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同人)江雪仍未暗堕》作者:墨棋蓝泠 文案: 江雪左文字今天也很忧伤呢 那个存在感极低的审神者大人总来找我喝茶? 这个本丸不太对 为什么我暗堕不了? 八一八本丸唯一一个没有暗堕的刀剑 今天的世界还是如此不和谐 请让我仍旧沉浸在忧伤之中吧 本文主要讲述江雪左文字在本丸的日常生活,有时候穿插其它的动漫角色进入 排雷: 1* 本文无cp 2* 本文中的本丸从一开头就不是个正常的本丸,而是以濒临暗堕的本丸来设定的 3* 本文大概是四卷,按四位审神者的顺序来分卷 4* 随时可能ooc,请轻拍 内容标签: 综漫 穿越时空 种田文 未来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雪左文字 ┃ 配角: ┃ 其它:刀剑乱舞,本丸 一句话简介:八一八本丸里唯一没有暗堕的刀剑 第1章 001 “……名字是江雪左文字,因是板部冈江雪的佩刀而得名……刀,最好还是不要使用。拔刀之前,应该努力不要挥舞刀,要和睦相处。这难道不是很重要的事吗?” 淡蓝色的长发轻轻扬起,扫过眼前女孩的脸颊,江雪左文字淡淡地说着,蓝色的双眸带着深色的光辉,清淡得映不出对方的身影,他身披袈裟,手持佛珠,连那全身的气息都似乎被那浅浅的佛香所笼罩。 “嗯。”没有惊喜,没有忧伤,女孩也只是浅浅地点了一个头,“我是你的审神者,你可以叫我主公。” “主公好。”江雪左文字沉默了片刻,轻道出声。 审神者得到了来自江雪左文字的回答,微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压抑住了。 她的目光投向了身边的压切长谷部,压切长谷部迅速地说道,“是,姬君,那个,江雪君,请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参观一下本丸。” “麻烦了。”轻声道谢,江雪左文字随着压切长谷部离开了这个锻刀室,临走前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在锻刀室外靠墙站着的鹤丸国永,那一身白色如鹤,他的头低着,看不清神色,但是身体周围的气息满是压抑。 只见审神者慢慢地走出了锻刀室,直接略过了鹤丸国永,在他的尾随下离开了此处。 “怎么了江雪君?”压切长谷部转过头,有些疑惑地问道,瞥了一眼不远处审神者与鹤丸国永离开的身影,“今天姬君的近侍是鹤丸君,我们先走吧。” 微微点头,江雪左文字没有错过自己在诞生时所感受到的那一股不祥的气息,虽然现在已经感受不到了,他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外露,仍旧保持着那样一副清冷的模样,手指转动着那一串佛珠,缓慢地跟着眼前的压切长谷部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江雪君,请进。”压切长谷部脸上带笑,缓缓地推开了一扇门,门内黑暗的气息弥漫着,令站在门外的江雪左文字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不洁的气息…… 微微偏头,不知道是否是错觉,江雪左文字似乎看到压切长谷部的眼中闪过的那一抹血色,大概是错觉吧,并没有感觉出压切长谷部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江雪左文字压下心中对于此处那一抹疑惑,走入房中。 阴暗,那房内的阴暗与外面的光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江雪左文字微微眯起眼睛,方才适应了这个环境,他微微挪步,跪坐在了房内三日月宗近的面前,抬眸,“你好。” “我是三日月宗近,也算是个老爷爷了,哈哈哈……欢迎来到我们的本丸呢,江雪君,以后就是同伴了。”三日月宗近浅浅一笑,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轻轻地移到了他的面前,“茶艺不精,还望不介意。” 江雪左文字摇摇头,捧起茶水,抿上一口,这个茶艺怎么看都不是不精的级别了,而是非常的精通,知道他只是在自谦,江雪并没有在这方面纠结,而是缓缓地放下了茶杯,问道,“三日月殿下有什么事情吗?” 三日月宗近脸上的笑容在片刻间消失,随后又挂上,他的手指摩搓着茶杯,微微勾勒出它的那浅浅的勾痕,“江雪君有两个选择,”看到他似乎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不由自主地笑出声,“哈哈哈,江雪君不用那么紧张啦,不是什么严重的选择,”只是会关系到你的生命罢了。 身后的压切长谷部低声说道,“一个是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什么事也不需要过问,就这样听从出阵,出征的命令而出动,时而手合,时而品茶,活得自在……” 江雪左文字沉默着,什么事情都不用过问?他的蓝眸浅浅地在三日月宗近和压切长谷部身上滑过,悄然间划过他们身边数个身影,最后定格在那个蓝色的小身影上,他的手指微微一颤,透出心中的一份诧异。 小夜……是小夜左文字! 江雪左文字就这样看着小夜,眼中泛起了一丝柔和,原本冷淡的面容悄然间线条柔和下来,带上了一抹人间红尘的气息,未曾错过小夜眼中那一抹担忧与紧张,悄然按下心中泛起的疑惑,他收回目光,与眼前笑得温和的三日月宗近对上目光,没有去询问接下来的选择是什么。 他缓缓地起身,看似动作缓慢,事实上却是速度飞快地靠近了小夜左文字,牵起他的手,确定这确确实实是自家的小弟,嘴角轻轻上扬,随后抹平。 “大哥。”小夜左文字开心地叫道,眼中含着喜悦,但刚才的那一抹担忧未曾散去,只是被掩藏在了深处,他用力地握住江雪左文字的手,就这样抬眼看着他。 “我选第一个。”缓缓地说出这句话,江雪左文字的目光并未从小夜左文字的身上移开,清楚地看到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般地放松下身体,任由他开心地拉着自己离开这间房间。 “哈哈哈……”三日月宗近笑着,看着小夜拉着江雪离开,眼中的那轮弯月闪烁着光芒,隐隐地透出一抹红色,“江雪君,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呢。”说着,捧起了那一杯茶水,抿上一口,抬眼看着窗外的春景,“姬君呢?” “已经回房了,今天是鹤丸君当近侍。”轻轻地凑过来的莺丸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逐渐从房中离开的刀剑们,“江雪君这么配合真是太好了呢,宗三君和小夜想要见到江雪君可是很久了呢。” “哈哈哈,没办法啊,姬君实在是有些麻烦,不过这一次居然让姬君成功锻刀……”三日月宗近笑着,眼中没有一丝笑意。 压切长谷部接上话,“我们会更小心的。” “甚好甚好,江雪君能够来到也是不错的,我们这些老人就可以悠闲一些了。”说着,三日月宗近便将茶水和一些糕点拿起,放到走道上,坐在回廊处,一边品茶,一边赏樱,顺带看着莺丸用奉承的话逗得大包平团团转。 “兄长,我带你去我们的院子里吧!”小夜叫着,挂着笑颜,拉着江雪左文字走过无数的房间,踏过数道回廊,方才停在了一扇院门前,轻轻地推开。 一抹红色悄然飞出院中,点在了江雪左文字的衣衫上,他轻轻地捻起了这片有些调皮的梅花花瓣,一个抬眸,便看到宗三左文字浅笑地站在院内,看见自己出现,似乎有些惊讶,又含带着惊喜,晃过神来便快步走来,停在自己的身前,对自己轻道:“兄长,欢迎回来。” 第2章 002 小夜左文字慢慢地走在游廊上,手里捏着一个柿子,蓝色的碎发与红色的发绳随风飘动,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手心处的柿子,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缓缓地停在了一扇推拉门前,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向左推开门,只见房内江雪左文字正转动着佛珠,端坐在茶几前,端详着桌上唯一的物品——花瓶中的一枝梅花。 温暖的阳光悄然透过窗户的一丝缝隙滑入,洋洋洒洒地将清晨的气息染尽这个清淡简单的房间,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芒,身上的忧伤在看到小夜左文字的那一刻消散,江雪左文字低头轻叹了一声,招呼小夜左文字来到自己的身边,伸手摸摸他的头。 “兄长……”小夜左文字任他抚摸自己的头,抿嘴沉默了片刻,将自己手里的柿子递出,放在了他的手里,“吃。” 江雪左文字看看自己手里的柿子,嘴角挑起一个浅浅的笑意,随后抹平,“好。”起身,在自己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个柿子,放进小夜的手里,“你也吃。” 小夜左文字接了过来,两人也一起坐在桌边,吃着柿子,沉默无言,但是却满是温馨的气氛。 江雪左文字慢悠悠地解决掉柿子,拿起手帕递给小夜,看他擦拭嘴角染上的水渍,原本因为昨天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境而产生的心烦随之消散,陷入了我的弟弟还是这么可爱的状况中,虽然面上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昨天是他第一次来到了这个本丸,有些奇怪,但也有些理所当然的感觉,这个充满了黑暗与干涩气息的本丸里似乎充满了无数的秘密,江雪左文字并不在意这些,他自然地接受了自己降临在了一个不太正常的本丸的事实,只要有弟弟在,一切都无所谓。 他看着小夜左文字,眼眸中渐起波澜,垂眼,端详着这枝绽开了几朵腊梅的树枝,两个人一起观赏着那枝梅花。 这副美好的画面正是捧着早餐过来找兄长的宗三左文字推门而入时所看到的,他的脚步顿了顿,突生不想要打扰这个画面的感觉,尽量不要发出声音,他缓缓地步入了房中,轻轻地把推拉门关上,眼中闪过一丝红色,随后便消失不见。 见推拉门的合闭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他悄然松了一口气,抬手将一缕散落在眼前的粉发捋至耳后,转身将端盘放在了桌上,轻声道:“兄长,小夜,吃早餐了。” “宗三。”江雪左文字收回自己看着梅花的目光,看了一眼精致的早点,对宗三左文字点点头,“辛苦了。” “没事,兄长。”宗三左文字浅笑道,将盘里的早点放置到桌上,把一双筷子放进了小夜左文字的手里,转身坐在江雪左文字的身边。 三人一并拍手,合拢双手,低声道:“我开动了。”随后整齐划一地同时出筷。 “那个,江雪殿下在吗?”此时推拉门突然被打开,鹤丸国永的声音非常响亮,引来三人同时的抬头。 鹤丸国永这才看清他们刚刚打算开始吃饭,早点一点都没有动,还保持着要夹食物的动作,他感受到了来自小夜左文字和宗三左文字深深的凝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嘛,这凶狠的眼神,不就是打扰了他们兄弟第二天的情感交流,虽然说确实不太好,可是我也得为我的生命着想啊。 想到三日月宗近那夹带着威胁的笑意,鹤丸国永打了一个激灵,还是鼓起勇气地对他们说道:“打扰了,江雪殿下?” 江雪左文字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是没有办法吃到这一次的早餐了,悠悠地叹了一声,手指滑过几个佛珠,低声道:“鹤丸殿下。”仅仅四个字,却带着叹息与悲伤,宛如夜莺的哀啼。 深刻地感受到了来自江雪左文字身上的悲哀气息,鹤丸国永实在生不起欺骗一下对方的心,干巴巴地说道:“额……就是,今天你和宗三要出阵。”他顿了顿,又飞速地说了一句,“你们吃完到空地那里集合,我先走了!”转身,脚尖一点,蹦跳地离开了,速度飞快,就像是有什么在身后追着他一般。 “无论如何……都不能避免战斗吗?”江雪左文字收回目光,重新执起筷子,对似乎有些担忧的小夜左文字和宗三左文字道,“吃吧。” “啊?是,兄长。”宗三左文字回神,应道。 食不言,宗三左文字只是暗暗地打量着自家兄长的脸色,兄长刚刚被锻造了出来,级别最低,也是整个本丸最弱的战斗力,这一次出阵大抵是要让兄长升级,应该会去比较低级的地方,要是有御守在的话就更好了,只是…… 宗三左文字想起那个一直呆在高阁之上的审神者,昨天是审神者把兄长锻造出来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审神者会突然想到要锻刀,甚至躲开所有人的视线成功地进入到了锻造所,但是能够看到兄长也是非常好的,他也就不在意审神者的这一点,但是出阵这件事情他无法放心,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江雪左文字将最后一块早点咽下,微微偏头,见自家弟弟抓紧着衣袖,也不知是在想什么东西,无奈地叹了一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兄长?”宗三左文字抬眸,疑惑地看向江雪左文字。 江雪左文字轻道:“莫要多想。”顿了一下,又道,“纵使我不喜战斗,但也没有拒绝的权力吧。” 宗三左文字沉默了片刻,缓缓地点头,罢了,自己也要出阵,一定要保护好兄长,不让兄长受伤。 江雪左文字看他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没有再说什么,转头用眼神询问小夜左文字是否吃饱了,得到了小夜小小的点头,他抬手将吃完剩下的空盘放入托盘中,缓缓起身,长发披散在身后,光影打上发丝,染上一层薄光。 他背光而战,身形有些阴暗,“宗三,我们一起走。”抬脚,往外面走。 “小夜,你去玩吧。”宗三左文字嘱咐了一下小夜左文字,见他乖巧地点头,知道自家弟弟一向听话,也非常放心,于是起身快步跟上江雪左文字,“兄长,我来拿吧。” “不用,我来就行。”江雪左文字摇头。 “兄长……”宗三左文字看着江雪左文字的清冷的侧颜,轻挑嘴角,低声道,“兄长来了真是太好了。” “嗯?”江雪左文字感觉自己刚刚听到他说了什么,又听不清,疑惑地看向他。 “没有什么。”宗三文字摇手。 “嗯。”江雪左文字没有在意这个,既然宗三不打算说,那就不问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以下的小天使的包养,爱你们,么么~ 读者“包戈” 灌溉营养液+10 2018-03-25 01:36:34 读者“风铃” 灌溉营养液+1 2017-12-28 19:32:42 婉君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25 10:25:37 包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3-25 13:54:10 第3章 003 “非常感谢。”江雪左文字将托盘放在台上,转身对烛台切光忠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你们喜欢就好。”烛台切光忠笑道,看食物被吃得干干净净绝对是他作为厨师最享受的事情了! 宗三左文字扫了一下自己的粉发,提醒自家兄长,“兄长,时间要到了。”他刚刚可是听到了铃铛声响起了。 江雪左文字颔首表示自己知晓,与烛台切光忠打了一声招呼转身同宗三一起出去。 烛台切光忠将碗筷都放入洗碗池里,低头清洗着,低声道:“算起来,也有很久没有见过江雪君了呢,要是能够快点和大家一起吃饭就好了。” “会的。”歌仙兼定笑道,“江雪君没问题的,而且,当年我们不就是因为他方才保留下来吗?” “也是啊……”烛台切光忠洗盘子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一下窗外飘荡花瓣的樱花,囔囔道,低头继续动作。 江雪左文字并不知在他走后烛台切和歌仙出现的感慨,他慢步走到庭院内,一身袈裟与蓝色底的内衫相衬,伴着随动作而摇动的淡蓝色长发,清冷而忧郁,嘴角抿平的弧度令人不禁想要伸手为他挑起,让他露出一丝笑颜。 大抵是不行的吧,也只有小夜和宗三可以让他放下忧愁而笑吧?伫立在时空转换器旁的一期一振抬眼看向江雪左文字,这般思索着,他浅浅一笑,水色碎发清扫耳垂,令他有了几分瘙痒之感。 “哈哈哈,江雪君来的比我这个老人家早呢!” 魔性的笑声在身后响起,江雪左文字回首,便见三日月宗近着一身华丽的战衣,一手搭在刀柄上,看似天然地笑着,江雪颔首问好,三日月宗近摆摆手,“江雪君就跟着我们好了,这次不去什么太厉害的地方打。” 江雪左文字大概明白这是因为自己刚刚被锻造出来的缘故,想来是想要让自己的等级跟上大家的步伐,虽是明晓他们的心意,但是一想到自己要去战斗,他就有些不悦。 低头看着悬挂于腰间的本体,江雪的手轻轻地搭上刀柄,眼帘颤了颤,不带一丝的感情色彩,轻甩长袖,袈裟随风荡起,他与宗三一同走到了一期一振的身边,“江雪左文字。” “一期一振。”一期一振也点头表明自己的身份,他看了看四周,此次出阵就差岩融和今剑了。 “哈哈哈哈,去狩猎敌人吧!”随着豪爽的笑声,岩融快步走来,肩上还坐着一个今剑。 江雪左文字的目光在今剑的身上停顿了两秒,下意识地想起了自家可爱的小夜,咳,自己不如岩融的身材,看起来是不能够让小夜有这样的坐肩上的机会了。 不自觉地发呆了两秒,但是也就只有宗三看得出来自家兄长又分神了。 对于兄长这种偶尔会发呆的天然性格,宗三左文字没有指出来,反倒微微偏身,为他掩饰几分,兄长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至于其他的管他呢。 今天的宗三左文字仍旧在宠哥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呢! “三日月你走得太快了啊!衣服好不容易帮你穿好的,怎么可以就这样先走了呢?”今剑挥舞着小短手,说着。 “哈哈哈,我还要去拿下刀装嘛,毕竟江雪君身上并没有这些东西啊。”三日月宗近笑眯眯的,应着今剑的话,从宽袖中拿出了几枚金光闪闪的金蛋蛋。 嗯?这是什么?金蛋?江雪左文字不明所以然,听从宗三的话把这三个金蛋蛋放入袖中,悠悠地叹了一声,“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战争吗……” “兄长,我会保护你的!”宗三左文字握紧刀柄,一脸严肃。 “既然到齐了,那么我们出发吧!”一期一振扫了扫四周,确定应该没问题了,抬手就打算转动时空转换器。 “等等!”清脆的女孩子声音在楼道出现,审神者躲开鹤丸国永想要拉住她的手,飞奔而来,脸上带着焦急。 “姬君,请停下!”跟在后面追出来的鹤丸国永和压切长谷部飞速地拔刀挡在她的身前,两人的脸上满是肃然,就算眼前面对的是自己名义上的主君也并不打算把本体收回。 审神者皱起眉头,看了看他们身后就要出阵的一行人,抿嘴。 “姬君有什么事情吗?”三日月宗近浅笑问道,眼中弯月带着芒光。 江雪左文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说什么,虽说是主君把自己召唤了出来,但是不知为何,自己对她并无好感,只有漠然,再者自己之前答应了三日月那个要求,不闻不问,江雪偏过头,看着时光转换器,似乎对它产生了好奇心。 “江雪……”审神者踌躇了一下,突然抬脚向前迈了一步,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她突然就出现在了江雪左文字的身前,看到他眼中的惊讶与之后再度恢复的淡然,审神者轻笑了一声,将一直紧握的手张开,里面赫然是一个蓝色的御守,“注意安全。” 江雪左文字抬手将御守拿起,端详了一下,抬眸,清冷的蓝眸中映照着审神者被鹤丸国永和压切长谷部带回去的身影,转头询问宗三左文字,“此为何物?” “御守,”宗三左文字看了一眼那个御守,非常想让自家兄长把它丢掉,谁知道里面会不会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法术然后危害到自家兄长,“可以保护兄长不被破坏的东西。” 江雪左文字似懂非懂地点头,随后指出一个最重要的一点,“你不想要我拿着它。” 宗三左文字猛地抬头,看着自家兄长那认真的表情,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如此反复几次后方才低声道,“是的,兄长,但是它可以保护兄长……” 江雪左文字没有一丝的犹豫,将御守放入宗三左文字的手心内,淡淡道:“既然如此,不带便是。” “兄长!”宗三左文字清楚地感到了江雪左文字对自己的情感,就像当时一样,自己说什么便是什么,一切都未曾改变一般,我要保护好兄长,然后兄长会和我还有小夜一起在本丸继续过下去,他握紧御守,任其因为自己的力道而破碎最终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江雪仍旧是在弟控的道路上奔跑着呢! 请随我默念三遍:审神者不是好人,审神者不是好人,审神者不是好人。 感谢婉君小天使投的地雷,么么~ 有小天使说自己新号来了好几位江雪和宗三,默默咬手帕的告诉你们,自从我打了一遍大阪城来了十几位宗三之后,我锻出来的太刀除了江雪还是江雪,唔……虽然江雪男神很棒,可是我偶尔也想要把三条家集齐一下啊,求给我一振爷爷QAQ 第4章 004 江雪左文字慢悠悠地步行在宗三左文字的身边,刚刚的光芒将自己笼罩,余光所瞥的那庭院内的铃铛四周干净的挂板总让他有些在意,不知为何,他总有种那个地方原本是挂满了铃铛的感觉,但是那里确实是一个铃铛都没有挂上,他不经思索起来。 宗三左文字突然停了下来,站在据高点,看着远方那个巨大的寺庙,眯起眼睛,转头看向了岩融,这一次的队长是岩融,自然是要听对方的安排了。 岩融哈哈大笑着,扫了一下阳光明媚的天空,淡薄的云朵飘浮于空中,衬着蔚蓝更显缥缈,那轮明日高挂于空中,温暖的阳光洒落世间,看似平静与美好,事实上他已经大概地感觉到了一些东西,并没有直接说出来,他看了看四周,确定人员都是到齐的,方才说道:“哈哈哈,先休息,今晚就去进行一场狩猎吧!” 今剑甩了甩手里的短刀,也露出了一个笑容,“那我去找些野果吧!看这时间一时半会还不会天黑,溯行军应该会今晚才出来。” 江雪左文字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自己的精神,似乎有些茫然,长长的眼睫毛扫了扫,不经意间透出一丝恍惚。 宗三左文字无奈,抬手拉住自家兄长的手,浅笑道:“兄长,我们先去看看附近的情况吧。” “……”江雪左文字未来得及答话便直接被宗三左文字带走,不留任何拒绝的机会,虽然说他本身就不会拒绝作为弟弟的宗三的请求,他只是被拉着走了几步后,微微提高自己的迈步速度,跟上宗三的速度后,转动着自己的佛珠,轻道,“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 宗三左文字的脚步一顿,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胸口处,上面织田信长那位大魔王所留下的刻印仍旧存留着,他无力地扯了扯嘴角,余光扫向了下方那座暂时未受到战火波及的寺院,低声道:“我……就和那笼中鸟一样啊……他的印记仍旧存留着……” 江雪左文字还是知晓自家二弟的过去,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在他疑惑地歪头时,江雪仍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淡定,作为兄长的伟大形象绝对不可以毁坏! “宗三很好,”江雪左文字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只是这么简单地告诉对方自己的感受,“是我的弟弟。”所以不是什么笼中鸟,更不是拘泥于魔王印记的存在,而是作为我的弟弟,我江雪左文字的弟弟,拥有着实力的刀剑付丧神。 后面的话江雪左文字没有说出来,但是他知道,宗三左文字懂得,他们是兄弟,连着的兄弟心从未因为历史的波折而改变分毫。 “兄长……”宗三左文字抬眼看着自家兄长这张漂亮的脸蛋,淡蓝色的长发有几缕滑落肩头,垂在胸前,一身袈裟披着,更显他的不染于世。 宗三不禁轻笑,是啊,我永远都是兄长的弟弟,这一点亘古不变,他敛眸,轻道:“谢谢。” “何须言谢。”江雪左文字低声道了这一句话,甩袖,手里仍旧转动着佛珠,慢慢地继续走路,见宗三似乎不打算跟上来,停下待他回过神追上来,继续走。 木屐踩在石砖上,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大概是一身袈裟的缘故,江雪左文字和宗三左文字走入本能寺的时候并无人阻隔,只不过腰间悬挂的本体还是有些显眼,他们看似随意地在寺院中漫步,事实上已经把整个本能寺的结构都探了个遍。 “如此,便待晚上即可。”宗三左文字确定情况都掌握了之后,回首向江雪左文字道。 江雪左文字正站在一棵树下,微微仰头看着这茂密的树冠,光芒透过繁多的树叶打下光影于他的身上,淡薄的圣光之感令一旁的宗三左文字有些失神,他缓缓地闭眼,手不自觉地抚上刀柄。 有一股气息,让他有些不悦的气息在四周,但是分不清方向。 江雪左文字的眼帘颤了颤,睁眼,蓝色的双眸难得地起了波澜,眼前的树冠有了些许的变化,一双散发着红光的眼眸与他对视着。 江雪左文字默默地握住自己的刀柄,右脚向后划出半圆弧形,在他做出了防御动作的那一刻,银光肆起,一个黑影直直地从树冠上冲了下来,刀锋直挥向江雪左文字。 “兄长!”宗三左文字飞速地反手拔刀而出,冲了上来。 江雪左文字并无坐以待毙,他在对方冲下来的那一刻直接拔刀而出拦住这一击,只可惜他的等级不过1级,遇上三图的溯行军还是没有自保的能力,在挡住攻击的那一刻,他便被对方的力道直接冲击到,在不过几秒的几下交锋中,他的衣服已然有所破碎,脸上被对方的刀锋划破出一道血痕,悠悠地叹了一声,“这样就满足了吗……” 话音未落,一只手直接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扯到了身后,保护他的安危。 江雪左文字抬眼一看,是宗三左文字,他已经赶到了自己的面前,并且护着他与溯行军战斗着。 宗三左文字一刀将对手拦腰解决掉,偏头询问兄长的情况,确定没有大碍后松了一口气。 “宗三很厉害。”江雪左文字看着逐渐聚过来的一大波溯行军,轻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吧,兄长!”宗三左文字握紧刀柄,表情严肃。 “看这个!”屋檐之上今剑一跃而下,落地时手一转一挥,瞬间解决掉两个溯行军,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战斗战斗!” “做好觉悟吧!”一期一振和其他的出阵刀剑男子也赶到,虽然比高机动的今剑慢了一些,但总归还是赶上了,迅速地解决掉一部分敌人,成功冲入其中,“没事吧?” “没事。”宗三左文字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家兄长脸上和身上的伤痕,虽然是小伤,但还是要处理一下的好。 江雪左文字没有勉强,他在旁辅助着他们,看着自家弟弟和其他的同伴浴血于其中,抿嘴,握紧刀柄,低声道:“无论到哪里都会继续渴求鲜血吗……还真是悲哀啊。”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功课繁忙,但我保持了双开的日更,是不是棒棒哒(*^__^*) 读者“婉君”,灌溉营养液+102018-03-27 10:22:55 感谢小天使的包养,么么哒~ 第5章 005 江雪左文字的叹息声悠长,让人不免得心中有一紧,作为礼佛之刀,受前主影响之深已经完全地让他厌恶着战争更加渴求和平,然而他作为刀剑付丧神,是无法避免这样的战斗。 握紧刀柄,他缓缓闭上眼睛,抿嘴,平直的弧度掩饰着此刻心中的波澜,若是必须战斗的话,那就这样子取得未来吧! 他脚下一划,一击而出,沉声道:“所谓战斗就是这样的事情……!” 刀锋上闪烁着银光,将溯行军的身体拦腰折断,面目冷然,不夹杂丝毫的情感,心中暗自地腾起一丝兴奋,直冲上前。 战后,溯行军留下的痕迹化为灰烬,只余他们站在原地,有些气喘,也带着喜悦,总算完成了任务,众人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颜。 “兄长,还可以吧?”宗三左文字有些担忧地拿出手帕为江雪左文字擦拭身上的血渍。 江雪左文字摇摇头,没有阻止他的行动,一场战斗下来,他能够感知到自己的练度似乎上升了,总而言之是件好事。 “甚好甚好,大家都没有大碍。”三日月宗近抬袖浅笑道,蓝眸中的金色弯月闪烁着光华。 “那么,我们回去吧!”今剑爬到岩融的身上,拽了拽他的碎发,说道。 “好,那就回去吧,正好江雪君也需要治疗一下。”岩融顺手揉了一下今剑的头,摆弄着手里的时光转换器,金光再度从脚下飘起,越发的闪亮,一道锐光一闪而过,众人已然消失不见。 江雪左文字只觉眼前一片天晕地旋,再次睁眼之时已然到达了本丸的庭院中,小队散开,各自寻着自己的亲人们报平安。 “兄长,我们先去找药研治疗一下。”宗三左文字眼见着自家兄长无所知地就打算抬脚回自己的院子里,连忙伸手拉住他,一边往药研藤四郎所在的手入室走,一边叮嘱着,“现在受了伤,不可以就这样回去,必须要去治疗才可以!” “我受伤不要紧……如果只要这样就能结束的话。”江雪左文字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抬眸,见自己平时温柔微笑的弟弟那双粉眸中已然聚起了风暴,默默地低头闭嘴。 宗三左文字眼中的怒意悄然散去,停下脚步,认真地询问:“难道兄长想要就这样子去找小夜,然后让小夜担心?” 江雪左文字猛地抬头,怎么可以让小夜看到自己受伤的样子!他微微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原本干净的出战服有了些许的破碎之处,细碎的划痕在身上泛着点滴红色,江雪抿嘴,沉默了片刻,抬脚就往游廊走。 宗三左文字环臂于胸前看着他淡然走路的模样,微微挑眉。 江雪左文字走了一段路,脚下一顿,转头,似乎有些尴尬地问道:“手入室在哪里来着……” 宗三左文字忍住自己就要“噗”的一声笑出来的冲动,快步走到他的身边,领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在这边,兄长你走错了。” 乖乖地跟着宗三走在游廊之上,江雪左文字没有吭声,淡淡的目光扫过游廊之外的一片草地,轻飘的几瓣樱花于风中舞起,微风拂过他的轻柔长发,抚过他的脸颊,他轻轻地闭上双眸,感受着这清爽的风,风中淡得几近消失的清香缠于鼻尖,浅浅地勾起嘴角。 宗三左文字推开推拉门,对已经准备就绪的药研藤四郎点点头,“兄长就拜托你了,药研。” 药研藤四郎穿着白大褂,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拿出几张充满了灵力的符,“兄长刚刚已经过来这边跟我说过了,请放心吧。” “其他人呢?”宗三左文字拿着药酒,轻轻地擦拭在自己几个小伤口上。 “他们和你一样伤的不重,已经治疗了一番离开了。”药研藤四郎一边在自己的药箱中翻找出符和适用的药,一边答道。 躺在铺好的被单上,江雪左文字的余光扫过宗三的伤口,确定并不会有什么问题,是那种过一会儿自然会消退的伤口,松了一口气,回首看着药研藤四郎拿着棉花和药给自己清洗伤口,有一丝丝的痛楚,忍耐了下去,他轻声道:“谢谢。” 药研藤四郎的动作一顿,随后继续清理伤口,“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说着,他拿起一张符,贴在了江雪的伤口上,眼见着符咒散发出淡淡的荧光,片刻后伤口消失不见,皮肤恢复原本的光滑。 江雪左文字感受着这股灵力,从自己的伤口处悄然探入自己的体内,逐渐地扩散开来,随后遍及了全身,温暖的感觉让他的心灵仿佛得到了片刻的平静。 “可能会很痛,忍一下。”药研藤四郎看他似乎有些放松心神,认真地说道。 痛?可是只感觉到了温暖和舒适啊……江雪左文字看了药研一眼,确定他并不是在说笑,不禁有些疑惑。 一直到治疗结束,江雪左文字都没有感觉到药研所说的疼痛,看似不在意地坐起,穿好衣服,向药研道谢与告别,他的心里仍旧埋下了一个谜题。 推开沉重的院门,吱呀一声伴着一个小身影的飞扑而来,江雪左文字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接住这个小“火箭炮”,低头浅笑,将小夜左文字放下,自家弟弟偶尔这么活泼实在是令自己有些欣慰,江雪抬手揉了揉他的短发。 小夜打量了江雪一番,确定对方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提起的心放下,放松了紧张的心绪,抬头笑道:“欢迎回来,兄长!” 哦哦哦,弟弟在和自己说欢迎回家呢!江雪面上淡定,心里已然刷屏,作为兄长的他,感受到了来自乖巧弟弟的欢迎实在是非常开心,看小夜在开门的那一刻一反常态的冲过来,他差点就要忍不住樱吹雪的冲动,微微挑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江雪点点头表示自己回来了。 你和一期一振两个弟控一定非常有共同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婉君和包戈小天使投的地雷,么么哒~ 第6章 006 霞光滑落天际,染上粉色的云霞飘荡在蓝镜之上,浅浅的痕迹映透着七彩斑斓隐于云后,那道彩虹斜落大地,光芒垂落山坡之上,与那已然隐去一半身影的太阳相互映衬着。 他轻轻地抬手,一丝光芒悄然打在手心处,手心被衬得分外白嫩,江雪左文字轻抬头,看着空中的光彩,抿嘴一笑,挑起的弧度浅薄而不可追寻,手心的念珠一颗颗地转动着,蓝色的狩衣仍旧一丝不苟的没有折痕,他坐在这游廊之上,不如三日月等人那般的追求,但同样的含着那一份悠然与淡雅。 身旁的食盘中仅有的那杯茶水上飘荡着水雾凝成的热气,江雪左文字淡然地将茶水捧起,抿上一口,喉结上下滑动,这一口茶水已然品下。 鹤丸国永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这样的一副画面,在心里感慨着江雪左文字果然看上去还是挺美的,他蹦跶着,从江雪的身后跳跃着出现,头伸到他的面前,大叫道:“哇!……啊哈哈哈哈!吓到了吗?啊呀啊呀,不好意思……” 江雪左文字:面无表情。 鹤丸国永尴尬地笑了笑,摸摸鼻梁,一跃而下,坐在他的身边,“嘛,不要这么冷漠啊,”见他仍旧自顾自地喝茶,不理会自己,鹤丸又继续说道,“人生中惊讶是必要的。什么事情都能预想到的话,心就会因此先死的。”企图用理服人。 江雪左文字可不吃这一套,他保持着面无表情,将喝完的茶水放回食盘中,抬头,入眼是那一株梅树,朵朵嫣红绽于枝头,“惊吓也好,冷漠也罢,不若人生的沧海一粟,不足为提。” 鹤丸国永死目眼一秒,恢复原本乐呵呵的表情,“啊呀呀,江雪殿下真是太淡定了,这样不好这样不好。”他从游廊上下来,在左文字一家所属的庭院里打转,一身白衣随风荡起,似一只鹤在挥舞着自己的翅膀。 看着鹤丸国永的玩乐性动作,江雪左文字没有出声阻止,只是觉得他随时都像是要仰头如鹤一般高啼一声。 “兄长……”小夜左文字半个身子从门后探出,疑惑地看着庭院里旋转的某只白鹤,收回目光,看了看江雪左文字身边的食盘,连忙上前帮他重新倒了一杯茶水。 江雪左文字沉默了片刻,伸手揉了揉小夜的头,自家弟弟还是这么乖巧可爱啊。 目光转移到鹤丸国永的身上,唔……这只有些发神经的家伙还是不要在弟弟的面前污染我纯洁可爱的弟弟好。 完全没有思考到小夜左文字比自己早来本丸很长时间,怕是什么都见了一遍这件事实,江雪左文字慢慢地站起,转身进了屋里,在鹤丸国永和小夜左文字疑惑的表情下持着本体走了出来,径直走向鹤丸,“鹤丸殿下,请与我手合一场。” “哈?”鹤丸国永一脸茫然,等等,为什么突然我就要和江雪手合了?不对啊,刚刚我吓你的时候你还一脸淡定,难道还是秋后算账的性格不成? 江雪左文字见他没有动作,抬脚就打算直接把这一只鹤拉走,不想向前走了几步,脚下的泥土有些松动,来不及低头看清楚是什么情况,他的身子骤然腾空,一个人为挖出的洞在脚下出现,径直掉落其中。 “哈哈哈哈……江雪殿下,没想到你真的中招了,人生还是要有这样有趣的惊吓才好呢!”鹤丸国永站在洞旁,低头对着里面的江雪左文字笑道,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这个时候江雪左文字总算明白了鹤丸国永做了什么,他居然在自己和弟弟们的庭院里挖了洞,万一掉下来的不是自己而是弟弟们那可怎么办? 怒火愈加腾起,江雪左文字脸上浮现一丝怒气,随后散去,他抬眼打量了一番,默默确定了具体的出洞方法。 鹤丸国永可不打算等到江雪左文字出洞,他转身就打算跑人,刚刚转身,小夜左文字便直接将本体持在身前,挡住他的路,银光在他的短刀本体上闪现着,鹤丸嘴角一抽,觉得自己在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无限的怨气和怒气。 果不其然,小夜左文字冷冷地说道:“为兄长复仇!” 而他的身后江雪左文字也总算是出了洞,拍去衣服上的那些灰土,他一手拽住鹤丸国永的衣领,沉声道:“鹤丸殿下,我们还是去手合几场吧!” 说着,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直接转身就拉着他往手合场走,小夜左文字紧随其后。 鹤丸国永站在手合场上,一脸笑呵呵的模样,丝毫不担心这场手合自己会不会受伤,就算江雪左文字最近都在出阵,但是还是比不过练度在本丸里属于前几位的自己,他笑道:“哈哈哈!那么,希望你能被吓到咯。” 江雪左文字擦拭着木刀,本来是打算直接拿着本体上的,可惜被小夜左文字阻止了,有些遗憾地扫了一眼被弟弟抱在怀里的本体,他回首看向鹤丸国永,囔囔道,“如果是训练的话……,这样想……就不会觉得罪孽深重了吧?” 呵,何止是不会觉得罪孽深重,作为兄长,绝对不能放任这种危险人物靠近弟弟! 随着身形的快速移动,两把木刀打击在一起,随后又分开,伴着几道刀气的绽开,一次次的交手。 鹤丸国永有些漫不经心,练度的差别还是太过巨大,使得他并不需要非常认真地面对这一场手合,有些随意却又用了几分力道地挡住江雪左文字的攻击,他突然睁大眼睛,随后便被江雪左文字打飞了木刀。 “啊呀呀,真是令人惊讶呢。”鹤丸国永的眼中浮现了几分凝重,这种感觉,体内的灵力的涩感与飞速流逝让他有些无所适从,重新拿起木刀,体内灵力仅能够维持化身的状态下自然不是江雪左文字的对手,成功地被打了一个浑身是刀伤。 鹤丸国永,中伤。 “姬君?”三日月宗近抬眸看了一眼正坐在台前练书法的审神者,刚刚审神者的动作停了下来,这让他提高了警惕,毕竟他们并没有办法完全禁锢住审神者,也就是说,审神者随时都有可能挣脱他们的掌握。 “没事。”审神者低头继续练书法,面上仍旧是冷漠,心中暗道:哼,鹤丸国永,别以为你们控制了我的行动,我就不能够强行干预你们的灵力,稍微挣脱一下还是可以的,敢对江雪出手,给我等着,绝对不能让你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枫翊”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7章 007 三日月宗近是在手入室见到鹤丸国永与江雪左文字的,一身的白衣染上红色,那金色的双眸中仍旧是未曾褪去的愉悦,身边的药研藤四郎拿着工具给他手入,鹤丸的脸上满是吃痛的表情。 江雪左文字还是一脸淡然,也对,至今三日月宗近也就只有左文字一家聚在一起的时候才能看到他脸上出现其他的表情。 三日月宗近抬手打了一声招呼,见鹤丸国永的惨状并没有产生怜悯的心情,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哈哈哈……鹤丸也有如此地步啊……” 鹤丸国永一边忍着手入时灵力在体内四处乱撞的痛楚,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三日月,我不过是把你喝的茶换了一下而已,人生总是要有些惊吓丰富一下的……”所以就不要这么记仇好吗?你好歹还是个几百岁的老爷爷吧! 三日月宗近抬袖掩嘴,轻笑道:“可不是嘛,那可是我仅剩的最后一包煎茶了。” 眼睛弯起,夹含着明月般的光芒,见鹤丸国永放弃“挣扎”,三日月宗近转移了一下目标,打量了一番江雪左文字,江雪君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一向来与鹤丸不熟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三日月宗近眯起眼睛,轻笑道:“鹤丸,你不会是输给了江雪君吧?”语气中带着调侃的意味。 三日月本意是调侃,不想鹤丸国永非常认真地点了头,“可不是嘛。” 满意于三日月宗近难得出现的吃惊表情,鹤丸国永再度吃痛的一声惊呼,被气场两米八的药研藤四郎镇压。 江雪左文字刚刚一直在仔细观察鹤丸国永手入的情况,他始终没有去掉心中当时埋下的疑惑,现在有这个机会,自然是要知晓一下的,因而也不怎么注意三日月宗近与鹤丸国永刚刚的话语交流。 据他所见,鹤丸国永的手入确实是痛苦的,似乎这一场手入有什么人为的干预,特意加大了他们的痛楚,与自己当时的情况完全不同。 江雪左文字收回观察的目光,抬眸,便与那轮含着弯月的双眸对视,淡定地点头问好,“三日月君。” “江雪君,”三日月宗近总算是选择坐下来,盘膝而坐于他的面前,较为靠近鹤丸国永所在地。 “江雪君与鹤丸切磋了呢?”三日月宗近笑着,疑问句道出了肯定的意味。 “是的,”江雪左文字大概明白三日月宗近是打算询问自己什么事情,沉默了片刻,手里的念珠转了又转,“刚刚,鹤丸殿下突然没有力气了。” 是的,突然没有了力气。 江雪左文字自是知晓练度低的自己并无法在手合场上战胜高练度的鹤丸国永,与其说是收拾他,不如说是抓他去出出气。 但是战斗到一半的时候,鹤丸国永的突然脱力,以至于木刀被自己挑飞还是太过于明显了,后面的力不从心也十分令人在意。 江雪左文字也就顺势击败他,然后送他过来手入。 只是,这失去力气的原因,值得探究一番。 三日月宗近听完后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今天是近侍,刚刚审神者的分神他并未忽视,若是因为切磋而使她分神并且强制性调走鹤丸国永身上的灵力倒也是有可能的。 这么想着,三日月宗近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个小纸条,可见上面出现一些细碎的痕迹,他沉默了片刻,目光在江雪左文字的身上停顿了一秒,随后叹了一口气。 江雪左文字疑惑,目光恰似无意实则在意地扫了过去,自然是看到了他手上的小纸条,他微皱眉头,随后舒展,这个纸条,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不解,但是并未多问。 “好了,鹤丸君还是不要太(作死)……的好。”药研藤四郎松了一口气,对鹤丸国永这种总是玩闹而变成手合室与手入室常客的存在非常无奈。 大概鹤丸国永便是属于不作死便会死的那种存在吧?! 鹤丸国永从被子上腾起,转头便见三日月宗近手上的纸条,嘴角一抽,凑过去道:“哎呀,居然出现了细痕,果然是因为我吧……” 三日月宗近摇摇头,脸上的笑意并未退去,低声道:“有一定的原因,不过这是迟早的事情,不必为此而担忧。” 鹤丸国永摸摸下巴,思考了一下便放弃了自己算是不错的脑子和思维能力,直接选择愉快地坐在不远处围观。 三日月宗近瞥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翻手将纸条收起,询问江雪左文字,“江雪君,最近在本丸里可还适应?” 江雪左文字点点头表示一切都没有问题。 三日月宗近一笑,“那,以后吃饭的时候,不若来食堂与我们一同食用,可好?” 江雪左文字扑朔着双眼,有些迷茫,原来还有食堂这种存在吗?一直以为都是直接拿回房间食用的,思考了一下,他点点头应下这个建议。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写着写着就睡着了_(:зゝ∠)_ 感谢包戈小天使投的浅水炸弹,么么哒~ 感谢太阁左文字小天使投的营养液,吧唧一口~ 感谢婉君小天使投的地雷,么么哒~ 第8章 008 于是乎,在所有人有些惊喜与意外的目光注视下,当天傍晚,江雪左文字跟随着小夜左文字和宗三左文字一同踏入了食堂的大门。 “嗯?”江雪左文字疑惑地微歪头,并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一群人都盯着自己,而不准备吃饭。 小夜左文字跑到自己的位置旁边,把隔壁的椅子拉开,招呼着江雪,“兄长,这里。” 江雪左文字忽视掉四周有些炽热的目光注视下,慢步走到小夜的身边,颔首,“小夜,你坐吧,我自己来。”说着,抬手将小夜打算拿去帮自己打饭的碗勺拿了过来。 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麻烦弟弟?当然是自食其力啊!江雪左文字拿着碗走进厨房,对烛台切点点头,自己舀了一碗饭,又给宗三和小夜舀了饭,借了一个托盘,端到他们的面前。 “兄长……”宗三左文字连忙抬手接过,脸上带着惊喜,囔囔道,“谢谢。” 小夜左文字随后也点头低声道谢。 左文字一家其乐融融地坐在饭桌边吃饭,四周的各位刀剑男子们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至少江雪左文字并没有排斥这种集体活动,这算是不错的事情了。 本丸里的一家族兄弟的并不少,其中以一期一振与他那一大波的弟弟最为显眼,每一次的吃饭时间也是一期一振最辛苦的时间,纵使有气场两米八的药研藤四郎相助,仍旧累得够呛。 江雪左文字的一缕长发从耳轮滑落眼前,他抬手将其捋至耳后,无意间的一个抬眸,便见眼前这位水色短发的青年忙的连吃饭都赶不上。 他冷清的蓝眸扫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方才发现这长桌的一边完全被一群穿着几乎同款式的短刀们占据,其人数之多令他惊叹。 先前已经从宗三和小夜那里闻知这藤四郎一家的庞大,如今眼见为实,更显惊人。 一期一振无奈地监督自己众多弟弟的吃饭情况,以免让他们玩闹着忘记了这件事情,时不时地提醒,不时伸手夺过他们那些不应出现在饭桌上的物品,看上去倒是累与幸福兼具。 江雪左文字打量了一番对面的“惨状”,再偏头看看自家弟弟的情况。 宗三左文字一如他的外表那般,带着优雅的气息食用着眼前的食物,一举一动都美丽动人。 小夜左文字则拿着勺子,乖巧地一勺一勺地把饭往自己嘴里送,既不挑食,也不玩闹,十分听话。 江雪左文字浅浅地勾起嘴角,嘴边轻轻的弧度显示着他的好心情:果然我的弟弟最好了! 他低头继续食用,烛台切光忠与歌仙兼定的手艺确实非常值得赞扬,江雪左文字食用着斋饭,忽视掉上面的肉食,过不了多久,便食用完毕。 合手,表达自己对此次晚餐的感激之情。 江雪左文字见弟弟们也都吃完了饭,起身便打算回去庭院里,虽然说待在庭院里不是赏花便是发呆,但是可以和弟弟们享受独处的幸福时光,这都是值得的。 三日月宗近见江雪左文字打算离开,抬袖半掩面,一个眼神抛给正在在门边的一期一振,一期一振秒速理解,转身抬手便是一个关门。 三日月宗近浅浅一笑,轻道:“江雪君莫非是有什么急事?若是没有,不若留下来与我们一叙可好?” 江雪左文字看看四周,敛眸,蓝眸中含着一丝疑惑与思考。 这样的阵容,这样的问话,这样的情景,让他不禁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初到本丸的时间。 也是三日月宗近为主导,众人围观,有人守门,而自己做出了抉择,如今又是同样的局面,这又是为何? 若说的是审神者,那么自己与审神者并无过多的交流,除了审神者自己跑来想要送自己御守以外,说起这个,那个御守还被宗三毁掉了。 江雪左文字抬眸瞥了一眼淡定的宗三,重新走回位置,端坐,“请问三日月君有什么事?” 总不会是因为今天早上我把鹤丸国永打了一顿的事情,然后今晚找我算账吧? 三日月宗近摇摇头,“江雪君不必如此拘谨,我们饭后交流事务已是日常活动,只不过江雪君前些日子都在左文字的庭院中食用饭菜,所以没有参加。” 江雪左文字轻瞥向小夜和宗三,得到肯定的点头,便是信了三日月宗近的话,稍微地放轻松一些,面上仍是淡然。 三日月宗近与鹤丸国永交流了一番,确定有人代替自己去盯着审神者,放下了心,伸手将今天下午才拿出来的小纸条再度拿出,放在桌上,供大家查看。 他轻笑一声,面上并无笑意,更多的是冰冷,淡淡地说道:“今天早上,便成了如此。”伴着他的话音落下,众人的讨论声渐起。 江雪左文字转动着念珠,嘴中默念着佛语,并未受到其影响,宗三和小夜见状也冷静下来,安静地待在一边没有参与讨论。 鹤丸国永脸色严肃,看了看四周,确定自己说话的话他们肯定听不到,有些无奈地耸肩,拍拍手,待大家的注意力转移过来后,方才张嘴认真地描述了一番上午发生的事情以及期间自己的异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箱子里的蜗牛”小天使投的地雷,么么哒~ 第9章 009 待鹤丸国永讲述完主要情况,一期一振抬手表示自己有疑问,在三日月宗近颔首后,他皱眉低声道:“简而言之,就是鹤丸在今天手合的时候灵力散失,与此同时,这张纸条也发生了破碎的痕迹?” 三日月宗近点点头,脸上仍旧挂着笑意,摊手,“所以,大家如何看?” 江雪左文字沉默了片刻,还是觉得自己提出疑问比较好,真的是非常麻烦,自己好像是唯一一振新到的刀剑,这里刀剑男子们的练度都是较高的,并且看上去已经来了很长的时间,自己来此的时间太短,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他微微抬起下巴,蓝眸中闪过一丝深色,手指转动念珠的动作微微停顿,终是开口问道:“三日月君,这个纸条……” 三日月宗近抬袖一笑,眼中的弯月带起浅浅的金色波澜,似水汪中倒映着悬挂天际的弯月一般美丽动人,“啊对,江雪君还不清楚这件事情。” 说着,他笑出声来,“哈哈哈……宗三和小夜看起来并没有告诉江雪君有关审神者的事情呢。” 宗三左文字撇过头,不去理会这位笑得魔性的老爷爷,轻声道:“姬君不好。” 江雪左文字秒懂,虽然宗三左文字的话十分简短,但是其中的恨意和厌恶近乎溢于言表,宗三是在告诉自己:姬君不是好人,兄长你不要靠近她。 小狐丸梳理着自己的白色长发,道:“就让小狐告诉你吧,”金眸带着严肃的气息,他认真地说道,“这个纸条是一个封印条,我们将姬君神隐后,可以通过这个判断姬君身上的封印束缚情况。” 江雪左文字有些惊讶,也有所理所应当的感觉。 整个本丸都处于一种即将暗堕的状态,没有真正暗堕大概就是因为他们没有将审神者杀死,所以只是显露出了一部分的暗堕气息。 江雪左文字看了一下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叹了一声,“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 “哈哈哈……江雪君也没有必要这么担心,这个神隐的封印是上任审神者留给我们防身所用,她留下的灵力总有用尽的时刻……”三日月宗近大笑着,对于作为封印状态的象征——纸条出现破碎痕迹并不是非常的在意。 “大不了,杀了便是。”岩融笑着,却是说出了如此血腥的话。 江雪左文字扫了一圈四周,发现他们都是这样的态度,也就只能又是一声叹息,“这个世界还是布满了罪恶……” 言下之意,既然审神者是他们所认定的罪恶,自己不会插手他们的行动。 “甚好,甚好,如此甚好。”三日月宗近很满意江雪左文字做出的这个选择,江雪刚刚来到本丸,又是这一任的审神者锻造出来的,本来对审神者应该有一种亲近感,但是不知为何他的态度相当的平淡,如今不会插手,已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了。 “既然纸条出现了破碎,也就意味着审神者开始挣脱我们的掌控……”次郎太刀摇摇晃晃地从一旁走过,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偶尔对嘴里倒酒,还打了一个嗝。 身旁的太郎太刀只能伸手扶住自己这位有些不听话又爱喝酒的弟弟,让他不至于走着走着拌了脚摔倒在地。 髭切笑着,转头面向身边的膝丸,道:“总而言之,现在只能是加强警备了,对吧,弟弟丸?” 膝丸瞬间炸毛,“我是膝丸啊,兄长,这已经是今天第六次叫错我的名字了!” 髭切点点头,看起来似乎记住了,事实上……他笑了笑,应了一声,“我知道了,弟弟丸。” “是膝丸,兄长……”膝丸无奈扶额,觉得自己兄长的记忆力真的是没救了。 压切长谷部见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点头,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那就由练度最高的加州清光,三日月宗近,鹤丸国永,五虎退,髭切,膝丸,小狐丸,博多藤四郎,岩融来负责近侍这个任务的轮换。” “等等,那我怎么有时间去投资股票赚钱?!”作为本丸的财政大权掌握者博多藤四郎首先提出了异议。 “物吉会帮你盯着股票的。”压切长谷部眼睛都不眨就直接回答了。 “啊?”被点名的物吉茫然脸,看博多藤四郎一脸期待的模样,随之点头表示自己会认真地帮忙的,博多方才松了一口气。 “其他人照常,不必过多在意这件事。”压切长谷部直接决定了事情,“江雪君继续提升练度,药研依旧拜托你负责手入室的工作了。” 江雪左文字和药研藤四郎颔首表示自己知晓了。 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拍手,“那就,散会。” 小夜左文字听他说了这句话,从怀里拿出两个柿子,噔噔噔地跑去找烛台切光忠,希望他可以帮忙做一下柿子的点心。 江雪左文字默默在心里记下这件事情,决定在庭院里多种几棵柿子树,这样子小夜就可以吃到更多的柿子了。 三日月宗近没有那么早就离开,而是笑盈盈地坐在座位上,等待着茶点,这样子他就可以顺便拿去可以看到樱花树的地方品茶时配茶了。 鹤丸国永则是笑眯眯地待在这里,也不知究竟是为何。 三日月宗近沉默了片刻,觉得烛台切光忠把茶点拿出来所需的时间会比较久,想了想,无厘头地问道:“江雪君,你感觉本丸怎么样呢?” 江雪左文字下意识地答道:“艰涩还带着黑暗污秽的气息。” “如此甚好甚好……”三日月宗近突然大笑了起来,不远处的鹤丸国永也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审神者真的不是好人啊_(:зゝ∠)_ 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呢?好伤心啊[哭] 第10章 010 阳光明媚,轻洒在地上,由心而发暖暖的感觉,伴着日常准时的开门声,宗三左文字回眸一笑,百媚俱生,满是灿然。 他微低头,露出白皙的后颈,轻道:“兄长,早上好。” “早。”江雪左文字面无表情地从宗三左文字的身边路过,借着抬袖的动作,掩饰自己难得的一个哈欠。 昨夜再度被梦魔所困扰,未能安然入睡,今早有些困乏也是难免的事情。 江雪左文字还是未曾找寻到自己这三天两夜时不时做奇怪的噩梦的缘由,却已然有些习惯。 神游地走向了食堂,食用了早餐后,江雪左文字方才算是真正地清醒了,迷蒙的脑袋一下更为清明,双眸中的蓝色淡然晕染,未起波澜。 身旁的小夜左文字与宗三左文字相视一眼,忍不住一笑,自家兄长没有完全清醒而有些神游的事情他们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是未曾提醒罢了,自然也是希望兄长可以自然一些,不必在意过多的礼节。 江雪左文字没有注意到自家两个弟弟的小动作,想了想,起身去看看时刻表,这是压切长谷部专门放置在食堂供大家吃完饭可以看到的黑板,上面简洁地标明了一天的事务安排。 目光轻扫上方,数过一个个名字,江雪左文字最终在“内番”区域寻到了自己的名字。 种田啊……江雪左文字思索了片刻,转身向弟弟们颔首,今天小夜左文字和宗三左文字是去另一个本丸进行演练,演练并不会受伤而归,他也就不是非常地担忧,毕竟还有其他的人在,至少可以互相照顾彼此。 “兄长,你的搭档是数珠丸呢。”小夜左文字踮起脚尖,认真地说道。 “数珠丸殿下?”江雪左文字思索了片刻,脑海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位黑灰白拖地渐变长发的男子,似乎也是一位礼佛之人呢。 “江雪君,请多指教。”江雪左文字正在努力地回想起数珠丸恒次的大概样貌,身后便响起来了一个温润的声音。 江雪左文字回首看去,数珠丸恒次正站在自己的身后,一身运动服与手上的佛珠有些不搭配的感觉,双眼禁闭着,让人怀疑他是否可以看得见路,而那最显眼的渐变长发长长地拖在地上,勾了个弯。 “数珠丸殿下。”江雪左文字颔首问好,抬脚与他一并走向房屋之后的田地。 田地广阔无垠,若是只有两个人万万是无法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的,所以细田番是分成两人一个小组来负责其中的一块区域。 江雪左文字浅浅一笑,“挥洒汗水,获得每天的食粮。真是幸福的生活呢。” 他回首对数珠丸恒次道:“那么,数珠丸殿下,如何分工较好?” 数珠丸恒次双手合拢,行一礼,“不若我来挖开坑……” “我负责撒种子。”江雪左文字表示除了出阵杀敌以外的事情自己还是非常愿意全力去做的。 “很高兴,可以帮助到您。”数珠丸恒次轻道。 “嗯?”江雪左文字疑惑地看向他,手里拿着刚刚从歌仙兼定那里拿来的种子,数珠丸殿下是不是说了什么,好像没有听清楚呢。 数珠丸恒次轻摇头,拿起铁锹便开始工作,挖出浅浅的坑,而江雪左文字则跟在他的身后撒种子,顺便把土层覆盖上去。 种子小小的,一掌可以拿起很多,江雪左文字小心地控制着数量,余光扫向一旁认真工作的数珠丸恒次,总有一种……看见了非常认真负责的宗三的感觉。 江雪左文字为自己这个不太对的脑补感到了一丝无奈,收回目光,把注意力都停留在种粮食上面。 粮食,生活之所需品,也就是说。粮食生产得越多,证明大家的需求越大,这个世界一点点地成长,在神明的注视之下,渐渐地富裕,渐渐地愈发幸福…… 江雪左文字思索着。把最后一把种子撒入坑里,起身,抹去掩于刘海之下的额上的汗珠,目光投向无所终的天际,笑道:“只有这种时候,才能相信未来。” 数珠丸恒次一笑,没有反驳他,“仓廪实而知礼节,人们都是这样说的。” “正是如此。”江雪左文字赞许地颔首,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里这个已经空了的种子包装袋,突然想起自家弟弟所钟爱的柿子,若是再种上几棵,也不错。 拒绝去思考腊梅和柿子树在一起的感觉会是什么样的,江雪左文字抬脚就往歌仙兼定所在的方向走去,一般而言,应该是在晾衣服的地方吧? 于是,难得的,江雪左文字出门捕捉了正在晾衣服的歌仙兼定一枚。 歌仙兼定:……? 江雪左文字先是认真地表示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所有的种子都已经被种下,方才委婉地说道:“小夜他……比较喜欢柿子……” 歌仙兼定大概懂得江雪左文字的想法,一看就是弟控江雪左文字打算种柿子树给自家弟弟吃,这有何不可的? 于是他颔首,“那我便去寻找一番吧。” 第11章 011 歌仙兼定当时应下的时候,并未想过自己居然会寻不到柿子树的种子,本应各类树种俱全的仓库之中丝毫不见其身影,这令歌仙兼定有些意外。 他一手有些苦恼地扶额,在仓库里来回走了几遍,脚步有些凌乱,紫色的双眸中溢出困惑的情绪,嘴里还囔囔着:“怎么会找不到?明明记得是在这边的啊……” “歌仙君在找什么?”突然有些沉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了歌仙兼定一跳。 双眸瞪成圆形,歌仙兼定猛的一回头,轻拍胸口,松了一口气,“是大典太殿下啊……” 他自然地打了一声招呼,想起眼前这位虽然已经不是如刚来那般吃住都呆在仓库,但是也是经常跑来仓库这里,算是对这里比较熟悉的了。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歌仙兼定笑问道:“大典太殿下,请问你是否知道仓库里的柿子树种子是放在哪里呢?” 大典太光世看了他一眼,自带着阴郁而强势的气场,让歌仙兼定不自觉地想往后退,克制住自己的冲动,歌仙兼定抬眸看着大典太光世走向了某一角,似乎在搜寻着什么,连忙走过去,“是在这边吗?” 大典太光世颔首,淡淡地说道:“之前小夜和宗三来拿过,好像还剩一点。” “非常感谢。”歌仙兼定手捧着种子,弯腰道谢。 “啧,离我远一点……” 大典太光世话还没说完,就被歌仙兼定发了一张好人卡:“大典太殿下真是个好人,有时间的话来厨房一起试试新甜品吧!” 大典太光世沉默了片刻,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偏过头。 歌仙兼定直接当他答应了,愉快地道别转身去寻江雪左文字。 清风拂面,流花飘过江雪左文字和数珠丸恒次的长发,顺着柔顺的头发散落地上,二人闭着双眸,均转动念珠,口中默念佛法,纵使身上着的衣服是内番服,也难以掩饰他们身上那种不染于尘世的气质。 洁若清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说的大概便是如他们这般吧。 歌仙兼定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捧着那个装着种子的盒子,看着他们那出尘的身影,总觉得就算是四周刚刚耕耘过的田地与就放在他们身边的农具也无法将这两位看上去就要仙去的两位染上一丝尘气。 嘴角一抽,歌仙兼定难免想起了本丸中某位同样信佛的存在,相比之下,那位可真是时时刻刻都在“修行”啊…… 想到这里,他突然瞪大眼睛,以对方在数珠丸恒次来到后不久就带着对方去进行那“可怕”的修行的动作,看起来江雪左文字也难逃浩劫啊! 心里盘算着要去找宗三和小夜叮嘱一番,让他们盯紧江雪,别让他一个不小心在低练度的情况下被拐走。 歌仙兼定在不远处停顿了许久,想了一些有的没的,终是抬脚,慢慢地走向那边。 微微弯腰,歌仙兼定忍住他心中那种“打扰了礼佛之人的佛法”的罪恶感,嘴巴张张合合几下,方才吐出一句话:“江雪君,数珠丸君……” 江雪左文字抬眸,蓝眸宛如湖水般清澈见底,却又波澜不惊,他不过轻轻地扫了一番歌仙兼定,长长的睫毛扫了扫,轻道:“如此便是。” “确实如此。”数珠丸恒次也开口应道,嘴角带着笑意。 歌仙兼定三脸懵逼,哈?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是我错过了什么吗? 没有过多的纠结在这里,歌仙兼定将手心里的盒子放入江雪左文字的手中,“这是本丸里剩下的几颗种子,其他的已经被大家拿去了……”虽说大部分是被你弟弟拿走了,但是这个不好说出来。 “啊,谢谢。”纵使歌仙兼定没有道出后面的话,江雪左文字还是猜出了几分,他的目光在歌仙兼定头上束起的“冲天辫”上停顿了一秒,记得昨晚的梦里对方的发型并不是如此,而是放了下来,长长的那缕头发垂在额前随着他的动作飘动着。 在歌仙兼定脸上大写的问号面前,江雪左文字没有问出疑惑,只是颔首,转身回到自己的庭院,大抵是为了平时更方便吧,他这么想着,也就不在意这种简单的事情。 在庭院寻了一个角落将种子埋进土里,江雪左文字拿着水壶浇着水,眼看着泥土变得湿润,收回,露出一抹浅笑。 不若等未来它们发芽之时再告知宗三和小夜好了,作为一个惊喜,江雪左文字这么想着,决定之后自己趁他们不在的时候来浇水施肥,让它们茁壮成长,这样未来,小夜就会吃我种出来的柿子了! 他这么想着,转身走向游廊,手里拿着几块石子,凭着自己的感觉从指尖击出,只听几声锐响,鹤丸国永所设下的几个陷阱暴露无疑。 江雪左文字暗自吐槽对方的坏癖好,慢悠悠地从其中穿行而过,身形淡定冷静,他安全地到达游廊,抬手推开推拉门,只见其中已然坐了一个人。 红白相见的巫女服,一头黑发披散身后,身上带着一把折扇,泰然自若地端着茶杯品茶,赫然便是二楼据说被封印神隐却又自己突破了一小部分封印的审神者! 作者有话要说:大典太光世是姓大典太吧?有点懵_(:зゝ∠)_ 以下是一则通知: 由于我跑去旅游啦,所以会断更两天,希望7号还能看到可爱的你们QAQ 至于短小的问题,大概等我的齐神那篇完结的时候(也就是这两周吧)就正常了,最近都是十二点半才有时间来码字,再加上我有点懒hhh 感谢“大米”小天使投的地雷,么么哒~ 第12章 012 未曾有所惊慌,江雪左文字沉默了片刻,在转头寻人过来和淡定忽视之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无视。 他迈出脚,足袋踩入房中,并未如往常那般将门合上,而是敞开来,通透的光芒尽情地洒入屋内,晕染着淡淡的光晕。 心里盘算着时间已经接近自家弟弟日常寻自己去吃饭的时候,江雪左文字一脸淡然,自然地从柜中拿出一个新的蒲团,端坐其上。 敛眸,长长的眼睫毛一扫一扫的,他的眼眸中冷淡如江水般波澜不惊,不见一丝波动。 抬手为自己冲泡了一杯茶水,目光便如此地看着徐徐升起的蒸汽,未言半句。 “不奇?”审神者看着他开门后的一举一动,最后定格在他现在似乎有些冥想状态的身形上,低声道,“就不好奇我来找你做什么吗?” 江雪左文字抿了一口茶后,认真地继续看着蒸汽,思维却逐渐发散,直至神游在外。 他对于审神者究竟是什么情况一点都不感兴趣,反正会有三日月殿下他们管着,自己就在一边待着就好了,不去在意,忽视便是。 “不悲不喜,不哀不伤,你非佛,必有情绪动摇之处。”审神者淡淡地说着,抬手,抿了一口茶,但是并未从江雪左文字的表情中看出一丝一毫的波动,似有些不甘心,“你追求这所谓的和平世界,可这本丸之中,你并无法完成你的心愿,不若……永远远离此般纷扰,万物归一。” 江雪左文字微微抬眸,有些疑惑,刚刚自己完全发散心思,简称神游,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刚刚说了什么东西。 眼见审神者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江雪左文字继续发散心神,心里念着希望自家弟弟快点到来,自己就不用这么尴尬地呆在这里发呆了。 在审神者眼里,就是江雪左文字似乎有所波动,但是并不是非常得想要理会自己,自己难得可以逃过一群人的监督,可不是想要这么简单地来喝茶而已。 她藏于袖下的手微动,捏了一个咒,脸色微变,似有些苍白,审神者看着江雪左文字,从他那披散的淡蓝色长发到他身上的内番服,身体四周所散发出来的淡淡气场与自带的出世气质,这些都入了她的双眸中。 她悠悠地叹了一声,起身,探手欲去为江雪左文字捋一下散落肩头的长发。 江雪左文字下意识便是一个抬袖,半掩脸,将她的手挡在身前,余光清扫正放在对面刀架上的本体,觉得自己这一次的内番应该把本体带上才安全,谁会想到会有这种的情况发生。 三日月宗近那边的监督侦查工作不太好啊,既然那不知为何的“封印”已经出现了一丝破碎,为什么还会让审神者跑出来,而且不止一次…… 江雪左文字想起自己第一次出阵的时候,审神者“瞬移”地躲过鹤丸国永他们,塞给了自己一个御守,虽然那个已经被宗三毁掉了,但是也侧面地体现了审神者的能力并没有完全受到制约,而是可以突袭。 弟控之心悄然燃起,他一想到审神者这边情况不定,就更是担忧小夜左文字和宗三左文字,若是弟弟们出事了…… 江雪左文字悄然握紧拳头,他的底线一向来都非常明显,和平也好,战争也好,自己的意愿也好,一切都抵不过自己弟弟们的平安与幸福。 “你也看出来的吧,这里……原来是有一位江雪左文字的,在你被我亲手锻造出来之前。”审神者慢慢地说着,并未错过江雪左文字眼中那一刹那的变化,满意地一笑,“你可是我的初锻刀啊……” 江雪左文字沉默不语,这些事情自己其实早已看出,房中的那些齐备的物品,小夜和宗三的反应,本丸大家的偶尔神情,他自是可以看出上一位自己的一些信息。 抿嘴,他并不想理会审神者,如今提出这一点,这位的想法绝对不是好事! “兄长……”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来寻兄长的时候,难得看到自家兄长的房间竟是开着门,一般情况下江雪都是关着门的,这次却开着门……莫不是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宗三和小夜相视一眼,快步走向江雪左文字的房间,一眼看见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探出想对抬袖掩面的江雪左文字做些什么的审神者。 眼神瞬间凌厉,宗三快步上前直接把自家兄长的本体从刀架上拿下,抛向江雪左文字,要是被审神者掌握了兄长的本体,他的眼睛一暗,神色不清,拔刀直接从侧面对上审神者。 而小夜则在宗三行动的时候飞速跃出,腰间的短刀反手拔出,直接插入两人之间,挡在了江雪左文字的身前,脸上也是一脸严肃。 江雪左文字拿到本体的时候未免放松了一些,毕竟在自己本体处于别人随时可能动手的范围内着实有些危险,他握着刀柄,看着自家弟弟们一脸警惕,而审神者好似一点也不在意一般。 只见审神者将手收回,反手拿出折扇,轻轻一扇,打开,半掩脸,笑道:“啊呀,还真是警惕呢,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呢,连茶水都是我自己带来的呢,财政什么的不在我手里,就这一杯茶水可是我积攒了许久的茶叶,可不能浪费了。”说着,她泰然自若地抬手品茶。 作者有话要说:我旅游回来啦!小天使们,挥舞你们的手让我看看你们吧,好想你们,接下来继续更新啦\(≧▽≦)/ 第13章 013 漆黑的房间中带着潮湿的气息,滴滴答答的声音在其中奏响,听起来有些阴森又怪异,江雪左文字看了看四周,心想:又是这里,算起来是第几次梦了呢? 江雪左文字有些无奈,这个梦境在自己来到本丸以后便已经出现了很多次,每次都一成不变的情况,他嗅到一丝血腥味,微微低头,抬手拉了一下胸前的布料,手腕上金属的锁链被拉扯到,发出了声响,染血的衣服已经辨不清原本的模样,湿漉漉又粘糊糊地令他有些难受,每动一次,都会有伤口被撕裂,痛楚从伤口处传来。 他无力地靠在墙边,浅蓝色的长发上也有红色悄然绽放,江雪左文字抬头望着天花板,阴暗的房内,除了自己不远处的那一盏蜡烛已然不见其他的光源,他探手欲去那蜡烛,却被有一定限度的锁链制约了行动。 随着自己努力伸手的动作,他不禁地痛呼了一声,声音低沉又有些喑哑,无奈地抬袖,将手收回,捂在自己胸口处的那一道长长的伤疤上,一点点染出的血液为本就被染成暗红色的衣衫又一次镀上新的一层色料。 下意识地探手至腰间,摸不到原本想要拿的东西,江雪左文字慢慢地收手,不禁苦笑了一声,这么多次的梦境自己看起来还是没有完全地记住,明明梦里本体早就不在自己身边了。 不知这般的寂静之中过去了多久的时光,脚步声从屋外传来,原本已经闭目养神的江雪左文字抬眸看去,正如之前的梦境那般,一个人打开了房门,只见对方慢步走到自己的面前,垂在身边的手里拿着那振太刀。 太刀的刀鞘已经不知去了何处,但是江雪左文字非常轻易地便认出那是自己的本体,对方拿着太刀,抬手,刀尖点在江雪左文字的胸口处,轻笑了一声,“何必呢,挣扎是没用的,不是吗?” “……”江雪左文字低垂着双眸,并未答话,借着低头的角度,他清楚地看到自己本体的刀刃上遍布的细碎的碎痕,虽然不至于碎刀,但是却是在重伤的程度了。 也对,自己现在这种动一下就会拉扯到身上一堆伤口的情况,怎么看都是重伤的情况。 刀尖慢慢地刺破他的衣服,江雪左文字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本体刺入身体内的感受,没有太多的痛感,大概是麻木了吧?随着太刀在身上滑动着,江雪左文字的身上又添了新的伤口。 对方一笑,另一只没有握刀的手似乎掐了一个符,江雪左文字立刻感觉到了一股力量从锁链逐渐传送了过来,眩晕的感觉逐渐产生,他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在晕厥的最后一刻,他用力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对方的脸,最终全身无力,已经无法支撑自己这样坐着,身体渐渐地滑倒在地上,睫毛颤了颤,蓝色的双眸中失去了光彩,缓缓合上…… 江雪左文字猛地睁眼,有些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一手撑在铺上,慢慢地起身,被子从肩头滑落,他微微低头,蓝色的内番服上干净无尘,轻叹了一声,抬手掩眼,若是没有看错,梦中那个拿着自己本体的那个人便是……审神者。 仅有片刻的惊诧,过没多久他便恢复了面无表情,看上去与往常完全没有区别。 江雪左文字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方才起床收拾睡铺,全部折叠好放回柜中,他合上柜门,轻叹了一声,从另一个柜子里拿出一盒茶叶,将角落里的矮桌搬了过来,动作缓慢而优雅地冲泡着茶水,手里的念珠慢悠悠地捻动着。 “兄长,早安。”早起快步跑来的宗三左文字推门时便是看到这样一副模样,他忍不住一笑,看起来兄长今天的心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呢。 不,其实江雪左文字的内心已经被复杂的感受充满了↑ “早安。”江雪左文字抬眸看了他一眼,轻道,随后仍旧低头看着茶叶在水里沉浮着,最后茶柄立起,不禁一笑,是个好兆头啊。 “兄长今天心情不错?”宗三左文字转身关上门,慢慢地走到江雪左文字的对面,看着他嘴角的那一抹笑意,不禁也跟着一笑。 “不,世界仍旧存在着悲伤。”江雪左文字难得速度飞快地反驳了宗三左文字,可以清楚地看到了宗三的脸上那一抹惊讶,他顿了顿,换了一个话题,“小夜呢?” “啊,今天小夜是近侍,所以去二楼了。”宗三左文字笑道,“兄长不必担忧,小夜不会有事的。” 小夜的实力很好,更是极化后的近满级短刀,自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更何况还有其他的刀剑男子陪着,江雪左文字很是放心,他想了想,小夜不在这里,正是自己询问情况的最好时间,也不用担心如果事实是件残酷而悲伤的故事会伤到小夜的心灵。 他沉默了片刻,看着宗三左文字抬手自己冲泡了一杯茶水并抿上一口,张了张嘴,沉声问道:“宗三,本丸之前是有一振我的对吧?他为什么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米”小天使投的地雷,么么 感谢“夏律”小天使投的营养液,么么 第14章 014 宗三左文字的动作一顿,没有想到自家兄长会问出这样的一句话,联想到昨天审神者刚刚逃出监控而来到江雪左文字这里,他仿佛为江雪这一句问话找到了原因,避开了问题的本身,他选择了询问原因,“是审神者跟兄长说了什么吗?” 江雪左文字微微抬眸,平静无波的蓝眸中映照着宗三左文字现在的模样,微微偏头的动作大概是在躲避自己的目光,脸上却显出了几分愤怒,江雪想到昨天审神者确实是说了一句“这里……原来是有一位江雪左文字的,在你被我亲手锻造出来之前”这样的话,他轻轻地颔首。 宗三左文字轻笑一声,眼中终是也浮现出了几丝怒意,又努力掩饰着,粉色的头发微微飘动,挡住了他的侧颜,“果然是她做的吗?” 江雪左文字觉得自家弟弟应该是想偏了,又不大想要告诉对方自己会知道的真正原因——其实在审神者昨天说出那句话之前,自己就已经从梦境中了解到了这件事情。 大概是一种直觉吧,有一种如果说出去这个原因,弟弟会更加担心愧疚的感觉。 江雪左文字抬袖,轻轻地一声叹息,无奈地直起腰板,伸手放在宗三的头上,在他疑惑地抬头看自己的时候,动作轻柔地抚摸他的头顶,低声道:“我没事,只是想要知道事情的缘由罢了。” 宗三左文字看着眼前探身摸自己头的江雪,沉默着,却在对方要收手的时候,飞速地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彼此都有些惊讶,不过是下意识的动作,但是他并不想要松手,就这样抓着江雪左文字的手,重新放回了自己的头顶,头轻轻地蹭着他的手心。 有些惊诧,江雪左文字的呼吸一屏,从未见过这样的宗三左文字,大概是还有比自己还要年幼的小夜在,他表现出的更多是一种成熟,对练度低的自己,也更多的是照顾,这样子像弟弟一般想要被自己宠爱的模样实在是未曾听闻,也未能见过。 宗三左文字轻蹭着江雪的手心,缓缓地松开握着他的手腕的双手,微微低头,蓝眸中闪动着流光,是满溢的泪水,如同珍珠一般的闪亮,滑落脸颊,无声的哭泣着。 江雪左文字难得的瞪大眼睛,连忙掏出自己的手帕,也顾不上摸头的动作,起身快步走到宗三左文字的身边,轻轻地用手帕拭去他的泪水,轻声道:“宗三,不哭不哭,有事情便和我说吧,我一直都在的……” “兄长……”宗三左文字抿嘴,抬头露出一个笑容,却令江雪左文字越发的心疼。 江雪左文字见他这样,感觉自己的胸口收到了重重的一击,梨花带雨的美人弟弟对自己笑了,他下意识地说道:“宗三你说,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大概这就是弟控重病症患者的病症体现吧↑ 宗三左文字轻摇头,将眼泪擦拭去,抬手握住江雪左文字的手,笑道:“不用的,只要兄长还陪在我们的身边这便足够了。” 江雪左文字眨眨双眸,莫名的有一种受到了欺骗的感觉。 宗三左文字继续说道:“兄长,你想知道的一切里面,只要有我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 江雪左文字眼睛一亮,感觉自己那个噩梦的源头终于可以找到了。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宗三左文字斟酌着语言,最后说道,“我比兄长来的要晚,在我来的时候,本丸里比较多的都是太刀和大太刀,打刀和短刀基本没有,不过小夜倒是已经到了。” 他轻笑了一声,双眼弯起,抬袖半掩脸,“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审神者那种‘欧洲人’血统吧,所以常见的刀剑基本上没有,但是罕见稀有的刀剑却一应俱全,完全没有被落下的。” “审神者?”江雪左文字沉默了片刻,囔囔道,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审神者说自己是她的初锻刀,加之三日月宗近说的话,也就是说,宗三口中的审神者应该是上一任的了。 “是的,我说的审神者是上一任的这个本丸的审神者,她是一个好人,接任了这个被净化过的暗堕本丸,并且锻造出了新的刀剑,担任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却已经达成了全图鉴的成就。”宗三左文字想了想,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随后他便说起了这个本丸的情况,“我知道的也不大清楚,只是大概知道这个本丸原本是一个暗堕本丸,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时之政府想要再度循环利用,保留了几把刀剑,其他的全都刀解,最后就到了审神者的手里?” “说到这个,审神者的事情我不是非常的清楚,她给予了我们很多的自由,短刀和打刀都是大家自己出阵带回来的,我和小夜也是兄长去战场上带回来的呢,而且她还给我们留了很多的钱财,就是不怎么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喜欢去现世玩耍,但是培养了我们的独立性。” 宗三左文字回想了一下,突然一笑,“只是大概知晓审神者的初锻刀就是三日月宗近,当时直接为三日月的美貌所折服,然后就私奔了……咳,不对,是带着三日月去闯荡现世了。” 江雪左文字睁大眼睛,私奔?三日月殿下贵为最美的刀剑,审神者会喜欢对方的容貌倒是挺正常的,但是私奔什么的,他想到三日月宗近那腹黑与天然并存的性格,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居然拐卖审神者,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三日月! ——平时看起来挺稳重的,原来是有叛逆期啊…… 三日月宗近:不,等等,你听我解释,一切不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投的地雷,么么~ 读者“枫翊”,灌溉营养液 读者“漫银”,灌溉营养液 读者“来个桔子”,灌溉营养液 感谢以上小天使们投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15章 015 “不,事实上不是这样的!” 在江雪左文字偷偷八卦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拉开,三日月宗近浅笑着,眼眸内的弯月带着无奈,认真地道出了这一句话。 只见他抬脚向前迈了几步,款款到达他们的身边,微微弯腰,轻道:“那可不叫做‘私奔’,应该叫做闯荡江湖才是。” 江雪左文字面上仍旧淡然处之,心里已然炸开了锅,三日月殿下这算是承认了吧?他真的诱惑了审神者然后私奔……咳,闯荡江湖了! 三日月宗近并没有那种可以看透江雪左文字想法的能力,只是感觉对方好像并不是非常地相信自己的话,也是,就凭自己这般美貌,出现这种事情算是正常的,然而,这件事也亦真亦假,还是道清了较好,以免让人越发误会。 三日月宗近轻轻一笑,抬袖间,微张嘴,道:“其实,当年的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的,虽然确实是有三日月宗近与审神者私奔……闯荡江湖的事情,但是……” 这个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是什么呢? 不是你八卦人的时候,对方听到了这件事情并且出声。 而是…… 你好不容易要听到八卦事件的真相的时候,有人打断了你! 此时承受着三人目光注视的五虎退便是扮演着这样的角色。 五虎退:嘤……我是无辜的,我怎么知道你们刚刚在说这些事情?! “哈哈哈……看起来,今天不宜讲述这番事情啊。”三日月宗近笑道,腰板重新挺直,浅浅的笑意在嘴边散开,“五虎退,有什么事情吗?” 五虎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眨眨眼睛,怀里还抱着一只小老虎,小声地说道:“出征名单出来了,”说着,他拿出了一张纸,“江雪君今天要出征。” “好的……只要不是出征的话。”江雪左文字轻扫了一下衣摆,慢悠悠地起身,“是要到庭院里集合吗?” “是的,请尽快到达庭院,”五虎退点点头,似是鼓起勇气地大声说道,“这一次的出征是江雪君和太郎君,还有博多与物吉。” “好,谢谢。”江雪左文字颔首,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形,目光微微在他身边那一群小老虎身上停顿了两秒,移开。 若是没有记错,五虎退应该是之前被念到名字的监管审神者的刀剑男子之一,也就是说算是本丸里的顶尖战斗力了。 看上去有些唯唯诺诺,实力却是如此强大吗?那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三日月宗近发现了江雪左文字出现的注意力转移,目光在五虎退的身边打转了一圈,明了,暗自记在了心里。 “五虎退可是本丸里资质最老的一位,虽然性格天生有些懦弱,但是却非常可靠的。”三日月宗近说着,在江雪左文字的双眸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讶。 微微挑眉,江雪左文字没有再询问什么,他淡然的颔首,起身,随手便是一拉门,推拉门紧闭,将三日月宗近关在了门外。 “兄长,需要我帮忙吗?”宗三左文字执起梳子,手指穿过江雪左文字那长而密的淡蓝色头发,认真地梳理着。 江雪左文字慢慢地着上狩衣,披上袈裟,腰间配刀,念珠挂在脖上实是黑亮。 “宗三,我走了。”江雪左文字站在门口处踌躇了一下,轻声道。 “兄长,早去早回。”宗三左文字摆摆手,目送江雪左文字离开庭院,眼中偶尔闪动着红色的流光。 脚步微微一顿,江雪左文字疑惑地偏头,站在游廊之上,蓝眸映照着这片蓝天白云,不知是不是错觉,刚刚……好像感觉到了更加艰涩的气息? 他轻皱眉头,将这种感觉甩至脑后,颔首问好,“太郎君,次郎君,你们好。” 次郎太刀挂在太郎太刀的身上,意识似有些不清,他晃了晃手里的那壶酒,嘴里模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太郎太刀忙是扶了他一下,以免他摔倒。 酒鬼一枚呢,这位次郎太刀。 江雪左文字想着,觉得太郎太刀本身体型便巨大,生活中处处比大家多了不少的不便之处,还要照顾一个巨婴级酒鬼,实在是不容易,蓝眸中难得地透出几分怜悯和佩服。 太郎太刀颔首问好,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江雪左文字,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我总觉得眼前这位江雪殿下……好像自己脑补了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码到睡着说的大概便是我了吧_(:зゝ∠)_ 看到小天使评论了“一颗赛艇”,吓了我一跳,昨晚举办的活动,有个参赛作品就叫“一颗赛艇”Σ( ° △ °|||)︴ 读者“文荒中的小眼镜”,灌溉营养液 12018-04-09 09:44:34 读者“太阁左文字”,灌溉营养液 302018-04-09 02:17:48 感谢以上小天使投的营养液 感谢“包戈”小天使投的地雷 第16章 016 太郎太刀扶好自己歪歪倒倒的弟弟,低声道:“我们这次是去镰仓进行远征。” 江雪左文字回忆了一下,确定镰仓是镰仓幕府时期的地方,颔首,“好,只要不是战斗的话……”他的手指搭上刀柄,抿嘴,“我都愿意。” “从远方,给你带来幸运!”身边冒出一个金色短发的少年,他灿烂地笑着,手指遥指天空,道完这句话,偏头对江雪左文字道,“不用担心,我们会平安归来的,就当是一次旅行吧!” “好的。”江雪左文字大概判断出这位便是物吉贞宗了,他的蓝眸中倒映着对方灿烂的笑颜,微微偏头避开他的目光,自己是这个四人远征组合练度最低的一个,还是要多加努力,一起加油才好。 “当然不能够只当做旅行了!”博多藤四郎突然从身后蹦出来,一蹦一跳地跑到庭院内,张开双臂,认真地说道,“要去好好地搜寻资源才可以的,我们可是要为本丸带回来足够的资源以保证之后的各项事务的。”他的眼中闪着精光,“钱什么的,怎么可以少?!” 想到宗三所说的“全本丸最精明的刀剑——博多藤四郎”,江雪左文字默默地把这个评价按在了心底,是否真实还是要经过时间的检验的,不可以只靠一言概论,虽然弟弟所说的都是对的! 弟控觉得弟弟说的话正确是不需要理由的↑ 物吉贞宗一边转动着时空转换器,轻笑了一声,一边认真地和未曾去过那里的江雪左文字介绍着:“室町、镰仓时代是武家支配的时代。在义经死后的阿津贺志山之战,终结奥州征伐结束,镰仓幕府开始。镰仓支配在承久之乱中打破贵族统治时得到巩固,不过元寇入侵使统治力弱化,在元弘之乱,镰仓时代结束,进入室町时代。而我们要去的地方与时代,刚好就是改变镰仓方面尊氏暗杀部队出现的地方,也就是镰仓地区。” 江雪左文字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自己好歹最刚开始还是原北条氏政家臣板部冈江雪的爱刀,这段北条家的历史自己都是知晓的,而且这是北条家没落与灭亡的时期。 他垂眸,睫毛颤了颤,蓝眸中荡起一丝忧愁,口中囔囔道:“战争……讨厌。” 游廊之上,次郎太刀挥着手,向太郎太刀嘱咐着什么,似乎是拜托他从镰仓带些酒品回来,却被太郎太刀一个拍头直接拒绝,妩媚的脸上有些失落。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金光从脚下散开的时候,江雪左文字隐约看到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在游廊深处走过,眨眨眼,眼前被金色所覆盖,随即离开的本丸。 清风徐来,阵阵清凉。 阳光沐浴着大地,清和的天气让人感到一丝心旷神怡,面前大片的粉色,那樱瓣滑落枝头点缀着地面,飘落之际,宛如一朵朵美丽的星花降落世间,随风散去的不只是花瓣,还有那淡淡的清香,令人陶醉。 而在这点点粉色之间,那星点金光越发的显眼,它们聚集在一处的地面上,以圆形为圈,扩散开来,还带起了阵阵骤风,带起翩翩樱舞,金光伴着樱瓣最终消散空中,只余几人站在这一片樱花林内,不知应去向何方。 “啊,天气真好。”博多藤四郎在附近跑了一圈,重新绕了回来,笑道,“这里是一大片的樱花林,应该是哪里的寺庙。” 江雪左文字随手轻扫肩膀上的樱瓣,手里转动的念珠一顿,他微微抬眸,只见这蓝天白云间阳光正当明媚,颔首思索了片刻,他抬脚便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去。 “诶?江雪君?”物吉贞宗见状连忙跟上,一边跟在身后欣赏樱花盛开之景,一边叮嘱着,“绝对不可以去插手历史的事情啊,我们只是来远征的,不是来打乱历史的,如果打乱的话,会有检非违使,到时候我们不一定可以保住你的。” 知晓对方是误会自己想要去阻止北条家的灭亡,毕竟这个四人组里面只有江雪左文字对北条家的事情有所感触,而且这个地方他也比较熟悉,作为队长的物吉贞宗会有所担忧也是正常的。 但是江雪左文字并不打算解释什么,他漫步在樱林之中,脚步未有停歇,鼻尖染上樱瓣的清香,引他轻轻一笑,双眸中点着难得的喜悦光芒,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寺院沿着初濑川,伴山而建。 “这是……长谷寺?”太郎太刀打量了一番寺庙,惊讶地说道,“也对,这个时分,确实是长谷寺樱花开得正茂之时。” 江雪左文字抬袖指向一方,“不若去见晴台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换了一个封面,不知道怎么样_(:3J∠)_ 读者“清研”,灌溉营养液+52018-04-10 14:00:13 读者“太阁左文字”,灌溉营养液+12018-04-10 07:37:04 感谢以上的小天使投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17章 017 依靠初濑山腰而建的曲折长廊踩在脚下,江雪左文字轻轻地抬脚,步上这见不着终点的阶梯,长袖随风荡起,海青的合袖设置让他的袖口内部并未显露出来,袈裟摇动着,伴着他那带着虔诚与慈悲的面庞,一种尊崇之感油然而生。 大抵这就是高僧的魅力吧?物吉贞宗顿了顿,落了半步,看着前方江雪左文字的蓝色身影,四周绿叶间洒落片片光影打上时光的沉沦,他回首向另外两位伙伴招招手,一同跟上。 要说这长谷寺,不仅是那净土的宗寺庙,更是一个充满了美景的地方,无论何时来都可见到一番特殊的景象,春季的樱花之旅,夏季的海景,秋季的紫阳花,冬季的雪景,它也算是这个时间段的世界里面难得的一景吧? 不过那见晴台可以俯瞰城市的景色,还能看到海边,虽然是来远征的,但是可以看看风景也是不错的,抱着这样的心情,他们并没有阻止,相比起江雪左文字选择去阻止历史,看景色自然是更好的。 微风徐来,带走焦躁与闷热,江雪左文字的长发随风散起,眸中淡淡的愁意未能挥去,他抬脚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看即将到达终点的上方,转身,伫立于原地等待身后的三位,大概是彼此都是刀剑男子的缘故,本就身体素质较高,就算是江雪左文字这般低练度都可以气不喘地到达高点,更何况这几位都是几近于满练度的刀剑男子,虽然路上打打闹闹了一番,但还是都速度较快地到达了高处。 如今的长谷部还未曾经历元弘之乱后的衰落以及之后的再度兴起,它仍旧保持着原貌,这后世的观景台也没有建起,但是这个适合观海的位置并未消失,只是等待着人们的挖掘。 江雪左文字站在石上,俯视着这片大地,入目的满是那镰仓时代的最后生机,热闹的街道,巡逻的武士,远处是蔚蓝的海,宛如碧玉一般,在阳光之下闪烁着光彩,海鸥化为几点白色,在那海际翱翔着。 “啊,看起来很棒呢!”博多藤四郎踮着脚尖站在边上,一手半掩在眼上,睁大眼睛看着景色,大笑,“大收获大收获!” “是啊,今天是晴天真是太幸运了,要是起雾便是看不到了。”物吉贞宗叉着腰,点点头。 “美景。”太郎太刀认可地颔首,随后目光转向一边静静呆着的江雪左文字身上,“江雪君也见过这般景象吗?” “江雪斋常带我来此参悟佛道。”江雪左文字颔首,轻道。 “江雪斋?板部冈江雪斋大人吗?”太郎太刀回忆了一下江雪的过往,默默地摘出了其中对江雪影响最大的存在,可不正是这样曾经出家数年、虽然最后还是还俗但是极度热爱和平的北条氏后裔。 默默地想想江雪左文字那开口闭口世界悲伤的话,再联想到江雪斋的性格,物似主人的感觉油然而生,太郎太刀淡淡一笑,因为他的本体较为大,基本上无人可以使用自己,所以常年在神社呆着,他也算是见过了各种各样的人,像他们这般的人也是见过的。 江雪左文字轻轻一笑,“是的。” 难得一见的笑颜,就像是原本的冰原之上突然绽开的傲骨梅花,明媚得宛如星辰。 “世界若是没有战争……那这个世界便会多了更多的幸福。”江雪左文字囔囔道,甩袖转身欲离开,“不是要远征找资源吗?” “咦?难得啊,江雪主动提议行动。”博多藤四郎蹦蹦跳跳地跑到江雪左文字的面前,有些惊讶。 之前说出阵的时候,江雪左文字每次都是一副悲哀愁苦的模样,哪有如今这般积极,看来真的是除了出阵之外的事情都很自然,不会有什么抵触心理。 作为手握本丸财政大权的博多藤四郎摸摸下巴,觉得自己可以去找三日月宗近,让他们多安排江雪左文字来远征,既然他对这件事情不抵触,又可以提高练度,顺便还能收集资源,多好,简直就是一箭三雕。 眼睛一亮,博多藤四郎盯着江雪左文字,一直盯到江雪出现了疑惑。 奇怪,博多怎么一直在看着我,眼睛这么亮……别扑闪眼睛了,就算你长相可爱,也永远比不过小夜的自然卖萌的!江雪左文字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吐槽着,决定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若无其事地抬脚就从他的身边经过。 “嗯?这几位是?” 一个声音在身前传来,江雪左文字情不自禁地停住打算下山的脚步,转动念珠的手一顿,随后以比平常要快的速度转动着,那双平静的蓝眸中含着一丝回忆与惊喜地看向来人。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来者是谁吗?虽然我感觉我写的挺明白的_(:3J∠)_ 感谢“太阁左文字”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么么 第18章 018 物吉贞宗有些疑惑地跟随江雪左文字的动作停顿了下来,好奇地看着江雪露出平时难得一见的表情,纵使是小夜左文字和宗三左文字相伴于身边都未曾表现出来的激动与兴奋。 难道是坏掉了?物吉贞宗想着,不禁一笑,嘛,怎么可能呢? 就在他将这个想法散去的时候,江雪左文字的本体突然颤抖了起来,引来他们的目光。 江雪左文字微抿嘴,将原本表露出来的情感都压制住,重新变为面无表情,也就那双浅蓝色的双眸仍旧有那一分难以散去的神色。 时光在滴滴答答的声响中一步步地远去,过去了很久,又兴许并没有那么久,江雪左文字突然一下子抬脚,在众人措不及防的时候飞速地往后退去,似乎想要躲藏到太郎太刀那高大的身躯之后。 “江雪君,就算你躲在我身后,也无法完全掩饰住你的身体啊。”太郎太刀大概明白了江雪左文字有这样的动作的缘故,之前自家弟弟遇到原主的时候不也难得的出现了与寻常有所不同的举动。 下意识把江雪左文字当做自家弟弟一般,他反手握住江雪的手腕,将他从身后拉了出来,认真地说道:“虽然是原主,但是时光已经逝去,就当做是普通的路人一般去面对便是了,又何必去躲避什么呢?” 江雪左文字抬眸看了认真的太郎太刀一眼,有些无奈,觉得他是把自己当做小孩子面对了,但是总归是想对自己好,也就不说什么了,不过嘛,江雪抬袖半掩脸,这句话总感觉可以拿去跟宗三说呢!等哪天宗三又感慨自己是笼中鸟的时候,我就拿它去开导弟弟! 你永远等不到这一天了↑ 彼此各有所想之时,一名僧人已经慢慢地走上了这片区域,他着一身海青,脸上带着慈悲与未消的笑意,身上明明挂着两把刀剑,却不见丝毫的肃杀之气,更多的是犹如他一般的平和。 江雪左文字的手一颤,忘记还要去抽离开太郎太刀的手,他转头看向来者,口中囔囔道:“江雪斋……” 板部冈江雪斋终于步上了这一片区域,抬眸间,淡淡的笑意未曾减弱半分,“施主安好。” “江雪君……”太郎太刀连忙看向身边的江雪左文字,就生怕他一个激动就直接冲过去了。 博多藤四郎也打量了板部冈江雪斋一番,随后担忧地看向了江雪左文字。 江雪左文字的睫毛颤了颤,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直,抬袖间,他的手肘自然弯曲,蓝色的双眸没有看向板部冈江雪斋,而是双眼下垂,目光看着自己的指尖,轻轻合起双掌,手指并拢,认真地弯腰问好:“师父好。” 板部冈江雪斋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腰间的本体上停顿了两秒,下意识地把目光移到自己佩刀之一,完全是一样的,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沉默了片刻,浅浅一笑,“施主此番必有大机缘。” “机缘已到,弟子已满足。”江雪左文字颔首轻道,趁机从太郎太刀那里把手抽出来,甩袖轻道,“师父,再会。”抬脚就这么地与对方擦肩而过。 “诶?江雪君,等等啊……”博多藤四郎连忙抬脚追上去,在他的身边叽叽喳喳着,“不打算多说什么话吗?这可是非常难得的相会呢,和极化也算是有的一提的。” “不必,缘分已到,无须挂念。”江雪左文字淡淡地说着,蓝发随风荡起,袈裟上染上一抹那天边的红霞。 “咦?你是真的看这么明白,还是……”博多藤四郎眨眨眼睛,笑道,也不在意对方有没有答话,跑了几步对上面的两位招招手。 “师父,抱歉,弟子们先行一步。”物吉贞宗和太郎太刀转头对板部冈江雪斋道别,连忙追上远去的博多和江雪。 “江雪……也长大了呢。”板部冈江雪斋就这样站在高处,看着那四人远去的身影,手指探上腰间的刀剑,最后停在了另一把太刀的身上,“本来还担心他一直没有诞生出来,现在看来,也过得不错呢。” “哪里不错了,分明是有问题的,不过那个家伙估计自己也有所察觉吧……”一个声音在板部冈江雪斋的身边响起,淡淡的身影在他的身边逐渐凝实,“看到主人和我也不知道好好地打声招呼,居然就这样简单地说几句就逃走了,看来以后要好好地教育一番呢。” 作者有话要说:嘛,大家都好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棒棒哒!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又是谁呢? 大米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12 07:49:34 包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12 15:29:25 感谢以上的小天使投的地雷,么么哒 读者“婉君”,灌溉营养液+102018-04-12 09:32:00 读者“太阁左文字”,灌溉营养液+12018-04-12 08:26:00 读者“来个桔子”,灌溉营养液+12018-04-12 07:33:06 感谢以上的小天使投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19章 019 清风抚过江雪左文字的长发,一缕发丝狡猾地飘到身前,他微抬手,将这一缕长发捋至耳后,无意间的向后一瞥,动作微微一顿,眼中包含着那汪清水,淡淡地起了波澜。 双眸中映照着山上那两道身影,除了自己的原主——板部冈江雪斋之外,还有一位男子,那名男子的身影还有些飘忽,一头深蓝色的长发被一条红色的发带随意地束于身后,一缕长发飘散身前,垂至腰间,一身深蓝色的海青外披着那一件袈裟,右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蓝宝石一般的双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江雪左文字。 江雪左文字下意识地身体抖了抖,默默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加快步伐就往下面走去。 “哎呀,真是不乖呢,看到我都不知道要停下来打声招呼……”山上的男子身影在凝实的那一刻,脚下一点,直接几个蹦跳冲下,反手拔刀而出,直向江雪左文字冲来。 博多藤四郎等人只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见前面的江雪左文字反手拔刀就打算抵挡在胸前,身形一晃,被直接打飞出去,身体砸在了山石上,缓缓地落下。 “江雪君!”物吉贞宗一惊,连忙跑过去扶起他,太郎太刀在旁边念起了佛经,希望可以减轻一些他的疼痛,而博多藤四郎麻利地把一件件伤药拿了出来,给江雪左文字明显青了一片的后背上药。 “你是谁?!”物吉贞宗反手拔刀而出,挡在了江雪他们面前,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位笑盈盈的男子,余光瞥见对方手中的刀剑,这是一把比江雪左文字的本体还要长上那么一点的太刀,刻着的刀铭是“正宗”,他想了一下,没想出对方的身份。 再说,一个人类的机动怎么能快到这个程度,绝对是付丧神,可是太刀的机动……默默地回顾了一下对方那快如剪影的速度,简直堪比骑上了小云雀,物吉贞宗的脸一黑,这绝对是自己的黑历史了,即将满级的刀剑居然还保护不了自己的伙伴! 男子没有再做什么,只是微皱着眉头看着上完伤药重新穿好衣服的江雪左文字,轻笑了一声,“没想到你居然弱到了这样的程度,不应该啊,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连战斗的能力都没有锻炼起来?” 江雪左文字扯了一下嘴角,说不清自己此时的感受,只是看着对方,又移了一下眼神,只见刚刚还在围观的板部冈江雪斋已经缓步地走了下来,腰间已然只剩下了一把刀剑,沉默了片刻,最终仿若是认命了一般,垂头,轻道:“主人……师父好。” “师父?!”三人惊诧地转头看向江雪左文字,再看了一眼男子,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个称呼的缘由。 “这才算样嘛。”男子满意地一笑,身形一闪,在江雪左文字的头上便是一摸,揉了揉他的脑袋,“乖。” 就算是太郎太刀都跟着瞪大了眼睛,大抵是因为江雪左文字平时在本丸里看上去是一位弟控忧郁兄长的形象,居然会有这么顺从的时候。 师父这个称呼,难道说他是教授江雪左文字的知识吗?他应该是板部冈江雪斋的刀剑之一,难道是···?! 博多藤四郎睁大了眼睛,抬起手指着男子,颤颤巍巍地说道:“难道你是……江雪正宗?” 男子,江雪正宗一笑,“是的,是我,我家小徒弟拜托你们多照顾了。”说着,拉起江雪左文字好好地看了看,确定他没什么问题,满意地点点头,“没事就好,实力怎么这么弱,我就是轻轻用刀背砍了一下,你居然就飞出去了。” 江雪左文字抬手把他放在自己头上的手甩下去,“我练度比较低,而且,师父你一向来实力都比我强的。”动了动,还能感觉到自己身后的伤口传来的撕裂感,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这样就满足了吗……·” “哈?”江雪正宗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江雪左文字,“你刚刚说了什么?” 身边的物吉贞宗条件反射地抬手就想要捂脸,天啊,左文字一家的悲伤出来了。 “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江雪左文字悠悠一叹,轻摇着头,眼中的神色有几分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江雪正宗,包含着对方不能理解的情感。 江雪正宗:我的徒弟大概是坏掉了吧?这一口悲伤是什么?还有满足又是什么?你解释清楚一点啊,谁把我徒弟教坏的!!! 作者有话要说:太刀江雪正宗是板部冈江雪斋的爱刀之一,长约二尺六寸三分(比江雪左文字长1.49cm),刀铭[正宗],后来也被江雪斋献给了德川家康。 在刀剑乱舞里面他没有被实装,算是我脑洞一开的设定吧…… 感谢“琉璃”小天使投的地雷,么么哒 第20章 020 介于江雪左文字的话着实是让江雪正宗有些惊诧和不解,他沉默了片刻,抬手便是探了一下江雪左文字的额头,微眯起眼,凑了过去,额头抵着额头,更多了几分茫然,最后移开自己的脑袋,深蓝色的双眸中映照着江雪左文字的有些清冷的表情,低声道:“没有发烧啊……” “我才没有发烧!”江雪左文字默默地选择收回自己刚刚还在想着自家师父还是比较靠谱的想法,他抬手推了一下对方的胸口,离远一些,微偏头,扁嘴说道。 “是是是,”江雪正宗笑着,轻轻执起他的手,道,“难得过来,不若一同品一杯茶方才回去吧,想来你们也不急吧?”这么说着,他的余光瞥向了江雪左文字身边的三人,以他的眼神自然看得出来,其实是这三人占主导位置的,虽然对于自家小徒弟居然还需要别人保护这件事有些不爽,但是他还是没有说什么。 