伤。 这是缘一所读到的感情。 非常悲伤。 如果是这样子的话,他是无能为力的。 因为那个作为姐姐的女孩已经完完全全地死掉了。对方的肺被冻坏了,身上也有很多仍在流血的伤口。 但是过一会儿,那些伤口处的血液都会凝结。 因而人死了。 “是要去哪里喊人来帮忙吗?” 缘一问道。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蝴蝶忍猛地回头。这个身材过分小巧却佩戴着日轮刀(显然,她也是一名鬼杀队剑士)的女孩,双目里充满了火焰。 气死我了。 气死我了。 她一定是这么想的。 悲伤与愤怒的感情是相通的。因此,她在极端悲伤的同时,愤怒的火焰同时占据着她的内心。 想要杀死那只头顶上像是被血染红了的可恶的鬼。 蝴蝶香奈惠的愿望是妹妹忍能够退出鬼杀队,然后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嫁人,活到白发苍苍、子孙满堂的年龄。 可是这样的愿望,终究是不可能实现的。 循着声音而去的忍,看到了奇怪的风景。 那是一个年约十岁、头上像是染了血一样的男孩。 男孩。 太阳的光辉从他背后升起,然后,升上高空之中。 人类。 「……那是一只……头上好似淋了血的鬼……」 姐姐临终前的话语依然在忍脑海里浮动。 不是……这一个。 只是个普通的孩子。 凑巧出现的…… 鬼是无法站在太阳下的。 这是猎鬼人的共识。 被比自己小的孩子看见了这副难看的模样,蝴蝶忍侧过了脸。 过了一会儿,她微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请……帮我找一只乌鸦。……他大概就在附近。” 是鎹鸦。 鬼杀队专门用于联络用的信鸦。 缘一很快就找到了那只鎹鸦。对方被冻的都快啥了,眼珠子不停地向上翻。缘一用双手包裹住对方,就像是对待那些花一样将自己的少许力量覆盖在鎹鸦身上 过了一会儿,对方的眼珠就变得非常明亮了。 带着眼泪的女孩跟鎹鸦说了两句话,鎹鸦便挥动翅膀,朝着鬼杀队本部去了。他要将花柱蝴蝶香奈惠阵亡的消息告知给主公大人,然后就飞回鎹鸦处。在那里,他会把这个消息再通知给其他鎹鸦。 蝴蝶忍紧紧地抱着姐姐的尸体,好似这样子就能让对方的尸身变得温暖一些。 …… “我会处理好的……小朋友,你回家去吧。……夜晚最好不要出门。”蝴蝶忍哽咽着对缘一说出了这样的话。 真是个好人啊。 可是为什么呢? 人们不总是说福祸相生吗?难道说经过这次的“坏事”以后就好运就会到来吗? 缘一走到蝴蝶忍身旁,跪了下来。 他靠在对方身边,却好似给了对方一个支撑。 强烈的悲伤忍不住地化作眼泪落了下来。 蝴蝶忍用手捂住脸,嚎啕大哭。 *** 唰啦——! 鎹鸦的翅膀划破天空,发出响亮的割裂声。 一只正在寻求别的剑士支援的鎹鸦看见了他,然后非常焦急地向身为花柱的信鸦的鎹鸦说了紧急情况。 这只突然飞回来的鎹鸦,属于一名非常弱小的剑士。这名非常弱小的剑士遇到了弱小的鬼,然后被那只鬼逼至绝路。 “谁来救救他呀!”雌性鎹鸦向香奈惠的鎹鸦喊道。 雄性的鎹鸦人性化地歪了歪脑袋,然后朝着雌性鎹鸦所指的方向冲了过去。他的翅膀于一瞬间变大变长,而后,直接切掉了那只鬼的脑袋。 “啾。”鎹鸦站在树枝上,看似温顺地舔了舔僵硬如钢铁的羽毛。 “啾。” 鬼失去了脑袋都脖颈,开始腐烂。 作者有话要说: 「丸三欠我一篇缘一姐姐呢!她写过的!删了!!!!呜呜呜呜呜!」 *以后会有的 第17章 活着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死亡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日光温柔,空气里残留着的恼人的冰晶就此完全消散。 鎹鸦在向主公传递花柱阵亡这个消息的同时,也喊了驻扎在附近的后勤部队“隐”。这支大约为十人的隐部队立马赶到了现场。除了将花柱的尸体带回之外,他们还要处理负责被损坏的房屋与受伤的人类。 花柱蝴蝶香奈惠,即使在战斗过程中受了相当严重的伤,但是她没有逃跑,而是与鬼奋战到最后一刻。在太阳光照出之时,鬼放弃战斗逃跑之前,她都有用自己的身躯去保护这附近的居民。 平民无一人身亡。 “她是非常值得敬佩的人。”隐部队中的后藤,今年十九岁的年轻男性,对着残留在世的姊妹深深地鞠了一躬。 后藤做隐已经做了三年了。他十六岁参加最终选拔,却在第一天就因为鬼的可怕而弃权。说实在的,后藤是个无比平凡的人,也没有什么剑术上的才能。因此,呆在后勤部队对于他来说还算是轻松的事情。 虽然每天都要跑来跑去,但是和那些年纪轻轻就奋战在一线杀鬼的剑士(大多数都是孩子)相比,他的工作实在是非常轻松了。 面对后藤的节哀顺变,蝴蝶忍也回以同样的礼节。 花柱的尸体被抬上担架,身上蒙上了一层带有悲哀性质的白布。 后藤和其他人在忙碌的时候,缘一就站在一旁看。 “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的样子。”后藤瞥见站在一边,看上去有些呆呆愣愣的小男孩,心中隐隐生出一股熟悉之意来。 总感觉在哪里曾经见过面。 缘一也见过后藤。 在三年之前,主公产屋敷耀哉召见他的时候,他在根据地见过对方。当时正是柱合会议召开的春季,作为某一事件当事人的后藤心惊胆战地做了发言后,揣着自己断掉的手去了蝴蝶屋。 缘一就是在附近遇见对方的。 只不过是打了个照面罢了,亏对方到现在还想得起来…… 当时的主公,对缘一说了很多话。 缘一是脑内空空如也,有很多东西都潜藏在黑暗的大脑内部、无法想起来的木楞的小孩。 主公很耐心地关照了缘一。 “不要担忧……失去的记忆迟早会回来的。某一天所遇到的细小的事件,都会让你回想起那些尚未想起或是已经被遗忘了的记忆。” 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主公有着格外温和的嗓音,暖洋洋的,像是太阳……又有着令人心动的弦音。 “你要相信,人的内心有着很强大的动力。迟早,他都会催动着你前进。” …… 人的内心非常强大。 缘一对着后藤点了点头,注视着一行人带着花柱的尸体远去 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最终选拔还有半天多才结束。 它于晚上开始,又在夜里结束。 见证了一场生离死别的缘一的心情变得非常低落。 虽然脸上看不太出来,但是心情沉重,心脏坠落到谷底。 在同一时间,绝对有很多人也承受着这样的苦难。 这种苦难究竟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呢? ……耀哉说是鬼舞辻无惨死掉的那一天,就结束了。 鬼舞辻无惨。 想起这个名字,缘一的头脑就会发痛。每次听说这个名字或者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脑子里都好像有一千只蚂蚁在爬,有一千根针在搅动他的大脑。 痛苦。 与痛苦相伴而来的则是愤怒。 愤怒和悲伤相继而来。 气死他了。 气死他了。 缘一有时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可是无法付诸于行动。 他尚未确定自己存在的意义与“鬼舞辻无惨”有关。 也许在与对方相见那一天,他大概就会明白他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不是这个了吧? …… 缘一前往最终选拔所在的藤袭山。刚到半山腰,他就看见紫藤花漫山遍野地开着。绿色的枝蔓与紫色的花朵交织在一起,浓烈的香味刺-激得他想要打喷嚏。 虽然不是很害怕这个,但是鼻子真的不舒服。 缘一捂着自己的鼻子,到了山顶的平坡上。 作为主考官的耀哉的一对儿女,产屋敷辉利哉与产屋敷雏衣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第一名已经出现在大门口。 那是一名樱粉色头发的女孩。相当可爱,而且可爱的过分了。 对方弯着腰,正拿双手捧着脸,脸上一片红晕,看上去非常害羞的样子。 但是她之前明明有在杀鬼啊…… 也许是很赶时间吧,对方在挑选完打造日轮刀的矿石以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第二个出来的人生小芭内。 过了半天,到选拔时间结束之后,就不在有人出来了。 “今年只有两位剑士。” “我去把这件事情报告给父亲大人。” 不过四岁的产屋敷辉利哉,和年长几岁的产屋敷雏衣,有着各自的安排。 小芭内出来的时候累的不成样子,就差没瘫倒在地上了。 缘一走过去,把地搀扶住了。 小芭内好不容易抬起手揉了揉弟弟的脑袋。 “你怎么没长大啊……”他小声地问道。后来小芭内又猛地想起,人类一旦变成鬼,那么他的年龄就会因此而冻结。 小孩子时变成的鬼永远都是小孩子的模样。 老人时候变成的鬼永远都是老人的时候。 小芭内一时感到好对不起缘一,只是用伤痕累累的手持续抚摸着对方的头顶。 缘一感到有些痒兮兮的。 因为小芭内实在是太累了,筋疲力尽了,所以干脆让缘一带着他去边上坐下。 产屋敷雏衣递给他一瓶药剂。 “这是共同监考的芒铃夫人留下的药剂,可是止疼,你可以喝一点。” 小芭内喝了两口,用沙哑的嗓音问:“芒铃夫人是……?” “芒铃夫人是紫藤家当家的妻子。这座藤袭山,便是紫藤家的家产之一。” (感觉好厉害……) “谢谢那位夫人了……”小芭内低声说道。 随后,在挑选了锻造日轮刀的钢材以后,小芭内便支着缘一下了山。 他们要回炼狱家,将这个好消息报告给炼狱一家人。 *** 回到炼狱家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 这一天,炼狱槙寿郎刚好在家。 “成功地通过试炼了啊!” 对方大声笑着,然后鼓励地拍了拍小芭内的肩膀。 “刚好,杏寿郎今天也回家了。” 炼狱槙寿郎的长子,杏寿郎,于去年就通过了藤袭山的最终选拔,成为了一名鬼杀队队员。去年的最终选拔,活下来的人一共有十五个这全是因为杏寿郎拼命保护了他们的缘故。 杏寿郎很优秀。 小芭内想。 就和炼狱先生一样优秀。 成为猎鬼人不到一年,对方就已经成为了甲级剑士。 猎鬼人一共有十一个阶级,位于最高阶级的便是作为鬼杀队支撑的“柱”,随后就是甲级剑士。每当九柱之位有所空缺,主公就会从甲级剑士里挑选出足够担当柱之位的剑士。 (杏寿郎肯定也会成为像炼狱先生一样优秀的柱。) (一定是非常优秀的炎柱。) 一家人聚齐在一起的日子很稀少,简直是几年都没有过的盛况了。 (是的,他们把小芭内和缘一也当成了一家人。) 自从小芭内去往天竹山学习呼吸法之后,家里总是有些空荡。 即使他们只相处了一小段时间。 午饭很丰盛。 一家子人围坐在一起。 “好吃!”炼狱杏寿郎,如今已经长得相当挺拔,有着和父亲槙寿郎一模一样脸孔的长子,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 瑠火默默地夹出两筷菜,放到了杏寿郎的碗里。当然了,她也没有忘记次子。 因为家里人都显得非常高兴而非常高兴的千寿郎抿着嘴唇,唇角微微向上翘了大概两个像素点。 槙寿郎哈哈大笑,“不愧是我的儿子!” 完全不知道这一点有什么好骄傲的。 瑠火心想。 但是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缘一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饭菜,有点没有食欲。 瑠火她,好像…… 他迟疑了一下,产生了某种幻视。 *** 午后时间,槙寿郎说是要检验一下小芭内和杏寿郎的修行程度,把两个人全都喊到庭院里去了。 炼狱瑠火在洗完碗碟之后,回到了房间。 缘一在得到允许后进入了瑠火的房间,千寿郎正靠在母亲的膝盖边上,睡的格外香。 小孩子总是会感到很困倦。 瑠火有些白的脸上有些掩饰不住的疲累,“缘一,有什么事情吗?” 缘一走到对方身边,然后跪坐在与对方相靠的那块榻榻米上面。 (总感觉什么时候……似乎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生了病的母亲,和,年幼的儿子。 缘一的眼皮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他张开嘴,吐出一句轻轻的话语。 “你要死了。” 他说的话如此直白,直白到让人心生不悦。 但是瑠火没有生气,她的面庞上出现了一丝呆滞。 而后,这份呆滞就转化为无声的悲哀。 缘一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对方的眼泪流出眼眶。 “请……暂且不要告诉其他人。” 瑠火唯一的请求,就是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莲歧:发现了,说了歌的存在以后点击稳定跳水六百点,让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第18章 “神明大人啊,拜托你……求求你了,保佑我的孩子们吧。” 遥远的战国时代,有个名为朱乃的女人,在病魔将她彻底吞噬之前,发出了这样的请求。 神明大人啊! 她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向那根本不存在的神明大人祈求着。 继国朱乃双手合十,流下眼泪。 然后某一天,能够实现他人愿望的神明就降临了。 *** 人无法向上天祈求到什么,因为神明根本就不存在。因此再怎么强烈的感情,也无法传达到无所不能的神明大人的耳中。 自然有诞生转化湮灭,其中的月亮有阴晴圆缺,而人类有生老病死。 这些都是不可阻挡的趋势。 病入膏肓的人不可能突然之间恢复健康的身体,即将老去的人也无法于瞬间重回年轻。 假使这种奇迹当真是存在的话,那么不愿承担这些结果的人们岂不是会如飞蛾扑火般追求着梦幻的结果? ……除了鬼。 那有序的轮回,皆因为鬼而破灭。 因为不想就此死去而饮用了鬼血的人,摆脱了正常的生死轮回,似乎拥有了“幸福”的人生。可是这段“幸福”的人生,却是拿他人的血肉生命换来的。 可怜的他人。 可怜的鬼。 鬼是空虚的生物。 鬼是悲哀的生物。 …… 可是人类也是啊。 缘一答应了瑠火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这就意味着,他要保守这个秘密直至对方的病态无法再轻易地掩饰住。 缘一大约在三个月之前就察觉到了这一点。不仅仅是通过嗅觉,还是视觉。 在这几年里,他的视觉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原本只能观察到表面的眼睛,突然之间就能穿过表皮进入内里了。 看花木可以看见里面的木质结构。 看人类可以看见皮肤下面的血肉骨头。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太适应,经常会因为没分清眼前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而撞到柱子一类的木质物体上。后来渐渐适应了以后,缘一也就能熟练运用这份视力了。 这个现象,他还没有告诉别人。等到什么时候,合适的时候,就去告诉他们吧…… 当缘一找到一个自认为合适的机会而打算告知小芭内等人的时候,小芭内却带了一点激动的说:“我和杏寿郎被分配在一起出任务了……我想,我一定能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小芭内的愿望是成为炼狱槙寿郎的继子。作为拯救了他、并对他的价值观进行一定指导的炼狱槙寿郎,在小芭内心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炼狱槙寿郎完全是小芭内的另一个“父亲”。 缘一想要说出的那件事情又咽了回去。他坐在原地,看着小芭内有些兴奋地走了一会儿,但是他很快又失落下来。这个身形瘦弱的少年盘腿坐了下来。 “我……会不会给杏寿郎拖后腿?” 杏寿郎是非常优秀的人,优秀到即使不成为继子也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飞速进步,然后接替他的父亲成为新一任的炎柱。 缘一歪了歪脑袋。 “你也很优秀。” “这届最终选拔一共通过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缘一在心里想。 小芭内有些唏嘘。 “其实大部分鬼都不是我杀的……有个很厉害的剑士在我之前就消灭了绝大多数的鬼。我本来不应该通过最终选拔的……” 小芭内对自己很没信心,这是自小的生活环境所养成的糟糕的心态。 缘一觉得这种心态超不好。 “没有必要这样轻视自己。”他端正了姿态,直视着小芭内。 一旦被人盯着眼睛,小芭内就会非常的不好意思。他低下头,避免了和缘一的视线相接触。 被比自己年幼些的弟弟教训,这件事情让小芭内很尴尬。他并不是讨厌被对方说,他只是无法改正自己的缺点。 假使自己再自信一点,假使他能从杏寿郎和炼狱槙寿郎先生身上得到一些热情,他说不定就不会像是现在这幅懦弱的模样了。 面对独自感伤的小芭内,缘一只好伸出手,就像小芭内经常做的那样,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 小芭内和杏寿郎的任务是用一个,也就是说,他们会一起出门去调查鬼的踪迹。 临走前的一顿饭,杏寿郎吃了很多东西。“因为这样才有力气去杀鬼啊!” 十六岁的少年,已经长得比他母亲还要高了。 除了午饭以外,他还带了好多干粮。 小芭内有一种对方不像是出门杀鬼而像是去外面郊游的错觉…… 但是,杏寿郎毕竟是杏寿郎…… 他不无苦涩地想道。 临行之前,小芭内没能在门口发现缘一的身影。 “缘一呢?”他询问出声。 然后一个红色的身影便从瑠火边上走出来。 缘一披了一件红色的外套,平日里乱糟糟的长发也有打理得整整齐齐的。 他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 缘一是非常强大的鬼。小芭内对此深信不疑。 虽然从未见过对方使用过武力,但是光从他仅用几秒钟就克服了对于鬼来说是致命的太阳这个弱点来看,他绝对是非常强大的鬼。 做猎鬼人越久,小芭内就越明白太阳光对鬼来说有多么可怕。即使是面对着唾手可得的食物,鬼一旦发现太阳即将升起,即使食物是个稀血,他们也会选择放弃,然后逃离。 不仅仅是普通的鬼,就连鬼中之王鬼舞辻无惨也无法克服太阳。 鬼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平安时代,而鬼杀队的成立历史也同样是从那个人鬼(妖怪)共生的年代开始的。 也就是说,鬼这个种族已经存在了千年,而鬼舞辻无惨也有着一千年的寿命。可是历经了一千年岁月的他,却也没有逃脱开阳光的束缚。 因此,某种意义上来讲的话,缘一一定有什么过惹的方面。 这个过人,指不定还超越了鬼舞辻无惨。 但小芭内毕竟没有见过鬼舞辻无惨,所以也不敢妄加猜测。 对于缘一和自己一起出任务这件事情,小芭内表示了一定的担忧。 “万一你被别的鬼发现了该怎么办呢?”缘一克服了太阳这件事情,除了他、炼狱一家和主公一家知道外,其余人都尚未得到这个消息。如果其余的鬼意外发现了这一点并报告给鬼王的话,该怎么办呢? 缘一摇了摇头。他的眉目很柔和,是那种美男子年幼时会有的形象。 大眼睛,小嘴巴。 他有着相当漂亮的一张脸。 而这张脸,与小芭内毫无相似之处。 但是他们的确是兄弟。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杏寿郎接道:“那就在鬼通风报信之前!把他们杀掉吧!” 小芭内总是觉得杏寿郎会用他那张天然的脸说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其实缘一之所以提出要和小芭内、杏寿郎一起出任务,是有自己的打算。 在听闻“柱”“日轮刀”“鬼杀队”“呼吸法”后,他潜藏在深处的记忆开始一点点浮现。但在两年前,已经不再有任何新的记忆出现了。 他想着,如果与鬼接触的话,是不是会想起更多的事情呢? 虽然不明十五岁的自己为什么会拥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记忆,但是他始终相信,这些记忆一定是有用处的。 他得全部想起来才行。 基于这种考虑,他来到人间,想要见到鬼和太阳。 三人于下午出行,于夜间到达了目的地。 来晚了。 场面非常凄惨。 这个远离城镇的村庄,房屋已经塌陷了一半。地面上躺着横七竖八的村民的尸首,大多数都是残缺不堪的。与尸体一起的,是一些不怎么锋利的铁铲和刀子。 想必,在恶鬼来袭的时候村民做了很大一番的努力去抵抗吃人的鬼,但还是失败了。 附近的树木上有许多条抓痕,是鬼的爪子。 杏寿郎站在一具女孩的尸体前,默默地双手合十。 又是这样的场景。 小芭内的眼睛有些抽抽地疼。 第一次出任务时的那份半大的喜悦消失不见,余下的只有悲伤。 夜晚有些黑沉沉的,月光不太亮,天空中只有一颗残星。 冷酷的风吹啊吹啊,穿过树林间的时候发出了如同哭泣般的声音。 “是我们来迟了。”杏寿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假使他们来得再早一点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无论是杏寿郎还是小芭内都在此刻怨恨着自己。 杏寿郎对着死去的人进行了祷告之后,转头对小芭内说:“先确定以一下附近有没有鬼,再来安置这些离去的村民吧。” 如果在没有确定周围情况的前提下就擅自行动的话,也许会被鬼袭击。 小芭内点了点头。 “缘一,能留在这里看护一下吗?如果鬼回返的话,记得通知我们。” 小芭内是基于“缘一是鬼”这一点而说出了这样的话。 于是缘一也点了点头。 两名猎鬼人的身影分别消失在黑黢黢的树丛之中。 缘一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垂下来的眼睛所投出的视线,落在那些被鬼所杀的无辜的人身上。 过了大概几分钟,附近传来了簌簌的轻微声响。 他们回来了? ……不对劲。 他暖红色的眼睛转为了赤红。 嗅到了鬼的气味的他,血液被牵动了。 “我还以为有小孩子被我漏掉了……结果居然是同类。”一个阴森森的女声慢慢靠近。 鬼高超的视力让缘一看清了眼前的家伙。 一只女鬼。 通透的眼睛告诉他,这是一只肚子里装了许多血肉的女鬼。 显然,她刚刚吃完“饭”。 扎着发髻的女鬼垂着满是血浆的长长的袖子,宛如醉酒了般走过来。 “不过我警告你哦,这里是我的猎场,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任何东西。”对方的语气里有着一股愚笨的威胁。 毕竟她是如此弱小的鬼。 ——对鬼来说的话。 可是鬼就算再弱小,也比普通人要强大。 强大与弱小,在种族不同的情况下相互转化了。 女鬼见缘一不说话,皱了皱眉,“小鬼,离开我的猎场!”她的喉咙间发出了粗鲁的叫唤声。 偌大的愤怒盈满了缘一那空无一物的心间。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个样子。 被愤怒这种可怕的情绪填满了心胸。 也只有这个时候,缘一才会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他的手指伸出了尖锐的红指甲。 也许这个时候用日轮刀比较好。他心想。 但是…… 缘一至今还没有拿上日轮刀的勇气。 他在抗拒。 一定是因为某个原因而抗拒着。 尖锐的红指甲下一秒直接捅破了对方的脖子。 “想什么呢……鬼与鬼的战斗没有——” 女鬼想说,鬼与鬼的战斗没有任何意义。因为鬼是可以再生的存在,除了太阳光和日轮刀,以及那位大人,没有人能够使他们死掉。 可是女鬼无法将话完完整整地说出来了。 她喉间开始腐烂。 不远处传来了水流“疾驰”的声音。 水之呼吸·四之型「击·打潮」! 富冈义勇挥动日轮刀,斩下了背对着他的鬼的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莲歧:突然想起来,这文原本是打算写成太阳之刃的前传的,但是我忘记了……emmmm算了算了。」 「莲歧:求作收啦。这文为了开心,但是我也想要看到有增长的专栏收藏,么么哒。」感谢在2020-06-04 12:18:08~2020-06-05 22:3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影阑珊 20瓶;百合、幻暝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来人身上,鬼杀队制服上的金色扣子闪闪发光。 在鬼杀队之中,唯有柱才能够使用金色的扣子。 毫无疑问,这个和杏寿郎、小芭内几乎是同样年龄的青少年,是一名柱。 水柱——富冈义勇把日轮刀塞回刀鞘之中。 “你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吗?” 早在女鬼的头颅被砍下之前,缘一就收回了自己作为鬼的特征。 红色的竖瞳与尖锐的手指甲。 缘一摇了摇头。 面对既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又突然出现在这片地方的缘一,富冈义勇保持了一定的警惕。但是他的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这让他看起来呆呆的。 两个不擅长表达的人被放在一起时,常常会发生尴尬的化学反应。 比如说: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但是好在,杏寿郎和小芭内就赶回来了。 “缘一!”当小芭内看见一个披着双色羽织的黑发青年出现在这个村庄的横尸地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按住了刀。但是在看见对方的制服以及制服上闪闪发亮的金色扣子后,小芭内才意识到这是一名柱。 能够成为柱的剑士都非常优秀。不同于更换次数特别频繁的十个阶级,柱是鬼杀队的支柱,是支撑这个组织继续前行的基础。 小芭内发觉双色羽织的少年人和他差不多大。但是同样的年龄对方就已经是柱了,而自己则还是个最低等级的队员。 这一点让小芭内感到自卑 但是在自卑的同时,还有一点让他感到兴奋。那就是杏寿郎总有一天也能够成为这样的人。 出于对炼狱槙寿郎的仰慕,小芭内对尊敬的炼狱先生的儿子也抱有特别高的期待。 缘一从石头上跳下来,然后走到小芭内身边去。 富冈义勇头顶上似乎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名字?” “我是甲级队员炼狱杏寿郎!”杏寿郎的嗓门一向很大,这让面无表情的富冈脸上出现了一丝小小的波动。 小芭内紧随其后,“我是癸级队员伊黑小芭内。”末了,他补上一句,“这是我弟弟,缘一。” 富冈义勇空旷的蓝色眼珠里涌上一些迷惑。 “就算是再怎么担忧弟弟,也不应该把这么小的孩子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小芭内又不能把缘一不是人是鬼这件事情告诉富冈——说不定会被对方砍,因而只好点点头,“下次不会了……” 富冈义勇说:“下一次,也许就不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小芭内觉得对方说的话很难听,但是又非常有道理。 ……隐隐有些令人讨厌。 杏寿郎唔姆了一声。 “那么你的名字是什么呢?你是柱吧!是什么柱呢!” 他一向是个心直口快的人。 小芭内把缘一往身后攘了攘,试图用自己黑白条纹的羽织盖住对方的脸,让眼前的柱不再想起对方的脸。 否则又会得来一通教训吧。 面对杏寿郎的大声询问,眼前的柱回答道:“我是水柱,富冈义勇。” 一只有些老的,大概活动了好几年的鎹鸦从外面飞过来,然后跳到了水柱富冈义勇的肩膀上。 “义勇!南南东!有鬼袭击!紫藤村!南南东!有鬼袭击!紫藤村!”鎹鸦将一件事情播报了两遍。 紫藤村……?小芭内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姓氏的村子。 就在富冈义勇的鎹鸦传达了这个信息后,被杏寿郎派出去查看情况的鎹鸦左文字也飞了回来。 “紧急!紧急!南南东!紫藤村!杏寿郎!赶紧前往紫藤村!” 大家的目的地是同一个。 话不必多说了,三人立马赶往位于南南东方位的紫藤村。 缘一跟在后面,没有跑动。 “我慢慢走过来……”他对小芭内说。 虽然能够追上对方的速度,但是不能让富冈义勇发现这个。 ……说不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缘一想。 在得到小芭内的点头以后,他就跟在三个人的后头,一点一点走过去。 没走多少路,前方的一个人的身影又出现了。 他折返了。 缘一以为是小芭内,又或者是杏寿郎。但都不是。 突然折返回来的人是富冈义勇。 “我背你。上来。”对方的话语里没有什么温和的帮助气息,只好像在和一尊石头说话。 缘一顺从地爬了上去。 之所以保持这个姿态,是因为这样耗费的力量很少。现在,这具瘦小的身体稍微提供了点便利。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身躯与重量,也绝非小芭内可以背着跑的。 富冈义勇的速度非常快。在杏寿郎与小芭内没有等他的前提下,他背着缘一就赶上了两个人。 一刻钟以后,他们到达了紫藤村。 紫藤村,顾名思义就是种植紫藤花的村子。作为花香对鬼有着驱散作用、花毒对鬼有着致死作用的花物,紫藤花在鬼杀队的历史当中占据着非常大的地位。 而紫藤村的紫藤家,正是发现了紫藤花可以用于抵抗恶鬼的家族。在这百年来,他们革新着种植技术,从而种植出了现在这种常开不败的紫藤花。 举办最终选拔的藤袭山上的紫藤花就是这种类型。 四人赶到的时候,村子已经有些狼藉了。门口用作栅栏的木签子被拔起,紫藤花网被扯破了一个大洞。 紫藤家,生活在被紫藤花包围的地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们可以保证自己不受到鬼的报复。但是相同的,这种处所也有坏处。 大量的紫藤花在人体内累积起来的毒性,会让人生病甚至一命呜呼。 因此,紫藤家的人总是很短命。 从某种方面来看,紫藤一家遭受着主公一家一样的命运。 四周的紫藤花香味道太浓了,浓到让来人有些生理性的不适。小芭内的嗅觉非常灵敏,所以不得不捂住口鼻。 小白蛇也是如此。它有些厌恶地钻回小芭内的 小芭内牵着缘一的手,低头小声地问道:“还好吗?”鬼对于紫藤花的厌恶感大大超过人类的感觉。 缘一有些难过地遮住了鼻子。 大量的紫藤花所堆积起来的浓重气味,几乎要杀死他的鼻子了。 “跟紧。”富冈义勇沉声。他作为领头人走在前头。 富冈义勇觉得,他身为柱,就应该保护阶级比自己低的人。 阶级比自己低,就代表着实力比自己弱。 强者之所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要保护比自己弱小的人,扶持他们一点点走向强大。 “我闻到血腥味了!在那里!”杏寿郎突然说道。 富冈义勇的目标地本来就是那个方向。 四个人赶到事发地的时候,地上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好几件脏兮兮的衣服落在地上,它的表面尽是褶皱,但又有着某种平滑。 就好像,穿着衣服的人从衣服里面消失不见了一样。 除了这些衣服外,地面上还有许多腥臭的的液体。 还有血迹。 血迹向深处蔓延。 四人顺着血迹追踪而去,最后在一扇虚掩的房门后面发现了这个家族的人。 一名年轻男子,靠着墙壁,已经流血身亡了。 一名年轻女子,趴在地上,手臂和小腿已经消失不见了。看样子应该是被鬼撕扯了下来。 她还没有死,但是她看起来快要死了。 …… 紫藤芒铃的喉咙里面充满了悲鸣。她的丈夫,红花夜已经身亡了。 紫藤红花夜被鬼击中了心窝,心脏当场停止了跳动。而她在这样的紧急情况下拿到了紫藤花毒,从而分解了那几个不知道凭借着什么方法闯入了他们家的恶鬼。 但是即使是成功了,她也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 ……这就是人类的可怜之处。 鬼一旦受伤,伤害立即就可以逆转。而人类不可以。 紫藤芒铃虚弱地喘息着。 拜托了,好歹在她死之前,让她见到鬼杀队的人吧。 家里的信鸦应该有去和附近的剑士们通风报信…… 呃…… 就在紫藤芒铃已经要闭上眼睛的时候,一阵猛烈的脚步声震动了她。 是熟悉的步伐…… 是鬼杀队的人。 她想着,必须要把种植秘方交给产屋敷才行。 他们一族已经人丁凋零,她和红花夜也没有子嗣。但是这段历史不能被中断,因此,她必须把这份特殊的种植技术交给产屋敷。 还有,其实她有封信想要让他们带给别人…… 芒铃的眼前游过一片黑影。她伸出唯一的一只手,挣扎着抓住了蹲在她身旁的鬼杀队队员的手。 那是多么粗糙的手掌啊……一定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训练以后才会有多手…… “请把……这个……交给……耀……耀哉……请……” 芒铃挣扎着,尚未说完全部的话就去世了。 被托付了某些东西的小芭内,感受到手心里的温度正在逝去。 又是一条因为鬼而离开人世的生命。 “这是芒铃夫人,那位是红花夜先生。”富冈义勇介绍道。 小芭内曾在藤袭山听过这个名字。当时,那个白发的女孩(产屋敷雏衣)给了他据说是芒铃夫人留下的药剂。 没想到别过之后再相见,居然是在这样的场景。 小芭内一时感到很哀伤。 之前在那个村庄里的时候也是如此。 鎹鸦已经去通知了附近的隐。无论是那个村庄还是这个村庄,都需要有人去掩埋这些可怜的人的尸体。 小芭内以沉默祷告的时候,缘一拉了拉他的衣袖。 小芭内很快地吸了一下鼻子,但是嗓音还是有些沙哑。 “怎么了吗?”他想,缘一也一定很难过。 缘一蹲了下来,将芒铃的头平稳地安放在他的膝盖之上。 缘一抬起头,对小芭内说:“法子。” 小芭内想,法子……法子是什么? 幼时的记忆猛地窜回他的脑海。 「都是你们的错啊!」 因为家族里五十多口人都因为他的逃跑而被女鬼所杀,孤身一人的表姐法子狠狠地骂了一顿他。 随后,对方背负着一堆金银,独自离开了。 “……你在开玩笑吧。” 小芭内无法相信芒铃夫人就是法子,伊黑法子,当时那个对他破口大骂的表姐。 缘一只是用手抚摸过对方沾着血的额头,以沉默代表肯定。 隐部队很快就来到了。他们收拾着这里的尸体与残损的屋瓦,一时好不忙碌。 “你们专心收拾吧,我会处理好鬼的。”富冈义勇对隐部队说。 这群带着黑头罩蒙着黑白条纹的下巴布的隐部队在柱的保护之下,麻利地收拾起了残局。 鎹鸦早已把消息以及紫藤芒铃留下的东西送往鬼杀队本部。相必不要多久,主公就会收到这份遗物。 小芭内颇为失落地坐在一旁,心中仍然被不信任所填满。 怎么可能呢? 芒铃夫人怎么可能是表姐呢? 家族里惨死的五十多个人的怨魂时刻不停地对小芭内叫嚣,现在连唯一活着的表姐也死在他的面前。 大家一定很恨他吧?表姐也一定很恨他吧? 心中悲哀又卑微的情绪几乎让他的心脏像块石头一样沉入肚子里。 缘一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人们总是对他人的逝去含有极大的可怜可哀之情。 面对亲人时的感情浓度则会加倍。 杏寿郎和水柱一起,在外面巡逻。 小芭内则唾弃起自己的无用来。 这份对自己的厌恶次次升级,几乎到了要将他彻底杀死的程度。 打破他这种糟糕情绪的,是一个更糟糕的情况。 “不好!!有鬼来袭!!”负责搬运的隐拖着受伤的身体,匆匆跑了回来。 “柱在这里,没什么好怕的。”一名女性隐安慰着受伤的隐。 然而那个受伤的隐并没有因此安稳下来。他只是伸出手指,颤抖着指向远方。 他的喉间溢出脆弱的害怕之音。 “好多鬼……好多鬼……至少有五十只鬼向这里冲过来了!” 柱的确很厉害。 一个剑士若是要成为柱,要么击败一名十二鬼月,要么就杀死五十只鬼,但是后者的五十只是指累计起来的数量。 那么,如果五十多只鬼蜂拥而上呢? 柱的话,是不是也能成功地击败对方呢? 富冈义勇也不知道这个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莲歧:抱着少说话少错的原则,我以后少说话(。)」