江雪左文字下意识地点头,随后意识到这件事情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他又把目光投向了太郎太刀他们。 博多藤四郎还是有些在意于远征的资源的,口中还在囔囔着要把一些材料带回去。 “请放心,这些事情,我们都会帮你们准备的,”江雪正宗和板部冈江雪斋相视一眼,笑道,手揉了揉江雪左文字的头,眼神温柔中带着悲伤,“毕竟,想来我也不能见到这么可爱的长大后的弟弟呢。” 江雪左文字有几分错愕,江雪正宗的这句话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信息,让他忍不住去推敲,最后他张了张嘴,只吐出一句话:“你知道了?” 江雪正宗明媚一笑,不夹半分郁色,“你当我是谁呀,自然是知道的啦,晴明公可是我的好朋友,他早就告诉我了。”伸手摸摸江雪左文字的头,轻声说道,“刀剑,终究也会折断于某一刻,不过是必然的结局,无须为此而悲伤。” “战争……讨厌。”江雪左文字合掌低声道。 江雪正宗无奈地笑了笑,觉得自家小徒弟真的是在后面不知为何长偏了,按照正常的在自己的教导下,肯定不是这样的啊,难道是……他的余光扫了一眼不知他的意思的板部冈江雪斋,既然不是自己影响的,那就是主人影响的了,毕竟主人是比较热爱和平的存在啊。 他摸摸下巴,开始思考起以后各方面隔绝江雪左文字和板部冈江雪斋这个主人之间的相处的可能性。 江雪左文字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只是看着他抬手握住自己的手,非常自然地拉着自己往前走,没有选择挣脱,江雪的眼中含着淡淡的水雾,眨眼间,一滴泪珠悄然滑落脸颊,融入衣衫,寻不着踪迹。 棕色的原木矮桌上一条红色的桌旗横穿其上,左右对称的几个黑色正方形盘中红色的小碟起着点缀,白色的茶碗中是飘气的焙茶,一份和果子端放于其旁,单支花器中水仙与报春花仍旧娇然。 江雪左文字轻轻地捧起茶碗,在嘴边抿上一口,熟悉的滋味充斥着口腔,他面无表情地放下,又持筷食用起和果子,冷冷的表情无法让人发现他心里升起的巨大波澜。 这种熟悉感实在是让他无法避免的想要落泪,纵使自己一直都充当着兄长的职责,但是,从自己诞生到后来与宗三相遇之前,眼前这个人,这位江雪正宗是一手带大了自己堪称父亲的存在,让自己称他一声“师父”,任他摸头调笑也是无伤大雅的。 只是那大阪城的一场火,带走的不只是一期一振和藤四郎们的记忆,还有自己的师父,这位江雪正宗,五郎入道正宗的作品之一,拥有着与其他完全不同的“正宗”雕刻刀铭的他,也在这场大火之中散去了生机,消逝不见。 能再相遇已经是难得之事,如今可以再度品尝到这相隔了几百年的茶水,江雪左文字这一刻突然产生了无所求的感觉。 “说起来,江雪君……江雪正宗,你知道江雪君现在的情况?还有安倍晴明大人,小乌丸大人所在时期的那位精妙绝伦的阴阳师您也认识?”博多藤四郎迫不及待地询问,大概是八卦实在是太重要了,他都顾不上喝上一口茶水,品上一口茶点。 “神与佛啊,不都是那样的存在吗?有何区别呢?纵使我信仰佛祖,并不影响我与神明成为朋友,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是一位神明啊……”江雪正宗轻笑一声,端着茶碗,目光仍旧在江雪左文字身上停留,“现在这个时间,江雪还没有诞生呢,但是他也算是过了很长的时光了,按理来说不应该如今还没有显形,我有些担忧,便去寻了晴明公来看一看他的命星,也便知晓了他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也二十章了呢! 读者“太阁左文字”,灌溉营养液+12018-04-14 04:56:29 读者“太阁左文字”,灌溉营养液+12018-04-13 05:07:31 感谢小天使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21章 021 “这样啊……”博多藤四郎似叹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江雪左文字,无奈地低头开吃。 江雪左文字似乎正沉迷在面前的茶点上,一心一意地品茶,忽视掉他们之间的讨论,突然,他的睫毛颤了颤,微微抬头,目光投在了板部冈江雪斋的腰间的刀剑上,手指微动,也抚上了自己的刀柄,滑过刀鞘上的图纹,江雪抿嘴,没有道什么。 “怎么了吗?”江雪正宗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疑惑。 江雪左文字摇摇头,将和果子吃完后,盯着桌面上的花发起呆来,任江雪正宗抓着自己的手比划着,管他呢,反正以前他也很喜欢这样子做,习惯就好了。 江雪正宗手里摆弄着江雪左文字的手掌,发现他的手掌仅仅比自己小了那么一点点,宽厚而温暖,皮肤白嫩,虽有茧子,但是并不会过于粗糙。 “说起来,你们三位是谁呢?还没有自我介绍过呢,我也想知道小徒弟究竟交了什么朋友呢。”江雪正宗手里还抓着江雪左文字的手,抬起头,扫了一下江雪的三位伙伴,在太郎太刀的身上停顿了一秒,心里吐槽着这把大太刀未免也太大了,之后自然地移开目光。 “啊,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物吉贞宗,虽然无铭,但是带上我逢战必胜,所以德川家康公非常爱惜我。”物吉贞宗笑道,其实自己未来在德川家康那里是会和眼前这一位江雪正宗相遇的,但是彼此之间没有什么交流,所以也不怎么熟悉。 “我是太郎太刀。有如你所见,无论怎样的人都无法使用的大,因此被奉纳在了神社,至今为止有过一位主人。”太郎太刀默默地弯腰鞠躬,认真地说道。 “作为护身刀也好,本身也性能优良的藤四郎短刀很有人气,当时的商人都争相购买作为赠答之用。在他们之中,博多的商人的得到的藤四郎就是我!”博多藤四郎非常兴奋与高昂地介绍着自己。 “这样啊,”江雪正宗思索了一下,“很高兴认识你们。”说完这句话后又陷入了沉默,知道后面才想出要说什么,“我是江雪正宗,五郎入道正宗的作品,我的正宗刀铭虽然与其他的正宗有所不同,但是的确是真品,这一点是无疑的,现在是江雪斋的爱刀,以后的话大概也是那样了……” 他这么说着,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敛眸,看着被自己握在手里的江雪左文字的手,抬手轻凑到他的身边,见他不着痕迹地躲了躲,眼神暗了一下,抬手从海青中拿了一条红色的发绳,手指滑过他的长发,轻轻地在发尾处简单地束起,甚至恶趣味地打了一个与江雪左文字的气质完全不符的蝴蝶结。 “若要说这种事情,喜怒哀乐,生死轮回,皆为劫数,这世间又有什么是逃脱命运的呢?”江雪正宗的手指理着江雪左文字的发尾,轻声说道。 “确实如此,若是这世间可以多几分和平,少几分战争,百姓安居乐业,更是幸事。”板部冈江雪斋大笑道,动作优雅地抿了一口茶水。 江雪正宗瞪了他一眼,肯定是这个家伙教坏了我的小徒弟! 板部冈江雪斋身体一颤,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没找到自己出现这种有些危险的感觉的原因。 几个人静默着,彼此都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谈话,气氛一度静谧。 直到江雪左文字猛地一个转头,长发扬起,惊动了还在把玩他的头发的江雪正宗,江雪正宗收回自己的手,疑惑地抬眸去看他:“怎么了?” 江雪左文字随意地扫了他一眼,没有开口,只是盯着板部冈江雪斋腰间的那把江雪左文字,只见淡淡的光芒在那把江雪的刀鞘上散开来,逐渐在一旁聚起,光点们晃了晃,最后凝成了一道身影。 赫然是小孩子状态的江雪左文字,他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努力抬起,看着比自己高很多的一群“大人”们,双眸眨了眨,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另一个大了许多号的自己身上,忽略掉对方身边的那个深蓝色男子,他迈开小短腿,拖着自己那把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又大又重的本体,一点点地往对方那里挪。 好不容易挪到了对方的前面,又被江雪正宗挡住,小江雪嘟起嘴,生气地鼓起了腮帮,抱着自己的刀柄,又往一边拖了拖,总算是避开了江雪正宗的阻挡。 只见小江雪对着江雪左文字伸出双手,海青的袖子微微向后卷起,酥软的声音从小口中吐出:“我要抱抱~” 作者有话要说:亲,您下单的小江雪已送达,请接(抱)收(他)! 琉璃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4-14 03:00:40 包戈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4-15 01:15:50 减墨如烟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4-15 03:51:05 包戈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4-15 08:43:32 感谢以上的小天使投的地雷,么么哒 读者“八面巷”,灌溉营养液 +2 2018-04-15 09:27:52 读者“来个桔子”,灌溉营养液 +3 2018-04-15 08:34:45 读者“太阁左文字”,灌溉营养液 +1 2018-04-15 02:23:55 感谢以上的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22章 022 江雪左文字瞥了小江雪一眼,见他软软的小脸蛋上满是期待,想想这个家伙就是以前的自己,莫名地有些嫌弃,感觉过去的自己做出这样的表情实在是有些丢脸…… 小江雪见他不理自己,扁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漫上一层水雾,“呜……抱!”仍旧固执地张开双臂,连身旁的本体都不打算去理了,直接抛下,就等着江雪左文字抱起自己。 “哎呀,乖徒弟,来,师父抱你好了。”江雪正宗看了一眼仍旧一脸冷漠的江雪左文字,再看一眼哭兮兮的小江雪,整颗心都要被融化了,忍不住地抬手,想要将小江雪抱进怀里好好地安慰一下。 小江雪扫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往旁边偏了偏,躲开他伸过来的手,“不要你,”摇摇晃晃地往前迈了几步,他身子一歪,趴在了江雪左文字的膝上,抬头,双眼清明地看着他,“大大的,抱抱。” 江雪左文字作为未来的他,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不着痕迹地一抽,这明显就是在装傻卖萌,自己小时候怎么可能这么笨,江雪扫了一眼江雪正宗,再看看其他人,目光停在了板部冈江雪斋的身上,抬袖,指了一下对方,只见小江雪跟着转头看了过去。 江雪左文字淡淡地说道:“那是主人,问好。” “主人好。”小江雪甜甜地叫了一声。 板部冈江雪斋秒速被这一声“主人”净化了内心所有的杂念,他转动着念珠,露出一个慈悲而温和的笑容,“小江雪好呀,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江雪正宗见状,把脸凑过去,认真地说道:“小徒弟,我是江雪正宗哦,是你的师父,所以要说师父好哦!” “哦,乖徒弟。”小江雪一秒钟的黑化,简直就是白切黑一般,成功地戳中了大家的笑点,太郎太刀他们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江雪正宗嘴角一抽,觉得自家徒弟已经不需要诸如于深刻的社会理论——厚黑学一类的熏陶了,这都可以直接“讽刺”自己了,哪里需要这种东西?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再度开口解释:“我的锻造师,也就是父亲,是五郎入道正宗,是你的父亲,左文字的师父,也就是说从辈分上来算,我是你的师傅,所以要叫我师父哦。” 小江雪表示这个人看着真不可靠,贱贱的,还不如听听未来的自己的说法,于是他非常自然地忽视掉了身边的江雪正宗,趴在江雪左文字的膝上,一脸好奇的模样盯着清冷的江雪左文字。 江雪左文字微微颔首,确实,这个家伙说的都是对的,虽然他的性格看上去很不可靠,但是关键时刻还是非常可靠的,而且过去的自己就是他一手带大的,也算是自己的奶爸了。 小江雪作为江雪左文字的过去,自然是可以感知到彼此之间的联系的,虽说是刚刚诞生出来,但是他的灵魂早就在铸造出来的那一刻诞生了,只不过,一直都没有真正的显出作为付丧神的形象罢了,现在因为遇到了未来的自己,而刺激到了他沉睡的灵魂,从而显形。 自诞生之后的所见所闻并不少于任何人,他又由于未来的自己肯定是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也知道很多虽然不可以告诉自己,但是可以隐约提醒自己的事情,所以也是非常信赖对方的。 不然也不至于刚刚出来的时候就先扑到对方的怀里,这样的接触可以让彼此更加确定对方的身份和彼此灵魂上的联系的稳定性。 在成功地稳定了彼此的联系后,小江雪成功地接收到了未来的自己的信号,嗯,虽然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为什么变成了面瘫冷漠的家伙,但是管它呢。 异常的心大,小江雪把这个疑惑抛至脑后,确定完了江雪正宗的身份后,终于“屈身”对他打了一声招呼:“师父好。” “啊啊啊,徒弟弟好可爱,放心,以后师父罩你。”江雪正宗忍不住地伸手摧残一下小江雪的头,嗯,手感真好(笑)。 就在几个人笑着的时候,房内的一角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几把太刀和短刀突然从漩涡中射出,自插地上,刀剑上燃着黑色的烟雾,飘散着,化为六位全身漆黑的刀剑男子。 江雪左文字眼睛睁大了一秒,手一撑,起身,一手扶住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差点摔倒的小江雪,袖子一揽就把他挡到了身后,一把拔出了本体,严阵以待。 太郎太刀猛地站起,飞速地退了几步,把他那把长到基本上没有人可以用的大太刀拔了出来,做出了准备姿势。 物吉贞宗和博多藤四郎也飞速拔刀而出,向前几步,挡在了最前方,两人的眉目间满是严肃:“检非违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这里又没有通关的王点之类的,也没有被标记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这群萌物控,快接受制裁吧! 江雪正宗(拔出本体):胆敢对我宝贝徒弟弟起歪心思?杀无赦! 小江雪(想要学师父拔出本体却绊到脚一下子摔在地上):只要大江雪抱,才不给你们抱╭(╯^╰)╮ 读者“风华无双”,灌溉营养液 +2 2018-04-16 19:01:21 读者“风华无双”,灌溉营养液 +2 2018-04-16 19:00:23 读者“包戈”,灌溉营养液+1 2018-04-16 12:52:58 读者“花咲き乱れ”,灌溉营养液+52018-04-16 12:24:22 读者“时雨”,灌溉营养液+12018-04-16 09:29:43 读者“琉璃”,灌溉营养液+52018-04-16 02:56:26 读者“琉璃”,灌溉营养液+52018-04-16 02:56:02 感谢以上的小天使投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23章 023 检非违使拔刀便直接冲了过来,由于江雪左文字他们队伍之中的四人中有三个都是临近于满级的存在,所以相对的检非违使的实力无限的增长了。 来不及思考检非违使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博多藤四郎脚下一点,挥舞着本体与敌方的短刀直接对上:“日本商人~” “哈?他为什么要说日本商人?”江雪正宗奇怪地扫了一眼博多藤四郎,之后转头便看到江雪左文字往后退了几步,正在努力地抵挡着眼前这把肋差检非违使的攻击,他看了一眼正打算起身帮忙却因为手里的刀剑都不在而有些茫然的板部冈江雪斋,轻叹了一声,扯着他往内间走。 “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大概无可救药了吧?”江雪左文字的脸上已然出现了几道划痕,红色的血液从伤口中渗出,他咬紧牙关,脸上已分不清神色。 虽然因为对方巨大的力道而震得身体在颤抖,但是江雪左文字仍旧用手紧紧地握着刀柄,架在前方,将肋差劈下的一击挡住,他的身体随着对方的力道向后退了几步,最后固定住,因为他的身后还有小江雪,绝对不可以就这样退步! 小江雪揪着他的衣角,探出个头看着眼前一片混乱的战局,轻叹了一声,神色倒是把江雪左文字的悲哀学了八分,“世界充满了悲伤……·大概是无可救药了吧?”战况较为麻烦,没有人去在意他现在竟是学了江雪左文字的话。 榻榻米上混战一片,原本端放的矮桌已然倾斜,跪坐的坐垫已不知去向,墙壁上也因为战斗而出现了不少的刀痕,深深浅浅的,看不清原本的素雅。 江雪左文字喘了一口气,抿嘴道:“既然没有退让的意思的话。”说着,力道加大,竟是将对方的肋差往后推了几步。 小江雪见状,哒哒哒地跑到自己的本体旁边,小手握住刀柄,用力地把它拔了出来,长呼了几口气,用力想要举起来,认真地跟着江雪左文字说道:“既然……没有退让的意思的话。” 原本江雪左文字道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惆怅而悲伤,带着深深的叹息之意,从小江雪这本身作为小孩子的酥软声音道出倒是多了几分天真可爱,没了那一份愁意。 “通往和睦的道路……没有吗……”江雪左文字双眸中带着悲伤,深邃似井,难以辨清他眼底的神色,只见他微微地向前迈出一步,一刀挥去,将对手逼退几步,竟是以低练度造成了一些伤害。 “通往和睦的道路……没有吗……”小江雪也跟着歪歪斜斜地举起了比他的身体还要更大的本体,一刀挥去,刀气散开,也打在了一把敌方短刀身上,可惜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物吉一跃而起,身体在空中转了一圈,一刀刺入那把短刀的胸口处,“幸运,一直在这里!”敌方短刀应声消失不见。 “这就是最佳投资时期!”博多藤四郎也腾身而起,一刀劈下,伴着太郎太刀的会心一击一起击杀一把敌方太刀。 江雪左文字向后退了几步,身上的衣服已然有些破碎,他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担忧自己的小江雪,随手一推,让他往后再退上几步,手擦拭去嘴角的血迹,轻笑了一声,“无论到哪里都会继续渴求鲜血吗……” 面前的黑色漩涡仍旧在向外吐出一把把刀剑,逐渐形成了更多的检非违使,不,或者说,时间溯行军也在此处出现了。 “哦呀呀,伤害我的宝贝徒弟可是不可以的哦。”江雪正宗眯起眼睛,将板部冈江雪斋安置好之后抬手将小江雪抱起来,塞进江雪斋的怀里,随后掏出一条手帕扔向江雪左文字,持着本体挡在了他们的身前。 他的脸色有些黑,尤其是打量了一番江雪左文字之后,脸上的怒意更深,看向检非违使的时候这怒气简直是要化为怒火将他们燃烧殆尽。 “喜怒哀惧,皆为劫数!”只见江雪正宗反手拔刀,刀锋在透窗而入的阳光的照耀下闪烁起银光,他的深蓝眸中不见一丝神色,冷静地令人心惊,嘴角微微挑起,反手便是一挥,一道刀气直接冲出,扬起一道巨大的波纹,眼前的数位敌军直接被拦腰截断,化为灰烬。 伴着这道刀气,那门也随之破碎飞出,最后砸在了庭院的远处,墙壁上也出现了数道裂痕。 板部冈江雪斋从内间走出来,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干笑了几声:“哈哈,好像又要重修房子了。”之后他瞥了一眼若无其事收刀并且过来把小江雪抱走的江雪正宗,语气中有些无奈,“你什么时候收敛一下啊,这样子我总是要赔偿,每次都要修补房子很麻烦的,万一引起了大家的不满……” “是是是,我知道,又是什么热爱和平,远离战争对吧?”江雪正宗敷衍地应着他的话,抬手拿出一块小手帕,给小江雪擦脸。 “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小江雪轻叹了一声,乖乖地抬头,让他擦拭掉自己脸上的那些染上的尘土。 作者有话要说:牙牙学语的小江雪_(:3J∠)_ 听cp的话试着分了一下大段,会不会更清楚呢? 读者“吸走所有人的欧气”,灌溉营养液 +10 2018-04-17 17:47:11 读者“包戈”,灌溉营养液 +1 2018-04-17 12:24:09 读者“太阁左文字”,灌溉营养液 +1 2018-04-17 09:40:11 读者“太阁左文字”,灌溉营养液 +1 2018-04-17 08:02:31 读者“琉璃”,灌溉营养液 +20 2018-04-17 02:15:35 感谢以上的小天使投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24章 024 江雪正宗给小江雪擦脸的动作一顿,沉默地看了江雪左文字一眼,再看看乖巧的小江雪,秒懂,莫不沉声地擦完脸后,他随手将手帕丢进板部冈江雪斋的怀里,起身,一手拍在了江雪左文字面前的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茶杯一跳,茶水倾斜,洒出几滴。 江雪左文字慢吞吞地抬头,双眸中不夹一丝情绪,手一抬,将茶杯拿住,轻抬起抿了一口。 “你这么教坏自己真的可以吗?!”江雪正宗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茶杯,忽视掉对方眼中难得闪过的委屈,叫道,手指向了小江雪,“你要是学坏了怎么办!” 江雪左文字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茶杯,在看看自己空空的手,莫名的觉得有那么一丝委屈:我还不容易见你一面,你居然还连一杯茶都不给我喝。 小江雪哒哒哒地踩着木屐跑到了江雪左文字的身边,两个人一起睁着那双清澈见底的淡蓝色双眸看着江雪正宗,脸上是一致的无辜。 江雪正宗偏过头,觉得自己实在是无法抵挡宝贝徒弟x2的威力。 你的师傅受到1000000点攻击并阵亡↑ 江雪左文字见江雪正宗偏过头不理自己和小江雪,觉得对方可能是不想见他们,也就是……嫌弃自己了! 默默地起身,江雪左文字牵着小江雪走到了墙角处,伸手,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两根木棍,其中一根塞进了小江雪的手里,扫了一眼身后无动于衷的江雪正宗,小声地说道:“只要战斗,就一定会有一方沉浸在悲伤之中。” 小江雪看了一眼江雪正宗,再看一眼画圈的江雪左文字,觉得未来的自己身上都散发出了阴郁的气息,把这个角落衬得越发的阴暗。 他的神色有些暗淡,现在的自己仍旧是如此的乐观开朗,而未来的自己却是如此的哀愁悲伤,是未来发生了什么吗? 他思索着,和他一起跪在角落一起画圈圈,硬是让这阴郁的角落多加了几分暗色。 江雪正宗听见好像没有什么反应,有些茫然地看着身边这几个家伙都露出了惊呆的表情,有些嫌弃地回头,下一秒,嘴也和他们一样张得大大的,只见江雪左文字和小江雪一起端坐在角落处,都是一脸悲伤地画圈。 莫名地想到了“画个圈圈诅咒你”,江雪正宗不愿意承认自家徒弟是这么蠢萌的存在,咳嗽了两声,装作勉为其难的语气,“好吧,快回来吧,我们还要吃饭呢。” 江雪正宗瞄着那边,轻轻一笑,觉得他们这个样子也蛮可爱的,如果不要有那么颓废的背景就更好了。 “不了,”江雪左文字慢慢地起身,嘴角没有任何的笑意,只是淡淡的抬手摸了摸小江雪的头,轻道,“因我的任性而来此与你们相遇,甚至让一个时代出现两个我本身就是不对的,检非违使也是因此而来,若是再呆下去更是不好。” 他微微抬头,嘴角挑起,露出一抹由心而发的笑意,“虽然师父你早已知晓了很多事情,但是我更希望您可以有一个快乐的生活呢,纵使是……战争这般的事情,若是无法避免,则去面对吧!” 这大概是他们在见到江雪左文字后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只是江雪正宗,还有本丸的太郎太刀他们,也因此而惊讶。 江雪左文字收起笑颜,看着已经没了门扉的门外,低声道:“我还有弟弟们要陪伴,他们等我很久了……所以我要尽快回去,让他们放心,不要担心……”我不会和梦里那般消失不见,所以不想要看到他们悲伤与担忧的表情。 “呦西,好!那就去找资源吧!”博多藤四郎猛地站起,挥舞起手臂,笑道。 江雪左文字点点头,随后看向了其他人,见他们也认可地站起身来,便低头再度摸了摸小江雪的头,轻道:“无论未来如何,你要记住,你的身边不只是你一个人,你还要背负着师父,弟弟们的未来……” 最后一句话轻到几乎听不见,小江雪有些茫然,但是江雪左文字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走向了门口,手半扶着门沿,道:“那么,以后……不再见。” 太郎太刀和物吉贞宗相视一眼,确定江雪左文字真的是打算现在离开了,所以也向江雪正宗和板部冈江雪斋道谢,转身跟在了江雪左文字的身后。 至于博多藤四郎?他早已跑到庭院看着送过来的那些资源垂涎欲滴的模样,仿佛那些就是他的食物,嘛……也没错,精神食粮。 江雪正宗随手将小江雪揽进怀里,看着江雪左文字离去的身影,低声道:“不再见?那可不一定。” 他轻笑了一声,将小江雪举起来,“好啦,以后我们三个一起过日子啦!” 小江雪:哼,笑得好蠢,不想理你。 作者有话要说:您的小江雪已下台,请期待以后再见_(:3J∠)_ 读者“来个桔子”,灌溉营养液 12018-04-18 07:44:32 读者“太阁左文字”,灌溉营养液 12018-04-18 02:33:46 感谢以上的小天使投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25章 025 白色的鸟儿挥舞着双翼,扑朔间穿越茂密的树冠,直冲云霄。 天地间蓝与绿格外的分明,天际的一抹红色显目,染了那红霞与那轮半日,绿色的山坡绵延不绝,阴阳分割,阳光倾洒的地方浅浅地扑到山坡之上,温暖与清凉交织。 江雪左文字反手挡住从叶间洒落的光影,清淡的蓝眸中映射着这密林的寂静与安宁,他轻轻地抬脚,脚下发出“吱呀”的声音,是枯枝落叶断碎的声响。 时光在这个森林中轻轻地流淌而过,留下的痕迹一点点地被掩盖,就如时光在生活中的痕迹一般,作为付丧神的他们经历了太多,一切都是如此,一点点地掩埋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江雪左文字轻叹了一声,手搭在刀柄之上,看着眼前这条蜿蜒的小道,或者说,被不少人走过而导致植被有些稀疏的区域,与身边的博多藤四郎相视一眼。 他们的背上都背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这一次远征所得到的资源,本来应该就此归去,但是药研来之前拜托他们到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本丸所需的药品。 毕竟本丸的开销还是有些大的,供应了这么多的刀剑男子,就算是有博多和物吉把控着财政,仍旧避免不了有些匮乏,若是可以在远征中带回更多的资源,那就更好了。 由于来的敌方所属与纪伊半岛,离伊豆七岛倒是较为接近,他们便选择了便装坐船只前往了伊豆七岛中最近的岛屿。 要说这伊豆七岛最有名的就属明日叶了,明日叶也正是江雪左文字他们此行的目的。 纵使带回去本丸里用不上,也可以交给博多藤四郎拿去网上售卖,一定可以为本丸增添新的资金的。 太郎太刀有些艰难地在森林中前行着,身形较大的他在走这些狭窄的敌方着实有些痛苦,时不时得衣物被树枝挂到,还有走着走着就会带走一个鸟窝什么的,都让他有些苦不堪言。 苦笑了两声,太郎太刀默默地把头顶上的那一窝鸟窝重新放回了树枝上,打量了一番这片森林内部,有些无奈,明明明日叶可以在市场上直接购买,但是博多藤四郎坚持要自己采摘。 他一边叹息着,一边随手从灌木丛中找出一些较为常见的药草,摘下扔进身后的篮子里。 博多藤四郎回过头盯着太郎太刀,摸摸下巴,口里囔囔道:“总感觉你在说我的坏话……” 太郎太刀一愣,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似乎非常的纯良,心里暗叹短刀的侦查能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尤其是极化短刀,都到达了直觉了吗? 物吉贞宗挂着笑颜,用他那超乎众人的直觉给大家指路,一路上成功地避开了猛兽,也找到了很多森林里的珍宝,过没多久,大家身后的篮子已然满当当的,收获丰富。 物吉贞宗见状,一拍手,笑道:“好啦,既然收集的差不多,那我们就去摘明日叶吧!” 说着,他的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江雪左文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刚刚他们一路走来的方向。 额上忍不住地滑下了几道黑线,江雪左文字瞥了一眼笑得灿烂的物吉贞宗,莫名地升起了一丝危机感,或者说深深的担忧: ——本丸良心之一的物吉贞宗也堕落了。 ——昔日的小天使已经变成白切黑! ——整个本丸看起来没有几个纯良的存在了,我要怎么在这个本丸生活下来? ——要不要去找找一本厚黑学之类的来看看? 江雪左文字咳嗽了一声,假装什么都没想的样子,在物吉贞宗疑惑的目光注视下,调整了一下肩上的背带,让自己可以背篮子背的更舒服一些,默默抬脚就往那个方向走。 物吉贞宗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对方脑子里应该是想了什么东西才对,究竟是什么呢? 他摸摸下巴,把这个疑惑抛至脑后,紧跟其后,一边指点着行走的方向。 嘛,我就不在意这个问题了,反正直觉告诉我不是什么比较重要的问题,我的直觉是不会出错的。 博多藤四郎盯着太郎太刀身后那个最大的篮子,里面的资源和药草已经把它填的满满当当,这令博多的眼睛发亮,散发着让人不禁往后退几步的垂涎目光。 太郎太刀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着,虽然一直以来都是作为神社所供奉的刀剑,但是他还是知晓很多知识的,尤其是在这种寻找东西的地方也是非常靠得住的,当然,如果不是在这种充满了限制的森林就更好了。 对于博多藤四郎的目光,他直接选择了忽视,他和博多的合作又不是第一次,早已习惯了对方这种盯着资源就差流口水的目光。 所以他很淡然地随手摘下几个果子分给大家一起食用,在江雪左文字的注视之下微微偏头,一个问号冒出头。 江雪左文字咽下了口中的疑惑,总感觉只有自己是正常人了,就连太郎太刀也是个被污染了的腹黑存在啊! 用手帕擦拭了一下果子的表面,张嘴就咬了一口,嗯,脆甜脆甜的,非常符合自己的喜好,而且渗出的汁水滋润了有些干渴的喉咙,倒是令他放松了几分。 他们往回走了一段路,总算是回到了原来的上岸之处,脚下细致的沙子被踩踏着,显出一个个颜色较深的脚印,在不远处的高地上,一片明日叶随风摇荡着。 江雪左文字他们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攀爬而上,江雪左文字站在这下方,抬眸看着那三道于斜面上攀爬的身影,轻轻地挑起嘴角,脚向后一划,就打算跟着他们一起攀爬。 一条在阳光的注射下闪烁着银光的透亮锁链悄然顺着沙滩向他而来,缠上他的脚踝。 江雪左文字只觉脚踝处一凉,没有多想,脚下一点就打算跃出,不想被东西直接拉扯到,摔倒在沙滩之上。 眼前的寄居蟹从螺贝中慢悠悠地爬出来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海水随着风而起浪,悄然漫过他的身体,随后又退下。 江雪左文字沉默了片刻,慢慢地从沙滩上站起,随手扫去脸上粘上的沙粒,又挥了挥长袖与衣服,将一些沙粒都扫去。 低头,只见一条锁链缠在自己的脚踝之上,一直连到了海中。 抬脚扯了扯,没有办法动弹,反手拔刀而出,银光在刀锋处闪烁着,一刀划下,不见锁链伤到分毫。 茫然与疑惑交错着,江雪左文字抬眸看了一眼已经爬上了高处的伙伴们,对他们挥挥手,示意自己待会才跟着上去,随后低头循着这锁链的方向,看了一眼蓝汪汪的海水,弯腰抓住锁链,用力一拽,一个粉色的巨大贝壳从海中腾飞而起。 伴着震惊的表情,江雪左文字眼见着这个粉色的贝壳在空中飞了一段距离后落在了自己的不远处,脚踝上的锁链的的确确是连接着这个贝壳的。 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拉个锁链可以得到一个巨大扇贝的江雪左文字思索了一下,持刀慢慢地走过去。 作为付丧神,该有的知识他还是有的,这么大的扇贝会出现本就不正常,还会连接着莫名其妙的锁链,说不定是成精了,更何况自己刚刚还听到了一声惊呼,不要告诉自己那一声女孩子的惊呼是假的! 待到他走到这个巨大贝壳的前方,相隔仅有三步之远的时候,贝壳似乎颤了颤,江雪左文字沉默地将本体持于面前,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贝壳,没有再接近半分。 贝壳颤了颤,最后打开了一道缝。 江雪左文字眼看着一双有些俏皮的眼睛透过这条缝观察着外面的世界,明显是看到了自己,对方受到了惊吓,又把贝壳合了起来。 又等了一会儿,贝壳方才再度开启。 只见一名着一身粉色和服的人鱼妹纸坐在贝壳中,她的手中持着一把折扇,随着贝壳的打开,这个贝壳原本光滑的外观也随之改变,出现了一枝较为粗壮的樱花树树枝,纷纷樱瓣洒落,她的鱼尾也随之摇摆着。 江雪左文字在她的身上停顿了一秒,随后注意力就停在了她手中的那一根锁链上面。 别开玩笑了,这不就是缠在我脚上的锁链吗?! 人鱼妹纸看了一眼大海,再看一眼江雪左文字,突然一拉锁链,大声地冲着海洋叫道:“别追了!这就是我选的丈夫!” 江雪左文字未问出口的话瞬间被噎回了喉咙深处。 ——海边走一遭就多了一个妻子。 ——新的寻夫方式:锁链直接绑人! ——节操不保,究竟是谁诬蔑我! ——人鱼妹纸请你看清楚一点,一刀一人鱼种族不同,是不可以结合的!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呢,你们开心吗?日三千还有五天时间_(:3J∠)_ 感谢“太阁左文字”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么么 第26章 026 江雪左文字沉默了片刻,终于决定开口的时候,从海底里喷涌而出的一束水柱将他浇了个正着,只见一名男子从水柱上方慢悠悠地走了下来。 那悬空而行的脚步有些悠然,不见分毫的焦急,男子摇动着自己的扇子,他一头白发在身后披散着,堪到腰间,一根红色的龙角从额角冒出,几分显眼,那一身蓝色调为主的服饰中少了左手的衣物,露出了他结实的身板,只见男子悠然而下,最后落在了两人之间。 他轻轻地扇动了一下扇子,手上一拍,收起扇子,直接忽视江雪左文字,转头面向那贝壳中的人鱼女孩,道:“你确定,若是当我的妻子的话,这海底的万物皆归你所有。” “我我我……才不要呢!我要去找我的主人!”人鱼女孩顿了一下,有些惊慌地说着,扯着锁链,折扇一合,在江雪左文字不好的预感之下,扇尖指向了他,“他说他要带我去找主人的!” 男子随意地扫了一眼江雪左文字,有些嫌弃地收回目光,将声音放得温和一些,轻声道:“我也可以陪你去找呀。” 人鱼女孩迟疑了一下,还是有些坚定地摇了摇头。 男子嘴角一抽,回首看向了江雪左文字,从上到下好好地打量了一番,眼中显出了几分嫌弃,折扇随意地点了点他,再度转头看向了人鱼女孩,皱起眉头,沉稳的声音中透着几分疑惑,“你确定要找这一位僧人?一看就不像是个靠谱的存在,”他这么说着,还若有其事地点点头,“而且,这个家伙还是个面部肌肉衰退的,连表情都是面无表情的状态。” 他这么说着,突然挑眉,双眼中带上几分惊讶,向江雪左文字走近了几步,“这种肃杀之气,你是付丧神?刀剑付丧神?” 人鱼女孩闻言,有些惊讶地看向了江雪左文字,扇面半掩脸,“刀剑付丧神?就是传说中从刀剑中诞生的物品神灵?” “对神灵还是保持一下敬重之心比较好。”男子身形一闪,折扇一敲人鱼女孩的头,“你确定要和一个刀剑付丧神一起?真不怕被对方直接切成了鱼片?” 江雪左文字保持着漠然,脸上显不出半分其他的神色,只是内心早就起了巨大的波澜。 喂喂喂,你给我解释一下看起来就不可靠是什么东西?我哪里不可靠了!我好歹还是一位有着两个可爱弟弟要养的欧尼酱呢! 而且,你是不是对我这个刀剑付丧神有什么误解,谁会没事拿我这种太刀来切鱼生啊!我是用来上战场的……虽然我不喜欢战争。 他偏了偏头,有些无奈地想着,要不是脚上那个锁链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砍不断,自己早就走了,本来就决定好采摘完明日叶就走人的,结果耽搁了这么久。 男子可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仍旧在努力地劝说人鱼女孩,“一刀一人鱼种族不同,不能谈恋爱的!” 人鱼女孩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想吃他这一套,摇摇头,将一缕棕发捋至耳后,随后目光瞄向了江雪左文字,“可是我们是真爱啊!”给他使劲使眼神。 江雪左文字和男子同时产生了哑然的感觉:你当我们瞎呀,刚刚不是你自己突然把锁链抛出来绑了我(这家伙),会有现在这么多事情?! 但是这句话男子怎么可能会说出口,他只能无奈地顺着人鱼女孩的意思回头看向了江雪左文字,一个威胁的眼神扔了过去:你自己看着办。 江雪左文字在脑中脑补了一句“是生是死看你的回答了”,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蓝发披散肩头,滑落胸前,轻轻地扫过他的脸颊,睫毛颤了颤,在心中默哀了一下自己经过了几次出阵和出征后仍旧低级的练度,乖巧地表示:“不是真爱,我不认识这位施主。” 说着,双手合拢,认真地行了一个礼。 男子满意地回头,而人鱼女孩表示这个男的简直就是个榆木脑袋! “总而言之,赶紧放了他,和我回去吧!”男子伸手握住女孩的手腕,认真地说着。 人鱼女孩抬眸,不经意间与他的那双真挚蓝眸对视,脸上浮现一抹红晕,似有些害羞,但是手上就是不肯放开。 “我不喜欢你的宫殿!”人鱼女孩把手从他的手里挣脱开来,微偏头,低声道,“我……我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外面很危险的,而且我也可以陪你去的呀。”男子嘴角一抽,觉得这种柔和手段是没有效果了,于是他没有再顾忌什么,手一抬,一个水球在手心凝聚而成。 在人鱼女孩有些惊慌的目光注视下,他一个水球丢向了江雪左文字。 下意识地举刀劈向攻过来的水球的江雪左文字被淋了个正着,一身湿透,海青与内衫贴在身上,隐隐透出肌理。 脚下的地面出现了震动,江雪左文字疑惑地低头,只见脚下的地面破开,一束水柱直冲而上,将他击至空中,巨大的冲力带来的伤害尤其大,腾空时,他尽量地转身,不让自己背朝地地落下,勉强半蹲式落地。 一口血腥在口中含着,江雪左文字手撑着插地的本体,一手捂在胸口处,猛然咳嗽了两声,一丝血迹沿着嘴角滑落。 江雪左文字,中伤! “咳咳……”江雪左文字口中吐出一口血腥,染红了这一片湿润的沙地,他轻轻地抬手,抹去嘴角的血痕,眼中有些茫然,囔囔道,“□□受伤的痛苦什么的……和心中的痛苦比起来……!” “快离开那里!”人鱼女孩叫着,她手上的锁链垂在一边,尽头处早已在攻击的巨大冲力下断裂破开,身子向前探去,似乎打算出手,却被男子拦住,只能悲伤地看着那边的情况。 江雪左文字双眸中神色有些暗淡,茫然地看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嘴皮动了动,似乎想要说出什么话,又是一次破沙而出的巨大水柱将他直接冲上天空。 已经难以抵御,江雪左文字有些无力,仍旧死死地握着刀柄,本体不可丢!绝对不可以丢! 刀刃上一点点地碎裂痕迹逐渐地扩大,有些密集,崩下的几块碎片随着水珠溅洒至四周。 江雪左文字被巨力冲击上空后又直接下落,他的眼神有些迷蒙,手指动了动,却已经无力握紧双拳,胸口与背后染红的一片,袈裟上犹似火烧一般的,满眼都是红色。 他觉得时光好像有些缓慢,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缓缓地落地,侧倒于沙地上,一片血红与沙子的黄色相交织,血液蔓延与海水相融。 嘴角滑落的血丝江雪左文字已无力去顾及,睫毛颤了颤,一滴血珠滑落,点在沙地之上,形成一个小小的红色水汪,身上的佛珠的绳子断裂,佛珠染血洒了一地。 江雪左文字,重伤! 入眼是大片的红色,采摘明日叶的物吉贞宗无意间地往下面一瞥,本想看看江雪左文字的情况,未曾想到看到的竟会是这样的场景,震惊地睁大眼睛,惊呼他的名字,直接将采摘药草这件事情放在了一边,脚下一转,转头直接从这斜坡上奔下。 太郎太刀和博多藤四郎也听到了物吉贞宗的声音,茫然地抬头一看,连忙随其奔向江雪左文字所在的方向。 虽然是物吉贞宗最先跑下来,但是作为极化短刀的博多藤四郎的速度更加迅速,他拔刀而出,一边警惕着眼前的男子和人鱼女孩,一手迅速地查看了一下江雪左文字的情况,“是重伤,必须马上回去本丸治疗!” “真是……一次远征都能这么出这样的事情……”物吉贞宗虽这么说着,但是手上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停下来,飞速地转动着时空转换器,定位本丸的情况。 他感觉自己的好运好像在江雪左文字这边一点也没有成功,说好的可以保佑全程呢?难道是距离太远保佑不到? 太郎太刀在一旁先简单地进行仪式,希望可以帮助他缓解一下伤势。 男子微皱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付丧神居然这么弱的吗?”他沉默了片刻,感觉自己刚刚一个冲动做的事情不好,又补了一句,“我是荒川之主,此事是我不对,之后我会补偿的,有事情请尽管叫我。” 说着他一手抓住人鱼女孩的手,“椒图,总而言之,赶紧跟我回去。”手上一拉,也不等椒图的回答,直接拽着就飞回了海中。 博多藤四郎愤懑地看着他们消失的身影,他们现在还不能找这个叫做“荒川之主”的家伙麻烦,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江雪左文字得到治疗!如果断刃的话…… 他的眼神一暗,接过太郎太刀从自己的衣物上撕下的布条,简单地进行止血。 时光转换器散出了金光,光芒四散,在闪动中将他们都笼罩其中,众人消失不见。 沙滩重新恢复了原本的平静,只余那沙滩上的血迹与散落的佛珠彰显着刚刚所发生的事情。 海水轻轻地一次次荡过沙滩,将一切的痕迹都抹去,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江雪左文字: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我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嗷,荒川之主和椒图ooc了,请不要在意_(:3J∠)_ 读者“素莲”,灌溉营养液 +1 2018-04-20 21:15:57 读者“太阁左文字”,灌溉营养液 +1 2018-04-20 08:27:00 读者“好麻烦”,灌溉营养液 +1 2018-04-20 07:22:05 读者“小诺”,灌溉营养液 +1 2018-04-20 06:31:53 读者“太阁左文字”,灌溉营养液 +1 2018-04-20 03:34:41 感谢以上的小天使投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27章 027 阴暗的房间内,一个女孩穿着一身巫女服,地面上的法阵散发出幽暗的蓝光,她的手按在法阵的中央,灵力倾巢而出,直接冲入法阵其中。 她似乎还有什么顾及,看了几眼禁闭的大门,抿嘴,迟疑了一下后,将力量彻底涌入法阵之中。 四周的空间微微扭曲,黑色的气体从女孩的身上散开来,她将黑色的气体凝聚在指尖,形成锥形体,尖锐的矛头对向眼前的空间。 身上蓦然出现金色的符文,符文缠绕着她的全身,波动着,偶有破碎的情况,又被简单地复原,如此反复。 女孩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苍白,有些眩晕,又有些头疼,她仍旧保持着动作,不愿放弃。 眼前的空间骤然破碎,女孩的眼睛一亮,黑色的气体正要扑入其中,一只黑色的兽被黑雾团绕着,从破碎的空间冒出了一个头,对着女孩一声嘶吼。 巨大的威压顷刻压下,女孩的身体晃了晃,黑气在背后凝成一个有些虚晃的身影。 黑兽的额间蓝色的佩玉闪烁着蓝色的光芒,它抬起爪子一挥,随后散于空中。 女孩的身子晃了晃,嘴角滑落一抹艳红,倒在了地上,身后的黑影也灰飞烟散。 破碎的空间重新复原,地上的法阵也消失不见,看不出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清爽的微风拂过田地,绿油油的禾苗摇曳着有些脆弱的身姿,白鸟挥展双翅,扑朔着,与田间的一道白色身影共同起舞着。 宗三左文字直起腰板,手一抹额上的汗水,刘海随风飘逸,他扫了一眼那边将工具丢弃一旁的鹤丸国永,双眸成死目眼状态,有些无奈地扶额。 鹤丸国永展开双臂,一脸享受的模样,在田野中奔跑着,时而转圈,长长的袖子飞舞起来,宛若白鹤的双翼,与周围的白鸟一同起舞。 不过宗三左文字才不管他是不是在跳舞,手下意识想要摸到自己腰间,一个探空,方才意识到自己着内番服是没有佩戴本体的,毕竟带着本体不方便作业。 他拿起手中的锄头,高举,简单的一个瞄准,就这样抛了出去。 大概是弓兵附体,居然就这样直接命中鹤丸国永。 鹤丸国永身子一歪,锄头正中他的后脑勺,缓缓地滑落,上面自带的泥土将他那头洁净的白发玷污,那身白衣也随之染上污浊。 吃痛地摸摸自己的头,鹤丸国永收手一看,自己的手心中满是泥土,瞬间炸毛,转头向宗三左文字大喊一声:“变脏的话就不是白鹤了!” 喊完这句话,鹤丸国永有些茫然地看着不远处一直抬头望天的宗三左文字,对方保持这个动作已有一段时间,根本不理睬自己。 宗三左文字慢慢地把手抬起,捂在胸口处,蓝眸中带上一丝水气,迷蒙中更多的是茫然与不解,一刹那的心悸是什么呢? 他有些惊慌,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突然出现这样的感觉,就算是一刹那间的感觉,也让他难以忽视。 宗三左文字突然转身,在鹤丸国永的惊呼中迈开脚步,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泥泞,飞奔而出。 兄长……兄长!请一定不要出事啊!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宗三左文字扶着门楣喘着气,微微抬眸,只见三日月宗近正一脸笑意地端坐在庭院正对的房间内。 “三日月……”宗三左文字松开手,几步走到了三日月宗近的身边,低声地叫道,声音中带着忐忑和紧张。 三日月宗近微微一笑,还未答话,便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小夜左文字也出现在了门口,眼中含着与宗三左文字无二的担忧。 “兄长……”小夜左文字慢慢地蹭到了宗三左文字的身边,任他摸头安慰自己,歪了歪头,蹭蹭宗三的手心,似乎想让彼此都安心。 宗三左文字深呼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三日月宗近,“三日月,我……应该还有小夜,刚刚有一种不对的感觉……” 三日月宗近端着茶杯,眼眸中弯月带着金色的光辉,他轻笑一声,眼中倒满是认真,“无论如何,请待他们归来吧。”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三日月宗近还是对宗三左文字的话信了六分,毕竟他们脸上的焦急和担忧并非有假。 迅速在脑里进行了“如果出现意外情况的应对措施”的演练,三日月宗近纵使觉得远征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心中仍旧是放心不下,毕竟江雪左文字他……并不是这么简单的啊。 他斟酌着,将茶杯放下,微皱眉,抬袖,另一只手伸入袖中,摸了摸其中的东西。 抿嘴,三日月宗近恢复原本的端坐,一只手探向了身边的本体,将它持在手中,另一只手仍旧慢悠悠地品茶。 “嗯?三日月,是有什么异变吗?”宗三左文字注意到他持刀的手,疑惑地问道。 “哈哈哈……老人家实在是有些不堪重负了呢……” 三日月宗近笑着,猛的把茶杯放在桌上,手顺势一撑直接起身,快步向门口处走了几步。 巨大的铃铛下粗/壮的绳索,细碎的绳毛随风动着,而纵使风吹动着,他整体上都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游廊之上,铃铛之旁,一片干净,不见分毫事物。 三日月宗近快步走出房间,反手便是一个拔刀而出,将一个身影拦截在了铃铛之前。 锋利的刀刃阻止了对方探向绳索的手,三日月宗近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问道:“姬君,有何贵干?” 审神者若无其事地抬头看他,敛眸,淡淡地扫了扫自己的衣袖,“无事。” “若无事,还请姬君回房休息。”三日月宗近继续说道,态度表明了不容动摇与反驳。 审神者皱眉看着三日月宗近,从他的神色中看出对方此话的认真,她的手一顿,用一种“你在无理取闹”的语气道:“三日月怎是如此?待会就有事了啊……” “哈哈哈……”三日月宗近笑了几声,随后声音压低,“纵使有事,我相信也不需要姬君出手的。” 审神者无奈地叹了一声,耸肩,“纵使是和江雪君有关的事情吗?” 不等他的回答,审神者摆摆手,转身抬脚似乎打算走人,“既然你们也不在意,那我还是走吧……” “这与姬君摇铃并无关联。”三日月宗近抬袖的动作一顿,扫了一眼从房间中走出来的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知道他们的意思。 无奈地叹了一声,三日月宗近表示其实自己也是很在意的,但是,怎么可以在审神者的面前表现出了弱势。 于是他仿若不在意地笑道:“哈哈哈……姬君你会关注江雪君不也是有目的吗?” 审神者走人的动作一顿,转头冷哼了一声,“你们敢说自己看到江雪左文字出现的时候没有因此而庆幸和欣喜?” 三日月宗近摇摇头,笑道:“这二者是不一样的,我们和江雪君是伙伴,而姬君……可不是啊……”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感叹,悠长的尾音余味无穷。 审神者眯起眼睛,盯着三日月宗近,最终甩袖直接走人。 三日月宗近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微微低头,“抱歉。” 他们摇摇头,其实彼此都知道,审神者定是知晓什么,但是,对方也在谋求着什么。 若是询问对方,止不定对方会提出什么要求,相比之下,就算是急迫地想要知道江雪左文字情况的小夜左文字和宗三左文字,也会选择让对方离开,而不去询问。 宗三左文字将目光投向了庭院内并无任何动静的时光转换器,目光中带着担忧与悲伤,握紧双拳,他抿嘴,伸手握住身边的小夜左文字的手,低声道:“没事的。” 也不知究竟是在安抚小夜左文字还是在安慰自己。 金光在庭院内闪现,引来他们的关注,纵使是远去的审神者也停下了脚步,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小夜左文字突然握紧宗三左文字的手,侦探能力极高的他首先发现的不是隐于金光之中他们的身影,而是血腥味! 非常重的血腥味!有人受伤了!而且伤势不清…… 他飞速地下了判断,蓝色的双眸中更多了几分悲伤与痛苦,心中祈祷着自己和兄长所感觉到的事情不会降临在江雪左文字的身上。 庭院内的金光散去,首先入眸的是一道飞速移动的身影,机动全开,宛如骑上小云雀,令游廊上的他们下意识退了一步,让博多藤四郎飞奔而去。 疑惑地扫了一眼对方几个呼吸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身影,他们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了庭院。 随后入目的才是物吉正宗和太郎太刀,他们的身上都染上了血迹,但是很明显,那些都不是来自他们的,而是来自于被他们搀扶着,现在整个身体都倚靠在了太郎太刀背上的江雪左文字。 宗三左文字瞪大了眼睛,嘴唇动了动,道不出分毫的话语,竟是失言。 与小夜飞奔而上,把江雪左文字小心翼翼地移到了自己的身上,顾不上自己被染红的衣物与长发。 “兄长……”他的眼角不自觉的湿润,宗三左文字几乎将这辈子最快的机动都用了出来,甚至与小夜左文字达成了同步,直冲手入室。 作者有话要说:江雪:…… 宗三:心灵感应居然成真了,兄长……QAQ 小夜:为兄长报仇! 咸鱼王:哈啾! 第28章 028 手入室内药研藤四郎已经严阵以待了,而他身边的博多藤四郎正在紧张地来回走动,他刚刚在到达本丸的那一刻便飞奔到了药研藤四郎的研究室里面,将药研直接拉到了手入室,只为了让江雪左文字得到最快的治疗。 药研藤四郎按了按额角,有些无奈地抓住乱走的博多藤四郎,“别走了,我头晕。” 博多藤四郎一惊,转头按住他的肩头,“你可不能晕啊!万一你头晕,治不好江雪……” 药研藤四郎嘴角一抽,抬手就是一拍,“你这是看不起我的医术?” “诶?不是的不是的……”连忙拽住药研,博多藤四郎意识到刚刚自己说错话,补救着。 正当两人有些“打闹”中,手入室的推拉门被猛的拉开,宗三左文字背着已然昏迷的江雪左文字出现在了门口,而小夜左文字的手中正捧着江雪那已然布上了一堆裂痕的本体。 “药研!”宗三左文字快步上前,将江雪左文字放在被铺之上,退了两步,让药研藤四郎检查情况来确定如何医治江雪左文字。 药研藤四郎满脸严肃与认真,他的手在江雪左文字的身上抚过,眉毛越发地皱在一起。 在宗三和小夜紧张的注视下,药研率先掏出了一个御守,直接塞进了江雪左文字的怀里。 做完这个准备后,他方才转头从自己的那一个医药箱和四周一个个柜子里面寻找合适的工具。 “已经到了要用御守吊命的状态了吗……”宗三左文字将小夜左文字抱进怀里,让他的脸朝向自己的衣服。 任自己的衣物被打湿,宗三左文字的手有些颤抖,抿着嘴,双眸也染上了一层水雾,水蓝双眸迷蒙,缓缓的,一滴泪珠滑落眼角,染湿衣领。 就算…… 就算兄长断刀了,也让我来面对这个场景就好了…… 不要让小夜看到,兄长也不想让小夜看到这样的情景吧? 宗三左文字抬袖将泪水抹去,一点点地按住小夜左文字的头,让他不要看到眼前的情景。 江雪左文字身上的血液依旧在流淌着,药研藤四郎跪坐在一旁,膝上,腿上,也染上了他的血液,浅浅的尽是红色一片。 他小心地拿着棉布和药水清理那些较为严重的伤口,上药,缠上纱布。 身旁废弃的棉布已堆成了一个小山,药研藤四郎的脸上没有分毫的笑意,手没有一丝颤抖,淡定地把又一个吸满了血的棉布丢到一边,从盒子里再拿出一块继续动作。 越是撕开江雪左文字身上破碎的衣物,他的内心越发的心惊。 纵使是药研藤四郎都没有想到,对方身上的伤口会如此多,而且这些伤口大多密布于他的胸膛与后背,都是深入血肉的,而没有多少浅浅的划伤。 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方才会有这样的伤口? 纵使练度较低,但是江雪左文字在这一段时间之后好歹也是达到了二十多的练度,再者,这也不过是一个远征。 如今,连远征都如此危险了吗? 药研藤四郎思索着,决定之后好好拷问一下自家弟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宗三左文字看着江雪身上那遍布全身的伤口,沉默地握紧了双拳,一手捂住小夜左文字的双眼,一手拉起他的小手,转头带他离开手入室。 这样的伤势,濒临碎刀的伤势……不可以让小夜看到! 药研藤四郎总算简单地处理了江雪左文字身上的伤口,眼看着刚刚自己塞进对方怀里的那枚已然染血的御守,额上一行汗水悄然滑落。 他转头看了一眼江雪左文字那有碎刀危险的本体,沉默地掏出了一堆符咒,扫了一眼江雪,睁大眼睛。 只见江雪左文字怀里的御守散发出了浅浅的光芒,一些的光点从御守中散出来。 已经不容他再思索了,药研藤四郎转头直接奔向了放着本体的台子,一张张符咒不要钱地直接往上面贴。 一旁的博多藤四郎也不拖后腿地给他搬来一堆符咒,在这种时候,他已经完全没有思考到这种消耗会用去多少的积蓄。 比起伙伴的生命,钱财又算什么呢? 钱财积累起来,不正是要用在这种时候的吗? 宗三左文字忍不住回首看了一眼,便看到了令他心惊胆战的一幕。 只见在符咒的蓝光包裹之下,江雪左文字的本体仍旧散发出了金色的光芒,本体上面的裂痕一点点扩大,而江雪左文字身上也散开来一堆金光。 不到一秒的时间,纵使符咒上蓝光溢满,江雪左文字的本体仍旧碎开,化为一堆光点。 御守“嗖”的一声,猛然爆破开来。 江雪左文字的身形晃了晃,重新凝实,本体重新凝聚,出现在台上,上面的裂痕依旧。 药研藤四郎看了一眼仍旧有破碎趋势的本体,继续贴符咒,喊道:“博多!御守!” 不等博多藤四郎把新的御守塞到江雪左文字的怀里,宗三左文字便直接几步上前,猛的跪坐在江雪一旁。 颤抖的双手坚定地把粉色的御守塞进了江雪左文字的手心处,宗三左文字用力让江雪的手合拢,从而让御守被他握紧。 手举着,微微弯腰,宗三左文字含泪的双眸中透着绝望与悲伤,已经不想再去抹泪,他的脸颊蹭着江雪左文字的手背,顾不上自己被染红的肌肤与衣物。 慢慢合起双眸,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哭腔,“兄长,兄长……” 小夜左文字也奔了过来,没有任何犹豫地也把自己的御守塞进了江雪左文字的另一只手里,双眸紧紧地盯着紧闭双眸的江雪,低声道:“兄长……为兄长报仇……” 宗三左文字塞进江雪手里的御守也渐渐地染红,随后散出了淡淡的光芒。 宗三左文字惊慌地看着那个光芒愈发亮的御守,扑在江雪左文字的身上,头枕对方的胸膛,泪水尽情地挥洒。 “不要走兄长……不要离开我们!我们不想要再经历兄长的逝去了……” 他叫着,粉发染上鲜血,看上去更加悲惨。 推拉门猛的被人打开,审神者背光出现,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手入室内的情况,慢慢地踏出了脚。 “你想做什么?!”博多藤四郎瞬间惊起,拔刀而出挡在她的面前。 审神者扫了他一眼,耸肩道:“江雪君要承受不住了。” “那又关你何事!”博多藤四郎激动地叫着,无限的警觉。 审神者眯起双眸,意味深长道:“我来救他啊!现在你们已经没有办法了不是吗?”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破碎的第二枚御守,轻笑了一声:“只能靠御守吊命,你们已经没有任何的方法了!” “除了我!我是审神者,他是我的初锻刀!我可以救他!”她双手放在腹间,腰背挺直,睫毛微敛,看起来胸有成竹。 宗三左文字他们眼中满是警惕,并不吃她这一套。 推拉门处又出现了一道身影,赫然是机动较慢的三日月宗近和太郎太刀,物吉正宗已经飞奔去寻找其他的人要御守来帮忙了。 三日月宗近抬袖,抿嘴,脸上难得没有一丝一毫笑意,淡淡地说道:“江雪君是姬君的初锻刀,想来姬君不会伤了他吧?” 审神者回首看了他一眼,指了一下已经被塞了第四个御守的江雪左文字,笑容灿烂而真诚:“怎么可能呢?你也知道的嘛,我伤了谁,现在也不会伤了他呀!” 三日月宗近看了审神者几眼,最后似乎有些妥协,又有些莫名的信任,他对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点点头。 抬手也把自己的御守塞进了江雪左文字的怀里,三日月宗近低声道:“请放心吧,姬君想要让江雪君活下去的想法绝对不会弱于我们。” 他微微抬眸,金色的弯月中含着一丝笑意,“所以,不会有事的,我们会在这里看着。” 审神者浅浅一笑,随后收回了笑意,目光投向了药研藤四郎,见对方终于是被三日月宗近说服了一般地退了几步,让出了一个空间,于是便上前接手了江雪左文字的本体,手里泛起了蓝色的光芒。 宗三左文字眼中仍旧没有放下警惕,死死地盯着审神者的动作。 三日月宗近再次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不要担心,江雪君会没事的……” 他的目光投向审神者,轻笑了一声,“姬君肯定会全力把他救回来的,毕竟,纵使有不同的目标,但是前提还是一致的。” 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都茫然地看向了他,不太懂他在说什么。 三日月宗近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甚好甚好,这样也好……这些事情就交给我们这些老人家就好啦。” “哈哈哈……待江雪君恢复后,再找他一起品茶吧。”三日月宗近恢复了原本有些天然的状态,笑弯了眼,双眸宛如月牙。 作者有话要说:江雪:作者你出来,我保证我不会打死你!(σ;*Д*)σ死刑! 我:瑟瑟发抖QAQ 读者“包戈”,灌溉营养液 12018-04-22 11:05:50 读者“包戈”,灌溉营养液 12018-04-22 11:05:41 读者“好麻烦”,灌溉营养液 12018-04-22 08:42:03 读者“枫枫枫”,灌溉营养液 12018-04-22 01:09:53 读者“婉君”,灌溉营养液 102018-04-21 18:06:58 读者“好麻烦”,灌溉营养液 12018-04-21 11:24:26 读者“太阁左文字”,灌溉营养液 12018-04-21 04:19:18 读者“包戈”,灌溉营养液 12018-04-21 02:08:40 感谢以上的小天使投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29章 029晋江独家发表 距离江雪左文字被送入手入室已然过去了几个小时,在第三次碎刀之后,他的状况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审神者的身上作为灵力的蓝色光芒源源不断地注入到江雪左文字的本体上,一点点洗净江雪的本体。 汗水滑落额头,审神者最终收手,身体晃了晃,笑道:“没有生命危险了。” 宗三左文字并不在乎审神者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他听到对方这么说之后,直接转头看向江雪左文字,果然,江雪的脸色已经好了不少,至少身影已然没有那种缥缈之感。 审神者抬手正打算进行剩下的治疗工作,三日月宗近和药研藤四郎同时抬手,挡在了她的前方。 “姬君,真是辛苦你了,还请姬君回归室内吧,这里血腥味太重,对姬君的身体不好。”三日月宗近笑得无邪。 药研藤四郎也附和道:“剩下的请交给我。” 审神者嘴角一抽,轻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三日月宗近见状,快步跟上。 “兄长他……”宗三左文字看了一眼已经没有太多破碎之处的江雪本体,大概确定剩下的伤势却是不会危及生命,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守在他的身边。 白驹过隙,时光总是这样一闪而逝。 长长的柳条轻点水面,阵阵波纹荡漾而出,与其他的波纹所碰撞,化为虚无。 江雪左文字站在小船上,手持一根长杆,慢慢地撑船,一叶扁舟不若如此。 寂静得只能听到长杆划动湖水的声响,他的低语声宛如空灵而神圣的钟鸣,令人刹那间静下心来,缓缓地收回竹竿,江雪左文字盘膝坐在船的中心部位,长发倾扫身后,光芒之下那淡蓝也变得透亮,仿若化成了月白色。 念珠滑动指间,一呼吸一低语,平缓而温和,浅浅的挑嘴也含了万分佛意。 江雪左文字的指尖悄然划过手腕之上,一道已然结疤的伤痕因为袖口的滑落而显露出来,他抿嘴,轻轻地把袖子拉回来,重新掩盖了痕迹。 他抬起手,接住清风从岸边抚来的一瓣樱花,顺手地把它放在湖面上,任它随水波离去。 自上次远征出行已然过去了半月的时间,纵使是江雪左文字这般的宅都已然有些忍不住了。 大概是因为那次太过于危险,自家的两个弟弟——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一直都非常担心,死活都不让自己离开本丸,平时也只能做下内番这些事情。 江雪左文字无奈地叹息了一口气,虽明白弟弟们是担心自己,但这样子下去也不行的。 自己当时受到荒川之主的攻击,由于练度太低,根本无法抵挡,结果受了重伤。 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刀在海边走,锅从海里来”吧? 之后被带回了本丸后,听三日月宗近说当时自己的情况非常紧急,甚至碎刀了好几次,所幸还有御守护体,不然就真的碎掉了。 江雪左文字微微探手入自己的袖口中,从中掏出了两个还未绣完的御守,抚摸着上面的图徽,浅浅一笑。 弟弟们把御守交给了自己,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但是现在并没有过多的御守给他们使用,所以自己便偷偷寻了博多藤四郎要了一些布料,自己缝隙,虽然抵不上那些御守的功效,但也希望可以保佑弟弟们。 江雪左文字随手拿出针线,趁着现在还没到内番结束而可以在水面上任意游荡的时间,将御守的缝制工作当中的最后阶段完成。 看着手心里的两个精致小巧的御守,江雪左文字露出一抹笑意,想象一下自家弟弟会做出的表情,大抵是惊讶而惊喜吧? 这么一想,总觉得很满足呢! 自己的手艺绝对是没问题的! 和江雪左文字同时轮到进行湖面的内番的歌仙兼定默默把船移开了一点,脸上有些扭曲。 ——江雪左文字其实心灵手巧,针线活技能点max会有谁相信啊?! ——看他这么认真,都不好意思因为内番这种小事打扰他了…… ——好羡慕,兄弟亲手绣的御守什么的…… 江雪左文字可不知道刚刚自己绣御守的时候其实是有一位围观者存在这件事情,他检查了一番,满意地把它们收了起来,打算在自己种下的柿子树长大后把它们挂在枝头上,给宗三和小夜一个惊喜。 有一句话叫做“出身未捷身先死”,说的大概就是江雪左文字这样的情况吧。 歌仙兼定已经成功把这个“江雪在绣御守”的事件传播出去了。 直到后来,江雪左文字方才知道了这一番事情,不得不说,这个本丸里面连歌仙兼定也已经偏到了“八卦小能手”的路上。 岸边,杨柳之下一群人路过,他们的身上带着血气,还有几分煞气,正是刚刚出阵的第二部 队。 江雪左文字有些羡慕地看了他们一眼,重新恢复到无欲无求的模样,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眼前的竹竿。 好久好久没有碰过自己的本体了,就连远征都被人拒绝了的江雪左文字难得升起了一丝因无法出战而产生的悲伤。 虽然厌恶战争,但是身为刀剑,本身便是具有着战斗的欲望,纵使那日夜礼佛的习惯令他这方面的欲望非常浅淡,但是仍旧会有的。 偶尔的偶尔,江雪左文字也会看着自己的本体,有那样一种冲动,想要去拿起本体冲出一战。 弟弟们的过度担忧,从最刚开始自己到达本丸时,他们阻止审神者靠近自己,演变到了,不让自己出阵,出征,甚至于偶尔去手合场他们也会紧张地跟随左右。 一向不会撒娇的小夜左文字都抱着枕头,软软地跑来揪着自己的衣角要求和自己一起睡觉。 不可否认,当时内心都是被“我的弟弟怎么这么可爱”刷屏的↑ 江雪左文字记得那一天,自己睁开双眼的时候所看到的憔悴紧张的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 当时,自己还沉浸在那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着自己,那时候真的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自己已经无法再陪伴弟弟们了。 不想,竟是听到了宗三和小夜的呼唤,一声声的呼唤,是他们哽咽的声音一点点地把自己从黑暗中带了出来。 江雪左文字将船撑至靠岸,慢慢地起身,同歌仙兼定打了一声招呼,转身回院。 不喜不悲的他仍旧保持着那般不紧不慢的步伐,一步一个呼吸,淡然而优雅。 樱瓣点缀蓝发,随风荡起,几分芳香又从何而来。 游廊之上,屋檐之下,小狐丸持着木梳,认真打理着自己的“毛发”,那微微翘起的两边头发宛如兽耳,偶尔动一动,分外可爱。 “咦?江雪君,最近好点了吗?”小狐丸的余光扫到江雪左文字,抬手问好。 “是的,多谢。”江雪左文字淡淡地颔首,简单地叙旧几声便分别。 相比起犹如小狐丸这种弟弟都要比自己成熟的兄长角色,江雪左文字更乐意与一期一振这般拥有众多弟弟、仍旧保持兄长风度的存在相处。 大概就是两个弟控之间的同属性的相互吸引吧!↑ 慢悠悠地返回左文字一家的院中,江雪左文字不忘照料一番那一小片柿子树树林,弟弟所钟爱的东西怎么可以没有精心料理呢? 从枝头选下最漂亮的一个柿子,江雪左文字的手中拿着这个柿子,准备回房后交给弟弟,愿他可以开心一些,纵使身上背负着那般“复仇”的命运,也可以开心地度过生活。 算得上意外,却又不是意外的便是这个家伙了吧? 江雪左文字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坐在自己的矮桌旁边的审神者:盯—— 审神者仍旧若无其事地喝茶。 江雪左文字慢腾腾地把柿子放入柜里的一个小盒子里,扫了一眼桌面上的那一个白色玉盘,本来是打算把柿子放在其上的,现在还是算了吧。 他这么想着,挪到了桌前,低声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姬君有何事?” 审神者歪头,笑着露出虎牙,有些俏皮可爱,充满了无辜的气息,“什么?当然是没有目的的啊,你是我的初锻刀,我来看看你的恢复情况不是正常的吗?” 她的手指伸起,摇了摇,“连三日月那个家伙都答应了哦!” 江雪左文字死目眼:总觉得三日月宗近是坑了自己才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审神者最近好像越发的自由了,明明之前还有人看管着她,现在她总能够不知用什么方法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品茶。 倒也是没有做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江雪左文字给自己也冲泡了一壶茶水,倒入茶杯之中,抿上一口,心中的郁闷与疑惑暂时消退不见。 手指不经意间扫过手腕,江雪左文字沉默着,仍旧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日常日常\(≧▽≦)/ 包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21 02:08:21 大米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23 06:01:40 感谢以上的小天使投的地雷,么么哒 读者“好麻烦”,灌溉营养液 12018-04-23 07:12:38 读者“太阁左文字”,灌溉营养液 12018-04-23 03:55:47 读者“太阁左文字”,灌溉营养液 12018-04-23 03:55:43 读者“琉璃”,灌溉营养液 202018-04-23 02:30:33 感谢以上的小天使投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30章 030晋江独家发表 江雪左文字淡淡地扫了审神者一眼,没有说话,茶水一如他的内心一般波澜不惊,相较于这位审神者究竟有何目的,自己只在意本丸里的大家。 审神者也不在意江雪左文字这样淡然中更带了几分忽视的态度,或者说,江雪这样的态度正是她所希望的。 忽视,淡漠,最后习惯性地不在意。 这样才好,审神者抬袖,挑起的嘴角不过片刻,随后淡去。 静寂,房内仅有两人看起来专心致志地品茶,桌面上,白瓷盘上零散着几颗糖果,一枝柳条插在长瓶内。 细长的柳柄上点缀着点点的绿色,新生绽放,却在被采下的时候一切终止,那细嫩的枝芽边缘点上的轻微黄色,是生命的逝去痕迹。 江雪左文字看着柳条,神色专注,脑袋里早已发散,魂也不知飞去了何处。 审神者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江雪左文字的身上,眼眸中散出淡淡的蓝光,却在对方目光投射而来时恢复原样。 轻笑之下隐藏的心意,又有何人知晓? ——这个本丸里,大概也就三日月宗近和鹤丸国永算是知根知底吧? 审神者这么想着,眼中带起一丝波澜,不见一丝笑意,目光在眼前的江雪左文字的身上打转着,轻叹一声。 可惜了,最知晓我的,不过江雪左文字,却也是只有江雪左文字罢了。 她摇摇头,猛的一拍桌,在对方仍旧没有什么变化的注视下一个起身,右手飞速探出,向江雪左文字腰间的本体伸去。 江雪左文字皱了一下眉头,忍住自己想要阻止的欲望,任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刀柄之上。 没有杀意,除了最刚开头的时候身为刀剑付丧神本能的想要护住本体的冲动之外,江雪左文字并未感知到任何不太对的地方。 所以……让她碰到也没事? 江雪左文字这样想着,盯着无限靠近自己的审神者的动作。 审神者有些惊讶,在她的设想之内,江雪左文字应该是会护刃的,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不过也是,如果与设想一模一样的话,那也就不是江雪左文字了。 笑着摊手耸肩,审神者一甩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江雪君真是太相信我了呀,这样子可不好哦。” “没有杀意。”江雪左文字若无其事地解释道,拿起茶杯抿上一口,茶水内荡起一阵波澜。 “是吗?”审神者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被深蓝内番服所包裹的身躯停顿了一秒,“算算时间,离你上次受伤也有大概半个月了。” 不在意对方的默而不语,审神者继续说道:“伤势大概好的差不多了,不如,去演练一番?” 江雪左文字疑惑地抬眸看向审神者,将茶杯内最后一口茶水饮下,低声道:“演练?” 审神者颔首,“演练,和出阵差不多,不过演练时身上所出现的伤势在演练结束后都会恢复如初,一点事情也没有。” 她轻笑了一声,“既然宗三和小夜恐惧你出阵后会再次出现此种伤势,倒不如去既可以提高练度,又可以不受到真实伤害的演练。” 江雪左文字从未听闻过演练,默默将这个东西记下,准备之后询问一番,毕竟这样一直宅在本丸里也不是件事。 颔首表达自己那么一丢丢的感激之情,虽然不知道审神者究竟在谋求着什么,但是,以三日月殿下所言,她是不希望自己此时断刀的存在。 既然如此,她所说的所谓有利于自己的话,大概就是半真半假了。 江雪左文字的手抬起,长袖下滑,露出光洁的腕部,伸手再度添茶。 审神者的眼眸一暗,扑朔着双眸,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茶杯,精神仍旧关注着四周。 江雪左文字垂眸,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困意,他抬手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借着长袖的遮掩打了一个哈欠。 双眼有些迷蒙,他只觉眼前的审神者似乎分了身一般,眼前一片空白后,双眸缓缓合上,他身子一歪,倒在了桌面上,茶水倾洒,染湿了衣角。 审神者意味深长地眯起双眼,缓缓起身,慢步到江雪左文字的身旁,一手探出,抚上他的长发,凑近他的耳朵,沉声道:“都说了呀,纵使没有杀意,也应该警惕一点啊,作为刀剑,怎么如此没有警惕心呢?” 她轻笑一声,“不过也不枉我专门给你下了十倍的剂量,毕竟是付丧神,普通人的量大抵是不够的。” 手往下一伸,抓住他的左手,抬起来,捋起长袖,露出结疤的伤口。 那伤口仍旧狰狞,纵使结痂,仍旧可以透过那层黑色的硬皮看出原本伤口之深。 审神者一手握住江雪左文字的手腕,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面无表情地挑开结疤处,任其因为撕扯到伤口而渗出血液。 江雪左文字似乎感受到了痛感,皱了一下眉头,身体动了动,仍旧没有醒来。 审神者松了一口气,确定对方真的没有醒过来后,咬破自己的指尖,用自己的血液在江雪左文字的手腕处画了一个图案。 图案散发出淡淡的光芒,随后渐渐散去,审神者方才慢悠悠地用灵力给他愈合伤口,让伤口恢复为原本的模样。 长袖一甩,将自己来过此处的痕迹抹去,她淡定地起身,转身离去。 夕阳西下,漂泊的流云聚于天边,红色的纱衣已然披上,化为一片粉蓝交融的世界。 细叶轻轻飘落桌面,没有发出声响,却将那熟睡的人儿惊醒。 江雪左文字的眼中还有几分迷蒙,抬起头,下意识想要揉眼,却又硬生停顿了下来。 眼前的小夜左文字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一向重视在幼弟身前的兄长形象的江雪左文字默默把手放了下来,抬手揉了揉小夜左文字的头,手指在他那柔软的蓝发中肆/虐着。 “小夜,你怎在此?”江雪左文字温柔地问道,与平时的淡漠全然不同的状态。 “兄长,你醒了。”小夜左文字顺着江雪揉头的动作蹭了蹭,十分乖巧。 瞬间被弟弟萌杀的江雪左文字克制着自己捂胸惊呼的冲动,动作自然地收回手,心里却叫着:啊啊啊,弟弟软软的头发,想再摸一会。 脸上仍旧是淡定,简单地应了一声:“嗯。” 早已习惯了自家兄长这种简短的回应,小夜左文字没有感觉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低声道:“没想到兄长竟是如此辛苦,内番后累到睡在了桌上。” 累得睡在了桌上?! 江雪左文字茫然地看了一眼桌面,再看看门外隐约可见的天边晚霞。 认真地结合一下,江雪左文字得出了结论: 自己内番结束之后回到房间品茶的时候,因为太累了,所以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想了想,江雪左文字觉得这个逻辑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自己的伤还没有全好,说不定遗留了什么后遗症?所以才会困乏。 江雪左文字为小夜左文字倒了一杯茶,轻声道:“喝点茶水吧,今天怎么样?” “嗯嗯,”小夜左文字睁大着眼睛,看着江雪倒茶的动作,乖巧地有问必答,“很好,出阵也很顺利,没有什么问题。” “战争……”江雪左文字的话刚刚开了个头,便被打断。 “兄长最近一直做内番,会不会乏了?”小夜左文字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自己和宗三兄长最近一直在限制着江雪兄长的行动,若是兄长因此生气了…… 小夜左文字微微低头,有些担忧。 江雪左文字一愣,没想到小夜会自己提出这件事情,只见他浅浅一笑,柔和了原本淡漠的神情,宛如仙人染上红尘一般。 “怎会,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江雪左文字慢慢地说道,目光温柔,“只要是你们想要的,我都会去做。” 小夜左文字看着每一次面对自己和宗三的时候都会化了原本的冰霜的江雪左文字,心里泛起一阵温暖,进了心扉。 “兄长,不若去演练吧?”小夜左文字踌躇了一下,终是开口。 “演练?”江雪左文字莫名的觉得这个词在何处听过。 “是的,”小夜左文字颔首,“可以提升练度,又不会真正受到伤害的方法。” “如此吗?”江雪左文字沉默了片刻,囔囔道,“如果只是训练的话……下意识就这样想……是罪孽深重吗?” 小夜左文字听他这么说,便明白对方同意了,为提出这个建议的鹤丸国永点个赞,这个家伙难得有用。 于是他连忙继续说道:“最近我们联系到了一个本丸,可以进行演练,兄长要去试试吗?” 江雪左文字抬眸,见小夜那满心满意的期待,嘴唇动了动,终是道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云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24 11:07:32 苏微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4-24 11:29:43 感谢以上的小天使投的地雷,么么哒 读者“漫银”,灌溉营养液+12018-04-24 10:13:54 读者“好麻烦”,灌溉营养液+12018-04-24 08:09:45 读者“太阁左文字”,灌溉营养液+12018-04-24 06:05:47 读者“下雨了”,灌溉营养液+12018-04-24 00:27:38 感谢以上的小天使投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31章 031晋江独家发表 江雪左文字虽是应下了这句话,却未想到他们的行动是如此的迅速,令他有些措不及防。 隔天的早晨,阳光明媚,娇弱的花儿荡下一瓣,浅浅地点在桌面,那白色的玉瓶内一束丁香正飘溢芬芳,满天星点缀其旁,红色的餐布成长条状地铺在了矮桌的横向,那白色的玉盘与棕色的自然树木条纹相衬,盘内的红色糕点是小小的点缀,诱人的美味,轻轻地勾起刚刚起床的江雪左文字肚中的馋虫。 江雪左文字一如往常那般地早起,轻扫了一眼比自己还要早起的弟弟们,只见那早餐已经摆放完毕,甚至做了不少的心思予以点缀。 抬眸看向宗三左文字那一脸笑意,江雪左文字总觉得他们的这个做法有所欲求。 选择性地忽视掉心中的疑惑,江雪左文字简单地洗漱后,跪坐在了矮桌一旁,合手一拍,食而不语是他们向来的良好品行。 因而,纵使想要说什么事情,三人都压抑了下来,认真地食用早餐。 食物是人的劳动作品,一米一菜皆有价值,不可浪费。 江雪左文字动作优雅,带着那镰仓时期的古朴的贵族之风,那是从江雪正宗和板部冈江雪斋的身上习来的习惯,江雪斋虽入佛门,但作为贵族的礼仪他从未丢弃,也不会在日常对年幼的付丧神教育中忘却。 跟随过几位贵族的江雪左文字虽然心中存佛,但是世间的礼节不可忽视,再者,佛者亦有佛者的礼节与品行。 江雪左文字慢悠悠地掏出手帕,擦拭嘴唇,合手默念一句佛语,手中转动着念珠,双眸紧闭着,就这样进入了日常的冥想。 宗三左文字一笑,低头继续饮那茶水,兄长的食餐速度还是这么快呢。 他看了看小夜左文字,见他并没有因为江雪的缘故而突然加速,满意地颔首,很好,小夜今天看起来状态也不错呢。 江雪左文字待他们食用完毕,方才睁开那双漂亮而清透的蓝眸,淡漠的目光在接触到宗三和小夜的时候化为温水,笑意令其眸中荡起水波,“如此,走吧。” 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揉了揉小夜左文字的头,自己可没有断手断脚到搬个餐具要宝贝弟弟出手。 自食其力,这是生存之道。 心中默念着,江雪左文字捧着餐盘交给烛台切光忠,最后方才随众人走向了楼下的公示板。 所谓公示板,乃是在审神者已经完全被夺权,由刀剑男子来掌握本丸的运行时,三日月宗近和鹤丸国永他们提出来的事务,上面会记录每一天每个人的分工与今天要注意的事件。 江雪左文字扫了一眼身边若无其事地等着其他人看完方才走上前去的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脑中再度发散思维,好像……弟弟们也有参与当时的事情?总感觉他们隐瞒了我很多事情呢…… “兄长!”小夜左文字抬手对江雪左文字摇了摇,见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边,作为弟弟的他秒懂:兄长这是又发呆了。 作为合格的弟弟这个时候要做什么呢? ——把哥哥叫回神,拉他过来一起看? ——不不不,当然是: 和哥哥一起发呆啦! 于是在宗三左文字确定了今天所要做的事情后,一个转头,便是看到江雪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一起站在庭院里,面无表情地盯着不远处的那颗树,严肃的表情令人不禁思考他们正在想什么事情。 无奈地扶额,宗三左文字觉得自己越发往“母亲”的道路上走了,而且目前这条路看起来是一去不复返的未来。 ——当然,他也很乐意便是了。 “兄长,小夜,”轻声地叫唤他们,宗三左文字笑着,粉发随风轻轻地荡起,见他们无焦距的目光投到了自己的身上,再次开口,“在思考什么吗?” 江雪左文字缓了几秒,方才回过神来,微微颔首,装作刚刚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低头看向身旁的小夜左文字,扑朔着双眸,牵起小夜左文字的手坐到一旁的游廊上,让小夜站在自己的面前。 抬袖,海青的衣袖内的发绳被他抽出,手指穿过小夜的碎发,江雪左文字的神情认真而虔诚,仿佛正在做何等神圣的事情。 “好了。”江雪左文字缓缓地放下手,满意地看着眼前自己的作品——小夜那被扎好的头发,不免露出一抹笑意,“宗三,看完了?” 知晓江雪询问的是公告板的事情,宗三左文字点点头,笑道:“昨天不是和兄长说到了演练的事情吗?今天兄长就要出发去演练了哦。” “演练吗?”江雪左文字低头囔囔道,“也好……何时?” “一个时辰之后兄长就要出发了。”小夜左文字转身,抬起头,认真地说道,“今天我要去出阵,不会很久的。” 江雪左文字明了地颔首,揉了揉他的头,“加油。” 光是一句来自自家兄长江雪左文字的鼓励,小夜左文字的脸猛地变得通红,活似一颗熟透了的苹果,他低头看着地面,手指在身前纠缠着,抿嘴,最后一声“我会的,兄长等我回来!”后,他转头就跑走,徒留地上洒落的一地的樱瓣。 小夜左文字,樱飘花了! 江雪左文字本来还打算再多摸几下头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顿了顿,沉默着,思考要不要收回自己的手。 余光突然瞥见宗三左文字那踌躇的模样,疑惑地看向这个一向来都让自己无比放心的弟弟,江雪左文字有些茫然。 “我是去远征,所以,兄兄兄长……”宗三左文字的脸有些红,似乎是害羞的缘故,他说话时竟是多了一些结巴,“能不能也……也对我说一句。” 江雪左文字有些哭笑不得,好吧,弟弟都是要宠爱的,这种微不足道的小要求自然是要满足的! 他动作相当自然地把手放在了特意蹲下来的宗三左文字的头上,用轻柔的力道在他的头上揉了揉,粉色的头发似乎有些毁坏了原本的发型,但是宗三左文字丝毫不介意,甚至蹭了蹭江雪的手心。 江雪左文字揉头的动作一顿,轻笑一声,继续给自家弟弟顺毛,温柔地说道:“宗三也要加油哦,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宗三左文字的耳根一红,迅速地蔓延到了整个脸,“嘭”的一声,樱瓣洒了江雪左文字一身。 哭笑不得地将身上的樱瓣扫下,感觉自己有些对不起今天负责打扫庭院的同伴,江雪左文字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弟弟平时看着乖巧可爱,此时却是如此的害羞,还喜欢撒娇。 作者有话要说:【剧场】 江雪:弟弟们这么可爱,还会撒娇 小夜:啊啊啊,兄长鼓励我了,我要夺誉,所有的誉都是我的!全都拿回去给兄长! 宗三:兄长也摸我的头了,偶尔撒娇果然也是有用的,做笔记做笔记! 队友们:天啊,左文字一家今天怎么了,樱飘花也就算了,还这么开心,说好的悲伤一家呢?! —————————— 目睹了全程的明石/国行:啧…… 【题外话】 总算码好了,让我继续深夜瘫着在那电脑前继续肝作业吧! 作业啊作业,你虐我千百遍,我仍待你如初恋QAQ ———————— 读者“好麻烦”,灌溉营养液+12018-04-25 06:39:39 读者“太阁左文字”,灌溉营养液+12018-04-25 04:12:29 读者“殇”,灌溉营养液+12018-04-25 02:55:53 感谢以上的小天使投的营养液,么么哒 感谢“大米”小天使投的地雷,么么哒 第32章 032晋江独家发表 江雪左文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上面还余留着刚刚抚摸弟弟们的头时留下的温度,暖暖的,温水流入内心深处,他小心翼翼地把这样的回忆收起,藏在自己的记忆的宝库之中。 “真棒啊。不动的时光真是最棒了。”明石/国行伸了一个懒腰,懒散地靠着柱子,环臂看着江雪左文字。 “……早安。”江雪左文字缓慢地转头,面无表情的脸倒是不需要掩饰什么,所有的惊讶都被这面瘫所掩盖。 明石/国行并没有看出有什么问题,只是浅浅地点头,抬手又是一个哈欠,身为有可能超过“梦幻坐骑”长谷部的存在,他却并没有如同长谷部一般的那种干劲,而是懒散无比,随时想要偷懒,如此性格的人,却是萤丸和爱染国俊的监护人…… 江雪左文字打量了他一番,随后收回目光,继续看着自己的手心,其实彼此还是有些相似的,纵使是厌战的自己,为了弟弟也是愿意持起本体上场一战,那么懒散的明石想来也是这样的吧? 为了弟弟们而战,虽然萤丸更加有家长的风范,但是作为兄长的明石/国行对于他们来说是无法替代的存在,正如在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心中自己的地位一样,都是绝对绝对无法代替的存在,那样一种想要去保护对方的心情,希望对方可以安全的心情,都是一致的! 江雪左文字扫了一眼地上的樱瓣,慢慢地起身,从明石/国行的身边拿起扫帚,打扫起庭院。 “诶?你在做什么?这是……我的工作。”明石/国行惊讶地看着江雪左文字的动作,睡意似乎此刻已经全部消散不见,虽然说一直说着偷懒,但是他还是知道该做的任务都是要完成的,只不过是不想做而已。 但是,这和别人帮自己做完全是两回事! 自己再懒,也只能够接受爱染和萤丸帮自己做本丸的内番工作,因为是兄弟,是伙伴,是彼此生死相依的存在,这样的相处已经充满了他们的生活点滴之中,这与眼前的江雪左文字是完全不同的,对方虽然是伙伴,但是绝对到不了让对方帮助自己工作的地步! 江雪左文字将樱瓣都扫到一处,低声道:“这是弟弟们樱吹雪的时候落下的樱瓣。” 明石/国行方才明晓,江雪左文字这是因为弟弟们飘花而弄脏了庭院,加大了他的工作量,所以产生了歉意,因此来帮自己工作。 无奈地捂额,明石/国行叉腰靠着柱子,看着对方把那些樱瓣都扫干净,方才道:“谢谢。” 对方的歉意是一回事,自己本身的工作又是另一回事。 明石/国行自认为自己纵使懒散也不至于连这种事情还分不清。 江雪左文字没有答话,仅是简单地摇摇头,转头离去。 蓝色的长袖荡起,那种特殊的清香在他甩袖时飘散,与空中淡淡的樱香交融,清明一片。 花落残叶,未见分毫生命的色彩,这大片的枯地上失去了太多,那水分早已蒸干,那仙人掌都难以抵挡此处的炎热,那日光不再是温暖而是灼热,鞭烤着世间的事物,不留分毫的余地。 没有雨露的滋润,没有河流的恩赐,没有生命的存活,但是那个庭院仍旧伫立于此。 那高大的红墙宛如新的一般,只有近看方才可以发现密密麻麻的阵法被雕刻其上,一直维持着墙壁的清洁与安全;那大门厚重无比,若非有那千钧之力,恐是难以推开分毫;浅薄的保护罩保护着这座庭院,忽隐忽现,时而荡起波澜,仿若不堪一击。 但是,凡是知晓时之政府机密之人,皆都知晓,这个伫立在荒地之上看似脆弱的本丸,究竟是拥有着怎样令人惊叹而恐惧的力量。 不是来自刀剑男子们的战斗力,而是整个本丸的审神者,那位优秀的审神者的身份与实力,才是真正令人所不敢招惹的存在。 这样一个本丸,这样一片地方,却又是独立地存在着,在这看起来似乎方寸不过四百里的地方,整个地方被拔地而起,在时光的溯流中伫立,未曾移开半分,所有想要来此的人,均得跨越时空的封锁,还有那随时袭来的时空逆流与骤风。 江雪左文字握紧怀里的那枚传送符,这是他们这一群演练的刀剑男子们能够来到此处的唯一凭证,若是失去了,恐是难以回归本丸。 他抬眸看着这间在众人口中都非常令人向往却又警惕的本丸,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大抵是因为这个本丸的结构和外表看起来和自己所在的本丸差不多吧。 江雪左文字这么想着,与鹤丸国永他们一同走向了本丸。 这大抵是自己第一次和鹤丸国永组队了……江雪左文字看着身边的鹤丸国永,发现他的神色非常严肃,褪去了平时玩笑的表情与语气,而是变得可靠起来,现在才真正地可以从他的身上感受到那样的一种“这把刀剑真的是在时光中度过了几百年的老人”的感受。 不知对方为何如此的表现,但是想来和这个本丸应该是有所关联了。 心里的好奇再度向上提了几个度,江雪左文字眼看着鹤丸国永手持着那枚传送符,虽然动作缓慢,但是真的是一步步地推动了这个厚重到有三个人那么宽的大门。 眼前的景象与外面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本丸内的生机勃勃,本丸外的荒廖落败,大概便是那位审神者的手段了吧? 江雪左文字心里有些惊讶,越发觉得自己来了一个非常厉害的本丸。 短刀们打闹地从眼前跑过,身后的一期一振正无奈地追着他们,一片欢声笑语之下,几把老爷爷级别的太刀悠哉地坐在游廊之上,品着茶水。 “哦呀,是江雪君啊?”游廊之上的三日月宗近最先发现了进入本丸的众人里面隐藏在后面的江雪左文字,笑眯眯地问好,语气之中满是熟络。 “咦?江雪君,你来了,主上正和夜兔呆在内厅里面。”路过的膝丸随手地打了一声招呼,非常自然,随后看了看四周,似乎有些无奈,“真是的,兄长又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也找不到,你们看到了吗?”他的目光投向了喝茶的几位。 “你兄长啊……”小狐丸一边打理着自己的毛发,想了想,最后说道,“你可以去田地那边找找吧。” 他的头一抬,放下梳子,将长发理了理,起身走向了江雪左文字一行人,“抱歉,膝丸说的内厅你们大概是不知晓在何处,我带你们过去吧。”说着,直接走在前方带路,纵使带路仍旧不忘自己的茶水,抬手向三日月宗近打招呼,“三日月,记得给我留点啊!” 江雪左文字沉默地跟着走在身后,鹤丸国永凑过来,低声地说道:“这里的刀剑都是满练度的刀剑,可以极化的刀剑也都极化了,被称为本丸当中的最重要的本丸,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 江雪左文字微微颔首,认真地表示自己一定不会添乱的!满练度的本丸,而且还有一个据说非常危险的审神者,怎么看还是乖巧地待着就好了。 再者,自己本丸可是只来了三个人啊! 没错,只有三个人!!! 也不知道三日月宗近他们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可以这么简单地选择让三个人就来演练,对象还是这样的本丸。 江雪左文字看了一眼身边的鹤丸国永和石切丸,突然感觉自己的生活似乎有些无望了。 联想一下,自己本丸只来了三个人,这位审神者估计是这么想的:挑衅我?!找死! 这妥妥的不是惹怒对方自己全军覆灭,就是对方震怒本丸覆灭的结果啊!!! ——自己本丸的决策者估计脑子抽了 ——怎么拯救可能会折损在另一个本丸的演练出阵的自己和两位伙伴 ——如何拯救一下濒临灭亡的本丸吧 作者有话要说:鹤丸:你要记住,这是一个惹不得的本丸! 江雪:惹不起你还只派了三个人?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三日月:啊咻——谁在说老爷爷我的坏话? 29号入v万更,评论区掉落红包,求支持QAQ 我最爱你们了,么么哒╭(╯3╰)╮ 读者“漫银”,灌溉营养液+12018-04-26 10:38:45 读者“太阁左文字”,灌溉营养液+12018-04-26 05:14:20 读者“殇”,灌溉营养液+12018-04-26 02:57:48 读者“浅花迷人”,灌溉营养液+12018-04-26 02:15:24 读者“殇”,灌溉营养液+12018-04-26 02:06:42 感谢以上的小天使投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33章 033晋江独家发表 江雪左文字慢步于游廊之上,穿过无数的曲折回廊,岁月在这个本丸停下奔走的脚步,一切都停在了最美好的时候。 那镜花水月,带着让人不禁琢磨的符文,一点点地在眼前展现,他抬袖执起一片樱瓣,抬眸之间,那棵樱花树开的正艳,染尽了地面,将世界涂抹上大片的粉色,流光四溢之间,江雪左文字仿佛看到了一位少女在树下翻着书页,她依靠着身后的树干,笑声轻灵。 “江雪君?”三日月宗近的声音将其唤回,江雪左文字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目光再度投向山坡之上的樱花树时,那幅场景早已不见。 那是什么呢?江雪左文字有些疑惑,他可以肯定刚刚自己并未看错,那位着粉衣的少女是存在的,只是现在又寻不着踪迹,他收回目光,继续跟随三日月宗近走着。 三日月宗近沉默着,目光扫了一眼刚刚江雪左文字一直盯着的地方,笑道:“哈哈哈……那边的樱花树已经成精了,有樱花妖生存着,你刚刚大抵是看到了她吧。” 江雪左文字有些惊讶地看向了三日月宗近,不太明白对方是怎么察觉到自己内心里的疑惑的。 鹤丸国永凑了过来,把下巴抵在江雪左文字的肩膀上,笑道:“哦呀,那还真是一个小小的惊吓呢,没想到这边还会有妖怪存在。” “万物皆有灵。”江雪左文字低头轻道,手中的念珠转了转,“这个世界也不是完全的无可救药……” “嗯?没想到江雪你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呢?!”鹤丸国永吓到瓜差点掉了,震惊地打量了一番江雪左文字,确定这个是江雪左文字本尊,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我差点以为你被谁顶替了呢,真是个超大的惊吓啊!” 在江雪左文字淡然的目光注视下,他拍了拍江雪左文字的肩膀,低声道:“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语气瞬间恢复了原本的欢脱,“你可是经常这么说的哦!” 江雪左文字扫了他一眼,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想理会这个家伙! 甩袖直接跟着三日月宗近飞速地离开此处,石切丸也快步跟上,将鹤丸国永抛在身后。 “诶?你们等等我啊啊啊!!!”鹤丸国永挥舞着手,惊呆了一般看着眼前从拐角处消失的三个人,方才恢复正常,连忙追了上去。 雪白的玉壶被一双小手持着,茶水从中倒出,入了那同为白色瓷器的茶碗中,茶碗内的茶水波澜渐起,扬起那清香扑鼻,茶桌简朴,没有那过多的点缀,仅那一个单支花器中一束水仙点缀,身前的透明盘中几个“初梦”令人心生喜爱之意。 江雪左文字捧起一个茶碗,抿上一口茶水,一品即知此乃三大茗茶之一的静岗茶,带着那种特殊的粗煎茶的香味,在口中回味着。 他抬眸看向眼前一脸笑意的女孩,这位看起来芳龄不过十二的女孩正是这个一直以来都屹立不倒的本丸的审神者,据说任职已然超过了十年,以后也会一直在本丸任职下去。 女孩轻笑一声,蓝发扫过脸前,又被她身后的粉发男子重新捋回身后,随意地坐在男子的怀里,她扫了一眼江雪左文字三人,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三日月宗近先出去等着,方才道:“贵安,妾乃源氏幼女源真月,家父克明亲王,家兄源博雅,源真映,身后这位是侍从,夜兔。” 就光是从这个“妾”的自称就让三人一惊,随后她的自我介绍也令他们有些惊叹。 谁也不会想到时之政府竟是会对历史上的人物出手,源氏的贵女来到此处任职又是为了什么,他们并不知晓,但是历史上……并没有这位源真月与她所说的源真映的记录,莫不是早年逝去?但是这样的话也还是会有所记录的啊。 不解之余,石切丸开口询问:“姬君,请问您这样告诉我们您的本名,是否有些不妥呢?”毕竟,审神者是不能告诉刀剑付丧神本名的,以防被神隐什么的,这位引领着整个本丸走向辉煌的姬君难道会不懂这种事情? 源真月灿然一笑,摆摆手,“源真月并非吾之真名,吾无名无姓,不过降临于世间游乐,方才取此姓名。” 她的眼眸中万分流光滑落,宛如星空般夺目,“尔等前来的愿望,吾已知晓,莫要担忧,一切皆会迎刃而解。” 目的?愿望? 江雪左文字不是很能理解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大家都没有反对的情况下,自己还是不要开口询问的好。 他这么想着,继续品茶,静寂淡漠,沉浸在茶水的清香之中。 待他回过神的时候,四周已然无人,仅余他与源真月面对面地品茶。 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江雪左文字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了,没有想到原因,他只是弯腰伏身行礼,起身正欲离去而寻消失的伙伴。 源真月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水,在江雪左文字走到了门口时方才开口:“真是许久未见了呢,江雪君。” “嗯?”江雪左文字不解地回首看向那边仍旧端坐的源真月,不知她此言何出。 “你大抵是不记得了,罢了,这也不是重点,”源真月拿出一把折扇,敲了敲桌边,“来,坐下吧。” 正打算再度行礼,然后向对方表示自己想要先行离去的江雪左文字突然发现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竟是这样径直地转身走了回去,与自己的打算完全不同! 直到在蒲团上做好,江雪左文字才感觉自己的身体控制权回归到自己的手里,震惊地看向源真月,敛眸,恢复原本的淡然。 源真月也不在意他的反应,道:“不必在意,偶尔会使用一些小伎俩达成目的,无伤大雅。” 确实无伤大雅,只不过是让自己乖乖回来坐着罢了。 江雪左文字突生想要扶额的欲望,收拾一下自己的心情,他低声问道:“请问姬君有何事?” “不过是那鹤丸国永与三日月宗近拜托我罢了,本是不愿意接下这个事情的,毕竟没有人可以拥有这般的权力来命令我行事,然……” 源真月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江雪左文字,慢悠悠地说道:“既是与你相关之事,那我也就勉为其难来助他们一番。” 江雪左文字不太懂有什么事情是和自己有关,还让三日月宗近和鹤丸国永特意来拜托眼前的人相助,而且,这位姬君的语气……听起来就感觉她和自己很熟的样子,可是自己并不记得对方,更是没有这般熟络的感受。 “是有何事吗?”江雪左文字轻声问道。 源真月的折扇在眼前一闪而过,随后在对方的手里缓缓展开,上面的那幅樱景染尽了粉色,恍惚之间,仿佛那樱瓣也从扇面中飞出,在房中飞舞着。 江雪左文字微微抬袖,不想竟真的抚到了一片樱瓣,睁大眼睛,看着房中似蝶舞的樱瓣,他把目光投向了那边用扇面半掩脸的源真月,扑朔蓝眸之间,低声囔囔道:“像我这般罪孽深重的刀剑,也拥有可以看到如此美景的机会吗……?” “你又何其可悲,又是何其的无奈,”源真月笑道,“流水滑落叶尖,不过岁月痕迹,世间轮回万物,皆为天地一粟。” 她收回笑声,扇子一收,扇尖一敲江雪左文字的头,“过往不过翩翩花蝶,何必忘却,那纷纷扰扰之中,不也是有着美好与幸福?” 在江雪左文字抬眸的时候,她低声道:“忆起来吧,江雪君,那些你忘记的事情,那些上一任的你所应该仍旧铭记的事情,那些被审神者所封印的过往,全都记起来吧!” 第34章 白袍披肩,江雪左文字捧着茶水坐在游廊之上, 雪花轻飘地落下, 染湿他的长发,缤纷落下的雪花与那树枝上凌厉的冰锥构成一片雪景, 那雪人立于庭院内,黑色的豆子所点成的双眸映着他的身影。 微微抬袖,抿上一口热茶, 似是将这一片寒意都退散。 江雪左文字看着空中零落的雪花,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合眼, 任湿润点上脸庞。 眼前的女孩就这样站在那雪地之上, 一双红眸盯着江雪左文字, 在相视过后,她轻声道:“江雪君, 随我走一趟吧。” 江雪左文字没有拒绝, 将白袍褪下,折叠放回房中, 收拾一番, 方才慢步跟随女孩的身后。 眼前的女孩正是本丸的新任审神者,江雪左文字知晓自己会遭遇的种种事情,没有反抗, 或者说,反抗大抵也是没有用处的。 他的手指轻摸腰间的本体,轻轻地勾起嘴角, 肩上染上分外的白色,清冷透心。 时光匆匆,曾经的主君的逝去,现任姬君的上任,这是难以避免的事情,也是必然的事情,他早已看透,却未曾道出分毫,仅是这样旁观着。 腰间的本体不是用来杀戮的,而是用来守护的,守护着弟弟,守护着大家,守护着本丸。 距离新任姬君上任已经过去了半月,江雪左文字至今记得当时她上任的情景。 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冬日,失踪的审神者,众人的哀痛与悲伤,都宛如那瀑布一般倾袭而来,笼罩着整个本丸,与那风雪似乎越发的相衬。 江雪左文字大抵是其中难得的没有因此出现任何情感波动的存在,他只是这样看着那张新任审神者上任的通知,目光扫向一边的三日月宗近,那是上任审神者的婚刀,是本丸的第一把三日月宗近,与之后的三日月宗近有着很大的不同。 江雪左文字,本丸里除了审神者的婚刀以外,唯一一振与审神者拥有着深刻的羁绊的刀剑,只不过,所有人都并不知晓这一点。 纵使是经常与审神者一同玩闹的鹤丸国永,还是那与审神者同行的三日月宗近,都并不知晓,审神者每一次的回归本丸,必去的地方都是江雪左文字的房间。 常是那么一泡茶水,那么一盘和果子,那么一枝花叶,都是他们交织的羁绊体现。 江雪左文字并没有对审神者产生诸如三日月宗近那般的爱恋想法,他只是审神者的同伴,或者说,同宗人罢了。 他们彼此都深知着一些事情,也正是如此,让审神者在这个本丸,还可以有一个分享最近动态的存在。 江雪左文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渐渐地选择了来到这个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选择帮助审神者,大抵是目标相同,亦或者是作为茶友的缘故,他接下了审神者的嘱托,守护这个本丸,守护对方所想要保护的婚刀——那把练度并不高的三日月宗近。 江雪左文字很强,纵使出阵的次数相较于他人都少,但是他的手上有着审神者给予的团子,还有很多的御守,他一点点的增长实力,最后隐于众人之后,成为本丸唯一一位满练度的存在,只是所有人因为他身上的隐藏气息的符文而不知晓罢了。 江雪左文字知晓审神者失踪的缘故,甚至比那总算是恢复了前世记忆的三日月宗近还要知晓的多,他并未说出情况,若是没有办法做出抉择与决心,三日月宗近大抵也是无法寻到审神者的吧。 就在这样并不长的时光之中,本丸仍旧独立运行着,并未因为审神者的失踪而有太多的纷扰,所有人都各司其职,将本丸一直维持了下去,直到新的审神者到来…… 江雪左文字当时正在房中,认真地进行自己的日常活动——赏花。 单支花器之中插着一枝梅枝,没有玫瑰的艳红,没有樱花的娇弱,却又别有一番的滋味,那样的傲骨,是它在这冬日中绽放枝头的气节。 江雪左文字的手放在膝上,桌面上白盘上那个雕着梅花的白茶碗中茶水平静无波,徐徐的烟缕飞起,在空中荡起漂亮的白雾。 一声呼唤将他从那个玄冥的世界中唤回,江雪左文字偏头,只见宗三左文字正气喘吁吁地靠着门,张了张嘴,似乎打算对自己说些什么。 江雪左文字起身,将他拉回了座位上,一杯热乎的茶水放在他的面前,示意他平静下来。 抿上一口茶水,那热度总算让宗三左文字冷静下来,他呼了几口气,方才张嘴道:“兄长,有新的审神者来了,三日月让我们一起到庭院去迎接新的审神者。” “三日月?”江雪左文字的重点走偏,忽视掉新任审神者的事情,而是低声囔囔道。 宗三左文字无奈地解释道:“就是新诞生的那位三日月宗近啦,他的练度已经到达本丸比较高的地步了。” “如此快速吗?”江雪左文字扑朔着双眸,将茶水抿尽,低声道,“如此,倒也真实……” 虽然宗三左文字已经点亮了将兄长的话自动翻译技能,但是这样的话他还是无法理解意思,正打算询问,便见兄长整理了一下衣履,起身道:“走吧。” “是!”宗三左文字连忙跟着起身,一同向庭院走去。 腊梅在枝头绽放着,点点的白色染上枝头,却仍旧难以掩去她的魅力,风雪交加的日子,纵使是本丸里的刀剑付丧神们也都着上了保暖的衣物,甚至最怕寒冷的三日月宗近都在内番服里面穿上了几件保暖内衣。 江雪左文字慢步到达庭院之时,本丸的刀剑男子们也基本上都到达了。 这个本丸与其他的本丸有几分的不同,大抵就表现在,这里有着两把三日月宗近上,一把低练度却是上任审神者的婚刀,一把高练度却是本丸最晚诞生的刀剑男子。 颔首与他们问好,江雪左文字忽视掉来自鹤丸国永的打探,这个一直和审神者保持着较好的交情的家伙,至今还在怀疑自己是否知晓一些事情,纵使自己知晓,却也不会告知他,除非,到了实在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铃铛声由远至近,那轻飘飘的车马悄然地从天而降,最后停在了本丸的外面。 本丸内原本大家讨论的嘈杂声消失不见,化为了一片安静。 只见一个少女从马车上走下,光脚踩在了这清凉的雪地之上,精致的面庞却满是冷漠,她着一身巫女服,腰间一串铃铛响动着,她那双眼眸是深邃的红色,宛如已经凝结的血液一般,令人不免有些不敢与她相视。 持着一把纸伞,少女慢慢地走入本丸之中,目光扫过庭院的每一处,最后停在了站在最前面的两位付丧神的身上。 压切长谷部向前一步,单膝下跪,一手放于胸口,道:“我名为压切长谷部。只要是主的命令,无论什么都为您完成。” “哦?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少女似乎有些疑惑,但是眼眸中透着冰冷的气息。 “……是的。”压切长谷部迟疑了一下,答道。 “我知道了,为我撑伞吧。”少女扫了他一眼,随意地说道,把目光投向了一边的三日月宗近,问道:“你是?” “哈哈哈……老爷爷我是三日月宗近,这位和我一样哦。”三日月宗近笑道,抬袖指向了一边坐在游廊之上的另一位三日月宗近,“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主公可以把我们区分开来呢。” “好的。”少女淡淡地应了一声,任压切长谷部站在身旁为自己撑伞,她低声道,“三日月君,可以带我转一圈吗?” “这是自然。”三日月宗近颔首,随后目光投向身后一大群刀剑男子,笑道,“主公,这是我们本丸里面的伙伴们,以后就要和主公一起共度接下来的五年时光了,想来过上一段时间,主公就能够知道他们各自是谁了呢。” 他抬脚,向本丸里走去,“如此,我便带主公去转一圈吧。” “好。”少女目不斜视地跟着走了。 江雪左文字扫了一眼他们远去的身影,目光收回,看向了一旁的小夜左文字和宗三左文字,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好了,回去吧。” 端坐在游廊之上,江雪左文字与宗三和小夜一同品着茶水观景,抿茶时一个抬眸,与路过院外的审神者一个目光相交,江雪心中一个怦然跳动,警惕感瞬间产生。 审神者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这边,看起来并未太多的在意,很快便从院外离去。 江雪左文字的手心却突然布满了汗水,目光交织的那一刻,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那样不好的预感,都在告诉他。 他与这个审神者,会在不久后交锋,最后大抵就是不死不休的结果了。 但是他从未想过这一天会来的如此的迅速,纵使有所防备,仍旧是难以应对。 江雪左文字抬眸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审神者,身上的遍布的伤口是刚刚两人交手留下的痕迹。 完全的压制,审神者将江雪左文字伤得浑身是伤,才慢悠悠地坐到桌旁,悠哉地品茶。 并不是江雪左文字没有实力,而是,审神者的身上不知用了何样的手段,每次江雪左文字想要攻击的时候,就会有一股巨大的威压直压全身,几近要把他的脊梁压弯,将他的骨头全都压碎。 “肉体受伤的痛苦什么的……和心中的痛苦比起来……!” 嘴角滑落一抹猩红,江雪左文字摇摇晃晃地撑着本体站起,本体上仍旧有着破碎的痕迹,他的衣着已经碎掉,露出里面结实而光洁的肌肤。 审神者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见他似乎并没有打算说什么,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向他走了过来,两只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下巴,低声道:“江雪君,你输了呢。” 江雪左文字微微偏头,想要挣脱她的手,却被她捏住,无法转头看向他处,只能是这样仰着头与对方目光相接。 脑中有些放空,想着自家弟弟们的情况,今天弟弟们都被派出去出阵了,想来是不会被他们发现的,大不了待会偷偷去手入室治疗一下自己。 “还是在分神吗?让我想想你现在在想着什么……”审神者松开捏着他的下巴的手,微微点在嘴唇上,“是弟弟吧,宗三左文字,还有小夜左文字,你在担忧他们吗?” 见江雪左文字震惊地睁大眼睛,似乎还有些担忧与恐惧,审神者轻笑一声,“放心,我对他们可不感兴趣,不过是两个蝼蚁罢了,无须在意,不过嘛……” 她按了一下江雪左文字的伤口,满意地听到他的一声闷哼,“我现在对你可是充满了兴趣。”舌头舔了舔嘴唇,“你就留下来吧,我要好好研究一番才行。” 大抵这便是噩梦的开始吧? 江雪左文字没有力气挣扎,只能任审神者用锁链将自己锁在了她的房中,长长的锁链缠绕着他的手脚,铁环铐上他的脖颈,链接的锁链扣上墙上的铁环。 狼狈的身影在墙边,却又被隐藏在那屏风之后。 审神者不想让人发现她囚禁了江雪左文字这一件事情,在那个地方的地面上雕刻上一个巨大的符,隐去了江雪左文字的气息与那血腥味。 身上的伤口仍旧在流着血,江雪左文字的衣服已经被血液染红,由那深蓝变成了深红,颜色越发的深沉。 长发不再干净,而是粘上了血液,粘稠的感觉令他有几分不适。 随身携带的佛珠已经被审神者取下,放在了另一边,腰间的本体有被取下,放置在了一旁的刀架上。 那佛珠零洒,一颗颗逐渐地破碎。 那是审神者的实验,江雪左文字并不知晓她究竟想要做怎样的实验,只是这样,有些迷蒙地看着对方的行动,意识早已模糊不清,随时都会陷入到沉睡之中。 审神者又怎会让他就这么轻易地睡去,随时给他进行手入,却也仅是简单的清理伤口,并未将他体内因她而出现的内伤治好。 一日复一日,房间愈发的幽暗,那窗户隐射下来的日光大抵就是这个房间里面唯一的光亮,江雪左文字一直都是被这样捆绑在墙边,未能动弹分毫。 那地上的符文一直都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在他的一次次的尝试后,终于发现这个符文的作用。 这个符文不止可以隐藏他的存在,而且会吸收他身上流下的血,甚至压制他的力量。 每一次休息过后,打算用力量挣脱锁链的时候,这个符文便会放出耀眼的光芒,体内凝聚起来的灵力瞬间消逝,全都被吸收干净。 没有逃脱的可能,本体又并不在身边,江雪左文字的意识有些飘忽,渐渐地出现长时间的沉睡,只有偶尔的清醒。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江雪左文字难得清醒了一番,便看到房内亮起的烛火,审神者腰间佩戴着自己的本体,身前是三日月宗近,那把上任审神者的婚刀,他正一脸爱慕地看着审神者,将自己做的甜点放在对方的眼前,希望审神者予以品尝。 冷漠地挥袖,审神者把那碟甜点掀倒在地上,目光丝毫也不理睬低身清理地面的三日月,她面无表情地撑着脸,目光投向了江雪左文字所在的方向,挑起一个冷漠的弧度。 江雪左文字眯起眼睛,总觉得三日月宗近不太对劲。 此后的时光也逐渐地证明了这一点,这把婚刀一直在努力讨好着审神者,其他的刀剑男子来到此处的时候,都或多或少对审神者表露出爱慕的意思。 江雪左文字不知道审神者做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 终于,审神者好似想起了他一般,在某一天的晚上,她慢步走到江雪左文字的身前,弯腰抬起他的脸,轻笑了一声,“江雪君,你看,大家都喜欢我呢。” 江雪左文字没有说话,审神者并不在意这一点,继续说道:“我啊,打算放你去看看本丸的情况,怎么样?” 无须江雪左文字的同意,这不是问话,而是直接的告知,审神者长袖一挥,江雪左文字身上的锁链应声而断,“你可以去看看情况,但是呢,必须回来哦~” 审神者摸了一下腰间江雪左文字的本体,见江雪左文字有所感的颤抖了一下,又一次笑出声来,“我之前拿着你的佛珠去试了试,好像效果不是很好,所以……”她拔出江雪的本体,在他的手臂上划上一刀,“用你的血试试看好了。”说着,一个瓷瓶出现在她的手中,被她用来接江雪从手臂上的伤口流出的血液,一滴也没有浪费。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审神者满意地把血液收了起来,拍了拍江雪左文字的肩膀,将他拽起,关在了门外,“去吧,去看看这个本丸的一切。” 江雪左文字站在门外,微微偏头看向身后紧闭的房门,沉默着,咬了一下下唇,终是选择下楼。 门后审神者露出一个微笑,红眸中尽是冰冷。 既是可以出来,江雪左文字的第一选择毫无疑问,便是左文字的庭院。 圆月高挂在黑夜之上,星星闪烁着,互相映照,点亮了这漆黑的夜空。 披着月光,江雪左文字慢慢地靠近了庭院,只是站在庭院的门外,蓝眸中倒映着院内弟弟们的身影。 宗三左文字正温柔地给自家弟弟剥柿子,笑道:“不急不急,就要好了。” 小夜左文字趴在桌子上,玩着几个还未被剥的柿子,乖巧地点头,“要是姬君在就好了。” 宗三左文字的动作一顿,揉了揉小夜的头,“是啊,要是姬君在就好了。”他将剥好的柿子放入小夜左文字的手里,“兄长非常幸运,可以成为姬君所使用的刀剑,想来也是无比的幸福呢。” 小夜左文字点点头,“我今天去找姬君的时候,还看到姬君在非常认真地擦拭兄长的本体,还和兄长说话呢。” 宗三左文字一笑:“能让姬君这样对待,兄长……还真是令人羡慕与嫉妒呢。” 江雪左文字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慢慢地握紧,今天审神者确实是擦拭了自己的本体,但事实上在擦拭的时候,一直在外放着灵力来搅乱自己体内的灵力,让自己的灵力越发絮乱,甚至伤势更重。 而且…… 江雪左文字细细地看着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的双眸,原本清澈的蓝眸变得浑浊,甚至有些看不清眼底的光芒,正如这段时间来到审神者房间里的其他刀剑男子们一般。 江雪左文字明白审神者是对他们下了术,转身离去,没有再选择踏入庭院一步。 如今这般情形,也只能去寻找一个人了。 江雪左文字慢慢地挪到了鹤丸国永的房间外,终是选择抬手敲门。 “谁?!”鹤丸国永警惕的声音在房内响起。 江雪左文字抿嘴,沉声道:“是我,江雪左文字。”声音有些沙哑,许久未曾说话的喉咙难得被使用,更是泛起了淡淡的苦涩感。 鹤丸国永听闻后,似乎有些迟疑,最终还是开了门,睁大眼睛地看着眼前的江雪左文字,根本没有想到对方竟会是这般模样,浑身都是凝结了的血液,从那已经变为深红色的衣服就可以看到他原本伤势之深。 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让他进了房间,警惕地看了看房外的情况,方才关上门,鹤丸国永快步坐在了江雪左文字的身前,没有选择现在就开口询问,而是先倒了一杯水给对方润润喉咙。 见他似乎情况好了一些,方才询问道:“你……怎么会这样?” 江雪左文字看了一眼,鹤丸国永的双眸果然如自己所想的一般,没有其他人那样的浑浊,而是保持着原本的清澈,他敛眸,最后囔囔道出三个字,“审神者。” 鹤丸国永立马明了,深锁眉头,沉声道:“我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江雪左文字轻道:“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本丸里的大家?” 鹤丸国永握紧双拳,一拍桌子,随后压低了声音,“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据我所能够知道的情况,应该是被下了什么术法,令他们的意识内出现了“爱慕审神者”这个内容,并且,我去问了一下其他人,算是暗地里的探话吧,我发现他们以前的记忆好像都不见了,或许是被封印了,基本上都认为自己是被这一位审神者锻造出来的。” “记忆抹除?”江雪左文字微微提起声音,“若是如此,倒是有可能。” “这倒不是,你知道三日月吧,”鹤丸国永低声道,“就是上任审神者的婚刀,三日月,我发现他的记忆倒不是消失了,只是里面的主角被换成了这一位审神者,所以他才会一直在以男朋友的立场与审神者相处。” “若是如此,他们迟早会发现不对之处的。”江雪左文字眯起眼睛,低下头,将茶杯中的茶水喝尽,“你怎么……” “哈哈,上任审神者她走之前来找过我,好像是在我身上下了什么术法,说是可以保护我。”鹤丸国永笑道,拉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所以,之前的时候,突然我感到一阵眩晕,身上就泛起了光芒,脑子就清醒了,接着本丸里的大家都不太对了。” “想来就是当时被下了术吧,倒是令人惊讶,她居然可以下如此大型的术法。”鹤丸国永囔囔道,随后目光投向了江雪左文字,“说起来,江雪君,你果然是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吧?不然怎么对方第一个就先选了你下手。” 江雪左文字摇摇头,“我也不知为何,但是她好似在用我进行一些实验,只是那些实验还没有用在我的身上。” “那你怎么逃出来的?”鹤丸国永一惊,突然想到对方既然是被关起来的,那不应该可以这么简单地出来的啊。 “她放我出来的,说是去看看本丸的情况。”江雪左文字微微摇头,低声道,“她想让我看到现在本丸里面不对的情况,想来是想要威胁我乖一些地配合她吧。” “这样吗?”鹤丸国永眯起眼睛,沉默了片刻,方才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开术法的吗?”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毕竟现在只剩下自己和江雪两个清醒的存在,江雪的情况又这么糟糕,估计也是没有什么方法了。 谁知江雪左文字一个点头,在鹤丸国永的目光注视下,轻声道:“三日月那里有个信封,可以解除这种控制性的术法。” “诶?在三日月那里?”鹤丸国永有些惊讶,“那这样他还中招?!” 江雪左文字摇摇头,“不知,但是想来是有所原因的,待他恢复记忆后,大概就会想起这件事情吧。”说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道,“我的房间里面的挂画后面有一个夹层,里面有一封信,你拿着,那个是主公留给我们的保命手段。” “主公留下来的?”鹤丸国永睁大了眼睛,“难道她早就知道会……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要失踪?!”他拍案而起,却见江雪左文字身体有些摇晃地起身走向门口,“你要走了?” 江雪左文字回首一笑,“自然,再呆下去,审神者大概就起疑心了。” 他的笑意未曾入了眼底,漫步在风雪之中,一步深,一步浅,虽然身体在颤抖着,身上的伤口发出一阵阵的痛楚,但是他并未因此而动摇,仍旧渐渐地走回左文字的庭院。 时光早已逝去,入夜的庭院一片寂静,江雪左文字慢慢地走到宗三和小夜的房外,没有选择走上回廊,更没有选择推开房门,他弯腰把一个柿子和一枝梅花,那是自己刚刚在外面折下的,轻轻地放在回廊之上,想了想,又把柿子拿起来,用较为干净的衣角擦拭了一下,重新放上。 江雪左文字的眸中含着星光,温柔地注视着房间,随后转头走向了院内的梅树,站于梅树之下,抬眸看着那腊梅傲然绽放于风雪之中,随手扫去肩上的雪花,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满脸凄伤,散发着忧愁的气息。 片刻后,他方才抬脚离去,不能久留,也不能让弟弟们发现自己的情况,弟弟们如果……如果可以,请平安的生活下去,远离审神者便好了。 远去的江雪左文字并未看到那微微打开的门缝中露出的两双蓝眸内饱含的震惊与悲伤。 “你回来了?”审神者坐在榻榻米上,手里握着江雪的本体,简单地擦拭着刀刃,“感觉如何?有没有和弟弟们重逢叙旧呢?” 江雪左文字没有回答她,审神者慢慢地一抬手,长长的锁链飞速从墙边腾起,重新将他全身捆绑紧,拖回墙边,他闷哼了一声,嘴角一抹红色再度滑下。 审神者毫不在意地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好啦,看也看完了,就乖乖地继续呆在这里吧。” 她抬起手,将江雪左文字的本体放在一边,拿起桌上的一个装满了色料的盒子,慢步走到江雪左文字的身前,拉扯了一下锁链,满意地看到对方因为疼痛而皱起了眉头,手拍了拍他的脸颊,“乖,可能会有些痛,忍一下。” 调整锁链的长度,让江雪左文字呈“大”字地被挂在墙上,审神者拿起盒子与刷子,用那颜料在江雪左文字的胸前画着。 瘙痒的感觉从胸口处传来,还带着灼热的感觉,江雪左文字抿嘴,咬着下唇,死死地咬着,甚至咬到嘴唇上出现了一些印记。 血腥从喉咙深处腾起,江雪左文字将那口血咽下,低头看着审神者在自己的胸口处涂画着,渐渐地成型的图案,可以看出是一个符文。 江雪左文字并不知晓那是什么,但是他隐约地觉得这和审神者之前做的实验有关。 待符文涂画完毕,审神者把颜料和刷子放下,拿起瓷瓶,倒出里面所存放的江雪左文字的血液,让自己的手掌上被血液所覆盖,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胸口处。 猛地发力,符文泛起金色的光芒,审神者的手竟是整个手臂探入了江雪左文字的体内。 江雪左文字闷哼了一声,硬是忍下了痛呼,蓝眸漫上水雾,一滴泪珠悄然滑落眼角。 他死死地咬着下唇,连下唇破皮渗血都没有松嘴。 审神者的手似乎在其中搅动了一番,终于抽了出来,手心内一个金色的光球散发着光芒,她淡定地把整个光球吃掉,丝毫也不犹豫。 江雪左文字胸口处的符文渐渐散去,消失不见。 他的浑身都被汗水打湿,就这样无力地被锁链吊着,手指动了动,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审神者一笑,手指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轻道:“没事啦。”语气轻快,却带上了杀意。 江雪左文字虚弱地抬眸看了她一眼,缓缓地闭上双眸,睡了过去。 ……· “醒了?”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江雪左文字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眼,蓝眸中还有些茫然,他疑惑地偏头,看了看四周。 这是一个以黄色色调为主的温馨和室,他现在正躺在榻榻米上,慢慢地撑手坐起,目光投向眼前这个跪坐在身边的女孩。 江雪左文字沉默了片刻,方才记起这位女孩究竟是谁,他微微颔首,低声道:“您好。” “你醒啦,睡了好久呢。”源真月挥挥手,笑道,“想起什么了吗?” 她起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折扇打开,半掩脸,挥挥手让旁边一直候命的夜兔走过来,身子向后一靠,直接靠在夜兔的身上,她轻声道,“看起来,你记起了不少东西呢。” 不待江雪左文字回她的话,源真月的折扇一收,点在他的唇上,笑道:“先把汗都擦掉吧,这样子的形象可不太好哦。” 江雪左文字沉默着,拿出一块手帕擦拭了一下自己额上冒出的细汗,方才道:“多谢,我确实记起了一些事情,虽然不是全部。” “如此的话,倒也正常,”源真月看着他,蓝眸中闪动着光彩,“你身上被审神者下的封印术法,我已经帮你解开了,至于记忆什么的,会一点点恢复的,不要担忧。” 江雪左文字颔首,表示自己明白。 “那么,你的审神者究竟做了什么呢?”源真月表示自己非常好奇这件事情,也不算得上是好奇,或者说是更加好奇江雪左文字会怎么来描述自己忆起的事情。 江雪左文字用一种非常平淡的方式简单地阐述了一番,并未有过多的描述,也没有太多的表达当时自己的感受。 源真月表示自己有些失望,不过也不能够逼着这一个看起来就非常平淡的家伙理解自己想要他“轰轰烈烈”地讲述一番的心情,只能作罢,她拍拍夜兔的手,让他来沏茶,随后问道:“那么,你现在大概明白了什么吗?” “审神者被神隐的原因,还有大家警惕她的缘故吧……·”江雪左文字低声道,接过夜兔递过来的茶水,“我……不知道她从我的体内究竟拿了什么东西,但是想来,这个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鹤丸国永知道那是什么吗?”源真月眯起眼睛。 “不,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上任审神者留下来的东西吧?”江雪左文字推测着,随后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 “你不知道你们上任审神者留下了什么东西吗?”源真月有些惊讶,扇了扇折扇,四周飘荡的樱瓣逐渐飞回扇面之中。 “不知道。”江雪左文字摇摇头。 “这样啊……”源真月囔囔道,“我为世界意识,虽居于众人之上,但是也是有自己的原则的,不能告知你这些事情,只有让你们自己去发现了。” 她的指尖冒出一枚火焰,火舌吞吐着,有些灼热的气息,将四周的空气烧的扭曲,她随手一挥,火焰化为一只焰鸟,展翅飞舞,最后顺着门缝飞了出去。 源真月抬眸看向江雪左文字,轻笑道,“你们现在是来演练的,既然是用了这样的名义,自是把演练这件事情做了才好。” 见江雪左文字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源真月满意地一笑,继续说道: “至于审神者的目的,想来你也要自己琢磨一番才可,毕竟,你才是那段时间一直跟随在审神者身边的存在,你们本丸里面的其他刀剑,恐怕也都并不清楚这件事情,纵使是你所说的和上任审神者熟识的鹤丸国永,也是不清楚这件事情的。” 源真月打了一个哈欠,“罢了罢了,你们这些小辈真是麻烦,我要去睡一觉,你随意吧。” 说着,她起身便离开了房间,夜兔也紧随其后离去。 “审神者的目的……”江雪左文字囔囔道,陷入了沉思。 第35章 江雪左文字就这样坐在坐垫上,无意识地一口又一口地喝着茶, 双眸放空, 一看就知道是在发呆,直到他的手捧着茶杯再一次放至嘴边时, 始终饮不到茶水,方才回过神来。 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杯底,江雪左文字轻叹了一声, 缓缓地放下,如此这般为这些事情而费神实在非自己的作为,他这么想着, 慢悠悠地起身。 虽然自己不过是恢复了新任审神者刚到本丸的这段期间的记忆, 但也算是有所收获, 至少自己自诞生以来的梦境总算是有了一个开头,只是还是不知道上一任自己究竟为何而折损。 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看起来似乎比较清楚的鹤丸国永和三日月宗近好了, 至少鹤丸国永还是知道不少事情的, 不然自己过去也不会去找他了。 江雪左文字挪步到门前,心里仍旧在盘算着, 手一拉推拉门, 门扉缓缓地被拉开,首先入目的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片刻的惊诧,江雪左文字还没来得及反应, 两只鹤丸国永手里拎着两桶水直接泼了过来。 他们这令人措不及防的一击,江雪左文字根本来不及阻挡,就连关门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被淋了一身。 湿哒哒的衣物贴近着身躯,令他感受到几分不适,江雪左文字拉了拉衣领,仍旧无方法,只能作罢,长长的蓝发末梢几点水落下,点在地上,几点湿润完全融在了一片被淋湿的榻榻米之中,辨识不清。 江雪左文字扫了一眼身后和自己的衣服一般已经湿透的榻榻米,突然升起为眼前两个人默哀的感觉,肯定会挨打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但是他就是觉得那位审神者是不会放过两只捣乱丸的! 他沉默地踏出房门,转身就走人,不去理会后面两只鹤丸。 鹤丸国永们耸了一下肩,同时露出失望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复制品一般,虽然这么说也没错。 这次小玩笑,他们本来还以为江雪左文字好歹也会生气之类的,结果他的脸色一点变化都没有,还这么淡定地走人了,这令他们很是失望。 江雪左文字这么简单就走人,并不是说他心里不在意这件事情,而是他觉得自己发火可能并无法造成什么影响,所以他要去找有办法收拾这两只捣乱丸的存在。 没错!就是审神者! 翩翩蝶影在房外扑朔,带起长长的绸条,空中的舞蹈与那缤纷的樱瓣相呼应,粉色与蓝色交织,绘出美丽画卷。 源真月正坐在游廊之上,身旁的夜兔半退后跪坐,动作优雅地进行沏茶,时而目光扫过眼前伴着那纷飞的樱瓣而翩翩起舞的次郎太刀,嘴角一抽,想不出应该如何形容自己内心的复杂感受。 源真月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虽说在她所在的那个平安时代,“阴间”还未出现,但是作为世界意识,这些事情早已多见,她摇晃着双腿,身子跟着乐曲而摇摆着,偶尔捧起那淡绿色茶碗,抿上一口玉露。 “次郎好厉害啊……”源真月感慨着,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诘,“好啦,今天的舞蹈就跳到这里吧,有客人来了哦。” 次郎太刀顺着她的话慢慢地收势,自家主公虽然对现代的东西接受能力满点,但是还是比较偏爱古典的东西,偶尔也会叫自己来跳舞。 而且,除了自己,主公还很喜欢叫三日月过来陪她喝茶,偶尔短刀们也会被叫来聊天。 嘛,习惯了就好,既然反抗不了就顺从呗,反正只是跳个舞,又不干其他的,而且主上只是用欣赏舞蹈的眼光看着自己跳舞,也不是真的那种“阴间”。 他这么想着,慢慢地挪步到一旁,对于源真月所说的“客人”有些好奇,今天也就来了演练的人,难道是鹤丸国永和石切丸? 微微抬眸,便看到江雪左文字一身湿漉漉地走了过来,次郎太刀一惊,上前几步,将自己的手帕直接递到他的手里,“江雪君怎么弄得如此模样?这般宗三与小夜看到又该是怎样的担忧。” 江雪左文字道了一声谢,沉默地擦拭自己脸上的水,目光扫了一眼面露担忧的次郎太刀,总感觉这个人好像莫名的自来熟。 说起来,没有酒味…… 江雪左文字的鼻尖动了动,确定自己刚刚真的没有闻错,眼前这个次郎太刀和自己本丸里的那个完全不一样,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 迟疑了一下,江雪左文字还是好奇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次郎君,你……没有喝酒?” 次郎太刀差点气急,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酒鬼吗?好吧,我确实是,但是我也有不喝酒的时候啊! 源真月可不等次郎太刀回答江雪左文字的问话,就直接帮他答了:“今天是赏舞的日子,我要求他这一天是不许喝酒的,万一喝酒喝蒙了,跳的不好看怎么办。” 次郎太刀漫不经心地翻了一个白眼,这是对自己舞技的否定,看在说的人是自家主公的份上,自己就不说什么了。 他甩袖,一把夺回自己的手帕,华丽的和服与那精致的妆容使得他的动作也带上了一丝魅意。 转身抬脚,他慢慢地离去,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谁也不知他的内心正在抓狂: 这群不懂我的舞蹈美学的家伙! 这群不懂我的舞蹈技艺的家伙! 这群不懂我的舞蹈节操的家伙! 我才不要和你们呆下去! 美酒才是我的救赎! 江雪左文字没有对上次郎太刀的脑回路,只是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消失在了拐角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手,余光扫到源真月,身子一颤。 只见源真月正笑眯眯地盯着自己,准确地说,正盯着自己那湿透了的衣服和被染湿的地板。 源真月的眼角一提,在江雪左文字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江雪君啊……你怎么湿透了呢?” 江雪左文字看着源真月,突生一种对方长出了鬼角和獠牙的感觉,在心里为鹤丸国永默哀一秒,他果断出卖对方,“鹤丸国永。” “呵呵……”源真月冷笑了两声,“在哪?” 迅速意识到对方询问的是鹤丸国永们是在哪里进行的捣乱,江雪左文字微低头,露出光洁脆弱的后颈,低声道:“门口。” “好得很,实在是好得很。”源真月拍着手,笑容可谓是灿烂无比,却令江雪左文字又往后退了几步。 扫了一眼一直在往后退,就差靠墙的江雪左文字,源真月没有去说他什么,而是蹦跶一下,跃下游廊,站在了庭院之内,扫了扫自己的衣摆,轻笑一声,“鹤丸国永,鹤丸,既然是鹤,还是禁锢起来吧。” 江雪左文字嘴角一抽,既然是鹤,难道不应该放生吗?禁锢又是什么情况?你打算残害动物吗? 当然,我只想说一句:快上! 他内心里正在为源真月呐喊助威,表面上仍旧是淡定。 源真月似有所感地回首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挥挥手,带着夜兔就直接走人。 江雪左文字抬脚正欲跟上,身后奔来的两道身影将他拦截,正是这个本丸的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 江雪一顿,低头看向揪着自己衣角的小夜左文字,那张小脸上带着欢喜与隐于眼中的怒意。 与小夜目光对视两秒,江雪左文字迅速地做出了判断:怒意不是对自己的,目测是对鹤丸的。 果不其然,小夜左文字片刻后握紧手,低声道:“为兄长报仇……鹤丸国永。” 抬手揉了揉小夜左文字的头,江雪左文字脸上的淡漠散去,嘴角一抹笑意绽放开来,原本的清冷不复存在。 他抬眸看向宗三左文字,示意他解释一下是什么情况。 宗三左文字接收到了来自江雪的信号,颔首,抬手间捋了一缕散落胸前的粉发至耳后,轻笑道:“刚刚我们遇到了次郎,他说兄长在这边,而且一身湿透了,便赶过来了。” 他将长袖捋好,蓝眸中带着期待,“兄长,莫不随我们一同去换下衣服吧,如此这般湿漉漉的,着实是难受。” 江雪左文字抬袖,衣物吸了水后变得比原本的更要沉重几分,他迟疑了一番,方才颔首应下他们的邀请,慢步跟在他们的身后。 房间干净而整洁,与审神者会客的房间一般,都是以米色为主要色调,充满了温馨的气息。 江雪左文字坐在坐垫上,看着宗三左文字在衣柜中翻找着,目光转向桌边认真沏茶的小夜左文字,有些疑惑,看了看四周,地上整齐摆放的被子仅有两件,而不像自己的房间里一般有三套,而这个房中也少了不少原本属于江雪左文字这把刀剑应该有的物件。 江雪左文字有些好奇,伸手接过宗三左文字递来的内番服,有些温暖的触感,他低头看了看,这套衣物确实是非常干净。 宗三左文字见他正在端详着衣物,还以为他是担心衣物是否干净,坐在江雪的身边,把小夜沏好的茶水放置到他的面前,“兄长不必担忧,这些衣物我刚刚才拿出去又晒了一番,并无染尘的问题。” 江雪左文字抬眸,染尘?环视了一番屋内,确实是少了些什么,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问出口:“这里,没有我吗?” 宗三左文字品茶的动作一顿,神色似有些失落,微微低头,粉色的刘海悄然滑落,掩去他眼中交织的复杂,他调整了一下心情,再抬眸的时候,脸上重新带上了笑意,“是啊……” 他盯着杯里的茶水,笑道:“兄长先前有些事情,所以就离开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这样吗……”江雪左文字自是不会错过宗三左文字眼中的悲伤,他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头,无论是不是自己本丸里的弟弟,都是自己的弟弟,这是不会有什么差别的。 他轻笑了一声,“他一定会回来的。” 宗三左文字看着江雪左文字,有些呆愣,灿然一笑,“对,兄长他会回来的。” 敲门声夺去他们的注意力,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表露出一丝不满,江雪左文字并未发现这一点,他只是疑惑地看向房门。 只见两只鹤丸国永一身狼狈地出现在门口,看到他之后,猛地下跪,一个俯身,标准的“土下座”,伴着齐声大喊:“对不起,江雪君,我们错了,请您原谅!” 第36章 差点露出了死目眼,江雪左文字克制了一下自己翻白眼的冲动, 慢慢地回首, 敛眸看着杯中的茶水,轻轻地抬袖抿上一口, 门口的那两只白鹤是什么?我才不认识。 宗三左文字看了一下鹤丸国永们的“土下座”动作,再看一眼江雪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秒懂, 转头对小夜左文字轻轻地颔首。 小夜左文字在两只鹤丸国永的偷瞄下慢慢地起身,以极其慢的速度挪到了门前,手往门上一搭, “嘭”的一声秒速关门, 不给他们一点反应的机会。 呵, 太刀的速度再快,会快得了短刀? 宗三左文字满意地扫了一眼合上的推拉门, 捧着衣物对江雪左文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兄长, 我们还是更衣吧。” 江雪左文字抬手接过衣服,看了一眼笑得无害的宗三左文字, 内心里忍不住吐槽:别以为笑得这么灿烂我就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我可是你哥!你那些小心思我全都看透了! 他沉默不语,慢吞吞地换上衣服,心里为即将遭受到来自审神者和宗三小夜夹击的两只鹤丸国永点了一根蜡烛, 然后为自己的良心点个赞。 没错,不多,一根足以, 我可是受害者,不落井下石已经不错了。 门外 鹤丸国永们的土下座行动失败,抬起想要阻止关门的手还未收回,他们猛地身子一颤,慢吞吞地转头看向身后,瞬间炸毛。 只见源真月正站在身后,脸上挂着漂亮的灿烂笑容,但是身后的背景黑气直冒。 鹤丸国永一号颤抖了一下,猛地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几乎就是靠紧了门,牙龈打战着:“姬姬姬君……” 源真月浅浅一笑,身后的黑气愈发浓郁,“鹤丸怎么结巴了呢?难道是醉了?” 她伸出手,身后的夜兔恭敬地递上一根教鞭,源真月拿着教鞭甩了甩,确定手感完美无误,随手轻轻地一甩,在地上打出一条深深的沟壑,“喝酒可不好啊……” 深知自家审神者就是个抖s的鹤丸国永一号立马闭嘴不说话,说再多也是没用的,这可是自己在本丸里挣扎多年得出的结论! 鹤丸国永二号可不知道这件事情,他挥着手,笑道:“人生还是需要一些惊吓的啊。如果尽是些能够预料到的事,心会先一步死去的。” 源真月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假作惊讶的模样,“哦呀?你这么说起来倒是很有道理呢。” 鹤丸国永二号还以为成功说服了源真月,若有其事地点头,“可不是嘛,就是非常有道理的。”说着,他还伸出了手指,“生活太平淡可是非常无趣的呢。” 源真月浅浅一笑,身后的黑气化为一朵朵百合花盛开,“如此说来,你这生活倒是太过惊吓了,连这头发都变白了呀……” 尾音拉长,未等鹤丸国永再说什么,她又开口道,“既然如此,就需要别人镇压一下你这过度兴奋的因子了,就算你不是我们本丸的鹤丸国永,我也照样收拾你!” 张开双臂,源真月似要拥抱全世界的模样,“这个世界,千千万万个世界,都是我的子民,你,也不例外!” 她挑起嘴角,“那么,乖乖地给我接受惩罚吧!” 鹤丸国永二号往后一退,看着源真月挥舞着教鞭,嘴巴张了张,向后猛地退了几步。 这种不好的预感,怎么感觉自己要完?! 他转头看向另一个自己,无声地挥舞着双手,鹤丸国永一号也挥舞着手,一脸怜悯地看着他。 很好,这个自己要比我更惨!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有比我还要惨的家伙,突然觉得内心平静下来了呢! 鹤丸国永一号长呼了一口气,对鹤丸国永二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成功地让他打了一个寒战。 且不说两只捣乱的鹤丸国永的结局,就谈这房中江雪左文字与两个弟弟的如今情况。 那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早已打算好去找鹤丸国永们,在手合场上收拾他们一顿,纵使心里是这么打算着,但是面上分毫不露。 小夜左文字作为哥哥们最贴心的“小棉袄”,在江雪换好了衣服后,便往他的身边一凑,倚着他坐下,抬起头,双眼闪闪发光地盯着他,软软地叫道:“兄长~” 江雪左文字最扛不住自家弟弟撒娇的模样了,可萌可萌的,直戳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没有忍住自己抬手的欲望,他一手按在小夜左文字的头上,动作轻柔地揉了揉,露出一抹浅笑。 他的笑意入了眼,蓝色的双眸化去原本的冰冷与淡漠,融成了温水,荡着温柔,他低声道:“乖。” 话语刚道出口,他手上的动作一顿,微微低头看向自己袖上的那只修长的手,慢慢地目光上移,最后停在了那只手的主人——宗三左文字的脸上,只见宗三左文字满脸委屈,眼中染上期待的小星星,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兄长……” 声音委婉而让江雪左文字心头一颤,抿嘴,默默抬起手,也揉揉宗三左文字的头,揉完飞速缩手,刚刚做出那个动作的绝对不是自己!绝对不是! 而且…… 江雪左文字看着眼前两个明显非常开心的弟弟,突然精神飘忽了一下,怎么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摸摸下巴,江雪左文字思索了一下,忆起今天出门的时候,自己本丸的两个弟弟求抱抱求鼓励的事情。 再看一眼眼前萌萌的弟弟们,江雪左文字眼神飘忽,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出去转一圈吧,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样子接受来自弟弟们的萌系攻击。 ——我需要静静,不要问我静静是谁。 一出门,便发现原本跪在外面的鹤丸国永已经不见了踪迹,江雪左文字嘴角一抽,想起他们刚刚的“土下座”的动作,更有一种想要扶额的冲动。 宗三左文字扫了一眼门外,与小夜左文字相视一眼,跟上江雪。 小夜左文字满脸严肃,握拳,“放心吧,兄长,我会为兄长报仇的!”说着,他抬脚就往一个方向走去。 宗三左文字也对江雪左文字颔首,跟上小夜左文字的步伐。 江雪左文字散步的动作一顿,眼见着两个弟弟都飞奔而出,无奈地只能调转方向跟上,至少也要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啊。 手合场 小夜左文字和宗三左文字手持木刀,对眼前的鹤丸国永进行绝对的暴击,这是近乎于压倒性的胜利。 鹤丸国永一身木刀打出的伤,握刀的手颤抖着,刚刚对阵的时候,好几次差点就松开手让木刀掉落下去了。 他露出一丝苦笑,看着眼前两个刚刚被自己打败,现在正在江雪左文字的面前讨奖励的家伙,无奈地说:“现在这样你们该解气了吧?” 江雪左文字又一次揉揉宗三和小夜的头,对着他们的星星眼,非常没有原则地说道:“打得好。” 说完,突然感觉不太对,咳嗽了一声,补了一句,“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下手莫要太过于重。” 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选择性地忽视掉自家兄长后面的两句话,扫了一眼鹤丸国永。 这个家伙虽然很讨厌,但是看在他让自己被兄长摸头还有表扬的份上,就既往不咎了! 鹤丸国永: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雪左文字捏了一下小夜的小脸,转头对鹤丸国永问道:“请问……我们本丸的鹤丸君呢?” 鹤丸国永似乎有些惊讶,“你可以分出来?” 要知道,两个鹤丸国永可是一模一样,毕竟都是同一把刀剑,按照正常来说,不应该可以这么简单就分清的。 他默默在心里把和另一位鹤丸国永一起来玩“猜猜哪个才是这个本丸的鹤丸国永”这个游戏划掉,唔……可以玩的事情又少了一个。 江雪左文字颔首,解释道,“你们的感觉不一样。” 鹤丸国永没有去问说究竟有那些不一样,而是简单地摆摆手,“这样的话,那我就直接带你去找他吧,他现在估计精神还是很崩溃呢,”露出了一个狡猾的表情,“叫他敢顶嘴,被姬君惩罚也是活该。” 江雪左文字莫名地对那个“惩罚”感到了无限的好奇。 直至他在内室里看到鹤丸国永的时候…… 漆黑的内室里,一抹白色异常地显眼,对方一身白衣,连那头发都是雪白,金眸与那身上些许的金色是那白色中的点缀,越发的生动。 矮桌上堆满了书,一本本厚重无比,可谓是堪比砖块,他正持着一只毛笔,皱着眉头,在绢纸上写着什么,手动的飞快,几乎要成为那残影。 这正是被源真月惩罚的鹤丸国永,他现在正在奋笔勤书,进行时隔多年的难得的抄书活动。 脸上都快纠成了一块,鹤丸国永近乎抓狂,然后想到源真月的笑容,打了一个寒战,默默低头,继续抄书,两行寒泪似要实体化地滑落脸颊。 江雪左文字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总觉得这真是对鹤丸国永难得的一个考验。 让平时最调皮捣蛋,简直比短刀还要好动的鹤丸国永抄书,这究竟是怎样一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但是我的内心只想点个赞。 江雪左文字扫了一眼身边这位鹤丸国永的手,见他的手还在颤抖着,了然,果然也是抄书的结果吧?才会刚刚在手合场上持刀都有些不稳。 “你怎么那么快?”宗三左文字看了一眼那边还沉没在书堆的鹤丸国永,再看看刚刚被自己揍了一顿的这个鹤丸国永,眯起眼睛。 鹤丸国永摊手,“没办法啊,我手速快呀!他又从来没有被罚抄书过,怎么可能比得过习以为常的我呢?” 宗三左文字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个鹤丸国永究竟做了什么。 呵,别以为我没看出那个埋头抄书的鹤丸国永的书堆有一部分是原本应该你抄的。 ——鹤丸国永连自己都坑,更何况别人? ——八一八那个惩罚居然是抄书的审神者! ——有生之年,第一次看到鹤丸国永会静下来抄书! 第37章 江雪左文字站在门外盯了一会儿,总觉得自己不好去打扰眼前这个发奋学习的鹤丸国永, 难得静下心来认真写东西, 怎么可以打扰呢? 他愉快地选择了不拯救鹤丸国永于水深火热之中,而是询问身边的小夜左文字:“小夜, 鹤丸他不会跑出来吗?” 江雪左文字很肯定,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守着的人,以鹤丸国永喜欢跑来跑去的性格, 怎么可能不逃/狱?! 小夜左文字摇摇头,蓝眸盯着里面的鹤丸国永,确定对方确实是一时半会没法从那书的海洋中游出来, 有些失望, 抬眸, 认真地回答江雪的问题: “这个房间是专门为鹤丸留的,里面有姬君的灵力结界, 除了把姬君交代的任务完成, 他是出不来的,如果想逃, 就会受到攻击。” 身旁的鹤丸国永笑了笑, “他还不死活,刚刚自己尝试了好几次,不然会这么乖?” 江雪左文字有些怪异的目光停在了鹤丸国永身上:看到另一个自己被收拾居然这么开心, 不会是心理扭曲了吧? 握着小夜的小手,江雪左文字不着痕迹地与鹤丸国永拉开一些距离。 安全起见,还是让小夜离他远一点比较安全, 不要被传染了。 ——鹤丸,你坑自己居然也能这么开心,送你一句话:有病得治! 江雪左文字转头直接走人,鹤丸国永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了,还不如去看看一直都不见踪影的石切丸去哪里了。 大家都是一个本丸的,不能落下任何一个,这次可是只来了三个刀剑付丧神,要是出事了…… 江雪左文字没有去思考自己其实才是整个队伍里面最弱最有可能有危险的一个,反而加快了步伐,打算在这个本丸里转一圈寻人。 “兄长,是要寻什么人吗?” “贴心小棉袄二号”宗三左文字跟上去,与江雪左文字并排行走,微微偏头看着江雪那清冷的半脸,轻声询问。 江雪左文字脚下的动作一顿,“石切丸。” 宗三左文字用他的理解力从中剥析出江雪的意思: 石切丸,江雪左文字同行的伙伴,三条组。 简单地思考了一下,宗三左文字表示自己爱莫能助,毕竟要自己并没有那么高的侦查能力。 小夜左文字接收到来自兄长的求助小眼神,轻轻地叹了一声,“若兄长想要寻石切丸的话,他刚刚和三日月他们待在一起,就在我们找到兄长的地方。” “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 江雪左文字低语了一声,没想到竟是那么接近的距离,自己却没有发现。 难道当时自己的内心都被鹤丸国永这两个捣蛋鬼气到迷了双眸? 葱绿的山坡上樱树开的正盛,徐徐的微风荡起清爽,将散落一地的樱瓣扬起,与空中飘荡的樱瓣夹杂在一起,辨不清彼此。 那不远处的游廊之上,四名男人正悠闲而坐,身边茶红色的点心盘内是烛台切光忠刚刚制作好的红枣糕,透明的玻璃杯被他们放置在茶托上,玉露正飘起一缕烟,渐渐散去。 “哈哈哈……这般时光正好。”三日月宗近抬袖间将飘至发间的樱瓣取下,慢悠悠地松开手,任它从指间滑落,重新融入地上的粉色之中。 “确实,没想到可以与两位兄长一起品茶,小狐也非常开心。” 小狐丸笑着,露出自己的小虎牙,头顶的那两缕头发就似真的耳朵一般,动了动,就差一条毛绒绒的尾巴来让他真的化为“狐狸精”。 石切丸们仍旧沉稳,保持着温和的笑颜,虽然身材相对于自己的弟弟有些大,但也没有岩融那般的巨大差异。 保持着被无数人称为“爸爸”的成熟稳重,他们也不过是颔首一笑,似有些宠溺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弟。 “听说,鹤丸那个家伙又被关禁闭了。”小狐丸默默地抛出了今天的茶话会的笑谈。 “甚好甚好,如此甚好……”三日月宗近笑得明媚,双眸微微弯起,恰似明月一般。 石切丸一号沉声道:“如鹤丸那般玩闹的性子,偶尔被禁锢一番也是可以的。” 他看了一眼身边不明所以然的另一个自己,又回首看向小狐丸,“此番,又是为何?” 排除了一下不太可能的选项,三日月宗近按照平常的印象,选出了自己认为最有可能的答案:“莫不是又扰了某位粟田口的短刀,使得御前大人难以控制自身地前去告状?” 嗯?御前大人? 小狐丸和石切丸三双眼睛同时亮晶晶地把目光投射了过来。 三日月宗近顶着他们炙热的目光注视,仍旧天然,丝毫也没有抹灭他作为“老爷爷”的风度,“难道并非如此?” 恰到好处的疑惑语气,令他们把注意力重新转回。 小狐丸悠悠地叹了一声,笑道:“你也知这次来的不只是兄长,还有另一振鹤丸国永,他们倒是飞速联合起来,对同行的江雪君出手了……” 想要转移注意力,必须让对方全神贯注于自己现在正在说的这件事情,于是三日月宗近浅笑道:“那他们又是做了什么呢?” 小狐丸果不其然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倒也不算是什么非常严重的玩笑,泼了江雪君一身水罢了。” 三日月宗近想起经常在本丸里面出现的“半夜浮出的鬼”、“被换成颜料的饮品”、“神秘消失的太郎和清光的指甲油”等等,这般倒是没有什么大规模影响。 他轻笑了一声,“如此,莫非江雪君寻了姬君告状?” 三日月宗近想起审神者那根本不怎么管无伤大雅的玩笑的性格,觉得对方因此出手,并不太可能。 小狐丸摇摇头,又点点头,“江雪君确实寻了姬君,但是他并未道出了全部,而是简单地讲了一下事情发生的地点。” 石切丸一号睁大眼睛,“莫非是……” 小狐丸点点头,感叹道:“可不是嘛,那地点竟是在姬君的茶房门口。” “哈哈哈……如此的话,那水恐怕不止泼了江雪君,还淋了一地吧?”三日月宗近笑着,身旁的两位也随之笑出声来。 一时间,三条家那魔音灌耳的笑声在此处荡起。 石切丸二号也挑起了嘴角,并非非常理解他们这般“幸灾乐祸”、“喜闻乐见”的缘故,大概是看到鹤丸国永受罚而开心? 他微微偏头,决定忽略掉禁闭这件事情,而是直戳他认为的重点,也是三日月宗近刚刚想要忽悠过去的事情,“所以,御前大人?” 石切丸一号和小狐丸的笑声秒速收回,连嘴角的上扬弧度都压下来几分,盯着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宗近的笑声由开朗渐渐变为尴尬,最后只能跟着收回。 他微微偏头,看向身旁三个严肃脸的兄长,好似责怪地丢给石切丸二号一个眼神。 石切丸二号恍惚了一下,刚刚三日月居然给我抛了一个跟媚眼似的责怪小眼神,这是自己在本丸里从来没见过的。 三日月宗近抬袖,轻叹了一声,刚刚明明就要糊弄过去了,结果又回来了。 石切丸/小狐丸:不,这是个严肃的问题,不可能让你糊弄过去的! 三日月宗近终是开口,脸上带着狡猾的笑意:“兄长,你们不觉得很有趣吗?我与一期一振,乃是夫妻所持有的刀,便有了夫妻刀的称呼。” 他敛眸,姣好的面庞似乎透露出一抹失落,“本应是彼此较为熟悉的,然,一期君却丧失了原本的记忆,那场大火,燃尽了一切……” 三日月宗近抬眸看着樱瓣飞舞,突然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他不记得了,但是却有这样的传言,我现在叫他‘御前大人’不过是玩笑话,他竟是做出了惊诧的表情,甚至开始思考起我与他是否真的有夫妻之实,还一直想办法躲着我,实是有趣。” “哈哈哈……你们不觉得这样的一期一振逗起来非常有趣吗?”三日月宗近大笑着,笑若桃花。 “……你切莫让一期殿下知晓了你这般玩弄的心情。”沉稳如石切丸都不禁嘴角一抽,看了一眼完全无所觉的三日月,无奈地说道。 小狐丸想起最近一直花式避开他们喝茶的地方,偶尔遇上三日月宗近都会下意识转头就逃走的一期一振,为他点上一根……哦不,一根不够,还是一排蜡烛吧。 然后,他受惊一般地“双耳”剧烈抖动了几下,耷拉下来,掏出自己的梳子,心不在焉地梳头发。 刚刚才走到这里的江雪左文便是听到了这般的话,脚下一顿,他冷漠的面庞未变半分,那双清冷的双眸荡起了一丝惊诧: 夭寿啊!这个本丸的三日月宗近也是个白切黑!!! 第38章 江雪左文字正迟疑着是否要上前和这群三条家大佬撞面,从而与同本丸的石切丸一同交流一下情况, 身边突然闪过一道蓝影, 定睛一看,正是着内番服的一期一振, 他似乎捧着什么东西,正快步向前走着,再看看就在三条组附近玩闹的栗田口短刀们, 江雪秒懂。 更是因为如此,他停下了脚步,而是靠在拐角处看着这边的情况, 毕竟, 刚刚三日月宗近可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呢! 一期一振并未注意到身边有江雪一行人, 直接略过,转过了拐角, 向前迈了几步, 又硬生生地顿住,目光在眼前这位美丽的蓝色系男子身上停留了一秒, 抿嘴, 水色的短发轻扫耳,他还是长呼了一口气,假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想要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路过他们的身后而不引起半点的注意。 只可惜这般的愿望并没有成功地实现,三日月宗近还是注意到他了。 三日月宗近微微偏头,余光扫到水色的短发, 轻笑了一声,眼中泛起一抹笑意,轻抬手,半掩嘴,“御前大人走那么快是为何呢?” 一期一振的身形一颤,还是乖巧地停下了脚步,转头,仍旧是温润如水的笑容,“三日月殿下,我要去给弟弟们送吃食。” 手上捧着的木制套盒显露出来,可以看出,里面应该是装满了可以填饱短刀们的胃口的各种甜品。 三日月宗近若有所思地颔首,随后扑朔了一下蓝眸,弯月金光淡然,“大家玩了这么久确实是会累了呢……” 一期一振宠溺的目光投向仍旧在山坡上玩耍的弟弟们,轻道:“是啊。” 随后三日月宗近狡猾地一笑,这般的笑容仅是一闪而过,只有他身边的兄长们看到,而关注点还在弟弟们身上的一期一振并未看到。 只见三日月宗近眼中含着愁意,敛眸间,越发的柔美,那轻笑也带上了委屈的气息,“老爷爷我一直坐着也很辛苦呢,御前大人……” 一期一振的身子一僵,清楚地感受到来自三条组各位兄长的巨大压力,使他猛地退了几步,使劲摇头,“三日月殿下莫要再嘲笑一期了,在下承受不起。” 三日月宗近仍旧一脸忧愁,轻叹了一声,那叹息似杜鹃鸟的凄啼一般令人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心疼,再加上他容貌上的绝对优势,更是令人想要去爱护他。 可惜这都不是一期一振现在想到的! 一期一振只想说一句:求三日月大佬放过我!!! 无奈地叹了一声,一期一振跪坐在三日月宗近的身后,在他似乎有些惊讶的目光注视下,一个俯身,用一个“土下座”封住他想要说出口的话,温和的声音中更是透着一分无奈:“三日月殿下,一期一振究竟何处做得不好令您生气了,请尽管指出来,我都会认真改正的!” 言下之意:我哪里得罪您了,请告诉我,让我死得明白! 三日月宗近惊诧地睁大了眼睛,随后恢复原本的模样,见他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只能收了那逗他的心思,起身,同样跪坐在一期一振的面前,“御前大人何须如此?” 伸手轻轻地扶起一期一振,他的眼眸中含着一抹悲哀,“三日月……也不过是失了伙伴,无人可以在与我忆起往常那般岁月年华罢了。” 三日月宗近微微抬手,仿佛自己穿着的并不是那内番服,而是那套华丽的出阵服,双眼迷蒙,隐约可见一层水雾,轻笑中带着自嘲的意味,“岁月总是过得那么迅速,不经意间,无论是宁宁,还是其他人都停留在了那个遥远的过去了,我度了这漫长时光,也不过偶尔升起几分感慨。” “刀剑的生命,在锻造的那一刻开始,却又在断刃的时候结束,我在这万世间徘徊,又有多少的旧识,又有多少的分别?” 一期一振张了张嘴,却道不出什么话来,他只感觉此时此刻的三日月宗近仿佛变成了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而非平时调笑逗趣自己那般鲜活的模样,最后道出口的,也不过是囔囔的他的名字:“三日月殿下……” 他其实知道了,作为丰臣秀吉的刀剑,自己在过去必然是与三日月宗近有着很多的接触,但是,那场大阪城的大火燃了整座寺院,却也将他和弟弟们的记忆尽数燃尽,未有半分的留下。 大抵是不想再忆起那样痛苦的火焰,他条件反射地逃避着,躲开来自三日月宗近的“御前大人”这般的玩笑话,只因为这个称呼是来源于当年“夫妻刀剑”的传闻。 三日月宗近轻轻地摆摆手,眼中的水雾早已散去,就好似未曾出现一般,他的笑容渐渐绽放,“哈哈哈……一期殿还是快去给他们送甜食吧,一直在那边等着呢。” 目光投向山坡的方向,短刀们正伫立往这边望着。 一期一振恍恍惚惚地颔首,拿着木制套盒便往那个方向走,神还没有回来的他并未发现刚刚三日月宗近把对自己的称呼换了。 山坡上,栗田口的短刀们聚在一起,从一期一振出现在视野之中,他们便停下了自己的玩戏,不过因为一期尼正在和三日月宗近交流,他们便没有像往常那般跑下来扑进一期一振的怀里。 “一期尼又被三日月殿下调戏了。”药研藤四郎推了一下眼睛,冷静地总结道。 “一期尼还给三日月殿下土下座了呢!”平野藤四郎有些惊讶,“也不知道是三日月殿下说了什么?” 厚藤四郎作为唯一一振知晓大阪城那时候记忆的栗田口刀剑,倒是非常淡定,“没事的,三日月殿下当年就很喜欢逗兄长玩,你们也知道,兄长一直都很崇拜主人的,那么,相对的,敬重妻子宁宁的这一点也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兄长对三日月殿下一直都是保持着敬重的感情。” 他耸了一下肩,无奈地说道:“大概就是那种非常崇拜对方,又因为本身性格温和柔顺,让一向来非常佛系的三日月宗近无聊的时候就喜欢逗他玩。” 博多藤四郎一脸八卦的模样,突然感觉自己两个肋差兄弟也散失了记忆是多么不好的事情,感觉错过了不少的八卦! 秋田藤四郎拉了一下博多的衣服,问道:“博多,你的眼睛怎么发亮了?” 博多藤四郎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你们不觉得把这种八卦传到网上,我就能以“八一八一期一振与三日月宗近当年不为人知的事情”来卖情报吗?” 藤四郎们身体抖了一下,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和博多藤四郎拉开了一点距离,我们的兄弟他……已经被网络污染了!!! 此时,信浓藤四郎眼见一期一振已经向这边走过来,连忙踮起脚尖,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叫道:“一期尼!这边!” 其他人也收了话题,一起跑了下去,聚在一期一振的身边,接受着对方的摸头和分发点心。 一期一振看着活跃依旧的弟弟们,心中渗出暖流,还是弟弟们最可爱了。 就在不远的地方,三日月宗近慢悠悠地继续坐回了游廊边缘,笑道:“没想到一期殿下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呢。”笑眯眯的模样好似看到了什么非常好玩的东西一般。 石切丸无奈地叹了一声,劝他,“别玩过头了,大家都是一个本丸的。” “哦呀?兄长也道这般的话了呢。”三日月宗近假作惊讶地看着石切丸,随后一笑,“哈哈哈……无碍无碍,我以前呆在宁宁的身边,又难以上战场,后又随宁宁远离了这世界的纷扰,生活平淡安稳,却有些无趣,所以,在一期殿下随丰臣大人来寻宁宁的时候,我也会和宁宁一起逗一逗一期殿下……” 好似想起了什么,他的目光散向了天际,轻道:“如今想来,一期殿下倒也是如当年那般,羞涩而难以抵挡我们的调笑呢,”他的睫毛颤了颤,低头囔囔道,“真道怀念……” “三日月……”小狐丸看着三日月宗近,轻声唤他。 三日月宗近摆摆手,放松了心情,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哈哈哈……没事没事,一切早已过去了,我也不过偶尔伤怀罢了。” 他捧起身边的茶水,轻抿一口,口中荡起茶水的甘甜,随后抿尽了这杯茶水,笑得灿烂,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夹杂其中。 一期一振含笑看着眼前的弟弟们玩闹,眼神温柔,余光轻扫三日月宗近那边,想到刚刚自己的动作,心里不由的有些发涩:希望以后,三日月殿下莫要再做这般的玩笑事了。 他这么想着,却听一声轻响,疑惑地转头看向那边,瞬间呆在了原地。 身边的乱藤四郎睁大了眼睛,攀着一期一振的手臂,叫着:“一期尼,快看!” 只见三条组那边三日月宗近突然消失不见了,在那一声轻响过后,他的身体猛然缩水,变成了短头身。 三日月·短头身·宗近:“嗯?” 第39章 三日月宗近微微偏头,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带着孩子般浅淡的红晕, 大眼睛扑朔着, 笑道:“哈哈哈……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呀。” 石切丸一号伸出手,穿过三日月宗近的腋下, 径直抱了起来,好好地打量了一番,确定没什么问题, 松了一口气,“还好,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石切丸二号看了看他的衣服, “幸好衣服是会自己变的, 不然的话……” 三个人脑中同时冒出一个软萌软萌的小三日月光着身子站在一堆大了好几个号的复杂和服之中, 瞬间脸上一红,又飞速压下来。 “小狐也想要抱一下三日月, ”小狐丸假装委屈地看着三日月宗近, “双耳”耷拉下来。 “哈哈哈……抱吧抱吧,都可以的。”三日月宗近笑着, 对小狐丸伸出双臂, 任他把自己抱进怀里。 “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可爱的三日月了呢。”小狐丸摸了摸三日月宗近的头,有些感慨。 他把三日月宗近抱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任他拉扯着自己的头发,笑意悄然淡去,露出狐狸一般的獠牙, “不过,哪个家伙这么大胆,居然敢对三日月下手。” 三日月宗近拉着他的头发,天然的笑容更像小天使一般,恰似不经意地说道:“大概是他吧……” 小狐丸颔首,“确实,就是他了。” 不远处的拐角处的鹤丸国永打了一个寒战,两行清泪滑下:啊啊啊,另一个我,你简直就是要坑死我啊! 三日月宗近见兄长都露出了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禁地笑了一声,一点也不担忧之后鹤丸国永会遭遇的事情,他的长袖慢悠悠地抬起,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变小后倒是没有穿刚刚的内番服,而是换上了那套出阵服。 他的目光缓缓地在身边的人身上移动了一下,微微歪头,兄长们都抱过了,唔……还有谁呢? 脑子似乎也随着身体的变化而有些幼龄化,亦或者是三日月宗近故意这样做。 只见他朝着栗田口那边迈出了脚步,小脚踩着木屐,几次差点绊倒,又晃了晃身体,稳下来,之后却又继续跑动着。 一期一振呆看着三日月宗近的动作,瞬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手好像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小小的三日月宗近,萌哒哒的,让他有种看见了弟弟们的感觉。 下意识地伸手,任他扑进自己的怀里,一期一振方才回过神一般,有些惊诧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小三日月,总觉得刚刚自己估计是坏掉了。 三日月宗近蹭了蹭一期一振的手,踮脚,对他伸出双臂,蓝眸中含着金月,期待地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抱~” 一期一振迟疑了一下,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把小三日月宗近抱了起来,让他呆在自己的怀里。 三日月宗近摸着一期一振水色的头发,口中好像非常正经地说道:“乖,乖……·” 一期一振脸上的笑容一僵,微微抬头,果不其然,怀里的三日月宗近仍旧是那副慈祥的笑容,明明是小孩子的模样,却还挂着跟外表完全不符合的笑容。 他身子一动,慢慢地弯腰,把三日月宗近放在了地上。 三日月宗近疑惑地歪头,“御前大人?”语气中满心满意的都是茫然,似乎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放下来了。 一期一振往后退了几步,与三日月宗近拉开距离,一个转身,背对着他,双手捂脸: 天啊,这种跟看到了弟弟就非常自然地抱起来一样的感觉是什么情况?那不是弟弟!那是三日月宗近!你清醒一点啊啊啊! “啊,又被调戏了。”路过的源真月从游廊上走过,手里摇着折扇。 一期一振抬眸看着对方离去,突生一种审神者也一直在看戏的感觉,随后想到了什么,一个回头,就看到弟弟们都保持着一样的无奈而又宠溺的小眼神。 弟弟们:“啊,一期尼又被调戏了呢,果然是对三日月殿下没有抵抗力吧!” 一期一振:等等啊!你们听我解释!真的不是这样啊! 源真月慢步到拐角处,余光轻扫鹤丸国永,满意地看到对方炸毛,轻笑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做的。” “姬姬姬……君”鹤丸国永有些结巴。 源真月挑起嘴角,双眼弯起,宛如月弧般,“不过嘛,看在你让我看到这么好玩的事情也就算了,这次就不罚你去小黑屋了,有时间陪我回家一趟,感觉那边有些事情要发生了。” 鹤丸国永:没问题!只要不让我去抄书,做什么都可以! 源真月的目光移动,悄然落在了江雪左文字的身上,“是时候回去了呢,江雪君。” 江雪左文字颔首,有些敬重的模样,“是的,审神者大人。”他的目光投向了那边还在看着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情况的石切丸,再想想现在大概还出不了小黑屋的鹤丸国永,“不过,我的伙伴们……” 源真月的手一翻,从袖中掏出一个折扇,反手展开,半掩脸,手指点在那缤纷的扇面上,她的笑声轻灵却微弱,并未能清楚地探寻到,“哈哈哈……这又有何担忧的,不若去寻访一下吧?” 她的折扇一扇,扇柄握于手中,一个漂亮的收势令人有些惊讶,扇尖已然指向了那边还在玩闹着的三日月宗近,下垂的玉坠晃动着,透射着阳光,隐隐可见上面漂亮的笹龙胆图案,正是源氏的家徽。 “三日月宗近看起来天然,但好歹也是一名老爷爷级别的存在了,纵使是天真无邪之人,历经岁月沧桑也会明晓很多事情,更何况你们本丸的三日月呢?” 源真月一笑,“你们本丸既然是以三日月与鹤丸为首的,想来三日月也是知晓着什么的吧?” 江雪左文字一愣,最终还是点点头,记下了她的建议。 确实,自己如果想要知道更多的东西的话,那么还是要去询问鹤丸国永和三日月宗近才可以,光是询问自家弟弟,除了会给他们增添更多的担忧之外,恐是没有太多的作用。 这么想着,江雪左文字抬手在身前一个合手,对源真月一鞠躬,“感谢大人的赐言。” 要知道,眼前这位可是世界意识啊,让她能够亲口提点几句已经算是幸事了。 源真月摆摆手,扫了他一眼,终是没有再说什么,抬脚领着身后刚刚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夜兔直接走人。 “兄长……”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有些担忧,从自家审神者的态度,还有此时此刻说的话,无一不表明了眼前的江雪左文字在自己的本丸里面遭遇了什么。 他们也担忧着,却不能多说什么,毕竟,江雪左文字是另一个本丸的,在那个本丸,想来还有另外一个自己存在着,他们只能够是祈祷着,希望江雪可以安好,希望另一个自己可以保护好江雪左文字。 “无碍无碍。”江雪左文字笑着,抬手揉了揉他们的头,见他们收回了原本的神色,眼底浮现淡淡的忧伤,自己终究是另一个本丸的江雪,又能怎样呢?眼前的弟弟们,虽然都是自己的弟弟,但是他们在等待的是另一个自己,所以,只能希望另一个自己赶紧回来,与弟弟们重聚了。 他微微低头,再一次道出了他的感叹之声:“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 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想到他可能会经历的事情,眼睛一红,难得没有直接忽视掉兄长的这句话,而是握住他的手,“兄长,请不用担心,我们一直与你同在!” “笼中鸟也罢,能与兄长在一起,想来都是幸福的,我相信另一个我也是这么想的!”宗三左文字一笑,“这个世界多少的纷扰,兄长哀叹世界的悲哀也罢,厌恶战争也好,都是兄长的一面,无论是如何,兄长都是我们心中最棒的,也是最想要去守护的!” 小夜左文字点点头,握拳,“对,我会为了兄长努力的!” “宗三,小夜……”江雪左文字的双眸悄然睁大,有些诧异,这算是第一次,第一次弟弟们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莫名的感动涌上了心头。 另一边的三日月宗近终于放弃了逗弄一期一振这件事情,而是微微偏头,跑了几步,扑到了石切丸的大腿上,抬头,软软地说道:“兄长要走了吗?” 石切丸摸摸他的头,再一次在心中感慨自家弟弟的可爱程度未曾因为时间而流逝,虽然后来长大了就不怎么撒娇了,“是啊,要走了呢……” 他微微抬头望向天空,笑道:“再不回去,他们大概要着急了吧?” 三日月宗近低下头,囔囔道:“这样啊……” “没事的,”石切丸连忙挥手道,“另一个我不也一直都呆在这里陪着三日月吗?” 三日月宗近抬眸灿烂地一笑,随后目光变得温柔,轻挑的嘴角带着看破了万事万物的气息,那是三日月经历了无数事情后沉淀下来的难以淹没的气质,慈祥如老爷爷,温柔如水,“哈哈哈……如此也好,再呆下去也不好,另一个我和兄长们都会担忧的。” 他的眼中金光一闪而过,“分别,不过是人生的一瞬,终有一天会再会的。” 第40章 金色的光芒在脚下绽放着,审神者站在这个方圆不过百米的房屋之中, 漆黑的屋内除了那法阵的光芒便不见其他的明亮之处, 红白为主色调的巫女服随着法阵而散发出来的风扬起裙摆,手内握的并不是巫女常用的弓箭, 却是一把太刀。 那太刀刀刃藏于刀鞘之中,一条深红色的盘龙在刀鞘上环绕,黑色的刀柄尾端吊着一个红色的结绳, 原本洁白的玉石已然化为黑色,玄色是那么深,无法分辨出原本的上面雕刻的图纹。 审神者浅浅一笑, 手指探出, 红眸中闪烁着疯狂的神色, 指尖凝聚的黑色气体越发的浓厚,逐渐化为一个黑球, 随着黑球的诞生, 审神者的身上那件巫女服也刹那间染上了黑色,一身黑裙伴着深红色的长袍着于身上。 她似乎并不意外, 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 随后便继续看着指尖的黑球。 黑球旋转着,发出轻微的声响,速度越来越快, 逐渐出现了破空之声,那四周的空气宛如扭曲了一般,逐渐起了波澜。 审神者满意地收回手指, 看着眼前这个漩涡体,浅浅一笑,双手在身前合拢,微微低头,双眸紧闭,口中念叨着什么。 只见那一缕缕黑烟从地上的法阵中冒出,那黑烟中隐藏的面孔,狰狞无比,宛如那恶鬼,似要夺人性命,却最终都化为一缕青烟,团绕在审神者的身边。 审神者轻轻地挑起嘴角,结束了口中的低吟,她的手捂在胸口处,一个光球从胸口处缓缓地飘出,悬浮在手心,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这大抵便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染黑的存在吧。 审神者似乎很看重这个光球,动作有些小心翼翼,念了一句口诀,令它悬浮在自己面前不远处,手中间接不断地打出一个个法决,身边的青烟伴着她吐出的精血一同环绕在光球的四周,小心地靠近着,其中,一缕青烟慢慢地飘动,接到那个时空扭曲的地方。 眼睛一亮,审神者飞速地掐诀,轻呼了一口气,青烟秒速变化为一条巨大的锁链,一头捆住光球,一头直接冲入那时空扭曲之处。 审神者笑着,眼中有些得意,“哈哈哈……终究都是我的!都是我的!为了……” 话没有说完,她突然脸上一僵,凝重的表情在脸上浮现,手上飞速地又掐了几个决,脚下的法阵再度散发光彩,又是几缕青烟缠上锁链,补充锁链的力量,让它壮大了几分。 “为什么?你不是死了吗?!” 清楚地感受到锁链的另一端被碾碎,审神者捂住胸口,一口血喷出,为地面点上一朵梅花,震惊地抬头,她的恐惧与惊讶交织在一起,原本清秀的面孔变得越发狰狞。 一手撑地,一手抬起,审神者看见锁链在时空扭曲处崩断,无力地垂落了下来,苦笑了一声,她知道,这一次,她又输了,缓慢却又坚定地直接伸手抓住光球,将它以最快的速度吞下,随即,顾不上反噬,强行断开时空扭曲还有地上的法阵的运行。 她大笑着,笑着笑着,泪水滑落眼角,在脸颊上留下两行清泪,最后染湿了衣衫。 黑色尽数褪去,衣着也恢复成原本的巫女服,审神者靠着墙,虚弱地坐着,脸上满是苍白。 紧紧地握住拳头,她没有再咬着下唇,而是微微地张嘴,睫毛颤了颤,眼神最终化为了坚定,慢慢地撑着墙壁站了起来。 既然,既然没有办法做到,那么就放手一搏吧,是生是死,便由天决定了! 她这么想着,转头离开了内间,又回到了她的房中。 房中的一卷卷书卷依旧整齐地排放着,她慢慢地走到书架前,取出其中一卷,打开翻看起来。 “姬君,到批改文书的时间了。”压切长谷部抱着一堆文书出现在门口,象征意义地敲敲门,他便走了进来,眼见审神者正在看书,也没有说什么。 这个房间的书自己早就整理过一遍了,根本不会有什么遗漏的东西,如此,要看便看吧。 “时间到了吗?”审神者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被压切长谷部放在桌面的那堆文书,将手中的书卷放回书架上,挪步到文案前,文雅地跪坐,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今天的任务仍旧不少呢。” “请姬君好好工作。”压切长谷部淡淡地说道,丝毫不为所动。 审神者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埋头开始在各份文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是的,只需要签名就可以了,这些文书压切长谷部他们都是完成了的,根本不会让自己动手,若不是他们现在似乎对自己还有一种名为“半神隐”的安全感,根本不会让自己碰这些文书。 审神者的动作非常快速,几乎是几秒钟一份文书就过去了,突然,她签名的手一顿,有些惊讶地看着文书上面的名字——江雪左文字,微抿嘴,她低头继续签名,没有做出太多的反应。 只是在这些都做好后,她一手撑着半边脸,歪头看着压切长谷部,轻声问道:“长谷部,江雪君是不是演练回来了啊?” 压切长谷部整理文书的动作一顿,淡淡地说道:“姬君还是不要关注这边才好,只要这样呆着,就不会有其他的事情,至于江雪君,也请离他远一点。” 说着,他将收拾好的文书抱起,头也不回地直接走人。 审神者看着他远去的身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声的话语无人听见:“离远点?怎么可能啊?我们注定,彼此会有所关联,有所牵扯,又怎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呢……” 江雪左文字并不知晓二楼所发生的一切,他回到本丸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回庭院看看两个弟弟的情况。 至于身后那只跳脱的白鹤是怎么想要摆脱抄书的命运、结果被源真月留在他身上的符咒镇压这件事情,他一点也不感兴趣! 江雪左文字的脚步有些凌乱,却是非常快速,带着焦急的急促感。 一想到自己恢复的那段记忆里面所出现的情景,江雪左文字便有些不自然,或者说难以去面对自己两个弟弟。 垂于身边的手轻轻向上一探,握住刀柄,江雪左文字敛眸,有些伤感。 明明是应该作为兄长的自己去保护弟弟们,但是自己没有做到,反而被审神者捉住,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这个世界充满了悲哀……若是没有凡事纷扰,又该是怎样的幸事?” 江雪左文字轻叹一声,双手合拢,指间念珠划过,更散去几分烟火气息。 袈裟披身,淡蓝散发,他的慈悲,他的佛心,又渡了谁? 左文字的庭院离中心的庭院的距离较近,不过几步路便到达了。 红墙与瓦砾,一切如旧,似未曾改变。 江雪左文字站于墙外,抬眸间流光荡过双眸,他就这样站立于门外,没有动弹。 大概是胆怯吧,亦或者是那种自责,就像眼前的墙壁一般,将自己和院内阻隔着,彼此不通。 江雪左文字摇摇头,转身打算走入门,便看到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正驻足在门外看着自己。 见兄长似乎回神了,小夜左文字率先跑了过去,小手偷摸摸地探出,一把握住江雪左文字的手,便紧紧抓着,坚决不放手。 “兄长,欢迎回来!”小夜左文字露出一个难得的灿烂笑容,左文字一家出了名的悲哀,小夜又心中长期仍旧抱着“复仇”的思想,也是个小面瘫,如今的笑容实是难得。 江雪左文字任他握着自己的手,目光温柔地看着他,随后抬头看向徐徐走来的宗三左文字,轻声道:“宗三,”低头看了一眼小夜,“小夜,我回来了。” “嗯,欢迎回家。”宗三左文字露出笑容,就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一直以来,辛苦你们了。” 江雪左文字的手微微用力,又意识到自己还和小夜牵着手,连忙又放松了力度,他敛眸,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眼中的神色难以辨识。 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一顿,彼此相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诧。 最终,宗三左文字摇摇头,轻声道:“不辛苦,等兄长是我们所愿意的,看到兄长平安回来,是我们最开心的。” 他伸出手,牵着江雪左文字进了门,“总而言之,先进屋吧。” 知道他们是被上一世的自己还有之前那次出征的重伤吓到了,江雪左文字没有反对,乖乖地跟着走。 木屐整齐地摆放在入口处,江雪左文字跪坐在桌前,看着茶水上徐徐白烟飘起,伸手接过宗三左文字递过来的粗煎茶,抬手抿上一口,方才放在白色的茶托中。 小夜左文字也适时地把樱花饼用一个白色为底的点心盘放在桌上,与桌上那花器中一束樱花相呼应着,定睛一看,方才发现那樱花乃是假话,若是真花,早已洒落一片,而不是这么简单的摆放在那里。 江雪左文字低头看着茶托中粉色的几点樱瓣图案,再看看桌面上自然而清新的粉色花瓣分布,倒是没法说什么。 确实,这其实挺合自己口味的。 他的手指磨搓着杯壁,轻声道:“其实,我知道了。” “嗯?”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同时投来疑惑的目光。 “关于上一世的事情……记起了不少……”江雪左文字轻声说道。 宗三左文字蹙起眉头,沉声道:“兄长不该记起的……” 在江雪左文字不太理解地抬头看自己的时候,他继续说着,“这样的悲伤,这样的疼痛,这样的过往,只要由我们来背负就好了。” 江雪左文字看见他的眼中满是凄伤,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任何一句话。 宗三左文字叹了一声,“兄长再临于此,已经是我们最大的幸福了,所有的一切请让我们来做,我们更希望兄长就这样子……自由而幸福地生活下去,不会因过往而困扰……” 小夜左文字点点头,握紧拳头,“所有的仇恨,由我们来背负,我们会为兄长报仇。” 第41章 虽然说弟弟们都选择了不告诉自己实情,但是所有的记忆都在一点点地回归的江雪左文字自然是不会放下一切不管, 太多太多的谜题都在困惑着他自己。 自己为什么会和上任审神者相熟? 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保护本丸? 审神者为什么会对自己出手? 这些他都不清楚, 恢复的记忆之中也没有更早之前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从这一任的审神者上任开始的记忆, 所以,很多的事情的源头他并不知晓。 不知晓不代表就不在意,江雪左文字想要知道来龙去脉, 而不是这样被动地面对着一切。 那位源氏大人不也说了吗?审神者对自己进行了封印,自己不知晓的过去,都是被封印起来的记忆。 若是如此, 那么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没有主动权的, 必须改变这样的情况! 首先就要了解所有的事实真相, 弟弟们不告诉自己,那就问别人! 相信三日月宗近他们会告知自己, 毕竟他们可是做出了将自己送到那个本丸就为了让自己恢复记忆这件事情啊! 江雪左文字走在游廊之上, 一身深蓝色的和服依旧淡雅,淡蓝发色在阳光下宛如褪色般的雪白, 就似那不染于世的仙人一般, 一直在这个世上寻找着情感的寄托。 他脚步轻而缓慢,却坚定地朝着三条组的庭院方向而去,若是要真的寻那真相, 除了鹤丸国永,恐怕也仅有那三日月宗近知晓几分吧? 他这么想着,将本丸里的刀剑付丧神的地位都分了一下, 大抵站在最顶端的便是三日月宗近、压切长谷部,还有鹤丸国永了,宗三小夜似乎地位也并不低,大概是因为他们知晓过往的真相吧? 更多的刀剑付丧神是因为当年的封印记忆而愤怒,选择了忽视或者是帮助同伴? 这么猜测着,他最终还是走到了三日月宗近的门前,手一抬,他轻轻地推开了这扇门,对着里面还在品茶的三日月宗近颔首,“三日月君,我,寻你有事想要询问一番。” 三日月宗近并没有惊讶的表情,而是自然地一笑,似乎是早已料到了一般,“哈哈哈……江雪君不必如此拘谨,请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江雪左文字将门合好,转身走到三日月宗近的面前,与他对坐,看着对方那张漂亮的面孔,莫名地想起了刚刚才去过的那个本丸里总是在调戏一期一振的恶趣味三日月,突然升起了八卦的心情。 还是记得自己是来谈正事的,江雪左文字按捺下心中的想法,看着对方淡定的笑容,觉得三日月宗近怕是早已料到了自己会来询问自己,所以才如此淡定。 他微微低头,果不其然,眼前的矮桌上的确摆放着两个茶杯,白玉盘里面的茶点成对而放置,那壶水刚刚好煮开,三日月宗近抬手沏茶,就像是刚刚掐着时间点等着他来询问自己事情一般。 不过也对,自己会去那个本丸本来就是三日月宗近的意思,也是他拜托了那位源氏大人出手相助,自己方才能够恢复记忆。 江雪左文字长呼了一口气,颔首道:“多谢三日月君对宗三和小夜的照顾。”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一直以来。” 三日月宗近本来还等着他问什么呢,谁会想到第一句话便是这个?不过,放在弟控的身上,倒也正常。 所以他不过淡定地抬袖半掩脸,笑道:“哈哈哈……江雪君此言差矣,同为一个本丸的同伴,岂有彼此不照顾的事情?” 江雪左文字摇摇头,“虽不知当年我断刃的缘故,但是想来也与审神者有关,若没有大家,宗三和小夜大概……” 他苍然一笑,“你和鹤丸他们带着整个本丸逐渐走向了稳定,宗三和小夜最后都没事就已经值得我来感谢了。” 三日月宗近脸上笑着,心里早已翻了一个白眼:谁说没事的,那两个早黑透了好吗?只是你又被锻出来了,他们才会收敛起来,不然早就暗堕了。 这话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所以他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应下,而是转移话题,“那么,江雪君想问什么呢?想来不只是道谢这样的事情吧?” 江雪左文字轻叹了一声:“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大概无药可救了吧。战争结束的一天,到底会不会到来呢?” 三日月宗近“嗯”了一声,便直接等着他后面的话,这些都是他条件反射的感慨,可以暂时忽略。 要知道,为了让重新降临本丸的江雪左文字顺利地被大家接受,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可是费尽心思和整个本丸的刀剑付丧神全都说了个遍,这种“口头禅”的事情他们也都知道了。 这有什么?不就是个有些伤感厌战状态的口头禅吗?这年头,谁没个口头禅? 江雪左文字并不知晓他的心理活动,自然便不知晓其实自家弟弟为了自己费尽了心思,他只是在感慨与叹息过后,慢慢地说道: “这个本丸,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子,但是在我恢复的记忆里,我是因为上任审神者而来的,并且因为她留了下来。” 三日月宗近微微睁大了眼睛,他虽然知晓很多事情,但是“江雪左文字是因为上任审神者而降临并留下”这件事情他根本不知道! 江雪左文字这么一说,他非常自然就想偏了,随后抬手,拍了一下江雪的肩膀,在他茫然的目光投来时,三日月宗近一脸慈祥:“江雪啊,姬君她……有男朋友的。” 江雪左文字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一口血噎在喉咙里,硬是咽了下去,“不,不是那样的关系。” 三日月宗近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就好似在关心自家子女的婚事一般:“那就好,就算是有了喜欢的人,也不能抢夺婚姻啊……” 江雪左文字差点把口中的茶水喷出去,咳嗽了一声,他慢慢地说道:“比起我,三日月君和一期君的事情更加令人好奇吧?” “嗯?”三日月宗近不明他的意思,有些茫然。 “夫妻刀什么的……”江雪左文字轻轻地道了几个字,便看到眼前的三日月宗近和刚刚的自己一样的表情,满意了。 三日月宗近无奈地摇头,知晓这不过是江雪左文字报复他刚刚的调笑而说出的话,“真是……江雪君真是一鸣惊人啊,总而言之,江雪君是为了上任姬君而选择了这里吗?” 先转移话题为妙,这种被人揣测的感觉真糟糕。 江雪左文字颔首,“战争……讨厌。” 三日月宗近明了他说的是上任的审神者的离去情况,悠悠地说道:“哈哈哈……确实呢,战争总是让人不得已地做出各种选择。” 他的眼神一凌,“不过,江雪君,当年身上哪吒选择了你,并且将事情委托给了你,而不是三日月宗近?” 彼此都明白说的是上任审神者的婚刀——另一把三日月宗近,江雪左文字摇摇头,“三日月太弱了,他担不起。” 三日月宗近微微皱眉,想起自己诞生的时候,确实对方的实力仍旧没有达到比较高的练度,以至于在最后结束一切的时候,自己的练度甚至要超过了他,不过,这也是他一直都陪着审神者走四方的缘故,都没有怎么锻炼自己的实力,提高练度。 江雪左文字轻叹道:“这世界便是如此,有喜有悲,有失有得,彼此相衬,未有一轮欠缺。三日月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自是会有其结果。” 三日月宗近颔首,表示同意他的意见,“确实如此,我当年为了能够走向更远的未来,选择了埋头提高练度,他为了爱恋选择了陪伴,这都是选择的不同的结果罢了,又有谁说的了彼此。” “只愿终是不悔当初。”江雪左文字闭上眼睛,微微低头,看着桌面上的茶水,捻起一块糕点吃掉,嗯,味道不错,很是清淡,并不腻口。 三日月宗近抿上一口茶水,低声道:“他选择去寻找对方的足迹,此前收到他的信件,倒也是不悔过往,想来现在也真的寻着了吧?可以在一起,也是圆了他们的那份因果。” 他微微抬眸,偏头看向墙上的挂画,“他们的过往,听说已经可以追溯到了遥远的初始,甚至于这世界还没有真正地诞生的时候,三日月不是三日月,他是审神者的爱人的转世,能够续前缘倒是件值得欢喜的事情。” “是啊,愿他们不再有任何的阻隔影响他们的姻缘,跨越几千年的姻缘,能够续上真的是一种幸福,更何况,他们还有了子嗣……” 三日月宗近有些震惊地看着江雪左文字,随后假作淡定地笑了笑,“哈哈哈……原来还有子嗣啊,真是……完全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呢。” 江雪左文字刚刚的那句话似乎只是无意识地说了出来,随后他猛地抬头,表情严肃,认真地道出一句话,令眼前的三日月宗近更生几分悲伤与无奈: “但是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我……之前究竟是怎么断刃的?” 第42章 三日月宗近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微微低头, 手里捧着茶杯,轻轻地晃动着, 茶水起了波澜,一圈圈地散去,最后撞到杯壁, 消散殆尽。 这样的沉默,令江雪左文字明白了一些事情,他只能悠悠地一声叹息, “隔墙有耳?” 三日月宗近的蓝眸中弯月一闪而过的光芒染上几分锐利, 随后嘴角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江雪君,此言慎矣。” 江雪左文字摇摇头, 蓝眸中悄然沉浸在悲哀之中, 微敛眸,他低头低囔了一句佛语, 方才道:“三日月君, 已经控制不了审神者了吧?” 他在三日月宗近有些惊讶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地说道:“纸条逐渐濒临破碎,这个本丸好多次的出现时空动荡, 虽然微弱,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了。” 抬眸,眼中满是淡然, 悲伤的神色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肃然,江雪左文字沉声道:“先是审神者可以偷跑出来锻造出我,随后她又三番两次地出现在了我的房中,总是盯着我的本体,几天前甚至对我下了术……” 三日月宗近抿嘴,一个鞠躬,“抱歉,是我们没有守好这里,出现了差误,让审神者出现了挣破封印的情况。”他起身,抬袖,双眸透着无奈与自责,“奈何……我们也都不知晓这样的情况又要如何解决。” “封印是上任姬君留下的,我们当中无人擅长此物,也没有办法去完全掌控,仅能通过这个限制对方的行动,”三日月宗近叹了一声,声音轻飘,散尽空中,纵使是悲伤与无奈的表情,仍旧不改自身的瑰丽,“哈哈哈……相比这个,能够再看到江雪君,倒是算意外之喜了。” 三日月宗近语气一转,由悲伤与无奈化为欣喜与庆幸,“哈哈哈哈哈,很好很好。有江雪君在,我们便可以更多的去放手做了,三日月那边还没有上任审神者消息,但是想来也是差不多要归来探望了,如此,我们的筹码便又多了几分。” “是啊,她是不会放下这里不管的,却也不会一直都管着,”江雪左文字下意识地回道,随后清醒过来,似有些茫然,又有些恍然,“罢了,若她能够大败,一切便有了解锁的转机。” 三日月宗近明白对方这纯属于条件反射地回答,看那有些迷蒙的眼神便可知了。 不过,纵使是江雪左文字条件反射说的话,也是对他的想法的肯定了,三日月宗近难免升起一种唏嘘的感觉。 那是怎样一种过往,三日月宗近已经道不清了,但是,他还记得,十几年前的那天,当他从迷幻的术法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内心积满的愤怒与震惊,还有身边另一个自己的泪水与痛呼,这一切从来都不是梦。 江雪左文字的断刃,大概也是他们所有人所难以忘怀的事情。 那个肩负下了所有,将上任审神者交付的任务一直坚持了下去,隐藏着实力,守护着大家的江雪左文字,在他们的面前就那样的断刃,散为光点而从此消失的时候,他们却做不了什么。 纵使是被封印,审神者的力量仍旧不是我们可以估计的,甚至远远地足以将他们摧毁。 只能封印,只能这样子禁锢着,这种禁锢不过是彼此妥协的片刻,在审神者终于按捺不住选择偷跑去锻刀的时候打破。 其实,还是有些庆幸,被锻造出来的是江雪左文字。 但这又是审神者的阴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纵使是自己和鹤丸都难以知晓,只有眼前的江雪左文字知道,但是他却不记得了,将一切忘却,记忆中一片空白。 两个选择交于对方,三日月宗近他们其实无论对方选择什么,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隔离他和审神者,就算是把他关在庭院之中也不可以让审神者靠近他半分。 江雪左文字太重要了,是彼此权衡的中心点,是平衡点。 宗三和小夜因此而缓和了态度,隐去了身上的晦涩。 审神者不安稳的手脚少了很多,似乎想在对方的面前演绎一个非常尽职却被神隐的可怜审神者的形象。 三日月宗近不知道这样的平静可以维持多久,但是他知道不会很久,审神者一定会按捺不住,那么作为最新诞生的刀剑付丧神的江雪必须提高实力,若是审神者出手,没有人可以躲得过,甚至没有人抵挡得了来自对方的愤怒与复仇。 大概这便是级别上的压制吧? 刀剑付丧神还是太弱了,就算是拥有着神位,作为分灵的他们还是太弱了。 近期风雨欲来的状态他也有所察觉,一步步地下棋,他是刀剑们的军师,是所有人行动的指挥,绝不可倒下,他必须在每一次意外发生之前给予足够的准备和后路。 三日月宗近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在这里坚持下去多久,每天的计算,每天的猜测,每天的担忧,都压在他的肩上,难以抛弃的责任。 曾经的江雪左文字,将后路告知了鹤丸国永,给予了他们解脱。 如今的三日月宗近,将一切背负在身上,带领着本丸的刀剑走向更长久的路。 大概便是一种传承,那个一直都在捣乱逗笑的鹤丸国永,其实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玩闹过了,在两年前方才恢复了精神。 三日月宗近轻笑了一声,引来了江雪左文字不明觉以然的目光注视,他的眼角泛起泪花,却又收了回去,“抱歉,江雪君,审神者她……恐怕已经差不多要挣脱封印了,我手上的纸条,已经差不多要彻底碎掉了。” 他微微抬头,一切化为平静,“我现在甚至都不敢随意地触碰那个纸条,生怕它就这样直接碎掉了。” “要是碎掉了,封印就结束了……”江雪左文字眯起眼睛,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一切的确已经不远了,究竟是为什么呢?让自己如此心惊与担忧,莫非这一切还会牵扯到宗三和小夜? 他根本就没往自己的身上思考,或者说,他已经明白自己和这场漩涡根本是纠缠在一起,难以逃脱,所以,这样的不好预感,显然不应该是直接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三日月宗近颔首,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个事情一般,慢悠悠地捻起一块糕点吃掉,腮帮动了动,鼓鼓的,有几分可爱,喉结上下移动,食物咽下后,他淡淡地说道:“这也是正常的,所以做好应对便是了。” 这么说着,他终究还是皱起了眉头,“如果三日月那个家伙可以带来一些好的消息就好了。” “他不是去寻了上任审神者吗?和本丸的联系断了吗?”江雪左文字突然想起了这个事情,如果说还没断掉联系,那不就是妥妥的一场长达十年的远征? “哈哈哈……早就断掉了,要说他呀,已经不是本丸的刀剑付丧神了,再者,以他——天界的凶兽首领的刀剑与伴侣这样的身份,时之政府岂能拦得住他?自然是早早就放他走了好吗?要不是他还记得要留下联系的方法,我们根本就联系不上他。” 三日月宗近无奈地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想走就走,真是幸福啊……说起来,我一个算是本丸倒数第二个诞生的付丧神,为什么是我掌权管这么多麻烦事?” “因为你脑子好。”江雪左文字眼帘都不抬,就直接说道。 “总觉得你在讽刺我。”三日月宗近眯起眼睛,“也好也好……有我撑着,你们也可以更轻松一些了。” “至少为了你们而祈祷吧。”江雪左文字低声说道,双手于胸前合拢,双眸紧闭,似在祈祷着什么。 “哈哈哈……”三日月宗近笑着,随后突然收回了笑声,手微微搭上自己腰间的本体,头偏向一边,沉声道,“何人在那里?” 江雪左文字也跟着偏头看过去,只见那一片阴影中,悄然显出几分金色的光芒,伴着光点闪烁,一个人的身形也出现于此,那身华丽的和服与蓝色的长发,晃动的流苏映衬着他那双漂亮的含月眼眸,嘴角一挑,是那熟悉的笑容。 对方浅浅一笑,“好久不见啊,三日月,”目光在江雪左文字的身上一顿,似乎有些艰涩,沉声道,“还有,江雪君……” “三日月君?”江雪左文字有些惊诧,目光在面前跪坐的三日月和角落的三日月之间来回打转,最后还是停在了面前的三日月宗近身上,“这是……回来了?” “算是来访吧,顺便来警告一下某些打算做小动作的家伙。”角落的三日月宗近慢慢地走出阴影,坐在了三日月宗近的身边,两个人一模一样的美貌,给江雪左文字以巨大的冲击,所幸这位三日月宗近是长发,方可分辨出来。 “哈哈哈……你还穿着这套衣服啊?”三日月宗近一笑,对江雪左文字说道,“不必在意,叫他‘三明’即可,话说,你应该是有本名的吧?一直占着我的名字真的好吗?” 三明眨眨双眸,轻笑一声,笑声轻灵,伴着他的手轻轻一挥,身上的那套三日月宗近的出阵服刹那间变化,变成一套以蓝色底为主,衣摆绣着彼岸花图案的狩衣,胸前一条金色的项链上雕刻着彼岸花的图案。 “虽有本名,但此世确实是以三日月宗近之身降世的,便称我为‘三明’即可,吾主……也没有给我取真正意义上的名字。”三明淡淡地说道,将这个问题简单地揭过,“我这次来其实是受了主公的命令,过来帮忙的,虽然有我本身就很想来的缘故……” 第43章 三明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他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自己变回来的衣服, 再看一眼三日月宗近身上的衣服, 挥挥手,“其实也是挺简单的, 不过你好像还没有恢复记忆?” 他皱起眉头,凑近打量了江雪左文字一番,随后笑道:“我说的主公就是上任审神者了, 我和她‘私奔’了……” 三日月宗近掏出桌子下面的报纸,卷成长条,对着三明的脑袋就是一击, 随后又端坐, 恢复原本优雅的模样, 笑道:“哈哈哈……抱歉抱歉,刚刚一个没忍住就动手了, 江雪君, 你不用理会这个败坏我的名声的家伙。” 江雪左文字突然想起之前宗三左文字对自己说的话: 只是大概知晓审神者的初锻刀就是三日月宗近,当时直接为三日月的美貌所折服, 然后就私奔了……咳, 不对,是带着三日月去闯荡现世了。 当时自己还在想着“腹黑和天然兼具”的三日月宗近还有如此叛逆期的时候,没想到居然是这位三日月宗近↑ 江雪左文字咳嗽了一声, “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 三明和三日月宗近同步歪头,疑惑地看着他。 “所以其实是三明和审神者私……咳,闯荡世界了, 而不是三日月君做的。”江雪左文字差点顺嘴就说了“私奔”两个字,幸好临时改回来了。 “就算你说‘私奔’我也是没意见的。”三明笑着,丝毫不介意这个问题,毕竟刚刚他就是这么说的,“从某种意义上,我和主公最刚开始的相遇也是偷摸摸的状态下进行的啊……” 江雪左文字斜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家伙的天然程度其实和三日月宗近也没什么差别,就是好像看上去没有三日月宗近那么腹黑,而且…… 江雪左文字表示自己至今都没有听到他那魔性的笑声,果然还是内部的灵魂不一样的结果吗? 三明似乎已经进入了回忆的状态了,口中还在说着,“我的主公,是天下最厉害的存在之一,她是四大凶兽之一混沌,明明隶属于华夏却跑来了这边,还曾经带领了一群人推翻了上一任的残暴的天界,洗盘后,新一届的天界首领们上任,她也作为将军留了下来。” “等等……你说的是我们的上任审神者对吧?”江雪左文字默默地抬手,表示自己突然接收到了一个惊吓。 上任审神者=凶兽=洗盘了天界的将军? 你在逗我吗?! 可是三日月宗近和三明都若有其事地点头,表示这一切都是真的。 江雪左文字也只能选择接受了,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摇摇欲坠的他还是坚持听下去。 “主公很厉害,我是当年她大战四方的时候的佩刀,后来在战场上断刃了,转世投生为三日月宗近。”三明轻声说道,“这些也算是比较久远,甚至于人类可能也还没怎么诞生的时代的事情了,被淹没在历史下的真相。” “没有一个故事都有着美好的开头,上一届的天界一直在用各种稀世的珍兽甚至低位神明来进行各种实验,希望可以制造出最棒的战斗武器,当然,他们失败了。” “也是因为这种实验,出现了造反,最后揭竿而起,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新力量,掀翻了天界,有了现在这样祥和的天界。”三明无奈地摊手,“但是罪恶从未在这世上结束,没有彻底被剿灭的敌方不过是伺机而动罢了,他们还会出手,我的主公便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凶兽……吗?”江雪左文字沉默了片刻,抬眸,低声道。 “是的,凶兽本身便是一个巨大的资源库,那群家伙也在念想着,不过嘛,好像因为打不过,所以这个想法被抛弃了。”三明摆摆手,语气中隐约透出一丝为上任审神者骄傲的气息,“他们可不会简单就放弃,所以才……” “我明白了。”江雪左文字抬手,止住了三明接下去要说的话,他的蓝眸中带上了悲伤,“只要战斗,就一定会有一方沉浸在悲伤之中……战斗这种讨厌的东西,又有何时会结束呢?但是,在战争结束之前,我想要去保护我想要守护的存在,所以,我需要力量……” 他慢慢地站起来,对三日月宗近和三明一鞠躬,“非常感谢,我先行离去了。” 三明和三日月宗近摆摆手,看着他离开了房间,相视一眼,三日月宗近无奈地说道:“三日月,你没有必要说出来的。” 三明摇摇头,“这种根本不算什么的历史,他好歹也是主公的曾经的刀剑,终究都会知晓,先后又有什么关系,再者……他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三日月宗近保持着沉默,没有答话。三明也不是一定要三日月宗近回答自己的,他也慢悠悠地起身,“好了,我也该走了。” 三日月宗近有些疑惑地抬头,“走了?你就说了几句话……” 三明点点头,身体渐渐散为光点,“足够了,我到达这里,她就已经感知到了,没有必要做太多事情。” “嘭”的一个轻响,三明的身体彻底消散于房中,捉不着踪迹。 米色的房中只余三日月宗近端坐在那矮桌前,看着茶杯中透彻的茶水,抬手拿起一块糕点,再度含入口中,露出一抹笑意,“哈哈哈……如此甚好,甚好……” 一切就像未曾发生一般,没有人来过,更没有谈话曾经在此发生过。 二楼的审神者房间里 审神者跪坐在那文案之前,桌面上整整齐齐地放着几卷书册,规矩中有几分死板,她睁大了眼睛,双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衣服,原本没有一丝褶皱的衣服上刹那间出现多处褶皱,毁了几分美感。 她的上齿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留下了深深的咬痕,目光投向一个方向,正是三条组的庭院所在方向,口中囔囔着:“他来了……他居然来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审神者猛地松开手和牙齿,站起,扫了一眼大门,长袖一挥,一阵黑雾飞出,将整个房间笼罩起来,密不透风,她做完这一切方才松了一口气,身上的衣着再度变化为黑色,那双红眸中带着震惊与恐慌。 手有些颤抖,却又坚定地掏出了一面镜子,她拿出手帕在镜面上擦拭了一会儿,随后指尖燃起一朵黑色的火苗,燃烧的火苗吞吐着火舌,隐隐约约地映照着审神者那张原本清秀却变得有些狰狞的面孔。 将指尖点在镜面上,审神者低声道:“主人,我伟大的主人,请回应来自您卑微的奴仆的呼唤,予以我指点。” 原本光洁平滑的镜面突然起了波澜,化为一张嘴,死死地咬住审神者的手指。 审神者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被那大嘴咬伤,血液轻轻地滑过手指,那张大嘴的深处。 这是她早已习惯的事情,每一次召唤前的身份确认,血液是最好的认证。 待那镜面恢复正常后,她淡定地给自己止了血,顺手将伤口一块消去。 