感谢在2020-06-05 22:32:55~2020-06-07 22:4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eet猫 5瓶;譬诸流水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岂止是五十只鬼。根据细数,往这个方向而来的鬼一共有六十八只。 鬼是不被允许群居的生物,因此,这么大规模的鬼之潮前所未有。 一行人躲藏在紫藤村之中,依靠着周围的紫藤花来阻止恶鬼们的前进。但是之前这个村子已经被袭击过一次,周围有很多漏洞。于是在某些角落里,偷偷溜进来的鬼差点就得了手。 “不应该!他们应该会厌恶紫藤花的气息而不敢靠近才对!”炼狱杏寿郎思考着,“除非他们想到了什么办法来阻止自己去呼吸空气。” 人不呼吸空气就会死,但是鬼呢?怕是不会吧。 “先不要轻举妄动,有鬼进入的话就杀死他们。”富冈义勇看向那庞大的鬼之潮,心中已经有了某些打量。“不要觉得自己很厉害就出去逞能,无谓的牺牲并不是主公大人愿意看到的。” 隐部队集中在一个房间里。除非鬼被杀死或是太阳升起,否则他们都不会离开这里。 隐部队的成员,都是没有才能无法成为剑士的人。一旦碰上鬼,他们必死无疑。 正是因为这层原因,每当他们在夜间从事工作的时候,附近总会有剑士在,从而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 后藤擦了擦脸上的汗,只觉得自己将会再一次小命不保。 简直是太糟糕了!感觉每一次都会遇上危险的事情!后藤都觉得自己可能是天生的霉运体质了,否则怎么可能次次参与战后处理工作都会遇上鬼呢? 他在手心画了几个福字,然后大口吞下。或许是他的紧张情绪感染了边上的人,于是便出现了大堆人吞咽福字的场景。 缘一手心下芒铃的尸体已经完完全全冷掉了。对方所残留着的最后温度,已经在春夜里被风与空气吸收殆尽。 曾几何时,他也见证过这样的死亡。 不止一次的。 每一次看见这些人因为鬼而死,他的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就会怦怦直跳。 生气地跳跃着。 他好愤怒。 他总是在想,为什么我每次都无法拯救这些人都生命? …… 一个人想要拯救他人,时机与实力都是不可缺少的。 富冈义勇想。 他是柱,他很强,强大到可以杀死十二鬼月中的下弦之月。可是他也很弱,他没办法在鬼杀死一个人之前赶到,然后从鬼口中救下某个人的命。 上一个村庄的事情是这样子。 紫藤村的事情也是这样。 如果他能早来半天的话……如果他能早来那半个小时的话,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不一样呢? 人们常说只要通过努力,梦想的东西都会实现。 富冈义勇为了成为柱,摒弃自己的感情,日以继夜地修炼。 成为了柱,就代表他的强大已经得到了许多人是认可。 这样一来,是不是可以救下更多的人呢? 这就是他的梦想啊! 可是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个样子。 来不及的样子。 因为自己当时被锖兔所救活了下来,而救了他命的锖兔而因此死去了。 因为自己当时第二天就要成亲的姐姐被鬼杀死了,而徒留他一个人活在世界上。 要么是自己力不从心,要么就是总是碰不到时机。 富冈义勇深深地喘了一口气。而后,他便开始运转属于自己的水之呼吸。 呼吸声越来越大,而下一秒,他纵身而出。 …… “你好……你是不是上次出现在花柱身边的那个孩子?”后藤好不容易缓解了一点自己的紧张之情,然后鼓起勇气和边上的小孩子打了个招呼。作为一个精神状态尚且健康的成年人,他还是有记得对方的脸的。 上一次,在将花柱的尸体带回鬼杀队的时候,后藤就在边上看见过这个不做声的小孩。他当时就有一些熟悉感,但始终是想不起来。而现在的再度碰面,让这份熟悉感加重了。 缘一抬起头,苍白的侧脸上依旧是没有什么外露的情绪。 一个咿呀的叫唤声,零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后藤再度紧张了起来。他谨慎地睁大眼睛,于四周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刚才那个声音,竟是由被他们认定早已身亡的紫藤家的当家,紫藤红花夜发出的。 “你还好吗?”距离他最近的那个隐跑过去,蹲下,握住了对方的手。 紫藤红花夜的眼皮几乎睁不开,他闭着眼睛,骨折的手不顾疼痛四处挥动着。 “……” 他在说话。 在说什么呢? 女性的隐靠近了一些。 因为她觉得对方可能是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但是随即而爆发出的一声吼叫,差点令她震耳欲聋。 紫藤红花夜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凝聚在那个喊声里面。 他说:“日轮哥哥!!!” 紫藤日轮,死于十七年之前。 女性的隐简直被他这撕心裂肺的吼叫给吓到了,但是她又惊讶地发现,对方还有活下去。 只要他们施以援救的话。 负责医护的隐跑上前来,用随身携带的小剪子剪开了对方心窝处的衣物。一个已经被血浸得黏嗒嗒的花布物件卷着某样东西滚落到地面上。 被切碎的花布像是粉末一样散落在地面上,而一根粗糙的竖笛则“哗”地一下掉在地面上。 木质的竖笛被切成了两半。 看起来是它抵抗了本该杀死紫藤红花夜的那个致命攻击。 在隐对紫藤红花夜施以援救的时候,缘一慢慢地走过去。 他有些头晕目眩。 当他看见那个印着梅花的粉色布袋和那根断成两截的笛子以后。 头好痛…… 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复苏。 紫藤红花夜微弱的喘息声里面夹杂着一些哭声,一些稀碎的语言。 他明明是个成年人,哭起来却像个没有一丁点主见的小孩子。 “哥哥……求求你……请你……”他不时发出一些音节错乱的字词来。 挪过身子去的缘一,被红花夜抓住了手。 “请……助他们……一臂之力……”他的哭泣之声不绝如缕,让缘一头痛难忍。 紫藤红花夜。 弟弟。 梅花布袋。 笛子。 …… 红花夜。 …… 「红花夜。」 紫藤红花夜正在发呆,突然间听见了属于自家兄长的声音。比他年长七岁的兄长,红色的长发如海藻般散乱在背后,额角上的红色火焰斑纹衬出一股鬼魅却热烈的气质来。 “我在!”红花夜大声喊道。 紫藤日轮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红色的羽织和所配日轮刀敲打着,发出温柔的摩擦之声来。 红花夜以一种近似仰慕的心情去望自己那位面无表情的兄长,从对方微微有些变动的嘴角里面感受到了一丝属于对方的悲伤。 紫藤日轮伸出手,一根削得不成样的圆滚滚的笛子正横躺在他的手心中央。 红花夜疑惑地歪了歪头。 日轮说:“送给你。” 红花夜不会吹笛子,也不想去学笛子。他喜欢糖,喜欢色彩鲜艳的玩意,画,鲜花。 但是他也喜欢哥哥。 所以他收下了对方的笛子。 “这是哥哥做的吗?”刀工很不好,这让红花夜怀疑这根笛子其实是他哥哥从哪里捡回来的。 紫藤日轮点了点头。 他凝视着远方落的太阳和最后的晚霞光辉,以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沉稳语气对着红花夜说。 “这个,还有那个布袋,都是很重要的人留下给我的东西。他们曾经保护过我。虽然现在给你的不过是我模仿出来的复制品,但我相信,他也能够帮助你。” 对着自己年幼的弟弟送上了祝福,以及,祈祷。 “红花夜,能把一些人也托付给你吗?” …… “请你尽你所能,去助那些拼命战斗着的人一臂之力。” …… 紫藤红花夜差点在深海里窒息。他猛地睁开眼,上半身下意识地抬起,却因为疼痛而重新倒下,并蜷缩成了一只虾米。 红花夜本以为自己的后脑勺会重重地砸到地面上,但是并没有。他的脑袋落到一个稍显坚硬的物体身上,估摸着是人的膝盖。 会是谁呢? 芒铃……芒铃已经去往极乐世界了吧?想起自己惨死的妻子,红花夜不禁泪流满面。如今还苟活于世的他,简直是没有脸面再去见别人了。 所以,大概是某位救援人员吧。 家里的信鸦已经将鬼袭击紫藤村的这件事情报告给了耀哉,耀哉绝对会派剑士来的…… 真是难过的事情啊…… 红花夜如此想道。 在被托着脑袋饮下一些药剂之类的液体之后,他感觉自己身上的疼痛少了一些,他有了能够睁开眼睛的能力。 瞳孔里倒映出某张年幼的孩子般的脸。 那是一张无悲无喜的幼孩的脸。 好熟悉…… 红花夜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呢? 缘一如同染了血一样的红发落了下来,他那张转世了无数次也依然如此的脸庞,让某个人的心中产生了震动。 红花夜。 缘一想到了一些东西。 于是他张开嘴,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念着对方的名字。 “红——花——夜——” 产屋敷耀哉曾说,无论是多么细小的东西,都会在你的记忆里面掀起巨浪。 无论是再怎么微不足道的东西,也会让你回想起被自己所遗忘的或是尚未想起的东西。 在念出对方名字的一瞬间,由弟弟、花布袋和笛子所构成的钥匙,打开了他记忆之门的黑锁。 一道令人牙酸的撕扯声响了起来,墙壁被人砸出了一个大洞,隐部队通通挤向了里面。 只因为砸开这堵墙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鬼。 那是一只长得普普通通的,不会给人留下任何深刻印象的鬼。 “哎呀……你长得好像我以前吃掉的什么人……。”男鬼在看到缘一的脸后,舔了舔舌头。他想起这里是紫藤家,所以恶意地说出了以下的话,“对了!你们认识紫藤日轮吗?当时我吃掉的人,就是他噢!小-弟-弟,你长得跟他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呢。” 面对着身为弱者的不是剑士的人类,男鬼发出了一阵让人心惊胆颤的笑声。 「紫藤日轮」这个名字触及到了红花夜的神经。 红花夜的眼珠困难地转动着。在看到那只男鬼的第一眼,他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 “我时日无多,做后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斩杀我所能杀死的鬼。”比任何人都要沉稳都要冷静的兄长,在说出这样的话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送回他最后消息的是鬼杀队的鎹鸦。 以及,“紫藤日轮”已死的消息。 当时的产屋敷当家,产屋敷光哉对红花夜说:“日轮是在保护了两百人不被害死的前提下,力竭而死的。他撑到了太阳到来,保护了在场的所有人。” 被鬼杀队主公所赞颂的兄长,连尸骨都是不完整的。 在红花夜的极力要求下,产屋敷光哉大人说出了那只目睹着紫藤日轮身死并且毁坏了对方尸身的鬼。 “那是一只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点的鬼。但是,他的额头上,有一个红色的草叶印记。” 砸开房屋门墙的那只鬼,口中讲着恶心的话的鬼,额头上有一块红色的草叶印记。 ……这是吃了哥哥的那只鬼吗? 紫藤红花夜伸出手去,似乎觉得这样子就能把那个家伙碾压至死。可事实上,他现在除了手指和眼珠,其余地方根本一动也不能动。 一只很小很冷的手覆盖在他的眼睛之上。 “嗯?害怕了吗?毕竟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啊。”男鬼桀桀地笑了两声,“我最喜欢吃小孩子了,所以我先吃你好了。”他对着边上的隐们又说,“不要担心,我的爱是平等的,待会再来吃你。” 说罢,他便像一头野兽一样,朝着跪坐在地面上的缘一冲了过来。 缘一静静地凝视着手背上涌出青筋的紫藤红花夜。 他现在,好生气。 从来没有一次比现在更生气过。 之前在无名村庄里所积累起来的怒气,与此刻的怒气重叠了起来。 涌入脑中的乱七八糟的记忆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了。 …… 血。 尸体。 被活生生剖开了肚子的大肚子的女孩子。 就像是一个麻绳扣被人系紧了。 就像是一张网被人狠狠地勒紧了。 这片空气,产生了片刻的破碎。 鬼的身体于一瞬间就四分五裂。 好生气。 缘一想。 两行血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淌,就像是一条血色的小溪。 顺着男鬼的行踪而偷偷钻进来的其他鬼,尚且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就在他踩到地面上铺着的榻榻米的那一刻,一串漆黑的影子如尖刀般从地下窜出,然后捅入了他的身体。 他立马就变成了一阵尘埃,消失于这个世间了。 缘一把红花夜交托给了边上的隐。 他站了起来。因为长期间的跪坐姿势而麻-痹的双腿很快就恢复了知觉。 他朝着那个洞口走去。 越来越多的鬼放弃与前方的鬼杀队剑士战斗,通通通往这里。 这里有许多许多人,这里有许多许多“食物”。 但在洞口,他们就遭遇了阻拦。 一只“同类”,堵住了洞口。 打头阵的那只男鬼嗅了嗅空气中弥散开来的气味。 ……好奇怪。 ……是那位大人的气味。 无法想明白这种味道为什么出出现在面前这一只弱小的鬼身上的男鬼,停止了思考。 因为他的脑袋,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莲歧:出现了!紫藤日轮!这个日轮是记忆完全版本的缘一,也是一哥不敢见到那一个。隔壁太阳之刃的日轮……是个胆小懦弱随遇而安什么只会哭的傻孩子。」 「莲歧:然后再说一次哦,本文真的无cp啦!一格和缘一就是普通的兄弟情,没别的,大家不要吵架quuuuq别吵架噢!」感谢在2020-06-07 22:42:00~2020-06-09 23:3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今天签到了吗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小可爱哒 6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签到了吗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其实他一开始就有在想,这股神奇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黑影。 足以吞噬鬼怪的黑影。 缘一之前和之后一直在想这回事。 当他看见在自己的意识世界里行走的金冠女神的时候,他模模糊糊地理解了一些。 这些力量,都属于金冠女神。对方的身影似乎从未离去。 那么……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藏身于自己的意识之中的呢? 想不起来。 获得的记忆里面,还不包括这个。 缘一踏出那堵破碎的墙的时候,他脑中传来了似乎是悲叹又似乎是喜悦的声音。 随后混杂在一起,化作了无法被描述的大笑。 一阵悠扬的歌声化作实质存在的东西,不知吟唱着什么神明的歌曲,像是飞鸟一样飞往四面八方。 「祂回来了。」 「世界上的人们在惊觉。」 「群星归位之时已至。」 「过去的记忆正在以恐怖的方式复苏。」 *** 群星闪耀。 黑死牟总是能够看到那一片又一片的星星,以及一轮又一轮的月亮。 在不知道黑夜里面潜藏着什么的人们,总是欢喜地度过这片良夜。 知晓这片黑夜里面藏着什么恐怖的生物的人们,在绝望的同时享受那为数不多的欢愉。 因为他们一旦喜乐,就能以喜乐蒂方式死去。 如果他们一旦恐慌,那么恐怖的月光潮汐将混着远古的奇诡杀死他们。 黑死牟,这名鬼武士独自行走在荒芜的大地上。远离人类村庄的荒芜的大地之上,还有一些焦黑的痕迹。在这不就之前,雷霆落下,毁灭了大堆的下劣和污秽。 黑死牟在月亮下喘了一口气。 他走了很久,最终在一棵大柳树旁停了下来。 这是一片位于山村之中的荒地。 这是一棵位于荒原之中的巨大柳树。 它那么老,好似生命已经历了万古的黑夜。 黑死牟从腰间拔出那把用自己的血肉所锻造的**,一刀就将那棵柳树劈断。 随后,便是将其连根拔起。 柳树之下有着一个巨大的坑洞,坑洞里头埋着一个方方正正却粗糙的棺木。 (还在这里。) 黑死牟想。 他犹豫着,但最终还是撬开了这属于记忆中的某个人的棺材。 在木棺被掀起的那一刻,那些因为尘封已久的骨头与衣物在与外面的空气接触,化为了一阵粉末。 这下,棺材就只剩下棺材了。 除此以外,什么都没剩下。 黑死牟凝视着那已经变得空无一物的棺材,心情有一些说不出来的复杂。 将近四百年前,他拖着那具被他腰斩的,胞弟的尸体来到了这里,将其就地掩埋了。 尘归尘,土归土。 大人们总是这么说。 可是为什么只有你能够一直不停地复活呢? 黑死牟曾经听过借骨还魂这种事情。但这种事情能够发生的前提条件是,主事人必须握有想要复活的那个人的骨灰才行。 ……但是这副棺木并无被人撬开过的痕迹。 而且,除了他(还有那位大人)外,没有人知道继国缘一的尸体埋在这里。 好奇怪。 所以……你为什么能够一遍又一遍地复活呢? 告诉我吧…… 缘一。 *** 恃强凌弱之人,遇见弱者就会欺辱他们,遇到强者就会万般胆怯。 可恶可恶可恶!为什么会有鬼去保护人类! 他——安佑拼命地跑着。他在逃窜,为了从那只鬼的手中逃走。 鬼不都是为了吃人而互相争抢,有时也会达成同盟的生物吗? 安佑的脚步不停。他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会被那只鬼的力量(血鬼术)所杀死。 抱着捡漏的一颗心而跑到后屋想要去捡别的鬼留下来的几具尸体吃吃的安佑,刚刚走到那里,就遭遇了大危机。 那些先遣部队通通被杀,他们的尸体化为粉末后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安佑想着,这里也有强大的猎鬼人吗? 可当他睁大了眼睛看去看时候,却看见一只身形瘦弱的鬼。 鬼。 绝对不会认错的。 那就是一只鬼。 …… 所以一只鬼为什么会去帮助人类呢?更何况周边还有猎鬼人!他们难道是一伙的吗?如果是这样子的话,那位大人为什么没有直接杀掉他呢? 太奇怪了。 实在是太奇怪了啊! 安佑在心中呼喊着那位大人,希望对方对自己视野里所见的给予关注。 比起邀功之类的,他更害怕的是“有鬼协助人类”这一件事情。 如果这种事情频发,那么像他们这种弱小的鬼岂不是会掉进由人和鬼共筑的陷阱之中? 无惨大人。 无惨大人?! 安佑拼命呼喊着。 呼喊的同时他也不忘记逃跑。 前面的那些鬼通通都死掉了。 那只红发的鬼拥有很强大的力量,相必那位大人一定给了对方很多血…… 可是,为什么啊! 安佑都快同手同脚了。他跑出几余里,然后碰上了相对于普通鬼而言的“强者”。 位列于十二鬼月之中的下弦之三——樱子。这次的袭击就是由她所指挥的。 樱子是额角上张友两个尖尖的角、脸上有三条斑纹的女孩子模样的鬼。面对逃窜的安佑,她一把抓住了安佑的脖子。 安佑颤颤巍巍地将前方所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 当安佑想着要知晓这件事情的始末的时候,樱子则抱着邀功的心情。 当年,女鬼珠世逃离了那位大人的掌控,这让鬼之王异常的愤怒。假使把一只同样背叛了他的鬼带到他面前的话,鬼之王一定会将其折磨致死,然后……分给我(樱子)更多的血。 樱子舔了舔嘴唇,拎起安佑往回跑。 但是在经过某一个地方的时候,她的身体,被切成了碎片。 *** 缘一用尖锐的指甲在手臂上扒拉了两下,一串鲜血顺着苍白的手臂流下来,最终落在地面上。与泥土所接触的鲜血像是火星见了洒着油的柴木,爆裂开来,燃起了一阵火。 火之墙。 “没有鬼能从这里过来了……”缘一对着缩成一团的隐部队说,“我……先去……那边。” …… 后藤现在脑袋简直乱成了一团浆糊。 等等啊,这个孩子是鬼吗?可是他记得自己有在鬼杀队本部见过对方才对,可是这孩子怎么会是鬼呢? 想不明白的后藤因此停止了思考。 缘一踏上铺满了衣物的土地。 就在刚才,这些衣服里面都还有人。有很多人,很多鬼,很多想要吃人的鬼。 想要……保护别人。 被“悲愤”这一情绪所填满的内心,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何为“满足”。而这份满足,则是愤怒。这份愤怒,成为了驱动他前进的原动力。 好像,如果他的敌人还未从这世界上消失的话,那么他的肉-体就会被这股愤怒而驱动,一刻不停地战斗下去。 另一旁。 剑士组进入了片刻的歇息。 当富冈义勇的最后一击——水之呼吸·一之型「水面一斩」斩下了最后一只鬼的脑袋之时,三个人都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 刚才,有鬼离开了。他们肯定没有逃走,而是在四周埋藏着。 得赶紧把他们找出来杀掉,或是把他们困在这里…… 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 对于鬼来说,太阳就是他们的死敌。 富冈义勇对二人说:“这是你们不可多得的经验,足以抵得上分别杀死十几只鬼。”身为柱,他自认为有教导阶级比自己低的人的义务,“希望你们能将这份经验化为行动的经验。” “走吧,还有鬼没有击杀。” 小芭内点了点头。 不过是第一趟任务,他就感到了吃力。反观富冈义勇和炼狱杏寿郎二人,还是精神满满的样子。 自己还是太不足了…… 不过好在上面这次有安排他和杏寿郎一起出战,估计想的就是让前辈提携后辈的事情吧。 两只异瞳有些酸涩,他不由地眨了会儿眼睛。小白蛇也很累,不再吐声,只是埋在小芭内的脖子边上休息。 提醒他的主人注意身边的安全真的是件很累人的事情。 “啊……缘一!你怎么从外面出来了?”杏寿郎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马上就能跟着富冈义勇一起出去狩猎其余的鬼了。 但是他却看见缘一朝着他们走来。 身上沾满了血。 “受伤了吗?”小芭内走过去,蹲下身,摸到了一手的血。 这些都不是他的血。 “有鬼打破墙壁进来了,所以我……”他小声地说。 富冈义勇感到很迷惑。 “你在说什么?其他人呢?” “藏在房子里。”缘一说,“他们没有事。” 只是,大概,有些害怕自己吧。 缘一想。 富冈义勇感到了更加的迷惑。 他并没有听到惨叫声,也没有一些嚣张的鬼跑出来嘲讽他们。显然,大家还是安全的。但是这个本应该和隐部队藏在一起的弟弟,为什么可以出现在这里? 其余鬼的血滴答滴答地从缘一的头发上落下。 他头发上是血,脸颊上也是血,身上任何一处都是血。 饥饿的黑影撕裂了那群鬼,却将血液留在他的脸上。 富冈义勇看起来想问什么。 但在他问之前,太阳渐渐地升了起来。 被那初升的太阳所照射到的缘一,开始着火。 他身上那些其余鬼怪的血液,被太阳灼烧成大片的火焰。 血液烧完了。 他又是原来那个干净的他了。 只是,那双眼睛,依然是猩红的竖瞳。 富冈义勇说:“你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你,是鬼吗?” 如果是的话,那么他就要遵循队律将对方杀死了。 “等一下!”小芭内从地上猛地站起来的时候,手臂抽筋了。因为长时间的握刀而没有舒展肌肉,导致他的手臂酸麻胀疼,无法动弹。 小芭内紧紧地皱着眉头,“请不要把缘一当做是恶鬼!他是受到主公大人肯定的!” 水柱,富冈义勇表示:“我从未听说过这回事。” “大概是因为两年前你还不是柱的原因吧……嗯!因为这件事情两年之前被拿到柱合会议上说了!”炼狱杏寿郎肯定了这件事情的存在,“我的父亲,炎柱炼狱槙寿郎参加了那一次的柱合会议!” 富冈义勇这才明白了为什么眼前这个有着鲜艳的发色的年轻人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原来他和现任炎柱是父子关系。 富冈义勇产生了迟疑。 这时,阻止矛盾激化的,是飞的差点要累死了但还是把消息传递回来了的鎹鸦。 左文字大声地嘎嘎了两句。 “把紫藤夫妇!带回去!把紫藤夫妇的尸体!一并带回去!” 缘一伸出手,阻止了鎹鸦继续的喳喳。 他说:“紫藤红花夜……还活着。” 他还活着呢。 因为那个护身符。 因为那个印着梅花的布袋和粗糙的笛子。 …… 无惨大人! 无惨大人! 无惨大人! 鬼舞辻无惨听到了那无比强烈的呼唤之声。虽然说很不想理会这群没用的东西们的声音,但是这一次的情况显然有些不同。 一只名为安佑的鬼,向他诉说着某个“特异点”。 一只红发红眼的鬼,在帮助人类。 是谁? 是谁违背了鬼的准则,在帮助人类? 鬼舞辻无惨读取了安佑的记忆。 只一瞬间,他的整个灵魂都震荡了起来。 他看见漫天飞舞的血花,看见一只又一只的鬼被撕裂,化为一阵粉末。 他看见当初杀死了半天狗的那道黑影再次出现,犹如恶鬼般吞噬着周围属于“鬼”的生命。 他看见他命中注定的,也是那被称作“宿命之敌”的家伙的脸。 年幼。 和当时如出一辙。 安佑的眼睛聚焦在那张孩子的脸上。 突然之间的,那原本看向某个方向的眼睛,转向了安佑(鬼舞辻无惨)。 对方张了张嘴。 一片混乱的声音涌入鬼舞辻无惨的脑袋之内。 他听见天在咆哮,大地在震动,月亮在尖叫,潮汐在哭喊。 “来找我啊。” 对方一个字一个字地,像是挑衅一般,对着安佑眼珠背后的无惨如此说道。 当阔别已久的敌人发出挑战的信号的时候,你的心情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鬼舞辻无惨捏碎了这段属于安佑的记忆。 反正,安佑已经死了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周五,12:00,入v。啾咪。】 第22章 「家主, 是个什么样的人?」 红花夜隐约记得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在一个很闷热的夏天,蝉叫得特别厉害,他整个人耳朵内外的气压都不平衡。 “哥哥是很厉害的人。”红花夜相当骄傲地说道。 延续了超过四百年, 家产遍布半个国家的紫藤家如今的家主, 是红花夜十四岁的兄长——紫藤日轮。 “母亲说, 哥哥生来脸上和背上就有红色的斑纹。母亲说了, 他是背负着伟大的使命而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好厉害啊。”朝着红花夜询问这个问题的人发出了由衷地赞叹。 “我也觉得,他一定是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嗯!绝对不会错的!虽然以前没有见过, 但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点!” 红花夜感到非常地满足。 哥哥是他的哥哥,但是他并不会拒绝别人对他亲爱的哥哥的夸奖。 红花夜自然而然地翘起了鼻子。 “你说得对,「宇多」*。” *** 梦境是虚幻的,就好像抓不住的云雾一样。 红花夜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一面陌生的墙。周围有药香, 还有一些女孩子的声音。 “忍小姐!紫藤先生醒啦!”一个看护的女孩子看见红花夜睁开了眼睛,立马喊来了在外面工作的蝴蝶忍。 这里是蝴蝶居, 是由花柱蝴蝶香奈惠所打造的病屋。在香奈惠牺牲以后,十四岁的蝴蝶忍就继承了姐姐的蝴蝶居。 蝴蝶姐妹出生于一个医师家庭,因此,她们两个人的医术都相当高超。那些生了病或是受了伤的人, 都会被送到这里来。等到身体痊愈了, 就会送他们离开蝴蝶居。 听闻这个消息的蝴蝶忍很快地赶了过来。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女孩子在姐姐离世后立马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首先就是表情。 因为姐姐曾说“最喜欢小忍的笑容了”,因此,蝴蝶忍正努力着以微笑示人。然而此时的她心情尚未平复,那张脸不但没有什么真实的笑意反而有些僵硬。 过了一会儿, 蝴蝶忍放弃了挣扎。 “您受了很重的伤, 请不要轻易动弹。真波会照顾您,有事请让真波来找我。” 真波是刚才去呼喊忍的那个女孩。她的家人为鬼所杀, 而她则是受到了鬼杀队的庇护,在蝴蝶居里扮演着医护的角色。 红花夜动了动下巴,算是在点头。 真波给他拿来了一杯水,还给他垫了垫枕头。 红花夜靠在松软的枕头上,思绪还是一片混乱。 他的家庭遭到了鬼的袭击,芒铃在死之前杀死了几只鬼……后来似乎是有鬼杀队的人来了,然后他才得救了…… 是这样子的吗? 红花夜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一条伤疤,是鬼在试图捅穿他的心窝时造成的。但是……有什么东西阻止了对方的爪子向更深处前进。 那是什么呢? 红花夜的记忆一阵翻滚。 啊……是“笛子!”他惊呼出声。伸出手四处翻找却没有找到笛子的踪影,就连碎片也没有。 在哪里? 它在哪里? 哥哥送给我的护身符在哪里? 红花夜太着急了,着急到都忘记自己身负重伤无法动弹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红花夜的耳边。 “你在找,这个吗?” 红花夜惊疑不定地回过头。他看见一个头上像是染了血的红发男孩坐在窗口,长长的衣摆几乎遮住了脚踝。 他之前明明不在这里。 “啊……”红花夜哑声。 他所要找的笛子,就在那个男孩手里。断成两截的笛子,兄长给予的护身符,救了他一条命的笛子。 但是最为震惊的,并不是笛子在谁手里。 而是拿着笛子的那个人是谁。 红花夜苍白的嘴唇在颤抖。 他犹豫着,以一种梦呓般的口气询问道:“……哥哥,是你复活了吗?” *** 富冈义勇被教训了。 说是被教训了,只是被主公点着脑袋笑了两声。 无法明白为什么一只鬼会被承认的义勇,陷入了困惑之中。 早在两年之前的柱合会议上,产屋敷耀哉就告知过“缘一”的存在。在主公个人的承认以及炎柱的保证书之下,鬼杀队算是接受了这只鬼的存在。 但是这两年间柱进行了变换,新上任的那几位柱根本就没见过“缘一”这只鬼。 因此,产屋敷耀哉将“缘一”唤于此地。 “那么,就让他来见见你们吧。” 比富冈义勇晚一上任的风柱——不死川实弥啧了一声,谨慎地看向四周。 对他来说,没有一只鬼是可以相信的存在。实弥这辈子最初遇见的鬼,就是他的母亲。化身为鬼的母亲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杀死了她的孩子们,只留下实弥和玄弥两个人在世界上。 连“母亲”都无法抵抗血的诱惑,又哪里会有能与人类和平相处的鬼呢? 他不相信。 而且,一直抱着“人类与鬼可以好好相处”的花柱——蝴蝶香奈惠,也已经阵亡了。 明明上次的柱合会议上他们还见过面…… 富冈义勇孤独地坐在一旁,没有什么情绪的脸庞上偶发疑惑。 炎柱——炼狱槙寿郎拍了拍这个小伙子的肩膀,“别害怕,放宽心。缘一并不是什么可怕的存在。” 所有柱之中,炎柱是年龄最大的那一个,也是最热心、最容易让人信服且依靠的那一个。 正是因为在颇有资历的他的保证下,大家才会勉为其难地接受“缘一”的存在。 不死川实弥朝着主公背后的移门看去。现在是正午,无法照射阳光的鬼大概会从那里出来。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只鬼说不定会伤害主公。 因此,随着目光的移动,实弥也握住了系在腰间的日轮刀。 实弥的速度非常快,他修习的风之呼吸,正是以快闻名的。也许他的速度会比音柱宇髓天元的音之呼吸的战技更为迅速。 但是等了一会儿,实弥并没有看到任何一只鬼的出现,就连鬼的爪子和牙齿都没有。 一个人在他旁边坐下。 大概是想不开的富冈义勇吧。 实弥想,下次一定要趁着切磋的机会把这个读不懂空气的家伙好好打一顿,干嘛看不起人啊(指去年富冈义勇拒绝和实弥切磋并且说出了「没必要」这样的话来的事情。) (其实义勇只是想要表达“我很弱”的想法。)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鬼出现的实弥,疑惑出声,“主公……?”他话未说完,只看见主公带着笑意的眼神。 不死川实弥同样感到了困惑。 然后下一秒,一只小手的红色尖指甲戳了戳他。 “你好。” 模样大概是十岁儿童的“鬼”端坐在实弥身边。 实弥:“……” 实弥:“什么东西——!” 不死川实弥当场裂开了。 等等,他是鬼吧??!可是他们几个都坐在太阳底下啊……! 面对大惊失措的不死川实弥,缘一感到很怪……他好久没见过这么有活力的青少年了。 也许是自己的姿态有点吓到他了…… 因为耀哉说要把他介绍给新的柱,希望他能以鬼的姿态出现。因此缘一才会以这副姿态出现在柱合会议上。 但是这个柱……是风柱吗?好像被吓到了。 有些愧疚的缘一收回了自己的指甲、牙齿,和红色的竖瞳。 “实弥,缘一并没有恶意。”主公面对任何一名剑士都是把他们当做孩子们看待的。虽然主公自己也只有十九岁,但是他先天所表露出来的沉稳很容易让人忘却对方的年龄。 主公是优秀的主公,甚至可以说是产屋敷历代来最优秀的主公。 实弥僵硬了。 自己很想表现出些什么,可是边上的柱都是一副自然接受的模样。 ……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大的反应。 不死川实弥又回想起上次柱合会议上他向主公发脾气,会议结束以后被花柱几人说道的事情了。 缘一歪着头,很不解地看着实弥脸上表情的换。 最终,不死川实弥只是从鼻孔里飘出一个冷冷的“哼”来。 但是下一秒他又想起更加重要的事情。 “为什么你不怕阳光?你不是鬼吗?”在未加入鬼杀队拿到日轮刀之前,实弥杀鬼的方法就是把鬼坑到陷阱里,然后拿早上的太阳晒死他们。只要一点点的光,鬼就会灰飞烟灭。 “是——”因为两个人的体型差得太多了,缘一不得不侧过身子,抬头仰望他,“不是很怕。” ……不是很怕是几个鬼啊?! 不死川实弥简直无语了。 但是还是不行。 “主公,我不会承认这只鬼的存在的!” 不死川实弥是极度厌恶鬼,恨不得世界上所有的鬼死掉的男人。 产屋敷耀哉依旧是那副温和的表情。 实弥很气。他毕竟年轻,所以很气。 然后缘一问道:“你有哪里不喜欢我吗?” 炼狱槙寿郎觉得这个直球打得非常有炼狱家的风范。 年轻气盛什么话都敢讲(反正长得也特别可怕)的不死川实弥冷笑,“因为你是鬼。鬼是会伤人的、本不应该存在在世界上的生物。” 这是一句很伤人的话。 缘一思考了一番。 大抵上的情况的确是这样的。 “可没有人规定所有的鬼都是这个样子的啊?”他表示了稍许的疑惑,“而且,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想当个人类。” 他也想当个人类啊。 虽然作为鬼生命看起来没有极限,身体强健,不会生病。但是“鬼”还是和人类不一样的生物。 “如果我出生的时候身体健康一点,说不定就不会这个样子了。”这是缘一思考之下得出的结论。 当时的他太虚弱了,太可怜了。 在伊黑家的那些日子,他不曾到外面去玩过,甚至连下床走路这种事情也做不到。带着小芭内逃跑的那一天,他几乎是用出了自己全身的力量。 也正是这样,人为地损坏了自己原本就很脆弱的身体器官的缘一,才会差一丁点就吐血身亡了。 但是那个时候,鬼武士靠近了他…… 不死川实弥一阵无语。 他的那些充满了不信任和愤怒的话语卡在喉咙里面。 有谁是想要变成鬼的吗? 大多数人,都是因为被鬼舞辻无惨欺骗了,或是被鬼舞辻无惨强迫下才变成鬼的吧? 妈妈她也不是为了伤害自己的亲生孩子才变成鬼的啊? 看起来相当年幼的鬼无暇的红眼睛让实弥感到背上一阵鸡皮疙瘩。 最后他只说:“离我远点!” 缘一:?很怪。 但是他还是听话地往边上坐了一些,和高大的悲鸣屿行冥坐在了一起。 “你好。”缘一仰起头,对这个从来没有说过话的大个子的岩柱说道。 看不见的悲鸣屿行冥双手合十,念珠哗啦地响了响。 “真是可怜的孩子。” “南无阿弥陀佛。” 缘一想起对方上一次抱着猫咪,嘴里念着“南无,猫咪真可爱”的场景了。 他也照着对方的姿势,双手合十,安静一拜。 柱合会议的下半程没有他的存在。在介绍了“缘一”的存在后,并不完整的九柱就要开始讨论有关恶鬼近来的行动了。 紫藤一家遇袭之事是这场会议的重点。 而具体事件,则由水柱富冈义勇,剑士炼狱杏寿郎及伊黑小芭内给予解释。 缘一退场的时候刚好和小芭内打了个照面。担忧着弟弟被可怕的柱再次为难的小芭内,忧心忡忡地在缘一身上望了好几圈。在确保对方没出一丁点事情后,“能去蝴蝶居等我吗……到时候我们回去探望紫藤红花夜先生。” 缘一点了点头。 走在去往蝴蝶居的路上,他想起口袋里的那些东西。 