有些期待地看着镜面,审神者其实非常希望自己的“主人”可以出现给自己指引,但是…… 从那一天的失败,自己的锁链所及之处竟是被那混沌所吞噬,混沌竟是没有死,而是活了下来,她的刀剑也跑来本丸停留了一会儿。 这是什么? 妥妥的示威啊! 我现在才是本丸的主人!没错,我才是本丸的主人! 审神者有些疯狂地笑着,手指抚摸着镜面,“我才是本丸的主人,我是审神者,时之政府不敢对我动手!必须活下去,活下去,主人死了的话,那我就更需要活下去!” 她期待地看着镜面,却见上面起了几分波澜后又恢复了平静,抿嘴,有些不可思议,审神者用力地摇动着镜子,但是镜子不再有什么反应。 她手一松,镜子掉落到地上发出响声都吸引不了她的注意。 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审神者满脸狰狞,手探向了桌面,拿起笔筒就直接砸到了地上,又把文案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 泪水滑落眼角,染湿衣服,与那黑色融为一体。 没有了,所有都没有了…… 主人她……死了,我也差不多了吗?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那一堆特殊的文书,直直地冲入了内间,掌心一枚火焰抛向那角落堆积的一堆书,看着火焰将他们全部吞噬殆尽。 “我还有什么呢?除了这个审神者的称呼我还有什么呢?”审神者笑着,满是凄然,“主人死了,我还有何样的价值,我除了知晓那么多的实验资料还有什么其他的价值吗?都没有……” “他们输了,那个怪物还活着,所以我们输了,全都输了,不会再有翻盘的机会了。” 她口中囔囔着,无力地靠墙坐着,随手击出的一道流光将那地面上的镜子击碎,“主人死了,我就是主人,我就是另一个主人,他们都会找上来,我只是想要活下去,但是……活下去好难啊……真的好难啊……” 她抬手掩面,低声道,“我还有……还有我的试验成功品……” 审神者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面对着大门展开了双臂,身上的衣服恢复为巫女服,她的情绪似乎恢复了平静,轻轻一笑,灿烂无比,声音还带有一丝沙哑,眼中透出疯狂: “江,雪,左,文,字。” 第44章 清晨的空气大概是最为干净的吧? 一期一振正站在那庭院之中,沐浴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自然地露出一抹笑容, 眼中更多的是期待,回首看着空荡荡的游廊, 出阵服早已着于身上,水色的短发在微风的吹动下抚起,只余清爽。 他早已严阵以待, 而那游廊之上路过的烛台切光忠与歌仙兼定正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下意识地抬手与他打了个招呼:“早,一期你怎么这么早?” 一期一振长呼了一口气, 手托了一下自己的腰间的本体, 随后轻轻地上滑, 握住刀柄,“今天要去大阪城!” 歌仙兼定与烛台切光忠相视一眼, 自然是知道一期一振那弟控的性格, 既然可以去大阪城挖弟弟,那么他会选择这么早就起床来等着也是正常的。 歌仙兼定再一次觉得自己需要去建议博多藤四郎给他哥哥配个铁锹, 正好适合去挖土, 要是拿着本体直接去挖土那像什么话呢?更何况会把本体还弄脏的! 他扫了一眼一期一振,突然觉得这个家伙大概是不会在意自己的本体脏不脏的问题,毕竟……弟控嘛! 他突然想起那不久前被江雪左文字小心翼翼地栽培在庭院中的种子, 不禁一笑,果然,弟控们都缺一个铁锹呢! 烛台切光忠没能成功理解歌仙兼定的笑点, 觉得大概是因为看到大家都很有活力所以开心? 他没有多思考这个问题,而是选择了浅浅一笑,如此清新的早晨还是要做一份好吃的早餐给大家食用,打开一天的精气神好呢! 于是烛台切光忠和歌仙兼定只不过是路过一般,与一期一振打了招呼后便转身离去。 一期一振一笑,仍旧保持着好心情,敛眸颔首之时,反手拔刀而出,一招一式,仍旧自带着杀意,那是作为刀剑男子无法褪去的杀戮的气息,身为“本质”的存在,纵使他性格温和,也难以避免。 大概这便是刀剑付丧神的命运吧? 江雪左文字依靠着柱子,看着庭院中练刀的一期一振,悠悠地一声叹息,“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大概无药可救了吧。” 他的长发轻轻地扫过柱子的表层,滑落肩头,洒在胸前,袈裟披身,深蓝色的海青也整齐干净,没有一丝褶皱,手指滑动着念珠,一颗颗地滑过表层,低头的动作令人看不透他的神色。 一期一振一个漂亮的收刀,随后快步走向江雪左文字,“江雪君,你这般打扮,莫非……” 江雪左文字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是去那大阪城的,“若非所料无错,是战力扩充计划那边。” 一期一振思考了一下,便知晓眼前的江雪左文字是要去刷练度了,不过以江雪那每一次上战场都跟变了个人似的,说好的厌战和悲伤全都没了,直接冲上去就抢誉的状态,估计可以很快地升级。 内心中并不担忧,而是想到自己如果在大阪城把弟弟带回来,刚刚好也可以让弟弟去升练度,这战力扩充计划便是一个不错的地方,想来三日月他们也是有所考虑的。 是的,纵使今天的任务安排还没有出来,但是一期一振和江雪左文字早已心里有数,知晓自己会去到哪里,完全靠推理就可以得出的结论。 大阪城这种地方,三日月宗近自然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派出“弟控max”的一期一振的,毕竟对方每一次遇到这个都会一改平时温和性格,直接化身“挖土机”,如果不让他上,说不定还会挫伤对方的积极性呢!自然是会让他去的。 而江雪左文字,前几天才和三日月宗近说了要提升实力,这几天又比较尽心尽力于出阵,虽然厌恶,但是却也是为了自己和弟弟们选择了压抑内心的想法,非常奋力地战斗,这次的战力扩充计划倒也算是刚刚好合了他和三日月他们的想法,可以趁机提高江雪的更多练度。 可以说,彼此都是两个出阵队伍中绝对不会出意外的人选,所以会选择直接过来也就没有什么值得意外的了。 江雪左文字半倚着柱子,低头闭眼养神,虽然平时都早起,但是今天倒是比之前都要更早,也不是因为这个所谓的出阵而兴奋,而是…… 莫名的那样一种感觉,萦绕在心头处,那种痛苦与悲伤交织,绝望与祈望相交错,这不是错觉,或者说,应该是直觉。 他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下滑了几个度,大概……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吧? 江雪左文字从不怀疑自己的直觉,作为神明的直觉,从某种意义上却也意味着预言。 预言是什么?那是未来的走向,是自己对未来的一种可能是意外的感知。 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以被忽略,可是江雪左文字现在又能如何呢? 身为付丧神却又处于这方天地,没有过多的去处,却也没有过多的选择。 他们的生命执掌在杯纸之间,不曾有半分的区别,许是经历不同,但是来源与去处其实都只有一个——本体。 身为本体的分灵,所谓的刀剑付丧神身份其实并没有多么的值得庆幸。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的本丸,又有多少的分灵? 所谓分灵,不过是本体一抹意识化身罢了,他的灵魂如此的多,多他一个少他一个的经历又如何? 本体仍旧是过着那样的生活,他的分灵回归,纵使拥有着怎样的记忆,能够造成的影响或许只有回归的那一刻的触动,但是也仅此而已。 生命何其的长?又何其的短暂? 刀剑啊刀剑,生为武器,死为武器,无论本体分灵,生生世世,不都在这样轮回着? 江雪左文字轻轻地一声悠叹,缓缓地站直身躯,转身走向了食堂,脚步一顿,微微偏头,“一期殿下,莫不一起?”随后再度抬脚,任一期一振跟上他的步伐。 江雪左文字余光轻轻地扫过身后阴暗处微微露出的一抹红色裙角,微抿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出什么,而是径直离去。 这个世界又有多少的无奈与沧桑呢? 人类与神明究竟又有什么区别呢? 人啊,总是参不透那万世间的理;神啊,总是太过执着于手里的权。 又有何对何错呢?不过都是在为自己的利益争夺着,战斗着,人类对上人类,神明对上神明,不也就是那么一分利益分配问题吗? 食完早餐,挥手与宗三左文字、小夜左文字道别,江雪左文字的脸上没有笑意,仍旧保持那般慈悲模样,看破红尘一般,似乎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没有了那层掩盖的面纱,皆揭露了出来一般。 暗处的审神者眼看着那金光闪过后,江雪左文字已经与大部队一同消失不见,轻咬了一下下唇,转身甩袖而去,彼此的命运,都在那一刻交错,却也在下一刻分开,会走向何方,其实彼此都已有了结果。 江雪左文字没有道出她今早一直都呆在这里的事情,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却最后都没有说出来,审神者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但是她觉得这大概就是江雪的慈悲。 慈悲,呵,多么可笑而又真实的词语。 审神者却又寻不到其他的语言来形容,用温柔却也不是,她自是可以看到来自江雪左文字身上的那种微微的排斥之意,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身为拥有了前世记忆的对方却还能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与自己相处。 不愧是“佛”,过度的慈悲,却又有着看破万物的心。 但是这样过于通透的心灵,最后毁的大概也就是你自己了。 太过理解,太过包容,太过的自责,最后都会成为你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不过没关系…… 审神者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一切的一切早已结束,你已经是我的,我手上最棒的武器,被我打造成了最佳的工具。 握紧拳头,她慢慢地退回阴暗处,循着刚刚下来的路,往审神者的房屋走去,一切已经差不多了。 房中的一切似乎未曾改变过,审神者将那面镜子仔细地擦拭着,无奈的叹息从口中轻轻地吐出,随手将它放入了袖中,身上的衣着悄然改变,化为了黑色的长袍与和服,这才是她的原本面目。 本丸的气息突然间暗沉了不少,连那天空的蔚蓝也悄然褪去,化为了淡淡的灰色,层层乌云在空中聚起,一场暴雨正在蕴量之中。 自审神者接手本丸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的狐之助突然从天而降,没有任何的预告地降临,两只爪子攀住审神者房间的窗台,它爪子一用力,翻身而上,落入了房中。 目光与那形象完全变了模样的审神者对视,没有分毫的胆怯,冷静地说道:“1789号本丸审神者,由于入职的身份虚假有误,责令立马到时之政府办事厅接受判罪!” 第45章 “入职的身份虚假有误?”审神者嗤笑了一声,脸上带上了高傲的表情, 与平时所表现出来的温柔与优雅完全不同, “你确定?” 狐之助面无表情,声线平静低沉, 又一次重复:“1789号本丸审神者,由于入职的身份虚假有误,责令立马到时之政府办事厅接受判罪!” 审神者收回刚刚露出的嘲笑一般的表情, 而是有些不在意地扫了它一眼,基本上没有把它放在眼里,转身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手撑脸, 另一只手的指间转动着笔, 只见她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倒是有几分纯真无邪,似乎并不如她现在的模样那般漆黑。 指尖跃动的黑色火光吞吐着火舌, 审神者看着那小小的火焰, 笑道:“时之政府真是有趣,居然等到过去这么多年才来找我?原来这么弱啊……” 狐之助微微皱眉, 虽然看不太出来, 但是它似乎还是有些怒气,“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审神者挑眉,淡淡说道:“呵, 不自量力,有一点灵力的人类所聚集起来的组织也想要与神明对抗?你们当时不过是因为时空上的问题,而天界这边又没时间理会你们, 才会让付丧神自由选择是否帮助你们,这可不是意味着你们就真的站在了制高点!” 她一拍桌子,无视掉因这一掌而掉落的碎木,脸上看上去并无过多的怒意,仍旧平静,“蝼蚁便是蝼蚁,永远改变不了你们的身份。” 她慢慢地起身,手指滑过自己的胸口,“纵使我确实是入职的身份虚假有误又如何?这身体的主人,早就魂飞魄散了,或者说,融入了我的灵魂之中。” “我如今一直都用着这个容器,到现在也算是契合了,虚假?呵,那个巫女的身份可是真实的哦。”审神者冷冷地一笑,根本没有把自己十几年前把一个无辜的生命杀死并夺取她的身体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或者说,根本就不觉得这有什么。 “能够成为我的容器,是她的荣幸!” 审神者一笑,带着魅意,舌头舔过自己的上唇,“而且,人类而已,有什么值得珍惜的,你们时之政府也就只敢对着那些不知道是付丧神的几亿分之一的分灵和那些所谓的审神者耀武扬威罢了,还敢做什么?” “有本事也去命令本灵啊?有本事去天界或者地狱啊?不过是一群蹦跶的跳蚤罢了,哦不,是墙头草……”审神者扫了一眼已经对自己做出了警惕与防御攻击的动作的狐之助,收回目光,慢慢地走到它的面前不过一步距离的地方。 “当年,我们的阵营在天界占了优势,我过来任职的时候你们会不知道?呵,不过就是因为怕之后上位的会是我们,就两方讨好,假装没看出来地忽视了。” 审神者淡淡地说着,看着自己的手指,口中却一点点地道出时之政府的事情。 “现在,我们的敌对阵营终于基本上得到了胜利,你们也就为了能够与他们达成合作……哦不,对于你们这么弱小的存在,应该是一段时间的庇护,想要把我捉出去作为功劳?” 她哼了一声,“不可能的,放弃吧,我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不过一只批量生产的伪造狐狸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她的长袖一挥,一道劲风将狐之助直接刮飞,连防御的机会都没有。 审神者再度发出了一声嗤笑,“看,真弱,不过是溢出的小小的劲风你就抵挡不了。” 她扫了一眼大开的房门,淡淡地说道,“既然一直都呆在那里,便一起都出来吧,三日月宗近还有鹤丸国永。” 半响过后,门外慢慢地走出了两个人,正是三日月宗近和鹤丸国永,没有那种被现场捉行的模样,他们倒是非常地淡定,三日月宗近倒是认真地颔首问好,“姬君好。” 审神者摆摆手,眯起眼睛,神识在本丸里扫了一遍,随后收回,“哦,不过现在我不是姬君了。” 三日月宗近倒也淡定,抬手挡下想要说些什么的鹤丸国永,而是继续笑眯眯地问道:“那应该如何称呼呢?” “唔……我是复仇女神的□□……哦不,本体已经死了,所以我也就是新的本体了,你就叫我女神好了,”见三日月宗近张了张嘴,根本叫不出这样的称呼,审神者也是知晓现代的事情的,自然就明了,到了这个时候,她并不在意这件事情,摆摆手,“阁下也可以。” “阁下,”三日月宗近顺着审神者的意思叫着,随后目光扫过慢慢地站起来却仍有些摇摇晃晃的狐之助,“不知狐之助……” “嗯?”审神者也不知道是放开了什么似的,现在说起事情来倒是丝毫也不隐瞒了,“哈哈哈,这只不是原本应该跟着我过来的那只,那只早就被我拿去做实验了,死掉了,真是脆弱的生命啊,”她摊手,耸肩,满脸的不以为然,“不过这种消耗品也没有什么用,还是比较喜好江雪君……” 见眼前的两振刀剑都露出了怒意,她微微一顿,沉默了片刻又继续说道,“嘛,我说的是事实,反正你们也不会知道的。” “敌人就是敌人,不可能因为任何的事情也成为朋友,他大概便是里面最了解我的敌人了,可惜了可惜了……” 审神者笑着,毫不在意地低头看着穿透了自己的胸口的那把刀剑,慢悠悠地抬手握住刀锋,任由血液从指间流下,她抬眸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鹤丸国永,一笑,“当年不是实验过了吗?” 手掌向前,一推,鹤丸国永与他的本体都被她直接击飞,胸口处并没有想象中的血洞,连一丝一毫的伤痕都没有,仅是那衣服破了一个缝。 “真是没有记性呢,”审神者感慨着,“都说过了啊,只有一个人,只有他杀得了我。” 三日月宗近将鹤丸国永扶了起来,看着审神者的笑颜,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围攻中,审神者也是如此,淡定地站在这个地方,纵使数把刀剑穿透了她的身体,都被简单地拔出,根本伤不到她的分毫。 也是因为如此,他们最终只能选择将她神隐,而不是杀灭了她,因为……根本没有人做得到。 审神者微微抬头看向窗外,低声道:“时间到了。” “什么?”鹤丸国永抬头看去,有些疑惑,却也有些不好的预感。 只见审神者的身形变得缥缈,渐渐地犹如水墨一般地在原地淡去了身形,最终消失不见。 三日月宗近突然间眼睛睁大,震惊与恐惧在眼中交错,最后凝为深沉的红色,他慢慢地从袖中拿出那一张每天他都会看很多遍的纸条。 只见纸条上细碎的痕迹密布,裂口无数,就在他拿出来的那一刻,突然被黑色的火焰点燃,瞬间化为一片灰烬。 “封印……破了!” 他们两个相视一眼,完全忽视掉房中还有一个没能成功地稳当站立的狐之助,转身便直接向楼下冲去。 另一边 江雪左文字刚刚出阵归来,一口气杀到了“战力扩充计划”的最高级战场的王点,这令他有些满足,手中握着刚刚得到的誉,并不是队长的他不需要去找三日月宗近报告这一次的成果。 回到本丸后,他看了看四周的庭院,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弟弟们回来的时间,确定大概还有几分钟的时间,他抬脚加快步伐地往庭院走去。 江雪仍旧记得自己当时种下的柿子树种子,那是自己送给宗三和小夜的礼物,还有袖中的两个御守…… 今日早晨起床倒是看到那树上有几颗柿子已然成熟,既是如此,自然应当摘下来与弟弟们一起分享了! 慢悠悠地在刚刚柿子树下转悠着,江雪左文字微微抬头,看着树上结出的柿子,抬袖间,采下几颗已然成熟的果实,嘴角悄然地挑起。 脑海中闪过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看到柿子的时候会露出的笑容,他就有些满足,也有几分期待。 光影从叶间洒落,点缀在江雪的身上,令他更显几分仙气。 细心地擦拭着柿子的表面,当初花费了心思认真缝制的御守也被江雪左文字从袖中拿了出来,同柿子一起持于手中,他转头便往房间走去,准备给弟弟们一个惊喜。 不想在接近游廊之处,一团黑雾突然出现阻拦了他的去路,疑惑地偏头,江雪左文字在上面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在心里排除了一下,最后得到了答案——审神者! 默默地抱着柿子和御守往后退了一步,江雪左文字有些警惕地看着眼前的情况。 只见那黑雾极快地凝出了身形,审神者就这样踏在黑雾之上,对江雪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审神者大人有何贵干?”江雪左文字微微颔首,沉声问道。 “哦呀?江雪君还这样疏远吗?现在应该可以看出的吧……”审神者一笑,百媚众生,抬袖半掩脸,似有些害羞,实则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符。 “……复仇女神。”江雪左文字犹豫了一下,最终认命一般地还是叫出来对方的名谓。 “看起来你已经大概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吧?”审神者将手放下,露出了刚刚掩藏在长袖后的右手,双指之间夹着符,她轻笑了一声,“我要死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杀得了我,只有一个人!” 她的手伸出,看起来动作极慢,事实上却是在眨眼之间把那张符径直地贴到了江雪左文字的胸口处,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你是我的杰作,是我最棒的实验品,除了你,没有人杀得了我,我会复活,我会永远活下去,除了我自己杀了我。” 她伸出手,抚摸着江雪左文字的脸,低声囔囔道,“我把你改造成了我的武器,属于我一个人的工具,就是为了这一刻。” 江雪左文字根本动弹不得,刚刚的那张符纸上绽放出的光彩将他彻底笼罩住,使他全身上下的灵力都被封锁,这正是之前审神者用来抓他的工具之一。 只能这样看着对方将自己的本体拔出,似那随手一捏,本体上便出现了一些碎痕,江雪闷哼了一声,额上冒出几滴汗水。 审神者一笑,“好吧,时间不多了,”她的长袖一挥,将江雪左文字怀里的柿子和御守都扫落到了地上,将他的本体塞进了他的手中。 毫无畏惧地展开双臂,审神者竟是就这样完全不避开刀刃地扑进了江雪左文字的怀里,就像是投怀入抱似的,但那刀剑却是穿透了她的胸口。 难得的,血花绽放在了她的衣服上,缓缓地随着刀刃滴落到地上。 审神者的双臂合拢,抱了江雪一会儿,才松手轻轻地一推,江雪左文字便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去,身后一个巨大的漩涡悄然出现。 刀刃上的鲜血悄然点染地面,朵朵鲜艳的红花在这儿绽放。 手指探出,轻轻地一揭,将符撕了下来,审神者露出一抹笑颜,“你的作用已经用尽了,就带着我们的秘密离开吧。” 她轻笑了一声,“那群老顽固以为我是谁?我可是复仇女神!由仇恨与怨念组合而成的神明!” 她竟是直接大笑了起来,好像已经疯了一般,“我怎么可能会选择就这样死在敌人的手上,怎么可能让他们知晓我们组织的机密,一切便随着我的逝去而化为尘埃吧!” 江雪左文字已经半身入了那漩涡,脸上却仍旧是淡然,似乎这般的情况也扰不了他的情绪,只是目光死死地停在了地上的御守上。 审神者微微抿嘴,目光在御守与江雪左文字之间来回移动,最终抬脚,在那御守上踩了几脚,满意地看到对方露出了淡定以外的表情。 “我希望,你死在那边,死在那个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充满了杀戮的世界,你现在是我的工具,我杀不了你,那就让你自己断刃于那里!” 她看着江雪左文字消失不见,抬袖间将那漩涡收回,微微敛眸,身上的血早已与那黑色的布料融为一体,分不清彼此。 审神者一个转身,对着刚刚做完了任务回庭院来找兄长却看到兄长被漩涡吞噬的宗三和小夜笑道:“啊,你们来了呀。” 脚下一点,竟是直接出现在了那离刚刚的位置不过一米的游廊之上,审神者露出犹如他们记忆中的十年前那般蔑视而又不在意的目光,笑着张开了双手,道出那一句话: “他死了,就像上一次一样。” 第46章 宗三左文字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但是知道的事情也很多。 他其实知道的, 江雪左文字最刚开始并不想在这个本丸待久的事情。 那是一个如同往常一般的午后, 日光洒落森林,透过茂密的枝叶投下片片光影, 也为宗三左文字打上了一层光亮。 他已经在这里待很久了,无数的刀剑付丧神从自己的面前经过,却没有一个选择拾起他。 也对, 作为爆率极高的打刀,无论是锻刀还是出阵都随处可见的他,并不稀有。 这是一个高级的出阵地点, 能够出阵到这里的本丸内早已有另一个他, 何必将他带回去。 偶尔也会有兄长或者小夜路过, 与他聊上几句,最终也为他送上祝福而无法将他带回本丸。 这便是命吧?宗三左文字在遇到江雪左文字之前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 后来, 更是这么觉得的。 说句实话,当时他看到江雪左文字的时候, 内心非常平静。 兄长他不会带我回去本丸的。 宗三这么想着, 看着江雪左文字在自己的面前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路,就像是迷路了一般,虽然感觉自家兄长应该不是路痴, 但是作为弟弟的职责,他还是认真地出声告诉他正确的方向。 至今宗三还记得那一刻江雪左文字的目光,无奈、悲伤、痛苦、挣扎在眼中纠成一团, 却又绽开了欣喜与愉悦,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他不能理解不过是一句路线的指导,为什么兄长会出现如此多的感情,但是那一刻,兄长对自己伸出的手,那个温暖的怀抱,却是他感到了世界救赎的一刻。 似顺理成章的,他被江雪左文字带回了本丸,才知道这个拥有着无数高练度稀有刀剑的本丸竟是凑不齐那些不稀有的刀剑! 一期一振每天都在看着零落的几个弟弟思考怎么从大坂城挖弟弟回来! 那三条家岩融整天念叨着今剑小天狗快过来本丸骑在他肩上! 而自己的兄长江雪左文字每天都面对着这个空荡荡的庭院,始终坚持着所有人难以理解的原则——不捡刀,直到他没有忍住把自己捡回来的时候,他的原则终是破碎。 宗三左文字仍旧记得,那天的归来,兄长小心地把自己放在刀架上,抚摸着自己的本体,却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也记得那位黑发黑瞳的审神者进门的第一句话便是:“若是真的召唤了,那你和这里便拥有了羁绊,不会后悔?” 江雪左文字的回答平淡却又坚定,如暖流一般流入了宗三的心灵深处,“不悔。” 宗三左文字终究还是诞生了,在兄长的期待下,在审神者看好戏的注视下,他微微低头,对着他们说出了自我介绍:“……我叫宗三左文字。你,也想让天下之王的象征来陪侍你吗……?” 随后的日子仍旧平淡,与兄长一同生活在空荡荡的巨大庭院之中,拥有着彼此独立的房间,这是宗三左文字一直以来都未曾想过的。 那个审神者很忙,基本上整个本丸都对她的印象不多,但是她确实真心为他们好,每一次的小礼物,随时准备好的每个月本丸资金,全本丸的设备安装,每个人手中大把的御守……大家都很喜欢她。 但是宗三左文字知道一个小秘密,其他的人都不知道——审神者其实经常出现,只是每次都是跑来江雪左文字这里而已。 宗三不知道兄长和审神者这般熟悉的原因,但是他们见面其实并没有完全避着自己,所以还是有几次是直接撞上的。 说来也奇怪,审神者好像只是来找兄长喝茶一样,两个人就那样子一直面对面喝茶,没有半分的交流,但是一旦时间接近傍晚,审神者便会总结上一句话,随后才离去。 像这种“既然你也这么觉得,那就还是让xx去办这件事比较好”的话,怎么看都是讨论后得出的结论,可是宗三一直坐在一旁,什么交流都没听到,更没看到。 难不成还能是心灵感应? 不过,这种事情他也是不会说出去的,就算是面对审神者的婚刀——三日月宗近,他也不会说任何的话,以免造成误会,毕竟兄长和审神者真的是茶友关系啊! 这样的生活过去了一个月,宗三也成了本丸中等程度的战斗力了,他终是没有忍住,在无数次与小夜左文字擦肩而过之后,捡回来一只小夜。 所幸江雪并没有说什么,左文字一家也成功地聚齐,算是一大喜事了。 宗三从未思考过会出现意外,审神者似乎是个拥有强大背景和实力的存在,谁也没想到她会翻车,更没有想到,她在临走之前会半夜寻江雪左文字以求他保护本丸。 那大概是一场巨大的意外,从那一夜起,婚刀陷入了茫然,本丸虽然正常运作,但是体内灵力渐渐艰涩的感觉并无法掩饰。 没有人知道审神者去了哪里…… 哦不,有一个人知道! 宗三左文字选择了询问兄长,在他的眼中,兄长与审神者所有的密切来往,他们“偶尔商讨话题”的关系,都在预示着江雪知晓什么。 但是兄长没有说什么,只是如往常一般哀叹了一声:“只要战斗,就一定会有一方沉浸在悲伤之中。” 宗三大概地知道这是指什么,大抵是战争吧?能让兄长道出这样的话除了战争又有什么。 他暂时放下了心,却未曾想到噩梦就此开始。 当他看到一身染血的兄长就那样靠在墙上,奄奄一息的时候,宗三已经难以抑制自己内心喷涌而出的悲哀与愤恨。 慢慢的靠近,慢慢的搀扶,这样的动作轻柔,宗三不希望再伤到他分毫,他们所一直以来爱戴崇拜的兄长,就这样无力地躺在自己的怀里,气息不稳,身上的血就像是流不尽一般,根本止不住。 才没一会儿,宗三的衣衫已经被染红,但他一点也不在意。 审神者的房间,他们曾经以为的过去,不过是对方实验的结果,淹没他们记忆的术法,竟是迷了他们的双眸。 曾几何时,他们还以为兄长受尽了宠爱,能够成为审神者的佩刀,是何等荣耀的事情,又是何等令他们既自豪又嫉妒的事情。 可是,这所谓的宠爱不过是表面,他们从未见过兄长,从审神者持着兄长的本体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便没有再见过兄长的踪迹。 纵使被迷惑了双眸,看不到事实的真相,他们的心中仍旧有着兄长的位置。 大概便是来自兄弟间的感应吧,会偶尔有那种不好的预感,只是自己选择了忽视。 但是宗三难以想象,如昨晚天他们没有因为动静而醒来,没有偷偷打开门往外查看,根本无法发现在庭院中的本丸。 雪下得那么的大,冰冷的天气宛如他们那时的内心一般,突然间没有任何的温度。 从他昨天晚上看到染血的兄长动作轻柔地把柿子与梅花放在游廊上的那一刻,在他不由自主涌出泪水的那一刻,他便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不敢去相信。 手掌轻抚上江雪的面庞,在对方有些迷蒙的目光注视下,宗三低头,不理会自己那因为动作染血的头发,额对额轻轻地蹭了蹭,低声道:“兄长啊……你又何必呢?都伤了那么重,还偏要偷摸摸地把柿子和梅花送过来……” 他这么说着,泪水却止不住地打落在江雪的脸上,相当的清凉。 江雪左文字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吐出了几个字:“我……不悔……” 他的手臂无力垂落,不远处的封印仍旧在盛放光彩 宗三左文字第一次这么恨两个人: 恨自己实力不够,竟是不能够阻止这位新任审神者将兄长本体折断的行为! 他还恨这位新任审神者,他不知道这个人究竟对兄长做了什么,但是兄长身上那件由深蓝转为了深红的内番服,还有那充满了密密麻麻碎痕的本体刀刃,都告诉他,江雪在对方的手下受尽了折磨,直至此刻…… 审神者站在那封印之中,在那光芒最盛的前一秒,毫不犹豫地将手中一直使用的江雪左文字的本体折断,完全化为两段。 她竟是在笑着,好似她才是真正的胜利者,丝毫也不在意地看着不远处江雪左文字那随着本体消散的身影,没有任何的触动。 佛魔佛魔,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宗三左文字的双眸化为赤红,终是为那黑色的气体所笼罩,不再干净…… 此刻,面前的审神者站在游廊之上,犹如当初那般蔑视而又不在意的目光,她笑着张开了双手,道出那一句话:“他死了,就像上一次一样。” 宗三左文字终于没有忍住自己心中潜藏已久却为了兄长而苦苦压制的愤恨,反手拔刀而出。身上早已笼罩却被压制的阴郁气息骤然爆发,将他彻底笼罩其中,连那衣着都化为了深色,尾椎蓦然抽长,骨尾穿破衣服,打在木板上,清脆作响,双眸彻底化为了血红,骨刺渐生。 此刻的他,还有小夜,都已经不再是本丸内干净的刀剑付丧神了,而是暗堕刀剑付丧神。 “伤害了兄长的人……不可原谅!” 毫不犹豫地一刀刺穿审神者的心脏,小夜在身后也毫不留情地补刀。 不需要犹豫,更不需要思考,他们的喉咙里发出了吼声,满满的愤怒与悲痛。 这是第二次,第二次兄长的断刃,自己却仍旧无法保护好他……明明,明明一切都走向了更好的未来,却又被眼前这个人所破坏。 似乎已经太过痛苦,以至于他们的泪水都被榨尽,终是在染湿衣衫后难以再流下。 审神者似乎并未感觉到任何的痛楚,她轻轻一笑,用最后的一些力气将他们震开,从身上溅射而出的血液染上他们的衣着,再次洒落到地上,终是染了那地上的柿子与御守,不再干净,她的眼睛扑朔了一下,失去了原本的神彩,归为平静。 宗三和小夜就那样站在游廊之上,余光扫到那地上的柿子与御守,手有些颤抖,却又坚定地弯腰将他们捡起。 轻轻地用仅有的干净的衣角擦拭着,泪水终是滑落眼角,染了那已然不复原本光彩的衣着。 长长的头发轻扫身后,宗三轻轻地把御守放在胸口,仿佛能够看到当时兄长亲手缝制御守的认真神色。 怎会不知呢?那柿子树的种下与成长他们也是一直看着的啊,早已知晓兄长的心意,期待着兄长的“惊喜”,却又哪会知道是这般的景象呢? 如果……如果自己可以回来得早一些,再早一些,不是在回来后停留在庭院里些许时间,直接回到自己的庭院,是不是……就可以救下兄长了呢? 宗三和小夜的眼眸渐渐地散去了神色,似这世界也失去了色彩一般。 我们又为何还要活下来? 在这个没有兄长的世界等着什么呢? 明明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 第47章 伴着一声轰鸣的雷响,白光在那大片的乌云中闪烁着, 带起阵阵飓风。 风中夹着雨, 就这样扫过了这个本丸的每一个角落,风雨中那柿子树摇晃着树冠, 发出“簌簌”的声响。 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在游廊上由远至近,最终化为平静。 三日月宗近就那样站在游廊上,面前的两道身影黑气冲天, 甚至于辨不清原本的面目。 只能隐约从他们身上的黑雾的间隙中发现原本的一些痕迹,推算出他们的身份。 三日月宗近在跑下楼的时候,脑中已经转过无数的可能, 或许审神者正在和江雪对峙, 或许审神者正盯着江雪, 或许江雪被审神者又抓住了…… 偏偏,这其中没有一个是和现在的情况一致的。 ——近乎认不出宗三和小夜了, 那样浓郁的黑雾将他们笼罩其中, 满满地透露出来,全都是暗堕的气息, 黑暗, 阴郁,沉闷,没有一丝的生机。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 沉默着,最后还是慢慢地走上前去,沉声道:“宗三, 小夜,你们还好吗?” 有着他们的阻拦,三日月宗近并无法看到审神者的状态,他过来的那一刻所看到的便是这般呆站于此的他们,甚至……看不到他们面前那个已经在晃着身躯几近倒下的审神者。 同时奔下的鹤丸国永不知去向,三日月宗近并不在意,以鹤丸的习性,怕是找了某个更加隐秘的角落看着眼前的情况。 他微抿嘴,鲜红的双眸中金色的弯月依旧美丽,向外走了几步,下了游廊。 震惊地睁大了双眸,连身后鹤丸国永突然拍他的肩膀都没有给予任何的反应。 居然……死了吗? 三日月宗近有些不敢相信,但是眼前瘫倒在地上的审神者确实是如此的情况,那彼岸花在四周绽放一般,她的身下满是血腥,入目一片红。 那经常露出伪装的温和的双眸已然紧闭,甚至……没了呼吸。 三日月宗近微微抬头,任由雨水将自己淋湿,发梢黏在后颈,有几分难受,那流苏仍旧垂于一侧,却是一点点地掉落玉珠。 他看着这场宛如突如其来却又意料之中的雨,突然露出了笑颜,“哈哈哈……现在好像不是可以笑的时候呢……” 笑容仍旧挂在脸上,三日月宗近的眸中神色却是深了几分,他看着游廊上的宗三与小夜,弯腰拾起地面上染湿的一颗柿子,慢步上前,轻轻地塞进小夜左文字的怀里。 “三日月……兄长他……”小夜左文字有些无措地抬头,声音中带着哭腔,纵使本体刀刃上染上仇人的血液,他却感觉不到手刃仇敌的愉悦。 兄长不见了,甚至可能死了,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 三日月宗近揉了揉他的头,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身上的骨刺,将他抱进自己的怀里,“没事的小夜,江雪君不会有事的,时之政府一定会努力地找到他的。” “真的吗?”发声的并非小夜左文字,而是宗三左文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见往日的动听,却带上了沧桑,那黑雾之下,三日月宗近还是窥见了他那双还闪烁着一丝希望的蓝眸。 纵使污浊,但却存着一丝希冀。 鹤丸国永的本体持于手中,刀刃所向并非自己的伙伴,而是审神者,他仍旧保持着警惕,盯着审神者,嘴里却是回答着:“放心吧,江雪君不会有事的!” 突然一笑,“他可是还要回来照顾你们 呢!” 三日月宗近瞪了他一眼,担忧他再度影响到宗三和小夜的情绪。 刀剑付丧神——暗堕刀剑付丧神…… 两者相互牵制相互转化,从未改变过的状态。 宗三和小夜本就和他们一样在十年前的那场夜袭中染上了暗堕的气息,因江雪当时的陨落而比他们更重了几分。 硬要说的话,当年的他们……便已经是暗堕的刀剑付丧神。 若非为了能把江雪左文字重新锻造出来,三日月宗近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怀疑这两位悲伤基数极强的存在会直接选择刀解随江雪而去。 不过是困笼罢了,将他们的心留了下来,可叹这十年间,每一次赋予了无限期望的锻刀都以失败告终。 每一次的失败,宗三与小夜身上的暗堕气息便重了一分,直至当时审神者将江雪左文字锻造出来方才有所收敛。 虽然这么说总觉得有些不太对,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三日月宗近确实是感激审神者的。 无论对方究竟是抱着什么目的来锻造江雪左文字,这一次的成功的确成为了宗三与小夜活下去的支柱。 江雪的降临,最开心的不是审神者,而是宗三和小夜,他们费尽心思地一点点强行压□□内的暗堕气息,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一般与江雪左文字生活着。 他们已经执念入心,难以解脱了…… 断不了红尘,何以成佛? 三日月宗近突然想起了不知多久以前,大概是十几年前了吧,自己询问江雪左文字的那句话。 当时的江雪浅浅的露出一抹笑意,倒是为他那清冷的气质染上了一丝暖意: “佛心存万物,固断不了红尘,亦为万物而放弃了红尘。” 眼前落泪的宗三和小夜大抵便是那入尘过深的佛家子弟了。 三日月宗近浅浅的笑意渐渐散去,他微皱眉头,看着这下不尽的雨水,可以感觉到整个本丸的气息似乎正在逐渐变得更加的阴沉暗黑。 抬起手,三日月宗近沉默地看着自己那只修长的玉手渐渐褪去原先的表皮,脱落下的肉体,只余惨白的骨骼在外显露着。 他半捂脸,大笑着,身后长长的骨尾一甩一甩的,脸上浮现的暗红色纹路倒是添了几分妖媚。 身后的审神者的身体渐渐化为了一缕缕黑烟,飘散天际,不复存在。 鹤丸国永沉默了片刻,反手将本体收入刀鞘,身后的骨翼煽动着,却是飞不起来。 他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翅膀”,甚至伸手摸了摸,最后无奈地一声叹息:“这般的翅膀,纵使飞起来,也离那白鹤有一段距离呢……” “哈哈哈……好歹有翅膀了不是吗?”三日月宗近随意地扫了他一眼,把他的感慨顶了回去,方才对着拐角处不知多久的狐之助招招手。 狐之助慢慢地挪了过去,低声道:“1789号本丸已陷入暗堕,我已经向上层申请了支援。” 三日月宗近微眯起眼睛,飞速地一个拔刀,刀刃架在狐之助的颈边,“你们想对本丸做什么?” “大人的神魂还联系着这里,请不必担心,只是排查和净化罢了。”狐之助一板一眼地说着,根本不在意威胁自己生命的刀刃。 三日月宗近沉声道:“如果敢动歪心思,我们便让你们有来无回!” “请不必担忧,我们定会派出最适合的工作人员来此进行检测,”直接选择忽视掉三日月宗近的威胁,狐之助无所畏惧地顶嘴。 “你……!”三日月宗近终究还是想起了对方是时之政府手下派来的最基础的使者,将本体收了回来。 外面细雨绵绵,他转身便坐在这游廊上,轻叹一声:“这大抵便是命运吧,你们可以寻到江雪君吗?” “我们自当全力以赴!” 狐之助的声音沉稳而确切,丝毫没有犹豫,更没有担忧自己这般说了会不会让上司难堪,而是绝对的肯定,显然在它的心里这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宗三的手指动了动,偏头看向狐之助,手一伸,将小夜小心地抱进怀里,另一只手直接掐住狐之助的脖颈。“你可敢立誓?” 狐之助咳嗽了两声,终于待到宗三的劲减少了几分后,“这是自然的,江雪君可是第一人证,审神者死了我们必须给出交代……” 他扫了一眼地面上残留的血迹,“我刚刚直接用了鉴定的功能,审神者会死亡是因为江雪左文字的本体直接穿透了她的心脏,你们后面的招数一点用处也没有。” 三日月宗近与鹤丸国永相视一眼,先前审神者一直说着“只有一个人杀得死我”,难不成这人是江雪?怎么觉得越来越乱了? 狐之助简单的判断出来他们想说什么,直接选择了回答,而不等他们的问话,一方面原本那样子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支援快点到达,另一方面…… 狐之助表示自己快要炸毛了,眼神一直停在我身上好吗?别以为我没看出来,就算你们是江雪君的弟弟也不例外! 狐之助舔了舔自己的皮发,张了张嘴,正打算说什么,身体便刹那间腾空。 “你若是敢对兄长动手,待我回归本体……”宗三口中的威胁之意相当明显,狐之助仍旧疯狂摇头证明自己的保证是没有问题的。 “哎呀,小宠物好像在这里受难了呢!”一个有些轻佻的声音传入耳中,本丸里的刀剑付丧神好似感应到了什么,连身上的暗堕情况都没有理会,全神贯注的看着左文字一家的庭院的缘故。 第48章 伴着那声轻呼,引来他们的注目。 只见一名黑发黑瞳的少女悄然从天空中落下, 她的脚在空中跃动, 似乎正踩着那空气,一步步地走了下来, 那一身小纹和服贴于她的身体,悄然间勾勒出她的身体线条,那木屐跳跃着, 最终落到了地上。 少女轻笑了一声,抬袖间,狐之助竟是直接出现在了她的怀中, 折扇已然握于右手, 没有选择展开, 而是反手一个扇花将其收在腰间。 手指轻轻地抚摸狐之助的背部,她的脚步轻盈却快速, 不一会儿便到了他们的面前。 “你是……?”三日月宗近露出一抹笑意, 疏远与礼貌夹杂着,脚下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 若无其事地将宗三和小夜挡在了身后。 鹤丸国永也一跃而出, 忽视掉自己身后那根本飞不起来的骨翼,拔刀而出,警惕着眼前的女子。 少女扑朔着双眸, 眼中闪过一道金光,口中囔囔道:“这般的气息,果然还是暗堕了啊……” “若是被慧子知晓了, 又得是何般悲伤?”少女抬手间,露出手腕上的那个银镯,与那镶钻的指环相映着,悄然间荡起浅浅的光芒,随后扩散开来,形成一道巨大的波纹。 这光芒如水浪一般,势不可挡,却又在本丸的结界处悄然归为平静,散开,形成一道膜一般,将这个本丸笼罩起来,完全阻隔了这里与外界的联系。 “你这是做什么?”三日月宗近睁大眼睛,这个人将本丸完全封住,他们若是都折损于此,更不会有人知晓了! 少女摇摇头,低声道:“我是弥生,齐木弥生,这是我的目前算得上真名的名字吧,如此算是诚意吧?” 在他们有些惊讶的注视下,齐木弥生轻轻地把怀里被自己安抚得就差打滚表达自己的开心的狐之助放了下来,让它乖巧地蹲坐在自己的脚边,随后才抬眸看着眼前的四个刀剑付丧神,“我勉强也算是时之政府的顾问吧,目前主要任职于地狱的文书工作,偶尔也会来看看这边的情况。” 她晃了晃手,让他们注意到自己的戒指,笑容中含着一抹幸福,“我有我的家庭,也有自己的工作,本来你们的事情根本不归我管,不过我和你们的审……前任审神者有交情,而且这次的虚假任职的审神者还是我们通缉的罪犯之一,也就由我接手了这个事件。” 她脚下一点,闪身到达了刚刚审神者死亡的地方,弯腰,手指拂过地面的血迹,仍旧鲜红的血液在指间流动着,一点点地变为暗色。 微微皱起眉头,齐木弥生还是转头看向了那边仍旧面无表情的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沉声道:“你们不该杀了她。” “她杀了我们的兄长,又让兄长离开了我们,你却叫我们不杀她?”宗三左文字沙哑的声音从口中吐出,目光冰冷,更有嘲笑之意,“时之政府,真当是无作为。” “人各有罪,神亦然,虽然我们地狱审判不了神明的罪责,无法让她堕入地狱承受惩罚,但是身为神明的她,自有其他的惩罚措施,”齐木弥生淡淡地说道,双手置于身前,“你这般不过是加重了自身的罪孽,而非彻底地使她受到处罚。” 她顿了顿,转变了自己的语气,有些轻快起来,“不过嘛,杀她的人又不是你们,而是她自己,她本来就是濒死状态,你们补两刀也跟没补似的,反正都会死,所以你们不过是白白加重自身的罪恶。” 她打量了一番四周,突然发现少了一个自己想要见到的人,便非常直接地提了出来,“请问,江雪殿下呢?” 暗自记下这个人对江雪的称呼,三日月宗近摇摇头,自己刚刚过来,就只是看到了宗三和小夜对审神者出手的事情,具体的情况并不了解。 于是,齐木弥生把目光投向了宗三和小夜。 只见宗三左文字与小夜左文字迟疑了很久,最后两个人的手慢慢地握在一起,宗三一个抬眸,蓝色的双眸中被悲伤所淹没,不见其他的神色,身上的黑雾愈发地浓重,他猛地咳嗽了两声,压下喉里的血腥,沉声道: “兄长他……被审神者推进了漩涡里,不见了……审神者说他,死了。” “死了?”齐木弥生睁大眼睛,飞速地拿出自己的折扇,掩去出现在自己脸上那种不可思议与震惊夹杂的表情,低声道,“不可能,江雪殿下不会就这样折损的。” 她又低声重复了这句话几遍,似乎在说服她自己,随后猛地一收扇,她翻手向天,缓缓闭上眼睛,身上泛起淡淡的荧光,似乎正在感知着什么。 这个本丸的气息,艰涩而阴暗,已经被黑暗所笼罩的世界,其中所蕴含的生机已在慢慢地褪去。 每个付丧神的身上都充满了黑暗的气息,那是暗堕的刀剑所具有的气息,他们,全都暗堕了,或者说,早已暗堕只是未曾被彻底引发出来罢了。 那颗暗堕的种子在此之前被种下,在刚刚发芽成长为粗/壮的大树,已经难以去除了。 尤其是……眼前的左文字家的两个弟弟,深入灵魂的暗堕。 她从未见过这般的暗堕程度,在她的眸中,这样的浓郁的黑雾,就宛如那些地狱中犯下了滔天大罪的鬼身上的阴气一般浓郁,但是两者是不同的。 他们身上的黑雾充满了悲哀,那是一种失去了生命的支柱一般的绝望与悲痛,满满的将他们的心灵浸满,最后深入灵魂,直至溢出将他们彻底笼罩其中,无法再回归原本。 大概只有让他们逝去,由本体彻底地净化了这一缕灵魂才能散去那暗堕气息吧? 齐木弥生难得开了个小差,随后又回归了正经的事情,认真地探查着。 慢慢地从这些暗堕的刀剑的身上抽离出相同的气息,纵使每个人都抽出浅浅的一根气息,却也组成了一缕气息,满满的属于江雪左文字的气息。 她的手一翻,一缕气息便这般出现在了手心上,逐渐凝成一个球。 在他们疑惑的目光注视之下,齐木弥生的双眸中滑过了一抹抹星光,如那星空璀璨,写尽了年华轮回。 她的目光深远,透过那气息所凝成的球,看到了江雪的过去,看到了江雪的未来,也看到了江雪的现在。 齐木弥生松了一口气,随后一挥,这缕气息便消失不见,重新化为一丝丝融入了他们的体内,不留半丝痕迹。 “他没事,唔……也挺有事,总而言之没有生命危险便是了。”齐木弥生思索了一下,微笑地告诉了眼前四位刀剑付丧神消息,“状态不太好,但是,身为刀剑,我觉得他可以在那个地方活下来,并且走回来,自己回到这里。” “真的?”宗三左文字与小夜左文字的目光一亮,身上的黑雾晃了晃,又重新凝结。 “是的。”齐木弥生颔首,总不能直接告诉他们自己已经看到了这样的未来,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她随手的一挥,游廊之上、庭院之内的血迹尽数消失,就连那空气中弥漫的血气都一同不复存在。 她这一手更是令宗三他们愈发的警惕起来。 齐木弥生摇摇头,摊手道:“你们现在最担心的问题我已经帮你们解决了,那么接下来……” 她的目光悄然改变,更加的锐利,挑起的嘴角渐渐抹平,更是深了几分严肃,“便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三日月宗近微眯眼,快步走上前,示意宗三和小夜退下,这个人明显就是来谈判的,甚至于会动武,绝对不可以让她伤害到本丸里的刀剑们,这是三日月想要守护的,也是他坚守的原则。 身为本丸刀剑付丧神们的军师,身为这个本丸最高的战斗力,身为最了解事情的存在,他要扛下所有的一切,为这个本丸撑起一片天。 三日月宗近抬袖半掩脸,红眸中泛起淡淡的光芒,笑容未曾消退,但却带上了警惕,他虽然笑着,心里却敲响了警钟,“哈哈哈……齐木桑,这是想和我们要谈什么呢?” 齐木弥生扫了一眼笑得倾国倾城的三日月宗近,嘴角一抽,在心中默念:不能动摇,这是美人计,我有楠雄了,我有楠雄了,我有楠雄了。 如此默念了三次,她的心情重新归为平静,双眸中没有波动,仍旧是保持着淡漠而严肃的状态,并没有破功。 轻甩长袖,齐木弥生淡淡地说道:“诸如于,你们的审神者死亡的事情,你们这个本丸的下一任审神者的事情,还有……”她的眼神一凛,“你们这些暗堕刀剑付丧神的处理!” 第49章 齐木弥生此话一出,面前的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当即就警惕了起来, 纵使眼前这人貌似给了自己兄长的消息, 但是绝对不可以忘了对方的身份——时之政府顾问。 时之政府那边的人,从来都不对暗堕本丸有好意。 想当年上任审神者接任的时候, 这个本丸便是因为暗堕的事情被时之政府进行了一场巨大的清洗活动,基本上就没留下几把刀剑。 如今本丸再次暗堕,时之政府会如何做确实是值得他们深思的一个问题。 三日月宗近作为本丸的“首席外交官”也非常尽职地一步迈出, 笑道:“哈哈哈……那这位大人有什么想法呢?” 齐木弥生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本丸的事情暂且不谈,我现在需要收集这个审神者留下来的资料。” 她微皱眉头, 声音有些低沉, “平日里, 你们有看到她经常用些什么器物或者常常说什么话吗?” 鹤丸国永身为这些麻烦事的知情者之一,没有选择退下, 而是向前一步与三日月宗近并排, “哦呀?这些事情我们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可是时政那边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这位还是时政派来的。” 他微噘嘴, 表示出自己的不信任。 齐木弥生早已想到了这一点,来之前其实也是有所准备的,并不惊讶于他们会想到这些事情, 她伸手从袖中掏出了一枚玉佩。 只见玉佩上雕刻着一只小兽的图案,有些狰狞,金色的流苏与浅黄色的宝石衬着玉石的皎洁透彻。 三日月宗近微抿嘴, 伸出手,齐木弥生便秒懂一般地把玉佩交给了他。 这是上任审神者的身份标志,三日月宗近这般了解大部分事情的人也是知晓的,更是知晓如何验证这个玉佩的真实性。 他摘下自己耳边的流苏,这个头饰在神隐了审神者之后,三明离开之时交给了自己,里面蕴含了上任审神者的法力。 法力残留并不多,但也刚好可以用来进行检验。 三日月宗近将流苏垂于玉佩的上方,只见那流苏与玉佩同时泛起了光芒,玉佩上的小兽图纹扭曲了片刻,额间出现了一条裂纹。 黑色的雾气自裂纹中冒出,在三日月宗近身旁凝成了小兽的模样,撒脱一般跑了两圈又回到了玉佩之中,一切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三日月宗近知晓这玉佩确实是真实的信物,心里对齐木弥生的站位也大概有了一定的确认。 本丸的大家自然是站在了上任审神者的立场上的,虽然彼此之间已经没有太多的羁绊,但是“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句话还是非常有用的。 至少,对方是审神者的敌人,这便足以。 更何况他们也是那八百万神明之一的分灵,在这位审神者身份暴露后,或多或少的被本体联系知晓了一些事情。 他们这些算是“新神”的存在,也是听命于神界的。 神界曾经的改朝换代离他们来说有些过于遥远,纵使是被称为“日本刀始祖”的小乌丸所在的年代,也相隔甚远。 正所谓为一方人干事便要履行自身的职责。 身为新·天界的神明,自当是与新·天界站在同一立场。 更何况,审神者所代表的那个旧·天界据说没少抓付丧神来进行实验,还把主意打到了上任审神者那般凶兽的身上。 三日月宗近他们的态度也算是缓和了一些,倒是愿意帮助齐木弥生寻找一些资料。 “若是比较重要的话,我觉得不妨去二楼审神者房间看看吧,还有……”他顿了顿,余光扫了一眼宗三和小夜,鹤丸国永叹了一声,终是道,“江雪君的房间也可以去找一找。” “兄长怎么可能会和审神者同流合污?!你不要乱说话!”小夜左文字当即就发怒了,拔出本体就打算来和鹤丸国永一决高下。 宗三左文字抬袖拦住弟弟有些冲动的举动,微眯眼,身上笼罩的黑雾愈发浓厚,“鹤丸,有些话可是要深思熟虑才可以说出口的。” 三日月宗近抬袖半掩脸,双眸闪了闪,思索了片刻后倒是觉得鹤丸国永说的有道理,“确实……江雪君的房间可以去寻一下。” 见宗三和小夜都露出了杀意,他哭笑不得地说道,“毕竟审神者对江雪君非常上心,还有一次把江雪君的记忆清除了,保不齐当时便是在江雪君的房里藏了什么,还有二楼的房间……” 鹤丸国永伸出食指摇了摇,沉声道,“加州清光和五虎退都是当时留下来的成员之一,比我们更清楚本丸的一些情况,还有药研,我记得很久之前……大概是十几年前吧,我有一次提出要去吓姬君的时候,他们好像说过可以藏在二楼房间的地方?” “大概是一个适合藏身的地方吧,毕竟当时是打算去吓人的……”鹤丸国永微皱眉头,努力地回想着。 齐木弥生颔首,目光扫了一眼身边仍旧在当背景板的狐之助,“狐之助,你查到什么了吗?” 狐之助的爪子扫到胸前的铃铛,发出阵阵脆响,一个虚拟的屏幕在眼前展开,随后变为三维立体图像,赫然就是二楼的审神者房间。 它有些压低声音,小爪子在图像上点出几个地方,随后按在了墙面上,“这个地方有个暗门,估计是暗间,不过我没有进去探查。” 齐木弥生点点头,缓缓闭上双眼,身子浮在空中,最后落地于庭院内,脚下的泥土松动,发出响声,只见一条巨大的藤蔓从脚下冒出,飞速生长,直接攀上了二楼的窗户,长驱直入。 她睁开双眼,眼眸中神色微微减退,似有些迷离,抬手拍了两声。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几人将目光投向了二楼的窗户,却是看不见里面的情景,只能收回目光。 咳……反正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吧?毕竟最大的问题——审神者都已经死了。 齐木弥生并不知道这四位付丧神心上那一刹那闪过的复杂与懵逼,她的目光并未上移,却是透过眼前的事物,借着那砸墙而将暗间暴露的藤蔓看到暗间的情况。 干净,这是齐木弥生的第一印象。 干净到一点东西都没有,却是不久前才被打扫过,她可以肯定,这里藏着的资料早已被清除干净了。 默默操控着藤蔓将狐之助标明的东西取回,齐木弥生抬手接下那些零碎的东西,反手便直接收入了空间之中,没有半分的犹豫。 “果然还是得去江雪君那里找找了。” 齐木弥生有些无奈,她也是知道几天前三明跑来本丸的事情,当时自己一路劝说对方不要轻举妄动,结果还是惊扰了审神者,导致所需的资料并没有多少剩余的。 她只能作罢,寄托于江雪左文字的房间还能有所收获。 狐之助是最先进入房间的生物,一进去便直接进行扫描,用它的气息分析将明显不属于江雪左文字的东西都区分出来。 可这房内,除了江雪左文字的物品,大多都是宗三和小夜的物料,还有一些本丸的伙伴们赠送的东西,一遍扫描下来,倒是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齐木弥生表示自己一点也不信,审神者身为复仇女神的化身,怎么可能会不留后手?其中必定有诈! 米色的房间里干净整洁,一如江雪左文字予人的感觉,温和淡雅,更有悠闲之意。 齐木弥生在房里转了一圈,目光悄然落在了柜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手指伸出,将染上了灰尘的事物捡了出来。 认真地扫去上面的灰尘,这是一个御守,其中用金丝绣出“江雪”两个字,整体以蓝色为主,金色为辅,倒也是精致漂亮。 齐木弥生不禁想起了宗三和小夜刚刚手里一直握着的御守,问道:“这是江雪君买的?” 宗三左文字上前一步,仔细打量了一番,摇摇头,“这个不是兄长买的,也不是做的,而是审神者给兄长的,当年兄长好像对审神者的事情都不是很上心,就连保命的御守他也不带了。” “审神者的?我可以拿走吗?”齐木弥生笑眯眯地把御守放入自己的空间里,动作飞速,根本不打算询问他们的意见。 不过宗三等人对审神者早有诟病,倒也是不在意这一个出自审神者之手的御守的去向。 “我记得这个御守!” 开口的并非宗三和小夜,却是鹤丸国永,他顶着三个人好奇的打量,若无其事地说道,“有一次我趴在上面打算借机吓唬江雪的时候,刚刚好就看到江雪正在研究这个御守,从而制作送给小夜你们的御守。” 小夜和宗三的眼眶不禁有些红,不过……趴在屋檐上吓哥哥? 他们的本体略微出刃,阳光下泛起银光:有本事再说一遍? 鹤丸国永:不,就当我怂了[吓] 第50章 身为重度兄控患者,宗三和小夜本就对鹤丸国永这只一直没有安分过的刀剑不带着喜欢的感觉, 更何况现在已经陷入了暗堕之中, 那些浓郁的黑雾不止是将他们的外表改变,甚至侵入了他们的内心, 一点点地染黑了原本皎白的心灵。 他们张张嘴,说出的话已经有些断断续续的,但是思维仍旧非常清晰: 敢欺负我们兄长, 打兄长的主意?找打! 于是,在这样完全遵从内心兄控因子控制自己的行为的状况下,鹤丸国永被两个全身冒着黑气的付丧神追得满院子跑, 身上的衣物虽然没有因为他的暗堕而变为黑色, 但也因为这样的“小打小闹”而染上了灰尘。 没有成功变成“黑鹤”的鹤丸国永已经成功地转变为一只“灰鹤”了呢! 一旁的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看着院里“打闹”的三只, 就像是一个长辈看着不懂事的晚辈们一般,充满了慈爱与包容, 胸怀大海。 根本就不担心鹤丸国永以一敌二会有什么大问题, 他的注意力仍旧放在了被齐木弥生收起来的御守上面,“刚刚那个御守有什么问题吗?” 齐木弥生摇摇头, 问题倒是没有发现, 但是自己拿到的那一刻,直觉告诉自己,还是把这个东西拿走给慧子处理比较好。 已经成神许久的齐木弥生深知神明的直觉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于是毫不犹豫地就这么做了,至于问题,管它呢, 到时候给慧子,自己就不用思考了。 她扫了一眼在鹤丸国永身后愈发地往深黑色发展的宗三和小夜,抬袖半掩脸,微微挑起眼角,“他们的情况……已经没办法净化了。” 三日月宗近轻抿嘴,其实自己的心里早已知晓会是这样的结果,根本没办法再有所转变,他甚至无法想象到时候江雪左文字回到本丸知道这样的结果会有的反应。 没能够保护到江雪,甚至没有办法保护宗三和小夜,还有本丸的大家……自己究竟还有什么用呢? 齐木弥生踮起脚尖,抬手在三日月宗近额上一敲,道:“你迷障了。” 三日月宗近沉默了片刻,终是一声叹息吐出口,红眸染上悲伤与痛苦,挣扎在自责与无奈之间,难以解脱。 “可以……让他们留下来吗?”他的话语中有些恳求的意味,让齐木弥生的心一提。 齐木弥生轻轻地摇头,低声道:“不能,已经留不下来了,他们再这样下去,只会变成时间溯行军,失去自我的意识……” 手指轻指那边还在追逐的宗三和小夜,“他们现在已经道不出什么完整的话了,意识已经被侵蚀,最终也会自我走向毁灭。” 鹤丸国永一跃而起,最后落在了三日月宗近的身边,他不假思索地把三日月宗近也一块染上灰尘,看着他那漂亮的蓝色布料也有些脏,又面上挂着笑,若无其事地用自己灰蓬蓬的手抹了抹,倒是让那脏的地方更扩大了一些。 在三日月宗近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下,鹤丸国永尬笑了两声,随后刚刚收起的本体被再度反手拔出,脚尖一点,身子转动,刀刃映照着眼前的黑漆漆的身影,鹤丸国永往后退了几步,将宗三逼退。 微皱起眉头,鹤丸国永虽然有一颗“童心”,但是好歹也是活了几百年的姥爷了,对于宗三和小夜这样的状况也大概有所意识,他转过头,挡下接连不断的攻击。 从攻击的方式还有力度,完全可以看出这是直接下了杀手的,根本没有半分留手。 有杀意! 鹤丸国永的心头猛然出现这一句话,飞速地一个跃起,堪堪躲开来自小夜和宗三的前后夹攻。 拉开与他们的距离,鹤丸国永看着眼前从口中只能发出怒吼的宗三和小夜,根本无法相信现在看起来就跟一个被黑雾完全包裹的时间溯行军似的他们就是自己曾经的同僚。 在前一秒,还是比较正常的暗堕,却在非常短的时间内达到了这般地步。 “三日月!宗三和小夜这样完全不对劲了啊!你就不打算帮个忙?搭把手?”鹤丸国永转头对三日月宗近吼了一声,又和根本不打算放过他的宗三、小夜再度缠打在了一起。 三日月宗近垂于身体两侧的手一点点地握紧,最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远处仍旧盛放的樱花树,手悄然搭上腰间的本体的刀柄,轻轻地握住,却是坚定无比地反手拔刀而出,刀刃映照着他漂亮的面庞与那血色的双眸,金色的弯月未曾改变,只有那眼底深处的悲伤与坚定将他吞噬殆尽。 脚下一滑,三日月宗近终是冲了上去,助越来越落入下风的鹤丸国永一臂之力。 许是那暗堕将宗三和小夜一直压抑着的性情还有内心的暴虐全都勾出,而且还有鹤丸国永挑衅到了他们的那根兄控的脆弱神经,宗三和小夜的战斗力比起之前可以说是直接翻了几番,再加上原本就处于本丸顶尖战斗力的实力,越来越强的他们已经逐渐地占据了上风,纵使三日月加入都没办法完全地扭转这样的局面。 齐木弥生一直凝望着远方的樱树,纵使审神者死亡,这棵樱花树仍旧保持着原本的姿态,明明是反映本丸灵力状态的它此时此刻一如过去的日子一般挥洒着粉色的花雨,丝毫不为之而变化。 粉色的花雨中仍旧带着充沛的灵力,从那山坡的制高点,飞舞在面积庞大的本丸里,无论是哪个角落,都可以看到那樱瓣飞舞的美景。 她有些不解,却也没有深究,只是慢慢地闭上双眼,将自己的意识与远在地狱工作的丈夫——齐木楠雄相接。 这是世界意识提供给他们的福利,大概就是补偿他们最后还要去地狱工作这件事情,也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技能了。 自家夫君虽然可以用心灵感应与其他人沟通,但是像本丸这种完全跨越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界的地方,根本就无能为力,他的力量被限制在了那个世界,也是他作为那个世界的神明的象征之一。 所以这样的技能,其实很适合像她这样偶尔会“出差”的存在。 虽然很想出手帮忙,但是这个技能使用唯一的缺点就是她在此期间不能够做其他的事情。 所以她也只能站在此处,询问着齐木楠雄一些信息,然后一边留意着这边刀剑们的情况。 她的双眸在半响之后睁开,秒速地一个回首,抬袖间一个保护罩便落下,将三日月宗近和鹤丸国永笼罩其中,而眼前被强行与攻击对象隔绝的宗三和小夜有些愤怒,转头便打算对她进行攻击,刚刚转身,便被尽职的藤蔓直接捆绑了起来。 无奈地叹了一声,齐木弥生伸出手,一缕灵力从指尖冒出,小心地穿过了他们身外的那一层浓厚的黑雾,入了他们的额间。 片刻的茫然,宗三和小夜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境一扫而空,刚刚所有的抑郁还有愤怒甚至于杀意全都被封锁了起来似的,疑惑地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藤蔓,再看看另一边伤的较重的三日月宗近和鹤丸国永,显然有些惊讶。 “你们……已经没有办法再恢复正常了。”齐木弥生摇摇头,却是没有放开困住他们的藤蔓。 “我只能让你们保持片刻的清醒,不久后又会重新恢复到无差别攻击的状态了,”她苦笑了一声,为自己没办法帮助他们而感到了悲伤,“暗堕程度已经太深了。” “兄长……”宗三和小夜没有在意这个点,而是仍旧把自己的注意力停留在了江雪左文字的身上。 齐木弥生慢慢地打量了他们一番,挥挥手,他们身上的藤蔓尽数退去,随后她笑道:“江雪君没有事,我刚刚去打听了一下消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的气息很干净,没有暗堕的感觉。” “如果,如果我们与兄长接触,这样的我们……”宗三左文字微低头,看着自己被黑雾所笼罩的手掌,早已明晓自己已经是完全看不出外貌的存在,再加上刚刚三日月和鹤丸身上那么多的伤口,聪慧如他已然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小夜左文字也低下了头,“兄长也会被我们影响到对吗?” 齐木弥生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欺骗他们,她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是的。” 在他们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她轻声道:“这个本丸已经暗堕了,但是还是可以有拯救的可能,持续的净化应该可以最后驱散了暗堕的影响,但是你们……暗堕太深了,身上的气息也太过浓重了,而江雪是佛刀……”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在此的大家早已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片刻的沉默过后,宗三灿然一笑,那笑容虽被黑雾所掩盖,却不难从他那释然与悲伤交织的笑声中察觉出来,“能够再和兄长有这样的一段日子幸福的生活,能够知道兄长一切安好,这便足够了。” 小夜左文字微微抬手,握紧宗三的手,低声道:“虽然不能够再为兄长报仇,但是……这段时光,很开心。” 江雪左文字,他们的兄长,永远都是宗三和小夜最后的一道防线,宁可伤到自己也不愿意他受伤,自己已经如此的残败不堪,又怎么可以让兄长看到自己这般丑陋的模样呢? 知道兄长绝对不会嫌弃自己,可是我们自己却会嫌弃自己,这样子黑暗的自己,怎么可以去靠近宛如仙人的兄长呢?兄长就应该那样子过着更加幸福的生活,无忧无虑。 以后会有更好的自己,更加干净的自己陪伴在兄长的身边,兄长会露出笑容,会更加幸福,不会因为其他的麻烦事情而缠身。 那个自己会保护着兄长,我没有办法保护好兄长,但是新的干净的自己可以保护好他,可以圆了自己那一直以来都无法守护兄长的心愿…… 眼角一抹泪水滑落,宗三和小夜却没有半分的迟疑,他们的脚一抬,毫不犹豫地走向了离他们的庭院本就不远的锻刀室。 刀解,这是他们的选择,没有任何的怨言,甚至于,心里对此无比地认同。 既然自己会为兄长带来厄运,那就毁灭自己,让更好的自己守护兄长! 都猜到了这样的结果,但是真正看到这样的情景的时候,三日月宗近的手仍旧是在颤抖着,无法真正地接受这个结果。 如果我当时选择更早地让时之政府解决这个问题?或者是让江雪君晚点回到庭院,是不是这一切便不会走到这个结果? 或者在最刚开始的时候,自己就应该对这个审神者心怀警惕,而不是选择去包容与接纳,那我们就不会中计,更不会有后面这些纠葛…… 他开始陷入到了魔障,眼中的红色愈发地浓厚,宛如鲜血一般地令人心惊。 鹤丸国永紧紧地握住三日月的手,让他回过神来,“三日月,你不可以倒下。” 相视一眼,鹤丸拿出自己的手帕,塞进了已然泪流满面却不自知的三日月宗近的手中,身子微微偏过去,藏起自己落泪的模样。 “呐,三日月,兄长就拜托你们多多照顾了,还有鹤丸……请不要再欺负我们的兄长。” 眼前的池水冒着泡,有稍微的靠近都能感觉到炙热,宗三与小夜却是直接站在这池边,丝毫没有胆怯,对他们露出一抹微笑,泪水悄然滑落脸颊,但是这些早已无法为他们所看到。 宗三和小夜只是轻笑了一声,低声地说出了这样一句宛如“托孤”的话,身子向后一倾,落入那池水中,瞬间消散烟云,只余几块资源漂浮,除此之外再也捉不着丝毫的他们曾经的痕迹。 微风拂过窗口,二楼的房间里展开的刀帐中两个散发着光芒的名字闪烁了几下,最终熄灭了原本的光芒,化为了灰色的一片。 第51章 漆黑的夜幕没有星光的点缀,只余那轮散发着浅淡光芒的弯月高挂其上, 黑云层层叠叠没有半分的退去之意, 阴暗的世界只余那些许的灯光闪动着,浅黄色的灯光打在地上, 没有那种温馨的感觉,反而添了几分诡异。 在那黑夜之中,一道身影慢步行走, 他的衣着已然有些撕裂,身上染血,辨不清原本的衣着颜色, 长长的淡蓝色头发却是丝毫也没有受到玷污, 反而干净而圣洁, 蓝眸中仿若点燃着一束火光,飘摇着却未曾熄灭。 这位半夜却仍旧流落在外的男子正是江雪左文字。 自他被审神者控制对其下了杀手后, 便无法反抗地直接被漩涡吸入, 降临了这个世界。 江雪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来了怎样一个世界,但是与他同时落入此处的还有一个时空转换器, 未曾损坏的时空转换器是他一直以来的希望, 支撑他一路奔波的希望之火,纵使这个时空转换器根本无法启动。 江雪左文字并未升起过担忧自己无法回到本丸的心情,反而非常坚定自己能够回去的未来。 大概是太过熟悉吧?在审神者找到自己, 并用他的本体达成自杀的目的的那一刻,他突然间就感觉到了来自灵魂上的涌动——主仆的那种关联,瞬间将他笼罩, 却又急速地消退。 那一刻江雪明白了一些事情,却又不解更多的事情。 上一世的自己究竟被审神者进行了怎样的实验,为何这一世的自己仍旧被称为成功的实验品,还有……为什么只有他才可以杀了她。 这些他都明白了,在意识到他们之间竟是主仆关系的那一刻便知晓了所有的答案。 上一世被取走的本体,其实自己在被关起来的那段时间时不时就会感受到巨大的疼痛,那种疼痛不只是来自于自己的肉/体,还来自于灵魂,审神者将他的本体打碎,却又修复,一次又一次地将他的自我保护能力减弱,在他最虚弱的那一刻,直接在他的灵魂中烙下“主仆”的痕迹。 那是一个会跟随永世的痕迹,纵使自己转世都无法阻止这个痕迹的存留,因为……灵魂是一致的。 但是这样一个烙印,却也在审神者死亡的那一刻消失。 复仇女神由无数的生灵的怨念而生,又会因为自身的毁灭而死亡,自己是她的“仆”,从某种意义上,身为付丧神的自己也是她的刀剑,她用自己的“武器”消灭了自己,达成了自我毁灭的条件,自然也就真正地死亡。 而自己是“武器”,并不会因为主人的逝去而消失,只会因此而失去主人的标记烙印,仍旧存留在这个世界上。 那个以残酷的实验而被人造反击败的上一任天界神灵们,便是用这样的烙印去控制着被他们进行了实验的存在,只是自己非常幸运罢了。 审神者似乎想要从自己的身上得到什么,而没有像对待其他的实验品一样,刻下烙印之后直接控制神魂,所以自己还保留着那样一份清醒的意识,最后活了下来。 江雪左文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轻叹了一声,抬袖间,银刃出鞘,动作似乎非常的轻,但是身旁溅射而出的血液却鲜明地表现了此时此刻所发生的事情:“我的确不喜欢战斗……但是,这不代表我愿意束手就擒……!” 抬眸间,流光四溢,他轻轻地把时空转换器放入了胸口的布料之中,握紧刀柄,江雪仍旧是那般无欲无求的模样,但是他的眼神已然锐利,直面眼前的一大群的人。 那一双双红色的双眸中透着贪婪与欲望,江雪左文字沉默着,他不知自己究竟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但是这个地方……不战斗便活不下去。 清楚地知晓胸口处的那个时空转换器会在一个固定的时间自动开启,他要撑到那个时候,一定要活到那个时间! 还要回去本丸,回到弟弟们的身边!所以,不可以在这里死掉! 难得对于战斗没有太多的悲伤与痛苦,江雪左文字的心中已然被那样不知从何而起的焦虑所充斥着,脑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一直叫着“快回去!快回去!”。 他微抿嘴,抬手随意地抹去嘴角的血迹,毫不畏惧地冲了上去,“只要战斗,就一定会有一方沉浸于悲伤,所以我……讨厌战斗,但是……” 他一个转身将想要偷袭对手击倒,“弟弟们还在等着我,所以我不能够在这里倒下,我必须回去。”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充满了坚定,双眸的火焰未曾熄灭,甚至烧得更旺。 血腥味在这方寸之地愈发地浓厚,江雪道不清自己究竟打倒了多少的敌人,也道不清自己的身上又多出了多少的伤口,那身海青与袈裟早已辨不清原本的模样,甚至于手上的佛珠也散落一地,寻不着了踪迹。 那幽幽的灯光洒落下来,没有温馨,更多的是冰寒。 彻骨的悲哀,江雪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大批的人选择了战斗,一切的缘由不是他一个外来者所会知晓的,大概就是这样作战下去,一路地战斗下去,一如他之前如何走到此处一般,继续这样挥舞着本体走下去。 他突然觉得自己大概还需要感恩一下将自己推到这个世界的那位审神者,至少没有在把他丢入此处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给予,而是还给了自己一个时空转换器,至少自己的怀里……还有归回的希望。 一次次地与死神插肩而过,一次次地重新振作站起,靠的便是那个可以回去的希望。 早已麻木,却未曾改变心中的想法,江雪左文字的脸上没有分毫的动容,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分毫的留情,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他说不清是什么情况,但也的确是无法改变的状况。 腹间传来的疼痛,那个尖锐的长爪破出他的下腹,一个血洞在腰间显露,鲜血流动着,江雪却没有太多的感觉,疼痛——早已习惯的事物又何必在意。 他身子一歪,依靠着本体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本丸的审神者死亡本就是一件不利于刀剑的事情,没有了来自审神者的灵力支撑,江雪身上所剩的灵力如今也是不多了,更何况还有这么重的伤在身上,刚刚又受了重击,纵然心中还是抱着极大的信念,如今却也是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了。 江雪不禁一声苦笑,还是没有办法吗?最后要这样永远地留在了这里吗?又要让宗三和小夜感受与自己分别的感受吗? 他轻叹了一声,将所有的力气用在了手上,硬是站直了腰板,直视着围在四周的这一群人,他轻笑了一声,迈出一步,却是摇摇晃晃,随时都要倒下的模样。 眼前已然有些模糊,看不清东西了。 他的力气殆尽,行动时候已然无法自己控制,就连向前走一步都要费尽心神。 江雪左文字身子不稳,脚下一个落地不对,便是身体一歪,直直向地面倒去。 就要倒地之际,一股巨大而又干净的灵力骤然从那遥远的来自本丸的联系传来,片刻间充斥自己的体内,江雪左文字有些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发现自己的体内本要枯竭的灵力在那股灵力的助力下被填满。 而且这样的感觉,是审神者……本丸出现了新的审神者,并且这个审神者接任了本丸和刀帐! 他不是很能明白为什么本丸能够这么快就出现了新任审神者,按照手续来说,时之政府应该会过上很长的一段时间才会成功地选派一位审神者进行接任,但是现在离自己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过过去了三天! 只有三天!时之政府什么时候动作这么迅速了? 江雪左文字还有些茫然,胸口处的时空转换器散发出了金色的光芒,直接将他笼罩其中,片刻间,光芒与人影全然消失不见。 再度落地,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的熟悉,日式的建筑,干净的庭院,纷飞的樱瓣,还有那游廊上巨大的摇铃,这里是本丸! 江雪左文字的眼睛一亮,没有理会胸口处重新散去了光芒的时空转换器,就连它掉落在了身旁的地面上都没有去在意。 轻轻地抬脚,他往游廊的方向迈出一步,却是失了力气,大概是终于回到了本丸,令他瞬间放松了心神,此刻竟是如此直接瘫倒在地,染红了身下的地。 隐隐约约的,江雪左文字昏迷之前恍惚听到了一声惊呼,余光扫到那游廊上出现的抱着白猫的米色发系少年的身影,微张嘴,已然道不出什么话,低声的囔语过后,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眸,昏了过去。 第52章 夏目贵志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身上所具有的灵力还会让他得到这样的邀请,都说三十而立, 如今他也逐渐接近了这样的年岁, 生活早已安定,十几年前的流离与悲伤都宛如一场梦一般。 遥记十数年前被藤原夫妇收留, 他告别了一直流离在亲戚家的生活,有了温馨而又安定的生活,从此在熊本县生活下来。 十五岁那年的那场因友人帐而起的追逐, 还有那个虽然有些吵闹但是一直都陪伴保护自己的猫咪老师,这是一场缘,将他与妖怪们交织在了一起。 甚至, 因为这一场与妖怪的邂逅, 他那个未知的太姥爷的家族竟是寻到了此处, 虽然难以置信,但是这确实是事实。 来自祖母夏目玲子的遗物——友人帐里面残留的力量, 激活了他体内那身为妖族的血统, 使得他们发现了遗留于外界的自己,原本仅是空有一身灵力的他在被寻到后也去到了宫本家, 激活了来自太姥爷的血统力量。 身为宫本家的半妖, 他可以清楚地发现了妖怪们对他的态度变化,就连有新的妖怪过来找他要回名字,都不再是直接实力胁迫, 更不会来抢夺友人帐,甚至乐于与他成为关系较好的朋友。 那个看起来比自己小了很多岁的姑姑——宫本慧子曾经告诉过自己,身为宫本家的半妖, 就算只有八分之一的妖怪血统,也无法改变血脉中那种浓重的威压,那是凶兽的威压,遗留在了子嗣的身上,以保全子嗣的正常生存。 他拥有着抉择的权力,回归宫本家生活,亦或者接受宫本家的一些物品,暂时生存在人类的世界之中。 夏目贵志又怎会如此轻易地选择割舍这个自己生存了无数年的地方?这个答案毫无疑问,自然是选择暂时留下,待自己作为人类的年龄到达极限的时候方才离开。 他开了一家花店,在宫本家的帮助之下一点点地稳定下来,逐渐地有了名气,没有再选择和藤原夫妇居住在一起,而是搬到了宫本慧子当时住的隔壁屋子,相隔一面墙壁,一切就像没有任何变化一般。 除了那永远停留在了十八岁的容貌,与那偶尔来自宫本家的问候和那每个月的被称为“零花钱”实则相当于一个高级白领的工资的五六十万日元。 一想到这个一直拒绝不掉的零花钱,夏目贵志就忍不住地想要扶额,本家似乎非常热衷于给他们这些后代送钱,美名其曰为给他们攒彩礼或嫁妆。 按照宫本慧子所说的,那就是本家给他们这些留存在这个外界生活的子嗣们安全生存的立身之本。 无法拒绝只能选择接受,夏目贵志只是将他们存了下来,偶尔进行一两个投资,生活仍旧过得有滋有味。 关于自己的姑姑宫本慧子,他知晓得并不多,却也不少,毕竟是当年带自己回归本家的存在。 就连宫本慧子当年曾经是一个审神者这件事情,夏目贵志也是知道的。 年龄已经无限接近三十岁的夏目贵志虽然保持着十八岁的容貌,但是全身的气质更加的沉稳,未曾改变的是他发自内心的温润柔和,那永恒不变的善良与温柔是他被妖怪们所接受的缘故。 没有选择直接就先回归本家,但是宫本家的事情很多也都知晓了,夏目贵志是半妖,人类与妖族的后裔,但这从来不是他对待妖怪与人类的依据,他的心灵仍旧善良,一如他的灵力一般,温柔而清和。 宫本慧子曾经说过他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审神者候选人,夏目贵志之前也不过是一笑而过。 知道并不意味着自己便会去这么做,他从未想过这一份来自时之政府的邀请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那一天一如往常,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 在日常的工作过后,夏目贵志再度踏上了离家不远的山坡,猫咪老师趴在已然变得更加结实与宽厚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地甩着尾巴,双眼眯成一条缝,舒适地打呼。 光影从叶间洒落,散在他的茶色短发上,夏目贵志的双眸中带着笑意,轻轻地走在树林之间,脚下的落叶发出细微的声响。 这片树林之间,满是妖怪的气息。 没有畏惧,夏目贵志对这里已然非常熟悉,甚至与在这里生活的妖怪们都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算是日常的踏青,他的心态悠然,不紧不慢的步伐,漫步在这茂林内,踏遍了这山间的每一处角落。 悄然地停下脚步,夏目贵志看着眼前这一棵巨大的榕树,这是这个山上最年长的树木了,茂密的树冠几乎将它上方的天空完全掩盖,不透一丝光亮,长长的“胡须”似乎正连接着天地之间。 他抬头看着,浅浅地挑起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猫咪老师,你看,这棵榕树还在呢。” 猫咪老师甩了甩尾巴,敷衍地抬头看了一眼,又趴了回去,“不在难不成还被砍了?” 夏目贵志无奈地笑着,伸手揉了揉猫咪老师的头,随着相处时光愈发地增多,猫咪老师对于他的“安抚”完全不抗拒了,甚至偶尔还要自己要求抚摸,明明是狐狸,却活得跟猫似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出声来。 猫咪老师直觉感到夏目贵志正在嘲笑自己,露出锋利的指甲,靠近他的脸颊,“你再笑,再笑我就划破你的脸!” 夏目贵志眨了眨眼睛,默默地抬手转移话题,“咳咳,猫咪老师,你看……” 疑惑地多看了两眼树冠,他有些茫然地往后退了一步,睁大眼睛,这回倒不是存着转移话题的心思,而是真的惊讶,“那个光点是什么?” “嗯?光点?”猫咪老师扫了一眼,又懒懒地趴着,过了几秒后,瞬间腾起,盯着那个在树冠处散发着光芒、不断扩大的光点,“这是什么东西?!夏目,小心!” 夏目贵志不着痕迹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几张符咒,如今的他早就在家族和名取先生的教导下大概掌握了符咒的使用,可以不只是用拳头解决问题了。 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光点,只见那光点逐渐地向外散出光波,一点点地扩大,直至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圈,一只红白相间的狐狸从光圈里跃出,落在了夏目贵志的面前,它随意地伸了一个懒腰,方才抬头,说道:“夏目先生,您好。” “你好……”夏目贵志迟疑了一下,这只狐狸看起来就像是自己在宫本慧子那里看到过的狐狸,所以他思考了一下,叫道,“狐之助?” “正是在下,”狐之助甩了甩毛茸茸的尾巴,微微点头,鼻尖动了动,“由于没有油豆腐,我就长话短说,夏目先生,恭喜您成为新任审神者,请随我一同上任。” 夏目贵志嘴角一抽,摆摆手,“抱歉,我没有申请过这个审神者的职位,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狐之助摇摇头,前爪抬起,拍了一下脖子上的摇铃,一个页面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赫然就是一张申请表——夏目贵志的审神者申请表,“如您所见,之前您已经递交了申请表,我们也录用了您。” 猫咪老师一爪拍到夏目贵志的头上,“你什么时候交的?” 夏目贵志也哭笑不得,“我也不知道啊,根本没交过这个啊,”他顿了顿,脑中突然浮现了一道身影,掏出手机,飞速地按下手机号,待拨通后直接问道,“慧子!你是不是给我递了那个什么审神者的申请表?!” 手机里传来宫本慧子的笑声:“哈哈哈……看起来真的录取了?恭喜恭喜,快去上任吧!多好,说起来……正好帮我解决一下我之前的那个本丸的后患,就拜托你了,辛苦啦!” 话音刚落,宫本慧子便直接挂了电话,再拨已经是拨不通了。 夏目贵志不知应该说什么好,自己明显就是被这个一点也不靠谱的姑姑坑了。 低头看向狐之助,他有些无奈,“我可以不去上任吗?” 狐之助飞速地摇头,直截了当地说道:“非常抱歉,这个是由宫本家直接委派你去担任审神者的职位的,主要是要解决一些残留的问题,如果问题解决了,那么夏目先生便可以退职让其他人接手。” “问题?”夏目贵志疑惑地看着他。 “是的,”狐之助点点头,“宫本大人之前担任审神者的那个本丸被敌方的人伺机占据,并且引起了大规模的暗堕,现在那个敌人已经被消灭了,但是本丸的暗堕程度太深了,无法直接净化,只能够派灵力强大的审神者去接手顺便一点点地净化本。” 它抬眸打量了一番夏目贵志,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对方身上庞大的灵力,越发地满意,“至于人选……宫本家向我们推荐了您。” “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出手净化本丸,这是来自宫本家的传话。”狐之助淡淡地说出了这句话,随后就一直盯着夏目贵志,观察他的态度。 夏目贵志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觉得这一切有些太过突然了,但是,这既然是慧子的本丸,而且还有本家的交代,他觉得自己身为本家的一员出手相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于是颔首应下了这件事情,忽视掉猫咪老师那连环的攻击,他跟随着狐之助到达了这个本丸。 第一眼满是兴盛,没有想象之中暗堕本丸应该拥有的萧条。 那据说是灵力象征的樱花树仍旧盛放,那樱瓣飘洒本丸的各处,美不胜收。 夏目贵志对这里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至少感觉这里除了空气非常糟糕之外,没有太大的问题。 只是他并不知晓,这空气的“新鲜”其实也与这个本丸的“干净程度”息息相关。 如果说这个本丸的干净程度令他有些惊讶,那么刀帐这般非常重要的东西就这么直接放在桌面也令他有些不可置信。 如果一个本丸暗堕了,那么刀帐这种东西是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放在这里的啊! 说好的会警惕新的审神者执管本丸呢?都是骗我的吗? 狐之助仿佛看出了夏目贵志的心思,“这个本丸有些特殊,您是宫本大人的侄子,对他们来说算是友军,也不会太过在意这件事情。” “你是说他们已经知道我要上任了?”夏目贵志惊讶地看向他,慢慢地捧起刀帐,随意地翻动着,这本刀帐基本上每一个名字都在散发着光芒,这意味着这个本丸基本上所有的刀剑都有了,只不过,少了两把。 他的目光在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的名字上停顿了两秒,随后转移到了旁边的名字江雪左文字上面,睁大眼睛,他微微俯身,指着这个名字问道:“这个名字好像……一直在闪?” 狐之助看了一眼,那一直微笑的面孔突然出现了震惊与惊恐的表情,声音有些慌乱,“快,夏目大人快输入自己的灵力到刀帐里面,给他补充灵力,他要断刃了!” 夏目贵志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但也从狐之助的语气中听出了紧迫感,默默地抬手按在了刀帐上,调动体内的灵力蜂拥而入。 霎那间,他感觉自己与无数的存在似乎有了联系,虽然浅薄,但确实是产生了羁绊。 猫咪老师一直看着那个刀帐,随后打了一个哈欠,“夏目,这个刀帐感觉和友人帐很像。” 夏目贵志颔首,“猫咪老师还在惦记着友人帐啊,明明已经还给祖母了。” “哼,本来应该是我的!”猫咪老师傲娇地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在夏目贵志跟着狐之助参观本丸的时候,双眼转动着,打量着这个未来的暂时居住所。 鼻尖动了动,他抬起爪子,轻拍了一下夏目贵志的头,“夏目,有血腥味,那边。” 夏目贵志脚下一顿,转身便往那个方向走去。 所幸这游廊并没有过多的弯曲与错乱,他们不至于在其中迷失了方向,穿过一条较长的游廊,绕过拐角处,他微微地睁大眼睛,看着庭院内那散发出金色光芒的地方,有些震惊。 只见一名衣着破碎浑身血的蓝发青年从光芒中出现,他的脸上满是淡然,那一身的伤口连同那下腹处的血洞都未能让他动容。 青年的蓝发悄然飘荡身前,他似乎还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脸上多了一份放松,眼皮提了一下,似乎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身子一歪,就直接倒向了地面。 下意识地惊呼出口,夏目贵志来不及思考,抱着猫咪老师直接冲了过去。 第53章 光芒尽数在眼前褪去,江雪左文字沉浮于这一片海域之中, 寻不着出去的路, 身体虚弱得难以动弹,就连轻轻地抬手都能够感受到那种彻骨的痛感, 他微微地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他自是记得的,那个夜晚自己身上的时空转换器终于散发出了光芒将自己转移到了本丸, 虽然在回到本丸后自己便昏迷了,但是他知道,自己安全了。 眼前这一片海域, 入眼的除了这蔚蓝的天空也只余身下的冰冷海水, 见不着边际, 也没有任何的生物,江雪左文字不知晓这里是哪里, 但是从天空上太阳与月亮的轮换, 他还是计算出了自己究竟在这里呆了多久。 ——已然一周了。 江雪左文字有些悲伤,如果宗三和小夜看到自己昏迷了这么久, 想来又是要念叨自己一番, 然后把自己再次拘在庭院里,不让自己随便出门了。 也是,大家去远征也未见与自己这般的情况, 确实是有些特殊了,虽然很大的原因是来自于审神者。 他顿了顿,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上充斥的灵力已经不是之前那位审神者的力量了, 而是一名拥有着温柔而强大的灵力的存在,也就是说,有了新的审神者。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不再看那蓝天白云,任身下的水波将自己送往未知的地方。 若是有了新的审神者,那也算是一件好事情了呢。 宗三和小夜一定会很开心的,毕竟他们对审神者一点也没有好感,或者说充满了仇恨。 这么一想,江雪左文字忆起自己昏倒前迷迷糊糊地看到的那道身影。 按照记忆来说,会被狐之助引领的人类,大概就是新任的审神者了,自己大概看到是一名少年,左右不超20岁,怀里还抱着一只胖乎乎的猫。 只可惜并不知晓对方的身份,虽然总觉得……有点眼熟。 他捕捉到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熟悉感,慢慢地思索了起来。 自己从未出过本丸,却会让自己有种熟悉感的存在?自己见过的除了本丸的刀剑,便是审神者们了,那种熟悉感好像不是来自于那个少年的本身,而是他身上的某种特质。 江雪左文字微蹙眉头,平静的蓝眸中闪过一丝深思。 大概是与自己熟悉的人有着某种共性,又是新任审神者…… 他睁大眼睛,莫不是与宫本慧子有关不成? 认真地深入思考一番,他觉得越来越有可能是这样的。 自己对宫本慧子的气息较为熟悉,如果对方是宫本慧子某些直系或者是旁系的关系的话,会有同源的气息,相同的熟悉感也很正常。 再者,自己的本丸的已经“自杀”的审神者可是宫本慧子的敌人,从某种意义上,对方的死亡就是宫本慧子间接逼迫的结果,由宫本慧子同阵营的人来掌管确实很有可能。 江雪左文字按下在脑中闪过的万千念头,最后化为平静,手指微微地颤动着,最后握紧为拳,身上的海青与袈裟完好无损,手上缠绕的佛主散发着光芒,他猛然起身,竟是直接坐在了这片海面之上。 有些疑惑地看着手心,他微抿嘴,最后还是手向下一拍,跃起,空中一个漂亮的回旋,稳稳地站在了海面上,平静的海面没有起任何的波澜,一如既往的深蓝,深邃得不见海底的一切。 他伸出手,手心向天,仿佛在测量着什么一般,随后将手搭在了刀柄之上,反手拔刀而出,甩出漂亮的刀花。 “唔……大概是这里?” 江雪左文字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天空的某一处,冥冥之中的一股力量似乎在推动着他,催促着他,告诉他时间到了,是时候出去了。 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江雪左文字没有思考为何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只是凭着那种感觉以及那股力量的指引朝天空便是一劈。 太刀的刀刃反射着阳光,银辉夺目,破空声在这安静的天地之间异常的响亮,伴着那道刀气挥出,空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如镜面破碎一般出现了龟裂的痕迹,那裂痕一点点地向外扩散,最终“嘭”的一声化为碎片翩翩落下。 这已经是夏目贵志任职的一周后了,他对于这里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每一次想到这个本丸里面的刀剑付丧神们,他便忍不住地一声叹息。 空气中充斥着悲哀,身上缠绕着暗沉,这是夏目贵志对他们的第一印象,但是已经比自己想象之中好很多了。 没有想象之中的为难,也没有想象中的排斥,他们好像非常自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存在,虽然基本上都是视而不见,但是总归是没有做出那些审神者的专属网站上所说的“暗堕本丸对接任审神者的刁难和残害”的事情。 根本不知道这其实是他身上的血统以及三日月他们的思想工作的结果,夏目贵志在简单地相处过后也不免是松了一口气,开始安心地居住了下来。 认真地把时间调动,他不禁有些感谢当初的自己选择的并不是什么白领的生活,而是一个简单的店主生活,并不需要每天都去工作,只是偶尔去关照一下店里的情况,所以可以把比较多的时间花在了本丸上。 这个本丸的刀剑付丧神其实并不难相处,像短刀他们,只要好好地和他们谈话,陪他们玩耍,对待孩子一样地去关心他们,就可以让他们接受自己的存在,而像那些明显年纪比较大的刀剑付丧神,除去那几个总是别扭的存在,其他的都是非常自然地接受了自己。 偶尔和他们喝个茶,聊个天都是可以的,夏目贵志在这个本丸里面过得算是很安然了。 但是,他还是有一个任务每天都要去做的,那就是去看看一直昏睡在手入室的江雪左文字。 在他上任的那一天,就在刀帐中出现了即将断刃危险的那振太刀,也在自己接任后直接倒在了庭院之中,虽然自己刚刚上任,但是在家族的教导下还是习得了一些用灵力治疗的手法。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够在对方昏倒的第一时间进行治疗,只不过伤势太重,纵使自己尽全力去救治,对方还是保持着昏睡的状态,始终没有醒过来了。 从其他刀剑的口中知晓了左文字一家的情况,夏目贵志对江雪左文字不免有了更多的偏爱,他不知道眼前这位据说上一世便受尽了磨难,这一世又被自己之前的那位审神者再次下了毒手的存在,是否还是他们口中的那个淡漠的“佛”? 失去了自己的兄弟的感觉……那样的悲痛又如何可以承受呢? 夏目贵志甚至曾经升起了如果江雪左文字当时就那样断刃的话,就不用知道这样悲伤的事情这般的想法,只不过这想法在脑海中出现了一瞬,便被他排出了脑外。 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仍旧觉得江雪左文字身为宗三和小夜的兄长,理应知道,他也不想要去隐瞒对方。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夏目贵志一如既往地走入了手入室,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了那张白色的病床旁边,看着上面沉睡的江雪左文字。 手伸出,虚握住江雪的本体,慢慢地把自己的灵力分出一缕,缠上了对方的本体,探测他的情况。 那本体早已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没有任何的碎痕与断裂之处,完好无损,而江雪左文字就像是睡着了一般,身上的伤口已经在这段时间里夏目贵志丝毫也不放松的灵力治疗以及药研藤四郎的药物辅助下消失不见。 一身海青仍旧着于身上,却已经是被清洗干净,上面淡淡地散出歌仙兼定最喜欢使用的那一种洗衣粉的气味,清香夹杂着江雪自身的莲香,淡然而清冷,宛如仙人。 夏目贵志将灵力收回,他确定今天江雪的状态仍旧是保持着正常,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只不过还是没有醒过来。 抬眸伸手正打算把他的本体重新放到江雪的身边,他手上的动作一顿,不禁地睁大了双眸,眼中含着惊诧与惊喜,他猛地站起,吓得原本趴在他膝上的猫咪老师跳到了地上。 猫咪老师有些不满地抬头,正打算说上几句,便见夏目贵志惊呼了一声“你醒了!” 它愣了两秒,缓过神来,便知晓了夏目贵志说的是谁,以与胖乎乎的身体完全不匹配的敏捷跃上一旁的桌子,缓步走到桌沿,看着床上那已然睁眼正看着夏目贵志的江雪左文字。 甩甩自己的球尾,猫咪老师说道:“这家伙真能睡,居然睡了一周了。” 江雪左文字的余光瞄到了这边桌上发声的猫,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手撑在床两边,他的目光打量了夏目贵志一番,最后停在了自己的本体上。 夏目贵志见对方一直都看着自己的手,有些疑惑地低头,方才发现自己还一直拿着他的本体,有些慌乱,又迅速地镇定下来,假作淡定地把本体递还给对方,看着江雪把本体重新佩戴在腰间。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轻声道:“江雪君,你好。” 在对方抬眸看向自己的时候,夏目贵志抬手接过冲向自己的怀里的猫咪老师,伸手摸了摸猫咪老师的下巴,让它安顺地呆在自己的怀里,随后笑道: “我是新任的审神者,枣,我怀里的是猫咪老师。” 第54章 “我是新任的审神者,枣, 我怀里的是猫咪老师。” 江雪左文字认真地把自己的本体收好, 和本体密切的联系告诉他自己的本体现在没有任何的问题,他抬眸看向眼前的夏目贵志, 微抿嘴,似乎迟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夏目贵志有些忐忑地看着他, 对于眼前这一位,他还是非常担忧的,尤其是江雪还饱受了来自审神者的“摧残”, 所以他很担心江雪会因为这些事情对他也产生出相似的警惕与排斥。 其实是在非常认真地从脑海中尽力找出自己对眼前这个人的熟悉究竟从何而来, 江雪左文字只是简单地点头, 大概推测出这个人应该和宫本慧子有着一定的关联,很有可能是血亲。 虽然自己只是记起了一部分, 但是江雪对于宫本慧子已经有了大概的印象, 甚至有种特殊的感知能力,因此也能依据这个判断夏目贵志的身份。 他沉默了片刻, 然后低声道:“……我叫江雪左文字。战争, 会有从这个世界消失的一天吧……?” 只是江雪左文字说完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觉得自己下意识地说出战争的相关话题不太好,咳嗽了几声, 若无其事地打量了一番四周,大概确定自己是呆在手入室里。 他松了一口气,随后反应过来, 有些疑惑地问道:“请问,主上有看到我的弟弟们吗?” 夏目贵志顿了一下,不知道要怎么说,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 江雪左文字以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们是谁,又解释了一下,“就是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夏目贵志沉默着,看着江雪左文字,张了张嘴,却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猫咪老师的目光在夏目贵志和江雪左文字之间转来转去,最后选择了沉默,它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要夏目说出口比较好,自己打岔不太好,于是又心安理得地重新趴了回去。 江雪左文字见夏目贵志始终没有开口,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心下一沉,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他感知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一片阴暗的气息,虽然有着净化的趋向,但是暗堕的痕迹如此的明显,令他根本难以忽略,江雪缓缓地抬手,悄然捂上双眸,低声道:“他们……走了吗?” 夏目贵志咬着下唇,最后只是点了点头,又急忙说道:“对不起,我……我会把他们重新锻造出来的。” “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江雪左文字悠悠地叹了一声,眼角闪烁着光芒,随着眼眸的扑闪,一颗泪珠悄然滑落,泪痕挂于脸上,落入衣衫之内,他却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一样。 伴着那一滴泪水的滑落,越来越多的泪水染湿了他的衣领,却没有被他擦拭而去。 蓝眸中含着散不尽的悲伤,江雪轻轻地勾起了嘴角,随后笑容散去,低声道:“不必了,纵使锻造出来……也不再是他们了。” 翻身下床,他的手搭在刀柄之上,对着夏目贵志轻声道:“主上,以后请多多指教。” “诶?请多多指教……”下意识地也鞠躬回礼,夏目贵志明显有些无措,不知应该如何做才好,只能这样子看着江雪左文字离去的身影。 手指轻轻地抚过猫咪老师的背部,他低声道:“猫咪老师,我觉得江雪君已经……”斟酌了一下,最后说道,“伤心到了极点。” 猫咪老师抬起前爪拍走在自己背上捣鬼的手,道:“这是自然的,不过我觉得你有时间还是把他们重新锻造出来好了,至少还有个依靠什么的。” 它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提醒着,“别忘了,他可是这个暗堕本丸里唯一一振没有暗堕的刀剑付丧神,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这么特别,但是时之政府不是给你下了‘请不要让江雪暗堕’的指令吗?就连慧子那个家伙也嘱咐你这件事情,你还是想办法开导他好了。” 夏目贵志点点头,“就算他们没有那么说,我也是要想办法让他走出来的。” 他缓缓地走出手入室,将门关好,走向自己的房间,“而且,没有暗堕的刀剑付丧神呆在一个充满了暗堕气息的本丸,很容易被引导的,更何况他还是佛刀,在接触了黑暗后最容易直接堕入最暗处的存在。” 这些都是时之政府告诉他的,夏目觉得对方在这方面应该不会欺骗自己,毕竟说谎了,说不定会影响他们想要净化本丸的目的。 江雪左文字出了房门后,便径直往左文字家的庭院走去,专门选了最偏僻基本上没有人来走的道路,双眸中含着无限的悲伤,他的表情仍旧淡漠,却是真正意义上的漠然,再也没有过往那般有羁绊那般含着一丝柔意,也没有了那丝红尘缠上的时候的温柔。 他已经化为了真正的佛似的,无喜无悲,无爱无恨,一切不过虚无。 轻轻地推开院门,他持起墙边的扫帚,认真地打扫着庭院里散落了一地的落叶,伴着清风扬起的阵阵尘埃,也被他一并清扫干净。 江雪左文字漠然地将整个庭院都清扫了一遍,随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没有去触碰宗三和小夜留下的物品,宛若平时一般地坐在矮桌前,盯着桌上花器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折了一枝腊梅插入其中。 盯着腊梅,意识却早已神游。 江雪左文字道不清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大概是无措,却又是悲伤的。 对于这样的结局,其实自己早已有所预料,只是从未想过会来得如此地迅速。 他不是没有注意过宗三和小夜身上那不太一般的气息,那从他来的第一天便偶尔闪现的红眸,还有他们身上经常出现的爆发式的阴沉气息,只不过在爆发的片刻便被他们重新地压制了回去。 他知晓着,却又没有说什么。 大概是内心其实想要顺着他们的意思吧? 江雪左文字感知得到那些阴沉的气息其实是暗堕的情况,尤其是在恢复记忆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他们其实在自己上一世死亡的那一刻便直接陷入了暗堕,毕竟,神隐了审神者的那一刻,整个本丸的刀剑付丧神其实都染上了暗堕的气息。 但是如今他们保持着“干净”的气息其实是一直强行压制着。 他曾经想要劝他们不要再压制,只是面对着他们那两双带着欣喜与期待的目光,江雪却怎么也道不出口。 彼此都知晓继续这样下去的结果,却是在欺骗着自己,亲手地捂住其实早已看透的双眸,让彼此这样子欺骗着对方。 持续的压制,只会带来更大的爆发。 就像是他们偶尔压制不住的时候身上会产生片刻巨大的灵力波动一般,他们最终也会压制不住自己身上的暗堕的气息,走向再也无法回头的暗堕付丧神道路,永远与净化背离。 江雪左文字知晓这一点,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身为当事人又岂会不知道? 只不过是这样子安定的生活太过美好,彼此也太过贪恋罢了。 宗三和小夜离去时,想来也是无悔的吧? 江雪左文字猜测着,伸手拂过腊梅的花瓣,就如这腊梅一般,傲然而无惧,他们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我毁灭吧? 他如此地了解他们,一如他们了解自己一般。 兄弟之间又怎会有那么多的不知晓呢?太过于熟悉,也太过于了解,江雪几乎不用去怎么想,便猜出了宗三和小夜的想法。 ——是为了自己这个一点也不称职的兄长吧?因为我是没有暗堕的刀剑,生怕与自己相处下去会污染到我,又已经暗堕到了深处,极有可能变成时间溯行军,无法接受这一切的情况下,选择了自我毁灭。 其实江雪对宗三和小夜的想法的猜测没有丝毫的偏差,却也没有人为他答这样的猜想是否有偏差,所有的人都暗堕了。 最后伴在宗三和小夜生命的最后一刻的只有那三个人,但他们又怎会知晓宗三和小夜全副心思呢?除了江雪,又会有谁能完全了解他们呢? 江雪左文字轻叹了一声,从袖中掏出手帕,将自己脸上的泪痕拭去,想来小夜呵宗三是不愿意他露出这样的表情的吧?更不愿他因此而落泪,从此陷入了悲伤之中。 毕竟他们可是一直一直都在努力让自己露出笑容呢…… 微微地牵扯着嘴角,江雪左文字露出一抹笑意,轻轻地放下了手,半按在了桌面,他转头看向了门口,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沉声道:“三日月殿下,如果没有事的话,请不要一直在外面……” “哈哈哈……”三日月宗近保持着笑容拉开了门,看着江雪左文字的脸色,声音有些低沉,“江雪君,别来无恙?” 看他一脸淡然的表情,似乎根本没有为他的出现而动容,无奈地说道,“好吧好吧,我是被推来当说客的,咳……”目光扫了一下出了那件花器和那支腊梅以外便没有其他的东西的桌面,“有茶水喝吗?” 想了想,觉得对方正在悲伤中,应该是不打算给自己备茶的,一边摇头在心里感慨自己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要来当说客,一边笑眯眯地从怀里拿出一包茶叶,“其实我自备了茶叶,介意我借用一下茶具吗?” 第55章 江雪左文字的余光扫了他一眼,在他手上的茶罐上顿了顿, 默默起身从柜中拿出一套茶具与一罐茶叶。 轻轻一挥, 两人相对入座,保持着安静与沉默。 简单地将有一个月没有使用的茶具清洗了一番, 江雪左文字流利地开始煮茶,低头间,轻声道:“难道我们左文字一家已经穷到身为客人的你需要自己提供茶叶吗?” 三日月宗近扑闪着双眸, 眼神飘忽,若无其事地把茶罐放了回去,“哈哈哈……这不是怕江雪你这里没有什么茶叶遗留嘛。” 江雪左文字瞥了他一眼, 算是赏了他一个眼神, “是吗?” 平淡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如此甚好, 甚好……”三日月宗近笑着,有些意味深长, “你可不知道, 主上上任的这一周可是一直因为你担惊受怕着呢!” 微微挑起更大的弧度,他捧起手里的透明茶杯, 品上一口玉露, “你,倒也是看得开了……” “不然呢?”江雪左文字反问道。 微微挑眉,他的蓝眸中泛起层层波澜, 又归于平静,抖了抖自己的海青衣袖,抹平褶皱, “这世界不就如此,刀剑亦若如此,分灵,归一,不过轮回。” “主上说想要重新锻造出宗三和小夜,你怎么看?”三日月宗近抿嘴,低声道。 江雪左文字的手一顿,终是没有把茶杯捧起,轻轻地放在白色的玉质茶托上,与桌面红色的锦布相映衬,那透明茶杯上梅花的点缀也与桌面的腊梅相呼应着。 他的手指磨搓着杯壁,敛眸间,长长的睫毛扫过皮肤,“是吗?” 声音轻如低声的囔语,难以捕捉。 猛然抬眸,三日月宗近清晰地看到那双透彻的蓝眸中悲伤与淡漠交织,喜悦与痛苦夹杂,那般的复杂。 “或许吧,”江雪左文字低声道,“大概是开心的,却又会是伤心的。” “他们都是他们,终究不会有变化,分灵,都是本身的化身之一,无论如何,其实都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三日月宗近张张嘴,却道不出安慰的话语。其实还是有区别的吧?不然你也不会痛苦和悲伤了…… 就像是新的分灵不会拥有之前那一位的记忆一般,终究会有所区别。 只是这差别太过细微,除了与他们朝夕相处的你,大概其他人也不能够清楚地分辨一二。 三日月宗近只能够保持沉默,无法多说些什么。 其实与其说是来安慰对方的,倒不如说是短暂的陪伴吧? 这样的事情,无论是何人都没有开解的能力,除了他自己最后想通,想明白了,度过去了,那才是真正的解脱。 所以三日月宗近只是这样子一口又一口地品茶,至于夏目贵志的委托? ——对不起,本人做不到啊!!! 江雪左文字也是知道几分,也大概猜出他会来此的缘故,相比起三日月宗近来开导自己这个选项,以他对三日月宗近的印象,这个人选择让我自己想通的可能性更大! 也就是说,三日月宗近会选择来开导自己的原因是——审神者,那个自称“枣”的少年。 “审神者让你来的吧?”江雪左文字淡淡地说道,给三日月宗近添茶。 三日月宗近耸肩,有些无奈地说道:“哈哈哈……所言极是,确实如此。” “枣?”江雪左文字挑眉。 “夏目贵志。”三日月宗近准确地说出了夏目贵志的名字,根本没有打算避讳什么。 “哦?”江雪左文字将“夏目贵志”四个字放在舌尖转了几圈,成功地从仅剩不多的记忆里翻找出来,“慧子的侄子?” “是啊,没想到大人居然这么给力。”三日月宗近含笑轻道,双眸中夹杂着月光,纵使原本通透的蓝眸早已化为血色,依然难以减去本身的魅力。 他抬起手,食指点唇,“嘘……主上似乎不打算让人知道自己的本名,我们就不要声张了。” 江雪左文字了然地颔首,想来三日月宗近他们是从三明那里得到的消息,“难怪我醒来后本丸这么平静。” 如果新任审神者不是夏目贵志,那么这个本丸恐怕早就暴起了。 夏目贵志——宫本慧子的侄子,他大概自己也是不知道的,这个身份其实拯救了他。 宫本慧子,这个在本丸可以算得上是通行证一般的名字。 这个本丸的刀剑大多都因为宫本慧子而诞生,也因为她而获得解脱。 这是一份因果,对于她的眷属终究都会留下几分特殊的关照。 身为她的侄子的夏目无论如何还是会受到优待的,就算并不想和审神者有太大关联的刀剑付丧神也会留几分心尽量地包容对方。 不得不说,时之政府确实是走了一步好棋。 江雪左文字虽然对时之政府没什么好感,但也是为他们这个选择点个赞。 他垂眸看着自己手心里的佛珠,一点点地转动。 修行,自在世间,无论红尘,亦或避世,皆修己心。 江雪左文字道不清自己的感受,却是那么几分的平静与通透。 当年“父亲”在身边一句一句的教诲,“师父”手把手的教授,在这一刻仿佛融会贯通。 纵使,那厌战之心未曾改变,但是他的内心却是如那未醒的时候所见的海一般,波澜不起。 死亡,身经几次,亦在身边面对了无数次。 便是如此,简单而伸手可及。 他轻轻地叹了一声,声音低沉而婉转,双眸一闭一睁,归为净水。 三日月宗近有些惊异地看着江雪左文字,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江雪发生了改变,道不出是何处的改变,但是总体上的感觉已经不一样了。 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却是看不透。 “哈哈哈……江雪君看起来是看破了什么似的。”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说道,随后从袖中拿出一块铭牌,轻轻地推到他的面前。 “这是?”江雪有些疑惑地把铭牌拿起放在手中,仔细地看了看。 只见这铭牌以玄色为底,金色的沟勾勒出江雪的图徽,金边勾线,红绳结锁,小巧精致。 三日月宗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是在主上上任后,源氏大人派宗三左文字送过来的。” 他的手指轻按额角,似乎有些苦恼,又有些追忆的意味,“说起来,宗三左文字当时还说了一句话。” 他的这句话成功地引来了江雪左文字的目光,顿了顿,他没有选择直接说出答案,而是先吃些东西。 反正已经引起注意力了,那便无需着急,过会儿要说也是可以的。 神经大条地忽视掉江雪有些炙热的目光,三日月宗近不紧不慢地先品了一口茶,捻起自己从餐厅顺来的点心放入嘴中,品尝着甜味与茶水的甘甜交加的感觉。 “他说:‘莫要担忧,我们必会让她不度轮回’,倒也不知道是在说谁……”三日月宗近有些无奈,认真地照着当时宗三左文字的语气,复述了一番。 他仍旧记得当时宗三的表情,双眸被怒火所充斥,紧握着双拳,说话都是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像是在克制着什么一般。 三日月宗近不知道,但是江雪左文字怎会不知道呢? 宗三这话很明显说的便是审神者啊! 这算是复仇吧?算是复仇吧! 审神者好像是复仇女神……会不会助长审神者的力量啊? 而且,审神者不是死了吗? 当初可是我下的杀手,我敢保证,那一刀绝对够深,够准!没有半分留手…… 而且我在另一个世界也感应到了,直接的联系因为其中一方的死亡而自主断裂了! 请别说我杀的那个其实是替身什么的,谁家替身会这么真实的!确实会有非常真实的替身,但是…… ——替身什么的,可不会在被贯穿身体的伤口出现后仍旧存在着,而是全都散成光点消失不见。 一周前,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从本丸那边不断传过来的灵力也因为审神者的死亡而进入了滞停的状态,逐渐入不敷出。 不然自己最后也不会因为灵力匮乏,而导致那样的结果了。 虽然不知道审神者都神魂破散了,他们要怎么把她重新弄回来,但是就凭对方本丸的审神者是世界意识这件事情,江雪就觉得这还是有可能成的。 只是……为何呢? 彼此不过一面之缘,难道自家弟弟的兄控属性其实是不分界限的? 面上保持冷漠的江雪左文字在心里吐槽着。 宗三左文字&小夜左文字: ——我兄控我自豪! ——没听过兄控无边界吗?! ——敢欺负我哥哥和另一个我,不可饶恕!全都消灭! 第56章 三日月宗近其实也没有在江雪左文字这里呆很久,当该说的事情都说完了, 也就只剩下一片寂静。 厚脸无耻地把茶水喝完, 他终是找不到其他的借口继续留下来,起身道别而去。 江雪左文字没有起身, 只是目光远送着对方离开的身影,在他的骨手与骨尾上停顿了两秒,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纵使是三日月这般的人物, 也在暗堕的面前失了过往的风采。 他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依然白皙, 带着常年练刀留下的厚茧。 江雪知道自己的特殊, 身为被曾经改造过的刀剑付丧神与他们会有所不同也是正常, 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竟是没有暗堕。 他并不是多么期待暗堕这样的事情, 只不过在一个本丸里面, 唯一一振没有暗堕的刀剑是如何的显眼和特殊这却是无法忽视的问题。 相信自己的伙伴们并不会因此而说什么,却保不齐外界的说法。 江雪左文字慢慢地收拾着桌面, 清洗茶具, 将他们整理好,重新放回柜中。 柜门合上,再度将一切封锁。 道不出的感受, 说不尽的想法。 万千的悲伤再度涌上胸口,他却不知该如何宣泄。 叹息从来都不是解决的途径,江雪不愿成为那样只会选择去感叹世道的悲哀的存在, 更何况,宗三和小夜也不会希望他如此堕落。 手指抚过刀柄,猛的握紧,江雪左文字的蓝眸中闪过坚定。 弟弟们,还有师父,他们的逝去自己难以挽回,却是想要出手,至少为他们做些什么。 白雪皑皑,不染半分颜色。 庭院中的血花早已被掩埋在了雪堆之下,寻不着踪迹。 这场大雪来得突兀,却延续了数日,未曾停止。 风雪侵袭着整个本丸,将世界都笼罩在白色之内,掩去所有的一切。 万物都披上白色的披风,只余那万年樱与腊梅从未动摇。 灵力为罩,纵使外界是如何的风雪交加,万年樱方圆十米之内仍旧粉色的一片,樱瓣一如既往地飘洒天地,与四周的白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腊梅傲然盛放,任风吹雪打,都不曾动摇,那冰凌爬上枝头,娇艳的红色点缀于雪白之中,不见分毫的兀然。 江雪左文字披着袈裟,一身加棉海青,长发披肩,白色的狐裘衬着他通身的清冷,越发不染红尘。 缓缓起身,他在这游廊坐了数日未曾动弹,那院门关闭数日也未曾开启。 雪花伴着他的动作悄然滑落,低头间呼出一口白气,江雪左文字真当感觉到了一分寒意。 仗着一身良好的身体素质,他可谓是将一切都抛掷脑后,就这样怀抱本体呆坐着。 如今,泪水流尽,叹息不复,满心释然,他轻轻地推开院门,入眸便是一双饱含了担忧的金眸与伴着破空之声挥来的拳头。 偏头躲过这一击,江雪左文字略过不知是气的还是冻得双颊发红的鹤丸国永,对他身后穿的严实的夏目贵志说出了数日来的第一句话: “主公,我想去现世。” “诶?江雪君,你想和我一起去现世?”夏目贵志有些惊讶地看着江雪左文字,没有注意到对方对自己的称呼已经转变到了“主公”的级别,他只是单纯地注意到了江雪提出的请求。 夏目这些天其实还在想着如何可以解决掉江雪的悲痛,怎么来锻造出小夜和宗三,让他可以转移注意力。 根本没想到在自己锻造刀剑之前,江雪左文字会直接来找自己提出这样一个请求。 虽说,自己是因为突然看到鹤丸国永捧着一盘吃食死守在院门外而升起了好奇心。 并不是这个请求有怎样的问题,只是…… 身为刀剑付丧神的他们,是不可以随便到达现世的。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时之政府也几次强调了这个问题,毕竟现世是有他们的本体存在的。 本体意味了太多的东西,他们是分灵,谁也保不清与本体相遇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夏目贵志还是有几分担忧的。 一旁的鹤丸国永注意力不在这里,而是有些粗鲁地直接把托盘塞进了江雪左文字的手里。 在双手触碰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江雪冰冷的双手,蹙起眉头,鹤丸扫了他一眼,没有错过他那被雪水浸透的狐裘。 似是无奈地叹了一声,推着他的背部就往房里带,口上还说着:“快回去吃饭,想想你几天没吃饭了,不饿吗?” “好吧,我也知道,刀剑其实也不怎么需要吃饭来维持身体的,主要靠灵力,但你也不能因为主上拥有充足的灵力,就这么摧残自己的身体啊……” 鹤丸国永碎碎念念着,硬是要盯着江雪把吃食吃掉才可以。 对于江雪所说的“没什么饿感不想吃饭”的理由,鹤丸国永毫不犹豫就怼回去了:“没什么饿感?就算你信佛也别当苦行僧啊!就算是苦行僧人家也是有吃饭的好吗?你算什么?少废话!快吃了,我好跟烛台切他们交差。” 突然发现鹤丸国永嘴炮能力满技能点,自己根本说不过的江雪左文字只能认输,乖乖低头吃饭。 夏目贵志抱着猫咪老师在一边看着,露出一个迷之慈祥微笑,小声说道:“鹤丸这样子看上去和老父亲一样,没想到他也有一颗父亲的心啊。” “什么父亲?!”鹤丸国永瞬间炸毛,“我才不是!只是看他这副样子是什么鬼,逗他玩都会不好玩了好吗!” 他伸出手指,指着江雪左文字的脸,“你看看!完全就是一副即将乘云驾雾从此飞升的模样,哪有一分红尘之气!” 猫咪老师沉默了片刻,舔了舔自己的前爪,“嗯,老父亲,鉴定完毕。” 江雪左文字听到鹤丸国永的比喻,压下心中的骤然燃起的怼人欲望,淡淡地问道:“鹤丸最近在看什么小说电视剧?” “是那种华夏的修真文,里面倒是有妖修啊器灵啊……说起来,和妖怪倒也有几分相似之处。” 猫咪老师补了一句,一跃而下,转头直接出了房门,虽然房中有暖气,但是现在是猫身的他还是比较喜欢晒太阳,冬天的太阳真的是暖烘烘的。 江雪左文字挑眉看向把头偏向另一边哼曲的鹤丸国永,再度低头吃饭。 这也算是好事吧?捣乱的鹤丸国永转移了注意力什么的…… 只是总感觉以后会出现更麻烦的事情,这一定是我的错觉! ↑其实flag不可以乱立的 江雪左文字迅速地解决了自己的数日以来的第一餐,他简单地擦拭了一下嘴唇,目光仍旧留在夏目贵志的身上。 一旁的鹤丸国永任劳任怨地收拾残局,没办法,眼前这个可是这段时间里最意志脆弱的家伙,要不是自己动手,本丸的众人就要每人一杯盐汽水淹没自己了。 夏目贵志其实这段时间曾经怀疑过对方是不是承受不住自杀了,所幸刀帐里面的名字仍旧闪烁着光芒。 毕竟他还是觉得接连接受打击的某人是个需要保护的脆弱的瓷盘,需要认真对待。 所以面对这个请求,他第一时间地对时之政府那边递交了自己的疑问,然后在审神者专用论坛发出了第二份帖子: #我们本丸那振很有可能得抑郁症的刀剑说想去现世,怎么破?!# 1L:如题。 然后他就耐心地坐在那里等着时之政府的回复以及江雪吃完饭,时不时地刷一下帖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没过多久,一堆人涌入了这个帖子。 2L:首先,如果刀剑真的要得抑郁症,建议带他出去散散心吧?现世也应该可以,看看风景什么的。 …… 4L:博物馆和遗迹什么的就别去!容易勾起回忆,当时我家三日月死活待在博物馆就是不肯回本丸! 5L:楼上说的在理,本体什么的影响太大了,我其实不建议带刀剑去现世,太容易引起麻烦了,毕竟一个个都是盛!世!美!颜!称谓什么的也很麻烦,尤其是短刀,说不定还有拐卖儿童的罪名。 …… 18L:我必须说一声,除非得到了时之政府认可,请不要将刀剑擅自带到现世,太危险了! 19L:排! 20L:排! …… 27L:说起来,我更好奇为啥会得抑郁症,刀剑们大多都经历了无数的岁月,虽然有看不开的事情,但是抑郁症什么的总归是有病因的,总不会是求不得什么的(我乱说的) 28L:楼上别乱说啊!说不定是左文字一家……其实我每天都觉得左文字他们随时随地都抑郁症好吗? 29L:+1 30L:+手机号 31L:+身份证号码 …… 51L:说起来这个,我们本丸里面的三条组,除了小天狗仍旧可爱无极限,其他的每天都是魔音灌耳啊啊啊…… …… 59L:你是不知道我们本丸的鹤丸有多调皮,他居然把我的粉底打碎了,然后栽赃给了加州,没脑子都知道加州不会这么干好吗?! …… 夏目贵志把页面换掉,下面已经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完全歪楼了。 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熊本县和四周比较有趣的景点,他有些忐忑地问道:“江雪君是想去看自己的本体吗?” 江雪左文字摇摇头,在夏目贵志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下,低声道:“我想去安倍晴明的神社。” 第57章 “安倍晴明的神社?”夏目贵志有些目瞪口呆,重复了一遍江雪左文字的说辞, 见对方颔首, 才知晓自己真的没有听错。 他揉了揉眼睛,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还处于梦游状态, 身为镰仓末期的江雪怎么会认识平安时期的安倍晴明呢?这不科学啊! 他本着不懂就要询问的原则,认真地问道:“江雪君应该是镰仓末期的刀剑吧?” 江雪左文字看了他一眼,觉得这明明是审神者入职前都要储备的知识, 夏目贵志为什么好像不太了解。 他挥挥手,把刚刚才跑到了房门外的狐之助招来,低头问道:“狐之助, 夏目……”想起不能说对方的真名的他沉默了片刻, 换了一个称呼, “枣大人好像不清楚刀剑的历史?” 夏目贵志打了一个激灵,伸手抱住从柜上扑下来的猫咪老师, 有些警惕地看着江雪。 如果刚刚自己没有听错, 他是不是说出了“夏目”两个字,我一直都没有说出自己的姓氏和名字, 对方怎么会知道? 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本丸其实不太安全的夏目有些迟疑, 因为在此之前,他都觉得这个本丸虽然暗堕了,但是一直都非常安全与平静,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只是一切都没有摆在自己的面前罢了。 还是不愿意把事事都往坏的一面去想,夏目贵志微低头, 看着狐之助,有些忐忑。 毕竟自己可是直接就上任的,连什么训练都没有,纯粹靠本家教授的那些灵力知识。 也算是光杆司令? 狐之助舔了舔自己的前爪,毛茸茸的尾巴一甩一甩的,漫不经心地说道:“审神者大人是临时被我们拉来助阵的,自然是没有经过事先的培训,请不必担心,我们会提供之后的培训的。” 脖颈处的铃铛轻轻一晃,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更像是一个投影仪一样地投射出了几个屏幕,它的前爪伸出,按住其中一个,往外面一拉,放大,“这个便是我们提供的培训。” 夏目贵志凑近一看,入目都是什么“刀剑历史学”“如何成为一名出色的审神者”“刀剑保养学”“灵力使用大全”“如何征服你的刀剑们”之类的课题,眼花缭乱,他甚至在里面看到了很多修身养性的课程。 手指伸出,他指着一个名为“化妆”的课程问道:“这个……我还要学化妆?”明显的惊讶和不敢相信。 一个男孩子学什么化妆啊?我一不当coser,二不当化妆课老师,学这个有什么用?! 狐之助淡定地扫了他一眼,“这个主要是为了让审神者与加州清光,太郎太刀之类的需要用到化妆术的刀剑们和谐相处,有共同话题专门设立的小门类课程,在女审神者那里很受欢迎哦~” 它就像是没有看到夏目贵志那有些扭曲的表情一般,用愉悦的声音提醒道:“经常都是满教室的听课人员,不早去根本抢不到座位,只能站着听课!而且,带上加州清光去听课的话,可以事半功倍哦!” 猫咪老师瞬间笑出声来,甚至于笑到在地上打滚,“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夏目你要去学化妆哈哈哈哈……·伪娘……·” “猫咪老师!”咬牙切齿地叫道,夏目贵志握紧拳头地对着猫咪老师的头上便是一下,“说过多少次了!在这里叫我枣!枣!枣!” 猫咪老师捂着自己头上明显肿起来的红包,有些可怜兮兮的,挪回了夏目贵志的身边,小爪子搭上他的双腿,水雾漫上机灵的双眸。 夏目贵志最吃他这一套了,叹了一声,还是把他抱了起来,轻轻地摸了摸猫咪老师的头上浮起来的包,吹了几口气,明显把他当做小孩子来哄了。 狐之助看了他们一眼,不予理会,继续自顾自说自己的:“还有这种专门的茶道课啊,剑术课啊,都是为了你们可以和那群年纪最大的刀剑们成功打上交道。” “这些都得学?”夏目贵志看了一下页数,大概有十几页的课程题目呢!可谓是将所有可以教的课都给揽括其中,丝毫没有放过的,想到自己要把这些都学个遍,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现在看来,审神者也不是一个轻松的职位啊! 狐之助摇摇头,“不是,你的任期只有三个月,自然是不用学这么多专门的小分类,只要把主要的一些课程读了就好,其实整个政府里面的审神者,基本上都没有把这些课程都读完的人,大多都是把必修修了,然后选择一些自己感兴趣或者觉得非常有必要的小分类课程学习。” 夏目贵志松了一口气,随后就被里面的任期给惊到了,“我只有三个月的任期?!” 狐之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目光继续停留在自己面前的一堆屏幕,把那些课程的屏幕推到一边,它点开了一个文件夹,打开其中一张图片,赫然就是夏目贵志当时签下的合同。 它指着里面的时间期限说道:“您不知道吗?之前接您过来的那只狐之助难道没有告诉您这件事情?看来我要回去好好地说教它一番了。” “你们……不是同一只吗?”夏目贵志有些两眼晕,感觉狐之助长得都一样啊。 “不是啊,我是因为您递交了刀剑付丧神去往现世的疑问而过来解答的狐之助,”狐之助拍了一下自己的铃铛,面前所有的屏幕瞬间消失不见,它非常理所当然地说道,“每只狐之助的花纹都是不一样的好吗?我和164号长得完全不同!” 似有些怜悯地扫了他们一眼,狐之助还低头嘟囔了一句:“没想到看起来挺正常的,居然是个脸盲吗?要不要给他加个识别人脸的技能训练?” 夏目贵志和猫咪老师表示自己完全都是懵逼的,无论是从狐之助给他们的灵力感觉,还是从它们的外观,他们实在是找不出什么不同点。 猫咪老师忽略掉这个问题,转而放在了“三个月任期”上面,他抬爪对着夏目的手就是一拍,不过放轻了力道,并没有留下任何抓痕,“看来你好像被坑了呢!喜闻乐见啊夏目。” “是枣!”夏目贵志条件反射地提醒了一下,然后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个是本家办的,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 他举起猫咪老师,双眸相视,低声道:“猫咪老师会陪我的,不是吗?” 猫咪老师好像很无奈、事实上却非常中招地抬了抬前爪,“好吧好吧,看在你撒娇的份上,我就不说什么了。” 夏目贵志笑眯眯的,并不反驳自己“撒娇”这个事情。 在本家的长期教导下,他早就懂得利用一些现有的优势来让猫咪老师“乖”一些,当然,以往的一拳是不可抛弃的。 狐之助见他似乎真的不太懂,随意地解释了一下,“其实就是你是个过渡的吧,因为这件事其实和你们宫本家有很大的因素,所以就由他们派了一个人临时接管这个本丸,暂时度过这三个月比较不稳定的时期,如果要是后面还是时局不太稳定,我们会另找人再继续接手过渡这段时间的。” 在简短的解释过后,它就果断略过这个它觉得根本不需要有疑惑的问题,狐之助挺了一下不存在的胸,面向江雪左文字,“江雪君,您具有最高等级的权限,请问您是否真的要去往现世?” 江雪左文字不太懂它所说的“最高等级的权限”究竟是什么,只是觉得这大概是个便利于自己的行动的东西,颔首,“是的。” “请问您想要去现世做什么呢?观光?尝美食?见自己的本体?寻友?要事?还是……”它微微附身,沉声道,“摆脱?”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选项,江雪左文字把目光投向了夏目贵志,既然他现在是自己的审神者,那这个麻烦的问题就交给他好了! 没错,甩锅就是这么流利干脆简单! 夏目贵志眼见着狐之助和江雪左文字都一脸“严肃”地看向了自己,下意识地露出一抹微笑,“嗯?” 随后反应过来,他轻声道:“江雪君说他想去一趟安倍晴明神社。” 狐之助若有所思一般地点点头,“那就是寻友了,唔……可以得到去往现世的第三权限。” 猫咪老师在夏目贵志的怀里翻了一个身,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居然还有权限限制吗?你们付丧神还真是可怜。” 狐之助义正言辞地反驳:“请不要这样说,我们设置权限是为了付丧神大人们好,如果他们在现世出了事情,我们也可以迅速地按照之前定下的等级进行排序解救,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按照等级拯救,那就是说还会有付丧神被你们暂时放弃了?”猫咪老师微微眯起眼睛。 “只是暂时性地排后解救罢了,就算有顺序问题,仍旧会施以援手,再者,我们选择最先解救的大人们都非常重要,并不是可以被排后的存在。”狐之助淡淡地说着,然后轻拍自己的铃铛。 只见一点金色的光芒从铃铛中飘出,有些晃动地在空中移动着,渐渐靠近江雪左文字,在触碰到对方的手指的时候,瞬间消散。 “这个光芒是一个暂时的标记,让我们可以确定您的位置。”狐之助解释道,生怕江雪左文字产生什么不爽的想法,又补充了一句,“在您归来后,这个标记自然就会消失,不会一直跟着您。” 江雪左文字点点头,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狐之助见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呼出一口气,转身离开。 江雪左文字见它离去的背影,想到了它的喜好,道:“可以去寻烛台切要些油豆腐,多谢了。” 狐之助的动作一顿,似乎突然炸毛了一般,又秒速恢复正常,微微转头非常矜持地颔首道谢,回头的时候瞬间崩了原本的形象,飞奔出去,就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嘴里还叫着: “嗷嗷嗷,油豆腐我来了!!!” 夏目贵志笑着看狐之助远去的小身影,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江雪左文字。 江雪左文字低声向他解释道:“狐之助喜欢油豆腐,可以用这个犒劳它,它就会更尽心地工作了。” 夏目贵志点点头,记下这一点,手在猫咪老师的背上轻抚着,突然觉得狐之助这种见了油豆腐就瞬间变了一个性格的模样也是挺可爱的,不过没有猫咪老师可爱就是了。 第58章 都说着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但是真的这么直接做到的并没有多少人。 夏目贵志原以为, 就算是说着要去现世, 江雪左文字也不会这么早就出发。 结果隔天的一大清早,他一拉开房门, 就看到游廊上端坐的某位清冷男子。 江雪左文字没有穿上那身带袈裟的出阵服,平日里一直都披散的长发被一根深红色的发绳束起,甚至还手巧地打上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长长的发绳两端垂下,带着蓝色的流苏与琉璃珠。 他的面庞一如既往的淡漠,双眸映透不出任何的景象, 双手放置在膝上, 端正得似乎正在做什么非常正式的事情一般。 他的身上的衣服完全不同于过往, 而是穿着一套纹付羽织袴。 白色的儒伴微微露出一些痕迹,那件蓝色的大袖与袴着于身上, 颜色相对深沉了几分的羽织将他的身体半藏。 不得不说, 这一眼看过去,夏目贵志险些认不出这就是他们本丸里面经常穿着小袖或者海青的江雪。 他有些迟疑地迈出脚步, 踏出房门, 一路走到江雪的身旁,缓缓地也如他一般坐下,微偏头, 看着对方有些立体的侧面,笑道:“江雪君,早安, 你这是……?。” 怎么突然换了一个风格?你看看从面前路过的大家啊!他们就像是要来看戏一样越来越多都过来进行故意的“路过”了! 江雪左文字随意地扫了一眼眼前“路过”的众人,然后转头说道:“今天去现世。” “诶?今天吗?”夏目有些惊讶,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期待现世之行,这么急着去大阪的神社吗? “现世吗?要去现世玩吗?”乱藤四郎蹦蹦哒哒地跑了过来,一下子扑到了夏目贵志的身上,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夏目贵志笑着,双眸满是温柔,动作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是啊,要去现世办些事情。” “带上乱一起好吗?我们一起去乱舞啊!”乱藤四郎挥舞着双臂,身后的骨尾甩了甩,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瞬间凑过来了一群藤四郎家的“小孩子们”,夏目贵志霎那间被他们淹没。 有些无奈,哭笑不得地每一个都摸摸头安抚着,夏目贵志仍旧保持着良好的耐心,声音放轻,“不行哦,因为是要去办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没办法带你们出去玩,不过我会给你们带一些好玩的东西回来,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玩吧?” 乱藤四郎他们有些丧气地耷拉着头,然后又因为他后面那句话欢呼了一起来,揪着他的衣角叫着:“要记得哦!要记得哦!” 夏目贵志看着他们一双双饱含着期待的红眸,点点头,认真地答道:“会的,一定会记得的。” 藤四郎们欢呼着跑走了,他就这样笑着看他们离开,微微偏头对江雪左文字感慨道:“小孩子们就是这样可爱呢。” 江雪左文字看了一眼那群被称为“小孩子”的短刀们,再看看完全露出了一副“父亲”模样的夏目贵志,突然升起了一种无奈的感觉: ——你知道你口中的小孩子是多么可怕的一群存在吗?夜战之王啊! ——他们比我大了五十多岁你知不知道?按照出声年月我还得叫他们哥呢! ——你急需补一补刀剑历史了! 江雪左文字觉得自己和这个只看外表不看内(年)在(龄)的存在没有什么好聊的,于是拍去自己身上的尘土,低声问道:“出发?” “啊?好的,我去叫猫咪老师起床。”夏目贵志愣了一下,连忙答道,起身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里,把一直还睡得正熟的胖猫抱了出来,“抱歉,他还在睡。” 总感觉有点丢脸,猫咪老师实在是太贪睡了,肯定昨晚又去偷喝酒了! 事实上确实如夏目所料一般,猫咪老师昨晚跑去找了次郎太刀喝了很久的酒,在醉酒的情况下,还能够在仍旧不太熟悉的地盘上迷迷糊糊地跑回房间,这也算是一件非常值得赞扬的事情了。 他打了一个嗝,仍旧没有醒过来,在夏目的怀里翻了一个身,所幸夏目及时出手扶住了他,不然就径直掉了下去,他却仍旧无所察觉地继续呼呼大睡。 江雪左文字并不在意猫咪老师的情况,对他来说,这只猫,或者说妖怪,并不是自己穿越时空的必需品,相较之下,夏目贵志愿意陪自己走一趟已经是件很好的事情了。 没有强求,他只是轻轻地点点头,然后就这样看着夏目贵志转动时空转换器,时间未变,只是把地点改为了离神社更近一些的地方。 金光闪过,眼前已然换了一片天地。 有些狭窄的巷道里,由于较为阴暗与寂静,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突然出现了两道身影。 江雪左文字的鼻尖动了动,非常敏感地嗅到了有些刺鼻的气味,微微皱起眉头,任夏目贵志拉着自己走出巷子,方才因为呼吸到了新鲜空气而松了一口气。 转头对着因为排水系统出了问题而出现了恶臭的巷道微微鞠躬的,低声道:“消除灾祸,清净身心。”默默套用了石切丸说的话。 夏目贵志看了看江雪左文字,再看看四周路过人疑惑的目光,轻叹了一声,提醒道:“江雪君,我们要走了。” 江雪左文字向他点点头,便跟着他走向神社。 慢慢地走上那陡坡的一层层台阶,他低头看着台阶,不经意间一个抬眸,鸟居已然到了眼前。 四周的原本有些喧闹的人烟在此刻突然失了颜色,逐渐退去,只余这片天地与江雪和夏目。 夏目贵志眼看着一只白色的狐狸从鸟居后面冒出头,踏着小小的步伐一步步靠近他们,昂着头,态度有些恭敬:“大人已等候许久,请随我来。” 说完,白狐便转身,身后的尾巴轻轻晃动,引着他们往一个方向走去。 夏目贵志跟在白狐的身后,突然想起了安倍晴明的传说,曾有人说他是白狐之子,是半妖之身,方得将阴阳术修炼至如此境界,如今一看,倒是这神社有那白狐存在,也不知这传说是真是假。 他没有太多的在意身边的人们怎么突然消失,只是简单地把这件事情归为了神明所造成的结果。 转过了外围,他们就像是走了捷径一般,没过多久便到达了内部的大殿。 一名男子随着他们的步入而入了他们的眸中,那男子见他们走来,露出了一抹浅笑,温文尔雅,折扇轻轻扇动,带起身后万千白丝飞舞,一身月青色狩衣与那配套的黑袴着于身上,微微显露出里面白色的小袖与单衣。 浅浅地勾起嘴角,笑若百花,双眸含了太多的星光,那是看过了无数的岁月而沉淀下的特殊的辉光,纵使是他身边的美景都难以与他相媲美。 那种文雅,那样的柔和,随风拂面而来满是平安时代的典雅。 安倍晴明轻笑一声,声音柔和而自然,没有半分的拘束,却又合乎礼节,“江雪君,如今一见不愧乃江雪口中始终不忘之人啊。” 夏目贵志有些茫然,安倍晴明说了两个江雪,让他有些迷糊。 江雪左文字却并不会因此而感到茫然,他只是浅浅地颔首回礼,虽然嘴角抬起的角度微小,但确实是难得露出的一抹笑容,轻轻地收拢了一下自己有些宽大的衣袖。 这一次为了拜访安倍晴明,他特意穿上了自己基本上就穿了一两次的这套服装,基本上都是穿着小袖和海青的他明显动作有些生涩,但是他还是非常认真地将自己的礼节做到最好。 不只是因为面前这一位是一名神明,更不只是因为对方的名声以及年岁,更是因为江雪正宗。 江雪左文字那始终未曾离手的佛珠没有再转动,而是停了下来,轻轻地抬手,竟是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把折扇,一如安倍晴明扇扇一般,他也轻轻地扇动了几下,动作优雅有礼。 他的声音也跟着放柔放轻,似乎并不愿大声说话惊扰了此处的其他生灵,“晴明公,久违了,师父也时常向我提起你。” 安倍晴明与江雪左文字两人同时露出了会心一笑,然而夹杂在他们其中的夏目贵志更加迷茫了。 他本就是因为江雪要来见安倍晴明才会跟着过来的,突然就见了神明,然后两个人还说了他听不懂的话,自然是有些不解。 等等,谁来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两个江雪?师父? 虽然搞不懂,但是看这个气氛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晴明公也是一个好人呐…… 这么想着,夏目贵志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虽然这笑容的原因有些奇怪。 第59章 安倍晴明微微偏头,注意到这一边还微笑站着的夏目贵志, 抬袖间身后走出一只白狐, 他的手持扇,扇尖对着夏目贵志所在的方向轻轻地一点, 白狐便走到了夏目的身边。 他轻笑了一身,展开扇子,双眸中带着星光, 微微鞠躬问好,“这位便是夏目君了吧?” 夏目贵志眨眨眼睛,连忙回礼, “晴明公好, 我是夏目贵志。” 安倍晴明有些俏皮地对他眨了眨眼睛, 随后又恢复了一脸正经的模样,“我知晓你是江雪的审神者对吧?我与江雪君有些旧事想要一叙, 请问可否借江雪一下?” 有些疑惑, 不知晓他们的旧事又是从何而来,但是夏目贵志并不打算询问, 毕竟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秘密的。 他轻轻地点头, “何来借之说,江雪君若是想要与晴明公一叙旧事,自是可以的, 我去外面等一会儿便好了。” 安倍晴明浅浅一笑,指尖浮现一点光芒,悄然飘到夏目贵志的面前, 化为一个御守,“请到社殿休息一下,我与江雪君相谈一会足以。” “多谢晴明公。”夏目贵志有些惊讶地收下了御守,来自神明赐予的御守肯定是非常具有守护意义的,他相信强大温柔如晴明公肯定不会坑自己的。 怀抱着仍旧睡着丝毫不知道错过了与神明会面的机会的猫咪老师,随着白狐走向不远处的社殿。 微微回首,只见江雪左文字与安倍晴明浅笑相视,似乎在谈着什么风雅的事情一般,那是一种他仍旧无法去真正地接触到的来自平安时代的风雅与气势,那种矜持的礼节与吞吐间所蕴含的风韵,都不是从未接触过这般的夏目贵志所可以完全知晓的。 他只是轻轻地回首一望,仿佛看到了那样时代下的繁景,璀璨而引人好奇。 缓缓闭眼,再度睁开,夏目贵志将所有看到的都压在了心底的最深处,与神明相会,是一件福事,却也需要妥当地处理。 虽然仍旧疑惑着不同时代的相遇为何会成为好友,但是晴明公既然是神明,说不定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呢? 这么想着,夏目贵志步上社殿,品尝着神侍专门准备的食物与茶品。 另一边 夏目贵志离去后,仅余江雪左文字与安倍晴明的这片花园一般的地方一片寂静。 他们彼此都没有选择最先开口,只是这样子相视了一眼,默默把目光移开,各自似乎都在斟酌着什么,看着眼前的景象沉默着。 平坦的草坪青翠摇摆,伴着风的拂过,带起来自于小草的清香,浅浅的光点有些难以捕捉,却在这里遍布,一点点地渗入,星星点点的彩色在草间闪现,似乎是约好一般,瞬间的盛放,满山遍野的花骨。 原本的草坪化为花海,似乎只是这么简单而又神秘的过程。 蝴蝶与蜜蜂飞舞花丛,带去花蜜,却又带来繁衍。 花朵摇晃着自己的身姿,吸引着他们的驻留,又挡不住他们的离去。 悄然间,一瓣花瓣的零落,带去了万千的花洒,枯萎与衰竭在此刻上演,原本的生机化为腐朽。 枯萎的花骨洒落一地,化为尘土,又成为了新的滋养,那种子在那土地的深处慢慢地再度探出苗。 挣脱与生命都是如此的顽强,一点点地突破层层泥土,终是破土而出,又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 江雪左文字就这样站在这里,看着这一次又一次的轮回,最终脑海中闪过的万千感慨化为一声叹息,“轮回,不过如此。” 是啊,轮回,不过如此。 他身为刀剑,也走过了数百年的历史,见证了无数的沧桑,最后总结出的不也只是这样一句话?又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呢? 只有看过了,只有经历了,只有深思了,才会知晓,这个世界的法则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生与死,不过是方寸之间的事情,万世轮回,因果轮转,不过于此。 安倍晴明浅浅地一笑,刷拉一下地展开了手中的扇子,轻轻地摇了摇,荡起的清风扬起他的白丝,却散不去他那双仿若包含了万千星辰的眼眸中的色彩。 那色彩如此缤纷,却又如此的深邃。 那是一代大阴阳师所包含的风资,也是一个时代所拥有的风雅与气质。 深深地刻入了身为那个时代强大的代表之一的安倍晴明的灵魂,那占星术的美妙,那阴阳术的神秘,那时代的风雅,都成为了点亮他双眸的火焰。 他不过悠悠的一声叹息,却是带着咏叹的唯美,令人心惊,却又感慨。 “是啊,不过如此,我已成神,却也走不出如此的轮回。” 江雪左文字的目光在他身上一转,不打算和眼前这个曾经能够狠下心把自己一分为二的家伙说这些东西,他来这里可是有目的的! 有那种让他甚至愿意暂时换上他基本上就是不穿的华服的目的! 安倍晴明自是知晓这一点,这也是他选择让夏目贵志避讳的原因之一,只见他随手将扇子合上,有些倾斜地别在腰间,微拢长袖,举止之间带着自然而没有分毫失礼的优雅。 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点破,“江雪君所来不过一个目的。” 江雪左文字微偏头,表示自己愿闻其详。 安倍晴明歪头,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但是他不在我这里啊。” “他怎会不在你这里,不是你的神侍吗?”江雪左文字可不相信这一句话,毕竟当年自己可是被眼前的家伙坑过的。 安倍晴明摊手,“真的不在。” 他似乎也不急了,随手一挥,两个蒲垫就出现在面前,还伴着一张铺好的坐毯,他招呼着江雪左文字坐上,似乎有畅谈一番的打算。 江雪左文字没有拒绝,他慢慢地走过去,选择了端正的跪坐,双手轻轻地放在了膝上,挺直腰板,主动接下了沏茶的任务,动作行如流水而不失优雅,显露出自己良好的礼教。 板部冈江雪斋虽然是一名僧人,但是他未出家之前可是北条氏的后裔,贵族当中的一名,后来又成为了秀吉所信任的下属之一,更是一位优秀的“外交官”。 身为板部冈江雪斋的刀剑,从小受到了来自江雪斋所代表的贵族礼节的熏陶,期间还有江雪正宗这个继承着来自安倍晴明那边的平安时代礼教的教诲,怎么不会这些身为贵族的礼节与风雅? 只是,这些并不是非常需要显露出来的罢了。 身为刀剑的他,居住在美术馆,居住在本丸,其实都不需要真正意义地用这些东西来表现出自己的风度与礼节,毕竟四周的人也不会太在意这个东西。 所以,这些东西不过是简简单单地从他的日常所显现,而不会这样子完全展现。 纵使是日常的生活点滴,虽然也渗透着他的良好修养,但是平常所有的事情都被宗三和小夜包了。 是的,江雪左文字根本自己也接触不到这些事情,纵使他想要自己做,就像是沏茶这种非常小的事情,自家两个兄控弟弟根本就不让自己亲手做! 就连之前,江雪左文字打算沏泡茶水,宗三和小夜便飞速地把茶器都抢了过去,给他非常认真地沏茶,煮茶。 不得不说,身为一个弟控,江雪根本就抵挡不了来自弟弟的“我想要帮兄长您做一些事情都不可以吗”这样的说辞。 只能放手任他们把自己当做“废人”来养着了。 好吧,弟弟喜欢就随他们好了,反正偶尔他们不在,自己也可以跑去找三日月宗近和歌仙兼定下下棋喝喝茶嘛,不碍事。 所有的一切在弟弟面前都不堪一击,再不行大不了把所有他们想要的都送上。 因而,在本丸里的江雪左文字其实看上去有些懒,他基本上都是接受着弟弟们给予的一切,然后给予他们鼓励,而宗三和小夜会为了这样的一点点的鼓励而兴奋撒花一周。 纵使是存放着他的美术馆也是一直都善待他的存在,工作人员会认真地保养他的本体,而他的本体就这样呆在那里,其实他们都看不到身为付丧神的他,更别提会给他提供一些消遣的茶具或者其他东西了。 也就是偶尔有巫女之类的过来,自己才会有几分时间用来娱乐和休闲。 但这一切在此刻是不通的。 如今,他面对的是安倍晴明,来自平安时代的大阴阳师。 江雪左文字下意识地就用了当年自己在镰仓时代的姿态去面对着对方,用那样的温和而文雅的面庞去面对这一位神明。 他所表现的是过去的自己,也是现在的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模样,这样的形象仍旧有着几分的影子,令安倍晴明不禁有些感慨。 其实深究到最根本,他与安倍晴明本就是无任何的因缘相接的,不过是为了一振刀剑罢了。 江雪正宗——江雪左文字的“师父”,板部冈江雪斋的另一把刀剑,才是他们之间出现连接的缘由,也是他们今天坐在一起,选择来聊天的原因。 第60章 说起江雪正宗,其实很多人也就大概知道他是板部冈江雪斋的刀剑之一, 与江雪左文字不同, 他最后丧身于那场大阪城的大火之中,而没有存留于世。 而他那特殊的地方, 能让人记住的大概就是一点了,那就是他那个刀铭太过特殊了。 明明同为“正宗”的刀铭,但是他的“宗”字却与众不同, 以至于需要有人来鉴定保证这是五郎入道正宗所锻造的刀剑。 在江雪正宗的身上所不为人知的事情,也就仅有江雪左文字与安倍晴明所知晓了。 这也是江雪左文字会选择来寻找安倍晴明的缘由。 不久前的远征,并非毫无收获。 ——他突然发现了之前自己都不知晓的事情, 身为自己的“师父”的江雪正宗居然是知晓自己的未来还有他自己的未来的! 他怎么会知道? 知晓江雪正宗的一切的他非常自然地就联想到了安倍晴明, 但是因为一些本丸的审神者存在问题, 他也不能够就这样去申请到现世的神社来找安倍晴明,所以, 所有的疑问都被他压下。 直到现在, 谁也不知道当时江雪左文字看到夏目贵志的那一刻脑海中闪过的想法。 ——这个不是宫本慧子的家属吗? ——啊啊啊,弟弟们居然都不在了, 我的心要碎了! ——唔……师父可能有办法, 找找师傅吧?说起来,师父去哪了?应该没死吧。 ——等等,新的审神者, 身份也没问题,可以去找安倍晴明那个家伙了!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江雪左文字大概去了解一下情况, 从自家弟弟们的死讯中缓过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去找夏目贵志要求去现世拜见安倍晴明。 呵,相信弟弟们的本灵不会放过复仇女神的,我要再去打个小报告,然后说不定可以知晓师父的事情,顺便从晴明公那里了解一下复仇女神那边的情况。 就算是她死了,我毕竟曾经是她的“武器”,还是不能够对她出手……除非她像之前一样自己用我对她自己动手。 那么,自己虽然不太想对她动手,但是她害了我的弟弟啊! 那可是我一直宠在手心里的弟弟们啊!怎么可以就这样放过她! 死了也不行,必须收拾她! 是的,虽然江雪左文字好像看破了很多事情,也回过神来,但是一点也没有消灭他心里因为弟弟们的死讯而产生的复仇之心。 再加上之前自己一直都在疑惑江雪正宗的问题,自然而然地就想到来找安倍晴明解决问题了。 师父曾教过我:有问题找晴明! 我要遵从师父的教诲,好好地执行! 安倍晴明:喂,我不是冤大头好吗?我成神不是为了收拾你们留下的烂摊子好吗? 安倍晴明不是很清楚江雪左文字这个已经完全跑偏的脑回路,他只是简单地以前辈的态度去对待江雪左文字,虽然两个人之前只见过一面,但是并不影响他对江雪的好感与态度。 一切得力于江雪正宗持续不断地刷好感√ 要说起安倍晴明与江雪正宗的渊源,那可就是一件非常漫长的故事了。 江雪正宗其实最刚开始并不是一振刀剑,他其实是源赖光的转世,亦或者说是重生。 源氏源赖光拥有辉煌的一生,他出生于天历二年,后因勇武着称,担任禁军统领,守卫宫禁,他与麾下鼎鼎大名的赖光四天王共同降服妖魔的传说至今仍流传于世俗之中。 武士们其实都不是很看得起阴阳术这般的东西,他们更加喜欢凭借武力解决问题。 更何况阴阳寮的阴阳师们最高的职位不过从五品,如此低的品级又怎么会被他们这些掌握着权势的人所看得起呢? 但是,源赖光就是那么一抹不同于常人的烟火。 身为武将,他却常常进行退治妖魔的事情,维护着平安京的安危,既然要对付妖魔,自然也就和阴阳寮有了一些关联。 也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安倍晴明与源赖光相遇了。 与源博雅的那种有些简单的文人状态不同,源赖光身上带着身为军人的煞气,却也有着满满的功德金光。 带着武士的豪爽与耿直,却又有着贵族的风雅与气节,源赖光的气质是二者的完美融合,也一点点地展露在他的日常之中。 在彼此一点点地接触,最后安倍晴明与源赖光竟也成为了挚友。 源赖光的一生充满了传奇的色彩,其中其实也有一部分来自于安倍晴明的相助,毕竟退治妖怪什么的还是要靠一些阴阳术的嘛。 安倍晴明其实早已习惯了要给源赖光收拾留下的烂摊子的事情。 就像之前源赖光的手下杀死了酒吞童子所留下的一堆麻烦事,他也是出手解决了不少,不然就不只是一只土蜘蛛来进攻的问题了,而是整个大江山连同茨木童子一块来的节奏。 所以说,在收拾这方面烂摊子上,安倍晴明绝对是专业的! 身为阴阳师,安倍晴明通晓一些占星术,这在他最后成为神明后愈发地增强。 他在高天原上看着自己的挚友的逝去,又看见他因为身上的血气与煞气太重被地狱截留,为了保证自家挚友成功地得到新生,安倍晴明果断出手,将源赖光的灵魂投世于刀剑之上。 这造就了江雪正宗,也造就了如今的江雪左文字。 源赖光本就是平安时代的贵族子弟,就算成为了将军,但是也改变不了他深入骨髓中的风雅,这也被他带到了身为刀剑的一世,更是用这样的风度熏陶了自己的徒弟——江雪左文字。 看着江雪左文字,安倍晴明不免地从他的身上寻到了挚友源赖光的身影,心中荡起几分感慨。 他抬袖半掩脸,轻笑一声,“江雪君果真是有几分相似啊……” 江雪左文字听出了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在说自己看上去就像是江雪正宗的翻版,关于这一点,自己不想理会对方的说法,毕竟自己也要拜托他做些事情。 他只是埋头继续沏茶,将茶水倒入安倍晴明面前的茶碗之中,动作轻柔而顺畅。 方才低声道:“一切都是师父的教诲。” 安倍晴明颔首,捧起茶水抿上一口,眼中的星光闪烁了几分,荡起一抹温柔,“江雪君是想知道他的消息吗?不若说说发生了什么吧。” 江雪左文字淡淡地抬眸看了他一眼,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 不愧是拥有着天狐血统的阴阳师,不能忽悠,忽悠的话会被发现的。 他半抬袖,压抑住自己打算双手合拢行礼的本能,然后微微一笑,“晴明公贵为神明,怎会不知晓江雪的遭遇呢?” “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而我的弟弟也遭遇了那般的悲哀。” 他长长的一声叹息,仿佛在感叹着岁月的变化无常,“师父他当年葬身火海之中,已然寻不着踪迹,但我知晓,晴明公您……不会坐看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安倍晴明一顿,嘴角的弧度悄然增大,果然,江雪正宗告诉了他很多事情啊。 他脑中的无数想法闪过,事实上不过一瞬时间,只见他颔首,低声道:“其实他变成了英灵,咳……其实当年赖光逝去的时候,我是打算动手将他转换为神侍的,但是没想到有人出手比我还快,赖光居然成为了英灵王座上的一员。” “英灵?”江雪左文字品茶的动作一顿,眼中浮现了几分茫然。 这是他从未听闻的词语,更不知晓到底是什么东西。 安倍晴明也有些无奈,被人捷足先登什么的自己也没办法,毕竟自己的神位其实在高天原也算是比较低级的那种了,无法改变源赖光成为英灵的事实。 他轻笑一声,倒是给江雪左文字普及起英灵的知识了,“英灵,即是其丰功伟绩在死后留为传说,已成信仰对象的英雄所变成的存在。” “你应该也知晓他身为源赖光的时候的传说吧?这也是他成为英灵的原因,虽然他已经转世为刀剑,事实上也只是消灭掉他身上自带的血气和煞气罢了,将因果磨灭,但是仍旧是源赖光,这不,就变成了英灵的一员。” 江雪左文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关于自家师父前世的传说自己也是知晓一二的,更何况本丸里还有两振师父前世所用的刀剑——髭切和膝丸。 英灵究竟是什么,江雪左文字感觉大概就是类似于传说之类吧?知晓师父没有死掉已经足够了,于是他直接奔向下一个目的: “那我要怎么寻到师父?” “你为何要寻他呢?”安倍晴明似笑非笑,“若是想要找寻到复仇的话,你的弟弟们已经在做了,若是想要把弟弟们寻回来……我想这一点倒是不必了。” “分灵,本体,其实并无太大的区别,同样的疼惜,同样的珍爱,分灵的表现其实就是本体的想法与做法,你只需静待便可以得到结果。” “若是想要寻到你的师父,其实只要召唤他便是了,你本身就是召唤他的媒介之一啊。” 安倍晴明一笑,徒弟控的江雪正宗会拒绝自家徒弟的召唤?开什么玩笑,肯定什么都顾不上直接从英灵王座上跑下来了好吗? 一切总结起来,也就是一句话: “其实这些都很简单,无须多虑,顺其自然即可。” 江雪左文字:……好大一碗鸡汤,可惜我听不懂。 他想了想,轻声问道:“先前我远征时遇上了过去的师父,他似乎知晓未来会发生的一切,请问这是为何?” 就差直说是不是你告诉了江雪正宗所有的事情。 安倍晴明挑了一下眉,“咳咳……不是我。” “晴明公真当是品行优良之人。”江雪左文字的神色变得认真严肃起来,“敢问师父是否是在那……·” 他犹豫了一下,随后选择略过了“地狱”两个字,“知晓的?若是如此,又怎能够插手于世间之事呢?看见了命运之人,必被命运所束缚。” 他轻轻地一声叹息,江雪曾经接触过阴阳师,也接触过道行极深的僧侣,但凡是可以看破星星轨迹之人,最终都无法摆脱必须按照它的指示去行事的命运,真正可以挣脱命运的人,从不去看那命运之路。 安倍晴明眨眨眼,有些俏皮,“赖光身为英灵,虽然被我使巧转世投生,但是身为英灵的他知晓命运也是常事。” 他的手一翻,原本插在腰间的扇子重新持于手中,刷的一下打开折扇,半掩脸,眉目间满是笑意,“他从未违背过命运,他也顺着命运的指示度过了他的一生,不是吗?” 他看着江雪左文字似乎进入了深思,从袖中掏出一份信件,挥挥手,招来一名式神,低声嘱咐了几句,式神便拿着信件离开了。 眼见着江雪似乎已经明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安倍晴明终于打算说出猛料: “复仇女神其实还没死。” 江雪左文字猛地一个抬头,差点被茶水噎到,拿出折扇掩饰了一下自己有些不雅的咳嗽姿态,眼中带着迷茫:“嗯?” 等等,还没死是几个意思? 她不是被我杀死了吗?弟弟们还补了好几刀诶! 说好的被自己的“武器”杀了就真的死掉了呢? 你说清楚一点啊! 第61章 在江雪左文字发出了那一声带着疑问的哼声后,他们再度陷入了沉默。 安倍晴明笑眯眯地继续品茶, 丝毫也不着急。 长袖轻轻地拢好, 他端坐于坐垫之上,白丝散于身后, 一身狩衣稍稍地露出里面的单衣,手里捧着白瓷茶碗,轻嗅茶香, 嘴角微挑,浅笑间,俊雅端庄。 江雪左文字抬眸, 蓝色的双眸中倒映着安倍晴明的身影, 一如安倍晴明可以从他的身上看到江雪正宗的影子一般, 他也会从安倍晴明的身上看到很多江雪正宗也拥有的东西。 那如出一致的使用蝙蝠扇的手法,那一样的沉没于灵魂深处的平安风雅, 还有那一模一样的品味, 江雪微微低头,再一次意识到自家师父前世会与眼前这位大阴阳师成为友人的理所当然。 身为斩妖除魔而留下了传说的将军, 自家师父会与安倍晴明成为友人也不出意外。 传说之中不也是如此说道:源赖光将那偷袭的妖怪的断臂拿去请教当朝大名鼎鼎的阴阳师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为之进行了占卜。 这便是二者交集的一个体现,他们友谊的体现之一。 江雪左文字将目光收回,慢慢地将这最后一份茶水添上, 抿上一口。 刚刚因为安倍晴明所说的那句话而激起波澜的内心逐渐平静,悄然间,所有起的波澜被抹平, 再度化为一片静默。 安倍晴明轻轻地抬眸看了他一眼,自是从他那双平静而淡然的蓝眸中看出他心态上的转换,方才慢悠悠地开口,“此事说起来却也没有太大的疑问,你可知复仇女神由何而生?” “复仇女神,自是从那怨气与仇恨之中诞生。”江雪左文字下意识地回答道,随后一愣,意识到了什么一般。 安倍晴明微颔首,轻叹了一声,将蝙蝠扇刷的一声展开,掩住自己神色,“正是如此,自那怨气与仇恨而生,你便知晓了,你那弟弟们目睹你的离去,岂会心中平静而毫无恨意?” 微微摇头,他似乎在感叹着什么,“这世间纷纷扰扰不过如此,生死轮转,一向只在这片刻之间,纵使她的一世已到了尽头,可那新生的沃土已然出现,又怎会就此消亡?” 江雪左文字自动在心里为他这长长的一段有些文艺的话翻译,简而言之就是: 宗三和小夜因为目睹了自己的哥哥被审神者“杀”死,然后本来就心怀怨恨,更加是爆发开来,而审神者身为复仇女神,就是以怨气与仇恨为生存的基点,原本应该消散的灵魂以弟弟们的仇恨为寄体,硬生生从死亡的边缘被拉了回来。 倒也是神奇,复仇女神连对自己的仇恨也能当做食物,竟是不挑食。 他无奈地摇摇头,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审神者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烟灰云散,自己身上的“工具”标记却已经消失,但是江雪左文字仍旧选择了放下。 相比起这位已经走向了末路,无论如何最终都会走向死亡道路的审神者,他更加关心自家师父和弟弟们的情况,“那晴明公可否帮我测算一下宗三和小夜的情况呢?” 双眸中含着期待与忐忑,他不知晓安倍晴明是否会答应这件事情,却是想要提出来进行一个尝试。 自家师父的情况已经基本知晓,知道他平安无事,也知道他能够看到未来的缘由,便已经足够了。 至于安倍晴明所说的“召唤”,江雪左文字表示现在自己一点也不想去理会这件事情,有缘自会再会,他一向来都非常相信这一句话。 但是对于弟弟们,江雪左文字一直都抱着歉意与悲伤。 宗三左文字与小夜左文字不应该遭受这些,让他们有这样的经历与悲痛,是身为兄长的自己的失职。 兄长,本就应该成为他们躲避风雨的港湾,是他们的保护伞,而不是这样子被他们所保护,甚至于让他们遇上那么多痛苦的事情。 不称职的自己,却仍旧想要去挽救,大概便是无可救药了吧? 江雪左文字缓缓地闭上双眸,低声道:“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但我希望我的弟弟们不会悲伤……” 安倍晴明有些意外地看着江雪,片刻后,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此便是江雪君的信念啊。” 他收起扇子,在自己的手心中慢慢地敲打着,“江雪君果真是一名优秀的兄长呢,”他的声音中带着赞扬的气息,“不必担忧,你的弟弟们已经回归本体了。” “他们会再度回归,所以只要静待缘分到达便足够了。” 他微微偏头,目光投向身后,扇尖轻点身后的方向,笑道,“那么,今天便到此为止吧?” 江雪左文字楞了一下,随后便意识到自己也差不多该离开了,不能够太麻烦安倍晴明,好歹从辈分来算,这可是自己的长辈。 他颔首起身,轻轻地挥去衣着上的粉尘,将褶皱抹平,弯腰行礼,“今日劳扰晴明公了。” 蝙蝠扇点嘴,安倍晴明扑闪着双眸,“哪里的话,你也算是我的后辈了。” 他的目光在江雪左文字身上的那套纹付羽织袴上停顿了片刻,轻笑道,“如此打扮,倒也是第一次见呢,纵然没有之前的海青习惯,却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江雪左文字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着,这是按照自家师父的审美来打扮的一套服饰,要是他自己,自然是会选择穿着海青的,但是面对安倍晴明,还是乖一点的好。 安倍晴明自是知晓江雪左文字换上这套服饰的缘由,他的眼中闪现几分狡诘,“下次不若尝试一下狩衣与直衣,想来也会非常合适。” “多谢晴明公的建议。”江雪左文字嘴上感谢着,心里并没有把这个记下。 安倍晴明没有在意他的“口是心非”,而是摆摆手,“如此,便以后再会吧。” 他的身形悄然淡去,最终与身边的一切都消散天际,只余一片神宫林茂密掩天。 江雪左文字转身便往社殿寻去,既然事情办好了,当然要去找夏目贵志,如果夏目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办理,便陪他一起,随后再回归本丸。 社殿的木门吱呀一声作响,伴着大门的打开,江雪左文字的双眸第一个捕捉到的便是猫咪老师那奔跑的身影。 有些肥胖的身材并没有影响身为妖怪的他的行动,猫咪老师的短腿一齐使用,在这个并不是非常大的和室里奔跑追逐着。 夏目贵志微微偏头,看向安静地进入房中并坐在自己斜后方的江雪左文字,双眸含笑,温和地问道:“江雪君与晴明公谈好了吗?” 江雪左文字颔首,低声道:“谢谢。” 夏目贵志有些意外地睁大眼睛,随后缓过神来,笑道:“何须言谢,你是我的伙伴,为你而选择来此也是自然的。” 他端详了江雪左文字一方,双眸中悄然荡起一丝意外,语气中带上了欣喜,“江雪君好像有心结解开了,看上去比起之前更加平静温和。” 江雪左文字还有几分茫然,不是很理解他所说的平静温和是从何而来,一般都是说自己清冷淡漠之类的。 不过要说心结,确实是解开了几分,没有之前那般纠结与悲伤了。 他合手俯身行礼,“善哉善哉。” 夏目贵志连忙弯腰回礼,随后转头向那边还在追着白狐的猫咪老师招招手,“猫咪老师,我们该回去了。” 猫咪老师有些不太情愿,他一下子扑到了白狐的尾巴上,任它怎么甩都不肯下来,似乎全身无力一样地瘫在上面,口里还囔囔道:“哦不,好不容易出来玩一下,为啥这么早又得回去啊?!” 夏目贵志有些哭笑不得,“我们总得回去工作呀,”伸出手把猫咪老师从白狐的尾巴上扒拉下来,歉意地对白狐笑了笑,“以后还会再回到现世的,毕竟我这边还有店铺,而且任期只有三个月。” 猫咪老师将爪子搭在夏目贵志的肩上,一脸“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你的理由”的模样,抬起圆滑的下巴,道:“好吧,那就暂时原谅你了。” 夏目贵志与猫咪老师相处这么久,自是把对方的性格与做事都了解得清清楚楚,知晓猫咪老师这是接受了自己的理由,估计也有他玩累了缘故。 无奈地摇摇头,他一手托着猫咪老师的臀部,一手扶着猫咪老师的背,生怕他趴着趴着睡着了然后就掉了下来。 江雪左文字看着居然就这样保持着趴的姿势开始打呼的猫咪老师,有些惊奇,莫名地想起了本丸里的明石/国行,在某种感觉上,总觉得很相似啊…… 第62章 江雪左文字盯着猫咪老师始终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倒是引来了夏目贵志有些疑惑的目光, 他方才慢慢地转移了注视的地方。 真像啊……一个样子的懒散。 他在心里感慨着, 嘴上并没有说出来,嘴角的弧度悄然抹平, 再度化为那位清冷的付丧神,不见一丝感情波动。 眼见着夏目贵志似乎收拾好了,他便往后退了几步, 跟在他的斜后方,淡漠地跟着他行动。 夏目贵志有些不太习惯他这个跟人的方式,笑着回头:“江雪君为何要走在后面呢?和我一起并行走吧。” 江雪左文字摇摇头, 手微微地搭在自己的腰间, 随后一顿, 眼中一丝茫然闪过,方才想起自己的本体并没有被他随身携带, 自己现在是找不到本体的。 只能慢慢地把手垂至身旁, 仍旧不肯向前多走上一步。 其实这样走也是有原因的,除了夏目贵志现在是以自己的审神者的身份而存在着, 更是因为对方身上还背负着一个可能被敌人盯上的“将军的侄子”的身份。 他知晓夏目贵志应该是不弱的, 但是退半步地跟着他可以让自己更多地知晓后方的情况,更警惕,以防万一。 夏目贵志似乎也没有什么地方是非常想要去的, 他只是抱着猫咪老师在街上走着,脸上仍旧挂着温柔的笑容,怀里的猫咪老师倒是一路睡得香甜, 也不知昨晚是得喝了多少的酒才会这么昏睡。 “哇,好看呢,两个人都好帅。” “后面那位看上去高冷的呢,就像是……嗯,佛那样子的感觉。” 路上的女孩偶尔发出了一两声感慨,倒也没有太过的失礼。 夏目贵志闻言看了看身后的江雪左文字,对方并没有因此而困扰,仍旧是一脸高冷范,见他看向自己,只是淡淡地把目光投向了另一边,丝毫不为之而动容。 不禁地苦笑了一下,夏目停下脚步,倒是令江雪有些惊讶,他伸出一只手,突然握住江雪的手,拉着他一起走。 嘴上仍旧说着:“总而言之我们先逛逛街吧,之前狐之助说了我得穿比较正式的和服去参加课程和审神者聚餐,不过我不知道大概是需要什么样的衣服。” 他说到这里,转过头看向江雪左文字,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眉头皱起,似乎为此而困惑着,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江雪左文字,“江雪君可以帮我选一下吗?” 由于担忧对方会拒绝,他又在江雪开口之前飞速地补充了一句,“毕竟江雪君你这一套衣服就搭配地很好呢!” 江雪左文字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被安倍晴明隐约地嫌弃了的衣服,再看看眼前恳求模样的夏目贵志,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久远到了自己才刚刚诞生,还能够和弟弟们待在一起的时候。 那是一个清净的庭院,没有樱花却有落叶,那枯黄色的落叶洒落之时,仍旧幼小的宗三和小夜抱着一堆衣服急冲冲地跑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两堆衣服高到近乎把他们也淹没在了其中,他们脸上的兴致并未变化,而是把衣服都放在了正坐在游廊上喝茶的自己的身边,攀上自己的手臂,甜甜地叫着自己,让同样是一名稚子的自己为他们选合适的浴衣,只为了父亲当时所说的“一起去看庙会”。 虽然最后庙会并未能与他们一同观看,自己在当天的下午被武士带走,随后便陷入了沉睡,但是为弟弟们选衣服的记忆还是刻在了内心深处,作为宝贵的财富存了下来。 现在看着夏目贵志的模样,他总有一种看到了当年弟弟们请求自己帮他们选浴衣的模样,嘴角悄然上扬,在对方有些意外的目光注视下,江雪左文字微微颔首,“既是主公的要求,江雪必当认真为主公选择。” 夏目贵志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路边的女孩子率先出声了: “我没听错吧!主公诶!角色扮演吗?” “没想到看起来挺温和的人居然有这样的癖好。” “现在这个时代还有人信这些主公的吗?” 总感觉再呆下去,自己的名声就毁了的夏目贵志沉默了两秒,果断拽着江雪左文字就走人。 我错了,我应该直接带着他去店里的,不应该就这样子在大马路问他。 夏目贵志一边走,一边低声嘱咐江雪左文字,“在现世不要叫我主公,叫我枣,或者是夏目都可以。” 他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反正眼前这个人肯定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名了,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江雪左文字任他拉着,浅浅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四周的店面,停留在了一家较为大型的商场上,他猛地停下脚步,令夏目贵志有些措手不及。 在夏目贵志询问他之前,江雪左文字反手拉着他就往商场里走,直奔一家寿司店。 “……嗯?”夏目贵志茫然地跟着他,直到入座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等等,怎么到寿司店了?不是选衣服吗?这变卦有些快啊!!! 他看着服务员将江雪左文字刚刚点的寿司一份份地送上,内心悄然滴血,思考起自己带的钱够不够他们的花销,要知道,可不止吃的,还有待会要买的穿的,啊……感觉自己的钱包即将被掏空。 猫咪老师的鼻子动了动,嗅到了食物的味道,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亮晶晶的目光扫过桌面上的食物,最后停在了清酒上面,要不是夏目贵志一直抱着他,估计就直接扑到了桌上了。 江雪左文字见状,慢慢地倒出一杯酒放在了猫咪老师的面前。 猫咪老师抬眸看了他一眼,心里感慨了一下这是个识时务的家伙,看四周都不注意他们,便开始偷摸摸地喝起来。 根本不知道江雪左文字在心里为他贴上了“明石/国行+次郎太刀”的标签。 “猫咪老师,不可以喝多,你昨晚已经喝了很多了。”夏目贵志低头小声地说着,可惜对方都不理会他。 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又带着一丝宠溺,夏目贵志抬头,便发现江雪左文字根本没有动筷,一直都是在那里喝着茶,有些意外,明明是对方拉着自己来吃寿司的,却又没有吃。 有疑问就要问出来,他照着这样的想法,开口道:“江雪君不吃吗?” 江雪左文字疑惑地看向了他,抬袖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地说道:“不饿。” 在夏目贵志再度开口前,又说道:“你们没有吃早餐。” 夏目贵志有些呆愣,意识到这是对方因为一大清早就拉着自己来现世而导致自己和猫咪老师没有吃早餐的歉意,不禁一笑,自己本来还觉得对方有些淡漠,担忧会不会不太容易相处,现在看来,这明显就是口嫌体正直啊,传说中的外冷内热。 “谢谢。”轻笑道谢,夏目贵志不再客气,便自己动筷,丰衣足食,顺便投喂一下还沉浸在美酒之中的猫咪老师。 宿醉后如果不吃些东西就继续喝酒,估计会闹肚子,还是要填些食物进去比较好,反正猫咪老师这个时候也该是饿了的。 江雪左文字静静地品茶,这一家店其实自己未曾来过,不过他倒是在栗田口那一家的短刀那里了解过,看夏目贵志这般模样,味道想来也是不错的。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茶杯里的茶水,蓝眸平静无波,这茶水也是上品,倒也不亏。 夏目贵志没有看到刚刚菜单上的价格,点餐的江雪左文字会不知道? 他默默地用解手的借口,转身便去还了这笔开销,当做是夏目贵志帮助自己圆了一个心愿的谢意吧?唔……顺带着因为自己他们没有吃上早餐的歉意。 将自己手里的黑卡收起来,黑卡什么的自己原本是没有的,不过去了一趟晴明神社便有了。 没错!晴明公塞给自己的零花钱!是不是很棒? 其实他也是知晓这笔钱的主要来源的,估计是晴明公每个月领到的供奉,加上自家师父从那个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英灵王座塞过来的零花钱。 咳……具体怎么塞过来就不知道了,反正应该不是抢夺而来的就行了。 说起来,英灵有供奉吗?应该没有吧? 听起来很惨的样子,还得应召唤之类的,那不是呼之欲来呼之欲去吗?师父怎么混的这么可悲? 江雪左文字莫名地联想到了自家师父当年还是刃的时候那个霸气和狂气,再联想一下传说中的英灵的职责,为江雪正宗点了一根蜡烛。 ——前世霸气侧漏流芳百世,现世却被随意召唤,这是人性的堕落还是道德的沦丧? ——没有供奉师父送的零花钱从何而来? ——江雪正宗身前也是体面人。 第63章 待夏目贵志吃完,想要来付款, 结果发现江雪左文字已经将钱付了, 自己拿着钱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只能顶着江雪的注视, 默默把钱包收回来。 他抬手咳嗽了一声,随后捉住还蹭在桌边的猫咪老师的后颈,把他一把拎走, “猫咪老师,别喝了。” 猫咪老师挣扎着,挥舞自己的短手短脚, 叫着:“放开我, 放开我, 我的清酒,我的美酒!” 夏目贵志俯身把酒从桌边放到远一点的地方, 然后对江雪左文字歉意地一笑, “抱歉,见笑了。” 见过本丸里众位酒鬼的状态, 江雪左文字很是淡定, 他看了看那瓶还没有喝完的清酒,再看看眼睛始终盯着清酒的猫咪老师,伸手把它拿了起来, 塞进了猫咪老师的怀里。 顶着猫咪老师惊诧的目光,他淡淡地说道:“没关系,喝吧, 反正已经付钱了。” 猫咪老师因为这个举动,飞速地把怀里的清酒用自己的小短腿全都抱紧,不让夏目贵志有机会抢走,舌头伸出,一下又一下地舔着瓶口,心里把江雪左文字归入了“比较好的人”的行列。 夏目贵志两指捻着酒瓶的两边,硬是从他的怀里拿出来,温柔泛上双眸,他浅浅地一笑:“猫咪老师,你已经醉了,明天再喝。” 如今的他已经不会再对猫咪老师喝酒这件事情产生什么太大的感觉,最多便是担忧他会因此伤了身体,所以会适当地控酒。 然而,这并不是控制便可以简单地解决了,时常还得伴随着暴力行为——一拳解决所有问题。 江雪左文字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们之间有趣的互动,零星地忆起之前自己嘱咐小夜不要吃太多柿子饼也是这样,那是小夜难得会跟自己争的东西。 他收回目光,仍旧跟在夏目贵志的身后,任他带着自己在商场里面无目的地逛着。 其实这也并非没有什么乐趣,江雪看着四周的店铺与人们,入世悟道,出世淡漠,道的都不就是这样的道理? 他轻轻地把有些松动的发绳束紧,任那蓝丝在身后甩动,时不时击打到自己的背部。 这样的感觉也是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了,如此……俗世形象的自己。 江雪左文字叹了一声,眼见着夏目贵志走向一家店,也跟着上前。 夏目贵志看了看门口的布料,又看了看店里摆出的一件件早已裁剪完毕的和服,回首挥手招呼江雪过去,“江雪君,我们进去逛逛吧?” “好,主……夏目。”江雪左文字条件反射地回答着,随后在称呼上微微停顿,还是顺着夏目贵志的意思换了称呼。 夏目咳嗽了一下,掩去自己刚刚因为他的一个“主”字而产生的紧张和忐忑,转为笑颜,他开始带着江雪左文字在里面逛了起来。 江雪左文字见他似乎有些犹豫要选择怎样的衣服,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上前提出自己的建议,“您如果是想要在上课的时间穿的话,我认为狩衣与常服都是可以的,纵使是水干也是可以选择的。” 他想了想,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感觉,“不过我觉得您其实没有必要拘束于穿这样的服饰,毕竟仅仅是完成课程而已,想来西服与常用的运动服都是可以的,不必过度的在意。” 夏目贵志想着他应该是比较熟悉这些的,没有想到这位其实一直都被拘束在本丸里,就没有去过那些上课聚会的场合,倒是将这些听了进去。 回首,他的眉目间也染上了严肃,“那聚会我应该穿怎样的服饰比较合适呢?” 江雪左文字沉默了片刻,“审神者聚会的话,倒是可以考虑穿比较正式的服饰,西装什么的,不过您是审神者,比较偏向于神道,建议还是穿着指贯比较好,比较适合神官一类的职位。” 夏目贵志沉默了片刻,觉得自己果然比较需要一套指贯。 手下轻抚那柔软的黑色布料,再看看价格,他觉得自己还是离开此处,看看能不能从本家那里得到帮助吧。 总不会让我担任审神者,却连一套指贯都不给自己配好吧? 江雪左文字见他似乎萌生了退意,低头看了看被夏目贵志小心掩饰起来的牌,了然。 没有什么戏笑,他只是简单地意识到自家审神者似乎在为钱而发愁。 想起了钱的问题,他的手悄然摩搓了一下自己袖里的那张黑卡,这是晴明公和师父给自己的零用钱,如果被他们知道自己用在了本丸上,晴明公倒不会怎样,想来师父就要炸了吧? 江雪微抿嘴,有些小苦恼。 要知道当年为了挽救差点就重伤而亡的自己,本丸里花费了很多的御守,也用掉了非常多的治疗符咒。 虽然他们都说着花些钱并没有关系,但是江雪的内心还是记下了这件事情,希望之后可以给本丸带来收益。 可惜自己什么都不懂,只是会茶道,会雕刻,偶尔上场出战,纵使拿誉也无法带回多少的钱财。 低头间,眼中闪过一抹晦涩,江雪左文字再一次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如果可以赚钱,就不用如养病时看着自家弟弟们省吃俭用了。 终究都是因为自己,本丸当时出现了一度的金钱危机,幸好最后还是度过了。 江雪左文字轻轻地叹了一声,抬眸看向已经决定回本丸后就去找本家的夏目贵志,张张嘴,低声问道:“请问,你知道有什么可以赚钱的方法吗?” 夏目贵志的第一反应就是江雪发烧了,下意识地抬手去测一下他的额头温度,再把手放在自己的额头,有些茫然,似乎没有发烧啊…… 猫咪老师“啪”的一下给了夏目贵志一掌,随后圆溜溜的眼睛看向了江雪左文字,问道:“小子,你要赚钱的方法作甚?” 夏目贵志也很好奇,“本丸没钱了吗?” 江雪左文字摇摇头,想了想,决定换个说法,“想要存点钱给弟弟们买礼物。”顺带着填补一下本丸的金库。 夏目贵志有些恍然,“礼物啊……” 他突然想起了眼前的这位看上去已经无比正常的存在前不久刚刚经历了与亲人的离别之痛,果然,还是没有度过去吗? 本以为对方的内心上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情,决定积极面向未来,结果却在此刻捕捉到了江雪眼底深沉的悲伤,夏目贵志意识到,这个伤痛,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愈合的,这令他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去把宗三和小夜重新锻造出来的打算。 事实上,他根本就不知道要让“不开心的左文字”开心起来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除了他们三人彼此,就基本上没有其他的可能。 更别提积极地面对未来,没有选择沉浸在悲伤之中,江雪左文字已经算是成长了许多。 夏目贵志的目光飘忽了一会儿,又重新凝神,笑道:“那江雪君有什么技能吗?可以用来赚钱的。” 江雪左文字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把自己会的事情和本丸里的人们进行了一下对比。 沏茶,比不上三日月宗近;插花,比不上歌仙兼定;做菜,比不上烛台切光忠;论佛,比不上数珠丸恒次;跳舞,比不上小乌丸;唱歌,比不上栗田口;赚钱,比不上博多藤四郎;运气,比不上物吉贞宗…… 他默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优点。 ——原来自己这么差劲的? ——我这么差也就算了,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 江雪左文字低下自己的头,双眸染上悲伤,那一头浅蓝色长发似乎也没精神地耷拉在肩上,悄然垂落耳旁,整个人都散发出的低气压。 夏目贵志有些茫然,看着江雪左文字在深思过后陷入了一种迷之低气压的气场之中,无措地说道:“额……没事的,其实赚钱什么也可以想办法的,不用急……” 发现自己好像劝起来没有效果,他只能一把举起还赖在自己身上的猫咪老师,认真地说道:“你看,猫咪老师不也没怎么干事吗?不照样好好的。” 猫咪老师瞬间炸毛,灵活地转身,一掌呼向了夏目贵志的头,硬是打出了响声,只是不够大声罢了。 他有些气呼呼地叫着,“我怎么没干事了?你不是我保护的吗?嫌弃我?” 三连问让夏目贵志迅速意识到自己不仅没有成功地劝导江雪左文字,还一个不小心惹到了猫咪老师,只能是苦笑道:“猫咪老师你配合一下嘛……” 声音虽然低,但是还是被江雪左文字捕捉到了。 江雪左文字抬眸,看了一眼虽然还是有些生气但已经配合地不吭声的猫咪老师,身上的气压愈发地低沉。 哦对,我还不能保护弟弟,连猫都比不上。 此时他选择性地忽视掉了猫咪老师其实是一个大妖怪的事实。 他垂下头,露出洁白而脆弱的脖颈,无声却让人感觉他正在哭泣,或者说他的内心正在下雨。 ——这么一想我好像除了“悲伤”就没什么优点了…… 第64章 夏目贵志眼见着江雪左文字似乎进入了更加深沉的悲伤之中,有些无措, 伸手拍了拍江雪的肩膀, 在对方抬起头的时候灿烂的一笑,满眼都是温柔。 “江雪君, 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慢慢找一些你可以做的赚钱的事情啊!” 江雪左文字凝视着他的双眸,莫名的觉得自己的内心受到了一种冲击, 就像是长期陷入悲伤的漩涡无法自拔的人突然看到了光明的感觉,温暖而心灵平静。 夏目贵志,真当是一个如太阳般温柔的人呢。 他颔首应下夏目的话, 随后张望了一下四周, 问道:“还要逛吗?” 夏目贵志收回放在江雪左文字肩上的手, 若无其事地让猫咪老师自己蹦到地上,“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买回去给大家。” 说完, 他顿了顿, 又补充道:“你也可以买些东西给你的弟弟们……啊,我是说宗三和小夜。” 江雪左文字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来, 惊诧了一下, 低声道:“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 夏目贵志看出他大概又是因为弟弟们的去世而痛苦了,连忙补救: “说不定过一会儿他们就又回来了不是吗?我还可以锻刀啊!唔……给你把宗三和小夜领回来怎么样?” 江雪左文字总觉得夏目贵志跟在哄孩子似的,但是又莫名的接受了他的说辞, 他轻哼了两声,微微撇头,“这是你自己说的。” 说着, 他的目光投向已经跑到了前方的猫咪老师身上,快步追了上去。 夏目贵志听见他说的话,愣了两秒,随后露出了有些慈祥的笑容,就像是一个父亲看到自己的孩子那般。 他慢步跟在江雪和猫咪老师的身后,没有出声提议究竟要去哪里。 嘛,果然还是个孩子呢,毕竟好像按照被锻造出来的时间来算,严格地说,江雪君出生不到一年? 而且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居然是个隐形的傲娇诶! 完全不知道自己对江雪左文字贴的标签已经出了问题,夏目贵志在心里列出了一张长长的应对江雪左文字的方法表。 ——就叫做“如何开导傲娇弟控”吧! 江雪左文字轻轻地停下脚步,无视掉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撞上自己背部的夏目贵志,双眸中悄然泛起点点星光,充斥着欣喜,却又被他压抑了下去。 回首看向还在摸着自己的鼻子的夏目,江雪难得露出了激动的情绪,一手抓起他的手,指着右手边的店铺说道:“我们去那家看看可以吗?” 夏目贵志被他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却又被江雪眼中的期许所震惊,余光扫向那边,只是一家较为普通的店铺,买些小工艺品和零食,也不知道是哪里吸引了江雪,不过他既然这么期待,自然是不可以让他失望的。 更何况猫咪老师已经自作自地跑进去店里了!!! 江雪左文字浅浅一笑,随后便拉着夏目贵志踏入了店内,这家店从外表上看上去并不大,半长的布条上“正宗”二字并没有太大的新奇之处,入门处所摆设的几个架子上的鲜花倒也是别有用心,点缀在褐色的木板倒也是另外一番的亮色。 入门倒是较长的过道,上面的点星零食吸引了一些孩子的围观,而精致的手工饰品也是活灵活现。 江雪左文字没有怎么注意外面的东西,只是浅浅地扫了一下,拿去几包糖果放在了夏目贵志的手里,在对方有些惊讶的注视下,他偏头看向另一边,只道了一句话便径直往里面走去: “你不是在答应了藤四郎他们带甜食吗?这些是他们比较喜欢的。” 夏目贵志手捧着糖果,低头看了看那装了各种味道的糖果的精致糖果袋,在抬头看看不愿回头的江雪。 脑补了一下因为说出了这句话而有些别扭和害羞的江雪左文字的模样,“噗”地一下便笑出了声。 猫咪老师不着痕迹地翻了一个白眼,一跃而上,在架子上走了一圈,最后蹲坐在一包羊羹的旁边,爪子拍了拍身下的架子,发出声响吸引夏目贵志的注意力。 他一抬头,有些高傲地抬起下巴,叫道:“夏目,我要吃这个!” 夏目贵志哭笑不得地把拿了几份羊羹放在了自己刚刚拿的篮子里,看着目的达成就毫不犹豫地走人的猫咪老师,确定四周的人没有发现猫咪老师刚刚说了话,松了一口气,快步追上他们。 江雪左文字的目光在较大的内间里面扫动着,时不时地拿起柜上的一些手工品,仔细端详。 夏目贵志对猫咪老师嘱咐了一下,让他不要随便说话,便任他在店里转悠了,反正猫咪老师也不会惹什么事情,他要买什么也会自己拿过来的,不用担忧。 他转身跟上江雪左文字,看见他正端详着一个御守,好奇地凑了过去,“御守吗?好像我也得做这种呢……” 他的目光漂移,夏目贵志突然想起在时之政府提供的审神者必修课程里面就有“制作御守”这一个项目,不过他还没有深入了解。 眨巴眨巴眼睛,目光从御守悄然移动,滑过江雪白皙修长的手指,渐渐向上,最后停在他那张清冷的脸,注意到他有些下撇的唇角。 不知为何,夏目突生了一种“江雪很悲伤”的感觉,明明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淡定。 江雪左文字停顿了两秒,把手里的御守放回了售卖橱柜里。 看着这个蓝色的御守,就让他想起自己为宗三和小夜缝制的御守,结果还是没有送出去啊…… 敛眸,他悠悠地叹了一声,低声道:“世态变化无常,又岂是我所可知的?” 夏目贵志仍旧保持着笑脸,应付过去几个过来答话的女孩子,松了一口气后一转头,便听见江雪说了这一句话,完全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又在感慨人生的他无奈地摇摇头,决定转移话题: “江雪君,请问我也需要制作御守吗?御守对你们有何作用呢?” 啊,简单地转移一下话题,让他再感慨下去总归不好,万一真的又陷入那种悲伤与痛苦交织的世界我要怎么拉回来啊? 江雪左文字浅浅地扫了他一眼,给夏目贵志一种自己的心思被看透的感觉,却又快速地收回了目光,“御守啊……” 他想了想,低声道:“我们出阵的时候装备御守,可以在刀剑破坏的情况下消耗御守来保护我们。大概就有点相当于复活吧,御守的效果只有一次,触发后御守就消失了。” “这样啊……那倒是一个实用的装备呢。” 夏目贵志摸摸下巴,觉得自己需要去认真学习一下御守的制作,这样子可以帮助本丸的日课,毕竟日课什么的可是每天都要出阵,受伤总是难免的,如果遇上重伤和断刃,御守就是一个和救命丸一般的东西了。 江雪左文字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一般都是制作普通御守,如果灵力非常强大,材料也很充沛,就有一定的几率制作出极·御守。” “极·御守?”夏目贵志惊讶地看着他。 江雪左文字本不想说太多的,不过看他这幅样子,觉得自己还是多说那么两句比较好,“极·御守可以让我们直接从破坏的边缘直接恢复最佳的状态,不过它非常难得的,基本上没有几个人制作出来过,而且……” 他突然有些吱唔起来,就是说不出后面的话。 “而且什么呢?”夏目贵志表示自己非常好奇,睁大了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撇头看向另一边,江雪左文字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红晕,倒是淡了几分那出尘的气质,他轻咬下唇,最后还是一口气说了出来: “极·御守有婚戒的外号,很多审神者把它当作对最宠爱的刀剑付丧神的‘定情信物’用。” 这句话说出口后,他就不觉得有太多的难为情了,又飞速地补了一句:“当初你姑姑就把极·御守送给了三明。” 夏目贵志表示自己的大脑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原来宫本慧子送过三日月宗近定情信物啊……也是,那个容貌会被送也是正常吧? 他想了想,决定将极·御守的这个另类作用忽视掉,咳……反正我也不会有这种订婚啊定情信物啊的情感啦。 他愉快地把这个东西暂时抛至脑后,笑着伸手摸摸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江雪的头,心道:江雪君说这些还会害羞,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江雪左文字抬手想把夏目的手拿下去,想了想,还是转移了方向,拿起一个刻字的木雕打量了一番,认真地说道:“做工有些粗糙。” “咦?江雪君你懂这些吗?”夏目贵志扫了木雕一眼,不着痕迹地把手收了回来,表示自己对这种东西一窍不通。 点点头,江雪左文字又拿起另一个木雕,仍旧是失望地放回去,他压低声音,“其实我可以在米粒上刻字。” 在夏目贵志瞪大眼睛的目光注视下,他有些骄傲地挺直腰板,认真地说道,“我可以在米粒上刻佛经。” 夏目贵志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满脸都是震惊。 ——啊喂,你已经这么厉害了,为啥还说自己什么都不会? ——手工帝!大神!求罩! 第65章 夏目贵志微低头,手托着下巴, 做出沉思的模样, 他的脑中转过好几个念头,最后停在了可以让江雪左文字做手工制品来赚钱的点子上。 眼睛一亮, 仿若星星一般,他猛地抬头,笑盈盈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江雪左文字虽然知晓了不少现世的事情, 但是夏目所说的在现世卖手工制品这种事情倒是不清楚,他升起一丝好奇心,想要知晓更多的事情。 轻轻地点头, 夏目贵志觉得自己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我其实开了一家店, 咳……虽然和手工制品没什么关系,但是你可以售卖给我, 我作为点缀放在店里, 这也是一个赚钱啊。” 他想到自己还有些单调的店铺,觉得可以在里面多加些东西, 顺便可以解决江雪的赚钱问题, 非常划算。 江雪左文字摇摇头,“若是主公需要,请尽管告诉我, 我会为您制作的,不需要您为此付款。” 条件反射地再度说出了“主公”这个词,所幸四周的人都没有太过注意这边的情况。 他沉思了一下, 认真地看着夏目贵志,“只要是您所需要的,请尽管提出来,我们会满足您的。” 夏目贵志连忙摆手,不知为何话题会转向这个方向。 不过……时之政府之前就说了刀剑付丧神会对审神者非常信赖和照顾,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啊。 他沉吟了片刻,又忆起自己的本丸是个暗堕本丸,按照时之政府的说法,暗堕本丸的危险性很高,审神者有不少是回不来的,自己也是托慧子姑姑的福才能够和他们和睦相处,只希望最后可以帮助他们解脱这个问题吧。 他这么想着,看江雪左文字还保持着认真而严肃的模样,不禁一笑,“不要这么严肃啊,我们可以作为合作者嘛,我给你报酬,你为我做工,这不是正常的吗?” 江雪左文字摇摇头,这么简单的说辞他可不会上当,“您为我们提供了灵力,身为我们的‘主公’,我们为您提供服务是正常的。” 他思考了一下,把这个问题撇开,其实要说到现世贩卖的话倒也是一道方法。 如果未来本丸又遇到了危险和麻烦,说不定这条线得到的资金会成为临危的救命钱呢? 一想到这样的情况,江雪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更加重视这件事情,嗯,让博多藤四郎和物吉贞宗来做这件事情吧! 博多会赚钱,物吉的绝对运气应该可以带来更好的结果。 猫咪老师在屋内转悠了很多圈,把不少的吃食都直接咬回来,放到夏目贵志拿的篮子里,看他们都沉默着,随意地趴在了他的脚边,打了一个哈欠,又打算就这样睡觉了。 “老师,不要就这么随便睡觉。”夏目贵志注意到猫咪老师的身影,俯身再度将他抱起,有些无奈地低声说道,见他并不打算改变,只能抱着他,手里还拿着篮子。 江雪左文字的余光扫了他们一眼,直接把夏目手中的篮子拿过来自己提着,头也不回地继续逛。 再一次体会到了江雪左文字的别扭与傲娇,夏目贵志快步跟上他,时不时地从货架上寻找到自己想要买的东西,最后倒也是收获满满地出了店门。 长袖一挥,荡起一阵清风,轻柔地扬起淡蓝色的长发,江雪左文字微微抬眸,看向了蔚蓝的天空,艳阳高照,洒下的阳光已经步入了炙热的行列。 轻轻地把手帕递给身边的夏目贵志,江雪身为刀剑付丧神并不畏惧这般的炎热,自己可是经受过锻刀时的极高的温度呢! 他轻轻一笑,低声道:“主公还要去哪里吗?” 夏目贵志忽视掉他对自己的称呼,这个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看起来是无法改变的了。 他看着江雪手中满满的两袋物品,自己却两手空空,莫名的有些羞愧,伸手想要帮他减轻一些负担,却被对方灵巧地避开。 怀里被飞速地塞入了肥猫——猫咪老师一只,他双手环抱着猫咪老师,有些疑惑地看向江雪左文字,却见其已经收了嘴角的上挑,轻轻地抿直,胸前的挂坠伴着他的动作晃动。 那是一个琥珀挂坠,晶莹剔透,倒是非常精巧可爱,刚刚江雪左文字在货架上发现了它,便移不动自己的脚步,于是夏目贵志将它买了下来,作为礼物赠予他。 果真是很喜欢这个饰品呢。 夏目贵志并未错过江雪左文字从拿到这个琥珀挂坠后一直保持的好心情,本不太爱笑的对方却长时间保持了微笑,那淡漠的蓝眸也荡起了笑意,岂会是假的? 并未看出这个外表刻了“江雪”二字的琥珀挂坠究竟有什么值得江雪如此喜爱,夏目贵志忽视掉这个问题,在心里盘算了一番,确定自己的确是没有什么需要去购买的东西了,于是他对着江雪露出了一个笑容,“江雪君,我们回去吧。” 江雪左文字颔首应下,跟着夏目贵志在街道中转悠着,寻了一个僻静之处,方才停下了脚步。 巷道里有些阴暗,带着一丝丝臭味,格外的安静,与巷外的热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墙上的漆有些脱落,露出了内里的红砖,米色与红色碰撞,本是老旧而导致的结果,却显出了几分时尚。 夏目贵志只是确定这个环境较为合适,便放下心来,从怀里拿出时空转换器,认真地调试了一下坐标。 坐标这种事物必须要小心才可以,万一传错了方位,那可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江雪左文字警惕地关注着四周的情况,以防出现意外。 金光在这窄巷内绽放,灿烂而炫丽,却又是那么的悄无声息,他们在这光芒中渐渐化为光点散去。 距离上次出去已然有几日,夏目贵志如今也俨然有了身为审神者的风范,与刀剑付丧神接近的生物钟将他早早叫醒,小心地下了榻榻米,动作放轻,不愿吵醒睡在自己枕边的猫咪老师。 他轻轻地拉开门,便看见加州清光跪坐在门外,浅浅一笑,压低声音: “清光,早安。” 加州清光抬起头,那双有些浑浊的红眸在夏目贵志的身上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再度低下头,“早安,主公。” 他慢慢地起身,将夏目贵志所穿的浴衣上出现的褶皱尽数抹平,轻手轻脚地整理他的衣领,确定没问题后,有些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轻轻地往后退了一步。 “主公,早餐已经准备完毕,请问是否要现在食用呢?” 夏目贵志思考了一下,决定晚一些再来品尝自己的早点。 他捋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抬脚走向锻刀室,“先去锻刀吧,然后再吃早餐。” 加州清光的红眸闪烁了一下,似乎越发的深沉了,他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跟在了夏目贵志的身后。 夏目贵志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他用了几天的时间去审神者论坛里向前辈们取经,又翻阅了时之政府交于他的资料,总结了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的攻略,终于可以上手锻造宗三和小夜了! 他认真地在心里重复着他们的大概性格,说起来也挺简单的: ——悲伤属性+兄控+喜静。 除此以外,还有他们各自的一些性格特点,让他们对自己产生接受的意思并不难,而且他们好像也非常容易“满足”了,但是绝对不可以戳到他们的底线——江雪左文字。 夏目贵志忆起自己前面的那位审神者的结局,就是对江雪左文字下手导致的结果。 不过,我是不会这么做的,大家要和睦相处才好。 他这么想着,慢慢地推开了被“封印”许久的锻刀室的大门,入眼倒是干净,没有想象之中的尘土飞扬,房间有些阴暗,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墙角处有一个白色的小人瘫着。 加州清光自然也不会忽略那个在一片黑暗中异常显眼的纸人,他解释着:“那是刀匠,他会帮您锻造刀剑。” 夏目贵志微微颔首,便看到那小纸人似乎听见了声响,抬起了单薄的头,明明没有眼睛,却做出了张望四周的模样,在发现了自己的时候,头上的红条晃动得异常快速,它一跃而起,伸出小短腿,啪啦啪啦地往自己这边跑,最后直接趴在了自己的小腿上。 哭笑不得地伸出手摸了摸它扁平的“后脑勺”,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裤脚那一片湿润,夏目轻轻地把它从自己的小腿处剥离开来,半蹲下来,手指轻点它的额头,笑道: “别哭了,我还需要你锻刀呢……” 纸人·刀匠用力地点头,然后又迈着自己的小短腿跑到了那一堆染上了灰尘的材料身边,认真地干起活来,精神倒是异常的旺盛。 ——呜呜呜……审神者终于想到要使用我了,感动! ——不枉我在这里宅了这么久,我的辛酸泪都可以把这个锻刀室淹没了…… 夏目贵志从口中道出两串数据,正是锻造宗三左文字与小夜左文字的材料数量,笑盈盈地看着刀匠把材料一块块地丢进刀炉之中,有些担忧:“它是纸人吧?真的不会被刀炉给烧没了吗?” 加州清光淡淡地说道:“不会的,它是用特殊的材料制作的式神,不会因此而丧命的,请尽管放心。” 伴着最后一块材料入了刀炉之中,那跳跃的火舌吞吐着火星,夏目贵志看着显示了20分钟与一个半小时的钟表,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加州清光的眼底闪过一抹红光,宗三和小夜也要归来了啊……那左文字便是本丸里唯一没有出现暗堕的刀剑付丧神家族了。 第66章 粉色与蓝色交织,袈裟披身, 琪花瑶草绽放身旁, 淡香萦绕鼻前,却去不尽蓝眸中的晦涩, 浅浅勾起的嘴角,或天真,或悲伤, 数不尽的神色,悄然淹没。 宗三左文字怀抱着小夜左文字,单薄的身骨中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粉发轻轻地扫过脸颊, 掩去眸中的神色。 小夜的手中把玩着宗三的长发, 嘴角向下,不见分毫的喜悦。 花丛多彩, 白雾飘荡四周, 浅浅地滑过他们的身侧,又飘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轻盈而朦胧, 那骄阳高挂空中,洒下的光辉将一切点缀上金色,却也让那阴暗处越发的深沉。 流光四溢, 花海摇拽身躯,迎着微风舞动,伴着那蝶舞, 是这天界为人所喜爱的景观之一。 生机在此处绽放,夺目得令人难以移开目光,而那宗三与小夜便坐在这一片瑶草奇花之中。 大概是那悲伤的性格使然,他们的脸上不见分毫的喜意,倒是满是愁苦。 微皱的眉头夹着愁绪,萦绕身侧,宗三轻抬手,接过飘忽而来的一抹光点,有些调皮,却也有些晦涩,那粉光中染上的黑色着实是占地较大,难以忽视。 修长的手指在光点上轻轻地敲动,黑色悄然褪去,重新恢复原本粉色的光彩。 宗三左文字浅浅地勾起了嘴角,将它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任其融入体内。 他是期待的,期待这枚光点所带来的消息。 数年前,兄长为了一个人情下世,至今未曾归回,自己虽知不应阻拦,因果轮回自当让兄长去完成,可也实在是担忧兄长的情况。 方才选择了下世这般的手法,然而自己并没有那般的下尘世的特许,只能将自己的灵魂割裂下一半落入尘世之中,以追寻兄长的步伐。 为了保证自己会被兄长带回,宗三在自己的身上下了符咒,仅有兄长才会将自己带回本丸,其他的兄长的分灵皆会失败。 分灵不过薄薄的一缕,然这半个灵魂却实在是太过于强大,纵使是那本体的复制品,也不能完全的承受,所幸,终究还是被兄长寻到了。 能够被兄长带回,能够陪伴在兄长的身侧,已是一件幸事,那记忆的流失又何必在意? 如今灵魂回归,自当是好好地合下记忆,重新归为一体,安然度世,只是那前不久所感受到的痛楚,仍旧令他难以忘怀。 此般大抵没有太好的事情吧?连我的半个灵魂都出现了暗堕的情况…… 宗三这般想着,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合上双眸,将自己的精神沉入了灵魂深处,神力在体内流转,终是将灵魂重新归一。 不消片刻,仿过三秋,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蓝眸悄然睁开,满眼的深沉。 宗三左文字的手探上腰间的本体,本欲直接站起,却又停下,低头间,怀里的小夜左文字似有所感地睁眼抬眸。 湖蓝色的双眸皆荡起波澜,不知不觉间的深邃,含着万般的怒火。 相视片刻,他们异口同声:“复仇女神。” 声音低沉,没有半分的感情蕴含其中。 慢慢地起身,如今却倒是不紧不慢。 他们深知,身为神明的审神者是不会堕落地狱之中接受惩罚,那么…… 本体“叮”地半出鞘,露出的刀刃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淡淡的银光。 虽然身为高天原的神明之一,但是他们乃是刀剑付丧神,在神明之中的地位并不高,本体也并不是跟随他们进入高天原,而是被尘世之人所收藏展出,如今手上所持的本体也不过是灵魂的投影罢了。 他们虽然地位低微,但是也拥有一定的人脉,其中,宗三和小夜的兄长——江雪左文字的人脉便是较广的一位。 这也令他们在高天原的行事越发的便捷,然而,真的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却也是有几分苦手。 轻叹了一声,宗三和小夜却并不打算放弃。 复仇女神的确是可以被“自己”杀死,她亲手用江雪手刃了自己,真真切切地逝去。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的生命就此停止,这个世界只要有仇恨,便是她诞生与成长的养料。 纵使是小夜左文字,也是因为复仇方才出名。 这也便是他们所可以争取的事情了,身为兄长的弟弟,他们的灵魂减半,力量也随之被封印,在兄长遇难时无能为力,那么便在之后补救吧…… 兄长不会就此逝去,因为他是神明,是付丧神。 宗三和小夜甩袖而去,选择去寻找可以帮助他们的人——世界意识源真月。 源真月身为世界意识,自是可以处理这个世界中的神明,甚至可以让其真正的毁灭。 但是,想让复仇女神就此消失,源真月也是不会同意的。 人类拥有太多的负面情绪,那仇恨无论是到达怎样的时代,仍旧会存在于世间,她是不会抹灭的,若是将复仇女神除去,便是将这个世界中仇恨这个情绪彻底磨灭,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宗三和小夜不会选择祈求源真月将复仇女神消灭,但是他们可以选择让复仇女神的灵魂接受来自地狱的永生惩罚。 是的,灵魂。 每一代的复仇女神其实都是不一样的,他们所知晓的、害了兄长的那位复仇女神已经逝去,但是她的灵魂并未完全的消散,而新的从仇恨的情绪中诞生的复仇女神则是全新的一个灵魂,二者是不会相同的。 他们要做的便是赶在新任复仇女神诞生之前,将那个灵魂捕捉,并且投向地狱。 这样的事情,想来源真月是不会拒绝他们的。 一切就如宗三和小夜所料一般进展着…… 源真月轻轻地把茶杯放下,白瓷的杯底与红色的茶盘所轻碰,发出一声灵响,她抬眸看向眼前保持了半刻时间土下座的左文字家中的两个弟弟,终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起来吧。”她如此说道,声音轻灵,“你们这又是何必呢?” 宗三左文字与小夜左文字直起身,认真地看向源真月。 他们的想法没有丝毫的动摇,仍旧用那般恳切而期待的目光看着她,宗三和小夜知晓,源真月会应下,不为了其他,只为了兄长。 但是源真月始终没有再开口,宗三只能低声道:“大人,当年您准许了我们追随兄长而去,如今兄长遇难,然我们无能,未能帮兄长报仇,只能再次来请求您相助。” 源真月沉默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宗三微张嘴,又继续说道:“兄长本就是我们本丸的刀剑,是您所拥有的刀剑付丧神,这一点未曾因为兄长去往任何的本丸而改变过……” 源真月浅浅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是的,那又如何?他如今仍旧是我的刀剑不是吗?所属权未曾改变,又有何须在意的呢?” 宗三左文字轻咬下唇,思索着要如何说服眼前的人。 小夜左文字认真地看向源真月,掩去眼中的复杂情绪,说道:“复仇女神曾经在兄长的灵魂中刻下了神器的契约,这是在顶撞您身为‘所有者’的身份,乃是大罪。” 有些惊讶地睁大了几分双眸,源真月未曾想过小夜左文字会道出这般的话,她发出了笑声,似乎非常欢喜。 半响过后,收了笑意,她抿直薄唇,道:“这倒也是,我的东西怎可让人染指呢?” 她轻轻地挥起长袖,空中卷起一道骤风,手指凭空一划,破了那虚空,任骤风袭入时空缝隙之中。 “放心,我会将那灵魂捉回,交由鬼灯投入阿鼻地狱好了。”源真月摆摆手,表示这都不是问题。 见宗三和小夜似乎还有些懵,她又补充了一句,“没事的,就算她罪不至于下阿鼻地狱,我也会让她成功地进去的,嘛,偶尔使用私权也是可以的,鬼灯不会说什么的。” 宗三和小夜微眯眼:那是他不敢说什么吧?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源真月愿意出手这边足够了。 