碎掉的花布袋。 和断成两半的笛子。 直接从窗口进入的缘一看见刚刚苏醒的紫藤红花夜慌慌张张地寻找着什么。 于是他问:“你在找这个吗?”他摊开手心里的笛子,询问道。 紫藤红花夜的眼神和表情在刹那之间转变了。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奇怪情绪,惊喜、迷茫、恐怖,以及震动。 极大的震动。 就好像生活在平静的生活里的人们突然看见远方红色天空,听见巨大响声,得知地震时的震动的心情。 红花夜给缘一的感觉很奇怪。 非常奇怪…… 很奇怪。 一定在哪里见过吧? 缘一想。 是的,肯定是在哪里见过的。 由那只鬼所引出的片段般的属于“紫藤日轮”的记忆,让缘一的大脑里面充满了困惑。 他现在非常需要有一个人来为他解答疑惑。 而后,红花夜便梦呓般出声了。 “……哥哥,是你复活了吗?” …… 是你复活了吗? 紫藤红花夜的眼眶酸涩。 那张脸的确是他哥哥的脸啊!虽然他哥哥额头上有很大一块火焰形状的斑纹而面前这孩子只有一块细小的疤痕,可这就是他哥哥的脸啊! 还有头发的颜色,眼珠的颜色……这不都一模一样吗?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相像的人吗? 而且还是在一个人死去十几年后的事情。 ……这一定是神明大人庇护着哥哥转世重生了啊! 红花夜的母亲曾经说过,他的哥哥是受到太阳女神所保护的人。在他未完成自己的使命前,他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存活在世界上。直到上天交予他的伟大使命拥有了结果。 红花夜的喉咙里发出一些沙哑的声响。 “是你吗?” 缘一不敢肯定。 “我不知道。” “我是缘一。” “你……能跟我讲讲紫藤日轮这个人吗?” 他想要得到更多有关对方的事情。这样一来,他一定可以得知自己与对方是否有关系了吧! 红花夜咳嗽了两声。 他喝了一口摆放在桌边的水,心中有无数话语,却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去描述一个人的话,要怎样子去描述,才能准切地刻画出那个人的形象呢? 红花夜回想起很久以前,某些话来。 *** 首先是「宇多」。 宇多是被紫藤家从山里捡回来的孩子。 宇多是个有着漂亮的黑头发和黑曜石般的眼睛都孩子。 宇多虽然看起来傻傻的(因为她总是傻笑),但是个为人真诚且热心的孩子。 在被家主(日轮)捡回来以后,她一直有在后厨帮忙。 有一天,宇多问逃了课无所事事的红花夜。 “家主的刀明明平时都是漂亮的黑曜石的颜色,但是在使用它的时候居然会变成红的诶。这是为什么呢?实在是太神奇啦。” 红花夜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为了撑面子,他对宇多说:“现在不告诉你,以后……后天我再跟你说!” 宇多傻傻地点了点头,相信了。 然后红花夜就跑去找他哥哥问这回事情了。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变色吗? 不是说日轮刀一旦拿到手就会产生一种固定的颜色,然后此后就一直以这种色彩示人了吗? 所以为什么会变色呢? “因为热量。”紫藤日轮回答,“双手握紧刀的时候,自身的热量传递到了刀上,让刀子变红了。” “而且,赫刀对鬼有很强大的杀伤力,可以减缓他们的再生速度。” “噢,”红花夜觉得这好神奇,“我都没有听说过这回事诶。” “嗯。”日轮将变了色的日轮刀插回腰间的刀鞘里,“我打算去告诉他们。” “他们”指的是鬼杀队众人。 明年春季的柱合会议上,主公产屋敷光哉大人就会宣布他成为九柱之一。 ——「日柱」。 懵懵懂懂的红花夜在得到了答案后,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在当天就去和宇多说了。 宇多又问:“那为什么刀刃是黑色的呢?是非常漂亮的颜色啊!” 不知道答案的红花夜又跑去找他哥哥。但是他去得太晚了,日轮已经出发去猎鬼了。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宇多已经离开了。 那个对方想知道的问题,似乎变成了没有必要回答道问题。 三年以后,红花夜遇见了宇多。彼时的她嫁给一个砍柴的男人当老婆,家里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已经成为了人母的宇多对红花夜说:“我觉得啊,一定是因为家主大人一直在黑夜里战斗,所以刀才是黑夜的颜色啊。” 红花夜觉得对方讲的非常有道理。 他回去问日轮:“哥哥的刀一定是因为哥哥总是在黑夜里战斗,所以才是黑色的吧?” 一向沉默寡的紫藤日轮对此只是摇了摇头。 他说:“因为有个很重要的人,有着黑色的眼睛。” 红花夜想不到那个很重要的黑眼睛的人究竟是谁。在他看来,哥哥是个异常神秘的人。 日轮总是有着高于常人的智力、姿态以及武力,他总是会说出一些奇怪的话,怀念一些红花夜乃至他的家人听也没听过的话。 所以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过于神秘而感觉不可靠进的兄长,而红花夜有些畏怯。 但是哥哥的确是个好哥哥。 哥哥会和自己放风筝,还会陪自己念书写字。 在红花夜心里,日轮的形象是高大的。 不仅仅是身形上的瘦长,对方的语言也给红花夜带来了一定的“高大”幻想。 日讲过很多话,但是红花夜记住的却不多。 但有一些话,却深深地篆刻在他的脑海里。 日轮说:“红花夜,你要知道。穷奇道者,归处亦同。” 无论是怎样的,他们都会有一个结果。 红花夜迷迷糊糊地听着这些话。 日轮又说:“你我皆是凡人,终会死去。但,肉-体也许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散,人那光辉的精神却会一直传承下去。” …… “红花夜,我是带着某个愿望而不断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亡魂。” 在兄长有韵律地拍背下,睡的晕晕乎乎红花夜,听见了相当奇怪的话。他闭着眼睛,感受到一丝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脸颊之上。 “也许这一次……我依旧会失败……但我绝对会,再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上。” “因为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就是……杀了……■■■■■。” “也请你……不要记住我。” 这是多么悲伤的话语啊,悲伤到红花夜午夜梦回之时,常常会想起这些难过的事情来。 …… 这就是红花夜此时能够想起的,有关兄长“紫藤日轮”的全部的记忆了。还有一些细碎的,不单独拎出来讲的话说讲不清楚的。 除却宇多的事外,红花夜还讲了有关百鬼丸的事情。 哥哥是个爱捡小孩的人,宇多是,百鬼丸也是。但是第一次见到百鬼丸的时候,红花夜一点也不觉得对方是人。 那怎么可能是人呢? 没有四肢,没有躯干,没有眼耳口鼻,没有皮肤,只有一个一直在流血的头骨。 人若是失去某个肢体的话,身体就会变得不灵活不方便,甚至可能因为流血过多而当场死掉。 但是好似天生就不拥有任何身体器官,只有一个头骨,却仍活着的这种状况,简直可以称之为异常。 这样的小孩,无论放在哪里都是活不下来的。红花夜也是如此想象的。即使拼命去拯救对方也不能让这个孩子(头骨)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 所以红花夜曾经对日轮说:“哥哥!就让他这样子死掉好了!”反正过不了多久,对方就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去的。 但是那个时候到哥哥,做出了超乎红花夜想象的举动。他从河里捞起了这个可怜的不像是人类的孩子,然后以自己的血,为其造就了身体。 日轮的血有着很神奇的能量,这股能量,正是支撑紫藤花木常年不败的来源。 百鬼丸不会说话,也没五感,一直以来都像个木头人。红花夜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说话了,但是某一天对方却艰难地吐出了奇怪的言语。 百鬼丸说:“他(日轮)的灵魂,是白色的。” 人的灵魂会有颜色吗? 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说完这些话后,百鬼丸也便消失不见了。 红花夜有时回想,对方简直就是白眼狼。 但是时光过去十七年,红花夜对百鬼丸的感觉就只有“可怜”一词了。 失去了很多的人,总是会对别人感到可怜的。 …… 红花夜说到口干舌燥,说到喉咙里发痒。他又灌了两口水,却因为被呛着了而猛烈咳嗽起来。 蝴蝶忍恰好巡逻路过。 “紫藤先生?” 蝴蝶忍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见自己曾经遇到过那个孩子,在姐姐尸体边上遇到过的那个孩子出现在了苏醒的紫藤红花夜面前。 “……你是?” 缘一攥着那根笛子,“我是缘一。” 蝴蝶忍虽然不是九柱成员,但她也已经听说了有一只名为“缘一”的鬼被鬼杀队接纳了。 鬼也能和人类和平相处吗? 蝴蝶忍不相信。 她的姐姐的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一直以来都怀抱着这样的梦想。可是每一次每一次遇到鬼的时候,总是和死亡泪水相伴。最终她也死在了邪恶的鬼手中。 鬼能和人类一起生活吗? 这显然是不能的。 而且这是一只头顶上像是染了血的鬼…… 蝴蝶忍的记忆又回到了半年以前,她姐姐逝世的那个清晨。 “是吗?”她面无表情地回答道,“紫藤先生身体感觉怎么样,需要些什么吗?”蝴蝶忍不敢去看缘一,只是转过头,语气僵硬地问向红花夜。 (大概是不能接受鬼出现在这里吧?)红花想到。 (但是这是哥哥的转世。无论是人还是鬼,都没有关系。) “我……还可以,有事我会向你求助的……谢谢你,这位小姐。”红花夜不知道忍的名字,但面对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小女孩,他依旧用上了“小姐”这个称呼。 猎鬼人都是相当了不起的人,很大一部分人的年龄都很小。鬼杀队的九柱一般都是十七岁开上,二十岁最多,能够做到炼狱槙寿郎那种年龄的,实在是太少。 这群比自己年轻的孩子们,在用生命冒险。因此,红花夜相当尊敬他们。 蝴蝶忍颔首后便离开了,原地只剩下缘一和红花夜。 红花夜灵敏的嗅觉嗅到了一种外露的情绪的气味。 缘一说:“她好像在生气。”没等红花夜接上两句,对方又说,“是啊,我也很生气。” “虽然我不知道紫藤日轮和我是不是同一个人,但是啊,看到你受伤的时候,我也很生气。” 缘一用平静的口吻说出了暴怒的话。 “那个时候我真的好生气,气到肺都快炸裂了。为什么总有人不顾他人的意愿去剥夺别人的生命呢?他们不会感到羞耻吗?他们不会感到无助吗?他们曾经,明明也是在困境之中痛哭流涕的人啊。难道说,鬼是比人类还高贵的蔑视一切的物种吗?” 缘一的心情急转直下。 “所以一定得有什么人站出来保护那些弱小的人才行。呛着出生在世界上,就是为了保护比自己弱小的人的。” “我,也想保护那些被鬼伤害的人。” 一直以来迷茫的心情得到了如何去化解的解答。 耀哉说,相信你的心。 只有你的心才能告诉你你能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是啊……我想,我已经明白我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了。 红花夜哽住了。 “是……是啊……” “你一直都是那个战斗在最前方的人啊……哥哥!” 他想起十七年前那道太阳火焰般灿烂又伟大的身影来。 他想起摆放于家中的那把漆黑的日轮刀来。 他想起那本由对方亲手著作的原本是打算送给别人的《日之呼吸·舞》来。 红花夜鼻子一阵酸痛。他猛地吸了吸鼻子,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那个……” 他稍微有些不确定地出声了。 缘一以为对方是要笛子,于是伸出了手。然而,红花夜只是紧紧握住了他的拳头。 “能……和我一起,回一趟家吗?” 有些东西,他想要交给对方。 另一边,柱合会议进入尾声,而伊黑小芭则被主公单独召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我的妹妹是日呼鬼王》(一哥背箱子系列) *不是同一天写的,可能有点问题。有个很想写的给实弥递手帕放到后面去了……晚上十点还有一次更新。 *不好意思设置错年份了……怪不得没发。 *宇多=歌=诗,但本文不建议把宇多和歌当成一个人。 第23章 柱合会议结束之后, 产屋敷耀哉找来了小芭内,说是要跟他单独谈谈。 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重要到能让主公单独找他谈一谈的小芭内,颇有一些诚惶诚恐。他跪坐在整洁的榻榻米上, 主公的妻子天音大人为他端来了茶水。 天音大人非常美丽, 就好像白桦树的妖精一样。小芭内时常会怀疑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美丽的人吗? 天音为他端上茶水后, 退到了一旁。她总是这样安静, 安静到简直不像是一个活着的人类。 很快地,主公耀哉便降临了。 “不要紧张, 不是要责备你什么的……你并没有要被责备的地方,小芭内。”主公总是说着温和的话语,常常让人有被父亲关怀的感觉。 小芭内低下头,点了点。 “主公找我来是为了何事呢?”这一次他鼓起勇气,先开口了。 小芭内总是比别人要慢一步, 慢两步,就像是个陀螺, 只有被鞭子抽才会动弹几下。 产屋敷耀哉说:“有一封信要转交给你。”对方苍白的病态的手递过来一封书信,信封很新,像是最近才封上的。那么里面的信,想必也是最近才写的吧。 “这是……” “你先拆开吧。” 既然主公这样说了, 小芭内也只好满腹疑惑地撕开了信口。里头有一张雪白的纸, 纸上有许多行墨色的文字。 “这是芒铃写给你的信。” 小芭内的手颤抖了一下。 在确认了“紫藤芒铃”这个人是自己的表姐伊黑法子后,他的内心始终充满了忧郁。 小芭内对法子这个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对方因为家里五十多口人被鬼杀害那件事情狠狠地骂了他一顿。而对于紫藤芒铃,藤袭山那一次, 他想, 对方一定是位很温柔的夫人。 但是他们两个人实际上是一个人啊。 但是在主公鼓励的眼神下,小芭内还是打开了信, 一行一行地读过去。 同时,耀哉也说着某些话语。 “我第一次见到芒铃,是两年前的事情。对于叔父的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他总是显得有些孤僻。” 主公口里的叔父,指的是紫藤红花夜,二者的祖母曾经是亲姐妹,所以两人之间有着相当亲近的血缘关系。 “我听说,芒铃是叔父在路上捡到的垂危的女孩。”产屋敷耀哉回想起当时红花夜的口气,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说呢?比起救人,更像是一种寄托吧。然后没过多久,两个人就成婚了。” 这是耀哉所知道的唯一的事情了。 “剩下的,也许这封信里有写。” “鎹鸦将这封信和某样重要的东西一起送了过来,信上没有署名,所以猜想是给谁的时候,花费了挺大一番功夫的。” 在没有强行拆开信封口的前提下,得知了这封信到底要给谁。 小芭内捏着信纸的手指紧紧地与纸面相融合。 他好紧张…… 在看到表姐写给他的信的时候。 信里写了很多东西,但是却不怎么像信是内容这里头,叙述了“法子”在家破人亡后所度过的一些看似悲苦的日子。 从家里带走的钱被坏人骗了个精当光,原本有一家紫藤花家之屋善意地想要收留她,却被当时满心愤恨的法子拒绝了。 法子她因为什么都不会做,很苦地活了两年。被鬼追击过,多亏了附近有剑士巡逻,她才能够活下命来。 也正是那段时间,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所接受的过去的教育,是无比畸形的。 越和正常人交往,她就会越感到羞愧。她那引以为傲的家族和家族的传承,在外界简直就是一个败类,不,简直就是畜生才会干出来的事情。 因为无法忍受自己曾经骄傲地向自己的朋友们、以及交识的人宣城自己有着世界上最好的家庭的法子,有很长一段时间宛如折磨自己般绝食。 因为极度的饥饿而倒在路旁的她,被路过的紫藤红花夜所拯救。 一年以后,他们两个人就成婚了。 法子也是那个时候改名为“芒铃”的。法子想,更改掉自己的名字的话,她内心的愧疚感是不是会随着这个逝去的名字而消失一些呢?可是无论如何努力去忘记那回事情,自己那无-耻的、对别人破口大骂的行径依然深深影响着她。与此同等的,还有迫害无辜的孩子这回事。 成为紫藤家的女当家后——说实话,她和家主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感情。芒铃想,也许对方只是需要一个像风筝线一样牵住他不要被风吹走的人吧。 真是孤单的人啊。 在那之后,良心觉醒的她,开始从事与鬼对抗的事业。他们一家(紫藤家)历代以种植鬼厌恶的紫藤花木为生,这段历史已经长达百年。 每次将用于驱赶鬼的紫藤香包送给那些人的时候,芒铃都会产生一种“我是不是也有渐渐变成好人了吗”的想法。 除了这个以外,还有…… 假使有一天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如果能跟他道歉就好了。 法子……芒铃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想的。 「后来,在藤袭山的最终选拔那里,我见到了你。好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但是我太胆小了,没敢在最终选拔结束后赶过来……这几年来,我一直都有梦见你和那个孩子。」 …… 「对不起,请原谅我。我知道的,我们一族的罪行并非这句简简单单的道歉就可以将其化解,但我也想这么做。」 小芭内抿紧了嘴唇,眼泪含在眼眶里面。 这几年来,他一直、一直生活在家族的沼泽里面。那五十条人命缠绕于他的身上,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但是在看到芒铃的信后,心中似乎有一块肮脏的地方被扫清楚了。 道歉之下,还有一句宛如警告般的话来。 那是这封信的最后一段话,最后一个字眼笔锋浓重。 「那个孩子,是紫姐姐的孩子。紫姐姐在怀着他的时候,就神神叨叨地说过:他是背负着伟大使命的人。因此,即使是要她付出生命,她也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那个孩子出生后没两天,紫姐姐就去世了,而他自己也因为断气被女鬼扔到了雨中的田地里。」 「某一天,一个长着六只眼睛的男人把他带了回来,并要求常子及我们一家抚养他。当时我远远地偷看了他一眼……」 「那只男鬼的眼睛里面,有数字。」 「请务必小心对方。」 「芒铃,留笔」 …… 小芭内看完了信,他心中充斥着无数的情绪。 被原谅了的轻松,以及对那句警告般的话语的不解。 那是什么意思,是让我小心缘一吗?为什么啊? 那只眼睛里有数字的男鬼,是十二鬼月吗……? 缘一是背景神秘的人。 以为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的小芭内,在那个夜晚第一次碰见了同为男性的“缘一”,对方突然出现,突然带着他逃跑,然后突然变成了鬼,突然之间又克服了阳光成为了连柱们都惊奇不已的鬼。 小芭内除了知道自己是对方的表哥外,对缘一点事情几乎什么也不知道。 他好困惑…… 抬起头的时候,刚好触碰上主公令人信服的目光。 “谢……谢您。”小芭内深深地叩拜着。 而在他弯腰低头的那瞬间,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 “我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蝴蝶居,缘一拒绝了红花夜的请求。 “你的伤还没有好,先休息一段时间吧,到时候再说好了。” 红花夜其实也料想到了这一点。 攥在手心里的笛子已经开始发烫了。 “我把笛子还给你。” 但是遭到了红花夜的拒绝。 “你拿着好了……那个笛子,一定会让你想起很多东西。” 红花夜在内心祈祷着,希望转世重生的“哥哥”,能够回想起过去有关他们一家的一切。 在让红花夜重新躺回床上以后,缘一离开了。当他正常地从大门走出去后,看见了背对着他,似乎在捣鼓什么药草的蝴蝶忍。 十四岁的女孩长得很纤细,对方还拥有着娇小的身材。无论是从前面看,还是从背后看,对方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孩而已。 但是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却要背负起家人被杀害的仇恨来。 缘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听见越来越大的捣药声,这捣药声正彰显着捣药人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 “那个时候,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不行了。” 两个人隔着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响起了令人难受的沉重的捣药之声。 心烦意乱的感觉。 “她一定是个很勇敢的人……边上没有一个人因此而受伤。” 蝴蝶忍咬紧了牙关。 她的手很小,握住药杵的力气却很大。圆木一下又一下捣鼓着药材,那笃笃声正是她内心的一个写照。 “我很抱歉……”缘一朝着背对着他的蝴蝶忍深深地鞠了一躬。 …… “为什么要道歉,这不是你做的,你只是一个路人。” 蝴蝶忍深吸了一口气,她快要维持不住自己平静的语气了。她好难过,好悲伤,一想到姐姐的事情浑身上下都会因此而动摇。 她不是个坚强的人。 但她也不是一个会随意怪罪别人的人。 缘一保持着那个姿势,散乱的长发直直地垂了下来。 “因为我觉得,我本来可以救下她。” “如果我来得稍微早一点的话。” 可是命运哪里有早晚之分呢? 蝴蝶忍靠着桌子,瘦小的脊背上撑着蝴蝶(姐姐)的重量。 被这残酷的命运击垮的她,无声地大哭起来。 缘一就站在那里,直到对方挺直腰背,抬头挺胸地站起来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太困了作话根本没写,总之,谢谢大家订阅!这文一点也不好笑一点也不萌,但是我很想写这个梗。“缘一转生”我想写超久啦!现在终于写到惹。后期可能会有套娃,后期可能更新不定,但在八月前应该可以完结(点点头),毕竟我要考试嘛—— *明天是中午十二点更新。我昨天困到把上一章发表时间设置成了2021年(。)感谢在2020-06-11 11:53:45~2020-06-12 22:2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茶茶荼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鬼切快到碗里来 10瓶;海贼一生推 3瓶;夜灵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在成为猎鬼人之后, 小芭内的生活便变得繁忙了起来。芒铃的事情让他无法放下心来。 为了让自己的大脑放空,他开始不停歇地接任务,去消灭害人的鬼。但也是因为这样, 他和缘一之间逐渐有了距离。 “我能去紫藤——红花夜家里呆一阵子吗?”缘一问小芭内。 小芭内太累了, 刚回来就和条死鱼一样倒在地上。他随意地点点头, 把被子蒙到脸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出任务之前, 他也没和缘一说再见。 他太累了。 缘一想。 在和炼狱一家说了自己的想法后,缘一便启程去往紫藤家。 上一次遭到恶鬼袭击后, 原本为数不多的紫藤村人的人数更是少了一大截。剩下来的人们埋葬了死去的村人们,便又开始修补破坏的房屋。 紫藤村人无法像刀匠一样随时转移自己的根据地,而且这里周边的紫藤花相当繁密,再进行一些修修补补的话,就能够形成比上次更加牢固的保护罩。 上一次鬼之潮的来袭, 简直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但是有了上一次的灾难,他们已经从中吸取了教训。 缘一来到紫藤村的时候, 被那浓厚的折磨人的花香惹得鼻子生疼。他用手捂住鼻子,但还是忍不住咳嗽。 红花夜在门口等他。 之前有派鎹鸦把“缘一要往拜访”这件事情告诉紫藤红花夜。 红花夜的身体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修养,已经好上不少了。之前那只鬼本想着朝着他的心窝捅去,一击毙命就好。但是他没有想到, 红花夜藏在胸口的装着笛子的花布袋保了对方的一条性命。 疲惫且脸色不好看的紫藤家主露出一个微弱的笑容, “请到这边来。” 紫藤红花夜并没有将缘一带入紫藤村,而是带着他去了一个距离村子有几里的房屋处。屋子周边有庭院,庭院里种着一棵梅花树。这梅花树相当高大,树干发达, 但是这个季节, 却是枯瘦的模样。 缘一站在梅花树下,湿润的眼睛凝视着那没有一点点花样的秋天的树。 “冬天的时候, 会开很多花吗?” 红花夜用一把旧钥匙开了门上挂着的铁链,“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也许吧。哥……到这里来吧。”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称呼词给去掉了。 “里面灰尘有点多,需要掩住口鼻。” 缘一照做了。 屋内的确有很多尘土。 因为已经十几年没有人来过了。 桌子上,花瓶上,小矮凳上沾着厚厚一层灰,大大的屋子里面竟然没有可以坐下的地方。 “我有几样东西想交给你。” 红花夜领着缘一到了一间偏北的屋子,拉开移门后,露出里面陈旧但清新的装饰。 红花夜来到一张床前,开始翻动床铺下的一块木板。太久没来了,木板也卡在里头。 若非缘一出手,也许红花夜就会和这块怎样也掀不开的木板杠上一整天。 红花夜有些傻地笑了一声。 在掀开木板之后,藏于地底的一个细长的黑木盒子引起了缘一点注意。 想必,那就是红花夜想要交给他的东西。 是什么呢? 这个疑惑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解答了。 因为红花夜推开了那个木匣,露出了木匣当中的,“未知物”的真身。 那是一把刀。 莲花刀锷,刀鞘漆黑。 人们说,莲花是相当纯洁的花。因为它象征着洗净尘世一切,去向西天成佛。 这是佛教的说法。 还有一种说法则认为莲花是低贱的花朵。它总是与死亡、幽灵联系在一起,但是不同姿态的它,也可以象征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那把刀的刀锷雕刻得格外精细,它不像是刀锷,倒像是一件艺术品。 红花夜抬起那颇为沉重的刀,用满怀期待的眼神望向缘一,“你打开他看看啊。” 红花夜对这把刀,使用的是“他”这个称呼。 刀是有生命的,越是强大的刀,他/她就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人格。那些流传于世的名刀们,如果遇到什么合适的时机,大概也会以别样的方式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吧。 缘一握住了刀柄,然后,将这把刀从刀鞘里拉了出来。 这是一把长达十七年都不曾使用过的刀,但是保存得相当完整,因而无论何处都没有锈迹。 在缘一拔出刀的那一瞬间,一种玄妙的感觉盈满了他的头脑。 红花夜的眼神变得认真了起来。 “这把刀,名为鬼切。「鬼切」乃是平安时代十分出名的退魔之人,这把刀就是他的爱刀之一。” “原名为髭切,在斩下罗生门之鬼茨木童子的手臂后才改名为鬼切的。” “……当然,我也不清楚这把鬼切是否与那把斩落茨木童子一臂的鬼切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是一把非常锋利的刀!非常锋利,也非常神秘,就连神刀匠吉永出山先生也无法判断出这把能够砍断一切都刀是用什么材质制造的,又出自哪位刀匠之手。” 缘一挥动了手中的刀。 凌冽的声音。 刀的声音。 足以破开一切都声音。 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他无法斩杀的。 “好刀。”如此夸奖到的缘一,并没有露出什么喜色。他的手指触摸着那漆黑的刀刃,刹那之间,黑刀转成了比血要深得多的赫刃。 赫刀。 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似自己曾经拿着这把刀战斗过。 缘一点目光滑过刀面,在靠近刀锷的地方,篆刻着一个古老的、不可名状的文字。 ——「斩」 这刀,将斩尽世间一切恶鬼。 “这是……我哥哥当年用过的刀。他很厉害,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明明我都没有看见过他握刀,却突然之间成为了柱。那段时间,鬼们都不怎么敢出来。因为哥哥非常厉害,没有鬼能从他手下逃脱。” “但是……” 但是这个词呢,非常危险,时常与不好的事物联系在一起。 “大家都不是很欢迎他。我根本就不明白,哥哥他啊,那么温柔的人,为什么会被别的柱讨厌呢。他总是不受到欢迎,我觉得柱们都态度很恶劣,但是哥哥他一点也不在意,每次都说要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交给同队的人。可是意外发生之前,他还没来得及那么做……” 那个意外,指的是为了保护被鬼之潮围堵的两百个人,紫藤日轮战斗到力竭而死的事情。 “嗯……”缘一把刀插-回刀鞘里面。 接下来就是交递的过程。 非常顺利,顺利到不可思议。 鬼切在尘封了十七年之后,终于被交至新的主人手中。 微微振动着的刀身。也许他意识到,这是一种“重生”。 “我一定会用它来保护别人的。”缘一说,“我要保护更多的人,保护他们不被恶鬼伤害。” 惨剧已经足够多了。 他见得也已经足够多了。 这份觉悟,来得有一些晚了…… “除了这个,我其实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但是,似乎,不太合样子……我听说,你今年,十七岁了,是吗?” 红花夜小心翼翼的模样看起来相当可怜。 十七年。 这个数字对于他来说非常的敏感。 缘一点头。 是啊,他今年也已经十七岁了。 为了减少体内不会自我增长的能量的缺失,他一直保持着原来、变成鬼那一天的形态。 半个时辰后,红花夜将一件叠的方方正正的羽织交给了缘一。 那是一件有些宽大的,少年人所穿的羽织,红色的布料底下,绣着一捧又一捧的紫藤花花纹。 这是紫藤日轮的羽织。 紫藤日轮曾经是紫藤一家的家主。 缘一感受到了“传承”二字化作实物开始流动了…… *** 任务越来越多,鬼好像永远也杀不完。最近这段时间,鬼出现的频率比以往要大得多,一向分散的他们似乎有了一个具体的目标,并向这个目标而而努力着。 伊黑小芭内对战技的掌握程度越来越高了。熟练度越高,也就代表着花费的时间更少却能够使用出比原来威力要大的战技。 小芭内独自衍生出来的蛇之呼吸,以及那古怪的可以弯曲的蛇一样的剑技,让他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成长。 但很大一部分的成功,都要归功于小芭内的师傅,白夜琉璃子。那位育士所教导他的厚积薄发,终于在这段时间显现了出来。 镝丸对于小芭内对进步也很高兴。这位冷血动物先生,今日总是发出代表着高兴的咝咝声。 这让炼狱槙寿郎感受到了困惑。 毕竟他不懂蛇语。 ——虽然小芭内也听不懂镝丸平时在讲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进行友好的交流。 不过令小芭内感到担忧的是,炼狱先生最近的心态非常不好。 那个总是一脸正气的男人脸上也露出了可以称为“忧郁”的神色。 这件事情是发生在炼狱槙寿郎收了一个继子之后。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小芭内不知道。 来年开春的时候,杏寿郎通过了其他柱的考核,成为了柱。 他接替了他父亲的位子,成为了新一代的炎柱。 而同一时间,小芭内也加入了九柱之中。 以前的他,总是因为对自己不够自信而觉得自己与他人相差甚远,但是他一点也不比别人差劲。 仅用一年时间就成为柱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小芭内在以往的岁月里,已经将自己磨得澄光透亮。 他只是差一个时机。 紫藤芒铃之死对于他来说就是那个时机。 春季的祝贺会议比冬天要舒适的多,众人齐聚于一片春花烂漫处。 风柱不死川实弥的脸色相当差劲。 这个金色头发的,长得和炼狱(槙寿郎)太像了。因为被对方拍着膀子说教过,实弥对这张猫头鹰脸感情非常复杂。 还有那个黑头发的,脸上绑着绷带的,去年明明还是一个低级剑士啊,还整天畏畏缩缩的。 呆了,这样的人也可以成为柱吗? 或许是实弥的眼神太过炽烈,小芭内不由地转过了头,和对方对上了眼神。 (啊,这就是当时那个对缘一言语不善的柱。) 去年的柱合会议,缘一被介绍给这位脾气不好的柱。小芭内当时不在场,但从别人那里听说了对方的事情。 小芭内的眼神相当微妙。 实弥炸了。 “你看什么看!” 小芭内露出了嫌弃的眼神。 富冈义勇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最边上。 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不死川真是受人欢迎啊。) 无论是第一次参加柱合会议还是每一次参加柱合会议,第一次登场的人总会对他产生兴趣。 义勇说他好羡慕。 “等等,”音柱宇髓天元,前忍者,自称“华丽的祭典之神”问,“不是说这一次九柱齐全吗?还差一个人,他在哪里,为什么现在还不出现?这可真是太不华丽了。” 小芭内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某个叫做迹部景吾的人。 啊……就是那个会打球的整天喊着华丽的人吧。 大概是这个。 他相当不确定。 “同问。”鸣柱道。 一道显得有些轻的脚步声并没有被在场的人注意到。 实弥抱着腰,正等待着主公降临。 不知道主公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继续恶化。 想着想着,他额头上冒出一阵汗来。也不知道是天热的,还是被小芭内那个嫌弃的眼神气的。 “不死川,你在流汗。”稍显陌生的声音犹如平地惊雷般将实弥放飞的意识换了回来。他一转头,被一块帕子差点堵了眼睛。 那是一块白色的,边角上有梅花的帕子。 实弥暗骂一声。 “谁?!” 向他递出帕子的,是一个没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相关特征的少年,和他差不多大,但是眼生的很。 红眼睛。 染了血般的黑头发。 “南无阿弥陀佛。”岩柱合掌,“他已经通过了我的考核,被主公承认后,进入了柱的行列。” “……虽然很好奇这位是谁,但是,悲鸣屿先生,你面对错方位了,在这边。”鸣柱善意提醒道。 宇髓天元倒吸一口冷气。 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无语至极。 “你这家伙长得还蛮华丽的嘛!” 他是个一提到“华丽”就是双颊通红的奇怪男人。 义勇:奇怪的受欢迎的人又出现了…… 小芭内面露疑惑。 在实弥一脸嫌弃地挥掉了向他递来帕子的那只手并不屑地说了句“女人兮兮”的时候,小芭内不可置信地开口了。 “……缘一?” 缘一应声。 不死川实弥当场炸裂。 “哈????” “其实我上次就想给你递手帕了,你总是在出汗。” 缘一非常想要在这里交朋友,所以极力地说“讨人喜欢”(杏寿郎语)的话。 “谁要你的手帕啊!离我远一点!”天哪,和一只鬼靠的这么近不死川实弥的ptsd都要犯了。 小芭内低声说道:“人-渣。” 在这一年里,小芭内觉醒了某种不得了的属性。 突然被骂的实弥:“??你再给我说一遍???” 义勇:他们似乎玩得很好的样子…… 眼见争吵马上就要发生了,悲鸣屿行冥用力地一拍手掌,手腕上的念珠抖动,强大的震慑力让在场所有人都哑声了。 岩柱是鬼杀队中公认的最强大的人。 过了几秒钟,杏寿郎喊道:“大家不要吵架!好好说话才是正确的交流方法!虽然我也不知道缘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知道也理直气壮得好像知道一样。 小芭内觉得自己耳朵聋了。 他身边的人一直都是这副正面的人啊…… “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回事。”小芭内对缘一说。他甚至不知道对方何时参加了最终选拔……不对啊,去年的最终选拔结束后,新一届的最终选拔是在一个月以前啊…… 握刀一个月就当上了柱吗?可是缘一他从未修习过任何剑技与呼吸法啊? 缘一望向小芭内,两个人之间隔了个一脸“我的朋友想听”、竖起耳朵的鸣柱。 缘一:“大概是三个月前的事情……红花夜送了我刀和羽织。一直想和你说这回事,但是你一直都不在。” 那段时间,小芭内像是疯了一样的斩杀恶鬼,回到炼狱宅后也是直接躺下睡觉了,根本就没有闲聊的工夫。 善于八卦的鸣柱小声地说:“这不是进化成家庭伦理剧了吗?” 小芭内升起了警惕心。 “紫藤——红花夜?”是这个人吗? 他所记得的叫红花夜的人,只有对方一个。 缘一从腰间拔出鬼切,“羽织和这把刀都是他送给我的。是很重要的东西。嗯……帕子也是。” 小芭内闹钟警铃大作。 实弥:嗅到了弟控的气息……不,应该是嗅到了变态的气息。 他没忍住,当场翻了个白眼。 缘一继续说道:“嗯,他是个很好的人。” 小芭内冷声道:“他二十八岁而且结婚了。” 鸣柱露出了看大型家庭伦理剧的表情。 缘一:……?感到很怪。 红花夜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他(日轮)的弟弟吧,应该没有事啊? 无法理解小芭内的想法。 小小的闹剧直到主公大人降临才落下帷幕。 以不惧怕太阳的鬼之身成为柱这一事件,闻所未闻。 但是…… “我会尽我所能去斩杀恶鬼,即使一次又一次地付出生命。” 那股为了离开的人、受伤的人而愤怒的情绪,将会化作支撑他不断行动的内心原动力。 ——直至敌人(鬼舞辻无惨)的肉-体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 *日轮的不受欢迎是指义勇的不受欢迎,因为太憨了(bushi) *本来昨天说了今天中午更新的,但是我早上去理了头发还定了形状并且在那里睡着了,搞完后就已经十一点半了。十一点半,当我正打开墨者之际,我想起斗鸡时间要到了,然后我兴冲冲地打开阴阳师,开始今天的斗鸡。然后,斗鸡两小时,生气一整天(发火)。 *本章,鬼切:突然被cue不知所措。 *写完后发现花花好多哦……当时紫藤日轮这个名字我觉得巨好听,后来一想这不是紫藤花和日轮刀的结合体吗?呆逼了。 *我还挺喜欢这个年纪的实弥的,点点头。蜜璃偷偷地上线了。爱她!超可爱啊她! *【看我更新了五千字的模样上给个作者收藏吧quq】感谢在2020-06-12 22:22:55~2020-06-13 15:4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贼一生推、neet猫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柱都有自己的名号, 而这些名号则以他们的呼吸法命名。 使用水之呼吸的柱名为水柱,使用风之呼吸的柱名为风柱。 “那么你呢?”鸣柱问道。 这是在柱合会议结束之后,主公大人离去, 剩下的柱走了的走了, 留下的便在原地唠了会儿嗑。 “日……柱?” “应该是这个。” “不会吧不会吧, 怎么还会有人连自己学的呼吸法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会吧不会吧?”鸣柱简直不像个正经的柱,天天嘴巴里都会蹦出一些奇怪的句子来。 虽然说人都是有个性的, 这个富有个性也太个性了吧? ——毕竟他到现在还在细想之前那场家庭伦理剧的具体内容和结果呢。 “应该是这一个。”在想了一番之后,缘一肯定道。 “是没有听过的呼吸法呢……是从那个基础呼吸衍生来的?”鸣柱探过了脑袋,“听这个名字的话……是炎之呼吸吗?因为你和炎柱一家很熟……不过炼狱槙寿郎先生主动退居二线这种事情听了还挺让人难过的。”鸣柱问着问着就把话题跳到了另一边,这让原本想要回答“日之呼吸究竟是什么”的缘一也跟着跳转了话题。 “那么可靠的人,突然之间就不想当柱了。好难哦。”鸣柱叹气。 炼狱槙寿郎主动退去了柱之位, 甚至连育士也不愿意当。不知为何,原本那个被鬼杀队的的大家当成大哥来看的人, 一夜之间也消沉了起来。 是因为瑠火身体的原因吗? 还是有其他的? 对方再发生这个异变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周围的人坦露心声了。 小芭内站在树下,看着缘一和鸣柱交谈。 过了一会儿,他磨蹭道:“缘一, 走了。” 不死川实弥在会议结束后就离开了。因为他觉得岩柱看他的眼神(真是奇怪, 明明是一个盲人)又像是在看被魔鬼附身的可怜人了。 第一次参加柱合会议顶撞了主公的实弥在会议结束后,被花柱、音柱和岩柱三个人堵起来说了,当时岩柱就是觉得实弥一定被魔鬼附身了,否则怎么能够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呢? 缘一应了一声, “那么我先走了。”他回想了一下, 最后做了个挥别的手势,“再会。” 鸣柱身边飘起了小花花。 “再见噢~” 接下来, 他也要动身前往自己负责的领地了。 嗯,真想像炼狱槙寿郎先生一样收个继子啊。 有个继子的话,是不是会比较轻松呢? *** 甘露寺蜜璃其实一直在犹豫这件事情。 去做猎鬼人这件事情。 家里的话,其实是想让她嫁个好人家然后平平安安地活到子孙满堂的年龄的,但是这样子真的好吗? 十五岁的甘露寺蜜璃对自己以后的生活感到很迷惑。 想要找到一个优秀的男人做夫婿,这应该是大多数女孩子的心愿吧? 但是甘露寺蜜璃和其她女孩子有一点不太一样。女孩子们,就像是砂糖和牛奶做的,温顺,吃的很少,力气也很少,身体总是有些虚弱,但是蜜璃却是天生的八倍娘。 蜜璃还是个流口水、脖子上绑着口巾的小孩子时候,因为担忧肚子里怀着弟弟的母亲,动手搬起了重达十四公斤的腌菜墩子,这让在邻间素来以胆大著称的蜜璃的母亲,第一次吓破了胆子。不仅如此,蜜璃吃的也非常多,她一个人的食量比三个相扑大力士吃的都多。 因为太喜欢吃樱饼,一连几百个之后,她的头发也变成了上粉下绿的颜色。 虽然家里人一点也不在意这些方面——蜜璃的父母是很爱女儿的人,但是甘露寺蜜璃却遭到了外界的折磨。 父母说,等她十六七岁了就让她去相亲。身为城里人的蜜璃不必像偏远村子里的那些女孩子一样十三四岁就嫁人生孩子,她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但是在那个年纪到来之前,稍微发生了一点点意外。 一只怪物袭击了他们家。 那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只是想起来找点东西吃的蜜璃被一只突然窜出来的“野兽”袭击了。若非她的力气很大,怕是会当场被撕裂。奋力抵抗着的蜜璃,将那只野兽撕成了两半。 听见嘈杂声而下楼的父母打开了灯,却差点因此而吓破了胆子。 闯入他们家的奇怪的、被撕裂的生物,自己的女儿手上沾满了鲜血。 但是那个东西并没有死去。 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甘露寺一家,是被附近闻声赶来的柱拯救的。在那名柱斩下鬼的脑袋、鬼消散之后,他向蜜璃一家道出了实情。 直到现在,蜜璃也还是有点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有“鬼”这么可怕的生物存在。 就算是她成为了炎柱,现在应该说是上任炎柱的继子以后。 可即使是这样,蜜璃仍然充满了困惑。明年这个时候,她就要去和别的男人相亲了。 啊,希望他不要嫌弃自己。 尚未恋爱的烦恼真是让人心中五味杂陈。 甘露寺蜜璃休息了一会儿以后站了起来,往炼狱道场赶。最近她的师傅心情不是很好,只是让她自己去道场联系。 师傅的儿子,杏寿郎接替他成为了新一代的炎柱,有空的时候他也会在道场里指导剑术。 本来十几分钟可以走到的地方,蜜璃却在半途当中迷了路。 “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蜜璃尴尬地喊出了声。她绕来绕去,到最后才发现自己还是在原地打转。 “有没有人来救一下我……”甘露寺蜜璃呆掉了。 不是吧,这个房子,看起来并没有这么大这么复杂啊? 还是说她是个路痴…… 不会吧…… 蜜璃欲哭无泪。 “你迷路了吗?” 将蜜璃从水火之中解救出来的是一位穿着黑白色条纹羽织的,嘴部蒙着绷带的男性。 伊黑小芭内。 甘露寺蜜璃点点头。 因为太害羞了所以一直在流汗。 这让小芭内非常想给她递手帕,但是这也太不好意思了。 ……所以缘一是怎么做到和不死川递手帕的? 想不明白。 “是去道场吗?如果是的话,从这直走,然后岔路口的时候右转,然后再左转两次就到了。” “我没见过你……你就是炼狱先生新收的弟子吗?” 小芭内之前就听说炼狱槙寿郎收了一名继子,但那个人究竟是谁,他也不是很清楚。 “嗯!师傅今天叫我去道场自己练习来着!嗯……我的名字是甘露寺蜜璃,你呢?”蜜璃的绿眼睛很闪,里面涌动着的是小芭内从未在女性身上看到过的天真的笑意。 “……我是伊黑小芭内。” “我先走了。” 蜜璃朝着他离开的背影大大地挥手,“伊黑先生再见!” 小芭内成功地落荒而逃。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女性……好神奇的感觉。 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 走了一段路,小芭内又回头看去。对方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心中升起的某种情绪被他压抑了下去。 他现在要回炼狱宅去。 回去的时候,遇到了不好的事情。 某个人去世了。 小芭内刚刚抵达炼狱宅,就看见缘一站在门外,背靠着墙面。 “怎么了?”他注意到了庭院里,炼狱家的次子千寿郎迷茫的脸色。 缘一说:“瑠火去世了。就在刚才。” 早在一年以前,缘一就对瑠火说过她的命已经不久了,当时对方是希望他守住这个秘密来着。 但是前段时间,对方的病情已经严重到难以遮掩的地步了。 在今天,她彻底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即使心中仍然怀抱着某种念想。 小芭内无声。 “炼狱先生还没回来吗?” “没有。”缘一看向他,“杏寿郎也还没有回来,鎹鸦已经把消息送出去了,应该快赶到了。我遮上了她的脸。” 缘一是看着瑠火离开的那个人。 丈夫、孩子都不在身边的炼狱瑠火,像是一朵花凋谢般离开了这个世界。 伊黑小芭内已经无法再说些什么了。 “千寿郎还不知道吗?” “对于他来说,一定很困惑吧。母亲在他懂事之前就离世这回事情。” 千寿郎现在一定很担心家里发生的事情。 只能希望丈夫和长子回来以后能有个交代吧…… 缘一重新低头,看向地面上的那朵枯萎的花。 他想到,生老病死天降之因素似乎比鬼的因素更加无法阻挡。 总有人因为这些东西而离世,有的是满足的,有的则是不满的。 目睹着瑠火离开的缘一,想起了某些东西。 那些东西不属于他,也不属于“日轮”……那是一段,时间非常久以前的记忆。 一个重病的大垂发的女人。 一个朝着孩子微笑又流泪的母亲。 「以后的话,一定要和哥哥好好相处。」 「因而你是能够维系周边一切人的缘分的孩子啊……」 「缘一。」 伊黑小芭内原本想要询问有关日之呼吸、柱、刀、紫藤红花夜的那个想法,被他重新憋回了肚子里。 半个时辰后,炼狱槙寿郎冲进了妻子的屋子里。 一声连旁人也可以震动的哀哭之声,响彻了整个炼狱家。 这是多么,悲痛的感情啊。 是不是世界上所有的夫妻都是这幅样子呢—— 显然,不是这个样子的。 像炼狱夫妇那样的夫妻,正是因为稀少,所以才显得难能可贵。 世界上无论什么,正是因为稀少,所以才会闪闪发光而不自知啊…… 小芭内想道。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在心中祝福着炼狱一家能及早从悲伤之中恢复出来。 想着想着,眼泪不由地从他眼中溢出。 因为对他来说,炼狱槙寿郎在他的生命里扮演着父亲的角色,而瑠火则是严厉的母亲。 一个失去了父母的孩子,怎么会不为此而悲伤呢? 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中小芭内和蜜璃第一次相见是在主公的宅邸。 *缘一母亲名为朱乃,我觉得相当好听。在20卷附录没出之前,我都管她叫紫来着…… *【修订】以前的小白蛇名字都打错了,应该是镝丸。 *明天就上夹子啦,让我这个菜鸡康康我会怎么样。啾咪感谢在2020-06-13 15:40:03~2020-06-14 11:4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灵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妻子离世之后, 炼狱槙寿郎整个人都大变样了。原来那个十分可靠的大哥突然之间自暴自弃,天天没事喝酒有事喝酒,穿得邋里邋遢, 衣服堆满一个竹筐他都不会去洗一洗。 而且脾气也显然易见地变差了。 “我说了多少次, 你这种无才能的根本就不是被上天眷顾的人去做柱一点意义也没有, 你迟早都会死在鬼的手下。” 面对自己优异的, 明明成为了柱的长子,他却说出了这样难听的话。 三个人成为柱的喜悦, 根本就没能传达到对方耳中就已经完全被压在那悲痛的情绪下面了。 炼狱槙寿郎在骂完长子后,背对着对方喝起酒来。 杏寿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说了句,“那么我就出发两人,父亲。”成为柱之后, 他立马要赶到上任炎柱的管辖区去。 听到这话的炼狱槙寿郎狠狠地摔下酒葫芦,把这个当作是驱赶人的信号。 杏寿郎关好了门, 看见了垂着眼睛,拿着扫帚的弟弟。 “哥哥,父亲有没有很高兴?” 千寿郎指的是杏寿郎成为了柱这一回事。 虽然很想告诉弟弟他和父亲都很好,但是不可以因此而撒谎。 “说实话, 父亲并没有很高兴!”杏寿郎的气势还是很足, “但是这并没有关系,因为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我既然选择了它,那么我就会一直走下去,永不后悔。” 千寿郎, 这个家中最为年幼的, 突然之间失去了严厉的母亲,就连可靠的父亲也消失不见的孩子, 脸上流露出悲伤的表情来。 杏寿郎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不要害怕,你还有哥哥我。” 他们两个是兄弟,是可以互相扶持长大的兄弟。 就像小芭内和缘一一样。 *** “我想去红花夜家住一段时间。”缘一在就寝前,对着正伏案写字的小芭内说。 小芭内皱紧了眉头。说实话,他对那个男人的感观不是很好…… “能告诉我,你们两个的关系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亲近吗?我实在是不放心……” 哥哥担心弟弟,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无论是外表多么严厉甚至可憎的哥哥,心中都有一块柔软的对弟弟妹妹们的净土。 缘一跪在床榻上,白色的寝衣和红的发黑的发尾卷在一起。 “如果要说的话,这得从十七年前说起。” “……别告诉我你在婴儿时期就认识他了,我不相信。”小芭内觉得这个实在是太离谱了些,究竟说什么要将时间线提到十七年之前啊。 “也不是这个意思。”缘一斟酌着那个说法。 他想起小芭内之间想问他的那些问题。 “和日之呼吸,这件羽织,这把刀,那个装着笛子的花布袋有关。。” “你真的想听吗?那是一个格外漫长,又鬼神般奇异又无趣的故事……” 小芭内精神一震。刚才那一瞬间,他总感觉缘一变得不像是缘一了,他在那刻变成了另外一个物种,一个虚无缥缈的无法去形容的物种…… 好奇怪。 小芭内放下手里的纸和笔,“我在,我听,你说吧。” 假设真的要从十七年前去讲那回事的话,一定是个讲上一整个晚上都讲不完的长故事。而且,他总觉得有些东西不能如此轻易地告知对方。 缘一认为,这样子会给小芭内带来很大的负担。 他挑了几个重点,勉勉强强地将这条时间线里发生的东西捋了一遍。 小芭内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先是坐在椅子上愣坐着,后来又握紧了边上的笔。然后,他才离开写作的桌子,坐到榻榻米上来。 “他万一在骗你呢?” 紫藤红花夜说,缘一是日轮的转世。 “大人们总是满口谎言,他还是个对死去的妻子没有什么怀念的冷酷男人。他会对你说谎的……” “缘一,你太天真了,你会被人骗的。” 小芭内真的很担心。 他是在家族的亡魂的辱骂下长大的,他已经看够了那些虚伪的面孔了。但是缘一不一样……他好像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他看上去就像个没有了解过外界的残酷的稚子。 他绝对会被骗的。 “是不是因为我之前总是忽略你,你才会和那个人联系变多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呢?”小芭内已经把紫藤红花夜定义为阴险的坏人了,他相当自责地问道。 “对不起……虽然我有想像杏寿郎照顾千寿郎一样照顾你,但是我实在是力不从心……可能,真的只有炼狱先生曾说的蒙受上天选择的人才能在保护他人的同时给予他人温柔的照料吧。” 缘一:“……” “并不是这个样子的。”缘一觉得小芭内不可以那样子看待自己,“你已经做的够多了,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我选择相信他……也请你相信我。” “与对方接触的时间越多,我想起了更多的有关「紫藤日轮」以及不知道何时何人的记忆。我想,转世重生这种事情一定是存在的吧,也许我上辈子是紫藤日轮,上上辈子又或许是别的人。” “寻求记忆是一件漫长而苦涩的事情。但是,你知道吗?” 缘一伸出手,手指微微向里面蜷曲,指向心口。 “一直以来,这里都像是空掉的箱子。但是这几年,它已经开始渐渐地被填充了。” “总有一天,那里一定会被填满的吧。” “这样子的过程,让我感觉非常充实。” 因为他是缘一,过去被无措与迷茫所困。因此,他才会感觉现在的生活是如此充实。 小芭内哑口无言。 缘一他从来没有和自己讲过这么多话。 像这样子的谈话在他们之间也是头一次。 小芭内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好吧。” “我会让鎹鸦给你带口讯,你记得回我一下。” 一夜过后,小芭内迅速赶往自己管辖的区域,而缘一也再一次拜访了紫藤家。 虽然看起来他有些玩忽职守的样子,但是巧合的是,他的辖区就在附近。说是附近,其实是把整个紫藤村容纳了进去。 因为之前的袭击,紫藤红花夜向主公大人申请了一名柱的保护。虽然他也想有勇气地和产屋敷耀哉一样不需要柱的保护负责,但是村子里的人有些害怕鬼再度来袭,因而红花夜,既作为一家之主,又作为一村之长的他,向鬼杀队申请了柱辖保护。 缘一刚好是那个被划到了该领域的柱。 “你来啦,快进来吧,刚刚泡了好茶。”缘一受到了红花夜的欢迎。 紫藤红花夜挥动手臂的时候,手腕上一个系着红绳的小铃铛引起了缘一的注意。 “那个是……” “啊,”红花夜伸出手,“是芒铃的东西。怎么说呢……好歹是个念想吧。” 父亲早早病死,母亲在听见长子的死讯后没过几日就去世了,现在连妻子也被鬼所杀害。 红花夜年纪轻轻就成了孤家寡人。 缘一道:“请节哀。” 他们甚至不知道杀害芒铃的那只鬼生前使用着怎样的一个名字。 周围的紫藤香气变得很淡,应该是特意驱散过了。 缘一捧着杯子喝了一整杯茶。 在红花夜那奇异的目光下,缘一问:“能让我看看那本《日之呼吸·舞》吗?” 红花夜总是对缘一有求必应,就好像他是一个实现愿望的机器人一样。 红花夜送给他鬼切,羽织,那根笛子,还把日之呼吸的记载资料给他看。 缘一正是凭借此才学会日之呼吸的。 不过这个“才”字使用的不太准确。 因为明明是第一次接触这个呼吸,仅仅在阅览一遍后,缘一就能够准确地使用出这些招式了…… 嗯,他以前一定会使用这个呼吸法和与之相配的战技。 红花夜和往常一样说道:“好啊。” *** 日轮的书房。 狭窄,但是装满了洞子。一本又一本的书堆列在一起,把整个书架都塞满了。 红花夜笑着说:“说来挺好笑的。这些书大多数是父亲留下的,哥哥他是个不爱看书的人。我记忆里头,他单独读过的书两只手就可以完全数出来。”红花夜一边说,一边在书架里寻找那本记录书。 这里本来沾满了灰尘,但是在遇到缘一后,红花夜把和要日轮有关的尘封已久的屋子都重新打扫了一遍。 已经变得干干净净了。 红花夜扫视着一排又一排的书籍。 “啊,在这里。”他稍微弯下腰,从书架当中抽出了一本软纸兽皮的书籍。 打开第一页,上面便写着“日之呼吸”四个大字,边上还著名了一行小字,不过前面几个字看不清楚了,只知道最后一个字是“舞”。 “里面写着很奇怪的东西,并不是我能看懂的。我想,你应该可以。”红花庄重地把这本紫藤日轮亲手写就的记录书递给缘一。 “你一定可以做到最好的。” …… 缘一翻开了《日之呼吸·舞》,一阵风刮过,纸页迅速翻动,将前面那大半本的剑技招式自行演绎了一遍。 缘一突然之间就明白前面那行看不清的字到底说了什么了。 那样字其实是在说:可以将其看作是祈祷太阳神的舞蹈。 神乐舞。 取悦神明之舞。 但不是很重要。 缘一继续向后翻去在剑技后面,书写的东西属于紫藤日轮的笔记。 紫藤日轮在第一页写道。 「我是一个无法守护任何重要东西的,无用的人。」 缘一想,他也是啊。 但是他已经在努力做出改变了。 他翻到了第二页。 上面写着:「我们必须杀死鬼舞辻无惨。只要他一死,世界上所有的鬼都会因此而消亡。但是,我,一直在困惑一件事情。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我才无法对无惨下手。」 是什么事情呢? 边上那页有写。 笔迹比原来要深。 上面写着一句话。 「我的哥哥变成了鬼。」 作者有话要说: 「假使看到什么熟悉的句子请不要怀疑自己,因为我是鬼灭语和夜哥语十级选手啾咪!」感谢在2020-06-14 11:47:58~2020-06-15 11:5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是小可爱哒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鬼舞辻无灯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前山秋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回想起来吧, 那股盈满了你内心的涛天的怒意。 *** 「父子之情,母子之情,男女之情, 兄弟姐妹之情……血缘关系, 无血缘关系, 随意构造的感情, 无法言明的感情。曾几何时,我认为, 我之所以无法对鬼舞辻无惨下手,是因为我还顾忌着我那已然化鬼的兄长的存在。」 「不是这样子的。」 「假使有两个选择摆在我面前,一是斩杀鬼舞辻无惨,二是拯救兄长,我毫无疑问会选择前者。」 「一个人的生命似乎看起来没有大多数人的生命重要……有些人可能会这样想。可是在兄长他选择抛弃人类身份, 以鬼的形态行动、吃人之后,他就已经铸成大错。」 「将兄长领入鬼杀队的我, 违背了鬼杀队的条例。理应原地切腹自尽的我,被年幼的新上任的主公原谅了。」 「有的时候,我也会去怨恨兄长,怨恨他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卦, 杀死同队的剑士, 袭击鬼杀队,为了变强去吃人。我想不明白。我一直依赖都想不明白。」 「但随着年岁的渐长,我似乎稍微明白了一点。但在我过去的几十年的年月里,在那些不将心理想法诉之于口的日子里, 我以为他会懂我的想法, 但是他没有。同样的,我也没能做到那个。」 「或许, 结局之所以发生到这种的局面,一定是因为这个吧。」 「在被驱逐出鬼杀队的那些日子里面,我一直单独做着猎鬼人。当猎鬼人越久,我越发明白斩杀鬼舞辻无惨,将那个恶魔彻底消灭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我一定会消灭他,杀死他。我的生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不断地延续下来。」 缘一站在书架前面,手指不停地往后翻动着。 紫藤日轮记载着的,并非“紫藤日轮”这个人的故事,而是属于别的人。 一定是某个转世,也许是初始的那个转世…… 一定是这样的。 他肯定道。 那么兄长是谁?谁是他记载当中一直提起的那个兄长? 缘一有了某个模糊的猜测。 他继续往后翻。 但是后面已经不再出现「兄长」这个人物了,而是一个陌生的,大概是女人的名字。 「母亲她向神明祈祷了七年时光,在她死前的那个夜晚,神明终于降临了。」 「**字叫做“苏迦罗”,意思是人类不可窥见的天上莲花。」 「但是,苏迦罗并不是母亲所期盼的太阳女神。她阴险,无-耻,宛如鹈鹕城主所祭拜的魔神。隔壁城的城主鹈鹕景光,为了江山霸业,以自己长子浑身上下所有的器官为祭品,向四十八位魔神许下了愿望。他的长子因此失去了所有,却在菩萨的保佑下留下了头颅,又在各种机缘巧合下重新取回了一切。」 「母亲她,一定是向这样的魔神许下了愿望所以身体才会变得越来越差劲了的吧?」 「母亲的愿望,是希望我平平安安地长大,守护好和周围一切人的缘分。母亲她可能要失望了……因为我总是一直在失去。我一直在想,如果母亲能和歌见上一面的话,她一定会很喜欢歌。」 「歌是那种把好像断掉了的风筝线牵起来的人。除了我离家出走的那一天,第一次遇见歌的时候她在哭以外,后来的歌总是朝我露出笑容。」 「在生活了七八年以后,我们结为了夫妇。一年以后,歌怀孕了。」 「那个时候的我,感到身体里有一些东西发生了变化。」 「我的生活要往更好的方向发展了。我是这么想的。」 「一直以来,我都是个木讷不懂得感谢他人也不懂得要如何与别人好好相处的怪家伙,是歌让我意识到了自己之所以会被别人排挤的原因,也是歌让我知晓了要如何和他人好好相处。」 「我会变得更好。我是这么想的。」 「我的梦想,就是一家三口住在小小的屋子里,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所爱之人的脸庞,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他们。也许这和继国家的生活相比是何等的平庸,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就是幸福的某种顶点。」 「我会变得越来越好。我是这么想的。」 「但是残酷这种东西发生的时候,总是无声无息,带着鲜血的气味。」 「那一天,歌即将临盆,而我则是出去找产婆。在路上遇到了想要爬过一座山去看战死的儿子的老人。想着歌还有几天的缓冲时间,我背着那位老伯去了另一座山。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产婆也都闭门休息了。因此,我重新回到了家里。」 「但是,等我回去的时候,歌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彻彻底底地死掉了。」 「为了保护孩子的歌,却被鬼活生生地扯开肚子,失血过多而死亡。」 「我本来想,我会有更加平凡、更加美好的生活。但是那一刻我才知道,幸福这种东西就好像水镜一样脆弱。而这个世界上之所以会有那么多人失去独属于自己的幸福,只因为这个世界上有鬼存在。」 「我是在那之后成为猎鬼人的。在那之前,我都不曾用过真刀。」 「我和炼狱约定了,以后要杀更多的鬼,要保护更多的人。我也曾和后来加入的兄长约定过,但是他最终还是成为了鬼。」 「我会亲自斩杀他的。在那时候,我会去与无惨战斗。」 「但是有一点我恨怀疑。」 「当时与无惨相遇之时,我为什么没有对他痛下杀手。大概是几十年的时间淡化了我的记忆,现在想来,我之所以当时没有能够杀死他,不是因为兄长的存在,而是我的实力不足。」 「是我的实力不足啊。」 缘一翻页的手顿住了。 「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为了能够延长一秒战斗的能力与时间,他们往往要经过好几个春秋的锻炼。那么鬼呢?天生就有着过分强健的身体的鬼如果学习呼吸法又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中间被撕掉了好几页。 只有最后一面上还有字迹了。 「我拜托苏迦罗,下一世,让我转生成为鬼。代价和以往一样,汲取我的生命力作为她的养料。」 整本书到此就已经完结了。 缘一在这间书房里不吃不喝,站了整整七天。 “嗯,我知道了。” 他说完后,才放下书,离开了书房。 红花夜已经在外面等了有一段时间了。在缘一进入不再出来后的几天,他每天都会在门口待一会儿。他想,缘一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在做吧。 基于这个理由,他没有进去打扰对方。 缘一走出书房,白日的阳光落了他一身。 “谢谢。我知道很多东西了。”缘一对红花夜说。 “嗯……我也觉得那本书会对你很有用。我看不太懂那些文字,也没有深究过……能够帮助你实在是太好了。那个……早饭,你要吃吗?” 鬼吃不吃人类的饭菜,听起来很可笑。 ——“嗯,我们去吃早饭吧。” *** 时透无一郎问:“爸爸真的要出去采药草吗?外面在下大雨啊!” 大雨,倾盆大雨,还伴随着雷电之声。 轰隆隆,轰隆隆。 十岁的无一郎有些害怕地捂住了耳朵。 他的妈妈梨惠,因为感冒发烧而引起了肺炎,现在正躺在床上忍着伤痛默默流泪。 无一郎的双胞胎哥哥有一郎抬起眼睛,讥讽似地说道:“这个时间去采也没有用,草药根根本救不了妈妈。你去了也只会自己一起死掉。” 有一郎在对他们的父亲八云说话。 他的嘴巴很臭,但是关切之意不难听出。 时透八云有着漂亮的红色眼睛。 “总要试一试的,不是吗?”他正蹲着才穿草鞋,“有一郎,在家记得照顾好弟弟。” 有一郎正在切菜的手一顿。他把手里的菜刀狠狠剁到菜板上面,半截萝卜直接掉到了地上。 无一郎呆住了。他有些害怕。 “说了多少次叫你不要去啊!你听不明白吗?!”有一郎大声喊道。他的声音十分响亮,直接传到了梨惠的房间。 无一郎小声地说:“哥哥……不要这个样子说话……” 有一郎的眼珠盯着菜板,不再作声,只是默默大力地切……或者说剁菜。 时透八云弯了弯眼睛,“没关系,我会早去早回的。有一郎,萝卜里的盐少放一点。” 他已经穿戴齐全,要出门了。 …… 狂风暴雨,树林被吹得宛如鬼在哭狼在嚎。时透八云记忆着自己来时的路线,并且直往悬崖走。 他要找的那种药草,就长在悬崖边上。 梨惠的病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如果今天不好转的话,怕是明天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 在听说某种草药的草药根对肺病有奇效后,八云决定来试试运气。 但是运气女神看来并没有光顾他。 因为雨水而变得滑溜溜的石面让他的一直脚滑了下去。八云努力挂在边上的树枝上,希望能够爬上悬崖。但是很可惜,那树枝并没有给他什么面子。 咔啦—— 树枝断了。 时透八云向下面坠落。 他原以为自己会因此粉身碎骨,却被某双手给接住了。 好似魔法一样。 接住他的那个人只是一下,就从悬崖的中部跳上了崖顶。 对方将时透八云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 八云此时还心有戚戚,“谢……谢谢你。”他手里还抓着那棵药草。 站在八云面前,救了八云的那个人,戴着斗笠,腰间系着一把套着黑色刀鞘的刀。 是路过的武士吗? 雨下得很大…… 时透八云大着胆子说:“不介意的话,请到我们家里去避一下雨吧!” 作者有话要说: 「莲歧:其实我好久没看评论了……都是叫丸三看的。因为我怕没有评论和骂我写的菜的,所以我没敢看qeq」 *天上莲花苏迦罗——《天之炽》 第28章 时透八云戴上了斗笠, 手里还抓着那一把药草。他领着救了他命的人,匆忙地往家里赶。 暴雨如注。 “哥哥……爸爸会平安回来的吧?”无一郎窝在被子里面。他有些害怕这爆裂般的雷声和闪电,这让他心生不安。 有一郎没有说话。他的大眼睛凝视着屋角漏水的那条裂缝, 心里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行。 有一郎紧紧抓住了盖在腰间的被角, 手指头因为过度紧张而发白了。 过了晚饭时间很久了。 已经到睡觉的时间了。 有一郎把剩下来的饭盖在灶台上面, 希望这样子能够把温度留得久一点。 妈妈在隔壁房间咳嗽…… 有一郎正处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之中, 一丁点风吹草动就都能会令他从被窝里跳出来。起先是一只蚂蚁,然后是一只爬出来找残食吃的老鼠。 无一郎望着外面不时闪起光亮的天空, 在疲倦之下终于睡着了。 没过一会儿,他的身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一郎从床里爬了起来,跑到外面去了。 房子的木门发出难听而响亮的吱呀声。 “啊——是爸爸回来了吗?”无一郎一瞬间就清醒了。他有些笨拙地把脚塞进鞋子里,跟着哥哥一起跑到外面去。 他们两个的父亲——时透八云回来了。他浑身湿漉漉的,衣服和皮肤黏在了一起。 “爸爸!”无一郎喊着扑向对方。 八云现在就好像是一只刚刚从河里爬起来的水鬼一样, 原本夏日的轻薄衣衫灌进了十几斤的雨水,他整个人都因这份重量而不停地向下坠落。 八云用他黏满泥水的手拍了拍无一郎路在衣服外面的胳膊, “我现在去帮妈妈煮药。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八云指了指身后,“你们能帮我接待一下救命恩人吗?我等会就过来……”他衣服都来不及换,整个人脱得精光了就钻进灶台前去生火烧水煮药了。 无一郎有些畏缩地看向八云所指的那位“救命恩人”。对方也带着斗笠, 披着深色的外套, 里面的衣服是黑色的,系着金色纽扣,腿部绑了很多东西。 “你、你好,要换一下衣服吗?”雨太大了, 这位客人也淋了个浑身湿透。 有一郎眯了眯眼睛, 看着弟弟的时候最终还是无声地叹气。他跑回父母的房间里,从衣箱里拣出一些有些旧但是洗得很干净的衣服和裤子来, “你到里面换吧——先把鞋子脱下来。” 客人的鞋子下面沾满了泥巴,他身后的每一个脚印都是黑乎乎的。 “我可不想打扫房间,那些泥巴真是讨厌死人了。”有一郎是一个说话异常刻薄的男孩,这让无一郎总是会感到不舒服。 无一郎对着有一郎喊道:“哥哥你不要这么说话!” “你这家伙根本就不会做活,哪里会知道那有多麻烦!” 有一郎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去看和自己一同出生的弟弟。 无一郎感到很难过,眼睛里变得湿润。 他忍住哭泣。 救了他们父亲一命的客人在听到这次吵架后,手指微微弯曲。 “为什么要这样子说话呢?” 有一郎:“我爱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你管得着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对方的声音之时,有一郎总觉得这个声音似曾相识,好像曾经在哪个梦里听见过。 “一个陌生人不要来管我们的家里事!” 客人的手抬了上去,缓缓扯下还在不停往下滴水的斗笠。 “你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红的发黑的卷发一散而下,好似一阵红海从天落下。 “却要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来。” 客人他,很年轻。 也许成年了,也许还没有成年。 “不能好好说话吗?你弟弟他,在难过啊。” 红的的眼睛里似乎有火焰形状的印记。 一阵突如其来的头疼感让有一郎忍不住用手指按住了额头。 “哥哥……你怎么了?”无一郎虽然很难过,但是在看到有一郎的脸色突然变得很痛苦,之前的芥蒂消失不见。他跑过去,扶住了几乎要昏倒的哥哥。 有一郎头晕目眩。 客人红色的长发和红色的眼睛,这副长相激活了他细胞里的某些记忆。 *** 有些子孙后代会继承先祖的记忆。一旦看到什么特异点、标志物,那过去的记忆就会被激活,从而再一次“出生”在当事人死后的不知道多少年后。 时透有一郎此刻正处在这样的状态之中。 当他睁开眼睛,看见的不是他们家简陋的木板,身边也没有一直哭哭啼啼的胆小的弟弟。 他转过头,只看见一个男孩子。 比他要小得多。 他今年十岁,对方应该是六七岁的样子。就算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我说,这里是哪里?我弟弟去哪里了?” 有一郎开口问道。 可是这些言语一旦出口,却变成了另外的句子。 有一郎听见自己说:“缘一,为什么你能做到那些?” 什么那些?缘一是谁? 眼前这个男孩吗? 被叫做“缘一”的男孩始终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笛子。 有一郎的心中生出一股“他为什么要对这个破烂东西这么珍视”的想法来。 不是的,这并不是他的想法,而是这具身体的主人的想法。 有一郎以第三者的视角,看到了一个叫做缘一的男孩和他兄长之间的对话。 面对“有一郎”的提问,缘一回答道:“一直都可以。” “只要睁开眼睛,就能够看见大家的心肺,血液的流动,骨骼的长势。根据他们动作前的肌肉的压缩以及血液的流动方向,就可以断定这个人下一秒究竟想要摆出什么样的动作来。” 有一郎奇怪: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呢?拥有这样的视力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有一郎”回应道:“我不是很明白……” 但是缘一无法给出任何回答了。 因为他说:“我出生以来,世界就是这样的啊?” 有一郎觉得对方这样的说法很讨打,可他终究是个第三人,不能对一切施加干预,只能呆在一旁静悄悄地看着。 时光飞逝。 有一郎无法从这里离开,只好一直呆在某个人的身体里看着外面的一切。 他的灵魂所居之身体的名字乃是继国严胜,是继国家的长子。而之前的缘一,则是次子。 次子缘一,是不被祝福着生下来的孩子。他的父亲在看到刚刚出生的他脸上有着恐怖的斑纹后,试图将他掐死在襁褓之中。而那个时候,刚刚生育,平时安静的像个人偶娃娃的母亲朱乃却出乎意料地暴起,拖着虚弱的身体从想要对次子痛下杀手的丈夫那里夺来了孩子。 大家都认为缘一是个傻子。因为他天生不会说话,据说是耳朵有问题。因此,他们总是排挤这个孩子。 但是严胜并不是这么想的。 作为哥哥,他必须保护好弱小的弟弟才行。 有一郎甚至感到羞愧。因为他无法像严胜对待缘一一样对待自己的弟弟无一郎。 他很爱无一郎。可是他却没有办法温柔地对待对方。 ……有一郎实在是力不从心。家里人都是一群只想着帮助别人根本就不关注自己的大笨蛋,这样子的人一定会失去很多。无论是爸爸,妈妈,还是无一郎,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可是就算他们再怎么善良,神明,又或是佛祖都从未保佑过他们。因此,有一郎觉得必须得由自己来保护这个家才行。 可是有一郎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或许,只有蒙上天选择的人才有能力温柔地对待别人吧…… 因此,在看到严胜即使是冒着被父亲责骂被父亲打的危险依旧日日去看望痴呆的弟弟的时候,他感到很感动。 但是这份感动已然渐渐变质了。 严胜对弟弟的那颗爱心,在看上去痴傻但实际上无比聪慧是弟弟展现出超乎人类的剑术天分之后,像是被人踩碎在地上的柿子一样慢慢腐烂了…… 怎么会这样呢? 有一郎觉得,这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母亲朱乃去世的那一天,有一郎看到缘一告别家人,独自离开了。许久后都没有消息,大家都猜测缘一遭遇了野兽或是堕下悬崖摔死了。 几年的景象在有一郎面前飞速闪过,无数的记忆碎片让他十分困扰。而后转眼来到几年后,在严胜某一次出门驻扎的时候,他和他的部队遭遇了怪物的袭击。怪物的名称是“鬼”,而将严胜从怪物之手拯救出来的,正是缘一。 彼时的缘一,已经成长为了格外厉害的剑士。 (兄弟逆转了……应该,关系会变好吧?)十岁的有一郎如此想到。 而后,严胜抛妻弃子,加入了缘一所在的鬼杀队。 在鬼杀队的那些日子,总是与鬼,与死亡,与愤怒和悲伤相关。 有一郎的心情好沉重…… 这个世界上,也是有鬼这种可怕的生物存在的吗? 时光又飞速流逝。 一切的一些,都超乎有一郎的想象。 理想是成为高洁的武士的严胜成为了鬼,并且吃了很多人。灵魂位于对方体内的有一郎每每都要因此而吐出来,他简直想明白继国严胜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种充满了恶心感的日子过了大概六十年。这六十年,在有一郎的头脑里过的相当的快。 距离严胜变成鬼的六十年后,他和他已然年迈的弟弟,缘一相遇了。 血月之夜。 …… 缘一的身体被砍成两半。 有一郎忍不住呕吐的欲望,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继国严胜心中那沸腾的情绪几乎要将他点燃。无法忍受这黏糊糊的大量情绪的有一郎,吐了出来。 他真的吐了出来。 无一郎在旁边猛拍他的背。 “哥哥!哥哥你还好吗?”胆小爱哭的弟弟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有一郎很想说一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严胜的情绪还停留在他的脑海之中。那颗支离破碎的心所带来的交织着仇恨、眷恋、痛苦、悲哀、失落的感情之海,让有一郎呆愣在原地。 下一秒,他因此而潸然泪下。 年轻的客人坐在一旁,红的的眼眸如春日的泉水一般沉静。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这个血月之夜写的有些烦人了,嗐。我买的文野到货啦!quq我爱敦敦一辈子呜啦啦啦!」 第29章 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呢?时透有一郎猜测着。 在那位客人离开后, 他依旧时不时想起这回事情。 过了两个月,妈妈梨惠还是因为肺病离去了。 人的生老病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即使是人的意志过分强烈, 也无法阻止生命末日的到来。 梨惠去世后, 父子三人相依为命。 在有一郎几乎要把那位救命恩人以及那段属于一个叫做“继国严胜”的人记忆通通抛之于脑后之时, 八云找到有一郎, 对他说了一些话。 “我想,那是祖先的记忆。”时透八云用手指指着头脑, “我,祖父,祖祖父,脑中偶然也会飘过一些不属于他们的记忆来。祖父说,这叫做记忆的传承。” 面对不耐烦的有一郎, 八云耐心地说道。 “有一郎,接下来的事情, 请你好好记在心中。” “假使我离世了,也请把这些继续传承下去。” “我们做个约定,好吗?” 有一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他还是摆出一副臭脸,“啰嗦死了你!”然后和爸爸勾了勾手指。 时透八云好似回想过去般, 用怀念的口气说起了非常久远以前的故事。而这段故事, 刚好与有一郎之前看见的那些景象相关联。 在交代完这些东西后的第二年,时透八云也离世了。他是因为积劳成疾,患上的感冒进化成了肺炎。 和梨惠当年病死的原因一模一样。 父母双双离去后,有一郎无一郎二人相依为命。 春天的时候, 曾经救了八云一命的那位客人又来到了这里。 无论多少次和对方相见, 无一郎都会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客人就好像是精灵一样美丽,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那种淡然的表情, 完全不像是生活在这个凡间的“人类”。 客人在这一次第一次向这对兄弟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缘一。” 「缘一」 这个名字就是存在于“继国严胜”记忆当中永恒不散的梦魇。 有一郎已经差不多知晓“继国严胜”曾是他的祖先这回事情了,而且这位祖先还犯下了滔天大罪。对方为一个恶魔服务,并且杀害吞食了许多无辜的人。 听到这个的时候,有一郎的震惊与厌恶之意溢于言表。他简直都不想让无一郎知道自己的祖先里出过这样一个不把人命当命看到恐怖分子。 而“缘一”这个人,对于有一郎来说也是复杂的。在有一郎看来,之所以会造成那样的局面,也有缘一的一份“功劳”。可是对方也承受了很多的样子……有一郎知道对方本想过平淡的生活,却在妻子和尚未出世的孩子被鬼杀害以后走上了杀鬼的道路。 人世间太过繁杂,就算有一郎是个聪慧的男孩,也无法在很短的时间内厘清善恶真实。 但是眼前的缘一应该不是严胜记忆力的缘一。时透八云曾经说过,那位犯下大错的祖先出生在战国时代,距离现在已经过了好几百了。 也许眼前这位是那个“缘一”的转世。 “十分抱歉。”缘一对着两个停下来听自己说话的男孩道了歉。“之所以会突然前来,是想请你们助我们、普通人们一臂之力。” 无一郎看向有一郎,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 缘一早就知道自己是日过多。 从人变鬼需要花费大量的力量,不食用对于鬼来说是最基础的食物的人类而去食用普通饭菜只会搞坏他的身体,一日一日抵抗着阳光需要能量,保持成年体态需要能量,而且苏迦罗还在一停不停地汲取着他身上的生命力。 魔神都是贪得无厌的生物。偶然的温存对于人类来说,简直就是昙花一现。 许下愿望,实现愿望。这个看似平等的交易却违背了“等价交换”原则。 苏迦罗在帮助缘一一次又一次地复生的时候,像是永远也不餍足的饿鬼一样吸取着宿主身上的生命力。这就是为什么在之前的那几十次转生之中,“缘一”这个人类永远无法活到成年,有的甚至才刚刚出生就已经离开人世。 原因都在于此。 上一次“紫藤日轮”拜托苏迦罗让他转世投胎成为鬼。 鬼是生命看上去无限,身体一旦受伤就可以快速再生的存在。 可支撑这一切可以进行的,则是流淌在鬼血管里面的属于鬼王的血液。 苏迦罗是个贪得无厌的魔神。 八年之前,在吃掉了上弦之四后,她稍稍安分了一些。两年之前,她独自席卷了鬼之潮。 但是永远都只不过。 这个来自于远古的,会给人们与一切生物带来恐惧与绝望的可怖神明,永远都只不过。 缘一预计这具身体应该还可以撑两年的样子……但是这几年来,他一直都没能找到鬼舞辻无惨。那个男人,怕是在自己死之前都不会出现在人类面前了。 就和当年一样。 当年,继国缘一——和魔神达成了交易的那个个体,将鬼舞辻无惨逼入死境。在他死后,完全地化为尘土消失在世界上之后,对方才重新开始了活动。 这一次恐怕也是这样。 但是他不能等下去了。 即使把“日之呼吸”的内涵告诉了同队的柱,告诉他们赫刃的使用方法和功效,他还是无法放下心来。 …… “我知道这种责任对于你们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所以……我只是前来征求你们的意见。” 几个月前的暴雨之夜,缘一来到时透家,正是为了那个。但是当时的他并没有说出口。 “你们是被上天选中的人啊。” 总有些人是蒙上天选中,能够为了保护自己以外的人而发挥出无限的力量来。 有一郎的脸皱得很紧,每一处都是皱纹。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只猛兽,忍不住对侵-犯了他的领域的敌人发出怒吼。 缘一以那无限深沉而纯洁的眼神,看向有一郎。 *** “日之呼吸?” 某个平静下来的日子,炼狱槙寿郎突然听到了这个。 长子成为了炎柱,家里的孩子成为了蛇柱和日柱。 这本是喜事,却因为自己的无能和妻子的离世这双重打击下而被他抛之脑后。当酒精的作用消散了些的时候,炼狱槙寿郎才想到这个。 使用炎之呼吸的柱名为炎柱。 使用蛇之呼吸的柱名为蛇柱。 那名为日柱的柱……使用的是日之呼吸吗? 日之呼吸。 这几个字眼就好像根刺一样钻在炼狱槙寿郎的心中。原因无他,只因为使用日之呼吸的剑士是蒙上天选择、与世间常人完全不一致的天才。 历代炎柱笔记上都有跟据身为祖先的炎柱的记载写下来的东西。 日之呼吸是初始之呼吸,所有呼吸的源头。流传至今的五大基础呼吸都是对日之呼吸拙劣的模仿。 自卑。 从初代炎柱那里留下的自卑,在炼狱槙寿郎听到日之呼吸这几个词的时候死灰复燃了。 初代炎柱笔记曾经写到,初始呼吸都使用者,曾经遭遇无惨并将对方逼上绝境的过程告知过自己。炼狱槙寿郎的祖先在听了那番话之后就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位炎柱无法想象那名剑士的战技。 不仅仅是祖先,没一代炎柱都是抱着仰视的姿态去想象日之呼吸的杀伤力。 一个柱可以轻易地消灭下弦之鬼。 一个上弦之鬼可以杀死三名及三名以上的柱。 但至今为止,还没有人类剑士在鬼王手下走过一遭,更别提将对方逼入绝路了。 除了那名使用日之呼吸的剑士。 可不知道为何,那名剑士的名字却没有流传下来。无论翻遍家里是任何一本典籍,自己的祖先对那名剑士的称呼只有“他”。似乎是不愿提起,又像是不忍提起似的。 所以,缘一所使用的日之呼吸,与那战国时代的初始呼吸有什么关系吗? 炼狱槙寿郎想要问问缘一。 可此时的缘一正在自己的辖地,除了鎹鸦外,其余的柱都不曾与他相见过。 于是炼狱槙寿郎提笔书信一封,先让鎹鸦送到了主公的宅邸。 鬼杀队总部,产屋敷宅邸。 炼狱槙寿郎的鎹鸦带着他充满疑惑的信件降临在了宅子的窗棂上。 此时的产屋敷耀哉二十岁,因祖上出过鬼舞辻无惨这个极恶之徒而备受诅咒的身体已经比原先要坏的多了。诅咒已经蔓延到他的一只眼睛上,相必过不了多久这只眼睛就会因为诅咒的力量而瞎掉。 鎹鸦将信留在桌案上,然后蹦跶道了树干上。假使有回信的话,他会把回信交给炼狱槙寿郎。 耀哉打开信封,看到了炼狱槙寿郎苦思冥想后书写下的语句。 斟酌片刻后,耀哉提笔写下第一行文字。 「致槙寿郎: 相必你也发现了,缘一他,正是这千百年来的转折点……」 一刻钟后,耀哉将信件卷成一个纸卷,塞入鎹鸦腿边绑着的信筒之中。 这个特意点已经扩大到了鬼舞辻无惨无法忽视的地步。 鬼舞辻无惨这个男人,一直以来都做着永恒的梦。而阻止他实现这个梦想的,正是他对于阳光的恐惧。 而此时,一只不会惧怕阳光的鬼出现在世界上,对方又怎么会置之不理呢? 即使这只鬼,在几百年前差点砍下他的脑袋。 在永恒的生命与概率一半的死亡面前,选择哪一个就不言而喻了。 产屋敷耀哉凝望着外面碧蓝与火红交织的天空。 离梦想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不出意料的话,鬼这个族群会在四年之内完全消亡。 他的家族所遗传的“先见之明”,如此告诉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苏迦罗是克神啦……但是被编编驳回了,所以折中一下变魔神八。感谢大家给我捉虫!虽然都是丸三改,嘿嘿」 第30章 紫藤日轮曾经想要把“赫刃”这个使用方法告知鬼杀队的众人。但是很可惜, 在他试图将这个告知大家的时候,总是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阻拦。于是在他战死之前,他都没能把赫刃和日之呼吸传播出去。 但是缘一做到了。 他首先将这些东西告知了他的亲兄弟, 小芭内。小芭内本想问问炼狱先生这个是否为真(因为小炼狱一家担任炎柱的历史非常久, 炎之呼吸也是非常久远以前就开发出来的呼吸了), 但是炼狱槙寿郎日渐消沉, 连亲生儿子也不肯见,所以小芭内也就没去打扰对方。 缘一将日之呼吸的历史告知了小芭内, 但其中减去了究竟是谁创造出来的过程。 缘一:“迄今为止,日之呼吸是对鬼王来说最有效的呼吸法。配以赫刃的话,会大幅度减缓对方的再生速度。” “但是,鬼舞辻无惨却有着能够分-裂自己的能力。因此,即使是砍中了他身上的要害, 砍断了他的脖子,无惨都可以通过分-裂而逃走。所以, 如果没有制止地方分-裂的方法,那么一定要将对方拖到阳光升起的时候。” “鬼舞辻无惨是砍掉脖子也不会死掉的鬼,所以只有阳光才能消灭他。” 小芭内有些紧张,“缘一,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缘一一直是个神秘的人, 可是即使这样,小芭内也无法安心地去全盘接受这些消息。 缘一说:“请相信我。” 他还不想,将这些可怕的令人悲伤的过去告诉这群人,让这群人也承受那种没有形状却强烈的苦难。 然后是将这个告知主公。 产屋敷耀哉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一辈流传下来的先见之明为他们积蓄了足够的财富, 同时, 还有智慧。这个充满智慧的家族,总是能在事件发生之前给出相应的处理措施。 产屋敷耀哉说:“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去做吧, 缘一。” 缘一开始一个柱一个柱地去传递这样的信息。也许召开一个紧急会议把大家聚集起来再一起通知比较好,但是现在并非柱合会议召开期间,再说了,其余的柱也有在自己的辖地巡逻,怎么说也不能让他们无缘无故离开自己的辖地。 因此,缘一选择自己去寻找他们。 至于他的辖地,则交由给炼狱槙寿郎的继子——甘露寺蜜璃帮忙了。 甘露寺蜜璃,十六岁,已经是个非常厉害的剑士了。虽然说她还怀疑着自己是否能够担任一名猎鬼人,但是主公大人对她的鼓励让现在的她有了一定坚定的信念。 主公大人对蜜璃说:“蜜璃,你是被上天选中的我。” 甘露寺蜜璃在过去总是因为自己的特殊之处而被他人嘲笑,自己也变得格外自卑。但是主公却对她说了这样的话。 “那些在暗处说你坏话的人,无非是抬嫉妒着你的才能。” 甘露寺蜜璃很羞怯地向主公大人道歉。 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身为女孩子力气这么大、人这么强悍真的好吗?也曾不止一次掩藏过自己身上的特征。可是来到鬼杀队之后,大家都有夸奖和感谢她呢?鬼杀队的大家总是羡慕她的强大,被她所救的人都哭着向她道谢呢? 蜜璃这时就会开始感谢她的爸爸妈妈把她生的这么结实。 甘露寺蜜璃,是名优秀的剑士。 即使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身为继子的她,已经拥有了柱的实力。相必九柱之中有谁陨落的话,她马上就会接替上去的吧。 缘一觉得那个先死的人一定会是他。 也许他没能击败无惨。 因此,后续的剑士们,还必须源源不断地向前才行。 在前往别的柱的辖地之前,缘一就将自己的辖地拜托给了蜜璃。 蜜璃对此感到既震惊又害羞。 “我一定会努力的!谢谢缘一先生的信任!” 十六岁的少女扎着两条三股辫,整个人都显得非常可爱。 缘一想要摸摸她的头,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那就拜托了。”他对着蜜璃深深地鞠了一躬。 缘一首先选择的是风柱不死川实弥的辖地。对方经常在竹林的练习场里面练习剑术。每当有风从竹木中穿过之时,就会有一阵又一阵的咆哮之声。 缘一踏进那片竹林之时,剑光与一记爆炸般的战技向他袭来。 鬼切出鞘。漆黑的刀刃刀柄处染上一丁点红色,与青绿色的日轮刀相交,然后卸下了对方传递过来的力度。 不死川实弥“啧”了一声。 “你不好好呆在自己的辖地,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叙旧吗?”实弥一直以来都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原本他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后来流转于那些脏兮兮的地方,为了保护自己和剩下的家人们,才会变成现在这番模样的。 缘一把鬼切收回刀鞘之中。 “是有事想要和你说,方便坐下来谈吗?” 不死川实弥抓了抓自己脸上狰狞的伤疤,审视一番后,最终冷哼道:“到这边来。” 一个两个的,真当自己不会发脾气吗? …… 实弥坐在石桌前,右手撑着脑袋。 “哈?”他不相信地质问出声,“我可没听过这些东西,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日之呼吸,初始之呼吸。 赫刃,可以减缓鬼乃至鬼王再生速度的刀。 缘一双手叠在一起,“至于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一点,很抱歉,现在的我还不能说这回事。” “请相信我。” 然而缘一得到了和小芭内完全相反的回答。 “相信你个鬼啊!突然出现突然告诉我什么比什么好用,你要是知道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如果这东西真的有用,你自己实践过了吗?还是说你就是道听途说来的?”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不死川实弥站了起来,面孔逼近了缘一,“这是能不能成功地问题。” 所有人都想杀死鬼舞辻无惨,但这不代表他们会去使用一个来路不明的招数。 缘一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那就,去实践一下吧。”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在行动。他希望遇见更多的鬼,然后更多次向鬼舞辻无惨传达“他在这里”的这条信息。然而对方像是不愿理会又或者是只敢暗中观测的样子,这几年间对方根本没有真真正正地出现过。 不死川实弥抬眼看了眼天空,然后一个拳头不清不重地砸在缘一头顶上。 “等天黑了再走。” 不是所有的鬼都能像缘一一样行走在太阳底下的。 缘一愣了愣,最终呆呆地点了点头。 于是夜幕降临之时,眼见天上星河灿烂,两个猎鬼人踏上了路途。这几天,山谷里一直有人失踪。实弥在听闻这件事情以后便决定前往那座山谷一探究竟。 星河灿烂。 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猎鬼人们的注意。 不死川实弥疾行在半人高的草丛里面,“那里有声音。” 缘一嗅到了鬼的气味。 “是鬼。应该不是普通的鬼。” 强大的鬼和弱小的鬼有着不同的气味,这正是缘一能够在没见到他们之前就分辨出他们的原因。 不死川实弥笑,“那正好!” 来的鬼越强越好。 杀死一只鬼可以拯救十人,杀死一只十二鬼月足以拯救上百人。 无论来的鬼是谁,他都会毫不畏怯地迎战。 于是在风的咆哮之中,两位猎鬼人降临在上弦之三猗窝座面前。 “唔……今天晚上,真是个令人兴奋的日子啊。” 躺在地上的剑士的尸体。 双拳沾满血的粉发之鬼。 实弥看到那个死去的剑士大约才十四五岁的样子,和他弟弟一半大。 他怒从心头起。 然后,他看见了转过身面向他们的,鬼的眼珠。 「上弦之三」 “你这家伙就是上弦之三吗?来的正好!” 不死川实弥是个冲动的人。 因为鬼害的他家破人亡,全家上下只剩下比他年幼五岁的弟弟。因此,每每看到鬼,他的心中就会涌出苦痛之火。 想必其他的柱也有着同样的想法吧。 不死川实弥脚步向前,刀刃上刮过狂呼风。 以他自身为中心向外发出三道风刃。取自思亲不停之意的第三招…… 风之呼吸·三之型 「晴岚风树」! 上弦之三也许是没准备好的,也许又是不在意吧。风刃直接刮过他的脸,在那张延伸着刺青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很锋利的刀……但是……”上弦之三的但是还未说出口,他真个人就向前伸出拳头。他的拳头很快,力气很大,离着那么远的距离实弥就觉得自己会被对方那阵拳风轰开整张脸。 “但是力量不足。” 上弦之三说罢,已经将实弥看做了一个死人。 不死川实弥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只鬼叫什么名字。 因为上弦之三不喜欢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弱小的人。 他想着,杀死这个人之后,再去杀边上那个无动于衷的剑士吧。 然而,一刀红光划破天际。 日之呼吸·圆舞。 缘一像是只鸟雀一般将鬼切划过半个精巧的圆,下一秒就已经出现在上弦之三背后了。 上弦之三那伸向实弥的手臂,一下子就落到了地面上,化为灰烬。 上弦之三的眼睛亮了。 “不错的刀法!”于是他调换目标,将自己的攻击目标,从实弥改为缘一了。 肌肉。 血液。 骨骼。 人类拥有的东西,鬼也拥有。 人类动作的时候会动作的部分,鬼也会动作。 只不过他们动作的更快,更加难以察觉罢了。 但是在缘一眼中,对方的速度很慢,他完全知道鬼想要做什么。 因为和实弥约定好了要展现赫刃的威力,缘一紧紧地握住了刀。 他额角的伤疤变红,扩张,自身的热度也忽的涌了上去。提问带动了刀的升温,黑色的鬼切转为了赤红之色。 红发的剑士。 红色的刀。 …… 斑纹。 上弦之三的脑海里闪过一丝属于鬼王的记忆。 然后,他就人头落地了。 日之呼吸·辉辉恩光。 不死川实弥震惊地看着那颗倒落在地上的,属于上弦之鬼的头颅。而斩杀了那只鬼的剑士,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杀气,好似不是人类,而是一株简简单单的植物。 赫刀,熄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哥就这么要下线了……上本写回忆写的太多了,这次就……」 「还有,这里会有修罗场吗?(疑惑)」 「求作收么么哒!!!爱你们!」 第31章 啊……好像, 有点太快了。 缘一稍微有一点点后悔。 鬼切的红色渐渐退去,他又恢复成了当初那块可以吸收一切光亮的黑铁。 不死川实弥:“……” 不死川实弥:“??啊??! “不是这个鬼真的是上弦之鬼吗?”不死川实弥当场就要裂开了,他刚才可是十分谨慎地出招, 但是不仅没给对方造成什么损伤, 还差点被鬼的拳风差点差点掀飞。那只鬼的拳头来得太快, 快到实弥的身体几乎没能即使反应过来。 主要问题还是因为他身体经验不足, 即使成为了柱,但是面对的鬼顶多就是下弦之月, 头一次碰上上弦之月还是无法及时适应过来的。 “他的眼睛里有数字。” 意思就是,这只鬼的确为上弦之鬼。 鬼与鬼之间有着鲜明的阶级差距,普通的鬼不可能也不敢罔顾鬼王定下的法则往自己的眼中刻入数字。 “……”不死川实弥脸色变得有些黑。 缘一全当对方是因为自己没能向他展示出赫刀的用处。因此,缘一说:“我们再去找下一只鬼。”他伸出手,拉住了实弥的手。 但是不对劲。 刹那之间, 缘一缩回了手,刚才才收入刀鞘之中的鬼切又再度出鞘。 原本那只被斩下了脑袋理应死去的鬼并没有化为灰烬消失。他那头脑分离的身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伸出来的那只筋肉虬结的手,刚巧被缘一握住。 不死川实弥:“?为什么他还没有死!” 缘一哪儿知道。 上弦之三的脖颈处已经不再流血了,那个开口处的肌肉仿佛活了似地扭动起来,新肉生长起来, 把之前的旧肉吞噬殆尽。 缘一察觉到了不同的气息。 面前的这只鬼似乎已经去往了不一般的境界之中。 *** 穷其道者, 归处亦同。 无论是怎样的人,厉害的人,弱小的人,最终都会走向同一个终点。 上弦之三猗窝座曾经从被他杀死的一个人类剑士的口中听说过这句话。那是一个水柱, 时间大约是在五十年前。 那一名水柱的实力并不强大, 在猗窝座遇到的柱当中,对方的实力也只能算是中等。猗窝座还一度感慨过, 这些柱一代不如一代。 只因为他们是人类。 但是对方临死前说的这句话挺不错的。 猗窝座带着一点好奇,夸了一句这句话。 那名即将死去的水柱突然露出了一丁点苦涩的笑容。 “我的祖先……的记忆里……也曾经有一个人,说出过这样的话。” “如果是他面对的你话……你一定,连一招也抗不下。” 猗窝座很想笑,笑对方在痴人说梦。这些年来,除了阶级比他高的鬼,他尚未在人类之中发现过比他还要强大的剑士,更别提一招灭敌了。 “是吗?”猗窝座终究是笑了。 几十年后,稍微碰到了一个可以被称作人物的家伙。那个时候,他和一队带有吞噬一个含有两百人村庄目的的鬼之潮相遇。原本只想看看这群弱小的鬼集合起来能够做到什么的时候,猗窝座却惊讶的地发现他们被全灭了。 ——而且还是被同一个人。 带着好奇的心情,猗窝座前往,然后看见了一个人类剑士。年龄大概是十七八岁,红的发黑的长卷发,额头上有着异常耀眼的伤疤。 不知道为什么,猗窝座突然就很想问对方一句,“有人告诉我,穷其道者,归处亦同,你觉得这话说的有道理吗?” 那名剑士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顿时,猗窝座深感无趣。只因为那名剑士脸色灰白,已经呈现将死之相。为了保护这两百人不被伤害,他赌上了自己剩余不多的生命。 于是他捏碎了对方的脖颈,离开了。后来,好像是有弱小的鬼过来捡漏了…… 猗窝座一向是看不起这些弱小的东西。「弱小」这个词,原本就不应该存在在世界上。 因为弱小的人什么也做不到,弱小的人什么也保护不了。 …… 猗窝座头脑发热。 并不是因为某种紧张或是害怕的情绪引发的,而是他的大脑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开始……自主进化了。 遇强者变强,很多人都是在这样的经历当中从弱小之人走向强大的。 被砍掉脑袋的地方正在重新蹦出新的肉质来。 不死川实弥看着缘一的无动于衷,一时感到好不可思议。 “你在想什么?”说着,他就要上去再来一刀。 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景。 从未有鬼被日轮刀斩下脑袋后没有原地死去,而是身体继续再生。 手起刀落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那只头部仍然在再生的鬼,一把抓住了实弥的刀。 放手。 放手。 放手。 不死川实弥用力地把刀往下压,却始终没能突破对方结实的手掌。 实弥怒喊道:“缘一!” 头部完成再生,已经到达一个新的境界的猗窝座相当平静地看向站在另一边的缘一。他只是抓着实弥的手,并没有动作。 脸上、身上皆是蓝色刺青纹样的粉发之鬼喃喃道:“我见过你。” 缘一拔出刀,鬼切在半空中斜过一斩,直接落下了对方的一双手臂。但是那手臂的断口再生的速度比之前快得多得多了……对方好像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猗窝座觉得自己现在非常好。 好的不得了。 他的头脑没有比现在更加清晰过,眼珠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猎鬼人,头脑里涌过风暴。 “你就是无惨大人要找的那只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死川实弥只听得到对方自己叨念了两句,他也摆出严阵以待的姿势来。 糟糕,这鬼奇奇怪怪的。所以伊黑缘一之前能够砍下他的脑袋只是因为鬼在放水吧!实弥觉得自己大概估摸出了几分对方的实力,他一个人铁定不够,至少还要再派两名柱过来才行。要不是他和伊黑缘一没有过配合,现在怎么可能处境这么尴尬。 预感到了那个奇异点的发生。 “是啊,我也一直在找他呢。”缘一说。他的眼睛看向对方,鬼内部的器官血肉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而同一时刻,即在脖子与脑袋自行再生之后,猗窝座也进入了那种境界之中。 ……这种东西,是真的会传染的。 每当一位拥有斑纹(能够看到通透世界)的人出现的时候,聚集在他周围的人的身上,也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鬼也同样。 呼吸—— 足以扰人清梦的呼吸声从牙齿之间溢了出来。缘一屈低了了自己的身躯,“我一直都在找他。” 寻找无惨。 一直以来都。 “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纠缠!我也不在意!我在乎的只有战斗!”双手前后摆在身前,脚底下生出一块雪花状的罗盘来。“我是猗窝座。我对你很感兴趣,你的名字——” “我知道你的名字。” 猗窝座咧开了嘴,“你叫缘一。” 于是刹那之间,鬼从远处,挥动了他的拳头与脚。 缘一在跳转到同时,组织好了自己的剑型。 不明白这只鬼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逐渐向无惨靠近点模样。 日之呼吸·日晕之龙、头舞。 无数重火焰席卷而来。想要躲到东方却发现东边有斩击,想躲到西边却发现西边有斩击,想躲到南边却发现那边有斩击,想躲到北边却发现北边有斩击。 日晕之龙、头舞是由无数个旋转构成的战技,也就是都,如果力量够大的话,使用者可以在一击之下砍掉四五只靠近的鬼的头颅。 但是这里只有猗窝座一只鬼。 所以这好几个螺旋,都要由对方一人承受才行。 为了弹开这些斩击,无数个拳头扑通扑通地挥出。猗窝座的脚也反复踢出。 但是血溅了出来。 肉被削了下来。 骨头碎裂开来。 不死川实弥陷入了沉默当中。 这显然不是他能够加入的战斗。 虽然心有不服,但的确如此。也许未来的他会拥有这个实力,但却不是现在。 浑身上下都细胞都在呼喊着“好可怕”,每一个细胞都想从他身上剥离单独逃跑。 伊黑缘一很强。 每每看见对方那张淡然的脸,实弥就会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说呢?他总是带给实弥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就像总是独自一人的富冈义勇一般。 实弥知道缘一很强。 每个月的杀鬼单表上,对方的成绩一骑绝尘。就好像这个人不用睡觉,每时每刻都在任务当中。 ……是哦,他是鬼来着。 那么鬼是不用休息的吗?不吧。 实弥认为缘一很强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来自于对方身为鬼的血脉。 一般情况下,鬼比人类要强大,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但是今天,他的想法产生了一点改变。 相当精妙的战技。 当刀刃砍断鬼的某个身体部分的时候,鬼的身体并没有因此再生…… 但是之前,实弥的三之型落在对方身上后,鬼脸上的伤痕立马就恢复了…… 实弥注意到缘一的刀刃是血一样的深红色。 猗窝座的身体不听话地疯狂再生着。 这只鬼的意志相当强烈,强烈到他人简直想不到的地步。因此,即使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他的细胞都没有停止过再生。 但是—— “听下吧。这没有意义。”缘一说出了无论在人看来还是在鬼看来都是非常令人讨厌的话来。 支离破碎的鬼的身躯,肉质还是蠕动着。 即使主人的脑袋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堆碎片。 猗窝座落在地上的眼珠看着缘一。 