他们弯腰道谢,“多谢大人的相助,大人的慷慨与善心必将铭记于心。” 源真月挥挥手免了他们的礼,她的眼神有些漂移,敛眸时,眼中闪过一道流光。 “你们去陪江雪好了,要是被江雪正宗他们知道江雪出了这么多事那就不好了,他们可是支柱之一啊。” 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有些茫然,不太懂源真月所说的话,难道是示意我们再度分裂灵魂下世去寻兄长? 不待他们再说什么,眼前便是一片模糊,下意识地闭眼。 恍惚之间,四周便换了一个模样。 只见眼前那米色系的青年对他们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请问是宗三君与小夜君吗?” 第67章 “……我是宗三左文字。您也,想让王者的象征来服侍吗……?” 夏目贵志此时正手持一个加州清光友情提供的柿子, 小心翼翼地和小夜左文字说话, 成功地把小夜左文字的好感度刷了上去,便听闻了这么一道声音。 条件反射地抬眸, 只见一名粉色系的男子端站于刀炉旁,他身着少见的粉色海青,袈裟披肩, 更多了几分佛意,那长长的粉发被随意地斜斜束起,垂至胸前, 斜刘海淡淡地将他的蓝眸掩去, 只余绿眸显露于外面, 那异瞳中闪烁着几分惊讶,倒是没有前辈们所说的那种悲伤之感。 清楚地感知到了来自宗三左文字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喜悦之情, 夏目贵志默默把心里记下的“左文字悲伤”后面画上一个巨大的问号, 目前看来,好像只有江雪是符合这一条的啊。 他这么想着, 对宗三左文字温柔地一笑, “我是枣,现任的审神者,刚刚上任近一个月, 请多指教。” 相视而笑,同时弯腰鞠躬问好,这大概便是一种默契了吧? 夏目贵志未曾忽视那几近于没有的联系, 在他与宗三和小夜之间其实没有太多的链接的痕迹,虽然他们明明就是自己所锻造出来的,但是宗三和小夜并不是自己的刀剑。 对灵力掌握熟练的夏目贵志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纵然那刀帐中宗三和小夜的名字已然亮起。 其实这个情况,在江雪左文字的身上他也有所发现。 无法忽略当时自己将灵力注入到刀帐里面的时候,传输给江雪左文字的灵力是多么的单薄而稀少,只是单纯地可以让他回到本丸,却无法完全地补充他身上的灵力。 因为知晓这个,所以在当时救助江雪的时候,夏目贵志更是有几分震惊,自己传送过去的灵力如此稀少,但是江雪的体内却有充沛的灵力,这不得不让他产生了更大的疑惑。 他曾经选择去询问时之政府,但是他们都是避而不谈。 直至这几天,他终于可以联系到自家失踪已久的小姑姑宫本慧子的时候,方才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答案——江雪左文字不是这个本丸的刀剑付丧神。 并非是这个本丸的刀剑付丧神又怎么会出现在刀帐上呢? 但是这一切就是这么发生了,夏目贵志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一番事。 夏目贵志并不是没有想过去询问那些审神者前辈们,但是,这样的事情若是特殊情况,连时之政府都不愿多说的情况,又怎么可以这样随便地告知他人呢?如果出了差错,那不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而且,当时很明显地感觉得出来,时之政府对这个本丸看重的主要原因其实并不是宫本慧子曾经担任这个本丸的审神者,而是江雪左文字! 因而,夏目贵志不过是想想罢了,并未真的付诸行动。 其实时之政府也是感觉很委屈的:三个神明跑下凡,你让我怎么说? 宗三左文字浅浅地勾起嘴角,那目光扫过房中,没有看到想看见的人,有些失望地敛眸,对小夜左文字招招手,“小夜,你也来了啊,不知兄长是否也到达了此处呢……” 小夜左文字见他叫自己,便从夏目贵志的身边跑向宗三左文字,扑入他的怀里,乖巧地叫道:“兄长。” 将小夜搂进自己的怀里,宗三对着夏目贵志微点头,“您好,审神者大人,以后便请多多指教了。” 他的长袖抬起,半掩去脸,长长的刘海悄然滑落,掩去他眸中闪过的复杂神色。 就刚刚自己降临之时所感知到的,这个本丸果然就如自己那半个灵魂所带回的消息一般,真的暗堕了,气息暗沉而灰色,但是却因为眼前的审神者出现了生机。 将暗堕的事情抛至脑后,宗三左文字并不在乎这些对他而言属于不重要行列的事情,他的想法一转,走向了另一个问题上。 宗三并未想到自己会以真身下世,若是这般,想来兄长也是会认出我和小夜吧? 啊不,兄长大抵是认不出来的。 轻轻地笑了一声,宗三左文字觉得如此这般的情形倒也是有趣。 江雪左文字的记忆仍旧缺失,复仇女神所带来的影响实在是有些大了。 兄长对于自己为何会到达本丸,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存在至今未有所意识,但是却非常自然地顺着自己的直觉而去行事。 若是分灵,狡猾如宫本慧子不会向兄长提出请求,恶毒如复仇女神才不会对兄长下手,高傲如江雪正宗根本不会去理会兄长,风雅如安倍晴明也不会选择指点迷津,悲伤如我们更不会去在复仇女神所做的事情……而兄长更不会想到要去寻找江雪正宗和安倍晴明。 这便是身为真身·本体与分灵的差异了。 可以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兄长其实是江雪左文字本灵的事实上,只不过……兄长他并没有这样的自觉呢! 这是如何有趣而可爱的情况啊,让宗三不禁产生了一种再度与兄长培养感情的想法。 兄长失了记忆,自是无法完全分辨出分灵与本灵的区别,大抵会将我们视为新的分灵,而这将会是一个非常有趣的通关游戏呢! 与源真月这般调皮捣鬼之人相处久了,就连宗三和小夜都出现了这样的性格上的转变。 更何况天界的生活如此无趣,而在源真月的本丸里呆着,也实是无聊,自是会寻些乐趣来做的。 宗三左文字在心中盘算着,将每一个细节都打算好,然后牵起小夜左文字的手。 双眸对视,小夜身为宗三的弟弟又怎会不知晓自家哥哥脑中所思所想,自是非常迅速地明晓了他的意思,却并不打算阻止。 让兄长感受一些我们对他绝对的浓厚感情吧! 小夜左文字暗摸摸地握拳,认真程度不亚于他说“复仇”的时候的状况。 夏目贵志并不晓得他们两兄弟之间在那一刹那时间内所想到的计划,仍旧笑盈盈地问道: “现在这个时间,刚刚好可以去吃早餐,要一起吗?正好可以把你们介绍给大家。” 小夜左文字昂起头看着夏目,扑朔着他的蓝眸,咦?这个人已经这么快就融入本丸了吗?大家都接受他的存在了? 刚刚与夏目相处了许久时光的小夜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夏目的那种温柔,想起这一点,再想想自己手心里的柿子,他沉默了片刻,认真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好。” 夏目贵志被小夜左文字萌的不行,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却被他躲开,没有在意这样的事情,他浅浅地一笑,“那便一起走吧?” 宗三左文字的脚微微移动,又默默地收了回来,差点忘记了,自己现在扮演的是刚刚诞生的刀剑付丧神,并不认识这个本丸的情况。 他咳嗽了几声,看起来有几分病弱的模样,轻声道:“那就拜托主上了。” 夏目贵志点点头,“跟我来吧。” 他心里想着到时候江雪左文字看到宗三和小夜的时候会有多开心,夏目期待地抬脚,领着他们往用餐区走去。 山坡上的万年樱仍旧盛开得娇艳,洒落的花瓣遍布整个本丸,与樱吹雪的樱瓣交杂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空旷的庭院中一片嘈杂,即将出阵的藤四郎一家正愉快地打闹着,游廊之上,巨大的铃铛伴着那红绳未曾因为风而动摇半分,清风拂过房檐,挂满屋檐的铃铛发出轻灵的响声。 游廊蜿蜒曲折,身侧和室都紧闭着房门,仅有的几个大开的房间乃是日常的休闲区。 夏目贵志带着他们路过了无数的场所,身边跟随的加州清光低声为宗三和小夜介绍着本丸的情况,最终步伐停下,眼前一个巨大的房屋吸引了宗三和小夜的注意力。 回首轻笑,夏目贵志伸出手,道:“这便是用餐区了,以后的早中晚的用餐都在此处。”说着,他伸出手,一把拉开了和门,“走吧,我们进去吃饭。” 随手一揽,将从餐桌边跑过来的猫咪老师抱入怀中,笑容不变。 因为早上起床没看到夏目贵志而产生了担心、现在看他安全无恙,猫咪老师松了一口气后又生起了恼怒情绪,一跃而起,忽视掉对方自然地抱住自己的动作,挥舞着小短爪,拍打着他的脑袋。 “玩”了好一会儿,猫咪老师总算是歇了拍他头的心思,胖乎乎的身子一转,看向了站在夏目贵志身后的两人,“这便是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 夏目贵志颔首,“是的,”随后对宗三和小夜介绍道,“这位是猫咪老师,是我重要的同伴。” 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接受良好地与猫咪老师打了一声招呼,猫咪老师挥挥手算是完成了彼此的认识。 伴着他们步入餐厅,一声声惊呼瞬间响起: “宗三!小夜!” 第68章 江雪左文字虽然知晓夏目贵志真的会按照他所说的那样去做,但是从未想过, 与弟弟们相遇的时间会来得如此之早, 甚至早到他当时近乎要破了原本淡漠清冷的外壳。 但这只是近乎罢了,他还是很好地冷静了下来, 并且送给他们一个淡漠的眼神。 而在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看来,便是—— 坐在餐桌旁的江雪左文字因为有人进入了餐厅而停住自己饮食的动作,手中的筷子只是虚夹着寿司没有动弹, 却也没有抬眸看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直至其他人惊呼了一声“宗三!小夜!”,他们这位清冷的兄长方才微微地抬了一下眸,赏赐一般地投过来一个眼神, 仍旧是满满的冷漠, 没有欣喜, 也没有任何的触动一般,随后便再度低头, 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宗三和小夜:虽然早有预料, 但是真的这样子莫名感觉自己的心上中了一箭啊啊啊! 江雪:啧,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要崩掉的表情, 吃饭吃饭,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可惜江雪左文字并无法就这样安静地用餐了,宗三和小夜与围过来的众人打了招呼,便在他们理解的目光注视下一步步地走向一直埋头吃饭的江雪。 “兄长。”小夜左文字凑到江雪左文字的身边, 轻轻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揪住江雪的衣角,软软地叫道。 江雪左文字手上的动作一顿, 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与小夜说些什么,宗三左文字便也凑了过来。 只见宗三左文字缓缓地坐到了江雪左文字的身边,对他露出了一个与本身“忧郁美人”完全不符合的明媚笑容。 他微微抬袖,半掩脸,长袖后的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挑,那笑容真切地深入了他的眼底,异瞳散去原本的悲伤,满是欢喜。 就连他的声音也带上了喜意,“没想到兄长已经到来这个本丸呢,我原本以为,主上会把我们锻造出来,大概就是刚刚上任的审神者,不会有什么刀剑付丧神陪伴在一边呢……” 他的双眸眼角微微上挑,浅浅地扫过仍旧在用餐的众人,轻笑了一声,“原来这里有这么多的刀剑了呢……” 随着这句话的话音落下,他的神色悄然变化,语气中也染上了淡淡的忧虑,“可是,既然是如此成熟的本丸,又怎么可能没有我和小夜呢?” 江雪左文字轻轻地把筷子放下,合手道了一声佛语,方才自然地抬袖揉了揉身边一直揪着他的衣角不放的小夜左文字的头,随后把目光投向宗三左文字。 他怎会不知道呢?自己这个一直以来都无比敏感而又悲伤的弟弟,从来都是对四周抱着疑心的啊…… 并未忽视掉对方语气中的疑惑与悲伤,江雪也没有忽视掉对方对自己的信任。 纵使是刚刚进入了这个本丸,第一次看到自己,也会下意识地相信自己吗? 可是——我不值得你们信任啊。 江雪左文字微敛眸,低声道:“你们便住在我们的院子里吧。” 没有回答他们的疑惑,只是简单地道了一句话,却也是既定的事实,身为左文字一家的他们,又怎么会住在其他的地方呢? “和兄长一起吗?”宗三和小夜明显因为江雪这一句话而喜悦,露出了有些惊喜的表情。 江雪左文字浅浅地点头,便拿着餐具往放置他们的地方,而身后弟弟们紧紧地跟随着。 莫不是雏鸟效应? 江雪左文字下意识地脑中蹦出了这一句疑问的话,随后他微偏头,用不容许反驳的语气说道:“离我远一点。” “诶?为什么呢,兄长?”宗三左文字因为惊讶地略微睁大了自己的眼睛,似乎因为江雪这句话而联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地方,“是之前的我们对兄长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不等江雪左文字反驳,他又自顾自地推理了下去,“也是了,这么成熟的本丸以前肯定是有我和小夜的,毕竟我们这么容易掉落,但是我们却是今天被主上锻造了出来,那么上一任的我们大概是断刃了吧?” “为什么会断刃呢?是战场上断刃吗?可是兄长却说离远一点,是不喜欢我们的靠近吗?” 这么说着,宗三左文字露出了一个悲伤的表情,悠悠地一声轻叹,令人怜悯。 “果然是上一任的我们做了令兄长不喜的事情吧?所以,兄长才会这样子说,就算见到了我们,也没有任何欣喜的模样……” 他抬袖,双眸溢满悲伤与决然,眼角闪烁着泪光,“兄长已经不喜欢我们了吗?原来如此……” 宗三左文字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腰间,反手拔刀而出,毫不犹豫地塞进了有些目瞪口呆的江雪的手里,让刀刃指向自己的胸口,认真地说道,“既然我让兄长如此厌恶的话,那便用我的死亡来让兄长欣喜吧!”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宗三会突然蹦出这么多句话的江雪左文字实在是被震惊到了,以至于让现在身为“练度最低”的宗三都能把本体塞进自己的手里。 他慢慢地收回了自己那有些破裂的表情,又恢复了原本的淡然,张张嘴,正打算说什么,便听到小夜左文字那边也发出了响声。 只见小夜左文字在宗三左文字说道完那么多的话后,也跟着他反手拔刀而出,由于江雪的手中已经被塞了宗三的本体,更何况自己的本体还是一把短刀。 觉得自家兄长大概是用不惯这样的刀,小夜左文字非常“体贴”地自己持着本体,同样将刀刃指向了自己的胸口,见江雪把目光投过来的时候,他歪了一下头,认真地问道:“需要复仇吗?” 不,等等,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好像一刹那间就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奈的江雪左文字默默地拍掉了抓着自己的宗三的爪子,随后一个漂亮的刀花,将刀剑重新插入了宗三腰间的刀鞘之中。 抬手同样把小夜的本体送回了它原本的刀鞘之中,他轻轻地摸了摸小夜左文字的头,温柔地说道:“不需要这样做,小夜,你们没有做什么,但是跟在我身边,会遇到很多很多不好的事情。” 江雪左文字直起身,蓝眸中满满的都是认真,他保持着严肃的表情,语气仍旧是有些厌世,“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所以,不要再跟着我了,这是我身为兄长的要求,也是命令!”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理会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的反应,直接转身走人,余光扫到他们又跟了上来,补充了一句,“现在你们去吃饭,”沉默了片刻,又道,“这是命令!” 满意地看到他们停住脚步,江雪暗自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出了用餐区。 总感觉我新的弟弟们刚刚诞生就坏掉了……是本丸全面暗堕所导致的“感染”吗?要不要去找石切丸给他们净化一下?哦对了,石切丸已经暗堕了,净化大概是没有作用的,还不如说是黑化…… 啊啊啊,弟弟们的情况先放一边好了,总觉得要应对神经敏感的他们很麻烦啊,又不是之前的宗三和小夜,现在又是完全全新的模样,总感觉有种无力感,他们还喜欢跟着自己。 总而言之,还是赶紧离开好了,去出阵都比这样好啊!!! ——江雪对于弟弟们的逃避心理完全胜过了对战斗的厌恶心理。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达成了无数审神者想要达成的“让江雪不厌恶战斗而出阵”成就,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看着江雪那稍有些落荒而逃模样的离去背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兄长还是这么可爱呢。”宗三左文字寻了一个角落,与小夜左文字一起打了饭菜,压低了声音道。 小夜左文字似有所感地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虽然他最刚开始对于宗三兄长这个计划一点都不感冒,只是纯粹地配合,可是看江雪兄长这么大的反应,突然觉得其实也不错。 ↑果然他们就如江雪所说的一般坏掉了吧? “但是啊……想要这样就推开我们,怎么可能呢,那可是兄长啊,我们的兄长啊,怎么可以因为想要保护我们这样单薄的理由,便把我们推开呢?”宗三左文字囔囔道。 小夜左文字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把寿司塞进嘴里,咬了几下,吞咽下,方才认真地抬眸建议道:“兄长,石切丸的净化请务必考虑一下。” “小夜不可爱了呢,”宗三左文字轻笑了一声,“与其说我需要净化一下,不如说会同意我的计划的小夜也需要净化了呢。” 小夜左文字丝毫没有觉得自己中了一箭,而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点点头,“确实,我好像也需要。” 宗三左文字睁大了眼睛,随后笑出了声,“我收回刚刚说的那句话,小夜你还是那么可爱,”他抬手揉了揉小夜左文字的头。 随后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低声嘟囔了一声:“果然,半个灵魂的暗堕就算是已经把暗堕给清除了,还是有影响啊……” 第69章 沐浴着清晨的朝阳,江雪左文字如同往常一般在房中打理好事务, 将自己身上的衣物整理完毕, 他轻轻地从袖中拿出一条深蓝色的发绳,认真地坐在镜前将自己的长发束起, 并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今天要去进行内番,还是把头发束起来会比较方便。 确定一切都准备完毕,他方才抬脚拉开了已经关闭了很长时间的房门, 未来得及踏出一步,便秒速地将房门关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江雪左文字顿了顿, 再度打开了房门, 看着正跪坐在门外的两个弟弟, 有些苦恼。 啊,完全忘记昨天来了宗三和小夜, 而且是一个神经敏感的宗三左文字, 外带一个总是跟着宗三行动的小夜左文字,自己完全拿他们没辙。 想起昨晚自己出征归来后, 这两个弟弟究竟是怎么缠着自己坚持要和自己睡觉, 然后自己又是怎么费劲地半威胁半说服了他们,终于让他们到隔壁去睡觉。 江雪左文字苦恼着,额角微微绷起了几道青筋, 又归于平静。 他看似淡定地就直接在门口处端坐,轻声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就算不是那两位弟弟,但, 总归还是自己的弟弟,江雪仍旧舍不下心去硬声面对他们。 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异口同声地说道:“兄长,早安。” 随后在江雪左文字问他们的目的的时候,他们同时从自己的身后把一个餐盘推了出来,里面赫然是三人份的早餐。 小夜左文字有些期待地抬头,眼中似乎染上了水雾,有些朦胧,他乖巧地叫道,“兄长,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宗三左文字也浅浅地一笑,妩媚动人,“兄长,就陪我们吃一下早餐吧,我们可是很想要和兄长多相处一下的。” 不待江雪左文字回答,他又自己顾自地说了下去,“想来兄长如果去了用餐区,怕又是和昨日那般,选择忽视我们,然后以出阵之类的说法来直接赶我们走吧?” 他敛眸低头,粉发浅浅地扫过脸颊,露出纤细的脖颈,似乎无比的脆弱与悲伤。 江雪左文字就像是被宗三的模样蛊惑了一般,下意识地就答道:“不会的。” 在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他便马上收了嘴。 糟了!他看到宗三和小夜露出一个欣喜与期待夹揉的表情,瞬间意识到自己今天大概是逃不掉了。 ——这哪是给我找了两个纯真的弟弟? ——分明就是两尊随时坑我的黑化弟好吗?! 江雪左文字嘴角一抽,看着两个连与自己吃饭都要用这样的形式来争取的弟弟,突然感到了一阵心酸,也有些无奈。 他微微地向旁边移动了一下,轻轻地叹了一声,“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 宗三左文字表示自己此时此刻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家兄长的想法。 无论是因为我们的坚持而悲伤,还是兄长为了我们的关系而悲伤,反正在现在,这个问题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兄长他让开了。 他往旁边让出了一些位置!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自己可以得寸进尺,咳……不是,可以趁机进去了。 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交流了一个眼神,飞速地端起餐盘就直接往房中走,当然,餐盘依旧端地稳当。 这可是早餐!自己成功走入兄长的房间的重要道具! 更何况,自己饿肚子没什么,如果让兄长饿肚子就不好了。 宗三左文字有些欣喜地扫视了一番江雪左文字的房间,与那记忆中的房间两相对比,嗯,没有什么差别,是自己和小夜亲手布置出来的模样。 他抬手捉住正起身打算直接走去把桌子找出来的小夜左文字,对他和善地笑了笑。 开什么玩笑,我们现在的设定可是:刚刚锻造出来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左文字弟弟们。 怎么可能会知道兄长房中的桌子究竟放在那里!这不是妥妥地差点暴露的状况吗? 连忙用眼神提醒了小夜左文字,见他乖巧地重新坐了回去,松了一口气,宗三左文字方才把目光投向了江雪左文字那边,希望兄长没有注意到刚刚的不太对的情况。 结果一看,江雪在发呆! 哦,那就不用担心了。 宗三左文字每一次都能从江雪左文字那张清冷淡漠的脸上发现自家兄长的各种情绪,这次自然也是不例外的,确定兄长是在发呆,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这边的情况。 他笑了笑,“兄长,请问桌子在哪里呢?” 正如宗三左文字所判断的那般正在发呆的江雪左文字被他一叫,成功地回神,扑朔着蓝眸,眼中透出一抹疑惑,随后抬手指向了一个方向,“那边,你不记得了吗?” “谢谢兄长。” 在江雪指了方向的时候,宗三便开口道谢,自然地抬脚往那边走,没想到江雪的后面还补了这一句话。 你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吗? 这不是妥妥的即将掉马甲的节奏吗?! 宗三左文字受到了惊吓,虽然脚下的动作未有改变,但还是细微地停顿了那么半秒,他挂着微笑,抱起桌子,转身对江雪左文字疑惑地歪头,“嗯?兄长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兄长要坐我身边吃饭吗?其实我想尝试一下被兄长喂的感觉呢……” 宗三左文字若无其事地在房间中央放下了桌子,然后露出了有些期待和憧憬的表情,“之前看到一期君就这样在喂食他的弟弟们呢,我也有些期待……” 随后他轻轻地扫了一下江雪左文字,失落地低下头,“不过,兄长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江雪左文字盯着他看了几秒,觉得自己刚刚简直魔怔了,下意识把这个宗三左文字当成原本那个纯真可爱的弟弟了,这个可是黑化大魔王级别的啊! 别问我黑化大魔王级别是怎么来的,这可是鹤丸国永昨天告诉我的! 还记得昨天出征的时候,鹤丸国永在自己耳边叫着: “你新诞生的弟弟们太腹黑了吧!简直是黑化大魔王!我昨天刚刚洗好的衣服全都变成黑色了,这样就不是白鹤了,是黑鹤!谁要当黑鹤啊啊啊!” 虽然对他会变成黑鹤还是白鹤一点都不感兴趣,但是自家弟弟会把鹤丸国永的白衣全都变成黑的,这可真是让人有些惊讶。 毕竟他们刚刚诞生可不像是会认识鹤丸国永的模样,更何况还做出了这种级别的“恶作剧”。 江雪左文字认真而严肃地拒绝了投喂的请求,随后把宗三和小夜安排在了一边,自己则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他在食用早餐前突然一个抬头,打了对面两人一个措手不及:“你们染黑鹤丸国永的衣服的颜料从哪里来的?” 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被他这么一吓,就忘记要伪装一下什么,小夜当即非常“下意识”地说出了一个名字:“三日月宗近。” “哦。”江雪左文字低下头,没有再问什么,他在胸口前合手道了一声佛语,开动了。 而他对面的宗三和小夜陷入了无限的担忧之中,江雪左文字刚刚突然问了这一句话,令他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就说出了“幕后真凶”,还很顺手地直接揭露出鹤丸国永衣物变黑事件是他们做的这件事实。 虽然知晓兄长不会因为这个而说些什么,但是他们还是止不住地担忧。 兄长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是鹤丸国永说了什么吗? 早就看那只白鹤不顺眼了,经常在兄长的面前说三道四,之前还想要坑兄长好多次,教训他一下也不足为过。 更何况,之前自己可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那只白鹤什么都知道! 谁才是兄长的弟弟?我才是好吗?为啥他知道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啊,好气! 千错万错都不是兄长的错,那就是白鹤的错! 而且,兄长怎么会知晓这件事情,鹤丸国永的衣服被我们染黑的事情应该没有传到左文字的庭院啊,兄长就出征了一趟,随后便一直宅在房里了。 难道鹤丸国永还是和兄长一起出征的?! 那也就是说鹤丸国永那时候就知道是我们染黑了他的衣服? 谁告诉他的?我们明明做的非常隐秘的! 而且身为刚刚诞生的刀剑付丧神,自然是“不知道本丸的具体情况”,更别提知晓鹤丸国永的衣服会收在哪里。 按照理论来说,他们应该都不会把怀疑的目光投向我们啊!更何况我们除了偷偷去干了这件事情,就没出过门,干这件事情的时候,走得还是偏路,根本没遇到其他人,怎么会知道的呢? 这不科学! ——坑队友的三日月宗近暗藏声与名,笑笑不说话。 第70章 宗三左文字的脑中究竟转了多少个弯,江雪左文字并不清楚, 他慢慢地把自己的早餐食用完毕, 轻轻合手道上一句感谢,便起身正欲出门。 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条件反射地抬头, “兄长?” 江雪看了一下露出了疑惑表情的他们,轻轻地叹了一声,“纵使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 你们也不可因此而作乱。” 言下之意,去道歉,做个乖孩子。 其实他并没有像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想的那般, 仿佛是知晓了他们的伪装。 江雪在知晓了颜料是由三日月宗近提供后, 他便选择了忽视, 以三日月殿下的心性,想来也是鹤丸国永哪里惹到他了吧?自家弟弟也不过是不小心就被他拿去使了。 再者, 鹤丸国永都因为暗堕变成黑鹤了好吗?衣服再怎么洗白, 穿上去照样变黑,有什么区别?难道是看着白衣服觉得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根本没有怀疑宗三和小夜的心性, 江雪左文字以他绝对相信弟弟的弟控属性, 直接下了定论: 千错万错都不是弟弟的错,一定是别人的错。 这般看来,他们也不愧为兄弟, 连思想都差不多。 宗三左文字轻轻地把自己的一缕粉发捋至耳后,微含歉意地低头,“抱歉, 兄长,让你担心了。” 江雪左文字摇摇头,“知道便好。” 弟弟们还要在本丸里面呆下去,不可以和大家起了矛盾才好。 他将长袖拢起,露出白皙的手腕,翻手将刀架上的本体置于腰间,抬脚就打算出门。 宗三和小夜这才注意到自家兄长的身上穿的衣着出现了略微的不同,仍旧是一身出阵服,他的手上仍旧持着挂珠,腰间悬挂的本体略微倾斜,却出乎意料的有一串佛珠缠绕在刀鞘之上,在那串佛珠中最大的佛珠下悬挂着一个琥珀挂件,悬着一枚玉佩,那玉佩上雕刻着刀纹,精致小巧。 这样的刀剑装扮,总让人不自觉地想起另一振佛刀——数珠丸恒次。 小夜左文字眨了眨眼睛,低声问道:“兄长的佛珠?” “嗯?”江雪微微低头,见他们的目光都停在了自己腰间的本体上,他淡淡地说道,“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礼尚往来?和数珠丸殿下礼尚往来吗?什么时候兄长和数珠丸殿下关系这么好了? 他们的脑中蹦出了三连问,又得不出结论。 果然还是离去了一段时间,与兄长有了几分疏远了啊…… 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心中同时升起了几分感慨,不由地有些悲伤。 江雪左文字怎会看不出他们的所思所想,低声道上一句:“不过是佛道间的讨论罢了,无须多想。” 随后他便头也不回地直接捧着自己那一份餐具出了门,倒也没有再理会自己身后因为这句话眼睛再度亮起的弟弟们。 将用过的餐具放入了收整的餐车之中,江雪左文字与约好的数珠丸恒次一同走向了茶室。 内番什么的并不急,可以在论道之后再进行。 米色为主的茶室大开着房门,靠近游廊处的风铃随风而动,叮当作响。 那矮桌摆放于中央位置,一条白色的布条在中间穿过深褐色的矮桌,桌子的两侧,两个透明的茶杯置于白色的瓷盘之中,几个黑色的点心盘在白布条的附近摆放着,每个点心盘上都放着几块甜美的糕点。 两个玉瓷制的筷托上,木筷端正地摆放,一切端庄雅致,细致地注意到了每一次的细节。 江雪左文字与数珠丸恒次相对而坐,保持着端庄挺拔的坐姿,同时捧起茶杯,矜持地抿上一口茶。 数珠丸恒次的心性一直以来都是非常坚定,纵然因为先前的记忆封闭之类的问题而出现了暗堕的先兆,但也不过是浅薄的一缕罢了,只是身为佛刀的他,在本丸陷入暗堕的那一刻与其他佛刀一般受到了最大程度的侵染,终也是抵不过那暗堕的力量,直接走向了深层度的暗堕。 但是他的心神仍旧非常清澈坚定,没有半分的影响,这也导致了他外表上近乎与原本没有太大的差别。 数珠丸如今也因为暗堕的缘故,出现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模样,虽是不知为何没有如同他人那般的骨刺亦或骨尾,但是他的衣着却也开始往暗色发展,就连那一直都披肩也化为了深色,不见原本的洁白。 江雪左文字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数珠丸一番,随后便将目光收了回来,这位友人虽然暗堕,但是并未出现什么太大的变化,这便是足以令人欢喜的事情。 与此同时,数珠丸恒次也在端详着江雪左文字,自己身为佛刀与太郎太刀他们一样都飞速地陷入了暗堕,这大抵同样身为更为“纯净”的刀剑付丧神的缘故,但是眼前的江雪左文字并未受到任何的影响,一点暗堕的情况都没有出现。 知晓这个情况太过特殊,但是数珠丸并不是非常的在意,反正时之政府发现了这样的情况,也没有说什么,那就更是无所谓了。 只要知晓眼前的江雪君仍旧是我所熟悉的那位便好了,其它的都不是重点。 江雪左文字与数珠丸恒次简单地借着喝茶的时间打量了一番对方,随后都没有直接地开始讨论佛道,而是先谈些零碎的小事情。 “宗三君与小夜君的到来,想来也是一件幸事了。” 数珠丸恒次最先开口,他仍旧闭着双眸,手上挂着一串佛珠,轻轻地捻动佛珠,他轻笑了一声,满是祝福的意思。 江雪左文字有些苦恼地皱起了自己的眉头,又抹平,恢复了原本的清冷,“他们的到来自是幸事。” 数珠丸恒次没有错过江雪刚刚露出的有些不太对的表情,他思考了一下,轻声问道:“有何困恼吗?” 江雪左文字轻叹了一声,“我身为他们的兄长,却也是连他们的心思也无法完全看透了,这世界真当是越发的悲伤了……” “这世界充满了痛苦。缓解痛苦之法即是信仰,亦是僧人的职责,”数珠丸恒次轻声说道,“身为刚刚到达本丸的刀剑,他们想来也是充满了迷惑,江雪君身为他们的兄长,自当会成为他们前行的指引明灯。” “僧人的职责吗?”江雪左文字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却也不知何时他们竟是与鹤丸殿下结了怨,以至于如此捉弄他。” 他的眼帘颤了颤,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无奈与悲伤,“本该无事,又何必行事?终究是我的错,未能引导他们。” 数珠丸恒次微微地睁眼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合上了双眸,颔首道:“南无妙法莲华经。” “自当如此,”他浅浅地选择了转移话题,不再在这个地方上纠结下去,“好似眨眼间,数十年却已然过去。” “这时间确实是流水般逝去……”江雪左文字应下他的话,顺着他的意思开始了一番思想上的交锋。 而在偷摸摸地跟上来的宗三和小夜看起来,就是江雪和数珠丸相谈甚欢的模样了。 虽然心里吃醋于兄长居然没有选择来陪伴刚刚到达本丸的自己,但是他们还是知晓要让兄长有一定的“外交”的,毕竟不能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一直缠着兄长不放手,那样子会被嘲笑的,兄长也会不开心的! 他们悄悄地跑掉,没有留下一丝他们来过的痕迹,为此甚至用上了自己的神力抹除一切痕迹,也真当是奢侈了。 慢悠悠地在庭院中转悠着,一切都那么的熟悉,却又有了几分陌生,毕竟只是放了半个灵魂下来,和自己直接下世还是有些不同的。 昨日只顾着去折腾一下鹤丸国永还有缠着江雪左文字,他们倒是忘了要在自己之后生活的庭院中多走几圈适应一下新环境。 这里虽然没有高天原的富饶与干净,但是也别有一番滋味。 至少,在这个庭院中的每一物他们都能说道上几分,就如那院中的梅树,是去年的冬日兄长带着小夜一起种下的树苗,还有那柿子树,是兄长上一次逝去之前的新年一同种下,如今倒也是繁枝叶茂了,更有那游廊上放置的几盆盆栽,还是他们那时候硬拉着兄长去了万屋买回来的…… 宗三左文字看着这些东西,心上的郁色散去了几分,牵起小夜的手,走向了庭院一个并不是非常起眼的角落。 这里是之前江雪左文字种下柿子树种子的地方,如今那柿子树早已长大,结出了一颗颗饱满的果实,却也是他前不久遭了难的地方。 小夜左文字眼巴巴地看着树枝上高挂的柿子,有些想流口水的感觉,侦查值极高的他在那枝叶间发现了两抹亮色,拉扯了一下宗三的袖子,指给他看。 那树叶实在是有些茂密,从下方看去,宗三左文字并无法完全地判断出那是何物,他抬手探向那里,将两个绑在了树枝上的物品取了下来。 赫然是两个袋子,一个粉色,一个蓝色。 宗三将蓝色的袋子交给了小夜,自己持着粉色的袋子,相视一眼,一同打开,不经意间泪水涌上眼眸,染出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抬袖将眼角的泪花抹去。 他轻轻地把袋中那个熟悉的御守拿出,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番,正是之前兄长为他们制作的御守,只不过还未来得及亲手交予自己便遇上了那般的事情。 原本染上的血色早已不见,想来是兄长进行了一定的清洗,宗三左文字将它握紧在手心中,随后认真地把它放进了自己的怀里,贴近于胸口,一阵阵暖意由心溢出。 注意到袋中还有其他的东西,他便一并取了出来,竟是不知何时被兄长藏起的自己的一缕发丝,还有一张白纸。 宗三左文字将白纸翻了过来,只见上面是兄长那端正的字迹: ——愿吾弟永世平安。 第71章 宗三左文字还记得这个御守自己初次见到的模样,不过是近一个月前自己的半个灵魂所带回的记忆, 却是如此深刻的印在了自己的脑海深处。 粉色的御守, 由兄长用一针一线亲手绣制而成。 向来知晓兄长的手工技术高超,却从未想过身为本灵的他会选择为“分灵”的他们亲手制作御守。 这个御守一如自己之前所拿到的一般, 却拥有了更大的意义。 虽是如此说道,但是他却无法将它带回去,甚至于自己逝去的时候, 都无法保住对方洁净,染上了血的御守,沐浴在血色之中, 无法抹去那残留的痕迹。 纵使全身被黑气笼罩, 纵使仇怨将自己的双眸所掩蔽, 但是宗三始终紧紧地握住那枚御守,就仿佛这样, 就像握住兄长的手一样。 贪恋着上面还残留的兄长的温度, 甚至希望它是一尘不染的,就如他们的兄长一般干干净净。 可那血迹完全难以逝去, 就连自己身上的黑气都要染到其上。 不舍地松手, 只能选择放下。 再多的不舍,再多的喜爱,在这件兄长亲手制作的物品面前, 都不足为提。 自我毁灭吧,让我的黑气远离他,让我的死亡不会影响到它的存亡, 让我的悲伤都不被它所知晓……这样子,就像是兄长也不知晓我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一般。 跃入解刀池前,亲手将它托付给三日月宗近,宗三左文字露出的一抹微笑,带着释然,却又被那黑气掩盖。 火焰燃上自己的身上,不过是净化与分解,又有何惧? 那枚御守的最终意义,对于他们不过仅仅只是一个罢了——它是兄长亲手制作给我们的。 为此,他们也不愿它被毁灭。 现在,宗三左文字将这枚御守再度放入自己的手心之中,往事涌上心头时,一如当初,他再度露出了一抹笑容。 同样的释然,却不再是当时的释然。 过往的悲伤,仇恨,痛苦,全都消散烟云,留下的仅是重逢的喜悦,侵染他的心头,让他再无顾虑地将它紧紧地握住,不用再担心会有任何的影响。 宗三左文字看着那张写着来自兄长的祝福的白纸,将它轻轻地折叠起来,收入到自己的怀里,转头看向身旁同样愣住的小夜左文字,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低声叫道:“小夜?” 小夜左文字低着头,一直都盯着那白纸上的字,双手却是颤抖着,他的声音压低,含着泣声,抬眸间,似有水珠在眼中打转,一眨眼却又什么也没有一般,他的表情认真严肃,似乎在讨论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复仇吗?”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无厘头,可是宗三清楚地听出了小夜言下之意,不由得会心一笑,他轻轻地把飘落到小夜头上的树叶捻起,随手抛在一边,“与兄长一起开心吗?” 小夜左文字认真地点头,“开心。” 虽然脸上没有显露出半分的喜意,但是他的眼底却洋溢着欢喜,浅浅地泛起波澜,让他原本有些深沉的蓝眸起了几分生气。 宗三左文字收起了自己的笑容,他微微抬起头,那阳光透过枝叶在他的脸上打下光影,粉发斜过鼻梁,隐去了他半张面容,只余绿眸在那光芒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他伸出了一只手,牵起小夜的手,抬手为他摘下了几颗柿子,弯腰放入小夜的怀里,“那便足够了,去找兄长一起吃柿子吧。” 小夜左文字的眼睛一亮,用更响亮的声音应道:“好!” 看着向来乖巧可爱的小夜左文字,宗三松开了自己的手,任小夜先跑向屋子那边,他则顺手在那白纸之后书写上几个字,小心地放入袋子,抬手重新把自己的袋子绑上了树枝。 粉色的袋子迎风摇晃,宗三左文字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抹浅笑,方才转身跟上跑在前方的小夜左文字的步伐。 大抵便是传说中的喜事从不独自降临吧? 好不容易可以亲身下凡与兄长相处,宗三左文字与小夜左文字一点也不想要和眼前的人分自家兄长,或者说,一点也不希望对方会介入他们左文字一家的生活。 他们从未喜欢过眼前的这个人,纵使宗三左文字曾经与对方同侍奉一名君主,他也从来都对对方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 当然,这一点对方也根本不放在心上。 在那大阪城中,还能够相安无事,但是来到了本丸,这就不是可以相安无事的状态了! 小夜左文字盯着眼前的这位与江雪左文字有几分相似之处的男子,沉默了片刻后终于问道:“请问,您是何人?” 他有些警惕,更是戒备着,从未见过对方的小夜根本不明白这个人为何会选择住在左文字的庭院,而不是跟随在他们的审神者身边——明明是“从者”不是吗? 他们面前的男子在样貌上的确与江雪左文字有几分相似之处,那深蓝色的头发与江雪一般有发根至下呈现着渐变的色调差异,那双深蓝色的桃花眸微微挑起,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神情,单薄的嘴唇抿直,他看起来就像是随意地坐在他们的面前,事实上坐姿却是标准的跪坐,动作优雅而漫不经心,他摆弄着手里的琥珀,又玩着自己手上的那串佛珠,不亦乐乎。 听闻了小夜左文字的问话,他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着自己手中那串从江雪左文字那里讨来的佛珠,淡淡地说道:“我是你们的兄长江雪左文字的师父,江雪正宗,现在是你们的审神者的Servant,你们也可以称呼我为源赖光。” “既是刀剑付丧神,又是英灵吗?”宗三左文字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面对自家亲亲徒弟的两个弟弟,江雪正宗还是不介意为他们解释一番的,“源赖光是我的前世,本就该直接化身为英灵,不过被好友坑了,我变成了刀剑,后断刃于大火中,方才回归英灵王座。” 他轻轻地叹了一声,“那场大火,想来宗三君也是有印象的吧?” 宗三左文字的手指微颤,又恢复了正常模样,他偏头发现小夜正盯着自己的手,笑着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我没事。” 确定弟弟不会因此而问自己是否要复仇,他方才再度把目光投向眼前的江雪正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眼前这个不知究竟该说是英灵还是付丧神的存在,确实是自家兄长的师父,这一点无法否定。 关于圣杯战争,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其实了解并不多,但是刚刚时之政府高调地跑来进行嘱咐和帮忙,还有那召唤江雪·源赖光·正宗时所散发出来的巨大光芒,却是无法忽视的。 因而他们也是去打听了一些消息。 所谓圣杯战争,大概就是一群人和英灵们一起厮杀,谁活下来就能得到一个名为圣杯的奖励,然后许愿。 他们大概就是这么简单地理解的,所以面对眼前的江雪正宗更是多了几分道不轻言不明的感觉。 ——我们的审神者居然还要靠英灵保护?当我们全本丸付丧神不存在啊! ——厮杀什么的看起来就很糟糕,兄长很讨厌这样的事情呢。 ——成为英灵的话,那也就是说这家伙前世还是个好人了? 他们端详了江雪正宗一番,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无用处了? 不行!现在他要住到左文字的庭院里,必须隔绝他和兄长的接触!我们都还没有能够成功地和兄长“冰释前嫌”呢,怎么可以让别人插入我们的“三人世界”?! 宗三左文字的心里转了几个弯,正思索着怎么才能够顺理成章地把对方赶出去庭院,让他合理地居住在外面,不要进来,便听到对方开口了。 江雪正宗张望了一下四周,凭借他对江雪左文字的了解,直接找到了他的房间,没有丝毫的顾忌,指着江雪左文字的房间,问道:“我就住到小江雪那里吧!正好可以叙叙旧。” “啊不,兄长一向来是一个人居住的。”宗三左文字条件反射地飞速应答。 江雪正宗耸耸肩,并不在意这件事情,他摆摆手,“没事没事,不就是安全问题吗?有我这一位英灵兼太刀存在,还有谁伤得了他?” 明明知道对方说的和自己说的不是同个问题,但是他还是这样随意地回答着,起身走向屋外,不忘留下一句话:“听说这个本丸里有童子切安纲,我先去找他和鬼切聊天,你们随意。” 明明都走到了庭院之中,他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过头对他们认真地说道:“相信我吧,相比起刚刚诞生,还因为之前的事情而出现了一定的距离感的你们这两个弟弟,我这个几百年没有见面,前不久还被他打探过消息的师父,绝对更能够亲近他。” 说完,他心满意足地甩袖走人。 屋内,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听了他那一段话,脸一黑,瞬间想要把对方劈上个千万刀的想法都有了。 第72章 耳垂的流苏悄然滑过脸颊,江雪左文字轻轻低头, 将自己缠绕在了本体上的琥珀交予夏目贵志时, 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在那家名为“正宗”的店铺中看见这个挂坠的时候, 他便知晓会有这样的结果。 大概也算是自己拖累了审神者大人吧? 他看着夏目贵志在时之政府的协助下将琥珀放入地上的法阵之中,沉默着,最终还是选择了转身离去。 没有应答身后夏目贵志有些疑惑的呼唤, 江雪左文字径直地离开了这里。 那个琥珀,是江雪正宗的物品,这一点江雪左文字比谁都要清楚, 却也比谁都要忐忑。 在拿到这个东西的时候, 曾经动摇过是否真的要将它买下, 明明知晓对方已经成为了英灵,而安倍晴明之前所说的话明显便是想让江雪正宗以英灵之身降临此世, 但是他还在犹豫着。 夏目贵志是自己的审神者, 如果自己拿了这个琥珀,会成为master的不是自己, 而是他。 这一点对于他来说不公平, 因为夏目根本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因果,如此的做法,不又等同于利用吗? 更何况圣杯战争, 在安倍晴明的科普下,江雪左文字知晓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光是战争两个字便可以突显它的凶残性了。 互相的厮杀, 互相的利用,互相的对战,这是夏目贵志将会面对的,他只是一个审神者,就算拥有那般强大的灵力,但是他本质中的温柔又怎会让他真的去选择战斗呢? 江雪左文字迟疑着,却终究还是买下了这一枚琥珀,埋下了这个“因”,又在忐忑着,担忧着会结出的“果”。 还真是自私呢,自己这样的人,拥有这样的不堪的内心的自己,身为刀剑却厌弃战争,如此的矛盾,根本不配为审神者的刀剑吧? 他慢慢地在游廊上行走着,与因召唤阵散发出光芒而被吸引的众人不同,保持着相反的方向,一步步地前行。 脚步平稳,他捻动着手中的佛珠,口中念着佛语,似要渡了自己这不堪的灵魂,想要散去自己那繁杂的心思。 “哇!哈哈哈哈……·吓到了吗?”身后冒出的白色脑袋,连同那身漆黑的衣服,赫然就是鹤丸国永。 江雪左文字转身,向后退了半步,合手弯腰行礼,面上没有半分的触动。 鹤丸国永的惊吓,纵使最刚开始会有些不习惯而出现一些神色变动,但是被吓多了,江雪便一点也不意外了,大概便是传说中的习惯吧。 他低声叫道:“鹤丸君。” 鹤丸国永摸着下巴,凑过去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有些丧气地缩回了自己的头,嘟囔了一句,“江雪还是没有被吓到啊,失策失策。” 随后他伸出手,一把拉住江雪左文字的左手,拽着他就往自己的房间里带,“嘛,趁着没事,来我房里玩一下吧!”觉得对方可能会拒绝自己,他又迅速地补了一句,“我最近在万物买了一串佛珠呢,正想让你开个光!” 很想说自己没有包揽开光的工作,江雪左文字看着鹤丸国永那完全不被暗堕所侵染的明媚笑容,难得的沉默了,罢了,就随他吧。 他在心中念了一句佛语,任鹤丸国永把自己拉近房中。 既然说是让江雪左文字给佛珠开光,自然是不能够在这个小事情上出错,在顺利把江雪“拐”进房间后,鹤丸国永当真转过身在自己的“百宝箱”里面寻找着什么。 江雪左文字低头看着面前的桌上空荡荡的茶杯,在看看似乎在搜寻着什么的鹤丸国永,目光不自觉地停在了对方那光洁的后背上,他有些疑惑地眨眨眼睛,那黑色的衣服着于鹤丸国永的身上,背部上没有任何符咒的痕迹,那么的干净,与之前完全不同。 他想起了之前自己在那病床上醒来后看见的鹤丸国永的身后还是有那么一对不太明显的缩小版骨翼的,如今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禁问道:“你的骨翼呢?” 鹤丸国永正好寻到了佛珠,持着它转过头来,就听到了江雪的问话,他灿烂地笑着,把佛珠放在了江雪左文字的面前,手抬起,探向了自己的背部,除了衣物什么也没有摸到。 “嘛,主上不是来给我们净化了吗?这一个月的时间,我的骨翼也差不多不见了呢,你没有发现三日月宗近基本上就看不出什么暗堕的痕迹了吗?除了他的眼睛。” 江雪左文字回忆了一下,点点头,揭过这个话题。 他持起佛珠,在上面轻轻地抹了一下,抬头问道:“我给你开光,你是打算给我付小判吗?” “啊?我们同个本丸,还要付小判?我们的关系都那么好了……”鹤丸国永有些惊诧,一脸“你居然打算讹我钱”的表情。 江雪左文字在心中默默地道了一声“我跟你一点也不熟”,然后又在那串佛珠上随意地抹了一下,念了几句佛语,就直接塞回了鹤丸国永的手中:“好了。” “就这么简单?”鹤丸国永怀疑地盯着他。 “嗯。”江雪左文字认真地点点头,然后接过鹤丸国永刚刚冲泡好的茶水,轻轻地抿上一口,茶水有些甘甜,口感还是不错的。 鹤丸国永将佛珠随手塞回了“百宝箱”中,然后转过头张嘴正欲与江雪左文字说道些什么,余光瞥见门外闪烁的强光。 惊讶与好奇交织,他猛地转头,盯着那金光不放,强光的出现不过一瞬,但那淡薄的光芒却是持久性的,一直在那审神者的楼阁上打转,不肯离去。 鹤丸国永想到了刚刚一群人往审神者的楼阁赶去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哦呀,这种小小的惊喜也是足够让人生有趣起来的呢!” 江雪左文字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道些什么,只是慢慢地继续品茶。 以他对鹤丸国永的了解,对方肯定会来选择询问自己的,毕竟刚刚自己可是逆流而行,这样的行为太过显眼了,眼前这只唯恐天下不乱的白鹤怎么可能会错过这般相当好的消息来源呢? 果不其然,鹤丸国永在一番感叹之后,缓过神后便向江雪左文字提出了疑问,“江雪,你知道那是什么吧?” 并未是疑问的语气,而是肯定。 虽然平时时常玩闹,但是鹤丸国永终究是一振几百年的刀剑了,脑子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生锈,而是变得更加的敏感与聪慧。 大概便是看过了太多的风云,使他也容易发现更多的事情吧。 江雪左文字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审神者要去参加圣杯战争了。” 鹤丸国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于他来说,圣杯战争什么的并不是重点,他更关心的是:“你不过去凑下热闹?”要知道几乎所有人都去看看什么情况了! “被召唤的从者是我的师父。”江雪左文字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也不理会对方是否听懂自己所说的话。 “原来如此,嘛,这可真是一个惊吓呢!”鹤丸国永挥着自己的手,又给江雪左文字添茶,笑盈盈地看着对方将茶水饮下,“无论是什么战争,只要打过去就好啦。” 真是不知晓什么时候鹤丸国永也有了如岩融这般的“豪爽”了? 金色的光芒在那楼阁间闪烁着,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方才散去,原本的动静归为平静,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是所有人都知晓,这意味着一个全新的战场将会展现在自己的面前,尤其是有了时之政府的特许,他们这些刀剑付丧神也有机会去到现世参与这样的一场盛宴! 江雪左文字看着那樱瓣飘洒,与那零星散落的金点交辉,点缀了整个本丸。 偶尔的几瓣樱瓣随风飘入了房中,摇摇晃晃的,点在了榻榻米之上。 他弯腰伸手将樱瓣拾起,轻轻地用手指转动着它,修长的手心里渐渐地放入了好几瓣樱花,他把他们都聚在了右手的手心中,小小的樱瓣,大大的手心。 渐渐的,有樱瓣悄然从指缝间滑落,江雪左文字有些疑惑地把它拾起,那小小的樱瓣聚堆于手心中,但小小的手心已然存放不下这么多的花瓣,伴着他的动作,一瓣瓣地洒落在身边。 江雪左文字的眼睛因为惊讶而睁得大大的,点在那有些婴儿肥的脸上分外可爱,小小只的身子如此规整的跪坐,却是稍稍比那桌子高了一点点。 腋下从身后伸出的两只手将他整个人抱起,鹤丸国永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到了自己的身后,他将缩小版的江雪抱进了自己的怀里,用那漆黑的长袖半掩去他的身形,下巴在他的头上蹭了蹭,露出了一个“怪蜀黍”的表情。 他坏心思地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他的脸,任江雪伸出那小短手使劲地拍自己的手指,“超可爱的,江雪。” 江雪左文字赌气一般地鼓起了自己的两颊,因为变小了,自己的心态似乎也跟着幼龄化了,他见拍不下鹤丸国永作乱的手指,一个转头,对着他的手指便是一啃,一个小牙印就这样印在了鹤丸国永的手指上,引得他哈哈大笑。 鹤丸国永笑着把江雪左文字举高高,然后便是一个抛空,在他的一声惊呼中又把他接住,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低头埋在他的颈间,嗅着孩子自带的奶香,笑道:“今天小江雪就跟我一起睡吧!” 江雪左文字不开心地扁嘴,用力地把鹤丸国永的脑袋推远一些,又因为生怕自己掉下去,而抓紧了他的一缕头发,“不要,我要回我的庭院。” 鹤丸国永随手把他身上挂着的明显对现在的江雪太过沉重的本体解了下来,放在了一边的刀架上,用哄孩子的口吻认真地向他分(忽)析(悠)着: “你看啊,左文字的庭院现在有你两个不太熟,你现在也不想接触过多的弟弟,估计你的师父这一次来到审神者的身边,是会选择跑来和你一起呆着的,毕竟你们关系好嘛,你现在要回去面对他们的修罗场吗?” 江雪左文字皱起了眉头,大概是心智也跟着有些幼龄化了,他开始思索起自己如果真的去面对修罗场会怎么样。 鹤丸国永毫不犹豫地又补了一刀:“你现在还是短手短脚的孩子身呢!” 他刚刚不过是简单地忽悠了一下,根本不会想到自己所说的话真的已经出现了。 江雪左文字动摇了,他用那软萌软萌的声音说着:“那你不可以晚上压在我身上,很重的。” 他早就听闻鹤丸国永的睡姿不好了,要是短头身的自己被他一压,那岂不是要变成饼的节奏? 鹤丸国永连忙点头,“不会的不会的,我可不是怪蜀黍。” 江雪左文字看了鹤丸国永一眼,总觉得这个人看起来不是很可靠啊! 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鹤丸国永还是成功地忽悠到了幼龄化的江雪左文字的信任,抱着小江雪,他表示:心!满!意!足! ——说着自己不是怪蜀黍,结果做出来的事情就和个怪蜀黍似的。 ——宗三小夜正宗,你们快来!你家兄长/徒弟要被“怪蜀黍”拐走了!!! 第73章 微风轻拂过房门,渗入那门缝之中, 流动于这阴暗的房间。 那散了一地的深蓝长发, 半隐于这黑暗之中,烛光跳跃着, 将他那张英俊的面庞映的红透。 江雪正宗轻轻地一手搭上腰间的刀柄,他浅浅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手持本体挥舞了一番,又重新佩戴在了自己的腰间,一闭一睁之间, 又将所有的情绪压至眼底。 房门刷的一下被人用力地打开, 宗三和小夜有些慌张地看了看除了江雪正宗再无其他人的房间, 睁大了眼睛,“昨天……兄长没有回房吗?!” 江雪正宗嗤笑了一声, “可不是嘛……” 他温柔地抚过身边的桌子, 将上面的烛火吹灭,淡淡地说道:“我养的孩子我知道, 他一向来听话乖巧, 在外面过夜什么的是从来不会做的,”眼神瞬间凌厉,“乖徒弟是不会这么做的, 一定是有什么坏东西来蛊惑我家宝贝徒弟了,不可饶恕!” 鹤丸·坏东西·国永鼻子一痒,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幸好还记得要转过头去,不会影响到仍旧躺在自己身边睡觉的江雪。 阳光挥洒入这个安静的房间,米色的榻榻米的一张薄垫上,江雪·缩小版·左文字抱着鹤丸国永的手臂,将自己埋进他的怀里,淡蓝色的头发将他半张脸掩去,只余平稳的呼吸声。 鹤丸国永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怀里这个始终不肯起床的小江雪,轻轻地帮他把一缕长发捋至耳后,露出那张可爱的面庞,手指在脸颊上蹭了蹭,他就保持着这样被他抱着的姿势仰面望着天花板。 昨天江雪还在说着不许我睡觉姿势不好,压到他,究竟是谁睡姿不好啊?半夜睡着睡着,就直接跟个小团子似的滚进我怀里,抱着我的手臂就不肯撒手的家伙究竟是谁啊? 还我那个清冷淡漠的江雪左文字啊,摔! 不过,这种感觉也挺好的,和小团子似的江雪如果换件可爱点的衣服,不就是传说中的毛球了吗? 鹤丸国永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之前自己打算拿去给乱藤四郎赔罪的那件衣服,嗯,还在柜子里,就拿来打扮江雪吧! 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变成好玩的鹤丸国永的芭比娃娃的江雪左文字蹭了蹭鹤丸国永的手臂,因为阳光有些耀眼,逃避似的把脸往他的怀里又埋了一些。 鹤丸国永估摸着再不起床,大概就要被追杀了,他推了推自己怀里的江雪左文字,把他一把抱了起来,看着他仍旧迷迷糊糊没睡醒的模样,任他在自己的怀里头一点一点的,手轻轻地引导一下,让他枕着自己的肩膀继续睡觉。 他就这样抱着江雪左文字简单地梳洗了一番,在给江雪擦脸的时候刻意放轻了力度,这么嫩的小脸,要是用力说不定就起红痕了呢! 笑眯眯地就像偷食的狐狸一般,鹤丸国永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件毛茸茸的白色衣服,那是一件带了白色的毛领的大袍,看上去毛茸茸的,那有些厚实的白袍上还用蓝色的丝线秀出几朵漂亮的莲花。 鹤丸让江雪左文字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就跪坐在江雪的面前,扶住歪歪斜斜就差点摔倒的小江雪,他笑呵呵地给他披上这一件大袍,看上去就像个小毛球。 隐去自己的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鹤丸国永抱起江雪,一边用手指捏着他的小脸蛋,一边往外面走,“江雪,起床了。” 江雪左文字被他捏得有些难受,皱起了眉头,胡乱挥手,但是就是拍不下这只作乱的手,他只能不情愿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鹤丸君?” 好心情地应下,鹤丸国永抱着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刚刚不过是去厨房偷了奶粉罢了,这样的小事情就忽略掉吧! 将小江雪放在了自己的膝上,他双手环在江雪左文字的两侧,神情认真地冲泡着奶粉,在江雪左文字有些震惊的目光注视下,把奶瓶塞进了他的怀里,“小孩子就要乖乖地喝牛奶哦~” 江雪左文字看了两秒自己怀里的奶瓶,感受到里面牛奶的温热,又抬头看看笑眯眯的鹤丸国永。 嘤……短头身打不过,只能屈服了。 他苦兮兮地含住奶瓶的奶嘴,一口一口地喝牛奶,眉头都皱成乱麻了。 要知道,江雪左文字可是在自己诞生了三年后就成功地把江雪左文字和板部冈江雪斋的喂奶想法彻底打消,再也不用喝牛奶了,没想到现在……又要喝了。 “好乖好乖~”鹤丸国永摸着江雪左文字的头,这只黑鹤已经开始往怪蜀黍的方向飞翔着,他见江雪喝完了牛奶,便将奶瓶放在了一边,手动喂了他几个糕点,伸手给他揉鼓起的小肚子,“饱啦,我们去玩游戏吧!” “不用出阵内番吗?”江雪左文字挥舞着小手小腿,仍旧无法抵挡住对方想要抱自己的动作,仍旧被鹤丸国永直接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只能作罢,扯着他的头发,软软地问道。 鹤丸国永摇摇头,开心地说道:“我今天轮休啦!我们去玩躲猫猫吧!” 他把江雪左文字放在了游廊上,随后回房把江雪的本体连同自己的本体一块佩带在腰间,面对一直盯着本体的江雪,伸出一只手指,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他浅笑着,认真地说道:“那么游戏要开始啦,江雪去躲,我来找,如果你赢了的话,那么我就把你的本体还给你哦!” 江雪左文字盯着他看了几秒后,点点头应下了这个游戏规则,眼见鹤丸国永转过身趴在墙上开始倒计时,他的大眼睛转了一圈,迈开小短腿就开始跑路。 江雪在心里握拳:为了本体,加油! 艳阳高照,日光倾洒在那游廊之上,为那平静的茶面点上光辉,三日月宗近抬手捧起茶水,抿上一口,张嘴正打算与身旁的莺丸说上什么,余光扫到那蹦蹦跳跳的小身影,疑惑地转过头看去。 不禁乐呵了起来,他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对不远处的小江雪招招手。 江雪左文字正蹲在那灌木丛中,疑惑地看着三日月宗近的动作,歪头想了想,还是走了出去,飞快地跑到了三日月的面前,昂起头看着对方,“三日月君?” 三日月宗近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江雪殿下?” 见江雪点头,他的笑容更甚,拿起一块小糕点,就给他进行喂食,“这是烛台切做的糕点,来,啊——真乖。” 江雪左文字鼓着腮帮,嚼着口中的糕点,眼睛一亮,“好吃,谢谢三日月君。” “哈哈哈……不用谢,这是老爷爷我送你的。”三日月宗近笑着,与莺丸相视一眼,一起又倒了一杯茶,塞进了江雪的小手中,“光吃糕点会有些口干的,来,喝点茶吧。” 他伸出手,把江雪左文字抱进怀里,看他小口小口地喝茶,笑眯眯的,“真是可爱的小家伙呢。” 莺丸点点头,笑道:“是啊,和大包平一样可爱呢。” 江雪左文字喝完了茶,迷迷糊糊地又被三日月宗近放到了地上,抬头看着他,得到了一个摸头杀。 只见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说道:“是在玩躲猫猫吗?和鹤丸君一起?” 江雪不明觉已然地点点头,然后三日月伸出手推了一下他的背部,“快去躲起来吧,那个灌木丛可不是一个非常好的藏身处哦。” 江雪左文字思考了一下,刚刚躲在灌木丛都被低侦查的三日月发现了,更何况鹤丸国永呢? 他认同地点点头,与三日月和莺丸道了别,转身就去找新的藏身处了。 三日月宗近抬袖半掩脸,红眸中的弯月散发着金色的光辉,“哈哈哈……果然和鹤丸的恶作剧呢,小时候的江雪殿真是可爱。” 说着,他随手给跑过来找江雪的鹤丸国永指了一个相反方向,看着他往相反的地方跑去,笑呵呵的,“鹤丸君真是喜欢恶作剧呢。” 莺丸看了一眼被忽悠的鹤丸国永,再看看身边笑得灿烂的三日月宗近,沉默了片刻,笑道:“三日月的趣味也是一如既往呢。” 江雪左文字继续在硕大的本丸里转悠着,他趴在地上,小脑袋都钻进了游廊之下,与那狸猫一家相视着,沉默了片刻,他默默地自己后退了几步,重新站了起来。 挥袖扫去自己身上染上的尘土,荡了荡身上那件雪白的大袍,罢了,这估计也不是一个好的藏身之处。 又跑了一段路程,他抬起头,与正呆在那游廊上梳理自己的毛发的小狐丸来了一个对视。 小狐丸沉默了片刻,放下了手里的梳子,笑出了声,招呼着那边在玩游戏的今剑和岩融,“快看我发现了什么?缩小版的江雪左文字!” “哪里哪里?”今剑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眼睛一亮,捉住江雪的两只手,拉着他绕圈,“哇,真的呢,小江雪!” 他转头对后面的岩融叫道:“岩融,我们一起举高高吧!” 岩融“哈哈”大笑着,弯腰,一手一只地抱了起来,让他们坐在自己宽大的肩膀上,走起来十分稳当,“一起玩啊!” 江雪左文字惊呼了一声,从未在这么“高”的角度俯视地面,真是一个全新的感受。 他在岩融的身上玩耍了一会儿,终于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有些舍不得地看着岩融……的肩膀,乖巧地和他们道别,继续跑路。 “这样的江雪君,怕是鹤丸君又做了什么恶作剧吧!”今剑露出和三日月宗近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笑容,为鹤丸国永指了一个正确的方向。 “……三条家都不可信!”鹤丸国永毫不犹豫就往今剑指的方向的相反方向走。 小狐丸笑眯眯地梳着自己的头发,“鹤丸君真是一点也不信任我们呢!” “是啊,好心给他指路还不相信我们,太坏了!”今剑握着拳,挥舞了几下,义正言辞地说道。 他的两个弟弟沉默的看着自家大哥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觉得还是不要戳穿他好了。 明明就是你知道鹤丸国永不会相信你的话,才专门给他指了正确方向的! 江雪左文字在游廊上快走着,短头身的他体力明显不如之前,跑没一会儿,便气喘吁吁了。 无奈地一声叹息:“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 话音未落,身旁响起了一声叹息:“唉……赝品的我怎么可能会得到宠爱呢……” 有些好奇地转过头看向角落中种蘑菇的白色身影,那白色的斗篷有些破碎与脏乱,隐隐约约地从帽檐露出几缕金发,赫然便是拥有与自己相似悲伤程度的山姥切国广。 江雪左文字盯着山姥切的白斗篷,眼睛一亮,噔噔噔地跑过去,手揪住他的斗篷,问道:“我……我可以躲在你的斗篷下吗?” 山姥切国广抬起头,看着江雪左文字发起了呆,我大概是出现幻觉了,居然看到了幼年版的江雪君。 在江雪再度一扯,他回过神,慢慢地点了点头,看着他躲进了自己那个大斗篷之中,轻叹了一声,“我这种赝品也就只有这样的作用了吗……” 鹤丸国永总算是绕了一大圈,寻到了此处,在山姥切国广的斗篷上停顿了两秒,笑盈盈地一掀,把藏在里面的江雪抱了出来,“哈哈哈……我赢了!!!” 江雪左文字在他的怀里挣扎着,实在是不想说什么话了。 嘤嘤嘤……我的本体,拿不到了…… “嗯哼?请你解释一下,我家乖巧的徒弟弟怎么变小跑到你的怀里去了?” 一个低沉中带着杀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鹤丸国永缓慢地转头看去。 只见江雪正宗对他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直接把对自己伸出了双手的江雪左文字抱进了他的怀里,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脸颊,随后对着鹤丸就是一个反手拔刀。 鹤丸国永惊得直接跃起,就像一只鹤一样飞了起来。 ——夭寿啊!我拐小孩被他家家长发现了,怎么破?!土下座还拯救得了我吗? 第74章 江雪左文字熟练地在江雪正宗的怀里寻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地方,对于他捏自己脸颊的动作表示忽视, 只是简单地嘟囔了一句, 然后往他怀里又蹭了蹭。 他伸出一只手,抓住江雪正宗那一缕垂到身前的长发, 在手指上卷着,低着头,似乎对这缕头发产生了无限的好奇心, 事实上只是在掩去自己眼中有些复杂的神色。 江雪正宗换了一个姿势,让自己怀里的小江雪可以更舒服一些,随后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低头蹭了蹭他软软的脸颊, 随后抬起头。 满眼都是不屑地打量了鹤丸国永一番, 嗤笑了一声:“我就没见过这么黑的鹤,变异种?” 鹤丸国永表示膝上中了一箭, 暗堕这种事情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而且我是白鹤!白鹤!只是衣服黑了而已! 他捂着胸口,做出心痛的模样, 一脸悲痛地看着江雪正宗, 指责着他那直言给自己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江雪正宗才不理会这个家伙会不会心痛,他一想到自家宝贝徒弟居然一个晚上跟这个家伙待在一起,呵呵, 打死你这个有恋/童癖的怪蜀黍! 他暂时忽视掉了江雪左文字为什么会突然变小的原因,甩出一个剑花,银刃搭上鹤丸的肩, 一点点地逼近他的脖颈,江雪正宗满意地看着鹤丸国永安静下来,微微地挑起嘴角,压低声音,好似商量一般,实则是直接下了决定: “要不我们去手合场切磋一下?” 江雪左文字想到师父的战斗力,再看看鹤丸国永,对他即将到来的遭遇深(喜)表(闻)同(乐)情(见)。 鹤丸国永清楚地感受到贴着自己脖颈的刀刃的冰凉感,心里想着你本体都直接贴着我脖子了,我要是说不,你岂不是就直接让我断刃了? 他只能苦笑地小幅度点头,整个头都耷拉了下来,失了原本的活力一般乖乖地跟着江雪正宗往手合场的方向走。 微微抬眸,看见江雪左文字正趴在江雪正宗的肩上,盯着自己,鹤丸国永眼睛一亮,偷瞄了一眼江雪正宗,很好,没有注意到我。 他一个咸猪手就往江雪左文字那里伸,只见眼前银光一闪,鹤丸一声惊呼地跃起,躲开了劈向自己的刀剑,“夭寿啊!杀刀啦!” 江雪正宗冷笑地把自己的本体收回刀鞘之中,然后给江雪左文字换了一边的肩膀趴,手还一直在摸着他的头,“乖,我们远离这种不正经的人。” 很想告诉自家师父,他口中的不正经的人其实是当时本丸遭难时支撑一切的刀剑之一,江雪左文字张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 在心中默默地给鹤丸国永道上一句抱歉,随后他抬袖指向鹤丸国永的腰部,“我的本体。” 声音酥软,听起来就像是撒娇一般,江雪正宗一颗心都要被苏化了,他扫了一眼鹤丸国永,继续哄着江雪,“没事没事,本体对你来说太重了,让这个家伙暂时担任一下临时工好了。” 他还挑起了眼角,轻蔑地说道:“呵,临时工也是太看得起他了。” 鹤丸国永嘴角一抽,觉得自己身为本丸最高战力之一的身份受到了深深的质疑! 我可是比你还年老的刀剑啊,尊老懂不懂?而且,我只是因为已经满练度了,出阵什么的都让给其他人去做了,内番又轮不到我,才这么闲的,别说的我好像很没用的样子。 好歹你现在抱着的小毛团可是我打扮的! 鹤丸国永一想到这一点,就骄傲地挺起了自己的胸膛,打量了一番江雪左文字,啊,不愧是我的手艺,果然是看上去乖巧可爱。 随后他便想到自己打扮的“芭比娃娃”现在已经不归自己了,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这个世道真是太……” “悲伤了。”江雪左文字下意识地承接了一句,然后两人双目对视,又默默地都转开了自己的头。 江雪正宗余光扫到他们之间的“互动”,心下有几分不满,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走入了手合场。 这个以木制的地板为主的手合场面积极大,每隔几米便放着一些刀架和木刀,方便来练习的刀剑付丧神们存放本体和取用木刀,褐色的地板爬墙,将四周都笼罩,墙面上镶嵌着几面巨大的镜子,可以让他们清晰地看到自己挥刀的动作,四个角落还有供水的机器。 一切的设备均是为了让他们更好地进行练习而设置的,手合场中已经有不少人在进行练习: 那经常呆在一起的冲田组二人仍旧在练习着突刺;三条家的几位乐呵呵地坐在旁边围观今剑与堀川国广的对战,手里还捧着热乎乎的茶水;日本号他们三把枪在角落处打打闹闹;几位藤四郎也在手合场里追逐打闹着…… 江雪正宗认真地打量了一番这里的环境,“还不错,可以多来练习。” 将自己的头埋进他的怀里,江雪左文字闷闷地说道:“战争……讨厌。” “不行哦,怎么可以讨厌战争,真是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在成长过程中长偏了。”江雪正宗无奈地笑了笑,捏着江雪左文字的脸,“你可是刀剑付丧神,去战斗是非常自然而然的事情,不可以逃避。” 他认真地说着,满脸严肃,将他逃避的脸又掰了回来,“身为刀剑付丧神,你的职责本就是战斗,就算你信佛,那也不可以因为这般的事情而去躲避,你的身份意味着你的责任,如果逃避,想来也是不符合你的佛道的吧。” “新的刀来啦。来,来给为父看看。”小乌丸慢慢地走了过来,他看了看江雪正宗,再看看他怀里的江雪左文字,“咦?这不是江雪吗?怎么变小了?” “我是江雪正宗,五郎入道正宗的作品,现在是以审神者圣杯战争的Servant降临此处,请问你是?”江雪正宗因为小乌丸的“为父”自称而微微皱起眉头,但还是比较礼貌地问道。 “吾小乌丸乃现今制式的日本刀初出的年代诞生之剑,换言之相当于是这里所有刀剑的父亲喔。不过Servant?”小乌丸笑着自我介绍了一番,随后便因为新的单词而产生了疑惑。 “就是从者哦,”三日月宗近缓步走来,笑盈盈地看着一旁还在表现着人生灰暗的鹤丸国永,“哈哈哈……江雪殿会变小,果然还是鹤丸你做了什么吧?” 鹤丸国永耸了一下肩,用两指比出一个“微小”的距离,“就是用之前去演练时鹤丸给我的药加进了江雪的茶杯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啊,三日月你当时不也是享受着这样的事情吗?” “哦?居然还有这么调皮的孩子吗?”小乌丸有些惊讶,“为父倒是不知鹤丸竟是如此喜欢玩闹。” 鹤丸国永的动作一顿,咳嗽了一声,“咳咳……没有的,我还是很乖的。” 他扑闪着自己的金眸,意图让小乌丸相信自己。 江雪正宗蹲下,将江雪左文字放在了地上,一手牵住他的手,“乖,在这里呆着吧,我去收拾那个家伙。” 江雪左文字有些艰难地昂着头,看着江雪正宗一步步地走向鹤丸国永,而鹤丸一步步地往后退。 怀里抱住江雪正宗的本体,他微微偏头,躲开小乌丸摸自己头的手,“嗯?” 小乌丸笑了笑,“吾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了。” 不,小祖宗,小孩子什么的还有短刀!那边角落里还有一群正在往这边瞄的藤四郎呢! 江雪左文字往后面缩了缩,随后听着鹤丸国永的一声声惨叫,露出一个开心的笑颜,与平时的清冷悲伤完全不同。 三日月宗近在江雪左文字的身边坐下,随后一把把他抱进了自己的怀里,看江雪条件反射地就往自己的怀里倒,他笑眯眯的,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啊哈哈哈!也好也好,可以摸的。” 他掂了掂江雪左文字,感知了一下他的体重,与预料中一样轻,“哈哈哈。缩小了也还是江雪左文字。” 江雪左文字微微皱起眉毛,总觉得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对了,当时他们在那个论坛上发现三日月的粘土玩偶的时候,三日月不就是这么说的吗?完全套用语句嘛,好懒…… 他把目光投向那边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鹤丸国永,再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用非常崇拜与仰慕的目光看着江雪正宗的源氏双子,心里默默为鹤丸点根蜡烛。 照这个劲头,看来源氏双子也是要上场帮他们的前主源赖光(江雪正宗)好好教训一下鹤丸国永了。 “看到你们这么积极,为父真是非常欣慰啊。”小乌丸做了一句总结,长袖半掩脸,露出了一个迷之微笑。 第75章 江雪左文字转过头去看着露出笑容的小乌丸,抬起头再看看三日月宗近, 总觉得他们两个的笑容有种迷一般的相似感?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慈祥的笑容? 淡蓝色的长发轻轻地滑落肩头, 江雪用手把自己的头发扫至身后,长发有些打结, 但他现在不想去理会,窝在三日月宗近的怀里,他突然想起了自家两个弟弟。 目光在手合场里打转, 按照正常来说,自家师父都出马了,弟弟们怎么可能会没有出来, 难道是叛逆期到了, 闹别扭? 三日月宗近笑盈盈地看着鹤丸国永接受了来自江雪正宗的洗礼后, 又对上了源氏双子,心里一点也不给他点蜡, 反而是幸灾乐祸。 余光注意到怀里的小人的动作, 聪慧的他一下子便猜到了江雪左文字的疑惑,微微低头, 红眸中金光跃动, “宗三和小夜今天要去出阵,所以不在。” 随后他抬起头,看向了场上遍体鳞伤差一点就重伤的鹤丸国永, 露出了一抹浅笑,“鹤丸君怕是手入后便要去被宗三和小夜联手打压了吧?” “打不过。”江雪左文字认真地说道。 “哈哈哈……鹤丸确实是打不过宗三和小夜呢。”三日月宗近笑得灿烂,似乎很是期待过段时间会出现的好戏。 江雪左文字有些疑惑, 又补了一句,“小夜和宗三刚刚诞生,打不过鹤丸君。” 三日月宗近一顿,为江雪左文字梳理着他的长发,小心翼翼地把那些分叉给解开,虽然老爷爷我一直以来都不太会照顾自己,但是经常给小狐丸做头发护理哦! 他微微眯起眼睛,“那可不一定,江雪君还是要好好了解一下他们呢。” 只是道了这一句并不清楚的话,他不再解释什么,而是将江雪左文字交给了走过来的江雪正宗,起身,长袖轻挥,拍去身上染上的尘土,转身与三条家的众人一同离开。 江雪左文字还有些不理解,很快便被江雪正宗手中拎着的狐之助吸引了自己的目光,“狐之助?” 江雪正宗一笑,把狐之助直接塞进了小江雪的怀里,“时之政府派来盯着我的小家伙,还挺有趣的,给你玩玩吧。” “我不是玩具!”狐之助炸毛,随后又在江雪正宗的怒瞪下缩了缩身子,团成一个球,委委屈屈地说道,“我只是来帮枣大人获取圣杯之战的胜利的,您是枣大人召唤出来的英灵,自当也是我们协助的对象,不过我们对您不是很了解,所以我才一直都跟着您以收集较多的数据。” 江雪正宗假作无害地眨了眨眼睛,“我不危险呀!” 狐之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心中的呐喊: ——不知道是谁被召唤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一刀砍向了我们政府的顾问大人! ——你敢说你不危险,你个付丧神与英灵叠加的存在,数据和其他的英灵完全不一样,都直接破表了好吗? ——你不好好呆在英灵王座上,偏偏要本体下来玩,知道我们和盖亚到现在都在谈判吗?就因为你!!! 江雪正宗的手指滑过小江雪的脸颊,眼中透出了一丝怀念与悲伤,浅浅地荡过眼底,却又被掩埋不见,使江雪左文字无法察觉。 他轻笑一声,在一旁坐下,就这样看着自己身为源赖光的时候的那两振刀剑的表演,时不时地夸奖上一句,便足以让他们欢喜到樱吹雪。 自己不过是借用了晴明那个家伙的手段,将自己的琥珀放在了店铺,又让江雪左文字成功地带走,如果不是在这个灵力充沛的地方,自己根本不能够趁机以真身下凡。 江雪正宗淡淡地挑起了嘴角,时之政府为了他们的目的想要把自己留下来,不过是一个圣杯,又有何惧?就算是有其他的英灵出现,也就这样打过去呗。 时之政府会只把希望压在这个本丸?怎么可能,他肯定还有其他的保证性手段,到时候不过是拭目以待罢了。 江雪正宗其实在被召唤出来的时候,便大概的意识到了眼前这位“枣大人”——自己的master究竟是怎样的人,一如自己在英灵座上注视着自家宝贝徒弟的时候所知晓的那般,是一个温柔到了极致的存在,这样的人,其实不适合参加如此残酷的战争。 他伸出手,揉了揉江雪左文字的头,低声问道:“徒弟弟,你觉得圣杯战争要怎么办呢?” 江雪左文字眨眨眼睛,举起了手,双眸亮晶晶的。乖巧地说道:“我们会赢的,师父很厉害,非常非常厉害,一定可以把他们都打败!” “哈哈哈哈……”江雪正宗笑出了声,引来身边人的注目他也并不在意,将小江雪举高高,“对,没问题的。” 啊,徒弟弟还是这么治愈啊……·觉得他半路长歪了,变得悲伤什么的都果然都是我的错觉! 江雪左文字并不知晓他师父在心里把他的悲伤属性给否定掉了,其实刚刚只不过是说出了一句实话罢了,无法明白自家师父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在他眼中,自己的本丸里面的刀剑们都不是吃素的,身为神明,去对战英灵至少也是有胜算的啊,更何况还有时之政府在后面支撑着。 是的,他自是不会忽视掉自己怀里这只假装自己不存在的狐之助,狐之助这种基本上不会出现的家伙现在跑来跟着身为英灵的师父,这本就意味着时之政府对圣杯战争的看重。 鸡蛋不会放在一个篮子,就算他们失败了,时之政府其他的后手肯定也不会差。 江雪左文字微微偏头,总觉得时之政府会让源真月的本丸出手,不知道会不会这么做。 如果源真月这位世界意识都出手了,那么成功是肯定的了,英灵再强大也是怼不过世界意识呀! 耳垂的流苏轻轻晃动,扫动着他的肩膀,江雪左文字随手将狐之助放在了一边,噔噔噔地往外面跑,按照出阵的时间,自家弟弟们估计也要回来了,虽然说要保持距离,但是远远地看着,应该没问题吧? 粉色的樱瓣滑落枝头,在他的身体四周飘荡,浅浅地伴着清风扫过他的长发,宛若叹息一般地又飘然落地。 江雪正宗慢慢地走在江雪左文字的身后,手上拎着一只已然重伤的黑鹤,两只源氏·大型忠犬·双子紧紧地跟着他。 他看了看手里那只就差一些就要阵亡的黑鹤,总算是在心中升起了一丝怜悯之心,看在对方昨晚照顾了自家徒弟一晚也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事情的份上,就施舍他一个手入的时候吧! 他好似是赏赐一般地把他丢进了手入室,没有去理会一下子被一只黑鹤砸到的药研藤四郎的状态,径直往夏目贵志的审神者房间走。 自家徒弟去找弟弟什么的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是家人,这个就无所谓了,我还是去解决一下到时候会出现的圣杯战争吧。 说起来,圣杯可以许愿,我要不许愿一个可以随时随地随心真身下世的愿望,这样就可以在英灵王座,本丸,还有高天原之间跑来跑去了,见见故友啊,见见徒弟啊,偶尔分个分身下去玩玩啊,不也乐哉? 这么一想,江雪正宗突然觉得圣杯战争还是有所用处的,他身形一闪,直接用了最简单最便捷的方法——灵子化,在原地消失不见。 他身后的源氏双子还有些懵,膝丸茫然地说道:“阿尼甲,主人不见了诶!” 髭丸仍旧乐呵呵的:“啊?没事,反正还在本丸里就好了,弟弟丸不要担心。” “阿尼甲,我是膝丸!膝丸!膝丸!”膝丸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认真地把自己的名字念了三遍给髭丸听。 “嗯,我知道了,重复丸。”髭丸说着,笑眯眯地抬手摸摸膝丸的头,拉着他的手离开了此处,“我们去食堂吧,我有些饿了。” “我是膝丸……”膝丸有气无力地又强调了一遍,随后自暴自弃地跟着自家兄长走了,“阿尼甲你饿了吗?明明前不久才吃了饭,是因为运动了的缘故吗?” 说着,他就快步地超过了髭丸,变成他拉着髭丸往用餐区走,“那我们快点去吧,不能够饿肚子,这样不好。” 髭丸笑眯眯地看着眼前拉着自己走的弟弟,嘴角挑起,眼中的笑意愈发的浓厚,他轻笑了一声,不可闻地轻声道:“膝丸真是可爱啊。” “嗯?阿尼甲你刚刚说了什么吗?”膝丸好似听见髭丸说了什么话,却又没有听清,有些疑惑地转过头问道。 髭丸笑着摆摆手,无辜地看着他,“没有呀。” “这样啊……大概是我出现幻觉了。”膝丸嘟囔了一句,便将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错过了自家兄长叫对自己名字的重要时刻。 第76章 有些繁琐的事项将他困束于此,长长的头发轻轻地滑落他的肩头, 露出那张俊美的面庞, 颇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江雪左文字第一次感受到了三日月宗近和压切长谷部另类的强大。 修长的手指将那卷文书放到了一边, 他端坐于文案之前,手持着毛笔,认真地在身后那位一直保持着笑容的三日月的提醒下, 给每一份文书都予以了批复。 三日月宗近抬袖半掩脸,露出浅浅的笑容,不着痕迹地用手扶了一下自己的腰部, 之前出阵的时候受的伤还未愈合, 仍旧有所阵痛, 不过本丸的文书还是比较重要的。 为了本丸的持续发展,他拒绝了夏目贵志的手入, 而是选择坐在了这里, 教江雪进行简单地文书批改。 此次出阵本就是去了更加强大而凶险的战场,在应对时间溯行军的时候他们已然受了伤, 没想到还会遇上检非违使。 三日月微微眯起眼睛, 露出一个浅笑,手中的折扇轻指文书中的一处,“江雪君, 这个地方需要修改哦。” 看着对方有些苦恼地修改着,他轻轻地把怀中的一份文书悄悄地拿了出来,夹入已经处理完就等着直接送到时之政府的文书里面, 这是他在这几次遇上了检非违使后总结出来的不正常的东西。 知晓因为本丸里有这一个特殊的左文字一家,三日月宗近可以肯定本丸交上去的文书,时之政府都会以绝对不愿出现半分差错的态度去对待,而他的这份文书里专门把左文字一家作为署名写了上去,时之政府是不会忽略这个文书的。 他悄然地松了一口气,检非违使实在是太过于奇怪了,明明他们出阵的时候都在事件发生之前解决了时间溯行军,完全没有半分影响到历史,检非违使却都出现了,而且,可以很明显感觉到他们在搜索着什么。 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其他的东西。 在几次接触之下,三日月宗近大概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他不是非常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检非违使并非时之政府所控制下的存在,他们出现的异状,还是上报给时之政府,交给他们去探查吧。 三日月宗近微微眯起双眼,简单地赞扬了一下江雪左文字书写出的文书,脑中却是转过了无数的打算,他看着江雪的后背,目光有些发散。 现在出现这样的情况,看起来不能让左文字一家出阵和出征了,还有之前自己想过的去寻求源氏小姐的相助,大概也是不可以了。 左文字一家都是本灵,而源氏小姐那个本丸里面也都是本灵,如果他们遭遇了什么不测,先不说刀剑付丧神就此陨落会遭遇什么样的情况,光是高天原那边就交代不过去。 三日月宗近知晓很多事情,也因此更加的谨慎,他轻笑道:“江雪君,你先在这里批改,我去看看主上午睡醒了没有。” 江雪左文字点点头,目送着三日月宗近离去,他微微偏头,将滑落胸前的长发捋至耳后,书房有些闷热,令他的耳垂都微微泛起淡红色。 这个地方在他的记忆中如此的深刻,那个染上了自己的鲜血的角落也已然变得干净无尘,可是刚刚他却嗅到了若隐若现的一股血腥味,直至三日月离去方才淡去。 他从来都不是愚钝的,自然是不会错过三日月之前轻轻地扶腰的动作,再加上那股单薄的血腥味,江雪左文字的眼中闪过一道流光,默默地起身去寻了药研拿了一些伤药。 若是不处理伤口,感染了就不好了,毕竟三日月宗近可是一位需要人照顾的老爷爷啊! 拿了伤药回来后,江雪左文字便坐在文案前发起了呆,他并非是平常处理文书的人员,不过是因为下午审神者需要去时之政府那里上课,自己身为本丸为数不多的“正常刀剑”,必须随从罢了。 谁知道一到这里就被三日月宗近抓来当劳工了?! 那白色的垂幕在身后飘荡着,与以往的黑色完全不同,那纯白使这本就在较偏僻无光的地方多上了几分亮色,精致漂亮的画屏在文案之后摆放,掩去了后方的一切,上面绘着葱绿茂密的森林,据说是审神者居住之处附近的山林。 之前夏目贵志看这个画屏的时候,时不时会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似乎透着这画屏看到了怎样一般美好的景象。 他慢慢地把手放回了自己的膝上,看着面前的文案上一堆文书继续发呆。 门外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平稳而轻微,不注意去听或许会被轻易地漏掉。。 夏目贵志那米色的短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发丝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轮廓更显温和,他的身上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那修长的双腿为牛仔裤所包裹着,又长又直,更令他徒然显得高了几分。 他浅浅一笑,眉目间仍旧是那般的温和,“江雪君,久等了。” 江雪左文字摇摇头,将目光转向了夏目贵志脚边的狐之助,倒是有了几分意外,“主上,您的猫咪老师……·?” 夏目贵志苦笑了两声,“我用会给他买一堆点心回来,让他呆在本丸里不出去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若是以猫咪老师那有些“顽皮”的性子,怕是根本无法在可能会有些枯燥的课程中坚持下去,还不如让他在本丸里,偶尔可以变回原形,还能和五虎退的老虎们一起玩。 衣袖轻挥,江雪左文字慢慢起身,轻轻地应了一声,“是,主上。” 随后他跟随着夏目贵志与狐之助的步伐缓缓地迈出房门,悄无声息地将药膏塞入了三日月宗近的手心之中,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去。 三日月宗近抬手一看,不禁有些失笑,眼中多了几分笑意,目送着他们离去,看着楼下的院内金光闪动,他终于确定他们平安地离开了此处,方才转身回到书房之中,将药给自己抹上,接上之前江雪未完成的工作,继续批改文书。 金色的光芒在特定的阵法上闪动着,待金光散去,江雪左文字与夏目贵志出现在其上,他们四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宽阔的大街,两侧是许多间异常宽大的庭院,来往的人并不是非常多,但都是一位审神者带着一名付丧神的组合,前方狐之助都在为他们引路。 看上去倒与他们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概便是——夏目贵志并没有使用任何隐藏自己相貌的手段吧? 狐之助似乎刚刚发现了这一点,连忙一个转身,对夏目贵志飞快地说道:“审神者大人,请务必掩藏一下您的面庞,就算是掩去半张脸也好。” 夏目贵志还有些茫然,不过看着四周的人的状况便知晓自己变成了特殊的一个,只是自己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掩去相貌的东西,不免有几分焦急。 江雪左文字默默地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形掩去了夏目贵志的模样,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张手帕,交给了夏目,“暂时用这个吧,主上。” “啊,谢谢。”夏目贵志没有拒绝,接过便直接用手帕简单地掩去了自己的下半张脸,只余一双带着灵气的眼眸在那儿闪动着。 在他掩去面容后,江雪左文字便自动退下,仍旧是站在了他后面退半步的位置,夏目贵志沉默地看了他几秒,收回自己的目光,虽然想让江雪和自己并行走,但是好像这样要求,江雪并不会答应,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缓步地跟上前方的狐之助。 狐之助并未觉得退半步有什么问题,它见最大的问题解决了,便径直带着他们往右侧的一个庭院走,“我们要上课的地方是这里,您将会在这里学习有关审神者的任职所需的基础知识。” 将夏目贵志交给了庭院中引路的一位大人后,它停在了那和门前,舔舔自己的前爪,对正打算跟进去的江雪左文字道:“江雪君,请在这边待一会儿,付丧神不能够和审神者一起进去的。” 江雪左文字扫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似是迟疑了一下,转身跟着狐之助来到了隔壁的房间,忽视掉房中的众位付丧神,寻了一个角落端坐,例行发呆打发时间。 侍女悄然入内,将一张矮桌与一套茶具放在了江雪的面前,狐之助又叼着一包茶叶跑到了他的身边,轻轻地放在了他面前的矮桌上,它欢脱地叫道:“江雪君,您可以在这里做任何您想做的事情,除了对战。” “……我想睡觉。”江雪左文字低头看了看眼前的矮桌以及上方所放的东西,默默地说出了自己的另类打算。 狐之助楞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又很快地反应了过来,甩了甩自己的尾巴,微微抬起下巴,“没问题,江雪君,请放心,就算是在这里住下都是没问题的,绝对是安全的。” 身旁的侍女非常迅速地将矮桌与那些物品全部收走,随后便是动作快速地铺出床铺,让江雪左文字有休息睡觉的地方。 在四周的付丧神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江雪左文字沉默地看了一眼跪坐在床铺旁明显是不打算走的侍女,又看一眼就等着自己睡觉的狐之助,还是选择了躺上床,不等他自己盖被子,旁边的侍女便非常贴心地给他盖好了被子。 江雪左文字最终还是放飞了所有因为狐之助与侍女这般殷勤而产生的疑惑,轻轻地用头蹭了蹭有些软的枕头,闭上双眸沉入了梦乡。 先前莫名其妙地因为鹤丸国永的一杯茶水变成了小孩子,又在去寻出阵归来的弟弟的路上变回了成人模样,江雪不知为何,身体感到了深深的疲倦,明明昨晚是睡了一个晚上的安稳觉的,但是今天仍旧困意十足。 只是本想回房睡觉,却又在半路被狐之助拦截,只能来寻夏目贵志陪同他一起来这边听那所谓的审神者课程,江雪左文字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如今可以在此处睡觉,他并不想强撑,于是便将所有的想法都掷于千里之外,直接选择了安睡。 第77章 江雪左文字在那角落中安睡,而四周的付丧神都露出了有些震惊的神色。 江雪从未来过此处, 自是不知自己所得到的待遇是如何的高, 而这个房中的其他的刀剑付丧神虽然如他那般也得到了一张矮桌与茶水,但是无论是狐之助和侍女的态度, 还是茶水的品质,都远远不如他,更何况如此这般宽容地予他睡眠的被子, 还有那般细致而认真的照料。 在一旁的宗三左文字微微歪头,看向了一旁别的本丸的江雪,轻声问道:“这位兄长, 请问那位兄长为何……?” 那位江雪左文字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沉睡中的江雪, 最后还是确定了自己从他进入这个房间便感受到的气息, 他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那是本灵大人。” 宗三险些惊呼出声, 还是较为快速地以手捂嘴, 异瞳扑朔,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若他是本灵, 那么得到狐之助他们如此的对待也是正常的, 我们这般的分灵又如何能与本灵同起同坐呢? 四周的讨论在确定了江雪左文字的身份后,便换了一个话题,没有再疑惑于江雪左文字的待遇, 只是江雪他并不知晓这般的情况。 狐之助见状倒是满意地点点头,他挥挥手,让侍女呆在这里好好服侍他们这位总是遭遇到不幸的本灵大人, 随后迈着小碎步走出了房间,去寻油豆腐吃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雪左文字被一个轻柔的力度推醒,他有些茫然地睁开双眼,如湖蓝眸中溢满了星光,悄然间光芒逝去,映出了眼前夏目贵志的模样,他慢慢地撑手坐起,一手轻揉还有些朦胧的眼眸,另一只手下意识去摸索自己放在身侧的本体。 一旁的侍女毕恭毕敬地将本体递到了他的手中,江雪左文字抬眸看了她一眼,确定自己的本体没有出什么问题后,便不再计较这个问题。 他的目光投向了四周,睡前还热闹无比的房间已然变得冷清,斜阳洒下的红色光辉在从那门打开的一侧将房间填满,带着昏黄的气息。 那樱瓣悄然飘入房中,浅浅地在空中一个旋转,飘然落下,宛如跃动的指尖精灵,在榻榻米上绣出一点点的粉色。 夏目贵志有些好笑地看着江雪左文字那有些凌乱的头发点上一抹显眼的粉色,抬手,在他疑惑的小眼神注视下,将那一瓣调皮的花瓣取下,“江雪君,醒了吗?” 江雪左文字也知晓自己睡了很长的时光,微微颔首,“是的,主上。” “那我们回本丸吧,再不回去,猫咪老师会担心的,而且源先生和宗三、小夜也会担心江雪君呀。”夏目贵志顺势地用手抓住江雪的双手,拉着他站了起来,“宗三和小夜,还有源先生喜欢什么吗?我们买些回去吧。” 江雪左文字眨了眨眼睛,在困意散去后,双眸中的茫然尽数褪去,仅余淡漠,却又在夏目提起他们的时候闪烁起点点的星光,他浅浅地点下头,思索了片刻,低声道:“柿子,还有樱花饼。” 夏目贵志温柔一笑,“那便一起去买吧,还有买一些糖果和酒,猫咪老师和本丸里的一些刀剑好像挺喜欢晚上斗酒的,糖果的话便分给短刀们好了,藤四郎那一群孩子比较喜欢水果味的糖果……” 他认真地思考琢磨着,想要给本丸里的每一位刀剑都送上一份他们心仪的礼物。 在夏目贵志的提醒下,江雪左文字终于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将整理好的被子交给身边的侍女,快步追上他,然后后退半步地跟随着,不忘自己想要强调的事情。 他认真地说道:“主上,藤四郎的短刀比我大。” “嗯?”夏目贵志有些不解地回首。 江雪左文字仍旧是一脸严肃,又重复了一遍,“藤四郎的短刀比我大,”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只是因为是短刀这个品种,所以长不大而已,他们被锻造出来的时间比我要早上个百来年。” 他还记得之前自己拉着夏目贵志去往现世的时候,短刀们对夏目撒娇的模样,出于自家可爱的小夜因为逝去而无法得到审神者的宠爱这一件事情,江雪突然觉得自己需要给眼前这位审神者好好地普及一下刀剑们的年龄问题。 “短刀们岁数那么大的吗?”夏目贵志早已从江雪正宗那里知晓了江雪左文字的实际出生时间是在镰仓末期,也就是八百多岁了,这已经足够年老了吧? 短刀比江雪还要大,那就是九百多岁了! ——这不是孩子,这是披着孩子皮的祖宗爷爷啊! ——我做了什么,我居然用哄孩子去对待一群祖宗爷爷,药丸…… 夏目贵志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微微颤动,对于这个消息还有一些接受不良,总感觉自己收到了全世界的恶意。 “其实本丸里最小的是和泉守君,他大概是三百来岁吧?”江雪左文字有些迟疑地说着,“所以,主上面对短刀们的时候,虽然可以用对孩子的态度去看他们,但是请记住,他们已经活了很久,有些事情没有必要去敷衍,他们都可以自己看出来的。” 脚步一顿,夏目贵志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了江雪左文字,嘴轻轻地抿直。 江雪知晓了。 夏目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之前因为短刀们的“年幼”而不希望他们知晓圣杯战争的残酷性,更不希望他们去参加这样一场战争,对此选择了隐瞒。 出于好意,却未曾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并不是如小狐狸那般真的纯真的孩子,而是有着几百年甚至近千年岁数的祖宗爷爷·短刀们,他们的眼睛早已看过了太多的风云,又怎么会被自己那有些粗糙的话语所蒙蔽,只不过还是选择了配合罢了。 夏目贵志恍惚间想起了之前狐之助曾经在私下跟自己说过的话: “这个本丸遭遇过太多的事情,藤四郎家的药研和五虎退经历了更多的事情,不可以简单以哄孩子的方式去面对,他们终究是刀剑,并且是暗堕了还未被完全拯救回来的刀剑。” “他们需要的更多是坦诚,是信任,是真心,所以你要成为他们的一员,必须用你的温柔和善心去接触他们,不要以为他们什么都不懂。” 他浅浅地勾起嘴角,大概真的不懂的人是自己吧,就连宗三和小夜这般看似是刚刚诞生的刀剑,自己也早就从那链接的灵力中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分灵。 不过他们现在都没有指出来,也没有去说什么,这个本丸一直在慢慢地往好的方向走去,自己也要努力地学习更多的知识,知晓更多的事情,帮助到他们。 纵使相处的时间不过三个月,现在已然过去了三分之一,也没有关系,夏目贵志希望自己可以给他们留下一些值得回忆的东西,也希望他们可以走向一条更加美好幸福的道路,不再被过去的事情所束缚。 当那暗堕完全消失,想来便是他们心结真正解开的时候吧? 夏目贵志对江雪左文字温柔一笑,“谢谢你,江雪君,我以后会注意的。” 不再只是简单地把短刀看做孩子,也不会再想着自己解决圣杯战争的事情,大家一起战斗,一起努力,一起去获胜,才是最好的方式。 想来短刀们也是如此所期许的吧? 江雪左文字没有说什么,他不过是把自家师父跟自己说的事情结合之前自己的发现简单地说了出来,并没有真正做什么,不过,夏目贵志终于决定要和他们一起去面对接下来时之政府所派发下来的“圣杯战争·战场”任务,也是一件好事。 在夏目因为江雪的话而产生要和本丸一起面对一切的想法时,本丸已然陷入了一片嘈杂之中。 “快!有多少御守都拿过来,还有那个之前准备的一些伤药!” 药研的吼声在手入室中响起,机动最高的短刀们齐上阵为他准备各种所需的药品还有御守,每个人都站在了手入室的外面,又非常有默契地选择留出较大的一片空地给短刀们急速奔跑。 金色的时空转换器上还带着清晰的血迹,那染血的泥土宛如凄惨的梅花一般,从庭院一路点到了手入室,最后掩于紧闭的大门之后。 神色中带着焦虑,几位负责抬担架的人的身上也染上了血迹,但是他们并没有心思去进行处理,而是焦急地看着手入室,只祈求药研可以挽回他们的伙伴即将逝去的生命。 院门被重重地推开,三日月宗近气喘吁吁地奔跑而来,来不及抹去额上的细细汗水,他一手抓住离自己最近的小狐丸,问道:“怎么回事?出阵怎么会这么严重?” 他可以非常肯定地说,这一次前去的战场相当地低级,而前去的刀剑付丧神战力远超于这个战场,若非是因为要进行宗三和小夜的“刷级”,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去到那里。 现在低级的战场却出现了这样的问题,这令三日月宗近不禁联想起自己夹在文书中还没有交上去的那份分析的文件。 小狐丸茫然地摇摇头,“小狐也不知道,我只是在院里梳头,突然就看到他们抬着他们飞奔而来,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三日月宗近深呼吸了两口气,目光投向了鹤丸国永,直接忽视掉一边显出身形的江雪正宗,“鹤丸,联系狐之助,这件事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还有,宗三和小夜呢?” “也在里面,他们倒是没有受什么伤,但好像是有内伤吧?一直昏迷不醒。”鹤丸国永收了原本那顽皮的脾性,认真地说道,“我已经联系过狐之助了,但是一直都接不上信号,这件事情我上报给了源氏小姐,相信她那边的反应速度会更快。” “源氏小姐……”三日月宗近囔囔道,随后一抬眸,眼中的红色愈发地浓郁,“很好,联系了她的话,时之政府那边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你待会去书房把我放在整理好的文书最上方的那份文件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时之政府那里,顺便复印一份交给源氏小姐。” “短刀们继续进行药研的辅助,压切长谷部去联系审神者,博多,现在本丸里还有多少资金,拿出一半紧急购入御守和药材,机动快的刀剑还有物吉贞宗跟着博多去采购……·” 三日月宗近缓过来之后,飞速地下达着命令,将每个人都安排了事情后,他的目光才缓缓地停在了江雪正宗身上,“源先生,如果我没猜错,您是可以直接到达主公的身边的对吗?可以请您去通知主公回来救助吗?” 江雪正宗一直都淡淡地看着他们的行动,在三日月宗近把目光投过来的时候,他沉默了片刻,难得没有再说什么,他大小事还是分得清的,没有在意三日月这般有些命令的语气,他身形一个扭曲,灵子化消失不见了。 三日月宗近确定他离开后,松了一口气,抬袖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不好去打扰短刀们,他只是站在那里守着,不愿离去,手指微动,将一则消息悄无声息地传送给了千里之外的另一位三日月·三明·宗近。 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出阵竟是出现了如此的情况,着实是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之前一直觉得,宗三和小夜好歹是本灵,应该不会出现意外,而随行的刀剑都是级别较高的存在,在那低级的战场都是绝对可以秒杀过关的,谁会料想出现这般的情况? 他微微垂眸,觉得他们大抵是遇上了上午他出阵的时候所遇上的意外情况,三日月宗近轻轻地把手抚上自己的腰间,那里传来的阵痛还在提醒着他,今早的遭遇。 若非他们都是满级的刀剑,那批怪异的时间溯行军还有检非违使的目标并非是他们,想来他们也是会如同现在在手入室的伙伴们一样,在死亡的边缘线挣扎着。 出阵时遇上的奇奇怪怪的时间缝隙,突然出现的检非违使,战斗力远超平时的时间溯行军,一切都不再普通,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本来打算将这件事情在日常送文书的时间上交,现在看来必须走特殊的道路迅速上报,而身为世界意识的源氏小姐将会是最好的人选,时空缝隙这般事物,从不是一个简单的东西,不好好处理便很有可能变成世界与世界之间的连接出错,危及许多的小世界。 所幸这个本丸有知晓一切的鹤丸国永在,可以第一时间地把消息传出去;幸好这个本丸还有之前的审神者罩着,我们还可以寻求来自其他领域的相助;还好这个本丸有宗三和小夜这般的本灵,在关键的时刻,时之政府绝对不会将本丸的事情弃之不理。 三日月宗近不需要询问,便已经推出了大概的情况: 身为本灵的他们大抵是破了那条让他们可以成功降世的分界线,方才爆发出了力量将伙伴们硬是带回了本丸,自己却因此而受到了反噬,陷入了昏迷。 将事情推测了个八九不离十,三日月宗近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了那山坡之上仍旧盛放的万年樱,他悠悠地一声轻叹,“这个世道,倒也是要不平静了啊,可真当如江雪君所说的那般,充满了悲伤……” 第78章 血腥味在鼻尖迷绕,眼前朦胧一片, 太郎太刀已经不知晓自己究竟受了多少的伤, 他只是认真而固执地举着自己那过长的本体,挡在了众人之前。 身为大太刀的职责, 还有那临行前次郎对自己的嘱托,都在此刻一一浮现眼前,太郎的身子晃了晃, 仍旧努力地挺直腰板,用本体扛下来那一击,沉重的力道震到他的手都在颤抖, 不知是不是错觉, 太郎太刀仿佛在对阵的那名敌军太刀眼中看到了笑意。 不是友好的笑容, 而是包含了恶意,那充满了不屑与冷漠的目光, 令太郎太刀下意识地感到了不适。 他不知晓为什么会在这个低级战场的王点之前遇到如此强大的敌军, 更是不明白那在空中破裂开来的一道道时空间隙究竟是为何出现,但是存在必有其道理, 太郎太刀觉得自己必须回去后好好地通报一声了。 他挥刀又数次地挡下攻击, 大太刀上留下的浅浅的一道道痕迹也在逐步地加深。 太郎太刀已经有些恍惚了,他的眼前产生了白雾,迷绕着, 让他看不清眼前的具体情况,但还是凭借一直以来的战斗经验抗下攻击。 余光扫过四周的战场,接连不断的时间溯行军一批又一批地从那时空间隙中跃下, 自己的五位伙伴也在苦苦支撑着,身上遍布着伤痕,地上破碎的衣料越发的多,表示着他们状态的一点点下降。 太郎太刀上身的黑色和服已然破碎,余光扫见山姥切国广已然支撑不住,金色的碎发因为那斗篷的破碎而显露于外面,打刀上密布着碎痕,他已经濒临破坏的境界了! 眼见着山姥切国广的对手一刀便要砍下,太郎太刀下意识一个“真剑必杀”逼退了自己眼前的敌方太刀,迈开脚步,以远超于平常的机动直接冲了过去,为就要昏迷的山姥切挡下了一击。 手腕传来响声,太郎太刀咬紧牙关,脚步往后退了几步,无法想到眼前一振打刀便可以逼自己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步。 身后那位原本和自己对阵的太刀显然已经换了目标,直接冲着宗三和小夜而去。 不行!不可以! 宗三和小夜是新刀,本就是来刷级的,根本无法抗住对方的攻击。 太郎太刀一惊,却又根本离不开,身后的山姥切国广的身上散发出来耀眼的光芒,他的眼眸不知是因为那强光的刺激,还是本身已经抑制不住情绪,悄然地漫上了水雾,一滴水珠轻轻地滑落眼角,点在了地上。 山姥切国广已经扛不住了,他因为御守而没有真正的碎刀,可是如果再遇上新的一击,又如何扛得住呢? 太郎太刀虚揽住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的山姥切,震退了眼前的敌方打刀,轻轻抬手努力地把山姥切那已经有些破碎的斗篷的帽子给他戴上。 满嘴的血腥味,一抹红色从嘴角滑落,又被他随意地抹去。 大太刀上的碎痕已经在不断地扩大,太郎太刀的脚下一点,就这么虚抱着山姥切国广往后退去。 那空中的时空缝隙正在逐渐地增多,太郎太刀不知道新的降临此地的是时间溯行军,还是什么,他只能够木然地抬着自己的本体,一次次地斩杀着敌人。 太郎太刀的目光与不远处已经成功抱团的狮子王他们相交,脚下同时一跺,努力地往宗三和小夜那边赶去,不知为何,他们的四周的敌刀异常地多,都快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了! 不知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悲伤,新来的并非是时间溯行军,而是检非违使。 那些非敌非友的存在正在疯狂地收刮着那些明显数量占据了绝大多数的时间溯行军,为他们的抱团倒是提供了绝佳的条件。 太郎太刀借此机会,强行冲入了包围圈之中,成功地寻到了宗三与小夜。 他们的状态也并不好,但是要比他们这些被分散开来的刀剑付丧神要好上很多,不至于重伤甚至于碎刀,太郎太刀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反手挡住一击,他们大概便是轻伤最多中伤的状态吧? 从刚刚偷袭的一击中确定这里包围的敌人一点也不比他对阵的敌人弱,不知晓宗三和小夜是怎么做到挡住如此多的攻击甚至于一次次地成功击杀敌方,但是都是同个本丸的刀剑付丧神,又有什么需要去在意的呢? 狮子王他们也成功地冲入了其中,他们五振刀剑包围成一个圈,将昏迷不醒的山姥切国广挡在了其中,宗三左文字甚至将自己的御守偷偷地直接塞进了山姥切的怀里,引来太郎太刀的一瞥。 宗三浅浅一笑,在这样的情况下倒是散去了原本的忧伤,他抬起自己的食指,做出一个“嘘”的动作,随手甩出一个刀花,直接冲了上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宗三会这么直接地把御守塞进了山姥切的怀里,但是太郎太刀并不是非常地在意这件事情,其实刚刚他的手也是微微地触动,打算偷偷地把自己的御守交给山姥切的。 宁可自己碎刀,也不要让自己的伙伴碎刀于战场! 完全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伙伴们,太郎太刀仿佛是放飞了自身所有的包袱,表现出了原本的战斗狂的个性,脸上倒是显出了几分笑意,“人间的武者,有两下子嘛……!” 泪水与汗水交织,还伴着血液悄然地滴落地面,太郎太刀已然分不清眼前的敌人究竟是检非违使还是时间溯行军,无论是谁,最后的最后,都是自己的敌人,全都要斩杀! 不是没有尝试过强行回归本丸,但是那时空转换器却是无法运作,也不知是否是那遍布了天空的时空缝隙所导致的结果。 身边的强光一个个地炫耀着,太郎太刀的身上也悄然地浮现起了光芒,他的手一直颤抖着,明明是自己的本体,却感觉它宛如千斤锤一般的沉重,甚至于抬不起自己的手臂,更抬不起自己的本体。 他微微地抬头,看着对着自己而来的那散发着银光的刀刃,缓缓地闭上眼睛,“好了……该回天上了……真是,短暂的人间一生啊……” “还不至于结束啊!要复仇啊!”小夜左文字突然出现在面前,在太郎的眼中,他那小身板一刹那间高大了起来一般,硬生生用他的短刀抗住了对太郎太刀挥来的几振刀刃。 脚下金光绽放光彩,小夜咬紧自己的牙关,认真地说道:“如同盲龟遇浮木、等待优昙花绽放……你也是怎么想的吧,绝对不可以放弃,我还要回去找兄长!” 他的身上的灵力突然充沛了起来,连那身上的出现的深深伤口都悄然地消失,只余一些浅浅的痕迹,小夜左文字将手抬了起来,嘴角滑落的血迹被置之不理,短刀的刀锋直指眼前的众多敌人,刀刃上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映照着他那认真严肃的神情,“来吧,就算是死亡,我也要复仇!” 太郎太刀缓缓地闭上眼睛,怀中的御守悄然地化为了灰烬,他再度睁眼的时候,便看到眼前的小夜左文字直冲敌军阵营,短刀一挥,却可以如那大太刀一般一下子破灭了无数的敌人。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身子晃了晃,强撑着站了起来,自己还要回去本丸,回去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还有自己的伙伴们,也必须送回去本丸治疗,而且……弟弟这个酒鬼,没有自己看着,怕是要整天都沉浸在了美酒的世界吧? 笑容灿烂,太郎太刀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也冲入了敌营,一起厮杀了起来,用尽自己身上的最后一份力量,用尽自己最后的灵力,也要厮杀出一条生路。 宗三左文字护着身后一群已经碎过一次刀,因为御守拉回了一条命却仍旧重伤的伙伴们,认真地将自己身上源真月留下的封印解开。 那封印不过是为了防止他们身为本灵的灵力过度强大而导致这小世界出现波动设下的,如今这里早被那时空缝隙所覆盖,又何须再担忧这些? 纵使最后因为解开封印而遭到了反噬,也要把伙伴们带回本丸! 没有犹豫,他的脚下也如小夜左文字一样绽开了金色的光芒,那符文在脚下旋转着,他感受到自己体内重新归回的力量,忽略掉伴随着力量出现的反噬的痛楚,宗三左文字露出了一抹微笑,打刀一挥,灵力凝成巨大的刀气,将面前的敌人斩去一半。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闷哼,宗三左文字回首看去,狮子王的身子一歪,腰间的血迹不断扩大,砰然倒地。 连忙奔回原位,但仍旧无法帮他们抗下那些攻击,错落下的一步,看着他们一个个地倒下,濒临碎刀。 宗三左文字的眼睛红得充血,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与恨意,直接一击划出,那霎那间爆发出来的强大灵力硬是在敌军的包围中扫出了一片巨大的空地。 一次次的挥刀,一次次的爆发,宗三左文字终于停了下来,他看着这一地的狼狈,回首看向那倒了一地的伙伴,再把目光投向小夜左文字,他正努力把在战斗中支撑不下来倒地的太郎太刀拖过来。 宗三从太郎太刀的身上寻到了时空转换器,一声闷哼,压抑住自己体内暴走的狂暴灵力,压下反噬,想要催动时空转换器,却是一点结果也没有。 小夜左文字抬起头,看了一眼兄长,再看看伙伴们,握紧短刀,直接冲向了距离此处还有一些距离的王点,秒速解决了王点的那些时间溯行军。 大概是真的必须把打上王点才能回归,宗三左文字总算是催动了时空转换器,嘴中的鲜血不断地吐出,他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身子一歪,在一片金光闪烁中单膝跪下,全靠自己的本体支撑着。 伸手把已经摇摇欲倒的小夜左文字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宗三笑着看着四周的金光散尽,眼前的场景一片扭曲,重新回归了本丸。 眼看着那等在庭院中的小狐丸他们似乎受到了惊吓,直直地冲了过来,宗三左文字身子一歪,无力地倒下,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最终闭上了自己的双眸,失了意识…… 第79章 月光缥缈,为本丸披上一件浅黄色的薄纱。 抬手间, 流光四溢, 江雪左文字看着自己手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的琥珀,缓缓地将它握紧, 重新放回怀中,手指抹过衣领,将衣服重新捋好, 不留一丝的褶皱,他转身抬脚,重新回到了房中。 双腿合并, 跪坐于那雪白的床铺一侧, 江雪左文字的眼中带着柔和, 伸手将那有些滑落的被子重新为弟弟们盖好,将那调皮地跑到宗三脸颊的粉发捋至他的耳后, 眼前的弟弟已然安静乖巧, 沉浸在那梦乡之中。 江雪左文字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样的一副心情,只知晓在听到弟弟们昏迷不醒的消息后, 直接跟着审神者奔回了本丸, 连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到手入室外也不知道,那紧闭的门扉将他阻隔于门外,也将他焦急的目光阻隔。 与本丸里的众人一同等待在那庭院之中, 江雪第一次感觉到了时间流逝的缓慢,是那样的龟速,一分一秒似乎都被掰成了若干份, 心中的无措与担忧愈发地扩大,最后满心满意都是那门内的人。 那一刻,他觉得,就算是新来的弟弟又如何?就算是靠近自己可能会再遇上怎样的灾难又如何?就算是他们想要缠着自己又如何? 这一切的一切,从来都没有弟弟们的生命重要。 双手合起,江雪左文字低囔了一句佛语,却道不出一句平常经常说的伤心之语。 如此的场合,如此的状态,又岂能道这些话来扰乱身边的众人呢?再者,审神者都进去里面抢救弟弟们和伙伴们了,江雪相信夏目贵志的能力,或者说,他信任着宫本慧子选择人的眼光。 弟弟们不会有事的。 他如此反复地在心里这么说着,似乎是在强调着什么来令自己安心一般,又好像是一直坚信着什么一般。 幸好,他们都活了下来。 江雪左文字道不清看到弟弟们被送出了手入室那完好的模样,自己那一刻的心情与表情,但是嘴角的淡淡咸味他至今仍旧记忆尤深。 檀香在房中迷绕,他轻轻地捻动着佛珠,坐在已经昏睡了一周的弟弟们身边,认真地诵读经文。 所有的情绪尽数淡去,只余那一抹担忧,却也在时光的流逝中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 鹤丸国永说过,江雪最近越发地像佛了。 江雪左文字却是淡淡地一笑,没有言上什么。 佛,无喜无悲,可自己的心中却仍旧有着牵挂,有些忧虑,又如何成佛? 不过是淡去了那眼中的神色,将那满心的悲伤与忧虑埋入心底,不再让人捕捉到罢了。 他不知晓自己的师父究竟去了何处,更不知本丸里的情况。 只是因那每一天审神者的固定课程,他方才会踏出房门,接触到了外面的情况。 听闻三日月宗近将消息上报给了时之政府,听闻时之政府已经派人去探寻问题,听闻有用于对战新的溯行军的本丸被建立,听闻……· 听闻太郎太刀他们已经醒来。 江雪左文字轻轻地拢起长长的衣袖,手指滑过小夜左文字的软嫩脸颊。 他们已经醒了过来,那你们呢?为什么还不醒过来呢?醒来后,想要缠着我,便让你们缠着好了,想跟着我,便让你们跟着好了,想做什么,都会让你们去做的…… 只要你们醒过来,一切都答应你们。 “江雪君?”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江雪左文字回过神来,缓缓地看去,只见太郎太刀正站在门外,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江雪左文字的双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只是浅浅地颔首,往旁边退了退,留出一个位置予太郎太刀。 高大的个子此时此刻还是有了不少的麻烦,太郎太刀努力地弯腰钻进了这个房间,他自己的房间因为他和弟弟次郎太刀都是高个子,所以专门建的较高,适合他们的身高,但是这边就不是这样子了,所以他有些局促。 认真地弯腰走到床铺旁,跪坐下,太郎松了一口气,总算感觉舒服了不少。 目光在沉睡的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的身上扫过,太郎太刀是当时战斗中唯一一振努力地和宗三小夜一起抗敌到了最后的刀剑付丧神,可能其他的刀剑没有什么印象,但是他是不会忘记的——那两道守护在他们的身前的身影。 微微地低头,太郎太刀没有选择进行祝礼,而是送上了“土下座”。 仍旧有着暗堕气息的他,若是用了祝礼,怕是会加重眼前两位恩人的伤势。 不知晓他们为何没能醒来,明明审神者都说了没事,但是太郎太刀还是在醒来后,在他被允许离开房间后,第一时间地赶过来,送上自己的谢意。 真诚的感激,没有夹带其他的感情,太郎太刀明明眼角仍旧绘着出自次郎之手的红色眼影,却显得端庄严肃,带着那样一份神圣的感觉,与次郎的妖艳完全不同。 江雪左文字就这样坐在一边,看着太郎太刀的感谢,这无声的状态,却带着神圣而肃然的氛围。 指间佛珠滑动,滑过他带着茧子的手掌,腰间的本体微微地颤动,却被他一把压了下去。 没有钟表的滴滴答答声音彰显时光的流失,时间仍旧悄然在指尖流逝。 那月光披洒本丸,透过门扉,浅浅地映在榻榻米上,明暗间却没了白日的分明。 海青仍旧着于身上,江雪左文字目送着太郎太刀的离去,一如既往般地坐在那床铺旁,没有半分的动弹。 腰间的本体仍旧在颤动着,甚至发出了“嗡嗡”的声响,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江雪反手握住刀柄,压抑住本体的动弹,他轻轻地伸手,为他们盖好被子,弯腰,落下两个轻浅的额头吻。 长袖一甩,他慢慢地将盔甲重新戴上,耳垂的流苏扫过已然披上的袈裟,抬手间,淡蓝色的长发伴着束绳的掉落而披洒了一背,轻轻地随风荡起发尾那抹蓝色。 蓝眸如海深邃,抬脚迈出房门,轻轻地合上,将房中的一切全部都关上,就如自己的内心一般,将一切都封锁在了最深处。 反手拔刀而出,刃气一挥,将那柿子挥落枝头,轻手轻脚地放在了游廊之上,又抬手折下一枝腊梅,使它伴着柿子,一如宗三与小夜记忆中的过往一般,只是失了那记忆中的红色。 江雪左文字一手搭在刀柄之上,眼中不夹任何的感情,清冷的脸上,抿直的嘴唇不带分毫的笑意,他慢步走出庭院,余光扫过门外伫立的白色,淡淡地说道:“走吧。” 鹤丸国永扑朔着自己的金眸,勾起嘴角,原本的黑衣在这一周内也化为了雪白,只余那四周仍旧迷绕的浅薄暗堕气息彰显着他身为暗堕刀剑付丧神的身份。 他脚下一跺,扑到了江雪的背上,一本正经地说道:“江雪真是越来越没有表情了,这样可不好,面瘫是病,得治!” 江雪左文字并不欲去理会这位一向来都喜欢调笑自己的存在,这般喜好玩闹之人,本丸里的大家都是选择了放任与包容的,他也不例外。 只是浅浅地点头,便径直地走向审神者的楼阁所在的庭院。 脚踩在那白色的雪地上,留下的脚印被那飘然于空中的雪花覆盖,掩去了他们离开时留下的痕迹。 刻意将本丸的天气调到了冬天,夏目贵志也算是用尽了当时自己体内所有的灵力,虽然在那顷刻间拯救了六振垂危的刀剑付丧神,但是这般炎夏的天气,其实并不是本丸最适宜养病的时候。 那冬日虽然寒冷,却可以让他把灵力借着那雪花洒遍全本丸,随时随地地滋养受伤养病的刀剑付丧神,所以他在治疗了刀剑们,令他们脱离生命危险之后,便调动了体内剩余的灵力将天气改变。 江雪的憔悴,三日月的紧张,鹤丸的认真,他都看在了眼底,却又无能为力。 宗三与小夜并非是自己的刀剑,在治疗的时候,夏目贵志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想要将他们的本体顺便进行日常的维护,灵力注入时,本体内原本的那股强大的力量会将他直接排斥出来,不让他有任何的机会接触。 夏目贵志没有办法治愈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甚至于连探查他们的情况都没办法,但是他没有告诉江雪左文字。 他骗了江雪,因为不想看到他再露出那般悲伤而痛苦的表情。 不知道那是为什么,但是夏目还是清楚地感知到了宗三小夜的大概的情况,应该是没事的,如果他们那外在所飘荡的灵力并没有骗人的话……· 分明是自己锻造出来的刀剑,却又不属于自己。 夏目贵志不知晓这究竟是如何的一番情况,狐之助却告诉自己没有任何的问题。 他就那样,呆在这个位置上,呆在这个名为“审神者”的位置上,什么都不知道。 夏目贵志突然觉得,这个本丸太独立了,他们或许根本就不需要一名名为“审神者”的存在来束缚他们的步伐,他们自己便能够去做完所有的事情。 但是他们重伤濒临碎刀的时候,又是需要审神者的,如此的矛盾,如此的复杂。 夏目贵志就那样抱着猫咪老师坐在高位上,他大概是第一次真正地,将自这样去做……将自己的灵力散发到了整个本丸,认真地观察着所有的情况。 书房中的三日月宗近和压切长谷部批改着所有的文书;出阵的刀剑们写好了总结,直接交到了三日月的手中;博多藤四郎拿着全本丸的资金,与次郎太刀这群酒鬼博弈着就是不肯发一些钱给他们;烛台切光忠和歌仙兼定讨论着明早的早餐的菜单;一期一振带着藤四郎们在房中,讲故事哄他们入睡…… 整个本丸井然有序,自我运作着,没有因为之前的出阵的意外而出现任何的慌乱。 连那原本自己的任务——净化也都完成了大半,他身为审神者,却没有参与到本丸的具体的每一件事情上,夏目贵志轻抚着猫咪老师的背部,看他在自己的怀里呼呼大睡,嘴角挑起的弧度不着痕迹地浅了几分。 这个本丸不需要审神者,自己对于这里,对于时之政府,不过是一个中转站一般的存在,作用是来净化这个被暗堕的气息所侵染的本丸,而不需要做其他的事情。 但是,如果自己离开了,那么新的审神者,或者说真正的审神者会降临于此,他们又会如何呢? 审神者不都是希望本丸可以被自己所掌握,而不是如现在的情况一般,他们自主运作,这样完全不同的理念,所会带来的结果又是如何呢? 夏目贵志猜不透,更不敢去猜。 缓缓地合上自己的双眸,随后站起,挺直腰板,手背上红色的标志仍旧存在,身旁金色的光点飘荡着,逐渐凝成了一道身影,赫然就是许久没有在本丸出现过的江雪正宗。 夏目贵志怀抱着猫咪老师,下了楼,寻了三日月宗近与那庭院之中的江雪左文字、鹤丸国永,方才唤来了狐之助。 未来会如何,已经不是自己可以去管的事情了,先把现在所要做的事情全都做到吧! 夏目贵志的目光越发得坚定,在狐之助询问是否准备好的时候,认真地颔首。 金色的光芒从脚下散开来,时空转换器在三日月宗近的手中散发着光彩,那金光将他们笼罩,又散开,已然不见其中的人存在的痕迹。 时空转换,目标——冬木市! 第80章 夜晚已然宁静,那点点星星在暗色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弯月披上一层薄薄的云彩轻纱, 月光清澈而透亮,又带着一份朦胧, 洒在了这片辽阔的土地上。 在那宛若是接了那天地一般的高山之上,流星滑落天际,散开的星光在半山腰散发着自己的耀芒, 却又不引人注意。金色的符文在那松软而湿润的泥土上悄然浮现,散起的光芒仿若是森林中的萤光,梦幻迷人。 夏目贵志再度踩在了实地之上, 身侧的金色光点仍旧在那儿飘荡着, 他伸出手指, 轻轻地触碰飘到了自己眼前的一点光芒,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散至全身, 令他有些畏缩地缩回了自己的手指。 脚下的土地有些松软,鞋底带上了泥土, 他抱着猫咪老师就这样站在这高地上, 俯视着下方那个在黑夜中仍旧散发着自己的光彩的城市,回首对狐之助浅浅一笑,“我们要住在何处呢?” 狐之助慢步走到他的身边, 低下头打量了一番这个其实并不算是非常大的城市,异常淡定地说道:“当然是本丸了。” “住本丸?那我们过来做什么?”夏目贵志有几分惊讶,怀抱猫咪老师的力度微微加大, 引起他的不爽的挥爪,笑着松了几分力度,他带着几分疑惑地看着狐之助的行动。 只见狐之助拍了拍他脖颈处的铃铛,倒是没有发出什么响声,一个投影般的虚拟屏幕就这样浮现在了他们的眼前,夏目贵志还来不及看下屏幕上显示了怎样的内容,狐之助便一爪子地拍了上去,屏幕眨眼间消失不见。 “嘭”的一声巨响,夏目贵志一惊,飞速地转身面向身后,只见身后的密林中突然出现了一座占地面积庞大的建筑物,赫然就是本丸。 “就这样把本丸移过来了吗?”夏目贵志并非是第一次接触时空法则,或者说,身为拥有半位面的宫本家的后裔,在自己的本家之中,他便与那时空法则深刻地接触过,却也从未见过如此直接把存在于时空间隙中的建筑搬运的过程。 一切显得太过于轻而易举,反而更显得不可思议。 狐之助舔舔自己的爪子,又挥了挥,把那黏在毛发上的泥土荡下去,他甩了甩自己毛茸茸的尾巴,悄然地悬浮,一步步地迈向本丸,事实上却是一点也没有接触到地面,直接踏在了那虚空上。 金色的光辉在他的四周浮现着,越是靠近本丸,光芒愈发得浓郁,直至它的爪子搭上本丸的墙壁时,它裂嘴一笑,“走吧,回房再说,外面可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 夏目贵志沉默了片刻,还是跟着回到了本丸,身后的几位付丧神似乎并未因此而出现任何的情绪上的波动,或者说好像这样有些神奇的做法并未引起他们的关注,不过浅浅地扫了一下未来的战场,他们便泰然自若地走向了本丸。 米色的和室中,摇拽的烛火映照着夏目贵志有些疑惑的表情,点亮了这个阴暗的房间,火舌轻轻地吞吐着,散出几分热意。 夏目贵志盘膝而坐,倒是在这一群跪坐的人中显得坐姿有些特殊,但是他并未太过在意这一点,只是把目光投向了狐之助,眼中带着明显的询问意味。 狐之助没有直接就说主题,而是先交代了一下本丸的情况,“这是一个小技巧,把本丸投射到了这边,其实相当于一个通道吧,你们从这里可以直接回到时间缝隙中的本丸,不需要使用时空转换器,其他人是不会发现这里的本丸投影的,请放心。” 江雪正宗在夏目贵志的身边灵子化消失,淡淡的声音在房中散开,“英灵们也不会发现。” 狐之助点点头,随后没有理会江雪正宗·源赖光的消失,它轻轻地拍动了自己的铃铛,一声清脆的铃响后是一片屏幕显示在了搁置于他们之间的矮桌上。 它轻轻地一挥爪子,那些屏幕好似有了自主意识一般,不断地自我移动,最后将一个页面推至了最前方,狐之助指着那个页面上金色的杯子,淡定地说道:“这就是圣杯,枣大人的任务便是将圣杯净化,我们会在您净化完毕的时候直接选择复制是圣杯。” “复制圣杯?”夏目贵志茫然地眨眨眼睛,明显不明白时之政府如此做的理由。 三日月宗近倒是接受良好,他慢慢地抬袖,指挥着难得安静的鹤丸国永去给自己和江雪添茶,待抿上一口温热的茶水,他方才开口,“是因为我交上去的那一份文书吗?” 狐之助点点头,压低了声音,认真地说道:“是的,这几次的出阵中出现的意料之外的时间溯行军以及检非违使,我们都进行了调查,并且联合了那位大人,最后找到了原因。” “嗯?”江雪左文字轻抬眸,蓝眸中浅浅地荡起波澜,随后伸出手,把伸手想要偷取自己的茶水的鹤丸国永镇压下去。 狐之助眨了眨眼睛,微微地昂起头,镇重地说道:“这次的起因是因为一个小世界里面的世界意识大人还有法则大人……”它张了张嘴,有些尴尬而迟疑,“他们离家出走了,也不能这么说,或者说他们跑路了……” “啊嗯?这还真是令我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呢!”鹤丸国永张大嘴,随后就把自己的头凑到了江雪左文字的肩上,勾着他的一根浅蓝色的头发,在手指上绕着圈,“没想到世界意识和法则还会做这样的事情。” “是的,我们也没有想到,那位大人已经直接前往那个世界进行探查具体情况了,据大人所传回来的消息,那个小世界的世界意识似乎因为意外而失去了本我的意识,降世引起了世界支柱的多重变动,从而导致了那个小世界出现了巨大的波动,引起世界与世界之间的边缘摩擦加大,那些原本稳定运行的小世界受到了不少的影响,出现了一些破碎的漏洞之处。” 狐之助认真地解释着,它甚至还不知从何掏出了一副小眼睛,戴在了自己的鼻上。 “漏洞?”夏目贵志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非常麻烦的事情。 “是的,漏洞,也可以称之为暂时性时空间隙,可以让外界的事物进入那个世界。”狐之助的声音提高了音量,眼中好似有一串数据闪过。 三日月宗近认真地分析了一番,“那么时间溯行军是发现了那些漏洞,然后进入了其他的小世界,破坏了那些世界的重要时间线……” 鹤丸国永挺直了腰板,一本正经地提出了自己的联想,“每一道重要的时间线都会对那个世界产生巨大的生机,时间溯行军将时间线破坏后,那些本应该归入世界的生机便被他们窃取,所以他们的力量强大了起来。” 狐之助点点头,将面前的页面放大,一爪子拍了上去,“是的,我们已经开始在那位大人的指引下建立专门针对此类时间溯行军的本丸,我们把他们暂时成为‘一级任务秘密本丸’,不过这个你们不用深入地了解,大概知晓便可以了。” 将圣杯的图片点开来,狐之助将图片直接放到了夏目贵志的面前,“时之政府的建立是因为当年那块石板的意外降临,我们利用其能量发展出了新的时空力量,从而建立了这样守护历史的时之政府,然而现在要对抗新型的敌人,光靠石板的开发并不够,我们需要新的力量。” 夏目贵志点了点面前的图片,手指直接从那虚拟屏幕中穿了过去,“圣杯就是……” “是的,圣杯拥有满足人们的愿望的能力,即一种庞大的改变万物的能力,也有些相当于代价交换吧,我们需要圣杯这样的力量,与时空力量结合后,我们可以开发出新的灵力能力,并且将它运用到我们的战斗中去。” 狐之助认真地说着,“所以,您的此次圣杯战斗非常重要,是我们成功对抗新型时间溯行军的第一步,请务必要活到最后,并且成功触碰到圣杯,将其净化。” “我只要负责净化,不用进行其他的吗?”夏目贵志大概明白了自己这次任务的重要性,瞬间明晓了当时自己召唤源赖光·江雪正宗时,时之政府为什么那么重视甚至于派人手相助。 狐之助挥挥爪子,眼前的页面全部消失不见,“您其实只要把手触碰到圣杯便可以了,剩下的事情,我们会直接完成,请不用担心。” “纵使这个圣杯战争实在是有些危险,但是您的身后有一整个本丸的支持,还有我们时之政府的绝对的支持和指导,请不用为此担忧,只需要一往直前便够了。” 狐之助的爪子在空中遥指远方,仿佛指点天下一般,“我们已经为您打通了盖亚女神那边的通道,您也得到了英灵本体的绝对支持,远超于那些所谓的英灵分灵,前方的道路近乎于没有阻碍。” “您若是开心,可以直接选择呆在这里,只要在最后的圣杯夺取中露面得到圣杯即可,相信三日月君他们会为您打通道路的!” 夏目贵志猛地站起,惊醒了怀中沉睡的猫咪老师,“怎么可以让他们单独去战斗,这样太危险了!这是我选择去参加的战斗,即使……即使有些残酷,但我也要与他们一起!因为我是他们的审神者!” 江雪左文字看着义正言辞的夏目贵志,嘴角微微挑起,慧子的这位侄子似乎变得更加坚强和强大了呢,真好呢,都往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鹤丸国永凑了过来,盯着江雪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轻声说道:“江雪,你刚刚笑了呢。” 江雪左文字偏过头,抿直了嘴唇,“没有。” “嘛,不要这么冷淡啊,”鹤丸国永笑了笑,“毕竟离……不远了呢。” 第81章 微风拂过枝头,洒下的嫣红点上鼻尖, 他微微地抬起修长的手指, 将鼻尖那朵梅花捻下,手指缓缓地合拢, 将它握紧于自己的手心中,宗三左文字浅浅地勾起了嘴角,身上的禅香浅薄却难以忽略, 更带着一丝药味。 他的头微微偏向右边,粉色的长发悄然滑落肩头,洒于身后, 原本束发的发绳不知何时断开落于地上, 飘洒一背的长发被微风抚过, 荡起发尾,悄然间, 仿佛勾上了身边人那浅蓝色的长发。 宗三凝视着身边一直闭眼养神的江雪左文字, 跪坐在那方形的地毯上,地上的白雪早已化为了涓涓细流, 滋润那从泥土中冒出苗头的花草, 那棵原本还盛放腊梅的梅树的枝头已丁零不过几点红,相较于红色,更多了几叶嫩绿。 他微微张嘴, 将那沏好的茶水轻手轻脚地放置于江雪的面前,低声道:“兄长,请用。” 江雪左文字轻挥袖, 扫去了那飘落于身上的花朵,腊梅的嫣红与樱瓣的粉色交织,在空中飞舞出一道绚丽的弧度。 伸出手将茶杯捧起,江雪抿上一口茶水,敛眸间,仿若勾起了一道难以察觉的笑容。 茶杯温热,茶水滑过咽喉,宛如他内心中的暖流滋润心灵一般。 不过一周的等待,比起过往无数的岁月年华,不过沧海一粟,他却如过了一个漫长的冬日,终是迎来了春日的繁花。 弟弟们醒来了,这是江雪左文字觉得春日最好的一个礼物。 蓝色的流苏浅浅地扫过他的肩部,袈裟披身未曾褪去,江雪左文字合手低囔一句佛语,道不尽的感激,暗含着浅薄的悲伤。 大抵是劫数吧?他如此想到,无论是怎样的弟弟,纵使不再是曾经的弟弟,却仍旧令他为之牵挂,为之放下一切。 这便是兄弟吧?纵使是念佛念经也难以隐去的悲伤与担忧,在那一周之中吞噬自己,却又在他们醒来的时候尽数褪去,如此不可控制,又让人沉迷其中。 江雪左文字微微地抬眸,看着那梅树,目光有些飘然,“这梅,也过去了啊。” 宗三左文字有几分不解,却也仍旧应和着他的话,“是啊,冬天过了,自当是谢了的。” 他轻轻地将那几枚柿子放置于身前的盘子之中,虽不解既是冬日,为何却会有这柿子结果,想来这本丸的季节,也不可以正常的态度去对待吧? 他抬眸看着神魂已不知飞向了何方的江雪左文字,勾起一抹浅笑,抬手间,将一缕长发捋至耳后,“小夜也不知如何了?那些时间溯行军大抵是不会再出现了吧?” 压下口中近乎要脱口而出的咳嗽,宗三眯起异瞳,他之前去对战过那些时间溯行军,自然是发现了其中的不同之处,不然就枉为真正的神明了,对于再度出阵的小夜并没有太多的担忧,相比之下他更想知晓那些时间溯行军出现的原因。 宗三悠悠地叹了一声,可惜自家兄长仍旧保持着原本的属性,是不会告诉自己这些缘由的,就有些像之前自己和小夜一般,在兄长受了重伤险些丧命后,不愿兄长再度出阵出征。 幸而兄长似乎对我们更为放心,仍旧同意我们出阵,只是多了几分嘱托,那每一次出阵的时候,兄长总会站得远远的,那担忧始终未从眸中散去。 自己大抵是疯了吧,有时竟会产生出一种“兄长这般也好”的感觉,甚至于不希望兄长褪去那悲伤。 他轻轻地一笑,将那些杂乱的思想抛去,开始思索起“如何去知晓很多事情的三日月宗近那里敲打出消息”的方法。 江雪左文字收拢了自己早已飞散的精神,一闭一睁,发现自家一向都专注于手中事情的宗三竟是分了神,不禁有了几分笑意,抬手接过了他手中的茶壶,没有理会宗三刹那间的惊诧,慢慢地添茶,“宗三倒也有了分神的时候啊……” 宗三左文字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难得感慨起来的兄长,并未错过他语气中的笑意与调侃,无奈地伸手,将江雪递过来的茶水接过,抿上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低下头,流露出几分悲伤。 在江雪不解的目光注视下,他失落地说道:“听闻兄长在我出阵的时候化为了幼儿,只可惜我竟是未能真正见上一面。” 江雪没想到宗三竟是会在意这样的事情,眼睛微微睁大,显露出了几分诧异。 目光放远,宗三看着那本丸中的制高点——山坡上的万年樱,在脑中勾勒出了一个小孩子版的兄长,倒是把自己逗笑了,“也不知兄长那幼年时是如何的可爱,倒是便宜了那只黑鹤,早知如此,当初便应先将本丸寻了个遍,不让那黑鹤有机会将兄长拐去。” 江雪左文字眨眨眼,浅浅地勾起嘴角,没想到宗三会在意这般的事情,说来也是,他诞生的时候,自己早已不在锻造者的身边,自是没有让他有那见着自己的时候,再者,自己虽诞生,但因为某些缘由倒是在那本体中沉睡了许久,待到板部冈·父亲·江雪斋的命运转变前,方才现了身。 而之后见到两个弟弟的时候,自己也已是成年之身,不再是那短手短脚的小孩子模样,宗三有这般遗憾倒也正常。 只是,这变大变小可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 有几分哭笑不得,江雪轻摆长袖,选择转移话题,“鹤丸君已经成了白鹤了。” “哦?他净化了?”宗三顺着江雪的意思将注意力转移,倒是有了几分意外,却也是意料之中,“也是,这数数倒是有两个月过去了,以审神者的灵力程度,净化完毕倒是可能的。” 江雪左文字注意到宗三口中的“两个月”,眸中闪过一抹暗色。 两个月?弟弟诞生不过一个月时间,宗三如何能道出审神者上任的时限呢?莫非是有人告知他的?可宗三怎会在意这些事情? 他的脑中闪过万份的思绪,却没有道出。 手指微微用力,随后又放松了力度,只见他轻起身,目光投向了本丸中心的位置,“也罢,算算时间,小夜差不多也该归来了,我们去接他吧。” 宗三左文字颔首,没有意识到兄长已经起了疑心,或者说,他并不在意兄长会不会产生怀疑。 怀疑也好,没有怀疑也罢,都改变不了他其实便是原先的宗三的事实。 心下有些急迫,宗三也想早些去接归来的小夜,便加快了速度收拾那地上的东西,待一切都收拾妥当,他便随着江雪慢步走向那时间转换器所在的庭院。 听闻审神者要去参加那名为“圣杯战争”的战场,宗三左文字没有太多的好奇,大致的情况其实也从江雪正宗这个伪英灵真神明那里知晓了。 现在的出阵倒是没有去那些时之政府安排的时空战场,而是全部投入了那个冬木市的战场上。 自家弟弟小夜左文字便是身为先行探查军而去探知大概的情况,看看这一次的战场会遇上怎样的对手,毕竟短刀的侦查能力实在是首屈一指。 宗三左文字轻轻地把目光投向身侧的江雪,这个本丸之中,左文字一家都是付丧神的本灵,就算审神者来不及治疗自己,这时之政府也绝对会用他们最大的力量来将我们带回。 时之政府会保护我们的安全,我和小夜倒是不用太过于担忧,主要的问题还是兄长了。兄长现在还没有恢复原本身为神明的记忆,自是没有彻底地恢复神明的实力,这样倒也是多了几分劣势。 不过那英灵也不过是分灵,与付丧神的分灵的状态倒有了几分相似,英灵英灵,终究不是神明,更无法抵挡身为神明的自己和弟弟,还有那神明英灵一体的本灵江雪正宗。 这样一想,宗三倒是觉得这一向来碍眼的“兄长的师父”变得令他能够接受了。 斟酌着本丸现有的实力,宗三并不觉得这次的战斗会有多少的麻烦,至少对于他们一家是没有什么麻烦的。 宗三左文字微敛眸,大概不止我们左文字一家,那只黑鹤……哦对,现在是白鹤,那个鹤丸国永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毕竟是当初被宫本慧子所选中的本丸守护者之一,他可不信宫本大将给了自家兄长那么多的力量,会不给同为守护者的鹤丸国永一些手段? 就那简简单单的“一次抵消控制作用”的力量?怎么可能,肯定是会有后手的,不过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 自家兄长的身上具有着让上届审神者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倒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实在是有些让人苦恼,这一任的审神者似乎并没有发现这样的东西,但他也只会担任三个月的任期。 那三个月过了呢?再有一个月,这个本丸将会迎来新的审神者,那个审神者会发现兄长身上那个连我和小夜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吗?他会对兄长出手吗?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唯一值得喜悦的大概便是,自己和小夜是本灵降世,不会像之前半个灵魂降世时那般被动,可以用神明的力量保护兄长。 审神者再强,也不至于再像之前那个一样是一位高位神明吧?如果时之政府没有吸取教训,倒不如给他们换一个新的管理层好了。 宗三左文字的嘴角挑起一个危险的弧度,又在江雪左文字投过来目光的时候化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第82章 茶壶在那火舌的蒸煮下砰砰作响,从那壶盖的缝隙中冒出一股股蒸汽。 干净整洁的房间内, 面露严肃的夏目贵志难得没有带上猫咪老师, 正认真地与眼前那个金发的男子对峙着,而在夏目贵志身后, 江雪正宗一脸无趣地靠着墙壁,对眼前即将发生的谈话一点也不在意。 江雪左文字端坐于那和室内,双手置于膝上, 他微微偏头看一眼身侧的夏目贵志,再看看对面那个漫不经心的男子,还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 这一切倒要从昨日的那次出阵说起…… 自己与宗三在那院内接回了出阵的小夜, 所有人都并不觉得这次侦查行动有什么其他的结果, 毕竟对手是那些据说阴险狡诈的魔术师。更何况, 其实很多的信息时之政府已经探查完毕并且交给了他们,所以这一次出阵只是要去探查一下路线而已, 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结果, 小夜他们带回来的并不是想象之中的冬木市路线和地理信息,而是另一个本丸的邀请函——一封来自新建立的“一级秘密本丸”的演练邀请函。 这倒是令他们惊诧了不少, 毕竟他们本丸其实要说出色倒也没有, 实力也不是时之政府里面显眼的,但要说不显眼,却也不是如此, 毕竟这种秘密的本丸的诞生还是因为他们当时所发现的事情。 更何况,虽然本丸里很多刀剑付丧神都不知晓,但是还是有那么几位知道本丸里呆着那么几个一直在发光发亮的刀剑付丧神本灵的。 所以, 在这张请帖出现之后,三日月他们便紧急召开了一次临时会议,最后把演练这件事情敲上了日程表。 不知对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提出了这一次的演练,时之政府似乎也很放心,本丸里也只能是派出最强的战队出马去搞定一切的问题,其中就包含了本丸的智商担当者——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宗近看似天然地笑着,倒是没有对自己被本丸里所有人一致推出来当挡箭牌有什么意见,他本就是一直在担任这样智囊的角色,能够难得出去外面,不用呆在本丸里掌管事务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美妙的假期。 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工作,在本丸的首领位置上忙碌的付丧神伤不起啊…… 他轻轻地挥动自己的长袖,那姣好的面庞上仍旧是带着笑意,却掩不去眼中那抹警惕,高大的红木门掩去了三日月宗近探究的视线,悄然挑起眼角,他一个眼神抛给了身边的小狐丸,示意他先去敲门,自己则端庄得站在那里,准备迎接接下来的一系列可能出现的情况。 大概是当时脑补得太多了,三日月宗近倒是从未想过自己会看到这样一个场面: 一个不大不小的庭院之中,金发的小男孩的身侧绽开了一个个金色的漩涡,他那有些白嫩的小手一把抓住从那漩涡中冒出的矛,使劲往不远处的地方扔去。 三日月宗近有些意外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眸,随后抬袖半掩脸,将所有的心思掩埋,又是一副天然而温柔的笑容。 目光跟随着矛移动,只见那小男孩抛掷矛的地方竖着一个靶子,看那靶子完好无损的模样与那旁边堆满的矛,大概也就知道这是一个准头极其不好以至于一个擦边都没达到的结果了。 “哈哈哈……没想到一来便是这样一个场面呢,不知这位便是这里的审神者大人吗?”三日月宗近走上前去,弯腰笑问,眼中不免染上了一分慈祥。 金发小男孩扫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挥挥手,那些漩涡与矛便都化为了金色的光点消失不见,倒是与三日月他们所知的江雪正宗的灵子化异常地相似。 男孩认真地打量了面前的三日月一行人一番,随后将自己的手插入裤袋之中,淡淡地说道:“我才不是!哼,我去找姐姐过来。” 说着,他便直接跑掉了,完全没有与三日月宗近他们多聊上一些话的打算,只是在那拐角处,他便直接撞上了匆忙赶来迎接三日月他们的一期一振。 “唔……好痛。”男孩一下子就撞上了一期一振的肚子,被他腹部的肌肉撞得鼻尖红红的,双眸中下意识地染上了一层薄雾,他抽了抽鼻子,鼓起了脸颊,一脸气呼呼的模样。 一期一振熟练地抱起了怀里这个比自家弟弟们还要娇小一些的男孩,笑着举高高,待他似乎情绪稳定下来,没有再因为被撞了鼻子而鼓起腮帮,方才把他放了下来,笑盈盈地揉了揉他的头,“小乖,主上和博多在找你哦。” “嗯?”男孩眨眨眼,有些疑惑,随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看起来似乎是有些不满地把头转到一边去,“又要我去买那些股票啊,才不要!”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他明显是一个乖孩子,在说完迟疑了一下,还是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一边走,一边傲娇地说道:“看在你们一直照顾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帮个忙好了。” 一期一振默默地目送男孩离去,方才转过身,眼中淡去对男孩的宠溺,多了几分镇重,他笑着走到了三日月宗近他们面前,微微弯腰,“欢迎来到我们的本丸,我是负责来接待你们的一期一振。” “你好,我是被你们邀请的1789号本丸所派出的演练部队队长,三日月宗近。”三日月宗近认真地介绍了一下自己,随后与一期一振握了握手,带着一群人慢慢地走进这个本丸内部。 一期一振笑着挡下了三日月宗近聊天中的一堆试探,心里暗暗地为自己本丸感到悲伤,这么聪慧的一只三日月为什么不是我们本丸的,为什么我们本丸没有三日月宗近,这样我就不用担起这个接待的任务了。 他此时此刻只想要咬着自己的小手帕嘤嘤嘤…… 幸好想是这么想,一期一振还是非常有素质的,没有把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暴露出来,所以,三日月宗近倒也没有发现眼前这个一期一振已经脑子有些抽了。 路程不长,却也让三日月宗近成功地在与一期一振的一来一往漫谈中大概地知晓了邀请他们来演练的缘故。 一切都是圣杯战争的锅! 圣杯战争:不,这锅我不背! 三日月宗近的目光浅浅地扫过在后面默默地跟着的江雪左文字,看不大出来对方在想什么,又看看旁边早已分了神的小狐丸和今剑,再扫一眼似乎对那花花草草突然迸发出了巨大的兴趣的次郎太刀,他无奈地扶额,这群人靠不上啊!!! 同行众人只想送三日月宗近一个无辜的小眼神:这么费脑子的工作,除了智囊担当的你,还有谁做得来,快去!我们都是你坚强的后盾!对,精神上的后盾! 从那一堆的对话之中,他剥离出来的大概真相便是:这个本丸听说自己的本丸要去参加“圣杯战争”,专门寻找他们来演练,就是想要拜托他们随手帮个小忙。 三日月宗近笑笑不说话:拜托我们做事情可以啊,先给我们报酬再说。 由此可见,这位月亮早已经从内到外黑透了↑ 在步行了不到半小时后,三日月宗近他们如愿地见到了这个本丸的审神者,那是一个看上去文静可爱的女孩子,身着一件巫女服,一头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洒在身后,手中持着一把折扇,不开口的时候看上去十分温柔和善,但是一开口就…… 只见这位审神者看向三日月宗近的时候眼睛明显一亮,速度几乎可以与满级极化短刀相媲美,直接就从那房间的一头跑到门口,一把握住了三日月的手,双眼亮晶晶的:“三日月?!” 她一个转头,一脸期待地看向自家本丸的一期一振,问道:“一期尼,我们本丸终于要有三日月·迷失老人·爷爷了?!” 虽然很想辩驳一下“迷失老人”这个称呼,三日月宗近还是保持了良好的素质,笑笑不说话。 一期一振无奈地把自家审神者从三日月宗近的身上扒下来,塞到了刚刚待在审神者身边的金发男孩旁边,认真地说道:“主公,这是别人本丸的三日月,不是我们本丸的。” 审神者霎那间便失落了,瞄一眼仍旧笑得灿烂的三日月宗近,再瞄一眼面前一脸严肃的一期一振,只能转身,抱住金发男孩,把头硬是往他的颈窝那里钻,求安慰了。 三日月宗近没想到这个本丸的审神者居然是这么“好玩”的存在,但也是简单地点点头,随后便带着自己的同伴与审神者相对而坐。 事实证明,这位审神者除了在刚刚第一眼看到自己出现了兴许是本性暴露的情况,接下来还是非常认真而严肃的,看起来很可靠的模样。 日常的你来我往问候过后,审神者方才慢慢地把话题拉上了重点,“其实此次请贵本丸来寒舍演练,主要是因为我身边这个孩子。” 她握着金发男孩的手,在他一脸茫然的注视下,浅浅地勾起了嘴角,“我知道你们会去参加一场名为圣杯战争的战斗,这一件事情,我通过自己的渠道也知晓了不少的消息,不知你们是否知晓此次战斗中有一位名为‘吉尔伽美什’的Servant?” 三日月宗近明显注意到,在审神者说出“吉尔伽美什”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身边的男孩明显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却又被他压抑了下去。 微微挑眉,三日月突然觉得这可能会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他轻笑一声,“哈哈哈……这般的事情,我们还是知晓的,只是不知这位Servant与审神者大人您想拜托我们的事情又有何关联呢?” 审神者一笑,“其实,小乖……就是我身边这个孩子,他就是那位Servant的儿子,只不过两边的时间线不同,小乖现在不能够去见到他的父亲,所以我在想着,能不能拜托你们,如果在战场上遇到了那位Servant,能顺手帮小乖递个话?” “原来是传话这般简单的事情啊……”三日月宗近笑着,没想到对方费尽周折竟只是为了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 “姐姐……”金发男孩有些无措,没有想到审神者是为了自己才找了对面这群人,但他还是认真地抬起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可以帮我向父亲捎一句话。” “什么话呢?”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问道。 金发男孩捏着自己的衣角,踌躇了许久,猛地抬头,认真地说道:“请告诉父亲,爸爸已经发现他在王之财宝里面偷藏爸爸各种模样的金雕塑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三日月宗近只能默默把目光投向审神者,这句传话听起来就很玩戏啊,真的需要我们传话吗?还有,父亲和爸爸什么的,总会让人不经意间地脑补啊! 审神者眨了眨眼睛,似乎也被金发男孩的话震惊到了,但是很快,事实证明并不是这样的,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从那衣袖里掏出了一张金发男孩的照片,轻轻地把照片推到了三日月宗近他们的面前,她一脸认真地说道: “如果条件允许,你们可以帮我求张闪闪……不对,吉尔伽美什大人的签名吗?” 看着这位眼睛都在冒着金光,满脸都是期待的审神者,三日月宗近还是抱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应下了这个请求,也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金发男子环着自己的双臂,挑起眉头,额角似乎冒出了青筋,看着桌上那张可以说是自己缩小版的照片,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确定是来找我要签名的?!” 夏目贵志嘴角一抽,自己也觉得这个请求非常尴尬,看上去就像是自己是眼前这位男子的粉丝似的,但是自家付丧神接下的锅,拼死自己也得背上,他似乎是带着某种决心,缓缓地点头: “是的,我们……是来请您签下一个漂亮的签名。”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您的儿子送您的一句话……咳,他说‘父亲,爸爸已经发现你在王之财宝里面偷藏爸爸各种模样的金雕塑了!’,就是这些了。” “我哪来的儿子?!”金发男子的眉头几乎要挑上天,随后又恢复了冷静的状态,“你确定是我儿子?”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又摆摆手,“不对,儿子还是有的,签名你真的是认真的?” 夏目贵志硬着头皮地又是一个点头:“对。” 瞬间看到了眼前金发男子震惊的表情,他霎那间觉得自己的脸皮在此刻就如那城墙一样厚了。 第83章 吉尔伽美什觉得今天大概是真的不宜出行,可惜自己已经出门, 并且遇到了眼前这群怪咖。 但是, 怪咖又如何?有何惧的呢? 他再度把目光投在了桌面上的那张照片上,手指点在上面, 这与自己幼时神似的模样,是眼前这群人口中的自己的“儿子”,虽然不知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会称呼自己为“父亲”的儿子, 但是吉尔伽美什还是凭借那句话里面的信息大概推断出了一些情况: ——所以说,恩奇都就是那个爸爸了吧?[死目眼] 持起一只水笔,吉尔伽美什难得妥协般地在上面挥写下自己的签名, 仿若恩赐一般地拿给夏目贵志:“呵, 就算是我对你们这些无知的杂种的恩赐吧!” 不知是该反驳恩赐这种说法, 还是要反驳杂种这个称呼,夏目贵志还是默默地抬手把照片接过来, 悄然间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看起来这位乌鲁克之王也没有资料之中所写的那么凶残。 微微一笑, 夏目拿出了他的招牌笑容, 认真地说道:“非常感谢您。” 吉尔伽美什没有压抑自己的好奇心,又瞄了一眼那张照片上缩小版的自己,意识发散。 长得像自己幼年的“儿子”吗?我是不会和那些女人在一起的, 能得到我的认可的只有我的挚友恩奇都一个人,但是恩奇都也是不会有儿子这种存在的…… 他停顿了一秒,开始往死物的上面去想, 说起来,恩奇都化身的天之锁就像是有意识一样,每一次会对我最讨厌的神明攻击,而且一直以来只听我一个人的话,这样一看,感觉就像是有自己的灵魂一样。 他突然眼睛微微地睁大,随后恢复正常。 不会吧?难道是乖离剑?仔细想一下,知道我王之财宝里面放了什么,肯定是我的财宝之一了,而且还具有一定的掌握和我相似的王之财宝能力,除了乖离剑还有谁? 吉尔伽美什的目光漂移,看向平静的水面,手指在茶杯杯壁上敲打着,淡淡地说道:“除了这个,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吗?” 如果真的是乖离剑,那我就真的得把王之财宝里面的关于挚友的珍宝换个位了!等等,乖离剑都成精了,天之锁还远吗? ——我的王之财宝里面居然藏了两个妖精?! ——喜当(妖精)爹? 夏目贵志摇摇头,按照时之政府给予的资料,自己还是不要随便与这位脾气并不是很好的王者待久比较好,这位英灵……大概也就小时候可爱一些了。 吉尔伽美什看着夏目贵志与自己道别,又带着身后的一群人就要离开,突然发声:“说起来,那位英灵身上的神性真是强到我都受不了的级别啊——” 他拖长了自己的尾音,慢慢地站起来,“还有那个淡蓝头发的小子,你们两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神明,趁我兴致高,给你们一个挑战我的机会。” “不了,英雄王大人,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就不打扰了。”夏目贵志飞速地说着,一手一个地捉住江雪左文字和江雪正宗的手腕,怀里的时空转换器散开了强烈的金光,在吉尔伽美什反应过来之前,众人便消失不见了。 幸好吉尔伽美什并没有打算真的来一场“追杀”,他们也是有惊无险地离开了那间和室。 夏目贵志踩到了本丸的地面,瞬间感觉自己那根一直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松开紧紧握着江雪二人的手,身子一歪,便直接坐到了地面上。 他喘息着,伸手抱住扑过来的猫咪老师,把他举起来,蹭了蹭他胖乎乎的身体,笑道:“没事的猫咪老师,我回来了。” 猫咪老师在夏目贵志的手里挣扎了几下,就任他抱着了,小声地回道:“欢迎回来,”看到跟着自己走过来的一期一振脸上的笑意,瞬间又炸毛了,“你,你要是不回来,正好那友人帐就是我的了!” 夏目贵志笑着:“是是是,是猫咪老师的,”他放低了自己的声音,轻声道,“不过,我相信猫咪老师会来找我的,对吧?” 猫咪老师果断送他一掌,从他的怀抱中挣脱下去,“哼,我才不会去找你呢,让你在外面死掉最好了。”就这么叫着跑掉了,也不知是跑去了哪里。 夏目贵志慢慢地重新站起来,有几分无奈地耸了一下肩,“抱歉,猫咪老师他还是这么不好逗。” 随后,他把那张照片交给了身后的三日月宗近,笑道:“喏,签名,那位英雄王大人真是不太好惹的感觉呢,虽然知道他对神明感官不太好,没想到身为付丧神的江雪君也会引起他的注意。” 至于江雪正宗?呐,他早就知道这位源赖光英灵先生的神性是EX级别了,会出现这样的挑战情况也不必在意。 江雪左文字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夏目贵志身后的一群付丧神里面,英雄王会挑上自己,难道是我长得和师父比较像? 他微微偏头,把这个想法从脑海之中抛去,随后便对夏目贵志微微颔首,“主公,我先回去了。” 夏目贵志并不介意,知晓江雪这是想去看左文字那两个弟弟,所以直接摆摆手,“去吧去吧,请随意。” 江雪左文字于是微微弯腰告别了夏目贵志,直接走向另一边,身后还跟着一位英灵。 待到离远了那个庭院,江雪正宗就像是松了一口气,神色瞬间明媚了起来,他一把伸出自己的手,捏住江雪左文字一边的脸颊,放轻了力气地拉着,看他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有些扭曲的面孔,笑道:“真是令人伤心呢,徒弟弟你居然没有理会我!师父父我生气了,要徒弟弟的抱抱才消气!” 江雪左文字感觉自己的脸颊传来一阵阵的痛感,口齿不清地说道:“不摇,是福你也不立我……” 江雪正宗松开手,看他揉自己的脸颊的模样,不禁地发出了笑声,“哈哈哈……徒弟弟你真是太可爱了。” 一个背面扑,就直接趴在了他的背上,将自己的下巴抵在江雪左文字的头顶,双臂环住他的脖颈,江雪正宗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意,“啊呀呀,徒弟弟这样子就像是小时候一样,被我整个都抱进怀里了,可惜小家伙你还是长得有点大了……” 他一歪头,好像在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随后伸出一只手指,兴致勃勃地提议道:“对了,我听说打磨可以让刀剑变短,到时候徒弟弟也就变小啦,我们去试试吧!” “不要,我不是实验品,要试你自己去。” 江雪左文字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这个提议,由于自己的力气完全比不过身后这个“无赖”,没办法把江雪正宗弄下来的他只能无奈地拖着一个又重又大的家伙往自己的庭院一步步地挪动脚步,速度极其缓慢。 “诶?为什么呀?”江雪正宗失望地叫着,被江雪左文字半背着都不安分,还在那里使劲挥舞自己的手臂,“多好啊,到时候徒弟弟变小了,我就可以一把把徒弟弟抱在怀里了,就不用这样子只能扒在你的背上,为什么徒弟弟这振太刀不能短一点呢,只比我短那么五厘米。”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长度,刚刚还一直甩动的尾巴与头上的耳朵都耷拉了下来,无精打采的模样,“根本就和我没有多大的身高差距啊……” 江雪左文字张张嘴,还是没有说什么,抬手把粘在了江雪正宗衣服上的樱瓣捻起,让它随风飞去。 江雪正宗没有注意他的小动作,他的声音压低,“真是好怀念……以前抱着小江雪,一个字一个动作地教你所有的事情……那些事情现在也没有办法做了呢……” 江雪左文字回想了一下记忆深处自己刚刚诞生的那段时间,想起当年江雪正宗故意把自己的本体举高,让自己只能在那里蹦跶着,却又拿不到本体的事情,又回想起自己每一次一个不小心说错话,就要被江雪正宗训上一两时辰,随后塞进小黑屋罚抄书的日子…… 他脸一黑,飞速地说道:“不要!” “诶?徒弟弟真是冷漠呢……” 江雪正宗的语气仍旧没有改变,还是那么的欢脱,在江雪左文字看不见的背后,他的脸上悄然地浮现了一抹悲伤,眼中的水雾愈发地浓郁,轻轻眨动眼帘,晶莹滑落眼角,湿润了他的衣角。 他的声音异常地轻微,微弱到距离如此之近的江雪左文字都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徒弟弟,真希望你可以一生都平安无忧呢,所有的悲伤都不再会出现在你的身边,可惜,这样就不是身为左文字的你了,也不是我认识的徒弟弟了……” “嗯?”江雪左文字感觉自己好像听见了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有听到,他有些茫然地抬头,入目的只是江雪正宗灿烂的笑容,默默地回头,他轻手轻脚地把背上的师父放了下来,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正了脸色,方才推开了左文字庭院的院门。 江雪正宗伫立在庭院之外,看着眼前那深红的院门在自家徒弟的推动下发出“吱呀”的响声,缓缓地打开,那樱瓣与飘落的梅花在空中相交杂,点缀在那一头柔顺的浅蓝之上。 他的目光在江雪左文字的袈裟上停顿了两秒,突然想起了那个与自己一起陪伴了江雪左文字幼年时期的男人,轻轻地一笑,“江雪斋,你看,小江雪多像你啊,明明我都不怎么让你们相处了,结果受了你那么多的影响。”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算了,这些事情就让它随时光飘去吧,反正前不久我也抱到幼年的小江雪了,也算是心满意足?” 想起江雪左文字变小这件事情,江雪正宗就难免想起了某位在这件事情上闹腾的家伙,他的脸一黑,明显是想起了前几天晚上那个家伙的动作。 脸上的神情愈发的狰狞,手一下地搭到了刀柄上,紧紧地握住,江雪正宗咬牙切齿地说道,“呵呵,鹤丸国永,居然敢蹭我乖巧可爱的徒弟弟,不要命了是吧?看来当初的松筋骨还不够,现在大战在即,要好好锻炼一下才可以呢!” 第84章 阳光依旧明媚,透过树叶的间隙挥洒下来, 投射的光影一片片地染上江雪的长发之上, 硬是将那淡色化得深沉。 他的嘴角没有过多的弧度,双眸闭目养神, 合手跪坐,眼前的茶品都未能引起他的丝毫注意。 偏是这幅模样,却难以让人用之前的态度去面对他, 实在是难以抑制住自己的笑意吧?那些过往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笑声,随后又把这笑声压下,飞速地跑开, 只在那远远的地方观望着这边的情况。 这大抵是第一次, 鹤丸国永与江雪正宗的和谐相处。 他们之间的“战争”已然不止一次, 但是却有着相同的起因——江雪左文字。 一只爱好为玩耍捣乱的白鹤被一个徒弟控的强大武力师父压着打,这都是每一次鹤丸国永去江雪左文字那边捣乱时, 所有人, 包括鹤丸他自己,都可以预见的未来结果, 只是也不知这只白鹤为什么在这样的威胁下仍旧不放弃让江雪变脸的计划。 “战争”可以因为江雪左文字而起, 自然也可以因为江雪左文字而停。 此时的江雪正宗与鹤丸国永难得地放下了他们之间持续不断的偏见,全心全意地坐在了江雪左文字的身后,两人的神情出乎意外的认真, 手上的动作不断,却是在努力地为江雪那根长长的马尾辫调整位置。 不断地将束好的长发重新放下,再度扎起, 不知是怎样的完美主义促使他们至今都没有找到一个适合的位置——一个让他们都能够感觉到满意的束发位置。 鹤丸国永有些苦恼地将自己的手放下,把这根马尾辫的位置问题交由江雪正宗,掏出自己准备好的发圈,笑着把他们专门留出来散在胸前而没有束起来的两缕长发持于手中。 手指灵巧,将他们编成漂亮的麻花辫,重新放回江雪左文字的胸前,观摩了一下现在对方的形象,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江雪左文字对此只能无奈地一声叹息,缓缓地睁眼,那汪碧水中映照出鹤丸国永大笑的模样,他轻轻地抬手,把沾染上对方头发上的绿叶扫去。 鹤丸国永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又看见对方做了这个动作后就又收回了手,他也不客气,直接就抓住了江雪左文字的手,突发奇想地说道,“其实,江雪你的发质那么好,我们扎个双马尾也很好啊!” 江雪左文字嘴角一抽,要不是打不过你和师父的暂时联盟,我至于要坐在这里任你们打扮我吗?给你们扎个马尾就够好了,呵,还双马尾。 他默默地轻摇头,认真地表示自己的拒绝,结果得到了江雪正宗的一击。 江雪正宗因为他的动作,原本就要束好的马尾辫突然有些松开,不是很开心,他飞速地抬手对着自家不乖巧的徒弟弟的头就是一拍,“别乱动,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错的位置。” 说话间,他仍旧没有停下自己的手,飞速地扎出一根马尾辫,满意地点点头,“好了,这个才是最佳的位置。” 随后目光一转,眯起眼睛看着江雪左文字胸前那两根长长的麻花辫,江雪正宗冷嘲了一声,“谁的品味这么没够格,麻花辫怎么配得上我徒弟弟的颜容?” 鹤丸国永深知这家伙是在讽刺自己,但是他就是不接盘,反而是伸出手,拉着江雪左文字,让他和自己一起站起,带着他就打算在本丸里转一圈。 江雪正宗呵呵一笑,指尖弹出两道细微的光芒,江雪左文字胸前的那两根麻花辫的束发发圈应声而断,柔顺的头发悄然地飘散开来,又回归原本的两缕长发的状态。 鹤丸国永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在江雪左文字头上那根雕画着白鹤的发圈上停顿了几秒,轻哼了一声。 罢了罢了,不和这个家伙计较,就看在马尾的发圈还是我提供的份上! 江雪左文字其实是有几分哭笑不得的,他根本不是很明白,一大早上自己送走了出阵的弟弟们,却迎来了自家师父与鹤丸国永联手的恶作剧,偏偏自己还不能拒绝他们。 总感觉自己吃了哑巴亏的他一路跟着他们去了万屋,看着他们给自己一件件地挑选那些华丽的和服,还有那些发饰。 虽然挡下了一堆与次郎太刀所拥有的发饰同一品味的存在,却根本抵不住他们给自己买衣服的热情。 哦,据说这钱还是夏目贵志出的…… 俗话说的好:既然无法拒绝,那就躺平接受。 江雪左文字只能是接受了这样的情况,任他们在自己的房间里把那些买来的衣服塞进去,任他们硬是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褪去,给他换上现在的这一身服饰,任他们把自己拉出去,偏要用这一个时辰的时间来研究如何给自己扎一个“完美”的马尾辫。 他道不出这两人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江雪左文字总是感觉这其中暗含了什么。 他在那树下跪坐着,任由他们动作,脑海中却是恍惚间想起了那段记忆深处自己以为已经忘记的过往。 大抵三日月宗近他们都忘不了吧?或者说曾经与那大阪城有过关联的人都不会去忘记,那一场漫天的大火。 江雪左文字没有看过那一场的火焰,但是他却在那之前有过那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从江雪正宗的身上来的。 那一日,自己的离去,江雪正宗塞进自己怀里的那个包裹之中,没有其他的事物,仅有的,是一套江雪左文字从不会去主动穿的华服。 华服意味着什么,江雪左文字从未忘却过,这却是他人都不知晓的事情,除了江雪斋和他们两振刀剑,其他的人都不会知晓的事情。 谁也不知道一向来都是穿着袈裟的江雪正宗的衣柜深处,一直都藏着一套华丽精美的和服,那是他的一个梦,又或许是他的一个期盼。 是身为源赖光时,那个时代留在他灵魂深处的痕迹,却也是身为江雪正宗时,被这乱世与那佛语所掩去的过往。 江雪左文字幼时曾经见过这一套服饰,也曾问过江雪正宗。 他还记得,那个有些模糊的过往之中,唯有那时候江雪正宗的神情如此的清晰。 那样的一种悲伤与哀痛,是江雪左文字从来没有在江雪正宗的身上见过的神情。 那悲深入了他的眸,完全融入了那汪深蓝色的湖水之中,完全无法分离开来,与他以往的笑意与高傲完全不同,与他平时对其他人的冷漠与平淡完全不同。 “大抵便是我的一种念想吧,我啊,或许以后会把它留给你吧……” 那时的江雪左文字还是一个小孩,听不太懂这样的话,也看不太懂他眼中的色彩,只是大抵地感觉,自己的师父在这一刻难得的脆弱,或许便是传说中最为悲痛的情绪吧? 后来回想起来,他也知晓了,那是怎样的一种痛楚,虽然这是那场大阪城的火焰,那次之中消逝的宗三与师父教会他的感情,从此入了骨,与原本的模仿已然不是在了同一个的层次之上。 那个包裹之中的华服,江雪左文字一直带在了身边,大抵也有一种如果这样,就像是师父也一直陪在身边的可笑念想吧,弟弟重锻了,师父却永远地留在了那场火焰之中,也就让这华服成为唯一的思念的寄托品存留着。 虽然不知晓为什么这华服会出现在这个本丸之中,江雪左文字倒也是用过他一次,也在这其中大概地意识到了什么,这些事情也在江雪正宗出现之后愈发的明显起来。 这套华丽的和服,应该是晴明公在师父物归原主后归还师父的,也就是说,师父在此之前将这套对他大抵有着什么重要意义的衣服交付给了晴明公。 而当年,自己离开的时候,早已知晓自己未来命运的师父又将它给予了自己,未尝又不是一种嘱托呢?将重要之物交付于了自己,也算是自己成功地成为了师父眼中觉得可以嘱托的人了吧?不然,再度接管这件衣服的便又是晴明公了。 如今身上的华服与那柜中的有所不同,但是无论是布料还是款式,事实上并未有太多的差别,江雪左文字微微地扯动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敛眸,掩去眼中的复杂。 又是什么呢?分别,不是必然吗? 身为英灵的师父,本就会在这场战争结束后重新回归英灵王座,是为了这一场新的离别而留下的饯别礼吗? 江雪左文字轻轻地挥动长袖,衣服上绣着的樱瓣仿佛也有了活力,飘动了起来,宛如一幅美景。 长长的马尾辫在身后轻轻地扫动,他一脸淡漠清冷,宛如仙人一般,不染尘世,可那衣着上的华丽与富贵将他硬生生地拖入了这纷扰的尘世,腕上不再是那佛珠,而是精致的玉镯,衬着白皙的肌肤越发的娇贵。 可他不是那娇贵的闺中女子,而是那刀剑的化身,本就是凌厉与杀戮的化身,那原本有些女气的妆容反而被他衬出了一丝英气,更显得俊秀起来。 悠悠的一声叹息,叹去了多少的轮回翻转,江雪左文字的目光停在了身前的两个人身上。 如今,又该是有何事方才令师父如此镇重地再度交付一身华服呢?而鹤丸,又为什么会应下如此的事情呢? 他猜不透,却也不想去看透,只当如此,任他们摆弄着,称了他们的意,令其欢喜罢了。 第85章 茶香袅袅间,宗三左文字沉着一张脸, 淡漠地看着眼前还在哼着曲子的鹤丸国永, 他微微地挑起眼角,勾出一个凌厉的弧度, 嘴角裂开一笑,却含着满满的恶意。 鹤丸国永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停下来企图避开眼前这个兄控的行为, 只能是正襟危坐,他的金眸把目光投在了宗三手里捏着的那条发圈,赫然便是早上他与江雪正宗一起送给江雪左文字的发圈。 有几分无奈, 他捏了捏自己的额角, “这发圈又不是我一个挑的, 你怎么不找那个什么‘师父’问话,偏生来找我?” 宗三左文字冷笑了一声, 接过小夜冲泡好的茶水, 淡淡地说道:“我打不过兄长的师父。” 鹤丸国永一惊,差点炸毛:敢情您老还是因为我好拿捏所以来找我麻烦的?这算什么, 我也好歹算是本丸里出生入死的伙伴吧?!相比起来, 那个什么师父都算是本丸的外人吧! “啊呀,这可真当是吓到我了呢,原来我还比不上那个外人呢。”鹤丸国永露出几分忧伤的模样, 眼中仍旧是狡诘。 并不他的当,宗三左文字的手轻轻地持着那根玉勺,将那红色长条点心盘中的糕点舀起, 送入身旁乖巧听话的小夜口中,方才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微微敛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洒下一片阴影,宗三将勺子放下,轻扣于那玉盘边上,方才捧起热茶,安静地品味。 光芒从那单薄的纸门透入,浅浅地打在他们三人的身上,为其点缀上亮色。 鹤丸国永轻叹了一声,脸上倒没了原本的谈笑,余下的是肃然,与那随着时光流逝而沉浸于他灵魂深处的稳重,只是这一切都被他平时的笑颜与玩闹所掩去,不为人所琢磨。 只见他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把扇子,一个刷拉地展开,动作中带着他惯有的轻盈与流畅,却不留痕迹地透着一股风雅。 抬袖,扇面半掩脸,只余那双漂亮的金瞳闪烁光彩,连半分暗堕的痕迹都不再存留,鹤丸国永是这个本丸第一个完全脱离暗堕状态的刀剑付丧神,却也不会是唯一一个。 他淡淡地说道,“宗三君,小夜君……” 此时此刻,他再未使用平时的称呼,反而加上了敬语,倒是令眼前的左文字有些惊讶。 “……或者说,身为本灵的你们降临于此世,本就受到了无数的限制吧?不然当时对战那些对于本灵的你们弱小无比的时间溯行军过后,也不会受到如此的伤害吧?” 鹤丸国永保持着漫不经心的模样,却是道出了宗三与小夜身上近乎于最大的秘密。 他笑眯眯的,轻声说道:“我知道的哦,全都知道,连你们在此之前曾经分裂了自己的灵魂,降下了一半的灵魂来到这个本丸,最后却又跃入了碎刀的结局,这样的事情,我也知道。” 宗三左文字微微地睁大了眼睛,随后将目光飞速地投向身边的小夜,确定弟弟没有因为鹤丸的话产生什么不太对的状态,略微松了一口气,方才重新把目光聚焦回来。 “你怎么会知道?” 鹤丸国永眨着眼睛,露出一个调皮的吐舌动作,非常轻松的模样,“因为我也和你们差不多啊。” “你也是本灵?”宗三左文字有些惊讶,随后又否定掉了这个结论,“不可能,同为本灵之间是可以感应到了,但你不是,而且……” 他缓缓地说道,“我和小夜就是从源小姐的本丸里出来的,我们原本所待的本丸里面的鹤丸国永才是真正的本灵,而且是完整的本灵。” 鹤丸国永耸肩,“对啊,他是完整的本灵没错,我又不是没见过他。” 他一个摊手,伸手捧起茶杯,抿上一口茶水,滋润自己的喉咙,随后又食用了几个糕点,“啊,小光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做完这些,他在心里大概地计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方才慢慢地开口道:“我也不算是分灵,我和鹤丸这个本灵之间的关系很深,远超乎与本灵与分灵之间的关系,但是他也无法完全控制我,通过我知晓情况倒是完全没问题。” 他指了指自己的金眸,“我看到的一切,他也看在眼里哦。” 宗三左文字自认为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倒是没有听过这样的情况,不过他可是不会因为这样就忘记自己来找鹤丸国永的目的,他一把把那个发圈拍在了桌上,认真地问道: “你一直靠近兄长也就算了,我和小夜也可以看在你是当年和兄长一起抗下那么多事情的战友的份上,不计较这些问题,但是这个发圈……” 他沉默了片刻,还未开口,小夜左文字倒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他们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你在上面下了术法,我们一看就发现了,你究竟想做什么?” 鹤丸国永突然大笑了起来,倒是令眼前两人有些措手不及,待他笑够了,轻轻地拭去眼角渗出的泪花,捂着肚子,说道,“你们觉得我要做什么?暗算江雪?偷袭江雪?还是让他不复存在?” 他挥挥手,一脸哭笑不得,“都说你们左文字一家三观太悲伤了,你们还不听,脑子都是这么悲观的东西哪行啊!一看到这些东西都往坏的方面去想。” 他似乎在斟酌着自己的用语,手背托着自己的下巴,就这么撑在桌上,身上的金锁轻轻地晃动,发出响声。 半响过后,鹤丸国永才有些迟疑地说道,“术法不会对江雪有害的,我是不会害他的,再者,那个叫做宫本慧子的混蛋,你们难道以为她留给江雪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吗?以江雪现在的实力,那些东西可不一定保得住,要不是我暗中给他弄出来一些,哪能让他还有机会撑到那个女神死掉?” 宗三左文字与小夜左文字面面相视,他们其实并不清楚宫本慧子给他们兄长留下了什么,但是想来应该也是很重要却也很麻烦的东西吧?不然兄长也不会被盯上了。 现在突然发现,这个本丸除了三日月宗近,居然有第二个知晓这些事情的付丧神?! 那还等什么?上!去问出来! “宫本慧子是兄长一直以来的挚友,怎么可能会留下来对兄长有害的东西?肯定是会帮助到兄长的啊。” 宗三左文字以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说出了这句话,但是“挚友”这个词,事实上是当年宫本慧子那个混蛋“拐”走自家兄长的时候说出来的,兄长根本就没有肯定,但还是跟着走了! 这简直就是宗三和小夜心里的一根刺。 鹤丸国永一惊一乍的,就是不上当,“啊哈?要从我这里得到消息,怎么可能?我告诉你们了,这就不好玩了啊……·人生还是需要一些惊吓的啊。如果尽是些能够预料到的事,心会先一步死去的。” 啧,这家伙不愧是“老人”之一,根本骗不了,平时那副小孩子模样果然都是伪装! 宗三偏过头,才不想承认自己刚刚败下阵来了。 小夜左文字握紧自己的拳头,认真地抬头,“要为兄长报仇……所以要知道原因。” 鹤丸国永环臂看着他们,一甩头,手上的扇子轻轻一挥,顺势收起,别在衣襟,他淡淡地说道,“你们不需要知道,这样的事情,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就足够了,你们……还是顺着江雪的意思,呆在这个地方,什么都不知晓就好了。” 他将最后的茶水饮尽,起身,挥动自己的袖子,盯着那个被推到自己这边的发圈看了几秒,还是慢慢地推回了宗三和小夜的面前,他慢步走向房门,在即将推门而出之际,突然又停住了动作。 鹤丸国永缓慢地一个回首,对他们露出了一抹笑容,“放心吧,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想要去守护的人,你们是江雪的底线,所以江雪不会让你们知晓太多的事情。” “同样,当时失去江雪这件事情,是我和三日月的底线,我们自然也不希望现在获得新生的江雪去知晓太多过去的事情。” “一个人啊,活在这个世界上,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无论他是喜是悲,好歹都会有活下去的欲望,那么为什么不让他活下去呢?” 轻轻地眨了眨眼睛,鹤丸国永一如既往的调皮笑容挂在脸上,“开玩笑的啦,有没有被吓到了呢?” “……你和三日月君都知道很多东西啊。” 宗三左文字微沉下脸,之前他便去跟三日月宗近交锋过,身为本灵的他,根本就怼不过这个三日月分灵,不得不说,这位老爷爷一如既往的精明,连分灵都保持着聪慧的脑子,哦,还有一张随时随地岔开话题的巧嘴。 鹤丸国永发出了一如三日月宗近那般有些魔性的笑声,“哈哈哈……” 他将食指点在唇上,轻声道,“活久了就总是会看透很多东西的啊,话说,你们还是多看看江雪的师父吧?那个家伙恐怕是以后要变成本丸的常客了。” 在他们有些惊讶的目光下,他轻笑了一声,摇摇头,“英灵啊,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消失的,这家伙可是英灵的本身,还是个货真价实的付丧神呢!” 突然发出一声嗤笑,也不知他是在嘲讽着何人,“你们可是要和一个跟江雪过了更长时光的家伙抢你们的兄长了,怎么看,这个在江雪心里比我占据了更大比重的家伙可是更加有竞争力哦!” 说完这句话,鹤丸国永便异常潇洒地甩手走人了,不去理会身后宗三和小夜因为他的话而露出的震惊。 第86章 斑,现在被称呼为猫咪老师的一个高级妖怪, 他活了无数年, 与各种各样的妖怪们交好,后又因为夏目友人帐而与夏目贵志结缘, 倒也算是他的保镖了。 一生还算平坦顺利,而随着夏目贵志一日日地变强,他需要变回本体相助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可以说是,一个临近退休的保镖了,但是他还是未曾想过此时此刻会这样颠沛流离。 猫咪老师化为那庞大的原型, 蓝天之上, 背着夏目贵志一路逃窜, 一个黑漆漆的全身冒黑气的盔甲人狂啸着追逐着他们,随手抓起的东西都化为了他的武器, 直接抛空而来, 发出破空之声。 连忙偏身躲开那一个个具有强大攻击力的“武器”,猫咪老师近乎要炸毛了, 这个奇怪的家伙先是在街上与他们对视了一眼, 便追了他们快一个小时,可谓是不轻易放弃的代表了。 “猫咪老师,这样下去不行。”夏目贵志往后面看了一眼, 飞速地压低身子,躲过从头顶擦过的路灯,被那飞跃中产生的狂风吹动短发, 他努力地大声与猫咪老师商量对策。 “我也知道不行啊。”猫咪老师在一个屋顶停顿了一秒,又再度跃起,刚刚停顿的地方已然被砸的破烂,他有些愤怒,“快联系本丸里的人,我们必须甩开这个家伙才能回到本丸。” “我已经联系了狐之助,”夏目贵志咬紧牙关,这种生死时刻,他再度觉得当时没有把时空转换器一块带出来的自己实在是愚钝了,这个已经开始了圣杯战争的地方,可不是自己刚刚来的时候那么太平。 他的手在手背上那个令咒轻抚着,终于选择转过头,举起手大喊道:“源赖光,我以令咒下令,马上前来支援!” 手背上的令咒散发出红色的光芒,缓慢地扩散开来,带起一阵炙热的感觉。 夏目贵志看着眼前这个仍旧不愿放弃的英灵,再看看四周无事发生的模样,瞬间意识到,自己刚刚使用的令咒完全没有成功把江雪正宗那个家伙强制带过来。 英灵实力太强就是这个不好! 而且,这个英灵特么的还不是完全由自己召唤出来的,还有时之政府插了一脚。 夏目贵志的上齿轻咬下唇,留下浅浅的痕迹,他捉着猫咪老师的毛发,张嘴就打算再说一次,却被猫咪老师阻止了。 猫咪老师飞速地冲入了森林之中,化回招财猫的形象,“我闻到了他们的气息,这里离本丸很近,我们想办法掩藏身影躲回本丸就不会有事了,令咒既然那么重要,就不要随便用掉。” 他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在树林间飞奔着,倒是没有任何的拖后腿,“江雪正宗那个家伙不听令咒这件事情,我们回去再计较,保不齐以后还要拜托他做什么呢。” 夏目贵志的手轻轻地搭在了自己的手背,微微弯腰,捞起跟在自己身边奔跑的猫咪老师,飞奔而上,“谢谢你猫咪老师,我们先回本丸,回去我让烛台切君给你做拉面,还有酒。” “好。”猫咪老师下意识地叫了一声,随后赶忙压低了声音,在这茂林中指引着夏目贵志的方向,不求可以直接逃回本丸,至少要和本丸外面日常等待外出的他们的付丧神集合。 微风吹动树枝,发出了“沙沙”的声响,阳光浅浅地从那叶间映照下来,一个黑影淡淡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猫咪老师猛地睁大了眼睛,“快躲开!” 夏目贵志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扑,余光与那散发着黑气的身影交织,不禁吓了一跳。 那盔甲人一击不成,慢悠悠地站好,看着逃跑的夏目贵志与猫咪老师的身影,握紧自己手中的剑柄,脚下一跺,伴着一个龟裂的坑出现,他如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夏目贵志的手从怀中飞速地掏出,身子向后一转,几张符咒随着他的动作飘起,能量从中扩散开来,硬生生地抵挡住一击,随后化为了灰烬。 他则趁着这个机会,飞速地抱起猫咪老师,狂奔而去。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的友人帐引起的事件,令夏目贵志逃跑的速度有了很大的提升,至少在符咒与他自身的脚速共同配合之下,还是尽量地保持了自身的安全,只是那身后的家伙始终未能成功地摆脱开来。 夏目贵志继续地把手探向了自己的怀里,将最后的一张符掏出,口中暗念了一句咒语,将它挥出,只听“噼里啪啦”几声作响,雷电闪烁着紫光,从天而降,将四周的树木劈得焦热,而那雷击中心处的盔甲人明显动作顿了几秒。 夏目贵志微微睁大眼睛,拐了一个角度,继续狂奔,最后的符咒也用完了,只能够靠运气了吗? 他这么想着,咬紧牙关,将自己的速度提到了极致,脑子并未在这样危急的情况慌乱无措,反而更加镇定起来。 努力地借用森林里的树木,还有那S型的奔跑路线躲过身后盔甲人的攻击,夏目贵志努力在心里盘算着,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于顾不上因为过度运动而产生的腿部酸痛。 快到了,离本丸的距离越来越近,这样的声响,很有可能会引来大家的注意,如果有一群人一起对抗的话,那么成功摆脱身后这个家伙的几率会大很多。 大概是被耍得有些不耐,盔甲人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两手一伸,竟是凭借着“狂”的属性硬是把身边的两棵树连根拔起,直接向夏目贵志抛去,挡去了他的去路,脚下一跺而腾起,手持一把剑直直地对着他砍下。 夏目贵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却无处可逃,就算是要跃过身后这两棵拦路大树,所花的时间也来不及躲开眼前这一击,他的脑子飞速地转动起来,计算着各种方法的可行性。 猫咪老师往前走了几步,想着如果没有办法大不了自己变成原型用肉体硬抗下来。 刀剑相接的声响在半空中响起,夏目贵志抬头一看,只见来派的萤丸手里挥动着与他的身高完全不符的大太刀,接下来盔甲人的一击,身子灵巧地在空中一个翻转,落在了夏目他们面前。 “嗯,那么,华丽地去战斗吧!”他挥了一下自己的本体,笑道。 “萤丸?!”夏目贵志一喜,随后回首,看见本丸里的伙伴们来了不少,短刀们都纷纷跃起,躲在了树枝上,他们警惕着敌方的行动,没有片刻的松懈。 石台切上前一步,用自己较为高大的身躯把夏目贵志挡在了身后,而在他之后的压切长谷部一手执起夏目的手,笑道:“主上,请不用担心,这里便交给我们吧。” 一期一振在压切长谷部的身后反手拔刀,对他笑盈盈地点头,“主上,请随江雪君一同回本丸。” “诶?”夏目贵志有些惊讶,看着眼前的付丧神们一个个地拔刀并包围状地向盔甲人走去,“你们要小心,不要恋战。” 突然想起盔甲人那个能力,又对已经冲过去与敌人开战的他们叫道:“他可以把到手的东西都变成自己的武器使用,你们要小心自己的本体!” “请相信我们,主上。”江雪左文字站在不远处,一手搭在刀柄上,另一只手向夏目贵志伸出,握住对方放上自己手上的手,牵着他往本丸走,“只要您一回到本丸,大家就会马上撤离的,请不用担忧。” “嗯,辛苦了。”夏目贵志微微点头,还是有些担忧地频频回头,幸好身后的大家日常出阵配合早已习惯,与那盔甲人对峙没有出现太大的劣势,而且也因为他刚刚的提醒,都小心着不要让自己的本体被对方触碰到。 ——要是本体被对方控制了,那可就是被迫性背叛了? 江雪的速度还是尽量保持了最快的状态,将夏目贵志安全送回本丸之后,他便对守在门口的五虎退一个颔首,看着对方直接冲出去通知同伴们撤离。 夏目贵志坐在游廊上,看着本丸里的大家平安无事地归回,除了出了些汗,没有谁出现负伤的情况,方才松了一口气,把目光投向了刚刚拒绝自己的令咒的江雪正宗。 猫咪老师当即就发怒了:“你这个家伙算什么英灵,知不知道刚刚的情况多危险,为什么拒绝了令咒的召唤,要不是他们及时赶来,夏目和我就要在那里回归天堂了!!!” “猫咪老师……”夏目贵志无奈地把发怒的猫咪老师抱进自己的怀里,努力地平息对方的怒火,对江雪正宗点点头,“抱歉,猫咪老师他……其实没有恶意的。” 江雪正宗微微偏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解释了一下,“时之政府找我过去聊了一下圣杯的事情,所以就只是通知了一下本丸的人。” 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晴明已经看到了,你不会有事情,所以我也就没太在意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有危险,我会出现来相助的。” 他随意地挥袖,拍去自己身上的尘土,“再者,我觉得你身为一个master,本就该去好好地受一下教训,这算是什么?不只是没有注意隐藏自己是圣杯战争参与人员之一的身份,连时空转换器都不带,真以为自己还在安全的环境不成?” 江雪正宗轻哼了一声,甩袖而去,留下猫咪老师生气地挥着自己的小爪。 “他那算是什么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从者才是主子呢!”猫咪老师愤怒地叫着,企图给江雪正宗留下一爪。 夏目贵志紧紧地抱住了猫咪老师,阻止着他的行动,等到他消了气,也不敢随意把他放开,“猫咪老师,不要气了,他也没有说错,这一次本来就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到,算是一次教训了,幸好最后大家都平安无事。” 他轻轻地叹了一声,抬头看向高大而沉重的院门,想起那个被黑气笼罩的盔甲人,心里对这个圣杯战争的危险度提高了好几个度。 房间里 “嗯?失败了?”远坂时臣有些惊讶地把目光投向了言峰绮礼,随后把书放下,“这倒是有趣,意外的一位master手下拥有不亚于英灵的无数手下吗?” 他思索了一下,抬起头,“他的英灵是什么?” 言峰绮礼回想了一下,“他用了一次令咒,好像召唤的是源赖光,但是那个英灵没有听从他的令咒出现,所以不是很确定。” “这样吗?我知道了。”远坂时臣挥挥手,示意言峰绮礼可以离开了。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胜。 所以他把这件事情记下来,然后起身去翻找名为“源赖光”的英灵情况。 言峰绮礼离开房间没走多远,就遇上了灵子化出现的吉尔伽美什,吉尔伽美什扫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挑起,“哈哈哈……看起来你们遇上那个家伙了啊,身边跟着一群神明的家伙。” 说到最后,他明显压低了声音,露出了几分不喜。 “您知道?”言峰绮礼有些好奇地询问,但是吉尔伽美什明显不打算给他解释,直接灵子化又消失了,他便放下了这份好奇心,慢慢地离开了此处。 第87章 虽然经历了一场追杀,但是夏目贵志还是非常迅速地振作了起来, 在本丸里呆了几天后, 便又起了再度外出的念想。 慢慢地把手中的文书放下,他不禁叹了一声, 被这繁重的批改文书工作阻止了他所有想法。 看看自己眼前这高高的文书堆,再看一眼一边陪着自己的三日月宗近桌上的文书,夏目贵志第一次觉得他们一直都掌握着文书批改的权力真是一件好事, 毕竟一个人批改这么多的文书,真的会死人的! 看看猫咪老师,可以直接在本丸里继续玩耍喝酒吃点心, 我却要在这个书房中一直待在, 手上批改的笔就没有停下来过! 夏目贵志悠悠的叹息引起埋头工作的三日月宗近的注意, 三日月微抬眸,那双蔚蓝的眸中还带着浅浅的红色, 看上去就像是晕上了一层浅紫色, 含着弯月,着实美丽耀人。 他随手把一份文书放到了旁边的那堆文书上面, 笑道:“哈哈哈……主上是累了吗?可以去休息一下哦, 这两天的任务有些多,实在是不得已才拜托您来帮忙。” 夏目贵志连忙摆手,“没事的,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而已。” 三日月宗近的动作一顿,突然想起现在还在圣杯战争的期间,默默地计算了一下时间, 他起身,把一份有些厚实的笔记本放在了夏目的面前,又把他桌面上的其他文书都收走。 “这是?”夏目贵志翻动了一下这本笔记本,大概看了一眼,得要有一两百页了,完全不必刚刚看的文书少。 歪头,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三日月宗近非常乖巧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这是圣杯战争的资料,如果主上把这些都记熟了,就可以考虑让您出门哦。” “诶?这样吗?”夏目贵志嘴角一抽,再看看眼前的笔记本,还是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份资料记熟,明显是手写的笔迹,让他不禁有些感动,为了一场为期十四天的战争而做如此多的笔记,可真是辛苦这位“军师大人”了。 三日月宗近确定夏目贵志已经在认真地阅读自己留下的笔记,方才慢慢地重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轻轻地翻动面前的文书,看了一眼上面的“王之宴会”的消息,他轻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揉了揉肩膀,露出一抹笑容。 虽然禁锢着不让主公出阵,但是他们还是没有忘记时之政府的嘱托,每天短刀和肋差们都会出去围观一下现在的战情,现在也算是收到了不少的资料。 不知晓自家主公上次逃亡的路上究竟被多少的对手发现,三日月宗近还是默默地做下了无数的防卫措施,其中就包括了使用时之政府赐予的一次性模糊记忆工具,让那位追杀而来的Berserker忘却他最后受到围攻的具体位置。 虽然时之政府说本丸时不会被发现的,但是保不齐就有那么几个奇葩真的可以发现本丸的存在,以防万一还是非常重要的。 三日月宗近浅浅地挑起嘴角,将资料放下,在心中盘算了起来。 虽然自己这边走的是隐藏型的战斗方式——即隐藏于暗处,不予对手知晓自己具体情况,达到最后的战争结尾处打破其预料的目的,但是,不刷一下存在感也是不可以的。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那一份刚刚由今剑送上来的最新消息,眨了眨眼睛,caster要搞事?那正好是我们刷一下简单的存在感的时机啊! 不过…… 三日月宗近的目光在夏目贵志的身上停顿了一秒钟,主上还是不要跟去好了,敌人里面有个以世界和平为目的的暗杀者,主公应该对付不了这种脑回路迷一般的家伙。 他将这份消息折叠了两下,放入自己的怀里,便径直出了门,仍旧不忘提醒夏目贵志,“主上要看完这一份才可以哦,老爷爷我先去找大家喝个茶,您看完了再来找我吧。” 樱瓣在空中飞舞,微风扬起长袖,发上的流苏轻晃,金色与那眸中的弯月相互映衬着,三日月宗近着一身华丽的出阵服,却是坐在那游廊之上,并未就此直接出阵。 他捧着五虎退递过来的茶水,笑盈盈地看着山坡上盛放的樱花树,似感慨一般,“哈哈哈……没想到也到了这种时候了啊。” 手微微握紧,化为拳头,随后又松开,“老爷爷我偶尔也需要来活动一下筋骨了呢。” 小狐丸有些担忧地嘱咐着他,“不要乱跑,跟着短刀和肋差走,大晚上的,你很容易迷路的。” “哈哈哈……没事的,今剑会看好我的,不是吗?”三日月宗近笑着,歪头看向一边还在岩融的肩上蹦跶的今剑,露出乖巧的笑容。 今剑眨眨眼,一跃而下,灵巧的身姿宛如一只小天狗,他叉着腰,画着红妆的双眸微微挑起眼角,“放心吧,我会看着三日月,以前我就是照顾着你们的啊……唔,感觉以前我好像很高大的模样,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比起三条家这边短刀嘱咐太刀的情况,那边的栗田口便是一群短刀乖巧地排排站,听着他们的一期尼认真的嘱咐,齐齐地点头,至于究竟有没有听进去,又有谁知道呢? 江雪正宗一手搭在自己的刀柄上,身上散起淡淡的金光,他刚刚听从了三日月宗近的安排,去看了一眼自己那可怜的被资料绊住双脚的master,方才下来准备与他们一同出阵。 三日月宗近与江雪正宗相视一眼,得到确定的消息,知晓夏目贵志还沉迷于资料无法自拔,他便知道,出阵的时机已经到了,慢慢地把御守都塞进出阵人员的怀里,他并不只是留了一个御守给他们,而是每个人都多塞了几个。 现在面对的敌人是英灵,不再像是之前自己一群人围攻一个,而是只有几个人去对阵一群英灵,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给他们备好数量绝对足够的御守比较安全。 他的目光扫向江雪左文字,嘴唇动了动,自己也已经把联系的法物留给了江雪左文字,到时候一旦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传信江雪,让他使用本丸里特殊的召回手段,把他们都强制性召回本丸。 这样也算是万无一失的吧?三日月宗近慢慢地想着,随后缓缓地站起身来,笑道:“哈哈哈……大家准备一下,差不多该出发了。” 江雪左文字半靠着柱子,看着庭院里有些嘈杂的情况,目光浅浅地投向江雪正宗,张了张嘴,却是不知晓要嘱托些什么。 自家师父一向来凶残……啊不,强大,怎么看都觉得他不会有问题。 宗三和小夜则在江雪的两侧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江雪正宗,如果这个家伙敢走过来,我就马上拔刀攻过去,呵,战前鼓励?那是什么,能吃吗? 淡蓝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身后那根自始至终都没有被解下的马尾辫轻轻地扫动着,江雪左文字抬脚向江雪正宗走去,最后停在了他面前的三步之远,他似是有些犹豫,却又仿佛下定了一下决定,他轻声道:“师父,您待会出阵的时候注意不要……” 江雪正宗没等自家徒弟话说完,就非常自然地接了下去,“不要受伤对吧?我知道了,怎么,徒弟弟你还对师父我的实力不自信吗?” 满心满意都是自豪,没有一丝一毫地觉得自己可能在这次出阵里面出现任何问题的感觉。 江雪左文字一顿,脸上的淡漠都差点破功,他闭上双眸,几瞬后,再度睁眸,深蓝宛如深邃的海汪,难以触及其中真正的神色,他没有理会江雪正宗自说自话地接下去的话,而是继续说道: “……注意不要对别人伤害太大,如果杀了英灵就算了,他们最后都会回归英灵王座,就算是死亡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相比之下,还是请不要伤到人类,尤其是圣杯战争的无关人员。” 江雪正宗睁大眼睛,这可以说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家徒弟弟对自己那比天还高的信任,“你的意思是,觉得我有可能下手太狠伤了别人?” 偏过头不去看他,江雪左文字悠悠地一声叹息,“只要战斗,就一定会有一方沉浸于悲伤。 我……讨厌战斗,如果可以,希望这样的战斗不会影响到这个世界上的幸福。” “……嗯哼?”江雪正宗抬起下巴,一把把江雪左文字拉进了自己怀里,脚下一点,就这么揽着他的腰,躲过宗三和小夜瞬间爆发而打出的攻击。 忽略那两个兄控因为自己“抱”了他们兄长而瞬间的炸毛,江雪正宗笑眯眯地揉了揉江雪左文字的头。 他低下头,轻轻地在江雪左文字的额上落下一个吻,“放心吧,师父我有分寸的,徒弟弟就等着我给你带回来好消息吧!什么圣杯,什么万能许愿器,只要徒弟弟你要的,师父我都给你拿回来!” 嘴上是这么说着的,江雪正宗还是觉得有那么几分失落,而且是那种惹人厌烦的“因为强大而烦恼”的缘由。 ——嘤嘤嘤……我家徒弟弟战前不担心我的安危,反而担心起无关人员的安危了。 ——这算是对师父我的战斗力太过于信任吗?我更想要徒弟弟的担忧的嘱咐啊。 ——怎么办?我是不是平时的战斗力要减弱一下,给徒弟弟一个我挺弱的印象呢? 第88章 落花洒落枝头,粉与蓝相交织, 仿若点缀的精致发饰, 江雪左文字轻轻地一声叹息,手指浅浅地抚过手中的那一条流苏, 这是三日月宗近的出阵服上戴在指上的流苏,也是他拜托自己看管的“召唤”性工具。 淡蓝色的头发轻轻地滑落肩头,拂过他的脸颊, 江雪长长的睫毛扫动着,缓缓地起了身,半依靠着身后粗/壮的樱花树树干, 目光远远地散去, 最后停在了那座中央位置的楼阁之上。 那是审神者平时居住的地方, 也是本丸的主要办公区。 江雪左文字知晓夏目贵志还在那个书房里面苦背着一堆资料,也知晓他被三日月宗近忽悠了一番, 根本没发现本丸里的孩子们已经偷摸摸地跑上了战场。 他轻轻地把一缕长发捋至耳后, 露出白皙的一侧脖颈,双眸深邃不见底, 看不透其中的神色, 与那清冷的面庞相交融,更是无法发现其中的细微变化。 五虎退抱着肥重的猫咪老师,脚边跟着一群小老虎, 蹦蹦跳跳地往某个庭院而去,没有在意怀里那只肥猫不断打出的酒嗝,或者说是忽略掉了这样的情况。 毕竟这位猫咪老师几个月来经常跑去寻次郎太刀他们喝酒, 这件事情,所有人都是知晓的,更没有说什么,甚至于为次郎太刀他们多添了几分酒钱,任他们喝了一个痛快。 这也导致了猫咪老师每天都可以在本丸里面享受着有酒有肉的幸福生活,不用担忧被夏目贵志禁酒,更不用担心吃不到自己想要的吃食,本丸里的大家都在尽心尽力地满足了它的各种要求。 稍稍地被养的更懒惰的猫咪老师瘫在五虎退的怀里,很明显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养着一群老虎的短刀所抱,他翻了个身,打了一个嗝,继续睡觉,不忘挥挥爪子,让想要扑上来找自己玩的小老虎离远点。 深蓝色的双眸映照着本丸里的生机,虽然出去了大部分最强的战斗力,但是这里还是留下了很多实力强大的刀剑付丧神。 江雪左文字双手合拢,低声道:“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大概无药可救了吧。” “兄长!”山坡之下飞奔而来的两道身影吸引走了江雪左文字的注意力,小夜直直地扑进了江雪的怀里,蹭了蹭他的胸膛,乖巧地抬头看向他。 而宗三左文字在跑近了之后,便减缓了自己的速度,变为慢走,笑盈盈地走到江雪的身边,对他点点头。 “你们怎么来了?”江雪左文字疑惑地微歪头,随后把怀里的小夜左文字放下,改为牵着他的手,又在宗三左文字幽怨的小眼神注视下,牵起了宗三的手,一手一个弟弟地带着他们往山坡下走去。 宗三左文字俏皮地眨眨眼睛,“兄长,明天你有什么任务吗?” “没有,”江雪左文字思索了一下,“应该是没有的,除了最后可能需要去出战最后关头的圣杯净化,其他时候我应该不用出去。” 微敛眸,他轻轻的叹息声在四周萦绕着,“战争……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江雪抬手间,抚上两个弟弟的头,揉了揉,微微地扬起嘴角,“我希望你们不会遇到这样令人悲哀的事情。” 异瞳眯成一条线,宗三左文字过了几秒后,方才抬手把自家兄长的手拿了下来,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摆弄着,“像我这种笼中鸟,怎么会去遭遇战争这样的事情呢?虽然身为刀剑本体的我,一直都希望战斗。” 小夜左文字捏紧自己的拳头,认真地说道:“复仇!” “不只是复仇啊,小夜,”江雪左文字一笑,刮了一下小夜的鼻梁,“这个世界上的战斗,有的是为了利益,有的是为了情义,有的是为了仇恨,有的却是迫不得已,如果这些不洁都从世上消失,那么这个世界便会得到真正的幸福与和平吗?” 未等宗三和小夜回答,江雪左文字便自言自语地回答了自己刚刚提出的问题,“不会的。” 他嗤笑了一声,满满的嘲讽之意。 “无论是人类,还是神明,都会产生或多或少的妄念,当这一些东西都积存起来,达到了某个点的时候,一切便将发生改变。” “兄长……?”宗三左文字有些茫然,不太明白自家兄长在说什么。 江雪左文字摇摇头,“主公呢?还在书房里吗?” “啊,是的兄长,刚刚听一期殿说主公仍旧在书房里用功读书。”宗三左文字点点头,笑道。 “这样吗?”江雪左文字看着宗三的异瞳,眨了眨眼睛,带着他们往左文字的庭院走去,“那也好,那场追杀留下来的隐患还是尽早解决比较好。” “你是说,三日月君他们会在这一次里面把那位追杀主公的英灵解决掉?”宗三有些惊讶,据他所知,三日月宗近他们一行人是去围观那个Caster发疯的,没想到他们还会把目标定在其他的英灵身上。 “唔……大概是对峙一下英雄王,顺便看看能不能解决掉更多的英灵吧。” 江雪左文字回想了一下三日月宗近的话,眼前闪过三日月宗近那双隐着淡红色的蓝眸,他突然身子一颤,又快速地恢复了正常,手指拂过刚刚被自己收入袖中的流苏,缓缓地闭上眼睛。 不至于吧?这么快就对峙上英雄王了? 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至少师父还在那里。 他思索了片刻,决定回去自己的房间里,好好地利用这个流苏上设下的暗符,看看具体的情况。 游廊上 “啊,总算是大概记下来了,不知道三日月君去哪里了呢?”夏目贵志抱着那本笔记本,在游廊上漫步,目光轻扫过四周,发现本丸的人员数量好似少了一些。 以为是日常的出阵,并没有多想的他直接走向了三条家的庭院之中。 烛光摇拽着身姿,吞吐的火舌点亮了这间有些幽暗的房间,几个人环坐在桌边,捧着茶水,一口一口地抿着茶水饮下,眼中泛着的红光也不知是否是那烛火的熏染,有几分刺眼。 夏目贵志站在门口处,看着房中那三振三条家刀剑的泰然生活,有几分无奈地抬手,将日光灯打开。 猛然间亮起的白光令他们有几分不适,小狐丸下意识地蹦了起来,红眸扫向夏目贵志,几分杀意在片刻间消散不见,他轻笑了一声,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嘟囔着,“原来是主上啊,怎么会来我们家这边呢?是有什么事情吗?” 打了一个哈欠,眼角的泪痕被他尽数抹去。 在注意到小狐丸眼角的泪痕后,夏目贵志特意观察了几下,确定对方是因为自己突然开灯而出现了生理盐水,他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是自己刚刚不小心惹哭了他。 