随后他哈哈大笑道:“你很强!但是你还不够强!如今的你无法击败无惨大人!”一些细碎的东西从记忆之海里浮起,猗窝座张狂大笑戛然而止。 他那可怜的已经让人看不下去的身躯,疑惑般地停止了再生。 在猗窝座的世界里,有个不认识的穿着道服男人拍了拍他的脑袋。 有个看起来就很虚弱的男子流下了眼泪。 有个粉色和服的女孩子站在一旁看着他。 猗窝座突然笑不出来了。 他问:“你们是谁?”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那些人影们像是烟雾一般藏在边边角角里面,让他无法触摸到。 缘一说:“我知道。” 随后,他斩下最后一刀。 那是他在刚才,相出来的新的剑型。 日之呼吸·往生花。 红色的火焰之花将鬼的身躯完全吞噬。 缘一终于,不用再把刀拔-出来了。 不死川实弥皱起了眉头。 因为缘一他双手合十,对着已经化为灰烬的鬼念了一段往生咒。 往生咒。 往生花。 那只鬼——猗窝座死前,眼睛里有人类时的光。 因此,缘一希望对方下辈子,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尊重的人永远永远地在一起。 嗯,一定会有机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手撕无惨还有……嗯……还有,一,二,三,四,五??五章????」 第32章 猗窝座。 猗窝座。 猗窝座。 鬼舞辻无惨感到了稍许的迷惑。 在某一刻, 他感受到了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异变。那个异变,甚至让无惨以为对方即将脱离鬼的桎梏之中。 但是猗窝座还是失败了。 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因为他只是无惨手下的鬼。 为了找到青色彼岸花和能够克服太阳的鬼,鬼舞辻无惨在这几百年来几乎是捂着鼻子增加自己的同类。但是他在挑选人类的时候, 大多数时间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体质越特殊越好。 体质越特殊的人类转化而成的鬼, 一定会有更大的概率成为特殊的鬼。 但一直以来都没有过。 几百只鬼, 几千只鬼中都不曾发生过异变。 猗窝座是第一个。 因此, 当鬼舞辻无惨睁大眼睛,等待着那奇妙的变化之时, 对方却突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生命体征。 猗窝座死了。 鬼舞辻无惨气急败坏,想要看看究竟是谁杀了对方。在他尚未看到那个杀人者之前,他心中突然迸发出一种近似恐惧的情感。 然后她就看到了他刚才想到的人。 啊,是啊,还能有谁呢? 继国缘一。 不知道为什么, 无惨突然放松了下来。大概是因为对对方了如指掌的缘故,所以那股陌生感就消失了不少。 猗窝座的身体尚未完全消散, 无惨通过对方的眼珠,观察着外界的一切。 一阵颠簸后,他的视线变高了。 不是视线变高了,而是有人托起了猗窝座正在消散的半个头颅。 一双熟悉的红色眼睛和鬼舞辻无惨相对。那双眼睛里有火, 暗红色的火, 明明感觉马上就要熄灭了却一直在熊熊燃烧着的火。 无惨落荒而逃。 他抛弃了那颗眼珠,将思想从猗窝座的残躯里剥夺了出来。 害怕。 由衷的害怕。 鬼舞辻无惨不相信自己光看到对方的眼珠就害怕,他感觉有一些奇怪的东西正藏在暗处恐吓着他。比如说鬼怪,比如说神灵。 一定是这个样子的。 他的第六感如此告知着他。 鬼舞辻无惨默了默眼神。 他呼唤来了自己的下属。 “百花童子。” 紫色发髻的美丽女鬼出现在他的身边。百花童子顺从地低下头, 嗓音柔软, “无惨大人,属下在。” 无惨蠕动嘴唇, 将某件重要的事情告知给了这名属下。 百花童子更加恭敬地垂下头,在无惨隐藏起来的脾气发泄之前,自知地离开了。 这只紫发的女鬼将要前往猗窝座死去之时的地方,采取掉落在那里的某只鬼身上的东西。然后,她就能够完全地监控对方了。 *** 不死川实弥非常生气。 但是缘一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那么生气。在他看来,他已经演示了日之呼吸和赫刃的作用,对方怎么还会生气呢?搞不明白。 缘一就去问了实弥,可是实弥不答,只是气冲冲地离开了。这让原本脑筋就不怎么好的缘一更加迷惑着对方情绪的转变。 在告别(单方面)实弥之后,缘一又前往了其余柱的辖区。除了水柱那里稍微有点搞不懂情况外,其余柱都理解了缘一的用心。 最后一个拜访的柱是鸣柱。 在缘一告别的时候,对方伸长手臂,拼命地朝他挥手道别。 “再见啊!”鸣柱挥动自己有些短短的胳膊,“希望下次还能够再见到你噢!” 缘一也朝对方挥手作别。 等回到辖区之后,缘一才想起来一回事。 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鸣柱的名字。 鸣柱的名字是…… 从来没有人提起过他的名字。 下次,问问别人好了。 缘一想。 但是好像抽不出时间。 因为缘一被实弥缠上了。 不死川实弥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开始跟在缘一后面,宛如一只大型犬一般嘴里不停喊着“和我切磋”“和我切磋”这样的话来。 这让缘一非常苦恼。 “我不想切磋。” 不死川实弥额头上暴出了一粒又一粒的气豆,“你不准跑,你必须给我一个答复!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切磋!” 缘一站在离实弥好几尺远的地方,“我会大伤你的。” 不死川实弥额头上的气豆变得越来越多了。 “干嘛说这么讨人厌的话!你就不会找个借口吗?!” 不善于撒谎,每次撒谎都会很快被别人揭穿的缘一从实弥身上感到了双倍的苦恼。在对方死缠烂打之下,缘一终于答应了和实弥的比试。 切磋的时间没有超过半分钟。 其实只在一眼之间。 当不死川实弥的木刀轻易地就折断之后,这个十九岁的青少年气得脸都白了。 他说:“再来!” 然后又是一次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 最后,缘一主动放下了刀。 “不打了。你应该去休息。” 不死川实弥一屁-股坐在边上被太阳晒的挺烫的石头上。他左手靠着木刀,而木刀则支撑在地面上。 实弥的脸上全是汗。 奇怪。 奇怪。 奇怪。 为什么对方的速度快如闪电,力度强如岩石? 难道这就是鬼天生拥有的东西吗? 不,不是这样子的。 也许对方真的是个天生的武学奇才。 不死川实弥有些气喘吁吁地说:“你这家伙根本不见累的啊。” 缘一把木刀挂到了一旁。 “其实没有花费多少体力。只要你对自己的身体掌控再上一层楼的话,无用的力气也就能够储存起来了。”缘一很诚恳地说道。 实弥连吐槽的机会都没有了。 缘一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很大,身上有些发烫。 “既然结束了的话,我就先走了。” 实弥的眉头紧了一下,在缘一转身离开的时候问:“我说,你和紫藤红花夜是什么关系?伊黑那家伙最近总是在想这回事。”实弥大概是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关心了,所以语气一转,“我可没有关心那个神经兮兮的家伙,实在是每天叨念着太烦人了。” 缘一停住了脚步。 “是家人。”他不无迟疑地说道。 实弥:“……” “你到底有多少个好哥哥啊?” 实弥感到很疑惑。 缘一答不上来。 一个。 两个。 或许还有第三个,第四个。 但是除了小芭内以外的人,都想不起来…… 头很疼,已然想不起来。 无数次的轮回转世里面,一定还有一些还没有被他想起来的家人们。有一天,一定会想起来的。 缘一一直那么坚信着。 *** 缘一去了一趟蝴蝶居。 蝴蝶忍正在捣药。 有位剑士受了很重的伤,必须得下重药才行。一开始有想过用西药的,但是看起来不奏效,所以她就只好拿着药杵捣药去了。 缘一到的时候,对方还在用力地捣药。 “辛苦了。”缘一对对方说。没有得到回复,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缘一径直走入病房内,就看见富冈义勇吊着个绷带躺在床上。 他伤得特别严重。 不仅仅是手臂处,鬼还伤到了他喉咙。不过好在富冈义勇并不是个爱说话的人,所以伤了喉咙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坏处。 “遇到了很厉害的鬼吗?”缘一坐在他的床边上,询问道。 身上绑着大量绷带的富冈义勇眨了眨眼睛,代表“是”。 “我上次也遇到了上弦之三来着……你也打不过的鬼,也是上弦吗?” 成功斩杀上弦之三这件事尚且没有被宣扬出去。产屋敷耀哉基于某种考虑,决定把这件事情留到夏日的柱合会议上去讲。 富冈义勇伸出较好的那只手的手指,在床板上点了几下。 「上弦之四」 缘一说:“原本躲藏起来的上弦之鬼们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想必在下一次的柱合会议上主公大人也会对此有一定的安排。”缘一从袖口里掏出一小瓶药,“这是红花夜送来的药膏,如果忍小姐进来的话,请把这个交给她,让她来决定药量吧。” 义勇:(为什么不亲自交给她?) 他的眼光里正是这种疑惑。 “她大概还没有接受我。等到哪一天她愿意接受我了,我也就能光明正大地和她交谈了吧。”缘一淡淡地说。“药已送到,那我便走了。希望你的伤能够赶紧好。” 缘一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蝴蝶忍带着新的纱布和热水进来了。她看见桌上的一小瓶药,问:“富冈先生,这是谁送来的东西啊?” 富冈义勇没有回答。 因为富冈义勇已经睡着了。 这是难得的睡眠啊。 一直以来都深陷无法保全他人的泥沼之的富冈义勇,还没能如此踏实地睡上一觉呢。 蝴蝶忍没有喊醒对方。她把热水和纱布摆在一旁然后站过去,给对方掖了掖被角。 …… 缘一已经走到了外面。一个隐背着一名剑士走进来。 “啊!你是——缘一,缘一先生吗?”那名除了眼睛暴露在外其余地方都遮得严严实实的隐问道。 缘一:“?” 隐点了点自己,“我是后藤。我们上一次见面,是在两年前啊。” 缘一:“嗯。我记得你。” 当时,他们在紫藤家的时候,遇到了有预谋的鬼之潮。也正是那个时候,缘一在水柱富冈义勇面前展现了自己身为鬼的姿态与身份。 后藤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他眼睛下面脸颊上面有一些红色)。 他好像有话要说。 缘一站在边上,等待着对方的话的吐露。 最终,后藤开口道:“那一天真是谢谢你啦……虽然完全没想到你是鬼,但是、我听说你已经当上柱很久了,真是厉害啊。”后藤磨蹭了一下,鞠躬道,“实在是感谢你救了我的性命,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直接指示给我吧!”后藤喊得很大声,喊得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默声。 后藤疑惑着抬头。 却发现一直以来都面无表情的缘一对他展露了一个笑容。 “嗯。”对方孩子气地回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 「缘一——你——快要——手撕无惨啦——应该不用四章了(。)」 第33章 富冈义勇会遇到上弦之四这件事情简直超乎他的意料。一直以来, 上弦之鬼都藏匿于人类无法查寻之处,就算是找到了,也无人能够敌过。 在鬼杀队将近千年的历史之中, 集合所有柱的力量才堪堪杀死过一只上弦之鬼, 还是排名末端的那种。那一次, 可以看作是鬼杀队辉煌的时刻。可从那以后, 就再也没有能够斩杀上弦的人出现,甚至连上弦也不再出现在剑士面前了。 就算是有, 他们也是隐匿于暗处,然后将柱一击即杀。 这是非常让人悲伤,也非常无可奈何的情况。 下弦之鬼在鬼杀队手里轮了一遭又一遭,可几百年来上弦依旧是那几个,这怎么能不让人悲伤。 因此, 在偶遇上弦之四的时候,富冈义勇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是并没有看错。那个长着一张柔弱的脸的紫发女子, 瞳孔里篆刻着古老的数字。 危险一触即发。 富冈义勇当时就组织好了自己的剑技,向那显然是为了他而来的女鬼发动了攻击。 但是没有奏效。 也并不是完全没效果。 在接下来的几次交战之中,义勇发觉眼前的女鬼并非战斗类型的女鬼,应该是辅助类的。因此, 对方的武力值算不上高, 就连富冈义勇也可以抵挡得住。 可光抵挡住是不够的。 在努力拖延着对方的时候,他的鎹鸦摇摇晃晃地飞往离他最近的柱——风柱的辖地。 但是还是没来得及。 女鬼奋力一击之下,富冈义勇的肩膀及左腰侧受了严重的伤。等到不死川实弥赶到的时候,女鬼已经逃离了原地。 因为嗓子受伤, 所以义勇当时并没能把事情弯弯曲曲地告知实弥。 …… 在蝴蝶居休息的这段时间, 富冈义勇一直在想上弦之四出现在那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当时所在的区域是一片荒芜的山野,连人都没有, 因此,义勇才会觉得女鬼之所以出现在那里,是为了来杀他。但是后来想想,情况又好像并非那样。 义勇感到很困惑。 然后,他遇到了同样被抬到蝴蝶居的不死川实弥。实弥因为操练过度导致肌肉酸疼,被主公强硬着抬到了蝴蝶居休息。 当不死川实弥睁开眼睛,看到躺在一旁身上绑满绷带的富冈义勇时,他嗤笑出声:“你这家伙也不是厉害的人嘛。” 此时的富冈义勇嗓子已经恢复了不少,能够顺顺利利地讲话了。 “嗯,我太弱了。” 本想往对方脸上打一圈结果对方先泄了气的不死川实弥:“……” 因为很想和不死川处好关系,富冈义勇主动开口道:“你受伤了吗?是遇到了很厉害的鬼了吗?” 实弥本来就讨厌和义勇说话,对方一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就更加不想和对方讲话了。 ……他怎么可能把肌肉拉伤无法恢复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告诉这个讨厌鬼。万一富冈这家伙以后拿这个威胁自己该怎么办? 不死川实弥在内心逼逼赖赖,蝴蝶忍倒没想什么,所以相当的不给面子。 “不死川先生最好多休息两天,那样子严重的肌肉拉伤我平生也是第一次见。” 义勇:“噢。不死川你原来肌肉拉伤了啊。我之前遭遇了上弦之四,被打伤了。” 实弥:“……” 实弥头上冒出了几个代表愤怒的井字号。 他干脆朝着义勇喊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遇到了!” ——虽然连对方人都没碰到就差点被打成烂泥。 天哪,这好糟糕。 “我也是在你的辖地遇到的……”义勇说。水柱的辖地和风柱的辖地靠的很近,有的时候不知不觉就会越界。其实这本来没什么,但是不死川实弥是个暴脾气的人,再加上越界的人是义勇,所以实弥的脸色相当臭。 但他注意到了重要的信息。 所以决定待会再和对方吵架。 “你也是在一个长着竹子的山头处遇到的上弦之鬼吗?” 义勇点点头。 不死川实弥预感到了什么,但这灵感又立马消失不见。 “真是奇了怪了,最近这两天上弦之鬼总爱往那里跑……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上弦之三的死?”实弥越说,声音越低,到后来不像是在和义勇说话,而是在自言自语了。 富冈义勇:“什么?” 因为主公对他说这件事留到柱合会议上讲,所以实弥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义勇。随后,他便发觉自己的态度太过温柔了,又摆出一副凶巴巴的表情来。 “要你管啊!” 蝴蝶忍熟练地拿上一个馒头,堵住了实弥的嘴。 “在这里请安静,不要打扰其他病人的休息。” 不死川从蝴蝶忍脸上看出一点香奈惠的模样,鼻孔里哼出一个讨人厌的音节,把馒头嚼吧嚼吧,吞下去了。 不死川实弥决定不和富冈义勇说话了。 少说一句话,多得十年乐。 *** 时透有一郎和时透无一郎坐在产屋敷耀哉的房间里。他们正在等候“主公”的到来。 两个人是同一次来到这么大且华丽的地方,所以难免有些紧张。哥哥和弟弟里面,一向比较胆小的弟弟——无一郎扯了扯明明是和自己一起出生胆子却非常大的哥哥的衣袖,“哥哥……这里好漂亮啊……” 身为伐木人的儿子,自然是在木屋里长大的。他们的家里墙角处有裂痕,一到大雨天屋子里就会流进很多水。而且,他们家没有任何装饰,就连挂在墙上的炉灶子,也是用来冬天取暖的。 有一郎虽然胆大,但此刻内心也有些慌张。但是作为兄长,胆怯的弟弟靠过来的时候,他必须要装出一副毫不在意这种华丽的姿态来。 ——有一郎偷偷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大约半年以前,缘一找到他们,拜托他们能够加入鬼杀队。 缘一说:“你们的祖先曾经是非常厉害的剑士。” 有一郎知道这一点。 无论是“继国严胜”还是“继国缘一”,都是非常强大的剑士。 在宽大的至少九张榻榻米铺成的屋子里等候了一会儿,一位长相过于美丽而被无一郎认成是白桦树妖精的年轻女性出现在内门口。她搀扶着某个人过来。 那个人正是缘一口中的“主公”。 二十一岁,模样很清秀,脸上总是挂着可以称作是无忧无虑的笑容来。 产屋敷耀哉对着时透两兄弟坐下。 “你们好。” “我是产屋敷耀哉。……我从缘一那里听说了你们。” …… “有这样的觉悟,实在是让我这个大人都因此自愧不如。” 这次谈话,以上一句话作为结束。尚未了解主公大人究竟承受着怎样的困难的有一郎对他的说辞不屑一顾。 不管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作为哥哥,是一定会挡在无一郎身前的。 因为有一郎的“有”,是有所作为的“有”。 *** 紫藤红花夜正拿着扫帚在门前扫地。手腕间的珠链动了动,让他不小心进入了一段回忆之中。 等到侍奉的仆人有些害怕地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红花夜摇了摇头。 他拒绝了仆人要拿过扫帚的请求。 “我自己来就好了。” 等扫完了地,他又在原地踩了会儿步。等到仆人又担惊受怕地上前的时候,红花夜先一步离开了挺远。 他的胃里像是装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某种即将发生的东西已经向他袭来。 产屋敷一族一直以来都依靠着祖传的“先见之明”来处理事物,而和产屋敷耀哉有着同一个祖母的红花夜,偶尔也会迸发出相同的“灵感”来。 红花夜快步走入一间佛堂,石牌左右的花瓶里插着的柳条上还有水柱。 他早上刚刚来过。 红花夜在佛台前跪下,左手不禁抚摸了一会儿手腕上的珠链。 要冷静。 要冷静。 冷静下来。 他对自己说。 红花夜点了三柱香,拜了三拜,最终将这三柱香插入香炉之中。 石牌上刻着某个人的名字。 「紫藤日轮」 周围挂着南无阿弥陀佛经。 红花夜双手合十,两眼双闭。 “哥哥……请保佑我们……请保佑你自己。” 他那蹦发出来的灵感,告知着他某一件对于他来说的坏事即将要发生。 这种灵感,就好像当年哥哥(日轮)离世之前的灵感。 一阵清风穿过灵堂,柳条,烛香,蒲团里卷起一阵过去的尘埃来。 *** 缘一已经很久没有回过炼狱家了,也很久没有靠近过紫藤家了。这些日子里他一直呆在山头上,守护着四周。 柱合会议马上就要到了……六月份,夏季的一个开头。 虽然对于自己最近不去看望别人的行为感到有些不舒服,不过柱合会议上再见比较好。 大家都是很忙的人。 但是缘一没有去找别人,却有人主动找上门来了。 来的人是伊黑小芭内。 小芭内最近的脸色变好了不少,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缘一。”他在山下的时候就看到了独自站在山上的缘一。小芭内朝对方招招手,然后上山去了。 缘一:? 小芭内思索了一番,“我从不死川那里听到你们遇到了上弦之鬼的事情。” 其实是不死川实弥和富冈义勇吵架的时候不小心讲出来的,正好被一旁的小芭内听到了。 “是,”缘一也没隐瞒,“这件事情主公大人会在接下来的柱合会议上说明。而且,富冈前些日子也遭遇了上弦之鬼……上弦之鬼最近出现的频率太高了,怕是将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我想,主公大人——” “不是这个。”小芭内干巴巴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缘一问:“那是什么?” 小芭内说:“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话可说,我就给大家表演和卖萌吧!卖完了!」 第34章 我没有事啊。 缘一这样想。 “嗯, 我挺好的。没有受伤。” 岂止是没有受伤,鬼都没有碰到他一丝一毫。 小芭内叹了一口气,“嗯, 那就好。” “其实我一开始挺担心的……因而还没有柱能从上弦之鬼手里走回来。” 鬼总是对人类充满恶意。 十二鬼月总是对人类尤其是柱充满恶意。 柱的尸首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们向鬼王邀功的东西。 ——不过你总是不一样的。 小芭内在心里想。 “嗯……我也没什么事情了, 那我就先走了吧。我那里事情还挺忙的来着。”小芭内张了张嘴, 又说了一些话, “嗯……我最近,遇到一个女孩子。”伊黑小芭内说起这话来的时候脸颊上浮着一层淡薄的红色, “她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 “那真的是太好了。”缘一说。 “那为什么不让鎹鸦把消息传过来呢?从你的辖地到我的辖地来回一趟,要花上二分之一天的时间。” 小芭内欲言又止。 “……是我考虑不周到了。我这就离开了。” 小芭内转身离去。 良久,他听见一个轻轻的人声。 ——“对不起。” 缘一在对他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小芭内离去的步伐又踏了回来。 “我好像惹你不高兴了。”缘一回答。 因而在他说出了那番话以后,小芭内脸上的红晕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他的脸蛋恢复了之前的苍白,嘴唇也恢复到了之前的苍白之色。 小芭内看似不在意地拨弄了一下自己垂在眼睛边上的黑发, “……也不能这么说。” “但是,这也不怪你啊。” 缘一对小芭内的说法感到很疑惑。接着他又听见对方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总是没办法好好地体验别人的情感, 所以偶尔会伤到别人。” 在小芭内看来,缘一是个天生情感缺乏的人。从过去到现在,他都不曾看见对方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喜悦乃至悲伤之情。唯一能让缘一那张没有波动的脸发生变化的,是「愤怒」这种感情。 愤怒是人内心的原动力之一。 也只有这种情绪能让他踏动脚下的步子。 “……我觉得我很正常。” “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是不正常的吗?”小芭内自己也没有说过这回事。 缘一想了想, “不死川有说过, 但是富冈说没问题。” “……有的时候,你也可以问问别人的意见,说不定对你会有好处。” 最后小芭内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东西了。他干巴巴地讲完这一堆意义不明的话以后,仓皇地转过了背。 “那我走了。” 他没能走动。 因为他黑白色条纹羽织的一角, 被缘一扯住了。 缘一说:“能、再多告诉我一点吗?” *** 一个正常的人有七情六欲, 少几情少几欲有时都会被人看作是不正常。 在小芭内看来,缘一简直可以说是一个怪胎。 他什么都没有, 就算是偶尔表现出来的温情,也是冷冰冰的。转机发生在紫藤村那一页鬼之潮来袭的那一夜。 那一天的缘一,身上多了某些东西。 小芭内猜想那正是“愤怒”。 对方身上总是萦绕着愤怒的气息,好似整个人都是由愤怒这一情绪构成的。 这样不可以。 这样子的话,怎么算作是一个人呢?这样子的话,不就单纯是个愤怒的个体了吗? 作为哥哥,小芭内总是希望弟弟能够过的快乐一点的。 虽然他们生在一个可悲的家族里面,有着可悲的家人们,走入的世界,也看上去是个可悲的世界…… *** 家庭教育决定着孩子幼年时的意识形态,而这意识形态,在某些人身上会一直一直延续下去。 黑死牟在作为继国严胜的时候,总是畏惧着强权,居于强权之下。 他们一家是武士,而武士则要侍奉君主。 武士需要强大,需要忠心。 严胜一直是在这样的教育下长大的。小的时候就接受着这种教育的他,把成为国家第一的武士作为人生的目标。 武士除却武力外,还有智慧,还有仁慈。 因此,在面对明明是和自己一起出生的弟弟——缘一的时候,严胜对这个小小的没有任何才能给予了他年幼的生命里大量的爱。 亲情。这是他年幼时身上唯一具有的东西。他把它分成两份,一份给母亲,一份给弟弟。 至于父亲,他总是将全身心的尊重与敬爱交给对方。 即使父亲是个脾气暴躁的人。 即使父亲是个对人态度很恶劣的人。 即使是面对宛如琉璃娃娃般安静的母亲,也会做出讨人厌的举动来。 但是严胜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 因为在家中父亲为大。 ……其实他有的时候也会觉得那样子很不好,但是冲到父亲面前的时候自己也会被打。 而且母亲总是微笑着让他不要掺合大人之间的事情。 不要掺合大人之间的事情。 但是弟弟出现以后就不一样了。 弟弟不是大人,是和他一个年纪的小孩。比他瘦,比他弱,天生耳朵就有问题,因此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也没办法和别人讲话。 为了治愈弟弟那可怜的耳朵,母亲日夜祭拜太阳神,希求神明能够降下恩赐,治愈对方的耳朵。 因为希望弟弟能够很快好起来,严胜熬了一个夜晚给对方削了一根粗糙的笛子,希望音乐的能力能够对对方的耳朵有好处。 但是神明果真没有降临。 虽然觉得母亲这样的举动很感人,但是神明是不会平白无故地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 严胜一直这么想的。 某一天去拜访母亲的时候,发现母亲的脸色比以往要苍白的多。 是药不行了? 还是人不行了? 当时的严胜七岁。虽然总是被父亲隔离开母亲身边,但是他的爱母之心并不是因此而消失。 严胜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掌,低声询问着对方身体如何了,药吃得怎么样了? 母亲——严胜的母亲名为朱乃,朱乃是个安静的宛如娃娃一样的美丽女人。 朱乃遣退了在房内侍奉的侍女阿系。 流泪。 通红的眼睛里有着不难看出的喜悦之情。 朱乃说:“严胜,我们一家子一定会变得比原来更好。” 她又说道:“因为神明大人眷顾了我们一家。” 严胜不明白母亲这梦呓似的语句到底代表着什么。但是在日后的几日,他终于看到了那个短暂疯狂的“开端”。 不会说话的弟弟开始说话了。 本会一事无成的弟弟成为了天选之子。 这就是母亲所说的神明的眷顾吗? 严胜不明白。 他只知道,母亲所说的更好的生活并没有到来,原本平凡的日子,逐渐像一个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展露了天赋的缘一,就像是无法遮掩光芒的宝石,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仰慕「强大」的父亲的眼前。 自己的身份即将被夺走,自己往日的生活将不复存在,付出的一片可怜可爱之心仿佛被践踏殆尽。 严胜想要的东西,并不是这些…… 他所受到的教育告诉他应得的东西,也不是这些…… *** 无端回忆到过去的黑死牟愣了愣神。等到他回过神来,周边的竹林都被他砍伐殆尽。 黑发的鬼武士挪动步子,慢吞吞地向前走。 一切度出了问题。 他很想去思考这个差错,但是条件不允许。 鬼舞辻无惨大人时刻监督着他的大脑,这让黑死牟只好放空自己的思想。 话说……最近……百花童子的动静是不是有些大? *** 血液。 毛发。 声音。 身影。 记忆。 这都是能够使百花童子的血鬼术发动的条件。 她去到猗窝座死掉的地方,捡回了一根属于那只名为“缘一”的鬼的毛发,以及猗窝座残留的眼珠成分。 她的血鬼术将以这些为媒介,链接到“缘一”身上。 百花童子起初看到了很多东西。 但到后来,这份联系就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切断了。 百花童子之前就在想对方是如何逃脱鬼王的掌控的。 珠世是通过改造自身,那么“缘一”也一定做了相似的事情。 现在她依旧可以肯定了,某个无法言明的事物附身在“缘一”身上,帮助他逃离了鬼王的掌控。 那个东西,就好像她身为人类时,家乡的海湾里日夜“歌唱”的生物。 ——不老不死的人鱼。 观测到了重要的东西的百花童子,向鬼舞辻无惨上报了她的所见所闻。 这其中有一些很无聊的事情。 也有一些令人震惊的、无法想象的事情。 这件事情的重大性让原本平淡无波的鬼舞辻无惨一下子砸碎了手中的试管。 ——“你说什么?” 百花童子想,为什么接受不了这种事情呢?奇迹既然发生了一次,那么发生第2次也无可厚非啊。 但是她还是按捺住脑内的想法,低着头顺着眼睛说:“是的,那只鬼——缘一已经克服了太阳光。我亲眼看见他在太阳之下行走。” 这并不是什么编造的谎言,而是一个事实。 一个连鬼王想要看到却无法接受的事实。 因为自认为是天选之子的鬼舞辻无惨,却至今为止都没能克服这个缺点。 一千年了。 一个人能有几年? 一只鬼又能有几个一千年? 百花童子觉得鬼之王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沉默。 百花童子觉得鬼之王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激动。 百花童子觉得鬼之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痛恨。 为什么会是他呢? 他一定在这么想。 如果当真有能克服太阳的鬼存在的话,那么一定会是他。 他一定在这么想。 极端复杂的两种情感,竟然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鬼舞辻无惨在一阵静默之后,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做的好啊百花童子!”他素来冷淡的脸上情绪变得丰富了起来,丰富到几乎与疯狂无异。 “这当然是属下的职责所在。”百花童子说。 她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场围绕“缘一”的战争即将打响。 但是很可惜至今为止他们都没人找到鬼杀队总部,否则他们就能在抓住缘一的同时将鬼之王的心头大恨给毁灭了。 但是没找到就是找没找到。 但是他们已经找到了其中一个。 鬼舞辻无惨唤来了自己手下的另一名女性下属。 无限城的主人——鸣女。 鸣女除却能制造无限城这个异空间外,她的眼睛还可以分-裂出去,监督别的家伙。 鬼舞辻无惨说:“找到缘一。找到他的踪迹。” 再过不久,他将成为那个完美无缺的、真正的鬼之王。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写不更新了的……结果刚好放假回家,就写了。然后我愚蠢地发现我好像申了榜单……我看着办吧,黑就黑吧。 请个高考假。暑假继续。 第35章 我们梦想有一个新的房子, 在那和平之地。 但是世事难料, 我在这场浩劫中失去了我的梦想。* *** 天气很热,急需冷饮救急。现时代拥有冰库的人变多了, 就连鬼杀队也有一个独立的冷库。分成好几个隔间, 有一个用来装瓜果蔬菜。 蝴蝶忍让香奈乎去冰库里拿一篮冷藏的新鲜蔬果, 她们今天要到乡下去看望两个老人。 被蝴蝶姐妹两人从人贩子手中解救出来的女孩, 香奈乎照做,期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其实……每当蝴蝶忍看到这个模样的香奈乎, 她就会想起日柱,日柱缘一。对方也总是这样,让人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想不明白。 但是她从心理上无法接受那个家伙。 蝴蝶忍依旧是当年那个被鬼害死了父母、姐妹,却没办法向那些鬼复仇的小女孩。她一直有在练习呼吸法,甚至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虫之呼吸。 可是她长得太矮小, 臂长不够,肌肉也没多少。对于旁人来说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她身上只有花费月年计数的时间才能化为现实。 蝴蝶忍,好生气。 但是面对还是个孩子,尚未接触到凶恶之鬼的香奈乎,以及蝶屋里的其她女孩, 她必须露出笑容。 “香奈乎, 别跟丢了。”虽然知道对方并不会乱跑,但是蝴蝶忍还是忍不住叮嘱道。 扎着单边辫子和蝴蝶发卡的女孩抿着嘴唇,露出一个堪称标准的笑容来。 蝴蝶忍哀叹一声。 沿着遮蔽长廊走的时候,她们遇见了缘一。对方坐在走廊上, 小腿露在阳光下面。那些柔软的长卷发上面流淌着一层金色的光芒, 对方惨白的脸色也因此变得富有血色。 对方在吃冰棍,看起来是最容易做的糖水冰棍。 蝴蝶忍从对方身边走过。 “冰棍, 好吃吗?” 在脚步就要离开这儿的时候,蝴蝶忍出声问道。 粘稠的糖水从棍子上滴落下来,一只蜜蜂从花团里跑了出啦,在那根没剩多少的冰棍周围飞来飞去,并发出嗡嗡嗡的声响来。 “感觉很不错,”缘一说。这平静让他感到很舒服,脱离了战斗,脱离了往日的那些恩怨情仇,整个人都感到轻飘飘的。而且,“以前从来没有吃到过这样的东西。” 他转过半个身子,“是不错的体验。” “也可以在里面加水果,”蝴蝶忍提议道,“西瓜就很好。” 但是西瓜它很贵。 不过柱的工资是无限的。 蝴蝶忍和香奈乎在告别缘一后,按照原计划的目标走去。 她们要去的是一个小山村,村里的人没几户,老年人较多,年轻人很少。而那为数不多的年轻人,早已在去年就被鬼给谋害了。虽然杀死了那只吃人的鬼,可死去的人却已经无法再回来了。 不愿离开这个生他们养他们地方的人们啊,依旧在这里生活着。蝴蝶忍此次要来探望的,就是失去了家庭支柱的两位老人。 他们如今靠售卖编织品为生,鬼杀队则会偷偷给他们补助。 蝴蝶忍和香奈乎到的时候,第一户的老爷爷老奶奶正在门口跟人聊天。聊天的对象看起来还没有到中年,银白色短发,遮着一只眼睛,身边还竖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明美婆婆,田岛爷爷,我们来了。”蝴蝶忍打了个招呼,那两名聊的正欢的老年人脸上自然而地绽放出皱巴巴的笑容来。 “香奈惠来啦,今天我刚刚从地里采了西瓜回来。甜的很,老太婆都想拿出去卖人哈哈哈。”田岛爷爷满脸笑容地说,完全没有发现喊错了名字。又或许,他一直都记错了 被错喊了名字的蝴蝶忍没有反驳,只是心里酸酸的。 然而明美婆婆却一把揪住对方的耳朵,“这个明明是小忍,蠢老头子!” 香奈乎的眼睛睁得很大,但不是在看两位老人,而是在看那名端着碗喝水的白发男子。 “你好。”那名仅仅露出一只碧绿眼睛的男子说,“我叫银古,是一名虫师。” 虫师是寻访虫,解决被虫困扰的疑难者的人。 香奈乎移开了眼神。 在把爷爷婆婆哄的乐开花以后,蝴蝶忍来到门外,在银古对面坐下。 “银古先生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好奇与试探皆有。 银古的手中夹着烟草,“我听说这里有能让人落入美梦中的虫,因而我过来了。” 蝴蝶忍自然不知道虫是什么,因此,银古解释了一遍。 “让人沉溺于美梦之中不愿醒来,甚至缘一为了永远活在梦中而放弃现实当中的生命……真是,可怕的生物啊。”蝴蝶忍的指尖点在一起,视线却往周围跑。 银古抽了一口烟,“但是,能在梦里见到已经无法见到的人,应该是件很快乐的事情吧。”这个年轻人碧绿的眼睛很空洞,总是会让人以为那是只假眼。但是每当他转动眼珠的时候,人们又知道那眼珠是活着的。 “不过还是得收容才行……” 时间渐渐流逝。 银古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酸疼的手臂和脚踝,“休息也休息够了,那么我,便离开了。” 他即将启程,去往流言爆发的地区,找到那名为“梦旅”的虫。那些虫藏在人的眼睛底下,唯有睁开两层眼睛,才能看见通往虫泉的道路。 *** 蝴蝶忍和香奈乎看望完两位老人再回去,已经是傍晚时分。夏日的红蜻蜓在头顶上铺成一片,嘈杂的声音落入耳中。忽然之间,香奈乎看见一只粉色的“蜻蜓”对方很小,但翅膀上有着秀丽的花纹。 它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只蜻蜓。 *** 柱与继子的关系,总是很神奇。有亲如兄弟姐妹的,也有糟糕如同敌人的。 缘一和他的两名弟子的关系,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有一郎和无一郎明明是一起出生的双胞胎,但是性格和生活处人方式完全不同。 就比如现在,呼吸法现场教学中。 有一郎对缘一教授的简化版日之呼吸表示极为不满,“这种动作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无一郎则在旁边劝着,“多练习练习就好了吧,哥哥。” 有一郎所有的头发都快竖起来爆炸了,“我这要怎么冷静下来啊,你倒是做给我看啊!”脾气暴躁有一郎对他的老师表达了不屑与质疑。 然后,缘一就给对方演示了一遍。 有一郎:我怀疑你就是故意的。 因为有想到过去好像也没有人学会日之呼吸,因此缘一并没有怎么要求对方一定要学会学,不会的话也可以选择其他呼吸。一个见识要发挥出自己最强的实力,就必须选择适合自己本身的呼吸才行。 然而好胜的有一郎则表示他一定要学这个,除非他真的学不会,否则他是不会转投别的呼吸法的。而发现了自己底线的无一郎则选择去学习风之呼吸了。 缘一虽然不是风柱,但是对风之呼吸了解的也还可以。因此,无一郎并未离开,依旧是在缘一手下修行。 有一郎对此简直无法理解,“这家伙强的过分了吧!”在目睹了对方连败几柱之后,有一郎心中的柱排名完全破碎了。 缘一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不好意思,真的不是人。 在时透有一郎有一次吃饭时间无意识地发出这样的疑问后,坐在旁边的女孩告诉了他们。 “诶?缘一,不是人类啊。”替一直苦恼着的有一郎解决了问题的,是一名长相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可爱到光靠那张脸就足以让人下饭的那种。对方有着粉色的麻花辫和绿色的眼睛,和周围一帮社畜模样的剑士们不同,她周身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有一郎皱起了眉头。他还没有见过这个人,于是就问:“你是谁?” 在过去的日子里,有一郎已经养成了说话不客气的习惯。就算是无一郎经常纠正对方,有一郎也无法控制这一点。 女孩的麻花辫跳了一下。 “我的名字是甘露寺蜜璃!是炎柱的继子!” 一提起炎柱,有一郎就想起那个超级会吃的男人。 听说缘一就是住在炎柱家里的来着……以前…… “炎柱说他没收过继子啊。” 甘露寺蜜璃歪了脑袋,“诶?诶!我的意思是,我是上任炎柱,炼狱槙寿郎的弟子!” 有一郎吐槽了一句,“炎柱居然是世代相传的吗?”吐槽完后,他就问:“你之前说的,缘一不是人类是什么意思?” 不是人类还能是什么?难道是鬼吗?别开玩笑了—— “缘一先生是鬼来着。”这是蜜璃的回答。 这下轮到有一郎惊讶了。 “哈???!” “哪有鬼可以晒太阳的!这和我学到的东西不一样!” 因为有一郎实在是太大声了,导致周围的人都纷纷看了过来。 有一郎从那些人都眼神中读出了以下意思。 ——不会吧不会吧,现在还有人不知道日柱是可以晒太阳的鬼吗?不会吧不会吧? 有一郎:硬了,拳头硬了。 蜜璃看着看起来相当生气的有一郎,欲言又止。 无一郎见状,扯了扯他哥哥的袖子。 无能狂怒的有一郎选择再来两碗饭。 知道了这一件事情的有一郎自然不可能就这样平平淡淡地接受了这一恐怖的设定,于是在一天的训练结束之后,有一郎哒哒哒地跑去找缘一。 对方正在电灯光下面擦拭他的日轮刀。 那是一把漆黑的,表面基本没有光亮的刀。看起来很普通,可是一旦接近,就会被那磅礴的杀气与血气所掩埋。 斩尽天下厉鬼之刃,鬼切。 有一郎等待对方擦完他的刀。 可当缘一擦完之后,他又无话可讲了。 对方的手指甲是如此的尖锐,眼珠又猩红如血。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四句歌词出自《call your name》,巨好听!!呜呜! 鸽了快两个月,实在是想不起来要怎么写了。因为是综漫文,必须要写综的东西否则不给结算,所以就拉银古来了。银古,我的工具人(哭) 明天应该有更新的!我想努力完结啾啾啾!! 第36章 时透有一郎觉得自己做梦了。 他那么大一个师傅竟然不是人, 是鬼! 鬼诶。 鬼是什么生物? 是人们的敌人,是他们之所以磨练剑技与呼吸法的原因。如果没有鬼,鬼杀队就不会存在。如果没有鬼, 世界上因鬼而死的人类就不会再因此而死亡。 所以, 有一郎无法接受他的师傅是一只鬼。 “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们!” 缘一擦拭着鬼切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 持续的, 不停的。 “大家都知道,我以为你也会知道。” 其实也正是因为这种想法, 时透兄弟才会不知道这一点。因为大家都对此感到习以为常了,所以并不会表现出什么惊讶的表情来。但是如果他们去和新兵相处一下的话,二者在被告知这个消息时肯定是露出同样震惊的表情来的。 有一郎一副“你在耍我”的表情。这个脾气暴躁的少年人在被连续打击了信心和接受了新的世界观以后,天塌了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有一郎半是惊恐地对无一郎说:“缘一他竟然真的不是人,是鬼!” 然而出乎有一郎意料的是, 弟弟并没有怎么震惊,只是点了点头。 “因为师父他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嘛。”这是无一郎的回答。 有一郎和无一郎对缘一的称呼分别是“缘一”和“师父”。 前者是个暴娇, 所以不会那么轻易嘴软。 ……感觉和风柱很像呢。 希望到时候两个人遇见了以后不要因为对方的嘴臭而打起来。 这是无一郎最近的心愿。 然后的心愿是,做个好梦。 *** 做个好梦。 蝴蝶忍梦到了过去。她那幸福的家庭,四口之家,每个人身上都萦绕着甜蜜的滋味。即便他们一家做着苦药的生意, 但是无论是谁, 心中都是砂糖的味道。 砂糖是甜的。 蝴蝶忍以旁观者的身份穿梭在这片过去之中。过去之所以是过去,是因为已经无法再改变,无法变成自己心中的模样了。 蝴蝶忍看着年幼时的自己在花园里蹦蹦跳跳,姐姐在采花, 父母则在屋子里熬制药剂。香奈惠采了很多的花, 带着叶片的枝条。 等会要插花。 妈妈是个插花高手,曾经在女子插花大赛上拿过第一。 蝴蝶忍站在花丛之中。她长得很娇小, 花束却很高。因此,她的腰部及以下都被花草遮盖着。 “小忍,帮我采一下蝴蝶兰。”香奈惠半弯着腰在花丛之中,年幼的蝴蝶忍嗯了一声,蹲下了身子。 明明呼喊的是过去的自己,可是蝴蝶忍却下意识地去搜寻蝴蝶兰。那株花就开在附近,所以她很快就折下了花。 但是这不是梦境嘛?为什么她能够采下那么真实的花呢?手中有着粗糙的摩擦感,蝴蝶忍站在原地愣了愣神。 “小忍,小忍?”香奈惠靠近了。她低下头,年轻的脸上含满了笑意,“为什么突然发起呆来了?” 小忍……? 年幼的忍 ,刚才还在东边来着,为什么来到我面前? 蝴蝶忍看着手中的那株蝴蝶兰,瞳孔突然之间放大了。 握着那株花的那只手,好小。 比她的手要小得多。 而且没有任何茧子。 那是她还没有练习剑术之前的手。 被过去的记忆拉入痛失所爱的迷宫之中,蝴蝶忍开始自暴自弃。 梦总是会醒的,因而,这段过去就显得无比珍贵。 *** 缘一跪坐在榻榻米上。 他在看继国旷一对他的长子,严胜的教导。 这里毫无疑问是梦境,但是诡异到了极点,就成为了人为的幻境。 他年幼的兄长正在倾听父亲的训导。这大概是对方十四岁时的记忆。 十四岁。十四岁的缘一不在这里,如果是梦境的话,他本不应该看到这一些。就算是梦境的自我捏造,也无法做到这么逼真的程度来。 在一旁静静观看了一个小时之后,缘一起身,离开了这里。 这里绝对不是梦境。也不是什么血鬼术。一直向前走不曾停下脚步的缘一来到了另一个场景,那是一个农民之家,门口有晾衣服的竹竿,边上种着一棵会开花的树,木屋不大,还显得有些破烂。 这是他非常熟悉的地方。 因为这里曾是他的家。 缘一在场地上站了一会儿,一个包着头发的黑发女人抱着一个木盆走了出来。木盆里有很多衣服,洗干净了的,很旧,但是很整洁,基本上没有污垢。 那个是歌。 对方迎着阳光,不是很瘦的脸上看起来暖黄暖黄的。那些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她整个人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这应该是歌十七岁的时候。 他们两个刚刚结为夫妻。 不过一会儿,缘一就看见红发的青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端着饭碗,头发还是乱糟糟的,一看就知道还没有梳理过。 歌晾完衣服以后,笑着走过去给对方梳理了一下都快自行扎出球球的红色卷发来。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背负着木箱的胡渣男人从这栋木屋之前路过。 “早哦。” 歌也朝他打招呼,“寿海先生今天也要去战场吗?” “不去不行啊,总得让大家完完整整地回家。”寿海是专门制作义肢的医生,在战争频发的这个年代,他时常在战场上走动。那些因为战争而失去了身体一部分的士兵们,通常都很感谢他的帮助。 寿海摸了摸自己的蓝帽子,“真实不好意思啊,因为忙的缘故,一直把百鬼丸托付给你们照顾。” 百鬼丸是寿海在河川之中发现的婴儿,据说是被父母献祭给了魔神,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头骨。虽然那样子,那个孩子还是以根本无法相信的强大生命力活了下来,活到了现在。因为寿海工作的特殊性,,所以寿海经常会把这个孩子托付给隔壁家照顾。 隔壁家就是歌。 在寿海看来,这对夫妇是相当心善的人。 年轻且心善,而且丈夫给人的感觉很神秘,感觉像个高手。 吃完了早饭的继国缘一牵着一个男孩出来了。那个男孩就是百鬼丸。对方身上四肢健全,只是脸上一片冰冷,没有表情。并不是因为这个孩子天生冷淡,而是因为对方除了里面的那个头骨是真的,其余都是寿海制造的同义肢。 百鬼丸身上的东西都是假的。 百鬼丸。 缘一想起了那本日记上的百鬼丸。 紫藤红花夜曾在河川里捡到过一个只有头骨的孩子。 这难道是命运的轮回吗? 世界的运转太过于离奇,让他根本无法想象。待这一场景渐渐散去之后,缘一来到另一个新的地方。 啊啊,这里是鬼杀队总部。 缘一看见了他加入鬼杀队时的第一位主公。对方留着娃娃头,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得多。 对方的名字应该是……鲤川树哉。 除却主公外,他还看见了自己的队友。 他还看见了跟随着他加入了鬼杀队的兄长。 他看见大家欢笑的脸,大家哭泣的脸。他看见大家剑术的精进,看见他人的伤亡,看见恶鬼来袭,看见主公被化身为鬼的兄长割掉了脑袋。 他看见了转世成了乞丐的自己,转世成了早殇儿的自己,转世成了傻子的自己,转世成背负苦恨的自己。他看见好多个自己,没有一个能够活到成年。 唯有他,被蛇女常子所抚育的他,借助着魔神的力量,活到了现在。 他身上背负着上百个无能为力的自己的梦想。 这场“梦”变得越来越糟糕了,原本清新的好似画中景象的画面被大量的红色和褐色铺满,液状的红与黑从上而下地流淌,遮住了他的双眼。 缘一整个人都落在油锅之中。 然后,他在现实世界之中睁开了双眼。 一团黑色的触须似的影子在他的床侧攀爬,它如活的长条虫类。 “苏伽罗,我做了噩梦。”缘一说。 那些漆黑的影子并没有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藏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缘一坐在床上,凌乱的红发披在肩头。他在回想那些染上了血的过去的记忆,并没有哀伤,并没有后悔。因为他知道这早已经无法挽回。 他只是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思考了大概一刻钟时间。 一个矮小的身影端着盆水走了进来。 是无一郎。 无一郎虽然和有一郎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两兄弟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而且为了隐藏自己的动作,无一郎总是穿着比他体型稍大一些的宽松的衣服。但如果是不清楚他们的人,怕是无法分清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 “啊!”看见坐起来的缘一,无一郎发出一声惊叹,“师父你醒啦。” 缘一隐约觉察到对方的语气里有一些不对劲,“发生什么了吗?”他这句话甚至还没有完全讲出,无一郎已经说出了答案。 “师父你已经睡了整整两天了。”这还不是最惊悚的,因为接下来无一郎又说:“忍小姐和富冈先生还没有醒呢。” 他们这三个人,是在同一个夜晚落入那没有尽头的梦境之中的。 而到现在,只有他一个人醒了过来。 事情好像变得有些糟糕了。 在观察了入睡的蝴蝶忍和富冈义勇之后,缘一断定这并非血鬼术造成的。但是这样一来,醒着的人就更加无从下手。 如何让他们醒来? 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他们不受伤害地醒来 就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主公产屋敷耀哉请来了一位客人。 那位客人的名字叫做“银古”,是一名虫师。 那位有着银白色短发的男子来到之后,一眼便指出了造成三人沉睡状态的幕后元凶是一种名为“梦旅”的虫。 “请问,你没有做美梦吗?”银古询问着率先醒来的缘一。他察觉到眼前的青年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地方,他药箱之中的虫正在蠢蠢欲动地想要逃跑。 对方身上藏着一种比虫更加高级的生物,好像。 但是……美梦? 缘一摇了摇头。 “那根本就不是美梦。” 那是时刻折磨着他的,恐怖。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事没写呜呜 好想完结好想完结这个月我保证完结!说实话我自己都不记得之前写了什么了……嗐,怎么还没手撕无惨啊?我估计过两章就是他了,把这个梦旅来个一两章就能够结束惹 啾啾啾啾! 第37章 我想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你, 但我已经在那场浩劫里失去了所有的梦想。 *** “是噩梦啊。”银古重复了一遍,“能从噩梦之中挣脱出来的您也相当了不起。”这位看上去明明没有多么年迈却沉稳的好似一个历经风霜的老头子的青年看上去想要抽烟,手都已经掏进痘里了, 却什么也没拿出来。 “烟没了。”他笑着说。 缘一注视着对方放置在一旁的巨大木箱, “银古先生一直背着这个箱子行走吗?” 银古拍了拍那个木箱, 里头有无数的声音。 “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肩膀很痛, 但是习惯了以后就好了。每每遇到落入虫的世界的人们,这个箱子就能够派上很大的用场。” “里面也是虫么?”缘一问。 银古笑了笑, 算是作出了回答。 “那么要怎样把他们二人从梦中解救出来呢?” “一般来说的话,得这样子做才行……” 进入虫所织造的幸福的梦境之中。 需要打开人的两层眼睑。 一层眼睑是来看黑暗,两层眼睑里头便可直观的看到虫的影子。抹开那些挡路的光点,便可找到一条巨大的通道。而顺着那条通道一直往里面走的话,就能够进入虫的世界。 “但是得小心。外来者说不定会落入虫的陷阱之中, 它们经常会设下阻碍,让里面的人出不去, 让外面的人也回不去。” “说到底,那就是一种不以人的性命为性命,高于人品种的灵性生物。”银古终于拿到了烟,烟卷在手中飘逸着灰白色的烟云。 “啊, 这样啊。”光是听形容的话, 就感觉到很是恐怖。 “必须得是心智坚定且富有力量的人去。还是这样比较好吧。”在众人商讨的究竟谁进入梦乡把人带出来的问题上,银古提议道。 在场的人不多,柱们都很忙,聚集在这里的都是一些相关人士。 缘一就说:“让我去吧。” 他是三个人之中唯一一个依靠自己的力量醒来的人, 再不行的话, 他还有苏伽罗。 苏伽罗是觉得不会然他就这样死去的。 ——在苏伽罗尚未掠夺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由缘一进入那“梦旅”构造的虚幻世界。 睁开一层眼睑后,再睁开第二层眼睑。 他看见漆黑的夜色里有着一些白色的光点, 光点很多,但很分散,分别落在四面八方。那些繁星似的白色光点们,在他身边游动着。 别走。 留下来。 那些东西可能说着这样的话。 但是绝对不可以听信这些不知名的东西的话语。缘一想。 他伸手,拂开那些动来动去的白色光点。 这些是路障。 因为他看见了更多的,更多的光来。那是会让人晕眩的光,会让人感到迷茫的光芒。 而这些光,挡住了去路。 让开。 缘一想。 他伸出手,拂开那些聚齐起来的巨大光点。那些细小的光点们像是找到了目标一样地向他涌来,颇有一种敌人不是他们不放开的气势。因此,即使被打散,它们也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汇集在一起。 让开。 缘一说。 他口中放出了金属一般的语言,那些化作巨人一般的光点被一股无法言说的巨大力量给打散了。这一次,它再也没有重新凝聚起来的力量了。 它们已经化作了这黑暗之中的微尘,然后,将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于是从这一刻起,缘一正式踏入了由梦旅所构造的梦中世界。这只神奇的虫在发现入侵者的第一刻,便展现出了它独有的本领——构造美梦。 美梦,是会让人沉浸在其中不忍脱出的梦啊。 于是缘一又看到了那些东西, 那些早就离他远去,不再被他所拥有的的故事。 他穿过了那些美满的令人微笑着的画面,重新踏入黑暗之中。 淅淅沥沥的,好似雨的声音。 雨水声, 另外一边还有孩童的欢笑声。 这应该是就是富冈义勇和蝴蝶忍的美梦吧。想了一会儿之后,缘一走入了那阵雨水之中。 雨幕被打破了。 缘一进入了一个庭院之中,雨水淅淅沥沥,沿着房子翘起的檐角,直接连成一串又一串的珠帘。 他在木栅栏边上立定了,远远地看见紫色短发的女孩在屋檐下跑来跑去。她看起来很高兴,脸上眼角都挂着纯真而美好的笑意来。 缘一迎着那不停的雨水,静静地看着那个女孩。 女孩会看见他。缘一想。 事实上,女孩的确看见了他。 在看见那个红发青年的时候,蝴蝶忍的心中窜过一股电流般的触感。他用力地擦了擦眼睛,却发现那道身影依然在那里。 还没有消失的。 一直在那里。 蝴蝶忍跑到屋子里面,顺便合上了拉门。 “小忍,快点过来,来学插花了。”忍的母亲微笑着,朝她招了招手。香奈惠就跪坐在旁边,眉眼弯弯。 她们看起来多么的幸福啊。 屋外,缘一站在那里,凝视着那一颗颗饱满的水珠。 他并没有打算跑过去直接制止对方,他只需要在这里等待。缘一相信,自顾自地沉浸在美梦里的蝴蝶忍,想必已经无法再对这里的不合理之处视若无睹了吧。再过不久,对方就会亲手促成这个世界的破灭。 也许别人能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度过自己的永远。但是蝴蝶忍,大抵是做不到的吧。 怀抱着仇恨的她,想要保护别人的她,难道能够抛弃身边真实存在的人而投入虚幻美梦的怀抱吗? 于是缘一就站在那里。他很快就见证了春秋,夏冬。季节的变化只在弹指之间,如果使用秒表去计数的话,那么肯定连一分钟都没有的吧。 就这样,缘一再一次看到了春天。 他看见夜晚的降临,星月的上升,鬼魅的身影冲开木门,闯入他人的家宅。 缘一走了过去。 他站在那扇已经没了一半的木门前,看见紫发的女孩举着一把斧头。 她对着地面上的那个怪物拼命地劈砍。 这里是蝴蝶忍的梦。 蝴蝶忍的家庭曾被一只闯入他们家里的恶鬼而破坏。 而躺在地上的,正是那只恶鬼。对方的身体七零八碎,已经变成了碎片。脑袋眼珠头发手指脚掌,全数分开了。 蝴蝶忍的“父母”和“姐姐”已经没有了表情,宛如木偶人一般地站立在两旁。 因为蝴蝶忍选择破坏了这个梦境,这样一来,遵循梦境而行动的他们自然没办法做出相应的举动来。 他们“死了”。 在这梦境之中。 等到将那只鬼撕成碎片,弯腰的女孩,突然大声抽泣起来。她的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手指间溢出。 缘一默默地看着。他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可事实上,这种事情也只有当事人能够解决吧。 但是,没过多久,他那一直古井无波的表情,产生了变化。那原本作没有任何表情的木偶的父母和姐姐,突然之间挤出了微笑。 那是相当难看的微笑,难看到甚至会被人认为是恐怖的杀意之笑。 但是,就在作出那样的微笑之后,那三个木偶挣脱了梦境安排给他们的任务。 他们伸出了手,然后,将手,安放在了蝴蝶忍的肩膀之上。 冰冷的触觉。 虚无缥缈的感觉。 蝴蝶忍惊诧着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她身后什么也没有,但之前肩膀上的重量,却是实实在在的。 看着满脸泪水又满是疑惑的蝴蝶忍,缘一说道:“他们消失了。” 蝴蝶忍捧着自己的脸,不作声。 缘一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几乎恐怖的笑容和笨拙的动作,“我想,他们一定是微笑着离开的吧。虽说是在梦里,但也有着你父母的半分灵魂的吧。”这是缘一的猜想。 而后,这个承受了大多的小女孩,放声大哭。 她也承受了很多啊。 缘一想。 他不说话,只是在对方哭泣的时候陪伴着她。 在这以后,这个由梦境构造的世界崩塌了。 *** 缘一并没有去到富冈义勇的梦境。 因为对方自行醒来了。 醒的迷迷糊糊的水柱因为摆着那副“生人莫近”的表情,导致别的人都不由地觉得“水柱能够自行醒来这是当然的事情了”。因此,便没有人去慰问遭受了同样事件的富冈义勇。 义勇感到很困惑。 困惑的义勇,被缘一询问了相关事件。 “你是怎么醒过来的呢?” 提起这个,富冈义勇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稍微变化了一下。 “饿了。然后,就醒了。” 真是无懈可击的回答。 缘一说:“今天的厨房是可以提要求的。” 听完这个,义勇的眼睛发起了光。 他超级想吃萝卜鲑鱼。 那个梦里的姐姐,也给他做了萝卜鲑鱼。 银古将那藏在了人们眼皮子底下的梦旅抓了出来。那是一种模样状似蜻蜓的粉色虫类,很小,身体透明得好像是空气。 银古将它们收入自己的木箱之中。 “我曾听过一句和歌。”对方收拾着自己的木箱,一边说:“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大概就是讲的这种情况吧。” 缘一是负责将这位虫师送出去的人。鬼杀队本部建立在相当隐秘的地方,就连出路也做足了障眼法的把戏。他们穿过重重的障碍物,这才得以窥见优美的天光。 “大概吧。”缘一回答道。 这位虫师重新背负上他的木箱,他将要前往下一个可能与虫相关的事件的发生地。但是,他也有可能遇上另外一种生物——物怪。 而物怪,则只有那个叫做卖药郎的男人才能解决了。 缘一看着那个男人离开了这座山头。 他看见了一只巨大的眼珠躲在草丛里凝视着他。 那是鬼的眼睛。 而鬼,是被鬼舞辻无惨所掌控着的。 鬼杀队需要立即转移了。否则,三百多年前的那场惨剧,又将降临到主公一家的头上。 当年,鲤川树哉主公被化身为鬼的严胜割下了脑袋,而那个脑袋,被黑死牟带给了无惨。 作者有话要说: 在写了在写了呜呜呜呜我有在努力日更啊quq 第38章 好像做什么都为时已晚。 但是不抱有希望走下去的话是不行的。 *** 在缘一发现了有可能是无惨下属血鬼术的鬼眼睛之后, 大家不敢多在原地停留,迅速将总部搬迁。这件事情进行得相当隐蔽,除了柱阶级以及服侍主公一家的人员外, 其余人尚未发现这一点。 其余阶级的队员被下达了“在周边柱辖区域休息”的命令。 因此, 当鬼舞辻无惨手下的第一波鬼袭击鸣女原先找到的鬼杀队总部时落了空。除了依旧富有生机的植物外, 他们一个活人也没有找到。 原本以为可以趁势一锅端了产屋敷一族的无惨落了个空, 然后便开始他的无能狂怒了。对于自家上司的无能狂怒,其余人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就算是愤怒, 也不能在对方面前表露出来。 鬼王是可以直接读取他面前鬼的思想的,而距离一旦拉开,鬼只要不将“鬼舞辻无惨”这个名字说出口而引发鬼王的注意的话,鬼舞辻无惨一般都抓不到他们说坏话。 正在远处寻找鬼杀队员的百花童子此时正在用她过分锐利的语言去嘲笑她本应该崇敬的“主人”。 在别的鬼看来,百花童子的忠诚度是谁都比不上的。以前的时候, 大家都认为上弦之一黑死牟是最忠诚的鬼,但在几年前被鬼王揭露出他一直偷偷在干的事情后, “最忠诚”这个词就落到了百花童子身上。 每一次面对鬼王的时候,言行都无可挑剔。而且,能让鬼王露出笑意来,怕是内心也是一片崇敬信仰的吧。 可是, 别人眼中的忠犬在鬼舞辻无惨无法触及到的地方, 变成了会随意咒骂他的主人的普通女人。 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恶劣的女人。 出生在一个满是人鱼的村子,从小就被养育的婆婆打断了双脚,在成年的那一天被喂下了人鱼肉。差点就被那群想要长生不老的老女人们分食而亡。 为什么她不能像真鱼一样被人救走?这太不公平了。 真鱼遇到了一个英勇的,同样吃下了人鱼肉的男人, 而她则是遇上了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把她变成了鬼。 但是鬼舞辻无惨不知道她来自一个拥有长生不老的人鱼的村子。 但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人鱼肉又没办法帮助他克服害怕了将近一千年的太阳啊。 鬼舞辻无惨本身就是不死不灭的人物。 百花童子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里的味道。她敢断言, “缘一”就在这附近。 那个似乎是凭借了自己的力量就克服了太阳这个弱点的,不过几岁(以无论是从人类年龄还是从化鬼年龄来看)的年幼的鬼。 鬼舞辻无惨所忌惮的不知名的鬼。 就在这附近。 鬼舞辻无惨的命令是:将缘一带给他。 *** 从很早之前缘一就有那么一个想法, 只有他和无惨之间决出一个胜负,这长达千百年来的恩怨才会从此消失。也许,这听起来很自大,但的确有那么一种虚空之中的声音如此告诉他。 也许那时苏伽罗。 苏伽罗一直在等待缘一实现他的愿望。一旦这个愿望被实现,她就会完全吃掉缘一的灵魂。 自古以来,她就是不断和那些拥有美味灵魂的人类做交易,做漫长或短暂的交易,让他们实现自己的愿望,然后就由自己来得到那些人的灵魂。 作为已经活了许久的魔神,苏伽罗隐隐窥探到了那不可描述的天意。 飞扬的尘土,暗色的天空,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缘一正在巡逻。 鬼是只能出没在夜间的生物,而为了对付他们,鬼杀队的剑士也只能行动在夜间。他们是拼上了自己的性命去战斗的强者,即使他们本身异常脆弱。 空气里传来一丝叫人怀疑的气味。 缘一的红眼睛转化为了猩红色,非常非常的红,简直就像是有人往他的眼睛内注入了血。他再跨越两步,看见了一个看上去就弱柳扶风的女人。 那个女人长得相当的美丽,美到精致,美到让人疑惑对方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个地方。 夜风吹起她的长裙摆,裙摆上覆着的绘有美丽花叶的部分扭动着,如真实的水蛇。 也许别的男人会把对方当做是迷路了的可怜姑娘吧,但在缘一眼中,不过是可以模仿着人类模样的恶鬼。 鬼为了在社会生活中更像人类,往往会模仿人类的一举一动。为了不被轻易地察觉出真正的身份,他们甚至会去模仿人类的血液流动…… 但是,在缘一的眼中,一切都没有意义。他的那双眼睛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也给与了相当多的便利。每当他人迷惑着自己遇到的家伙究竟是人还是鬼的时候,缘一通常都能迅速分辨出这一点。 那个女人是鬼,而且看起来是等级挺高的鬼物。 他的手指接触到刀柄,他要拔刀了。 而下一刻,缘一眼前一花。 他从原地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没多少了……快写完了。 今天看了射日太太的未亡人缘一(女,我要写这个呜呜。 然后丈夫人设是荀歌@颜荀 第39章 纸、纸、纸。 掀开的纸门。 百花童子用于寻找, 鸣女用于开启门扉。 刹那的闪光之间,缘一跨越一道纸门,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无数的和式房间堆叠在一起, 那些狭窄的房间一间又一间地上下移动着。屋内的榻榻米上还留有一大片的血迹, 好似不久之前刚刚在这里处决掉了某个个人一样。 缘一踩在平坦的榻榻米之上, 木屐与榻榻米接触时发出的几近无声的摩擦声, 让他低头看去。 白袜子上面落了一滴血。 然后他又抬头,看见了围绕在周边的鬼物门。 不止一个, 而是有一群。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穿着西服戴着帽子的暴-徒,鬼舞辻无惨就落座在柔软的沙发之上。他的空间是与其他的鬼隔开的,他独自处在一个与和风截然相反的西式房间里面。 “哈啊。”鬼王的嘴唇微微上翘,他像是在微笑, 又像是在嘲笑。他那张惨白如死人的面孔看了是多么的渗人啊,简直就像是刚刚从墓地里爬起来的活死人的脸。 “好久不见。” 面对着苦苦等待着的通过自己的力量而成功对抗了太阳光的“鬼”, 无惨露出了足够叫人害怕的表情来。他想,他离完全的永生不死已经相差无几了,最后的灵丹妙药就在他面前。 鬼舞辻无惨完全没有考虑即使吃下了对方也不会有任何效用的后果,在他看来, 既然缘一成功了, 他也会成功。因为他比继国缘一这个人活得更加的久远,活得更加像是应该被神明宠爱的存在。 缘一的红眼珠从周边那些面目狰狞的脸上飘过。他从来没有与那么多鬼共处于同一个空间,也从未以鬼的身份与这群鬼物同处于一个空间。 但是光从面目上来看,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从那遥远的上方, 挂着帘子的房间里, 传来了那熟悉的男声。 “真是……可悲啊……”那断断续续犹如幽魂的声音。 …… 如果要问我当初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的话, 那么, 肯定就是你啊。 …… 长着六目的恶鬼卷起帘子,露出他那张被满天神佛都厌弃的脸来。 自称能给他人带来无忧无虑的快乐的万世极乐教的教主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也有心情开着玩笑。 “就是你么……”强壮的鬼咕哝着。他身上有关强者发现的雷达正在突突作响,他的大片大片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肉已经因为底下那只鬼给他的感觉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结实。在百花童子给他们的影像之中,对方(又或许是对方的能力)一下子就洞穿了半天狗的身体,并且将对方吸成了干尸。 这如同吸血鬼一样的残忍行径,也许是他积蓄力量的一种方式。 这只前不久刚刚爬到上弦这个位子的男鬼其实猜的也不错。身为魔神的苏伽罗的食物有两种,一种就是灵魂,另外一种就是力量。她会像触手一样吸附在食物的身上,然后汲取对方体内所拥有的全部力量,一丝一毫也不放过。 她就是个贪得无厌的恶魔…… 缘一环顾四周,看清了所处此地的所有恶鬼的模样。他们都披着人的外衣,却毫无怜悯之心。也许在过去他们也曾是会为了悲伤痛苦而流泪痛哭之人,活到现在,怕是再也没有人性了。 对于此等生物,唯有斩杀罢了。 “是么。”缘一张开了嘴巴,“你很期待吗?你这个……懦夫。”和小芭内相处久了,他也稍微学会了一点用来气人的话语。他知晓无惨一定会因为“懦夫”这个词而暴怒,对方一直以来宣称自己是无比强大的存在,却从来没有一次堂堂正正地站在人类面前。他东躲西藏,用来伪装自己的身份和家庭,总是持续不了多少时间。 果然,在听到这个具有侮辱性质的称呼的时候,鬼舞辻无惨原本那副运筹帷幄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他隐藏起来的狠毒通通都显露在表面,别人一看就可以得知。 “几百年不见,你不过也就学了个伶牙俐齿。”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无惨刚刚不小心露出的被撕破的表情又像被缝补了起来。他双手交拢,放置于下巴下。 “你也只能够说说,因为你不够强大,你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被我吃了罢了。”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劝你好自为之,不要再动手反抗了。 缘一闭上眼睛。 再度睁开时,那股猩红几乎要渗出他的皮肤。 在场的都是鬼。 他也是鬼。 鬼与鬼,是不能够一概而论的。 *** 现在所要讲述的,是以作为旁观者的我(百花童子)所看到的事情的记录。 距离那场“无限城之变”已经过去了两年,在那场战争中,发生了令我无法想象的可怕事件。 为了使自己变成完完全全的不死生物,不会害怕太阳的究极生物,鬼之王鬼舞辻无惨命令我前去寻找一只名为“缘一”的鬼。在我找到他以后,我迅速将那只克服了太阳的鬼带往无限城。 不知道鬼王出于什么考虑,也许是害怕自己会在缘一这个敌人面前退缩,他直接喊来了自己的上弦之月。作为上弦之四的我,自然也在这当中。不过作为非战斗人员,我并不用向其他上弦一样冲上去围剿对方。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能从无限城之变中捡回一条性命,并在此时此刻写下这几近日记的文字来。 那一天,现存的上弦之鬼一股脑地上前,试图直接撕碎那只以鬼的年龄来算还是个孩子的红发鬼。但是出人意料的是,那只鬼相当的强大,即使是面对五位上弦之鬼的围堵,也并没有被打倒在地。如果半天狗还在的话,情况也许会比那次好上一些。 总之,那只鬼使用着相当恐怖的呼吸法与剑技。之所以要用“恐怖”这个词去形容,是因为每当看到对方使用的剑技的时候,他们,也就是接受了鬼王之血的鬼门,都会由衷而生一种恐惧。这种恐惧感携带着不属于他们的记忆喷涌而来,而那股记忆分明属于鬼王本人。 那是鬼王在几百年前,被眼前还是人类的剑士彻底击败的那段记忆。 那只鬼漆黑如黑铁的刀刃在拔出后迅速转化为如同火焰一样的深红色,那把刀砍下之后会产生极大的灼热,并且阻止鬼的再生那挠人的呼吸法,呼哧呼哧,听了简直让人生气。 就是在那样既叫人生气又让人害怕的环境之中,我看见了那只鬼矫健的身姿以及常胜不败的倒影。就在一切向着不好的方向行动的时候,鬼舞辻无惨突然之间就坐不住了。他转变了形态,原本与人类没有任何区别的身体形态突然变异。他的背后伸出许多股如同触手却又不是触手反而长着很多带齿嘴巴的粗条来,那些粗壮的水管一样的东西如砍刀一样向正处在中心的那只鬼砍去。 我其实是有些理解鬼舞辻无惨的想法的,在他眼中,估计所有的鬼都是工具人吧。毕竟鬼是可以继续制造的,但是鬼王却是无法再复制一遍的。 因此,在发动攻击的时候,鬼舞辻无惨根本就没有去顾及其他在他攻击范围内的鬼。他就像是瞎了眼睛,无论面前是谁都照打不误。我看见黑死牟猛地跳开,而与那只鬼缠斗在一起的新上弦之三以及妓夫太郎兄妹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被鬼舞辻无惨的攻击撕裂了大半个身体的三只鬼,不得不跳到边上去去恢复身体。他们本以为鬼王的直接出面足以牵制甚至击杀那只鬼,但是事实却并非那样。 试图离开战斗圈的新上三和妓夫太郎兄妹被赶上来的烈焰之刃一击砍下了脑袋,上弦之三看上去似乎有在通过别样的方案来使自己的脑袋重新长出来,但就在软骨长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如同一具普通的尸体倒下。 妓夫太郎兄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只鬼在短暂的交锋下意识到了妓夫太郎兄妹是两人一体的存在,因此在接下来的行动之中,他一直致力于要在同一时刻砍下二者的脑袋。 这个时候,一向爱耍花招的童磨终于派上了用场。作为一只远程控场的鬼,他所拥有的血鬼术足够扰乱正在战斗中的鬼了。只是缺点就是,他的攻击和鬼舞辻无惨的攻击一样谁都不分。 弥散在空气里的冰晶被吸入口鼻中,时刻不停地损毁着内脏。虽说鬼的器官都可以无限再生,但在这种情况之下实在是有些烦人。 身为旁观者的我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发生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于是在鸣女也上场的情况下,唯有我躲藏在一旁静观其变。从过去到现在,我一直以来都是用这样的方法来保存自己的性命的。 我很弱小,一点也不强大,但为了活下去,我做过足够多的事情。其中包括很多坏事。 我睁着眼睛,幸亏鬼的眼球一直都很湿润,也不会撑不过而闭上眼睛。在这场战斗进行了超过一个小时之后战况突然发生了某些变化。 就算是鬼,在遭受众鬼围堵下,体力也会渐渐失去。眼见着那只鬼因为体力不支而刀刃擦伤自己的时候,我本以为大局已定,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超乎了我的想象。 我看见一团如墨般的黑影从对方的脚下爬出,如同黑夜的幽灵一样向四处蜿蜒。被它所接触到的生物如同失去了水失去了阳光的植物一样瞬间枯萎。 我看见黑死牟的双脚被触碰后立刻粉碎,化为一阵灰烬,而后续的再生速度也变得难以想象的缓慢了起来。 我看见那团幽影汇集在一个点上,凝聚,抽长,最终拉出一个曼妙的身形。 在这满是鬼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不是鬼也不是人的生物。对方腰肢纤细,眉眼恐怖如同猫脸老太婆。那长长的黑发打成了结,像是一颗又一颗的柿子一样挂在肩膀上。 我听见那只鬼呼唤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的名字。 “苏伽罗。” …… 那是一场几乎可以用“惨剧”来形容的战斗。在此用笔写下那场战况的我,钢笔曾无数次从手中滑落。我敢坦言我脱离无惨的掌控后,又被一种新的恐惧所支配。 写下这行话后,我不禁回头望下那个正蜷缩在被褥里的小小身影。 我不曾相信过的神啊,请把这个代替了鬼舞辻无惨的怪物,彻底消灭在这个世界上吧。我本应该消散的肉-体,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一直维持到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没多少就可以完结啦……啦啦啦 开开心心打开阴阳师,发现根本进不去应援。谢谢,有被气到。 —— 忘记猗窝座已经没了……替换了一下 感谢在2020-08-13 20:54:34~2020-08-14 20:5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幻暝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夏去冬来。 时透有一郎厌烦地从被窝里起来。天气太冷了, 冷到他几乎不想从温暖的被子里出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酸痛的眼睛狭缝间看到了自己还睡得很熟的弟弟。 他们两个人一直住在一起,以前住在一起, 现在也住在一起。作为一个表面上凶狠内心相当温柔的哥哥, 时透有一郎的一天就从做早饭开始。 一边痛骂烦人的冬天一边爬到厨房里的有一郎从挂在空中的篮子里取出大米来——老鼠们特别爱偷吃, 也特别能够吃, 即使是锁在柜子里面,也经常会被他们偷偷吃掉。无奈之下, 有一郎只好将大米的菜肉一起放在篮子里,然后挂到空中。 夏天的时候则是挂到水井里面。 煮了粥又做了过粥喝的小菜之后,有一郎就等着无一郎醒了。他的弟弟和他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但是体型偏瘦弱,不过对方很擅长利用这种体型去迷惑恶鬼。 又过了一会儿, 冬风第二十三次吹过窗纸的时候,无一郎醒了。两个人坐在小木桌两边, 开始享用早饭。 用筷子搅拌着白色的柔软粥粒的时候,无一郎突然提起了他们已经消失了相当久的师父。 “哥哥,你说——” 因为无一郎提起过太多次了,而且每次都是以这句话作为开头, 有一郎都能熟练地接下下一半的话了。但是暴躁老哥有一郎并没有接对方的话, 只是把一筷子昨天晚上剩下来的菜塞到了弟弟的嘴巴里。 “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都三年了。” 距离缘一这个人失去踪影,已经过去了三年。一开始只是对方不再回复信鸦的消息。等到许久没有接到信的蛇柱小芭内赶去对方的辖地的时候, 却听说对方早就已经消失了两个多月。 缘一失踪了。 一开始还是觉得对方可能为了追踪鬼隐匿了时间, 可这两个域逐渐拉长,变成半年, 变成一年,再变成两年,三年。 对方一直没有回来。 一开始的时候,人们的心中总是惊疑与猜测相织,但到了后来就只剩下麻木了。因为怀抱了很多希望最后却没有结果的话,再怎么生机勃勃的人们也会因此而心理麻木的吧。 大家都猜测缘一被鬼抓走了,在那段时间里,鬼的族群格外的“活泼”,而且鬼舞辻无惨还派鬼袭击了一次总部。若非鬼杀队撤离的早,他们恐怕早就伤亡惨重了。而缘一失踪的那段时间,鬼们的行动突然之间就变得低调了起来。他们好似遵循着某个旨意,开始隐匿自己的踪迹。 这一点的发现总让人怀疑鬼之王如今在做着什么恐怖的安排。可是时间一长,稍微细心点的鬼杀队队员就会感觉到不对。 那些鬼之所以开始隐藏自己不是因为鬼舞辻无惨对他们下达了命令,他们掩藏自己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群鬼如今已经陷入一种不可控的惶恐之中,而这种惶恐来自于一种新的支配力量。 从某只鬼的口中,鬼杀队得到了一些相关的消息。就在某一天,鬼舞辻无惨的力量消失了片刻。正当鬼们疑惑着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那股贯穿所有鬼怪的力量又出现了,但是并不是同一股力量,而是一股全新的支配力量。 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有人能来跟他们解释一下吗? 鬼的迷惑并没有被解答,因为鬼王不曾出现过,也没有一位十二鬼月告知他们接下来怎么做。失去了往日的掌控的鬼们曾经试图胡作非为,但是那些行动尚未做出,有这个行为的鬼就已经被脑中的力量压成了碎片。 也许鬼之王进行了一些交替。 也许信任的鬼之王有了新的法则。 为了不想就那么白白死去,鬼们都极力抑制着自己的食欲。因为一旦做出想要攻击人类的举动,他们就会死。 在从鬼的口中得到了这些消息的鬼杀队也曾面露疑惑,心生猜测。其实他们曾经有个大胆地想法,但是从来没有什么证据能够支撑他们的想法。 …… 时透兄弟吃完早饭,就要出门去“工作”了。 即使是他们这样的孩子,也得出门杀鬼。他们很强,比绝大多数的剑士还要强,想必再过不久就有资格承担柱的位置了。 日柱鸣柱两位柱的消失,两位的空缺使得这两年的柱合会议都相当的不好看,然后在这两年里,蝴蝶忍以她的毒+虫之呼吸,当上了虫柱。 她也是能够担当一面的人了。 冒着冬日的凛冽冬风,时透有一郎拉上了帽子。 他要出门了。 有些偏僻的村庄里,因为今年的大学,煤炭卖上了一个好价钱。 灶门炭治郎背着装满炭的背筐,在镇子里走了一圈。大家都很慷慨,很人情,他背来的炭一下子就卖光了。数着拿到的钱,脸上不由地露出微笑的炭治郎拉了拉背囊的麻绳,往家里赶。 他在路上与一个穿着斗篷,同样背着背囊的人擦身而过。在碰撞之间,炭治郎看见了对方露出在外的白腻的手臂。 好白。他想。 简直就是从来都不用干活的大小姐。 那个斗篷人在被撞之后,都没有接受炭治郎的道歉,便匆匆地跑走了。 “那位!那位——”虽然炭治郎非常想要冲上去和那个被他撞了的人道歉,可是对方的脚步匆匆,身上也散发出不耐烦的气味来。这样一来,炭治郎就不好意思跟过去了,只好在远处高喊一句:“实在是对不起!!” 黑色斗篷的女性跑的很快,地面上只有几个带着雪痕的足迹。 炭治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同时他在想,对方到底背着什么东西呢? 炭治郎有着非常灵敏的嗅觉,他基本上能够闻到所有的味道,甚至是刀具的气味。虽然听起来有些离谱了,但的确是这幅样子的。 那个“大小姐”的身后,传来了很难描述的奇怪气味。那是一种像生物又不像生物的气味,很古怪,又带着清新,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酷暑的森林之中盛开着鲜花,盈荡着湖泊。 真是奇怪。炭治郎想。 他摇了摇头,最终还是背着空了的背囊回家去了。妈妈和弟弟妹妹们,一定在等他回家吃饭了。 晚饭虽然一贯的简单,但是相当美味。朴素的饭菜之所以会美味,是因为一家人坐在一起的缘故。其乐融融,是使得饭菜变得美味的最主要原因。 生活也一样。 把弟弟妹妹哄着了以后,炭治郎也盖上被子睡着了。他的梦境里面全是卖不完的炭火和用不完的钱,妈妈和弟弟妹妹们都有新衣服穿,而不用将一件衣服缝缝补补。 第二天便接着梦境来临,清晨的雪压垮枝头所发出的清脆响声,让炭治郎从梦中清醒。 一天就这么到来了。 炭治郎打着哈欠来到院子里,想要看看昨天晚上下的雪积到什么地方了。幸好的是雪不厚,他们还能出门去卖炭。 就在炭治郎凝望着那雪色的远方的时候,一个盖着黑布的篓子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个篓子不是他们家里的,而盖在上头的那块黑布也不像是黑布……啊,有点像昨天见过的那件斗篷。 篓子那边传来了奇怪的气味。 炭治郎大着胆子却也一点点靠近,他拿出一根树枝,挑开了那件黑斗篷。斗篷之下的光景让他感到疑惑且窒息,因为那下面不是什么在过冬的动物,而是一个孩子。 和他年幼的弟弟妹妹一样大,是个相当年幼的孩子。 因为完全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把这样的孩子留在这种冰天雪地里面,炭治郎简直吓坏了。他抱起孩子,直接往家里面跑。他一边跑,还一边小声地喊道:“妈妈!” 灶门葵枝是家里起的最早的一个,即使是丈夫去世了,他也没有被悲伤击倒,而是很快就从那种情绪里面走了出来。作为六个孩子们的母亲,她也得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因为长子大早上就要出去干活,葵枝就要早早地准备早饭。当炭治郎以不想喊醒弟弟妹妹们的小声尖叫喊到厨房间的时候,葵枝还在想长子为什么会露出如此惊讶的表情来。 “有人把这个孩子丢在我们家门口了。”炭治郎的眉头皱得很紧,“我昨天还见过背着这孩子的人,应该是个很年轻的女性。” 听了这话的葵枝表情也很难看,“丢……掉了?” 炭治郎就说:“我刚才在门口发现的,装在篓子里面,上面还盖了层布来着……太过分了,就算是养不起……”炭治郎一下子词穷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是那位小姐的手也不像是乡下人啊。 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将这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丢在别人家了呢?虽然他们家的顶梁柱是他,生活很辛苦,但是炭治郎是绝对不会做出抛弃弟弟妹妹这种事情来的。 但是别人的原因在不知道前因后果之下,依旧是无解的。 被炭治郎抱在怀里的孩子,七八岁,长头发,长得相当可爱。但是一直闭着眼睛,没有睁开过。 炭治郎曾经触摸过对方的脸庞,虽然有些冷,但绝对是活的的,也不像是被冻僵了…… 无数言语都化作叹息之声。 炭治郎说:“我等会抽空去找找这个孩子的家人吧……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炭治郎很生气。 他真的很难生气。 虽然是这么说了,但是炭治郎根本就没有找到对方。昨日的气息已经被夜里下的雪给完全遮盖了。 炭治郎是叹着气回家的。 在连续失望了半个月之后,他们收留了这个孩子。 对方却一直没有醒。 一直都。 在某个雪夜,那孩子才睁开了眼睛。 那是非常干净的、宛如婴儿般的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我怎么才写了四十张啊,迷惑 大家来亲亲呀 第41章 这四方都是黑暗的, 不可直视的。 时间之魔神,跨越千百年的世界的产物,苏伽罗。 在等候了约莫三四百年的时光之后, 她终于得到了一个非常美味的灵魂。那个灵魂上面带着正统神明恩泽的光辉, 如今却被她吞之入腹。 主食是灵魂, 配料则是蕴含着大量力量的鬼怪的血与肉。 饱食后的她, 即将去往另外一个地方。因为她坚信着,这个世界上还有着相似的愿意为了实现愿望而舍去灵魂的人类。 苏伽罗在世界里侧, 向外望了望。 骤雪初晴。 *** 被丢弃在门口的这个孩子,祢豆子给他取名叫做[太阳]。 因为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之所以取名为[太阳],是因为捡到这个孩子的那天,雪不再下了,东方的太阳缓缓升起。 太阳是个很朴素不过大家都喜欢的词语。 但是多一个人就代表着要付出多一分的精力去赚钱, 灶门家只有炭治郎一个人在努力赚钱,和他年龄相近的妹妹要照顾刚出生没多久的六太。妈妈虽然偶尔会帮人洗衣服, 但是主要时间还是照顾家里年幼的孩子。因此,重任就全都交给了炭治郎。 炭治郎今年虽然十四岁了,但也不过是个少年人而已。因此,在家里又多了一个人要穿衣服吃饭后, 他的肩膀上所承担的东西就越来越重了。 新来的这个孩子给人的感觉根本就不像人, 反倒像是森林里的精灵。对方不说话,眼睛里也没有任何神气,与其像是人类,更像是人偶。 他好像对食物也没什么兴趣, 每次放在他面前的饭菜基本上都没变过。一开始的时候, 炭治郎还担心着对方会不会饿死过去,可到后来炭治郎却发现, 太阳就算不吃饭也可以。 不是人吧。他猜想。 但即使是这样,炭治郎也没有任何要把对方丢掉的想法。因为太阳身上散发着非常温和地气味。 来年初夏的时候,附近的大善人提出要收养太阳。那是一户名为紫藤的人家,相当富有。虽然住在山村里,但是他们家的产业却遍布日本的大多数地区。之所以他们不搬去城里,据说是为了继承家里的产业。 种植紫藤花。 紫藤夫妇是相当善良的人,他们膝下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十五岁,女孩十岁。哥哥叫做日轮,妹妹则叫爱弓,两个孩子都是身体不太好的那种。不过长子其实也是收养来的,但在紫藤家,他的身份和次子并没有什么差别。 紫藤夫妇是真正爱着孩子的那种。炭治郎亲眼见过他们,这两个人身上都散发着相当柔软的气味,是十足十的好人。 而且他们的长子叫日轮,日轮也是太阳的意思。 这么一商定以后,太阳就成了紫藤夫妇的三子。 虽然不经过本人同意就将太阳送给别人是非常差劲的事情,但是太阳他没有感觉,也没有想法,和人偶的区别就是他是活生生的,而人偶师是死的。 *** 紫藤郁里是陪着她的丈夫紫藤宫野来灶门家领养太阳那个孩子的。 过程很顺利,结果很成功。 面对着眼前这个穿得相当朴素,眼睛里没有光,脸上没有表情的孩子,郁里表示了十足的耐心。她的长子也很奇怪,所以这样一来就不是很奇怪了。 郁里的长子,日轮,是她从坟墓里带出来的孩子。并不是孕妇被封进了棺材里,在死后生产了,而是那副棺材里只有一个活生生的婴儿。 不过是去看望娘家的郁里,在路上听到了婴儿的叫唤。等到她循着声音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哭声来自坟墓当中。大着胆子撬开坟墓的郁里,发现了一个活生生的婴儿。 不过即使是有着这么奇怪的出生方式,日轮也是个正常的孩子。只是身体不太好,一直要吃药。 妹妹也差不多。 郁里凝视着孩童那张可爱的脸,“你好啊太阳。”她转头对丈夫说:“这样一来,我们家里就有三个太阳了。” 郁里所说的家里,指的是整个紫藤一家。紫藤家分了本家和分家,而他们就是分支里的人。本家夫人有位少爷也叫日轮,是大家公认的勇士。不过在几年前,对方就去世了。 郁里给自己的长子取名为日轮,其中一个意思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变成那样的勇者。但是就算变不成那样子也无所谓,人并非一定要变得特别的才行。至少在她看来,这孩子并不用变得有多么伟大。 人并不是一定要伟大才能活下来的。 “是啊。”宫野赞同道,这位看起来削微有些瘦弱的青年低垂着眉眼,这个动作令他看起来非常的柔和,“不过太阳感觉起来像是了不得的人呢。” 郁里也有同样的想法。 太阳的皮肤很苍白,体温也很低,心脏跳动的频率非常稳定,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 在她接触过的生物里面,与之最为相像的生物乃是鬼。 但是今天出了太阳。 “一起回家去吧。” *** 紫藤日轮刚刚从本家回来。本家现在是只有一个人了,按照辈分他得叫对方舅舅。 日轮去舅舅,紫藤红花夜那里取了一些礼物,这些礼物是上个月妹妹爱弓过生日时对方欠下来的。礼物都是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发簪啊布料啊鞋子啊,还有偷偷塞进去的零花钱。 舅舅的表情非常孤寂,几年前舅母就被鬼害死了,舅舅他又常年身体不好,每每春夏之际就会患上大病。或许是祖先们们在保佑吧,每一次对方都能够安平无事。 日轮在取东西的时候还坐下来和舅舅聊了会儿天,说话的时候对方的脸色里尽是苍茫。 “那么我下次来。”日轮告别的时候,差点就被对方拉住了。 舅舅的周身一直萦绕着一股孤独的气息。 日轮回到家的时候,郁里和宫野已经带着领养的孩子回来了。 对方年纪很小,比爱弓的年纪还要小上不少。 “这个就是弟弟了吗?”日轮伸出手,想要和对方握手,但是新来的弟弟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好像不会说话呢。”这是郁里的说法。 “晚上政江医生来的时候一起看一下吧。” 政江医生全名敷屋政江,算是紫藤家的私人医生。对方是学了西洋医术后回来的,这样的医生大多都被叫做“西医”。 新家人的到来总是令人感到惊讶且好奇的,十岁的爱弓正巧处在一起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魔王姿态。虽然身体不太好,但是胡作非为等事做的不少的她早就有了小霸王的称号,但是作为小霸王的爱弓,也有了令她苦恼的事情。 她的好朋友城子因为有了一个弟弟,然后就很少跟爱弓玩了。不服输的爱弓也想要一个弟弟。 听说了原因的郁里,笑着骂了爱弓。 “这样子的话弟弟一定会不愿意来的。” 紫藤夫妇本来就有再收养一个孩子的想法,家大业大,分出去一些的话,其中一个孩子就不会有很大的负担。之所以选择收养,是因为他们没能力再生养了。 紫藤夫妇也有经常资助福利院什么的。 在知道弟弟今天就会来的爱弓,抱着她最喜欢的妹妹——和风人偶站在门口等待。 因为弟弟的年纪比较小,她是姐姐,所以代工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保护好对方才行。 被转述了爱弓这番话的敷屋政江笑了。他有着一张相当英俊但冷淡的脸,玫红色的眼珠就像猫眼一眼的圆润。 在紧盯着日轮喝药的时候,这个有些刻薄的美青年就在那里笑:“我就看看她能坚持多久。” 紫藤爱弓的坚持,超出了敷屋政江的想象。这个小女孩先是跟新来的不会说话的弟弟道早中晚好,活像个只会说你好你好的复读机幽灵。 一开始也不看好她的敷屋政江,也稍微被惊讶到了一点。这位大小姐,竟然在这种事情上作出了超乎想象的努力。 从春天到夏天,从夏天到秋天,从秋天到冬天。 第二年,十六岁的日轮就要和诗小姐订婚了。诗小姐的全名是岛田诗,岛田是专门经营服装的开了一家小公司。 诗小姐比日轮大两岁,是个非常文静,笑起来连牙齿都不会露的大家闺秀。 在从父母那里偷听到了这件事情之后,爱弓就急匆匆地跑去告诉自己那个什么都不管的弟弟。 “大哥马上就要和别人订婚了……那我是不是马上就要有侄子了?但是我听说女人生孩子特别恐怖……”爱弓说话的时候既向往又害怕,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张紧巴巴的面皮,完全没有当初的那份可爱灵动劲了。 爱弓就那样趴在地板上,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去数自己听到的可怕的事情。 而这场单人的讨论则以“但是爸爸妈妈说过,因为是生下了我,所以痛什么的一点也没有关系”作为结尾。 重新变得美滋滋起来的爱弓抬起头,想和弟弟说再见呢,但是她却看见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从来没有表情的弟弟,眼眶里滚动着眼泪。泪水顺着重力,沿着脸颊不断下坠。 爱弓一边跑一边发出惨叫般的声音来。 “哥哥——太阳哭了!!!” 尖叫着的爱弓,被从拐角出来的私人医生给撞晕了。 敷屋政江提起这位大小姐,把对方给拎在了原地。 站好了。 “别吵,你家里人正在忙你表哥的婚事呢。” 爱弓撞到了鼻子,脸上全是眼泪。 “表……表哥?”她大声地抽着鼻子,“不是哥哥吗?” 敷屋政江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做梦。” 被撞得晕晕乎乎的爱弓自然没有听见离开的那位私人医生的小声话语。 ——“他当然跟我在一起。” 可怜的爱弓,还不知道她的哥哥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了。 连续抽泣了两声的紫藤爱弓,跟上了打算去看太阳的医师的脚步。 然而,除了那阵眼泪外,太阳还是与往日没什么区别。 又过了两个月,家里来了位客人。客人是鬼杀队里的柱,是个长得很阴沉的条纹男子。不过也许是刚好撞上了爱情吧,对方身上似乎往外散发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爱弓要被酸死了。 柱是来取这个月的紫藤香囊的。 负责这件事情的是日轮,爱弓瞧了没趣就跑去找太阳玩了。说是玩,也不过她个人的玩耍罢了。 毕竟太阳不会附和她。 于是,爱弓就推着太阳出来玩。 太阳的眼神基本上是平视着前方的,几乎不会因为眼前的事物而移动视线。 爱弓小声地对他说:“家里来了一个身上尽是恋爱酸臭味的柱呢。” 太阳不为所动。 蛇柱伊黑小芭内拿到了香囊,也无什么唠叨唠叨的想法。 他马上就要启程。 鬼的数量减少了许多,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子繁多了。但是鬼并没有消失,依旧存在着。 而他们的目标,就是除去这样想要露出自己的牙齿的恶鬼们。 面对着年轻的负责人,小芭内微微鞠躬以示感谢。他刚挺直腰背,就听见属于女孩的叫声。 爱弓被地上的一颗石子绊倒了,撞到了膝盖,此时正在哇哇大哭。 从来不会伸出去的那只年幼的手,微微动弹。 伊黑小芭内脚步一顿,而后快走了过去。 一个月后,爱弓的膝盖已经完全好了起来。但是……为什么他们家里会来这么多鬼杀队的人啊!他们都是来跟自己抢弟弟的嘛? 想至此,爱弓的眼神犀利了起来。 …… 除了春天,爱情和樱花。 这些一转眼就离开的故事。 大家不爱听的故事。 但是只要不是一个人,就不再会有这样的烦恼。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句话简介和结尾来自同名歌曲,很好听wwww 这里就是完结啦,好像还有一章番外嗷。 中间不是说有一个手撕无惨吗?原来的想法真的是手臂穿过对方的胸膛,然后将对方撕裂的。因为当时的缘一会为了救小芭内而被吸收掉。但是因为高考而断更了,回来一看订阅只有一两百了,原想法也很复杂,我就没那么写了,直接用百花童子的视角写完了过程。反正也没什么人看啦……最近每章也就一两个评论,然后稍微有点放飞自我。 关于结尾的话,勉勉强强算是大团圆结局吧,缘一是薛定谔的缘一,既活着又没有活着的那种状态。本来完结章想联动隔壁的日轮的,但是灯哥哥告诉我我已经联动过了。那我没办法就搞了一个分家出来。之所以想联动呢,是因为这本的其实衍生自隔壁《太阳之刃》的一章哥哥的番外,番外里哥哥无数次遇到缘一的转世,但是对方却一次又一次死掉了。这本日呼转生就是从那个脑洞过来的嗷。然后紫藤日轮和敷屋政江是一对啦,这里就让他们甜甜蜜蜜好了。 写完之后才发现忘记写哥哥的反映了,下章番外写wwww 第42章 SP-严胜今天长大了 SP-严胜今天长大了吗? 现代paro *** 只要沉入梦乡, 就会看见那漫天的残肢和鲜血。血雨从天而落,笼罩大地。而在那之前,一把锋利的黑刀绽放出火焰, 劈斩下那奇形怪状的红眼生物。 严胜一直在做这样的梦。从小到大, 他的梦里只有这样的内容。奶奶说人前世若是犯下了大罪过, 那么今世就必要经历无数次的恶孽的摧残。唯有一心向善, 为他人做好事,才能在下辈子转世成为佛祖。 可是严胜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犯下了什么样的罪过, 只好一边向善,一边在那无穷无尽的噩梦中追求真相。但是,真相一直蒙着迷雾,从来没有为他掀开过独有的面纱。 再一次从噩梦中醒来的严胜望着干净的天花板,对着天花板盯了约莫五分钟以后, 他起床,洗漱, 吃好早饭,然后出门去上学。 严胜就读于鬼灭学园,这是由日本第一长寿的老人产屋敷辉利哉的家族所创建的私立学园。所有年级的人数加起来约有八百名,而严胜就是这八百名中的一位。 说起产屋敷一族, 就不得不提起他的前身。由于现代网络的功利性, 元初已经无法准确知晓,但是大多数的观点都指向产屋敷一族曾经是状似新选组一样的斩物家族。 所谓的物有很多说法,很可能是西洋来的吸血鬼,可能是妖怪, 可能是物怪, 可能是虫,也有可能……是鬼。 和严胜同班的同学, 伊黑霜月总是嚷嚷着他们家祖上出过斩鬼人。不过没人信罢了。 伊黑霜月这个人,个性很跳脱,也很单纯,大概是个电波女。不过就算是电波女,也是个天才级别的电波女。 从幼儿园到小学,从小学到国中,从国中到高中。有排名的地方,第一必然是伊黑霜月,而严胜总是区居第二。 当惯了万年老二难免会心生不爽,但每次那种意识产生的时候,严胜的心脏就会抽搐似地疼痛。那是一种难言的感觉,无法描述,只不过是一种感觉。 为了保持身体健康,严胜很小就养成了心如止水的心态。 和往常一样进入教室,直到上课铃响,伊黑霜月都没有来。 她一整天都没来。 伊黑的同桌四谷见子说对方今天告假了,就不来了。 因为不是自己的事情,严胜也没有管得很多。放学之后,他去了便利店打工。工作到晚上八点就会有前辈过来代替他,所以严胜就相当认真地干到了八点钟。 “辛苦你啦,青木君。”前辈是个很平易近人的人,在和严胜告别的时候,还出资送了他一罐可乐。锡罐装的可乐圆滚滚的,颜色看起来也很喜人。 “谢谢前辈。” …… 严胜的回家路有些偏僻,是刚好没什么路灯的地方。等他走入一条小道的时候,相隔数十米的路灯的灯光造就了中间一块的昏暗。 严胜隐约看见黑暗之中有个身影,扭曲,就像是猿猴。 也许是什么老人。 让老人独自走在这种黑漆漆的地方,实在是不够礼貌。 身为好学生的严胜自然上前,想要去扶一下对方。他小跑过去,与对方隔着四五米的地方,突然之间停下了脚步 。 一种无形的恐惧感压迫着他,那种无言的沉重气息,简直落在他的鼻尖之上。第六感疯狂发出警报,劝诫他不要再往前去。 严胜往后退去,同时下意识地捏紧了自己的手机。打开的手机摄像头发出有限的光芒来,落向前方。 严胜先是看见一个漆黑的影子,随即,这黑影向他扑来,野兽一般的咆哮着。被恶狗一样的东西扑倒的严胜背部与硬邦邦的地面相接触,他的手胡乱打动,试图去敲动对方疑似脑袋的地方。 他听见低沉的吼叫声,以及,腥臭的液体低落在脸上的啪嗒声。那个臭味实在是难闻至极,让人几乎想要吐出隔夜饭来。 严胜凭着感觉,将手机往对方的头上重重一砸。比刚才更加猛烈的咆哮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压迫力和重量。 是人吗? 不是人的话又是什么!! 严胜快要窒息了。那个东西扼制住了他的脖子,似乎是要让严胜停止呼吸。即使努力反抗,却也得不到结果的严胜,看见了走马灯。 奶奶曾经说过,人只有在临死之前,才会看见走马灯。 那千百万张图片似的画面一张张从他眼前划过,速度快到挤出一道虚影。严胜看见了无数的记忆碎片,他小时候的,现在的,还有……那是什么 严胜看见了一个怪物。 脸上生着六眼,周身环绕着恶毒的气流。 那是谁? 严胜无从得知。 他所能得到的空气越来越少,他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就单单这样死去,绝对是不甘心的。 他最后一次奋力地伸出手去,想着再打对方一下也好。 他还没有看清对方的模样。 呼吸被扼制,眼前已经变成了灰暗的无法看清的一片。 一道银白色的闪光从天而降,让人以为是居住在月亮上的辉夜公主下凡。 漆黑之刃于刹那间爆炸,漫天而来的火焰落在了此时正趴在严胜身上的那个家伙的背上。熊熊燃烧的火焰似乎将其灼烧至无法动弹,那个东西尖叫一声,跳到了另外一边。 借着暴露在云层外面的月光,严胜才得以窥见刚才那个袭击他的东西的真身。 那不是人类,而是一只有着人类外貌的野兽。红色的瞳孔和血一样红,指尖尖得一下子就可以戳死人。对方大睁着嘴巴,露出一排尖牙来。 毫无疑问,这是怪物。 披着人皮的怪物。 一声清亮的女声打破了平静。 站在高高的路灯之上,造型似乎是仿造某知名动漫的路灯王的人,衣袂顺着风往后飘扬。 “一刀还没死吗?鬼切,你也给我加把劲啊!” 说罢,那个纤细的身影便像陨石一般坠落,其手中之刀一刀斩下,将那只野兽一分为二。 严胜被眼前的场景惊吓到无法呼吸。 “你杀……”人了。 他本来想这么说,可那被砍中后逐渐消失的野兽的身体却又在告诉严胜,那不是人。 “那不是人啦,”砍死那个怪物的人也是这么说的,“是恶鬼罢了。”对方从黑暗中,走到光里。 然后发出了惊疑之声。 “诶?这不是青木君吗?好巧哦。” 直接喊出严胜的名字的人,正是今天请了假没来的伊黑霜月。此时对方正一件奇怪的黑色的制服衣服,腰间系着刀鞘。 那把刀,被她塞回了刀鞘之中。 伊黑霜月笑眯眯是学校里公认的美少女,所以这幅奇怪的打扮并没有降低她的美丽程度。 “伊黑……同学?” “就是我啦!”对方没有隐瞒,高高兴兴地承认了。 严胜的视线一直紧盯着那只剩下了件衣服的地面。 “……鬼究竟是什么?” …… “鬼是吃人的生物,从平安京时就有所记载。”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严胜被霜月领回了家。在中涂上,霜月解释着,“为了除却这些鬼,一个叫做鬼杀队的组织应运而生。我的外祖父母就曾经是鬼杀队的一员。大约是在一百年前,鬼之王死去了,大量鬼因此而死亡。但是仍有一些鬼藏匿于黑暗之中,伺机而动。我们的任务,就是将其斩灭。” 伊黑霜月打开了她家的大门,“不过鬼杀队几十年前就解散了,现在在做这份工作的大家都是祖上相互约定过的。” “将这些秘密告诉我没有关系吗?”头一次听说了这样的事情,严胜稍微有一些不自在。 “没关系的哦,因为网上其实有我们的介绍啦,不过大家不相信罢了。”说起这个霜月还有些苦恼,“怎么就把我们当成怪谈了呢?太阳!我们回来啦。”霜月一开始还在抱怨着呢,下一秒却欢快地脱掉鞋子,跑进了屋子里。 陶阳……是弟弟吗? 严胜猜测道。 他脱下鞋,跟着对方走进和式风格的屋子里面。 榻榻米上摆着茶果点心,还有一扇屏风。 屏风后面,有个很小的身影。 霜月在屏风前面停下,嘿嘿笑了两声,“我今天带了朋友过来哦。” 严胜自认为自己和对方只是普通同学关系……倒也不太可能了。 毕竟都一起上学那么多年了。 [太阳]没有任何动静。 霜月习惯地抓过一包果干往严胜手里塞,“你不用太在意啦,太阳一直是那个样子的。从我外祖父母那代开始就这样子了。” 严胜不自在地抓住那包果干,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从你外祖父母起……那不是……!” “因为太阳也是鬼嘛。不过不用担心,他很可爱哦。” 严胜突然无语。 鬼的话,他只能想到刚才袭击他的可怕生物,那种生物完全无法和可爱联系起来。 “……为什么这只鬼会住在你家里?”严胜已经联想到那种借助怪物来换取财富的故事了。 但这一次霜月的回答却异常含糊,“因为他是我们的家人哦。” 严胜,无法想象。 伊黑一家人,已经和一只怪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将近一百年了吗? 霜月还说着,“没关系啦,太阳真的很可爱。”她引导着,“你见见他就知道了。” 严胜的第一反应是格外抗拒着,可是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行动着。 那个屏风后面,有什么正在呼唤着他。 霜月看着严胜进去,自己倒在外面吃起了零食。良久都未见对方出来的严胜,霜月忍不住走到屏风后面,一探究竟。 面对着太阳的严胜,流下了两条眼泪。 霜月呆滞了一会儿,感觉其中没有任何弯弯绕绕的她,突然笑出了声。 “青木君该不会是那种……恩……就是非常容易触景生情的人吧?” “青木君,就好像没有长大一样。” 回过神来的青木严胜,擦了擦莫名其妙流下来的眼泪。他一闪神,太阳已经消失不见了。 “伊黑……”他嘟囔了一声。 听到了叫喊的伊黑霜月主动地走上前来,“怎么了嘛?” 严胜深吸一口气,“明天我能来你家吗?” 伊黑霜月:“诶?可以是可以啦……青木君,看你骨骼惊奇的模样,要不要向我学习剑术呢?” 这一点上,严胜拒绝了对方。 在霜月追着问为什么的时候,严胜却说:“因为在剑术方面,我比你要强。” 伊黑霜月垮下了脸。 “那、那我跟你学好了!” 因为发现太阳不见了,她便四处搜寻太阳的踪影。 “……在月亮树底下呢。” …… 青木严胜,今天晚上做了新的噩梦。 噩梦的内容,产生了变化。 总有一天,他会想起奶奶所说的前世的事情。 但是人要向前看,想明天的事情。 严胜想,明天放学以后,就去看太阳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完结了,写死我啦,我的手要断掉了。今天日万了呜呜呜。 下一本的话可能是cos成黑敦,再下一本可能是我的妹妹是日呼鬼王吧,我爱缘一一百年嗷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