晃了晃手中的笔记本,他笑道:“我是来找三日月君的,请问他在吗?” “三日月吗?他出阵去了,要过会儿才能回来呢。”小狐丸把自己往岩融那边缩了缩身子,让岩融可以更好地给自己梳理那头蓬松而雪白的毛发。 “这样吗?”夏目贵志笑了笑,欠身道谢,“谢谢你们,那我过段时间再来找他,打扰了。” 与他们打了一声招呼,方才转身离去。 “啊,真是吓死小狐了,还以为是敌袭。”小狐丸拍拍自己的胸口,待夏目贵志走远之后,松了一口气,说道。 岩融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继续给他梳头发,只是他并不是非常擅长这样的事情,给小狐丸梳了很久头发都没有成功地打理好,还是有些凌乱。 离开了三条家的夏目贵志继续在本丸里转悠着,他慢步走向次郎太刀的房间,既然寻不到三日月宗近,那便把猫咪老师接回来吧。 之前自己便发现他又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一大早就不见了,想来又是去喝酒了,而本丸里经常和猫咪老师一起喝酒的便是大太刀次郎太刀了。 他礼貌地敲了敲房门,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正疑惑时,路过的一期一振好心地向他说道,“主上,次郎君已经出阵了哦,如果您是想找他的话,大概需要再过段时间。” 夏目贵志往后退了一步,收回敲门的手,对一期一振欠身表达感谢,“谢谢你,没想到次郎君和三日月君都出阵了啊。” “主上找次郎君有什么事情吗?”一期一振见状,笑问道。 “啊,我其实是想找找猫咪老师在哪里的,一期君有看到过猫咪老师吗?”夏目贵志没有太过在意出阵的事情,他抬起头,有些期待地看着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也正如夏目贵志所期待的一般,笑着给予了他答案,“主上,如果您是要寻那位猫妖的话,刚刚我的弟弟带他去我们的庭院了,您可以去那里寻一下。” “谢谢。”夏目贵志飞速地判断出猫咪老师应该是在五虎退那里,笑着道谢,便目送一期一振匆匆而去,方才转身往栗田口的庭院走去。 樱瓣在空中轻轻地飘舞着,夏目贵志的短发被微风拂过,扬起了发尾,他嘴角含笑,笑意入了眸,却带了几分意外与疑惑,这一路上倒是没有见到多少位刀剑男子,难道是夜晚都不怎么出门吗?夜战去了很多人吗? 他想着,慢慢地走在游廊之上,路过一座座庭院的门口,无意间地一个抬眸,望见那轮明月,皎洁的月光挥洒在这片土地之上,与那扬天的樱瓣相衬着,浅浅的,黑夜之中荡起了一波星光。 突然心生一念,灵力从身上散开了,以他为中心,覆盖了整个本丸,夏目贵志小心翼翼地调动着本丸的气候,这原本的春日悄然间流逝,夜莲在那水潭中冒头,绽开了莲瓣,荡起了一阵清香,而那荷叶在水面之上,伴着水波浮动着。 笑着拂过水面,夏目的手指轻轻地敲点了几下莲瓣,方才慢慢起身,继续向着栗田口的庭院走去。 “有人在吗?我来接猫咪老师了。”夏目贵志笑着敲了敲院门,院门半开,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里聚群的短刀们。 猫咪老师就趴在那个地上,短刀们持着自己的本体,在树下比武,伴着沙沙的声响,树叶零落而下,洒了这一地,也点在了猫咪老师的身上。 他伸了爪子,翻了个身,露出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好像所有的警惕心都已经消散,丝毫没有注意到四周的刀光剑影。 短刀们并未有留手,彼此的身上多多少少挂了些彩,平时跟着五虎退的小老虎在这场并不正式的混战之中也挥舞着自己的爪子,只是被他们都很一致地忽略了过去。 他们的爪子带着尖锐的指甲,滑过盔甲时带起一声有些刺耳的摩擦声,但也仅仅是留了一条白痕,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时不时地跃起,在那混战里面蹦跶着,也不知是否有踩到一直躺在地上的猫咪老师,只是对方一直都没有醒来,就像是一头嗜睡的猪一般,完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人踩踏,更不知四周的具体情况。 夏目贵志有些哭笑不得,他还是很相信猫咪老师的皮毛的防御能力的,这样的小打小闹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是猫咪老师就这样不受影响地在“战场”中睡觉,实在是让人不禁发笑。 大概是笑声惊动了沉浸于战斗中的短刀们,也或许是他刚刚的敲门声影响了他们的注意力集中程度。 五虎退一个畏缩,躲过了药研挥来的攻击,手上却是有些松动,手中的本体径直地朝着下面睡觉的猫咪老师坠去,锋利的刀刃在那月光的照耀下仿佛镀上了一层银辉,那样耀眼的美丽,却是令夏目贵志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第89章 轻响在身旁响起,猫咪老师似有所察觉地伸展了一下短小的前爪, 打了一个哈欠, 慢悠悠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眸,却发现自己的四周围了一群人, 疑惑地歪头,“怎么了?都聚过来了。” 身子往旁边移了移,却踩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体, 抬起前爪看了一眼,居然是把短刀,还是出鞘的那种, 猫咪老师抬起头, 仔细看一下, 围在自己四周的短刀们手里都是拿着自己的本体的! 瞬间炸毛,猫咪老师一跃而起, 在空中挥舞着自己的小短腿, 叫着:“杀瞄啊你们!” “噗”的一声,紧张地跑过来的夏目贵志忍不住笑出来, 他半捂着自己的嘴, 硬是把笑声压了回去,但是那嘴角上扬的弧度又大了几个度,伸出手把猫咪老师抱起来, “猫咪老师,主要是你自己睡得太死的缘故。” 猫咪老师爪子一挥,就打算在夏目贵志的脸上留下一个爪痕, 却又在落爪的时候把自己的指甲都收回去,最后就只剩一个软软的猫掌一下子拍在了夏目贵志的脸上。 夏目贵志捏了捏他的猫爪,伸出手揉了揉最近的五虎退,见他一脸忐忑地看着自己怀里的猫咪老师,一笑,“没事的,猫咪老师他没有受伤,五虎退不用担心,你们继续吧,我先带他回去了。” 说着,他弯腰把五虎退的本体捡起,放入他的手心中,笑着挥挥手,转身离去。 五虎退眨了眨自己的红眸,有些懦弱地往药研藤四郎的身后缩了缩,探出一个头看着夏目贵志远去的身影,低声道:“主上真是个好人。” 药研藤四郎推了一下眼镜,认可地点点头,“是啊,不过他只能留下来3个月,想来过不久,我们又要遇到新的审神者了。” 缓缓地张开手掌,摊平,他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几秒后,才把目光移开,“暗堕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消除掉呢。” 鲶尾藤四郎凑了过来,笑道:“可是鹤丸君恢复得很快呢!” 他挥了挥自己的手,眨着黑眸,看上去纯真无邪的模样,“他可是本丸里最先暗堕消除的存在,连三日月都没有他快,我们的军师大人现在还在暗堕的浅期。而且,左文字家那边的江雪君可是连暗堕都没有呢!” 药研藤四郎摇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声,“江雪君是例外情况,不过鹤丸君却是意外地恢复很快,是因为平常都是大大咧咧的缘故吗?” 乱藤四郎“噗”地一声就笑出来了,他停下自己一直都往骨喰藤四郎那边凑的脚步,笑道:“连药研哥都觉得鹤丸君一直都很游手好闲啊哈哈哈……” 藤四郎们也跟着笑出了声,不得不说,鹤丸国永“游手好闲”的形象已经在本丸里深入人心了,所有人都曾经受过来自他的恶作剧,对此也是有了很深的体会了。 而此时此刻正被藤四郎们笑的鹤丸国永难得正经地奋斗在了第一线上。 江雪左文字端坐在房中,手里持着那流苏,轻轻地调用自己的灵力激活其中隐藏的法阵,利用之前自己在审神者房间中发现的特殊镜子看着外面所发生的事情。 刚刚打开镜子,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在河里狰狞地挥舞自己数根“手”的怪物,意外地受到了惊吓,江雪左文字在心中默念了几句清心咒,定下了神,方才抬手把镜子的视野放大,使自己可以看到更多的情况。 璀璨的金光在那河岸闪烁着,宛如冲破天际的光束全部由那一柄剑上散发出来,金发的呆毛女子高举着自己的佩剑,一脸肃然地向着那怪物一剑劈下,金色的光芒尽数冲去,耀眼夺目,将那怪物彻底吞噬。 江雪左文字微微地睁大了双眸,轻轻地叹了一声,将自己的目光转向附近的一片金色天空上。 不,并非那夜空染上了金色,而是一圈圈地金色漩涡在那天际绽开,将这天空的角落染成了一片金黄,丝毫不亚于那女子劈出的金光。 手指在镜子上缓缓地滑动着,一点点地放大,江雪左文字清楚地看到,吉尔伽美什正环臂站在那路灯之上,俯视着下方的人,一柄柄武器从那金色漩涡之中冒出,不要钱似的直接抛掷而下。 出阵的众人就站在那低处,挥动手中的本体,将那王之财宝中的武器们打落,一次又一次,一波又一波,不禁让人怀疑这英雄王的法宝是否真的无穷无尽,根本没有用完的时候。 大概真的是那最古老的英雄吧,他方才可以拥有这数量众多的法宝,这些后世诞生的武器也在他的宝库之中存放着,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不见。 不知时不时那心中产生的一抹期待所致,江雪左文字竟是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停留在了英雄王的法宝究竟有什么这样其实并不需要注意的问题上。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恍惚间忆起了那振只比自己长不了多少的太刀,那振江雪正宗,自己的师父,也算是那值得一提的法宝了,不知是否也会出现在这王之财宝之中。 幸而这样的想法不过转瞬即逝,他又把目光放在了已经直接冲到了前方与英雄王面对面对峙的江雪正宗的身上。 江雪正宗反手拔出自己的本体,明明是身为源赖光而降临的英灵,却用了自己下一世的身份来对阵。 吉尔伽美什嗤笑了一声,似乎在因为江雪正宗的无知而嘲笑着,他的手撩起额前的头发,身后的金色漩涡中猛地射出一条条银色锁链,不过一瞬时间,便将江雪正宗与三日月宗近他们一起捆了起来。 江雪左文字睁大了眼睛,突然想起了时之政府交付他们本丸的资料里,清晰地写着:天之锁,是捕缚的对象神性越高越是增加硬度的宝具。 微微地眯起眼睛,他们付丧神自然是身为神明的,虽然是分灵,却也改变不了自己灵魂之中原本的神性,而天之锁这样的属性,对于他们就有些像天敌了。 不过,幸而是分灵,纵使拥有神性,却也没有本灵那般的充沛,所以三日月宗近他们还是可以很快地挣脱开这个天之锁的束缚,相比之下,江雪正宗便要显得狼狈不少了。 他本是源赖光,身为英雄而成为英灵,却又因为安倍晴明的“失误”而转世为刀剑男子,身为本灵,纵使本体已不复人间,仍旧无法改变身为刀剑付丧神的事实,更何况他因为晴明公等好友的缘故,与高天原的关系越发的密切。 因而,他在面对天之锁的时候,便显得越发地麻烦了。 但是并非无计可施,江雪正宗毫不犹豫地使用了时之政府当时塞给自己的符咒,来了个偷梁换柱,随后便直接冲出天之锁的包围,握紧刀柄,直接冲向吉尔伽美什。 “嗯?”吉尔伽美什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倒是起了几分兴致,手轻轻一挥,抛掷法宝的速度越发加快,却仍旧止不住江雪正宗前行的步伐。 毫不犹豫地举刀对着吉尔伽美什一挥,江雪正宗露出了一抹笑容,有几分神秘,猜不透背后真实的想法。 吉尔伽美什下意识地握住一个刀柄,身子向后一弯,避开了这一击,随后便直接近战攻上。 沉迷于新对手的攻击之中的他并未注意到,在刚刚江雪正宗挥出那一刀后,自己身后的那些金色的漩涡明显地扭曲了一下,那些法宝的抛掷突然变得有些混乱了起来。 他的余光轻轻一扫,有些疑惑地脚尖点地,往后腾空退去,目光往某个方向多看了一眼,刚刚不知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有一柄红色的法宝射出去了?怎么感觉那个法宝有些熟悉的感觉? 吉尔伽美什想了想,还是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默默地抬手,身前瞬间出现了一个金色的漩涡,他一手插了进去,在那漩涡之中摸索着什么似的。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模样,低头认真地再看了看,似乎透着那漩涡看着什么。 最后,他一个抬头,眼神有些凶戾,“杂碎,你刚刚对本王的王之财宝做了什么?!” 江雪正宗露出了几分恰到好处的茫然,随后随手甩出一个刀花,把本体收回到自己的刀鞘之中,他自然是看得出来,眼前的英雄王现在并没有要打战的打算了。 他耸耸肩,伴着不远处河里那绽放开来的金光,笑道:“我没做什么啊,不过我的攻击带有一些特殊的时空攻击能力,所以可能会隔空搅乱你的王之财宝?不过不应该吧,那不是你的宝具吗?这么容易被影响的吗?” 吉尔伽美什的嘴角一抽,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说道:“本王的EA不见了。” 刚刚虽然在对阵,但也算是没事找事做了,自己停下来,这群人也跟着停下来了。 他们也不是敌人,还勉强可以称为能让他难得可以起兴趣的人,并不觉得宝具不见了是件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便直接就说了出来。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他还是当即有一种要吐血的感觉了,刚刚居然没有看错!那个红色的被射出去的宝具就是——EA!!! 第90章 吉尔伽美什难得地露出一丝惊慌的表情,却又被他掩藏起来, 瞬间恢复淡然, 他微微地昂起了下巴,盯着眼前这群有些诡异的家伙。 脑海之中闪过“儿子”一词, 原本张嘴正打算说出的话尽数忘却,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环臂看了一眼江雪正宗, 随后又把目光定在了离自己较远的三日月宗近身上。 “你的身上有EA的气息。”吉尔伽美什肯定地说道,“你们之前来找我说的儿子,应该就是我的宝具EA了, 所以, 你们知道EA究竟去了哪里。” 江雪正宗一笑, “是啊,我们知道, 但是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了你也去不了那里。” 笑容有些欠揍,他以一副高傲的模样看着眼前的英雄王, 如今对于他而言最大的威胁不见了, 正是攻击的最佳时机,但是江雪正宗又很懒,不想去多此一举。 吉尔伽美什瞬间被他点燃了怒火, EA的失踪与江雪正宗的嘲讽加在一起,令他的情绪有所失控,他挑起眉头, “呵,你以为这样,EA就不会回来了吗?” 抬起手,他的手心出现一个金色的漩涡,吉尔伽美什似乎有了极大的信心,在心中默念着“开天辟地乖离剑”,也不知是不是他与EA之间的联系太过于密切,纵使跨越了时空,仍旧能够将自己的精神与它对接。 “快回来,别闹别扭。”吉尔伽美什过了一会后,突然说道。 众人疑惑地看向这位自言自语的英雄王,有几分惊讶,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与那乖离剑对接上了,只不过看起来那乖离剑并不打算回去。 果不其然,吉尔伽美什的眉头一皱,倒是没有用他惯用的称谓,直截了当地说道:“不就是不小心把你也抛掷出去了吗?我还不是你主人吗?快回来,信不信我跟恩奇都告状!” 江雪正宗眨了眨眼睛,灿然一笑,“哈哈哈哈……太可笑了,你身为主人,最后召回宝具的方式居然是和另一个人告状?你的威严呢?被吃了?” 吉尔伽美什不爽地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居然也没有反驳。 天知道他也不想要用告状这种自己小时候就不用的手段的,乖离剑有了意识也就算了,它特么的认主能力比天之锁还差,整个张嘴闭嘴天之锁!天之锁就是挚友恩奇都的化身,自己说没用,那就让挚友来收拾这个不靠谱的孩子。 呵,自己的精神一连上乖离剑,对方第一时间是一阵哭诉,听得脑袋疼,然后又开始念叨天之锁,本王身为你的“父亲”还比不上小伙伴吗?居然还想抢挚友,快滚吧你! 对于EA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突然就有了昵称,吉尔伽美什黑了脸,觉得“小乖”这种昵称简直是在侮辱自己当时取的名字,太不符合身为自己的对界法宝的威严了! 他表示:要是让我知道是谁误导了乖离剑,一定要先收拾他一顿,然后再把这个明显扭曲了观念的乖离剑教导回来,至于怎么教导?到时候再说! ↑这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直接接下了“父亲”担子的金闪闪 江雪正宗好笑地围观这一切事情的发生,虽然这是因为自己的一击导致的,但是他一点也不想承认,反正自己出阵的时候用的身份是“源赖光”,源赖光有这种影响宝具的能力吗?没有,那还担心什么,直接说再见就好了。 轻笑了一声,他抬袖看向空中的某一处,眼中的光芒微微闪动,随后散尽了光华。 那双如海的蓝眸与江雪左文字隔空相望,江雪左文字心神一振,突然感觉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东西松动了,自己去探究的时候,却又寻不到任何的痕迹。 暗下自己瞬间提起的警惕心,他的手指在那镜面上滑动着,眼中闪过一道暗光,浅薄无比,近乎捉摸不到痕迹。 颜色由白向蓝渐变,他柔顺的长发披散于身后,最后在榻榻米上绽放开来,宛如花瓣展现自己的身姿,一身佛衣上带着熏香浅淡的气息,萦绕在他的身侧,难以散去。 蓝眸如湖,清澄透彻,他浅浅地勾起嘴角,虽是笑的,却带出了一抹淡漠,一抹冷清。那本被烛火点缀的有些温暖的房间,温度一降再降。 缓缓地合上双眸,双手合拢轻行佛礼,江雪左文字定住心神,从那双眸中参不透他内心的思绪。 笑意悄然地染上了蓝眸,最终入了那深处,将他身侧的清冷散去,只余一丝清淡在那里飘然,迟迟未能散去。 长袖一挥,那海青拂过了镜面,最后停在了流苏的身上,江雪左文字持起这枚流苏,将他缓缓地收入怀中。 怪物已除,caster与其master已经出局,吉尔伽美什与他重要的对界宝具起了矛盾,今夜的一切已经画上了一个句号,他们也该回来了。 他慢悠悠地向庭院行去,正好撞见了寻三日月宗近的夏目贵志,余光再度于他怀中的笔记停顿了两秒,江雪左文字难得地对夏目贵志露出了美丽而有些悲伤的笑容,迷了他的心神,片刻后收回,夏目仍还有些茫然。 浅浅地颔首问好,“主上,”江雪左文字知晓眼前之人是要寻找三日月宗近,如今战斗已然告一段落,自当是可以让他找到三日月君了,“如果要寻三日月君,可以随我一同前往。” “江雪君也有事情找三日月君吗?”夏目贵志听闻此语,便愉快地跟随其后,他想起前不久才遇上的江雪,那时候对方并没有什么要寻三日月宗近的意向,不免有些好奇。 江雪左文字双手合拢,手持佛珠,低声道:“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 身为刀剑付丧神,最终为了历史,亦或者是为了亲友,浴血于沙场,那样的时光着实是在这记忆之中留下了太深刻的痕迹了,刚刚不过一眨眼的对眸,他却仍旧看到了那怪物的身影。 佛刀的他清晰地从那怪物的身上感受到了满满的血气,来自于怪物的本我,嗜血的存在,没有任何的忌讳。 拥有着自己的信仰,却为此而染上黑暗? 江雪左文字太过于不解,难以体会其中的深意,大概是自己的修行不够吧?所以才无法明晓其中的真谛。 ↑纯粹是你一个单细胞无法理解深井冰的思想罢了 慢步却也阻挡不了最后到达目的地的结果,江雪左文字站在那游廊之上,入目满是金色的光辉,璀璨而绚烂,有几分刺眼。 没有选择抬袖掩去眼睛受到的强光照耀,他不过轻轻地移动了脚步,半挡在夏目贵志的身前,也不知是因为怎样的想法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目光在那屋檐处浅浅地扫过,铃铛摇晃着,清脆的声响因为他们的碰撞而散播于这个庭院之内,江雪左文字慢慢地走向庭院内出现的人们,余光抚过那铃铛,没有太过于在意上方光滑的铃铛表面,径直地走向了江雪正宗。 “徒弟弟,”江雪正宗浅浅一笑,随后笑容越发地加大,直至江雪左文字走到身前的时候,他很顺手的一手将他揽入自己的怀中,下巴在他的头上轻轻地蹭了蹭,“我回来了。” 江雪左文字迟疑了几秒,还是顶着众人那有些炙热的目光,如同江雪正宗记忆之中那个乖巧的孩童一般,伸手抱住他,轻声道:“欢迎回来,师父。” 不过日常的话语,但是彼此却已有数百年未曾听闻,如今说起,却多了几分感慨,亦多了几分无奈,岁月无情,所幸彼此都还存在。 当初有多么的悲伤,此时的相聚便有多么的庆幸。 三日月宗近天然地笑着,认真地从那笔记本中挑出一些问题考察着夏目贵志,发现对方真的都记住了,便保持着慈爱的目光,揉了揉他的头,“哈哈哈……如此甚好,甚好。主公也顺利地把资料都背下来了啊,真是很棒了。” 真的很棒了,既没有发现我们出阵的不同,也没有发现我忽悠他的事情,果然还是太单纯了啊。 忽视掉夏目贵志因为他的目光而出现的无奈表情,三日月宗近对江雪左文字伸出了手,“江雪君,我留下的……” 江雪左文字直接把怀里的流苏拿出来,塞入他的手心之中,想了想,又顺手把镜子也一块放入他的手中,“在这里。” 三日月宗近笑着把流苏收起,看了看手里的这面做工精细的镜子,眼中闪过一道暗光,笑道:“哈哈哈……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东西吗?” 他这么说着,事实上已经认出这样事物是什么东西了,好歹也在那个书房中呆了那么久。 毕竟上任审神者的镜子打碎后,被时之政府重铸,一直都放置在了书房之中,他每日去那书房中批改文书,一进一出,都至少会看到这面镜子两遍,自是记熟了他的模样。 只是未曾想过,江雪左文字会去拿起这面镜子,甚至“开发”出了这样的能力。 这令三日月宗近有了几分惊讶,更有了几分意外,浅浅一笑,他将精子收好,决定待会就把它重新归位,如果可以,到时候三明来了,让他下个符咒或者是检查一番吧…… 这个本丸没有神道人员相助,还是有些麻烦啊…… 不知为何,三日月宗近的思绪已经直接歪到了要不要请神道人员作为本丸的审神者这样的问题上去了。 第91章 万年未曾消失的樱瓣在那空中飘荡着,随风流浪, 看遍本丸各处, 最终一个飘转,缓缓地落下, 点在了那道粉色的身影之上,随后又顺着那头粉发滑落于地,与它的伙伴们一同点染着地面。 宗三左文字持着一把蝙蝠扇, 翩翩起舞,纤细的身躯与那复杂而沉重的礼服相互映衬着,更是他显得几分娇艳, 脸上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异瞳微微闪烁光辉, 他轻轻地把折扇收起,心中默念着曲子, 踩着节拍而舞动, 宛如仙人下凡。 江雪左文字捧着一杯茶水,看着自家弟弟翩然的身姿, 嘴角不禁上扬, 露出一抹不知是欣慰亦或者喜悦的笑容,手中持着一粒米粒,他手中的刻刀飞速地移动着, 不消片刻时间,他便在那颗米粒上雕刻了一段佛语,轻轻地交付到身侧露出星星眼的小夜手上, 轻轻揉了揉他的头。 眼睛发光地看着兄长在米粒上雕刻,小夜左文字伸出双手,将那枚米粒接过来,崇拜与憧憬在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充斥着,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把这枚意义非凡的米粒收起来。 ——这可是兄长亲手雕刻的米粒!亲手雕刻的!回去就供起来!对,每天插几柱香地供起来! 完全不知道自家弟弟已经对自己崇拜到——把自己的作品供起来这样的地步,江雪左文字心里感慨了一下弟弟的治愈性,继续沉浸在宗三的舞蹈之中。 今天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要说真的有多重要,大概也就是那圣杯战争终于到达了尾声吧? 可这也不算是什么,对本丸里的大家而言,不过就是一次“时间较长”的出阵的结尾罢了。 江雪左文字轻笑了一声,将那茶杯中的茶水饮尽,悠悠地叹了一声,“战争……讨厌,但却是我无法避免的东西,这是何其的悲哀啊……” 小夜左文字坐在一边,安静地泡茶,没有开口应下他的话。 知晓兄长不过是日常的叹息和感慨,他轻轻地把重新冲泡好的茶水倒入江雪左文字的茶杯之中,随后把那茶壶放回原位,抬头看向宗三左文字,大概计算了一下时间,又为宗三的茶杯添满。 兄长差不多这一曲也要跳完了,那么就要喝茶了,茶水这个温度刚刚好,也适合兄长饮用。 ↑今天的小夜依旧是兄长们的小棉袄呢! 宗三左文字果然如小夜所预料一般,不过一会儿,他便舞完了这一曲,慢慢地收势,慢步走向坐在游廊上的兄弟们,缓缓地在他们的身侧坐下。 他微微偏头,手触碰了一下茶杯,发现茶水的温度正好温凉,对小夜浅浅一笑,原本舞蹈时的那股魅意还未消退,伴着他嘴角的扬起,带出了百般妩媚。 抿上一口茶水,平息下有些波动的气息,宗三左文字方才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向一旁似乎正在神游的江雪左文字身上,低声唤道:“兄长?” “嗯?宗三,你的舞蹈依旧是那么的赏心悦目呢。”江雪左文字回过神,对宗三笑道,看不出半分刚刚是神游的模样。 宗三左文字也没有点明这一点,他的手指轻轻敲动桌面,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在红色的方布上愈发得显眼,悄然勾起茶杯的茶柄,他长袖轻轻地一挥,扬起了一阵清风。 繁花般的礼服着于身上,有几分沉重,压着他看起来有些纤细而脆弱的身躯,但是身为刀剑付丧神,他从来都不是脆弱的存在,纵使身为“天下王者的代表物品”而被禁锢于那高台之上,他也从未失去原本所应该拥有的健硕体格。 只是相对于其他的刀剑而言,他的体型并未那么的明显罢了。 看似弱小的身躯中,藏着巨大的力量,是他一直以来的渴望,那般渴望着战斗,身为刀剑的本能被束缚而无法实现,太过久的远离战场,他无法拒绝自己身为刀剑的欲/望,更希望可以挣脱那“笼中鸟”的身份,在那自由的天际中翱翔,不再受到任何的拘束。 而自己的兄长,身为佛刀,却是厌恶着战争。 宗三左文字身为江雪左文字的弟弟,岂会不知晓兄长心中的所思所想,不过是没有道出罢了。 其实兄长也是知晓的吧,他所厌恶的,并非是战争这样的事情,而是战争所带来的各种影响,那些因为战乱而失去自己的家园的人们,那些因为战乱而被践踏的土地,那些因为战乱而出现的人心丑恶,这样的事物,令身为佛刀本为慈悲的江雪左文字所悲痛,所哀悼着。 他常道世界的悲哀,这世界不也正是如此悲哀? 刀剑付丧神经历了太多的时光的洗礼,看尽了人性丑恶,看尽了岁月流逝,看尽了时代变换,最后也不过是一句叹息罢了。 太多的不值得,太多的变化,太多的无奈,都在那时光中逐一体现,就如他们一般,在战争中诞生,亦在战争中折断,谁又能逃过命运的手掌呢? 宗三左文字微微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缓缓地握紧,拳头看起来充满了力量。 我们成了神,英雄成了英灵,守护历史,破坏历史,都是自己的选择罢了。 那所谓的圣杯,实现人类愿望的圣杯,真当可以实现了那愿望?历史真的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吗?那要我们这些守护历史的本丸做什么?这些所谓的许愿,怕不是最后虚梦一场。 浅浅地勾起嘴角,宗三有些嘲笑地一笑,随后低头抿茶,将一切的思绪压在了心底,没有道出。 他抬眸看向专注于喝茶的江雪左文字,问道:“兄长今日不用去那圣杯战争吗?不是说今日需要出阵吗?” 江雪左文字轻眨眸,笑道:“没事,还未到时候,师父说会来通知我的,到时我们再出发便是了。” 他的手指拂过腰间的本体,敛去了笑意,神情再度恢复为平淡,“也不知这圣杯战争最后会是如何的一番景象,既是被污染了的事物,想来所导致的结果也不会是好的了,实现愿望,怕不是从那最糟糕的角度去实现。” 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江雪左文字突然觉得这个真的很有可能,他摸了摸刀鞘,最后手指停在了刀柄之上,用力地握住。 所幸他的本体是收归于刀鞘之上,手指抚过的时候,就像是有人碰过了他的衣服一样,并不会有太大的其他感受。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江雪正宗嗤笑的话,江雪左文字当时也是异常地惊讶,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在圣杯战争里面用尽了手段的暗杀者,居然是一个希望“世界和平”的人,这是如何残酷的事情? 身为刀剑付丧神的他,纵使一直在感慨着如果战争结束了,这个世界就可以真的和平,但是他还是知道的,想要世界和平,其实是不存在的。 这个世界上,永远无法避免利益纠葛,有利益的地方,就会有竞争,战斗,从来都不限于真的舞刀弄枪。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手段并不怎么干净的人,居然是个和平爱好者吗? 他就没想过,这个圣杯说不定会来一个“全世界的人都毁灭了,就世界和平”这样的做法吗? ↑这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真相了的江雪左文字 他轻笑了一声,从口中吐出一口叹息,“唉……这个世界,怎么会有真的和平呢?但是如果战争……那种需要用尽了所有的一切,覆盖了大面积范围的战斗可以结束就好了。” 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有些惊讶地看向自家兄长,没想到他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不对,或者说是在一定程度上缩小了自己的愿望的范围。 难道还是圣杯战争让兄长开窍了? 宗三和小夜面面相视,突然产生了想要感激一下这个圣杯的欲望,说不定哪天兄长就真的完全放弃了自己心里的那一抹希望战争全面结束的愿望呢? 啊不,也不对,如果那样的话,就不是我们所认识的兄长了,到那种时候,倒不如考虑一下兄长是不是被人精神入侵了吧!要真的是兄长,而且真·兄长还放弃了自己的愿望,说不定就是世界毁灭了吧? 江雪左文字不知道自家弟弟们已经脑洞开破天荒了,他还在思考着这一次的战争的问题。 想起这不过一周时间的圣杯战争,他便不禁忆起在这几天之中给冬木市所造成的“创伤”。 他可是(从时之政府友情提供的转播屏幕)看到了! 那些英灵战斗的时候,路灯啊,房子啊,车子啊,全都毫不顾忌地直接拿起来就用,破坏了一辆汽车都算是小事情了。 这些魔术师真的是自我主义啊,完全不理会这些财产拥有者的心情。 江雪左文字在心里为参与了圣杯战争的master们打了一个差评。 夏目贵志躺着也中了枪,若是他知晓,说不定会无奈地一笑,表示自己明明都没有出战,只是逃亡了一下,也被自己的本丸付丧神直接一个地图炮打了差评,真当是冤枉啊! 第92章 江雪左文字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方才回神, 抿直嘴唇, 淡漠地目光从那茶水上一扫而过。 轻抿上一口茶水,修长的手指从那袖中掏出一条白色发圈, 一鹤展翅高飞于其上,点缀的点点红梅几分嫣然。 “兄长,要束发吗?”宗三左文字微偏头, 余光扫见江雪手中这一条发带,不禁露出一抹笑容,笑意入眸, 与眼中清澈的水蓝相融, 宛如起了淡淡波澜。 江雪左文字忆起之前江雪正宗与鹤丸国永一起对自己说的话, 想了想,这一次的战斗已经达到了末期, 师父也即将回归那英灵王座, 倒不如顺了他们的意思,着上他们所挑选的衣裳, 连带着束起长长的马尾。 虽然会改变自己出阵的形象, 但是也不会影响自己的战斗。 如此盘算着,江雪左文字颔首,表示自己确实要打算用这条发圈进行束发。 宗三左文字的目光于那发圈之上的白鹤打转, 瞳孔睁大,抬袖将点染上江雪左文字发上的粉色捻去,嘴角挑起, 挂着那抹微笑,他伸手把发圈接过,放入到一边的小夜手上。 在江雪有些惊讶的目光注视下,他抿嘴一笑,从袖中掏出一把梳子,手指抚上江雪过腰的长发,低声道:“那便由我来帮兄长理发吧。” 江雪左文字没有拒绝,保持着身子不动,任由宗三左文字在自己的身后摆弄着头发,目光放远,停留于那茂密的树叶。 这个本文的夏天啊,在不久前已经到来了,树荫一如既往的清凉,与那春日也没有太大的差别,所谓的花朵,在这里早已可以随意而行,那万年樱从未衰落,永恒飘荡满地的樱瓣数不胜数,未曾绝迹,相较之下,多的大抵便是那一夜之间绽开的白莲吧? 若非清晨看到那莲瓣,他们怕也是对这所谓季节没有太大的感觉。 轻轻一笑,伴着身后宗三左文字一句“好了”,江雪左文字缓缓地晃动头部,脑袋上的那一根马尾辫轻轻地扫动着,抬手拂过束发的发圈,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终是没有道些什么。 厌恶离别,却也不会去避免离别,若这是命运的安排,自己又有何样的能力去阻止呢? “哈哈哈……江雪君这是要换一个形象了啊。” 熟悉的笑声在身侧响起,江雪左文字偏头看去,方才发现三日月宗近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此处,轻轻颔首,江雪知晓,出阵的时机到了。 果不其然,三日月宗近在对江雪左文字的一番打量后,便收了笑声,笑盈盈地说道:“江雪君,我们该出发了呢。” 说着,他对宗三和小夜点点头,“因为这一次是时之政府的要求,两位并不能上阵,真是非常的抱歉。” 宗三和小夜自是知晓这其中的原因,不便是因为自己身为本灵,若是在这次战斗中遇到意外,怕是会有所影响而已。 只是兄长同为本灵,纵使他本身忘却了这般的事情,但是时之政府理应是记得的,却仍旧选择了让他出阵…… 他们的目光在江雪左文字这一身盛装上停顿了一秒,脑海中闪过一道深蓝色的身影,大概是那个师父的缘故吧?毕竟那位江雪正宗可是一位神明+英灵啊。 宗三左文字眯起眼睛,虽然不爽于这位师父这一周一直以来都在和他们抢兄长,但是对方现在要走了,拘着不让兄长去送行明显不是好弟弟的行为,自己和小夜也不会笨到这么去做的。 他只是抬手,挥挥手,笑道:“无碍,兄长,我们等你回来。” 江雪左文字的心中一暖,下意识答道:“好。”这才与三日月宗近一同离去。 “兄长去出阵了,那个圣杯真的没问题吗?”小夜左文字还是有些担忧地再扫了几眼江雪左文字离去的身影,低声道。 “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宗三左文字收回了笑颜,轻叹了一声,百般忧虑皆显现于脸上,“只愿兄长的那位师父可以靠谱一些,保护好兄长。” 漆黑的夜晚依旧安静,街道上不见半个人影,路灯闪烁的光芒有些微弱,偶尔还有电流闪现,发出“嗞啦”的声响。 金色的光芒在那路灯之下乍然出现,路灯的黄光渲染而上,打出几道又长又细的黑影,那几人站在路灯一侧,张望了一番,似乎正在确定自己出现的地点具体位置。 这几人赫然便是从本丸出发的出阵队伍。 夏目贵志算是第一次参与了出阵这般的事情,纵使他是审神者,但也最多算一位不管事的审神者,除了净化本丸和日常的学习,也没有做太多的事情。 但是,对于这场战争,他也在三日月宗近的监督下完成了一系列的学习,做足了准备,从记忆中翻找出之前背诵的资料,他迅速地判断出他们此次降临的所在处。 怀抱着正在打哈欠的猫咪老师,夏目贵志看了看四周,手指一个方向,便道:“时之政府给的消息,圣杯将在那边降临。” 他的手指所指向的地点正是时之政府提供的四个地点的召唤圣杯的其中一个——冬木市民会馆。 三日月宗近没有丝毫的犹豫与怀疑,挥挥手,身后的江雪等人便直接跟上,寻到时之政府友情提供的面包车一辆,纷纷上车。 “三日月君,你真的没问题吗?”夏目贵志抱着猫咪老师坐在了副驾驶位,一脸担忧地看着身侧的三日月宗近,他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位老爷爷究竟是如何在本丸里学会根本就没接触过的汽车驾驶的。 三日月宗近笑了笑,食指点在嘴唇上,“嘘……没问题的,老爷爷我对这个可是一直很感兴趣呢。” 说着,他手握着方向盘,便直接一脚踩了下去。 面包车猛然启动,以极快的速度在路上行驶着,夏目贵志连忙抓紧了身侧的扶手,身子跟着面包车快速地移动而摇摆了起来,他有些惊慌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叫着:“左转啊啊啊……红灯不要超了啊啊啊……那是栏杆,快转方向盘!!!” 怀里的猫咪老师都因为这样的急速行驶而惊醒,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震惊地看着身侧那个笑着开车的三日月宗近,哦不,应该说飙车。 三日月宗近保持着笑意,在高速行驶的状况下,不忘说一下自己的感想:“哈哈哈……这还真是一个很有趣的事物呢,老爷爷我都感到很好玩呢。” 后座的鹤丸国永闻言,顾不上自己还在随车而动的状态,硬是凑了过去,叫道:“真的吗?我也想玩!让我玩会?” 三日月宗近笑盈盈地转头,对鹤丸国永点点头,“如此甚好,甚好,一起尝试尝试新鲜事物。” 夏目贵志已经被吓到脸色变白,突然伸出手疯狂拍打三日月宗近的手臂,在对方疑惑的目光投来时,他一脸崩溃地叫道:“踩刹车啊啊啊,我们要撞上了!!!” 三日月宗近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开车,转过头,下意识地就是一脚踩下。 结果整个面包车速度瞬间提高,近乎于飞了出去一般,直接撞上了墙壁。 第一时间移动自己的身体,他把身侧的夏目贵志完全护在了身下,三日月宗近在对方有些担忧的目光注视下,露出了一抹笑容,感慨道:“啊,刚刚好像踩错了呢。”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好吗?!这是要“身先死”的节奏啊你! 夏目贵志轻咬下唇,看着三日月宗近腰部渐渐晕染而出的红色,那原本深蓝色的布料都变得越发的深沉了起来,甚至出现了裂痕,清晰地看到由于衣服的破碎而显露的肌理,那腰部不断流出的鲜血令他越发的心慌。 看着那红色缓缓滴落,在自己的腿上点上一朵朵梅,夏目贵志的声音有些颤抖,“三日月君……” 三日月宗近眨眨眼,听出他语气之中满满的担忧和悲伤,微微地低下头,伸手把夏目贵志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低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老爷爷我在这里哦。” “你受伤了,头晕吗?现在不要睡过去啊!”并未忽视三日月宗近声音中掩藏的虚弱,夏目贵志有些惊慌,连忙挣脱出了他的怀抱,伸手去捂三日月宗近腰间的伤口,希望可以止血。 身侧的已经扭曲的门被鹤丸国永他们拆卸下来,江雪左文字把夏目贵志连同猫咪老师一块拉了出来,方才动手去帮忙,一起把受了伤的三日月宗近从车内移了出来。 药研藤四郎如今无比庆幸自己是随同出阵的存在,连忙从车厢里拉出自己的药箱,进行最简单的止血处理。 鹤丸国永在旁边蹦蹦跳跳的,随眼一扫三日月宗近的状态,转身安慰起了夏目贵志,“主公你放心吧,三日月没事的。我们是付丧神,承受能力比你们好多了,只是擦伤,止了血之后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他想了想,又指了指药研藤四郎,“就算你不信我的话,难道还不信我们本丸常用医师药研的话吗?对吧,药研?” 药研藤四郎接上他的话,手上麻利地用着绷带包扎伤口,嘴上应着,“是的,主公,请不用担心,我刚刚检查过了,三日月君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处理一下就好了。” 夏目贵志这才松了一口气,抱着猫咪老师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 如果刚刚三日月宗近没有在第一时间直接移动身体挡在自己的面前,那根擦过三日月腰间的物体便是直接对着自己的胸口而来了,虽然说自己还有猫咪老师可以保护自己,但是……· 都说在危险的时候,最能够看出一个人的心。 夏目贵志不敢说自己看出了三日月宗近的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但是这样的行为,这样的保护时不时意味着自己在他们的心里,还是有着那样的地位呢? 他这么想着,不禁有了几分欣喜,虽然没能够得到如同其他的审神者那样的权力,自己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参与到整个本丸的建设之中去,但是可以在他们这些付丧神的生命中留下属于自己的一抹色彩,未尝不是自己身为“暂时审神者”的成就呢? 他知晓自己在这次的圣杯战争结束之后,也不会在本丸里再呆多久了,原本签订的合同也不过三个月,如今也基本上要结束了。 不求在他们漫长的一生之中可以有如何浓重的色彩,但是他们知晓这期间有我这么一位过客,便足以了。 第93章 黑夜依然深沉,那月光似乎也无法完全散去阴沉的气息。 那个黑色的洞就高挂于这冬木市民馆的上空, 漆黑不见底, 透着一股诡异与黑暗的气息,满满的诡异。 那是大圣杯的投影, 而在馆中的事是人造人,圣杯的载体。 夏目贵志下意识地抬头,目光在那黑洞上停顿了两秒, 一向敏锐的他,根本无法忽视那黑洞由内到外所散发出的恶意,恶意将大圣杯完全填满, 甚至, 溢出了原本被封锁的气息。 这样的事物, 居然是万能的许愿器? 就凭这样的恶意,最后实现的愿望又会是如何的扭曲呢? 夏目贵志微微用力, 怀里的猫咪老师因为他的力度而炸毛, 一跃,蹦出了他的怀抱。 猫咪老师落地后第一时间便直接转身, 正打算指责夏目贵志那明显不对的力道的时候, 却看到对方一脸悲伤地看着天空中的黑洞,不禁收回了还未出口的话。 只听夏目贵志囔囔道:“这样的存在,究竟为什么要出现呢?明明愿望这样的事物, 都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实现啊……” 他低下头,看向猫咪老师,黄眸中荡起了一丝波澜, “这是何等的悲哀,被污染的圣杯,如何能够真正实现他们的愿望?” 三日月宗近轻笑了一声,待药研藤四郎帮自己处理好伤口,他起身走了过来,在那蓝色与红色交织的双眸里,金色弯月浅浅地散发光芒,发上流苏飘晃,“哈哈哈……自是因他们并不知晓这样的事情啊。” “所以,我们要去解决掉这个祸根,不是吗?”他拍了拍夏目贵志的肩膀,脚下一转,便站到了他的身后,轻轻地一推,“上吧,主公。” 夏目贵志微睁大双眸,脚步因为三日月的推动而往前一步,晃了晃身体,他回首看向身后对自己露出了慈爱的笑容的三日月宗近,再看看一旁静静围观的众人,终于是握紧了拳头,认真地说道: “这样的东西,还是让它恢复原本的模样吧!” 黑夜依然笼罩着天地,那空中的黑洞未曾融入其中,而是在那红色的雾气的环绕中,显得越发的黝黑,深沉的,连光芒都难以掩去他的暗色。 慢慢地步入那决战之地,夏目贵志的内心难得的平静,没有慌乱,没有悲伤,没有担忧,只有那样一往直前的决心——将圣杯彻底净化的决心。 这是时之政府想要他达成的任务,也是他在翻阅了无数的资料后,得到的结果。 身为被圣杯选中的master,自己却要来净化圣杯,而不是用它实现愿望,这又是何其无奈而可笑的事情呢? 慢步走入那馆中,一片的寂静,想来也是因为这圣杯的降临,政府将群众都驱离了吧? 夏目贵志竟也想起了这样题外的话题。 原本宽敞的大厅已经被破坏,处处都是战斗后留下的痕迹。 夏目贵志站在高处,又一次面对眼前这位似乎全身都在散发金光的英雄王,心态已然不同于当初,没有了那样的忐忑和无奈,对战,大概便是唯一的选择吧? 不过眼前的英雄王明显并不打算理会他们这群现在才出现的存在,更多的注意力仍旧保留在与眼前这位金发少女的“对决”之中。 第一次知晓英雄王竟是如此无聊之人,大概是他太过于懒散的缘故,完全没有决战的认真,还能够在释放王之财宝的时候,出言调戏金发少女,还求了婚。 夏目贵志有些瞠目结舌,在那位金发少女手上无形的刀剑上停顿了两秒,又靠着对方的呆毛成功地认出这位便是阿尔托利亚·潘德拉贡,被卫宫切嗣召唤出来的saber。 如今当务之急是圣杯,而不是亚瑟王。 夏目贵志的目光在亚瑟王的刀剑上停顿了几秒,目光便直接转向了圣杯,英雄王吊打亚瑟王顺便求婚这样的事情也无法让他移开自己的目光。 英灵死亡可以回归本体,但是圣杯里面的“此世之恶”如果降临,那么毁灭的将是人类! 身后一道身影匆匆而来,正是卫宫切嗣,他的余光瞥见夏目贵志一行人,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枪柄,举起,直对着夏目贵志,沉声道:“那个一直隐藏着的master?你终于打算出来了?” 江雪左文字脚下一移,将夏目贵志挡在了身后,反手拔刀而出,其他的付丧神也都拔刀,警惕着对方的动作。 下方的吉尔伽美什“抽空”抬眸扫了一眼这边,手一撩头发,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终于想到要出来找圣杯了吗?那个神明的master。” 说到最后,他把语音咬的低沉,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令根本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的夏目贵志一脸茫然。 吉尔伽美什根本不在意对方的疑惑,他低下头,看向眼前一身狼狈的saber,“愚蠢,真当是愚蠢,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杂碎!圣杯本就是本王的宝库里的一物,给谁,只有本王才能下决定!” “你那个Servant呢?居然没有出现来保护你吗?”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夏目贵志问道。 夏目贵志自己也说不清江雪正宗去了何处,只能摇摇头,笑道:“他有其他的事情。” “哈哈哈……果然只是杂碎而已,本王就勉强好心告诉你一下他的位置吧,”吉尔伽美什的手指指向了天空的黑洞,笑得邪魅,“他就在那里,你敢上去吗?” 只有英灵死亡后,才会进入到圣杯的里面,但是却是进入圣杯的载体,而不是头上那个大圣杯。 夏目贵志一点也不信对方的话,但是自己的的确确是要去接触这样的事物,也就是,他必须要上去! 夏目贵志与江雪左文字等人相视一眼,随后便一跃而下,迈开脚步,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圣杯奔去。 此时此刻,卫宫切嗣放下自己手中的枪支,举起自己的手,语气严肃,在亚瑟王期待的目光注视下,耗费最后的两枚令咒,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让她绝望的话: “以卫宫切嗣之名,以令咒下令,Saber,用宝具破坏圣杯。以第三个令咒,再次下令,把圣杯……破坏掉。” 目光由期待到震惊,再是满满的绝望,亚瑟王高举着散发出耀眼金光的誓约胜利之剑,一击劈向吉尔伽美什身后的圣杯。 金光照耀了整个大厅,闪得众人睁不开眼。 夏目贵志也下意识地抬手挡在前面,抵住这有几分伤眼的金光,待光芒散去,他震惊地看着那白色的台面上已然破碎的圣杯,“已经破坏掉了吗?” “还没有……”江雪左文字的目光投向空中的黑洞,仿佛是心灵感应一般,他似乎看到了自家师父的身影。 他一把握住夏目贵志的手腕,飞奔而出,在速度达到极致的时候,直接一脚跺在地上,忽视掉身后的叫声,一跃而上。 黑色的泥水在黑洞洞口凝聚,最后倾泻而下,宛如瀑布一般,但是围观的人们没有任何的欣赏之心。 在黑泥从黑洞中倒出的那一刻,江雪左文字用力地凭空将夏目贵志一举扔出,抛向上空,目光与那突然在半空中现身的江雪正宗相视,浅浅地勾起嘴角,他露出一抹笑容,闭上了自己的双眸,任那黑泥将自己淹没。 “江雪君!!!”夏目贵志睁大双眸,对下方掉落的江雪左文字伸出手,却不能够抓住他的手掌,只能任他掉落下去。 腰部被人一把揽住,夏目偏头,只见江雪正宗对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将自己直接往上一抛,直接入了那黑洞之中。 眼见着黑泥将江雪正宗与江雪左文字淹没其中,夏目贵志的眼角泪光闪动,悄然滑落脸颊,眼前便是一黑,再看不到任何的事物。 抬袖抹去泪痕,转身,他直接散发出自己的灵力,将身侧打算将自己吞噬的黑泥排斥在外,用自己最大的力量进行最大程度的净化。 江雪左文字虽然闭上了双眸,仍旧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身体被那黑泥打上,灼热感从手掌传到了全身,意识也逐渐模糊。 突然,所有的疼痛消散不见,江雪有些惊讶地睁开了双眸,却发现自己正站在那黑泥所形成的住形体以外的位置,手掌下意识地探出、摊平,只见那原本被黑泥灼伤的皮肤完好无损。 是梦吗? 他茫然地抬手,向那黑泥伸出手,却发现自己被一道灵力墙所屏蔽。 身后的长发披散,几缕调皮的头发垂落胸前,轻轻晃动,打过他的脸颊,引起了他的注意。 江雪左文字抬袖探去,发现原本束发的发带已然消失不见,微微睁大眼睛,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抬眸看向黑泥的深处。 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在那黑泥之中挣扎着,那白色的衣摆轻轻地晃动,最后却停了动静。 黑色侵染上了白色的衣服,侵染上了他白色的短发,也将他的金眸溢满。 鹤丸国永的手上紧紧地握着那条已然染黑的发带,他对江雪左文字浅浅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满是释然与欣慰,似乎有怎样非常重要的事情他终于完成了一般。 他轻轻地探手,却发现自己一身漆黑,便又将手收了回来,脸上似乎有些无奈。 他微微张嘴,低沉的声音中夹杂着不断的咳嗽,甚至听不大清晰。 但是江雪左文字清晰地听到了,那来自鹤丸国永的声音。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啊,我可是一直都在很努力地达成这样的事情呢,没办法,每次看到你的时候,总是会希望你这一世可以过得更开心一些,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呢……” 话音未落,鹤丸国永的身上散起星点金光,不消片刻,全身便直接化为金光消散天地。 江雪左文字的双手按在那透明的膜上,泪水从眼角滑落,染湿衣衫,嘴唇张张合合,终是一声哀痛地呼唤:“鹤丸国永!” 听闻那名字是最短的咒,可如今唤了你的名字,你却不再会出现了…… 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拳头,江雪左文字没有注意到身侧的三日月宗近他们的情况,他们的身上悄然迸发出黑色的雾气,红色染上原本未曾褪尽的眼眸,身上的衣物化为黑色,深沉得宛若那黑洞一般可以吞噬光芒。 远在时空夹层之中,本丸中散发出了黑色的雾气,如同许久之前的那个下午,笼罩了整个天空,黑雾漫上每一位付丧神的身体,将他们牢牢地笼罩其中。 那收于柜中的刀帐之上,鹤丸国永的名字闪烁了几下,最后金光散去,悄然失了原本的光彩,化为了灰色的一片。 第94章 黑暗,泥泞, 污秽 鹤丸国永在那黑泥之中, 被黑暗一点点地侵染上身,却没有过多的挣扎。 缓缓地张开了手, 他抬起手看向自己身上的长袖,原本已经从暗堕的黑色净化而来的雪白,如今又被那从圣杯中溢出的黑泥所侵染, 身上的金链轻轻晃动,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却是牵不动自己的嘴角, 金眸中光芒闪动着, 如今的一切结局, 就如自己所一直盘算的一般,若非那记忆深处反复重复的那段痛苦与悲伤, 他大抵会像第一次那般觉得, 眼前的一切不过一场梦境吧? 庄周梦蝶,究竟是庄周变成了蝶, 还是蝶变成了庄周呢? 这样的事情, 又有谁真正能够道的清? 那样漫长的过程,那样的痛楚,那样的绝望, 鹤丸国永经历了太多太多次。 是的,他重生了,这是他第十六次重生, 终究是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结局。 鹤丸国永已经不记得最刚开始,自己还未曾重生的时候,站在那灵力屏障之外,无力与悲伤交织,心上深深刻下的痕迹,是那由眼中溢出的悲痛。 江雪左文字死了,身为本丸真正的最大依仗的他,在那黑泥之中消散烟云,不似上次的离去,没有在本丸折损的他,无法依靠着本丸的灵力牵引,只能任那灵魂消散天地之间,再也寻不到踪迹。 失去了江雪左文字的本丸,失去了兄长的左文字,如何的悲凉,又是何等的痛苦。 散失了江雪左文字的本丸,失去了立地的根本,失去了最本质的存在。 本丸里的刀剑付丧神又岂能真的无碍?就连那万年樱也凋零了原本的盛色,化为了枯枝落叶,不再现原本的粉色。 来了多少的敌人,来了多少的友人,鹤丸国永已然分不清,他看着本丸的一切,看着这个本丸一点点地化为了恶鬼的居所。 在时空间游荡,没了以往的平静。 天地如此大,又有何处是他们的归宿呢? 那时空乱流一次次地击打着灵力壁,没有人知道这层最后的薄弱的灵力壁还能够支撑多久,掉落在时空间隙之中,与时之政府失去联系,失去了审神者,也失去了灵力。 暗堕,在本丸中弥漫着,黑色,成为了这个本丸的主色调。 我们需要灵力,我们需要审神者,那便去夺取吧! 没有理由,也没有原因,只有厮杀与抢掠,鹤丸国永不禁嗤笑着,自己因为上上任审神者的恩赐依旧清醒,身侧的伙伴们清醒亦然。 但是他们疯了,疯子不可怕,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疯子才是最可怕的。 红色一次次地在眼前绽开,鹤丸国永分不清他们的想法,明明曾经是最好的伙伴,如今为了灵力,为了生存,逐渐地对立,逐渐地拉班结派。 金眸被那血红溢满,伙伴们也化为了漆黑的影子,这个本丸多了太多的他物,越来越多在时空中游荡的付丧神来到了此处,与他们一同对抗着生存的问题。 是应该感谢这个本丸因为上上任审神者的缘故而变得足够宽大,还是应该怨恨作为一切的导火索——对方的离去。 鹤丸国永看不清了,那个原本理智而温柔的三日月宗近如今也化为了不择手段的人物;自家可爱而认真的烛台切光忠也变成了可以随时随地在食物中下毒的存在;那一期一振为了自己的弟弟们,甚至可以对非自己本丸的其他弟弟毫不留情的下手;那原本以杀妖而闻名的源氏双子如今也与恶妖合作 这个本丸已经变得太可怕了,可是这样的生活,何时才是终结之时呢? 鹤丸国永阻止不了他们,只能是这样看着,偶尔提醒三日月宗近不要太过火,却引起对方的质问,那双原本清澈美丽的弯月蓝眸已然被鲜血充斥,连那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的金色弯月的光辉,也化为了红色的嗜血。 只能选择放弃,只能选择安静,鹤丸国永唯一能做的,大概便是在那些被他们抓来囚禁利用的审神者受伤之后,偷偷地送上一些伤药,在他们受苦的时候,为他们送上一份粮食。 鹤丸国永只能做到这些事情了,他已经不再受到三日月宗近的信任,他在这个本丸,也不再是最重要的一员,新来的鹤丸国永们比自己冷血,比自己残暴,他们更加适合如今这样的本丸。 但是,鹤丸国永仍旧存着一份期望,来自那个自我封闭的左文字庭院,更来自其中身为本灵的两位刀剑付丧神。 那个庭院,在江雪左文字碎刀之后,被宗三与小夜直接封锁,没有人进得去,却也没有离开过那里。 他希望着,希望着宗三与小夜有解决的办法,虽然他知道,他们被江雪左文字的逝去而悲痛着。 江雪左文字是本灵,这个本丸原本仅有几个人知晓这件事情,但是后来的后来,新被抓进来的审神者,新加入的暗堕付丧神,他们告诉自己和本丸里其他刀剑付丧神。 就在自己本丸的江雪左文字碎刀的那一刻,所有的江雪左文字,无论是否暗堕,无论是否有主,在那一刻,皆化为尘土,从此不复存在。 这一刻,本丸里的大家才知晓他们究竟丢失了什么。 他们把江雪左文字的本灵弄丢了,在那一次圣杯战争之中,江雪左文字的本灵灰飞烟灭,分灵又岂会活下去?兄长已亡,宗三与小夜岂会干休?更不要提那位远在英灵王座上的江雪正宗,那个拥有超乎于一般付丧神的地位与实力的神明。 可是一切都已经发生,又有谁能够去挽回呢? 道不清自己的感受,道不清自己当时的震惊,鹤丸国永突然想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江雪左文字是本灵,他当初不愿意带回宗三与小夜,就是因为身为本灵的他,已经有同为本灵的弟弟们,在本丸里拥有分灵的弟弟,会让他与这个本丸的羁绊更深。 ——江雪左文字是本灵,本来不应该降临于这个本丸,却是因为宫本慧子这位上上任审神者而降临了此处,他们本应是这个本丸里最为熟悉的人,只是他们都不知晓。 ——江雪左文字是本灵,所以他们第一次暗堕的时候,时之政府才会如此的着急来拯救这个本丸,而原本孤高的江雪正宗才会真的以真身应了召唤,并且一直缠着他,若是分灵,对方又岂会理会? ——江雪左文字是本灵,上任审神者会盯上他,就是因为审神者身为对低位神明做实验的那个残暴的神明组织的一员,眼前有一个最合适的实验材料岂会不动手? 这些的这些,三日月宗近大概是知晓的吧?不然那个时候,江雪左文字坠入黑泥的那一刻,他怎会道出“本丸要完”的话语? 只叹他们当时都看不透这样的事情,连狐之助明显对江雪左文字的敬重,他们都未曾看出。 若是知晓这样的事情,他们岂会让江雪左文字上阵,又怎会导致最后的结局? 可惜,一切已晚,再无法挽回。 已然心灰意散,鹤丸国永没有想到,那样的机会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位源氏小姐,世界意识的化身,在某一日突然降临于自己的面前。 在自己震惊的目光注视下,她突然问道:“鹤丸国永,我给你一个回到过去的机会,你愿意去改变这一切吗?” 鹤丸国永岂会不答应?一切便又由此回归了原位。 再度回到了最初的地方——江雪左文字失去了踪迹,时之政府的人员带走了上任审神者遗物,宗三和小夜跳入碎刀池的那一刻,鹤丸国永,回来了。 一切按部就班地过着,没有太大的变化,却又在不知不觉地改变着,一次次的尝试,鹤丸国永不止一次地强烈提出不让江雪左文字出战圣杯战争的提议,却又一次次的失败。 无数次的重生,却没有一次真正地改变一切的起始点,一次次地看到本丸的堕落,一次次等到世界意识对自己提出询问。 鹤丸国永不知晓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更不知道这样的轮回究竟要进行多少次,才能够真正地寻到出路。 每一次的相遇,每一次的争取,他一点点地认识了江雪左文字,认识了一个全新的江雪左文字。 那是与自己记忆中完全不同的存在,他会笑,他会哭,他会痛,与自己记忆深处那个单薄的影子完全不同的模样,是更加丰满起来的形象与印象。 不知不觉之中,鹤丸国永越来越喜欢去逗弄这个肩负了一切的因果的存在,这位江雪左文字本灵实在是太过于有趣,也太过于悲伤了。 他为了战争而痛苦着,为了原本不应该归属于他的罪恶而悲伤着,为了那些无辜丧命的生灵而祈祷着,鹤丸国永明白了他所说的“悲伤”,更明白了他所说的“讨厌”。 并非厌恶战争的本身,更非厌恶自己身为刀剑的本质,江雪左文字活得太累了,他的心灵太广阔,大到将天下沧桑都包揽其中,为天下人儿悲,亦为天下人而笑。 偶尔看到他在面对宗三和小夜的时候露出的笑颜,鹤丸国永突然觉得,要让江雪左文字多笑笑才行,无法为其改变生存的方式,无法帮他肩负一切,那么便让他更开心一些吧?或多或少的,让他少一些悲伤,活得不要那么累。 鹤丸国永经历了太多次的轮回,心已然逐渐地冷了,却又因为这样的想法开始活跃了起来。 夜深人静之时,他的脸上散去原本一直挂着的笑容,疲倦而无奈,在轮回中挣扎,一个人奋斗着,又是何等的累,但是一如当年江雪左文字所说的一般,他未曾因此而后悔。 纵使是身心疲倦,他仍旧希望可以得到一个最好的结果。 幸运降临在他的身上,终于,他在自己最后放弃之前找到了最好的方法,也得到了最好的结果。 他轻轻地选择了一条绘着白鹤的发绳,选出了一套盛装,亲手为江雪左文字换上,为他束发,鹤丸国永看着眼前打扮后变得越发美丽的江雪左文字,突然感受到了令佛染上红尘的那种本不该有的快感。 自己大抵也是和三日月宗近他们一样,成为了理智的疯子吧? 黑泥从那圣杯之中倾泻而下,鹤丸国永一如既往地被那灵力壁阻挡在外,他却露出了与过去完全不同的笑容,如预料一般,他凭借着留在那发带上的符文,与江雪左文字成功地对调了位置。 任那黑泥将自己吞噬,鹤丸国永缓缓地闭上了双眸,金眸白衣,不复存在,只余金色的光点于空中闪烁着,最后,连那金光也消散不见了。 如果用自己的死亡,可以代替江雪左文字的死亡,那么鹤丸国永愿意,他愿意去这样做,更愿意让江雪左文字活下来。 愿这个被你放在了心上的世界善待你,更愿你余下的生活活得更为开心愉悦,莫在被那些悲伤束缚了自身。 你值得得到更好的对待,值得得到更多的善意,值得得到幸福的宠爱。 第95章 夏目贵志并不知晓下方所发生的变动,更不知道狐之助在随后赶来, 他看着自己四周一点点涌动却又被自己的灵力排斥在外的黑泥, 深深地感知到了它本身的属性。 这是不洁之物,带着侵蚀与黑暗的力量, 足以将人摧毁,甚至可以毁灭世界。 他还记得自己上来的那一刻,江雪左文字被那黑泥吞噬的模样, 夏目贵志不知道江雪能不能撑下去,更不知道这黑泥会不会对江雪产生糟糕的影响。 虽然在自己那个暗堕的本丸之中,江雪左文字因为未知的缘由成为这个本丸里唯一一振没有暗堕的刀剑, 但是, 他内心的负面情绪太多了, 多到夏目贵志觉得这黑泥所带出的迷/幻效果会直接影响到江雪的精神,最后摧毁他的灵魂。 满眼的恶意与憎恨, 这是黑泥所带的“此世之恶”。 夏目贵志深吸了一口气, 伸出手把那灵力屏障一下子扩大,冲破了四周的空间, 硬是在外面树立起了一面屏障, 以防别人触碰到这些黑泥。 手上一团灵力团悄然凝聚,他还记得自己那个小姑姑所说的方法,毫不犹豫地选择用火焰点燃灵力团, 直接抛入眼前的黑泥之中。 这样的火焰,自己不过只有那么三枚,现在在这里用掉一枚火焰, 夏目贵志并不后悔。 这种连神明都可以烧的神火,又岂是“此世之恶”所能够抵挡的? 眸中倒映出眼前熊熊燃烧的火焰,他轻轻地抬手,双手向两边一拉,瞬间火势加大,将四周的黑泥全都点燃。 夏目贵志并不在外面,自是不知晓在自己扩大了燃烧面积后,那火焰沿着黑洞的边缘,顺着向外流出的黑泥,直直冲下,最后将整个灵力屏障里的黑泥全都点燃。 那黑泥在火焰的灼热之下,似乎无所逃脱,一点点地化为黑点,消散天地。 满意地挑起嘴角,随后又压下了上挑的弧度,夏目贵志叹了一声,眼见自己所在的空间已经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他便抬脚,打算去寻找从此处走出去的方法。 未曾想到,自己这才刚刚抬起了脚,身后突然就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空间裂缝,来不及反应,便被从裂缝中跑出的裹着黑烟的小兽直接衔着后领,径直丢入了时空裂缝。 饶是经历了不少次家族内部的时空穿越的夏目贵志,都被这突然袭击弄得过了一段时间方才缓过神来,有些呆愣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侧这只黑色的小兽,从那熟悉的形态外貌中认出它的真实身份——宫本慧子的分身之一。 “还是太弱了,一点回手之力都没有。” 熟悉的女声从身侧传来,夏目贵志转头看去,只见那青青草坪之上,一位着素衣的黑发女孩轻轻一挥手,自己身侧的那只黑色小兽便消散不见。 而眼前这位素衣的黑发女孩正是夏目贵志的姑姑,本丸的上上任审神者,宫本慧子。 站在宫本慧子身侧的三日月宗近看了看面前的局势,笑眯眯地一把抱起慧子,按照她的指示带着夏目贵志往一边临溪的木亭走去,他笑盈盈地问道:“夏目,没事吧?这次事出突然,我们才这样把你直接转移回来了。” 夏目贵志慢慢地在凳上坐下,端起三日月宗近泡好的茶水,抿上一口茶水,突然想起了黑泥和自己带去参战的刀剑付丧神,连忙问道:“我已经要把此世之恶净化掉了,你们怎么就把我转移过来了?还有江雪左文字,他……” 宫本慧子有些不爽地甩头,愤愤地说道:“江雪没事,但是鹤丸出事了!整个本丸因为你把他们两个带上场,出了大事了!!!” “诶?”夏目贵志睁大了眼睛,江雪左文字是被黑泥吞噬了,他没事的话,那么被自己阻隔在外的鹤丸国永更应该没事啊,难道是英雄王下的黑手?不至于吧,感觉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他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出缘由,只能是抬头,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眼前的两位,以求解答。 “鹤丸在江雪的发绳上下了咒术,让他在死亡关头和自己位置交换,也就是说,最后被那个此世之恶吞噬的不是江雪,而是鹤丸国永!”宫本慧子轻哼了一声,没能抵住夏目贵志恳求的目光,只能全部“招供”。 “我当年因为那场来自敌对势力的袭击而离开了本丸,并且在外身受重伤陷入沉睡,所以你也知道,后来本丸就换了一个审神者,在我离开之前,我总感觉这个本丸很有可能要出事,毕竟算是我的弱点之一了,要是敌方盯上这里,也是无可厚非的。” 宫本慧子停顿了两秒,伸手拽了拽三日月宗近的长袖,将自己窝进对方的怀里,又被他笑眯眯地抱住,也并不惊讶,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直接瘫在了他的怀里,方才低声道: “当时,你姑父还在那个本丸里面,我又懒得理会那个束缚我的本丸,就抱着偷懒的想法,跑去了高天原。” 夏目贵志猛地抬头,惊讶地看着自家小姑姑,没想到她这么厉害,直接冲上高天原抢人吗? 眨了眨眼睛,从夏目的眼中发现对方的想法,宫本慧子霎那间炸毛:“你觉得我是这种不讲理的人吗?!” 夏目贵志异常实诚地点头,呵呵,我可没有忘记自己和小姑姑的第一次对话,便是对方带了真刀爬了我家的墙,直接破窗而入这件事情! 这个家伙,除了真正面对强大的对手还有姑父的时候比较认真正经,平常嘛……也就凑活吧。 宫本慧子不想和他争论这一点,她的指尖轻点水面,带起几滴茶水,在桌面上写出了左文字一家的名字,又写出了三日月宗近和鹤丸国永的名字,方才轻轻地敲动桌面。 认真地在江雪左文字的名字上打了一个圈,她轻笑道:“当年,我因为和江雪曾经有所纠葛吧,想着既然本丸里面的名额是有江雪的分身,那我就去把江雪找来帮我看看本丸好了,所以我就去忽悠……啊不,说服了江雪左文字。”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忽悠?对吧?绝对是忽悠吧!江雪君居然是被你忽悠过来的吗? 夏目贵志眯起眼睛,觉得自己的三观再度刷新,多么厉害的传/销人员,硬是把一位神明从高天原的平静生活忽悠到了战斗时代,哦,忽悠的还是一位厌恶战争的神明。 宫本慧子不知道夏目贵志脑里的形容,不然绝对会先将这个“不尊老”的大侄子揍一顿再说,她咳嗽了两声,又开口继续说: “当时,我让江雪左文字下来,本就是用了不少的代价换取的结果,按道理来说,他只需要守着本丸就够了,谁知道,他的那两个弟弟会那么不识趣地分了一半的灵魂也跑下来了!而且还失忆了!” 她的手指在宗三与小夜的名字上使劲地画了几条线,指甲与桌面摩擦而过,发出了刺耳的响声,桌面上留下了几道明显的痕迹,“你是不知道啊,本来我离开了,江雪就可以跟着一块走了,鬼知道偏有那么两个不知道事情就瞎参合的小鬼,绊住了本来可以脱身的江雪的脚步……” 一说到这里,宫本慧子就感觉心里怒火丛生,连脸色都瞬间变黑,“如果不是因为他们降世又失忆,江雪根本不会继续留下去,那个复仇女神便不会出现后面对江雪做的实验,更不会最后导致本丸的暗堕。” “我本来是因为江雪是神明,而且是本灵,所以才会放心地放他留下来,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留了一些手段下来,以保证最糟糕的情况如果发生,可以解决掉危机。” 她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但是,我本来觉得这一切都不会有任何问题,偏偏来了本丸的是那个有克制神明力量的复仇女神,而且还是敌对方的核心实验成员之一!她一来,就直接盯上了这个本丸里一看就是本灵的江雪左文字,那两只半个灵魂的小鬼根本没有让她起了注意。” “你是说,江雪君被那个审神者做了实验?”夏目贵志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黑发女孩,根本抑制不住由心而发的惊呼。 “是啊,不过还好,最后都算是尘埃落地了。”宫本慧子深呼吸了几口气,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抬手开始慢悠悠地泡茶。 “就剩下一个暗堕的本丸,不过,在你的净化下本来也差不多可以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掉了,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你就不该带本丸的三大核心人物离开,离开也就算了,你居然还带他们去了圣杯战争,甚至直面了黑泥!” “三大核心人物……”夏目贵志囔囔道,心里大概有了人选。 “对,三日月,江雪,还有鹤丸。”宫本慧子的眼中闪烁着星光,璀璨灿烂,“他们是我觉得最有保障的存在,三日月是军师,他会规划整个本丸的走向,把一切都安排的整齐有序,江雪是底牌,有他在,时之政府根本不敢对你们做什么,而且他身上我留下了整个本丸最重要的东西,鹤丸则是锁……” “锁?”夏目贵志的眼中闪过不解。 “是的,”宫本慧子似乎说累了,便停下来,捧起了自己的茶杯,抿上几口茶水后,方才继续说道,“他是锁,我给这个本丸安上的锁,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但是事实上他可以算是本丸里看得清情况的唯三人选了,那个脑子也是无比的机灵。” 她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轻声道:“我当时也经常和他一起去做恶作剧,倒也是挺有趣的。不过……我临走前,在他身上下了锁,可以封锁负面的影响,或者说,复仇女神当时使用的灵力其实是从她的暗黑神力中转化出来的,但是还是夹杂了她本身的黑暗气息,一旦融到付丧神的身上,就容易入髓。” 她伸出食指,摇了摇,“鹤丸就是我专门安排的一个锁,有他在,所有可能造成对方暗堕的气息,都会被镇压,只要配合你的净化,三个月时间彻底消除掉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宫本慧子一摊手,耸了耸肩,“但是问题来了,鹤丸国永代替了江雪左文字受到此世之恶的攻击,他瞬间碎刀了,锁不见了,整个本丸的黑暗气息没有东西压制下去,只会闹腾起来,变得愈发麻烦。” 夏目贵志微微睁大眼睛,随后一下子站起来,就打算往外面走,却被三日月宗近一把捉住手臂,“放开我,我要回去,不可以放他们这样样子,还有江雪君,鹤丸是因为他而死的,我得去安慰他,不然他会想不开的!” 但是无论他怎么甩胳膊,就是无法挣脱三日月宗近的捕捉。 宫本慧子抬眸扫了一眼被三日月宗近紧紧抓住的夏目贵志的胳膊,无奈地叹了一声,伸手拍拍三日月宗近,示意他松手,方才说道:“放弃吧,你已经回不去了,你失去了身为审神者的身份,因为你把整个本丸弄得更糟糕起来,时之政府拒绝了我们家族的协助,不会放你去那里的。” “难道我还看着他们这样子下去,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吗?!”夏目贵志吼了一声,趁着三日月宗近松手的时候,他就迈开了脚步,径直往自己刚刚出现的地方跑去。 “是的,你已经做不了什么了,面对失去了锁的压制的他们,你一个半妖,又不是神道人员,根本无法做到什么,”宫本慧子一脸淡定地说着,捧着茶杯,继续小口小口地饮茶,“他们会派更适合的审神者前往那里,毕竟,本丸现在可是有了三位神明大人,他们是不可以放弃的。” 她的余光扫了一眼亭外的涓涓细流,只见被自己派出的另一只分身从水中冒出头,嘴里还叼回来的仍旧在张牙舞爪的猫咪老师,不禁一笑:“嘛,这样也算是命运的安排呢。” 第96章 零落的雪花伴着黑色的光点洋洋洒洒,裘衣披身, 一身海青掩于那白色的外套之下, 江雪左文字捧着茶水,端坐在游廊之上, 身侧无一物相伴。 他的手指轻轻地伸出,他的眼眸深处因刹那间触到的冰冷而渐起波澜,伴着手指的移动, 指尖化开的雪水悄然落入雪地,余下浅浅的凹处,却又霎那间被新的雪花所掩藏。 浅蓝色的长发披散身后, 他的嘴角抹平, 没有半分弧度, 仅余稍显淡漠的神色,波澜不惊的蓝眸映着眼前的一片雪景。 那几朵枝头的腊梅近乎成了这雪景之中的亮色, 倒映于他的眸中, 仿佛为他的冷色抹上几分温情。 江雪左文字已经在这游廊处坐了许久的时光,就连那修长的手掌都透着几分寒意。 自那一场圣杯战争的结束已有数日, 狐之助携着法宝将圣杯复制过后便直接将他们这些余下的付丧神带回了本丸, 不消片刻时光,整个本丸便如同从未出现于世间一般,被重新转移回到了原先的时空间隙之内。 唯一改变的, 大抵便是除了左文字一家的大家了吧? 虽然还未知晓真实的缘故,但是江雪左文字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原本已经近乎恢复正常状态的大家突然陷入深度暗堕的真实原因——鹤丸国永的死亡。 大抵是宫本慧子留下的某些手段也随着那位调皮捣蛋的“前辈”的逝去一同消失, 江雪未曾忽视当时鹤丸碎刀时,自己身侧几位伙伴身上突然消失的某种气息,以及那升腾而起的自己永远不会忘记的气息——来自复仇女神的单薄气息。 将自己当时腾起的警惕心压下,复仇女神已经离世了,新生的复仇女神早已不是之前那位的灵魂,自己无需再担忧对方对本丸的影响,但是光是这一点气息便已经非常棘手了。 狐之助似乎也很清楚这一点,除了转移本丸的位置,它还迅速地把整个本丸的对外通道封锁了,随后留下一句“会找神道人士来解决这个问题”的话,便奔回时之政府汇报情况了。 江雪左文字现在也就是待在本丸里,无聊地看着这骤变的冬日雪景,发发呆,偶尔和自家弟弟们玩耍,但是却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那个时常会在宗三小夜不在的时候出现,跑来给自己捣鬼的家伙已经不在了,江雪道不清自己的感受,只能是将这样的情绪全都压在了心底最深处,面上依旧如初,不让自己的弟弟们察觉到半分的不对。 说来也神奇,这本丸原先还未完全消退的暗堕气息汹汹来袭,所有的刀剑付丧神都中招了,除了左文字。 是的,除了他们三兄弟。 所幸他们左文字一家向来低调做人,大家看他们没有暗堕倒也没有太多的感受。 毕竟先前暗堕的时候,江雪本身便是奇怪地保持正常的存在,而宗三和小夜本就是新诞生的刀剑,本就不存在暗堕的基础,现在大家都是因为先前暗堕的气息复生导致程度更深,他们两个连暗堕都没有的家伙怎么会跟着一起暗堕?所以没有暗堕也很正常了。 对此,江雪左文字只能叹上一声幸运了。 不过,相较于暗堕这个问题,大概是以前有过而且还没完全解决,现在本丸的态度还是非常积极向上的,这也少了不少时之政府的担忧,可以放下大部分忧虑往这里派最优秀的审神者了。 是的,审神者。 在夏目贵志参加完圣杯战争后,整个本丸出现这样的麻烦事情,时之政府果断地放弃了对方,反正合同也就差一两天到期,这个时间不算什么,大不了赔点钱就好了。 相比之下,还是派神道那边的审神者去解决暗堕问题最安全了,而且是派那种实力高强的审神者,不可以再出现突然折损了付丧神的事情,虽说这次折损的不是左文字,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所以,时之政府为了这个本丸快点好起来,倒也是费尽了周折,不止要挑选神道那边强大的审神者,还要选择那种任期不会太长却又保证这段期间里本丸可以恢复正常的存在。 所幸这样的问题还是被很快地解决了,他们寻到了一个小世界里的巫女,在一番讨价还价与最后的协商后,对方还是接下了这个担子,并且不日后将上任。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三日月宗近还是很欣喜的,并且欣慰地看了一眼不知所以然的江雪左文字,他慢慢地解决掉了手里的明显数量少了一堆的文书,方才把这个消息放了出去。 做完了这些事情,他慢悠悠地摆出自己的茶具,招呼来小狐丸,让他帮自己泡茶,三日月宗近挂着温和的笑容,虽然那红眸中仍旧不见半分金辉,但是原本有些担忧与悲伤的神情片刻间柔和。 他对江雪左文字挥挥手,笑道:“哈哈哈……这个本丸总算也是有了新的出路了。” 江雪左文字了然地颔首,大概说的便是有了新的审神者的事情吧? 三日月宗近又继续笑道:“这般的话,倒是可以运转了起来,不必担忧过多的事情,正好大家也还没有丧失掉希望,这消息倒也是来得够及时。” 他低头再度看了一遍通知,头脑并未因为暗堕而变得迟钝,仍旧保持则原本的清醒与理智。 轻轻地叹了一声,他悠悠地把通知放回那叠文书之中,接过小狐丸递过来的茶杯,低头抿上一口,方才忧伤地说道:“鹤丸君……还是没有办法挽回了啊。” 江雪左文字翻动文件的动作一顿,手指轻轻地颤抖,随后又恢复了镇定,他的面上仍旧是一片淡漠,只是那深蓝的眸中溢出几分悲哀,“是啊,他……” 顿了顿,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他的神色似乎有些恍惚,“不在了啊……” 没了过往的玩闹,没了过往的调笑,没了过往的谈心,突然间,感觉好像有很多的东西从自己的生活之中抽离了出去,原本便简单而单调的生活,少了鹤丸国永的调味剂,似乎越发的无趣起来了。 有太多的不适,却又必须去适应。 纵使是江雪左文字也阻挡不了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只能够去接受,慢慢地去适应,适应这个少了鹤丸国永的本丸,适应这个突然间变得有些无聊的日常生活。 就像是当初自己失了弟弟们一样,那段时光,是鹤丸国永与三日月宗近伴着自己过去的,而现在这段时光,将会是弟弟们伴着自己走过。 究竟有什么区别呢? 江雪左文字道不清,但是他总感觉两者有着怎样的区别。 从那细微的生活零碎之中,他渐渐地接受了新的弟弟们,或者说,他逐渐地发现了更多的相似之处,直至最后,突然感觉,其实弟弟们都是一样的,那种就像是他们出了一趟远门又回来的感觉,而不是他们曾经逝去一般的感受。 那么,自己又会怎样去适应和接受未来可能会出现的新的鹤丸国永呢? 江雪左文字不知道到时候会得到的结果,更不知道自己到那个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本丸总有一天还是会有新的鹤丸国永到来,满刀帐是必然,绝不会余下那一个名字在那儿保持着黯淡的灰色。 但是,由衷地期望着,那一天可以来得更慢一些,慢一些,再慢一些,不求你不会降临,但是请让我有一些时光去适应这样的情况。 江雪左文字长长的一声叹息,最后归为无奈与悲伤。 他的手指轻轻地抚过身上的白裘,原本出阵时所穿的华裳犹如当年穿去寻安倍晴明的衣服一般,被仔细地折叠,妥善地保管在了衣柜的深处。 那是鹤丸国永与江雪正宗离去前留下的最后的礼物,那条绣着白鹤的发带已然伴着鹤丸的逝去而一同消散烟云,寻不着了踪迹,最后遗留下来的,不过便是那一天他们拉着自己去购入的衣服罢了。 大抵是他们也知晓会有这样的一天,方才去这样做吧? 江雪左文字将手收回,端坐于坐垫之上,有些神游,眼前仿佛再度出现了当时自己被拽去买衣服的场景。 这样的回忆却在一会儿后打断,时空裂缝悄然出现于房中,狐之助叼着油豆腐一跃而出,迅速地食用下口中的美食,它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方才对把目光投来的几位付丧神说道:“审神者大人已经到了,请各位到门口迎接吧!” 三日月宗近与小狐丸、江雪左文字相视了一眼,便起身随狐之助往本丸的大门走去。 狐之助不忘自己的本职,一边飞奔,一边仔细地介绍着审神者的信息,以求让这几位可以接受: “新任审神者大人是我们从小世界挖过来的神道人员,我们想着大概净化这种事情还是神道人员比较熟练,便去寻了这位巫女大人,她原先是负责守护那个小世界的宝物的,不过后来那个宝物出了差错,她也因一些事情而离世了,我们现在就是把她被人挖出来复活的灵魂带了回来,嗯,趁着她心愿已了即将魂飞魄散的时候把她挖了过来。” “……”三日月宗近沉默了片刻,觉得时之政府挖人的时机真是异常准? 狐之助瞄见他们几位脸上明显有些惊讶,或者说无语的表情,又补充道:“她本来其实也算是和那个小世界的世界支柱有着很深的关系了,毕竟是世界支柱的前世,所以要挖人必须等她的‘任务’完成了,那个小世界才可能放手让我们带走这个灵魂啊。” 它慢慢地减慢了速度,最后停在了本丸的大门前,只见一位穿戴着白色的上衣配红色的和服裤裙的姬发式发型女子站在门口处,她以素洁的白色发带捆绑头发,背后常常背着的古朴弓箭,神色淡然,眉间几分柔意又冲散了原本的清冷气息。 狐之助舔了舔自己的前爪,蹲坐在女子与付丧神的中间,伸出一爪指向女子,道:“这位便是新任审神者,在战国时代数一数二的具有着强大灵力的巫女,桔梗大人。” 还未来得及自我介绍就被直接暴露了真名的桔梗:“……” 第97章 黑色的长发伴着她一步步前行而在身后轻轻摇晃,桔梗的目光在三日月宗近他们身上一扫而过, 清晰地感受到了其中两人身上那股晦涩的气息, 大概便是他们所说的“暗堕”吧? 在她的记忆之中,更多的信息是根据妖怪来分析的, 但是眼前这些人身上的气息并不似妖怪,更加接近于神明…… 目光悄然移动,最后下移, 停在了自己身前的狐之助身上,桔梗抿着嘴唇,有几分高冷地轻轻颔首, 没有多说些什么。 相较之下, 三日月宗近他们倒是因为狐之助所念出的那个名字而惊讶, 将这个名字放在舌尖来回咀嚼过后,他不禁一笑, “哈哈哈……狐之助, 这倒是你失策了,怎可将审神者大人的真名交予我们呢?” 狐之助甩甩尾巴, 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们也知道上一任审神者的真名啊,没关系的,你们也不会做什么坏事, 我们还是很相信你们的品行。” 三日月宗近的目光移到身侧不出声的江雪左文字身上,随后又移开。 怕不是相信我们,而是相信有左文字一家在, 我们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吧? “小狐感觉审神者大人身上有股很舒服的气息呢!”小狐丸的鼻尖动了动,有些兴奋地叫着,露出了自己的獠牙,舔了舔嘴唇。 他微微偏头,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囔囔道:“有点像……以前侍奉我的巫女们,还有神眷。” “审神者大人就是巫女呀,”三日月宗近抬袖半掩脸,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如此甚好,甚好,有审神者大人在,我们倒也不用再担忧了。” 桔梗没有太在意对方说了什么,相较之下,她把目光投向了唯一一振没有暗堕的刀剑江雪左文字的身上,这位身上的神明气息实在是太浓厚了,怕就是神明本人了。 付丧神吗?由刀剑而诞生的神明吗?虽然不是我所侍奉的大人,但也是值得尊敬的大人了。 她微微低头,问道:“我的任务便是净化他们身上的晦涩气息对吗?” 狐之助迅速地点头,“是的,桔梗大人,您此次的任务便是净化这个本丸里面的暗堕付丧神,让他们恢复正常状态,请不用担忧,对您强大的灵力而言,他们的暗堕气息不过尔尔,不足为惧。” 这可是好不容易从小世界挖过来的大人,一定要让她充分地感受到我们的热情! 它甩了甩尾巴,前爪抬起,指向三日月宗近,“这位是本丸里掌握大部分事务的三日月宗近,是天下五剑中最美的一振,脑子也是非常好使的,您有什么吩咐请尽管寻他,那些棘手的事务也交给他完成,他已经熟能生巧了,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见桔梗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狐之助方才又把爪子移了移,指向了江雪左文字,“这位大人是江雪左文字大人,您是巫女,若有时间也可以去找他们三兄弟聊聊天,倒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相信您也感知到了,不过请您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不要把这位江雪君是神明的事情说出去吗?桔梗思考了片刻,从狐之助的话语中大概抽离出来一些事实。 这位江雪君怕是神明本身,他身上的神性要比身旁的两位多了不知多少倍,以狐之助的话,他那不知姓名的两位兄弟怕也是神明本身了。 默默地把这位的名字在自己的心中圈出打上标签,桔梗抬脚跟上开始往本丸内部走的三日月他们。 这个本丸的面积庞大,所分出的庭院错落有致,数量也是极多的,而且身为审神者的她,就拥有一座自己的庭院,这倒是令桔梗有些惊讶。 在上任之前,“同事”们给自己所普及的事情,大多都是处于暗堕状态的本丸会相对麻烦一些,生活环境更会有些需要自己调整和忍耐的,所以她来之前其实也是做了心理准备。 桔梗与墙角处对自己挥手打招呼的孩子们相视一眼,对他们也挥手回应,看着他们嬉笑着对自己表达了欢迎之意,目送他们离去,方才重新迈步前行。 迎着飘洒的雪花与樱瓣,这个本丸的天气似乎有些混乱,但是基本上还是以冬日为主的,桔梗自身的灵力在体内运作着,将那些寒意抵挡在了身外,脚下踩着积雪,留下的脚印又被新的雪花所覆盖。 一路行来,无论是路过的少年还是玩闹的孩童,亦或者是匆匆而行的男子们,都是非常有礼貌地与自己打招呼,虽然彼此并没有进行任何的自我介绍,而他们的眼中也带着一些好奇,但是桔梗清晰地感受到了他们身上对自己的善意,没有任何的恶意,只是纯粹的好奇,与发自内心的欣喜。 这与自己所了解到的,被告知的暗堕本丸一般情况是完全不同的,桔梗有些惊讶,却对接下来在这个本丸短暂的停留有了几分期待与安心。 这个本丸看起来没有任何的问题,除了他们都出现了那个名为“暗堕”的情况以外,这些晦涩的气息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心智,更未影响他们的行为,看上去就和正常本丸没有两样。 这样的行走虽慢,却可以让新来的桔梗知晓本丸的更多的事情,让她更加清晰地知晓这个本丸的大致情况,待到行至本丸最中心位置的庭院后,狐之助方才停下了步伐。 一跃而起,他扑向放在游廊之上的油豆腐,明显便是烛台切知晓狐之助带着新审神者来而专门在此处留下犒劳狐之助的。 愉快地甩着自己的尾巴,狐之助对烛台切的手艺评价再度上了一个新高度,真是太幸福了,这个本丸除了最刚开始,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而且这里的烛台切制作的油豆腐水平还越来越好! 嘴沿沾上了油腻,狐之助不在意地用盘子旁边的手帕擦了擦嘴和爪子,方才悠哉地趴到了游廊之上,小短腿拍了拍游廊,他对着桔梗说道: “审神者大人,怎么样?如您刚刚一路来所见,这个本丸其实基本上是没有问题的,唯一的问题就是这里的刀剑付丧神本来应该被净化完毕,却又因为意外而被体内剩余的暗堕气息重新拉入暗堕,但这不过是气息的问题,他们的心性和行为都很正常,您不用担忧第一份工作的安全问题。” 桔梗颔首,轻声道:“这里的人都很好。” 裂开嘴,狐之助一笑,挥挥手,示意三日月宗近把随身携带的刀帐拿出来,前爪还有些油腻,他便收了自己打算一爪拍上去的想法,而是挥挥爪子,“这是刀帐,您可以通过这个知晓他们大概的身体情况,如果有人受了伤,刀帐上他们的名字颜色也会随之变得暗淡,同样,如果是暗堕的刀剑,他们的名字上就会带上黑色的雾气,有些朦胧不清。” 三日月宗近默默地将刀帐从怀里取出,递到了桔梗的手上,“桔梗大人,请您将灵力输入刀帐,便可以成为这个本丸的审神者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在桔梗输入灵力的时候,一个转头看向狐之助,“说起来,桔梗大人的任期是多久来着?” 狐之助歪了一下头,认真地回忆起前不久签下的合同,咳嗽了一声,“大概是一个月吧?具体看情况,等你们的情况恢复正常后,我们便会派一位可以长久担任职位的审神者来任职,说不定他可以陪你们待到天荒地老呢!” “哈哈哈……天荒地老?听起来真像是现在年轻人所说的誓言啊,老爷爷我可是没办法完全相信这种话啊。”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说着,微微侧耳听小狐丸的悄悄话,挥挥手,表示小狐丸可以先赶去出阵,这里交给自己和江雪君便可以了。 他目送小狐丸离开,方才迈脚走到江雪左文字的身侧,笑道,“江雪君,你觉得这位姬君如何呢?” 江雪左文字扫了一眼三日月宗近,并不是很能理解这位聪慧的老爷爷究竟为什么要自己当着对方面评价人,但还是点点头,低声道:“这位姬君很好。” 他可以感受到在桔梗输入灵力时,那股在自己的身体中游荡的强大灵力,那灵力比夏目贵志的还要纯粹,甚至带了一定的净化气息,温柔地抚过他身体之中的经脉,就像是在安抚着什么一般。 微微抬眸,江雪左文字盯着三日月宗近的双眸停顿了片刻,方才把目光转移到一边因为输入灵力而身体周侧出现庞大灵力气息的桔梗. 那灵力似乎具象化一般,绕着桔梗而旋动着,那雪花与随处可见的樱瓣与灵力交杂着,由此而产生的风力将她的长袖扬起,黑色的长发在身后摆动着,她的双眸似乎含着星光,那星光却又似乎仅是那散发出光芒的刀帐的倒映,专注地看着手中捧着的刀帐,刀帐一页页地翻动,最后一页在不久后也在她的手上翻过,整本刀帐自动合上,一切又归为平静。 只是她脚下方圆一米的地方露出土地本来的模样,而不如其他地方一般被那雪花所掩埋。 如此的强大的灵力,在片刻之间,光是认主的灵力输入,便将自己身侧的三日月宗近简单地净化了一番。 是的,三日月宗近自己还未察觉,但是他身侧的江雪左文字是不会忽视掉那轮他眸中散发出金光的弯月,原本因为暗堕而化为了深红色的弯月,竟是在刚刚一瞬,重新回归了原本的璀璨,美丽而夺目。 虽然三日月宗近那双红眸还未归为蓝色,但是那颜色已然浅了几分,这是不容忽视的事情,也意味着眼前的新上任的审神者的确拥有着将这个本丸的暗堕气息彻底消除的能力。 江雪左文字悄然地松了一口气,对这个本丸的未来安了心,不再有太多的担忧。 第98章 雪花洋洋洒洒,铺了一地的雪白, 那白袍似乎也与它们相融, 近乎分不出彼此。 温暖的暖桌让人失去了抵抗力,一个个都将自己半个身体藏于那厚厚的被子之下, 手中捧着一杯热茶,纵使呼出的热气化为白烟,体内却满是暖意。 尤其如三日月宗近这般怕冷的老人家, 都放弃了在游廊上观雪的打算,整个人都窝在了暖桌之旁,露出慈爱的笑容。 而短刀与肋差们穿上了保暖的衣物, 双颊冻得通红, 却仍旧在那雪地之中打雪仗, 笑声在庭院中回响着。 大多数的刀剑付丧神都聚集在了中心的庭院之中,他们有些期待地守在一楼, 或品茶, 或玩闹,但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要看看净化的结果。 这是桔梗巫女入本丸的第二天, 大抵是熟悉了本丸的大致情况, 她从刀帐上分辨出暗堕程度较低的刀剑,将源氏双子唤去了手入室。 知晓审神者是要进行净化,众人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纷纷从自己温暖的房屋中跑出来,聚在了离手入室最近的地方,不只是为了第一时间知晓结果, 而且也是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 每个人的身上都携带着自己的本体,早已被仔细擦拭呵护的本体锋利而光洁,却又被封锁在了刀鞘之中,不露半分锋芒。 相较于他们的紧张与期待,江雪左文字慢悠悠地从院门外经过,一步步地挪回自己的本丸。 刚刚出阵回来的他身上不可避免地带着一些血气,这令他有些不喜地皱起好看的眉头,随后又舒展开来,手帕轻轻地拭去从自己身上的伤口流出的血液,又认真地在水龙头之下冲洗干净手帕。 直接忽视了应去手入室治疗这个程序,江雪左文字走到偏僻之处,手指轻轻地滑过腰间,那里有一道时间溯行军砍下的伤疤,算是自己身上最深的伤口了。 有几分疼痛,他轻咬下唇,蓝眸中浮起一抹悲哀,叹息从口中吐出,江雪左文字将衣服重新穿戴完毕,甚至小心翼翼地用了一些方法掩去衣服那些有些破碎的地方,方才迈步继续前行。 没有太过于在意伤口的疼痛,他甚至于还在庆幸这一次在外露的皮肤上是没有伤口的,不然会引起自家两个弟弟的怀疑与担忧。 知晓弟弟们对自己的安全看得极重,江雪左文字并不希望会令他们担忧,但是,就算是知道弟弟们会要求自己一定要去手入,他还是条件反射地排斥着这样一件事情。 手入室,受伤的刀剑付丧神手入的地方,一打开门,就会嗅到那股让自己不适的血腥味,那是长期积累下来的气息,不会散去,每一次闻到,总会让自己条件反射地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江雪左文字缓慢地走到了本丸的北部,左文字一家的庭院便在于此,这个离本丸的中心位置有着较远距离的地方,有几分偏僻,却也十分安静,是本丸里大多佛刀与神刀居住的地方。 他伸出手,手指动了动,犹豫了片刻还是慢慢地推开了院门。 庭院内一如既往的安静,积雪有些厚实,一脚踩进去,没过了自己的半个小腿,院内,桔子树与梅树同样失去了原本的葱绿,积雪压得有些光秃秃的枝干弯曲出一定的弧度,几抹红色在那梅树枝头上绽放,腊梅带着特有的单薄清香,却令靠近它的人感觉到了心灵的平静。 江雪左文字的目光从腊梅上移开,缓缓上移,最后停在了一棵桔子树上飘摇的两个袋子上,他还记得,那是自己几个月前挂上树枝的,里面装着纸条与自己当初缝制的御守。 踮脚抬手将粉蓝两个御守取下,他轻轻地叹了一声,慢步走回房中,端坐于暖桌旁,被子轻轻地盖住自己的膝头。 目光在面前的两个袋子上停顿了片刻,江雪左文字的手指轻轻探出,抚过用来束住袋口的结绳,突然动作一顿,他微微睁大眼睛,这个结绳似乎和自己当初打的有些不太一样。 意识到了什么,嘴角轻轻挑起,他伸手将两个袋子打开,果不其然,里面仅剩两条纸条,原本的御守已然不见了踪迹。 “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江雪左文字低头囔囔道,双手合拢,行了一个佛礼。 不需要太多的思考,他自然而然地意识到袋中的御守究竟是何人取去的——除了自己的两个弟弟,怕是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御守。 单支花器内,一枝梅枝斜斜地倚靠着花器内侧,棕上三抹红,与桌面上那条绣着腊梅的被子相映着。 本是打算自己寻时间亲手交予他们,虽然上一次自己也是打算给他们,不过临时出了意外情况,这倒让这御守染了血,回到本丸后,便已经仔细清洗过,只不过寻不着机会,倒没想到他们竟是先行取出了。 江雪左文字轻轻摇头,心里多了几分感叹,原本自己因为宗三与小夜的逝去而排斥着新来的弟弟们,但是,原本便是兄弟,瞒得过一时,岂能瞒自己一生? ——若是新诞生的刀剑付丧神,可以将本要全部阵亡的伙伴们全数救回? ——若是新诞生的刀剑付丧神,岂会对庭院中的一些东西的摆放熟知于心? ——若是新诞生的刀剑付丧神,又怎会自己去寻三日月宗近知晓某些特殊事情的真相? 他从不傻,不过是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罢了。 两个月的相处,那两个傻弟弟莫非还以为自己看不出他们便是原本的弟弟们吗?不过是他们想要演戏,自己陪着便是了。 看着弟弟们小心地讨好自己,倒也是别般的乐趣吧? 江雪左文字不禁轻笑了一声,嘴角微微挑起。 淡蓝色的长发滑落肩头,垂落胸前,他没有选择将头发捋至耳后,而是任它们随意散落着。 流苏垂于耳下,扫过肩头,鼻尖仍旧萦绕着一抹血腥味,厌恶地皱起眉头,江雪左文字最终还是带着几分怒意地把耳坠取下,随意地抛至桌上,余光扫见上面还有些零星的血迹,他长袖一挥,又将那两个流苏扫到更远一些的地方去。 手臂之上的伤口似乎因为这样的大动作而阵阵作痛,他微抿嘴,轻轻地捏了捏手臂,又松开手,双手再度合拢,行佛礼的模样,默念佛语,将所有的疼痛都忽视到角落之中。 宗三左文字刚刚出征回来,便在路上撞见了与自己同路的狮子王,对方的手臂上和腿上都有着被处理过的伤口,白色的绷带在宗三眼中有些刺眼。 狮子王今天是与兄长一同出阵的,连狮子王都受了伤,那兄长岂不…… 心内涌起波涛,担忧与紧张向他的头脑袭去,险些将他的理智吞噬。 他的脚下一顿,步伐迈的更大起来,近乎于奔跑起来。 狮子王一惊,自己还没来得及说上什么,眼前的宗三左文字就好似是感知到了什么,飞奔起来,他也下意识地跟着一起奔跑。 保持着相同的速度,狮子王侧头,对宗三左文字叫道:“宗三君,你去劝劝江雪君吧,出阵回来后明明也受了伤,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宗三左文字握紧拳头,默默地点下头,一把推开院门,直奔江雪的房间。 “兄长!”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房门被用力推开,宗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目光在房内一扫,停在了暖桌旁的江雪身上,紧张地凑过去,不忘端着优雅的坐姿,他低声问道,“兄长负伤了吗?” 江雪左文字没有回应他的话,目光依旧停在桌面上的袋子上。 宗三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一眼看到桌面上被打开的袋子与两张纸条,心下一惊,便明白兄长已经发现自己和小夜自己取了其中御守的事情,“兄长,我可以解释的,我……” 微微抬袖,阻止了宗三继续说下去,江雪左文字轻轻摇头,轻叹了一声,“罢了,本就是为你们准备的,先取与后得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见宗三左文字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他的余光扫见追上来的狮子王,有几分固执地说道:“我不想手入。” “这样怎么可以呢?难道兄长想要拖着伤势不管,最后碎刀吗?”宗三左文字故意把结果说的越发地严重,见江雪不以为然的模样,无奈地叹了一声,深知兄长的固执,怕是厌恶那血腥味吧?不然也不会把染血的流苏丢到那么远的地方了。 慢步走到门口,对狮子王道了几声,让他放心地离去,宗三方才取下柜上的药箱,坐在江雪左文字的身后,手指抚上兄长的手臂,清晰地感知到手下的身躯微微颤抖,便知兄长其实伤的不轻。 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他掩去眸中的神色,亲手为江雪左文字解下衣裳与盔甲,轻轻地用棉花抹去未愈合的伤口上渗出的鲜血,轻手轻脚地上药,将绷带一点点地缠上他的手臂。 见手臂上那些伤口被处理好,宗三左文字的余光扫了江雪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下把江雪的衣服扒得更下,露出了江雪来不及去掩饰的更多伤口,目光在他腰间那道深深的伤口上停顿了几秒,他的眸中饱含了悲伤。 “兄长,明明伤得如此之重,为何不愿去手入呢?” 知晓这种程度的伤势已经不是轻伤这么简单,已经达到了中伤的级别,必须要去手入室手入才能够解决,宗三左文字轻摇头,对江雪这样不顾及自己的伤势的行为表示了自己的怒气。 江雪左文字偏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这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了,宗三左文字寻不着可以让自家兄长自愿手入的方法,只能够是强硬地拉着对方去手入,一次次地告知对方自己因为他不爱惜自己的行为而感到的悲伤,但是江雪左文字就是不悔改,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终究是自己的兄长,他伤了,悲了,痛了,最终也是自己拉着他吧。 就如以前一样,带着不情愿的兄长去做各种各样必须做的事情,莫名的有些怀念,又有些悲伤。 第99章 长发披肩,樱瓣点缀其上, 仿佛她的精巧发饰, 将她的圣洁悄然染上几抹红尘的丽色,原本姣好的面庞之上没有太多的神色, 桔梗伸出一手,那淡淡的光芒在指尖凝聚,化为灿烂的光芒, 绽放于源氏双子的面前。 惊讶,喜悦,充斥着他们的内心, 体内涌出的力量与之前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如果说当时桔梗所输入的力量因为过于干净而让他们产生了痛苦, 那么现在,他们所感受到的便是温暖。 膝丸微微偏头, 绿色的头发半掩去眼前的视线, 目光浅浅地投射在身侧仍旧挂着笑容的兄长身上,“阿尼甲, 你变回来了。” 髭切眨了眨眼睛, 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明觉厉,偏过头看向自家露出清澈目光的弟弟,原本的红眸重新化为璀璨的金色, “啊,你也变回原来模样了啊……唔,变化丸。” “是膝丸!”膝丸认真地大声念道, 企图让兄长好好记住这个音节,幸好他还记得自己现在是在手入室里,面前还有正做着最后程序的审神者,只是说了一声,便停了下来。 他跪坐于桔梗的面前,感激地送上一个土下座,浅绿色的短发洒在手背上,掩去他的神色,但是光听他的声音,便可以知晓他话语之中的镇重,“非常感谢您,审神者大人,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寻我,我会尽力为您完成的。” 桔梗正巧一个手势收回了自己的力量,有几分茫然地看向眼前土下座的膝丸,随后手轻轻一挥,一阵清风拂来,却以无法抵抗的力量将膝丸扶了起来。 “不必言谢,这是我的任务。”她淡淡地说道,按照自己和时之政府的契约,自己的任务就是要净化眼前这一群付丧神,今天不过是第一步而已。 “哈哈哈,虽然我们的实力不及外面的三日月君他们,但也算是一振好刀,就如弟弟丸所说的,如果主公有什么需要,可以寻我们哦。”髭切笑眯眯地说着,随后便顺着桔梗的意思起身。 手指挥动,将自己身上的尘土扫去,他的余光扫了一眼还有些缓不过来的膝丸,长袖一挥,扬起的劲风将他身上的尘土也尽数吹去,随后,他才笑着伸手接过自己的本体,佩戴于腰侧。 被一阵轻拍唤回了自己的意识,膝丸愣了几秒,赶紧上前接过自己的本体,也一同佩戴于腰侧,长长的太刀挑到了白色的外套,他有些慌乱地给髭切整理好他的披(外)风(套),语气中透着一份无奈,“阿尼甲,又没有好好穿外套了呢。” “毕竟都当了上千年的刀……大部分事情都觉得无所谓了。”髭切耸耸肩,有些无所谓,“计较丸你就不要太在意这些东西了。” “阿尼甲你……又忘记我的名字了……不,我没哭。我可没哭!”膝丸一手捂脸,声音中带着一定的哭腔。 平时被阿尼甲叫错名字也就算了,反正阿尼甲也经常这样子“失忆”,自己也早就习惯了,但是,计较丸是什么啊?阿尼甲已经开始嫌弃我像个管一堆杂事的妈妈了吗?明明只是想要他保重自己的身体而已…… “诶?哭泣丸,你怎么哭了?”髭切一惊,不知道自己刚刚那句话戳到了对方的小心灵。 此时此刻,宗三左文字一手紧紧抓着江雪左文字的手腕,硬是把自己不听话的兄长拖到了手入室外面。 江雪左文字鼻尖动了动,自然而然地嗅到了空气中夹杂的血腥的气息,有些不喜地皱了下眉头,偏过头,看着地板,就是不去看宗三那张黑脸。 宗三左文字也不在意此时江雪的反应,如果兄长没有感到厌恶,自己倒是会感觉哪里不太对了。 他一把推开了手入室的大门,微微睁大眼眸,本来便知晓今天审神者要净化源氏双子,但是宗三并未想到净化的效率会如此之高。 自己不过是去了半个小时的出征,那个时候,净化还未开始,如今自己归来,源氏双子身上的气息便已经完全化为了干净,不夹带任何一丝晦涩,与之前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眨了眨眼睛,宗三左文字把目光投向了一旁淡漠地看着源氏双子的“打闹”的桔梗,眼见她并未因为之前的净化而出现任何不适的状况,就连脸色苍白都不存在。 心里暗暗为向来不靠谱的时之政府点个赞,他们偶尔还是可以找来靠谱的人啊。 ↑要是没有办法办好正事,时之政府就不会发展至今了。 宗三没有忘却正事,刚刚也不过浅浅地一瞥,他将江雪左文字拉到了桔梗的身前三米处,微微低头,认真地请求着:“审神者大人,我的兄长因为出阵而受了中伤,请问是否能为他手入缓解伤势呢?” 桔梗的目光投向江雪左文字,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颔首,“好。” “等等……”江雪左文字的反对与挣扎直接被难得强势起来的宗三左文字镇压,本体被一把夺了过去,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本体被塞入桔梗的手中,他最终宛如认命一般,直接寻了一个角落跪坐,叹息了一声,“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 宗三左文字皱起眉头,“兄长,如果你不治疗伤势,那么很有可能会恶化,中伤也有可能变成重伤,难道兄长就想要一直闻到自己的身上有血腥味吗?” 身子一颤,江雪左文字难以反驳宗三的话。 没错,自己的确并不想闻到身上的血腥味,不然也不会把那两个染血的耳坠直接抛远,但是,这和自己要来这个充满了血腥味的房间里手入,简直就和吃那些苦涩的药一样痛苦! 宗三左文字见江雪左文字似乎还是在犹豫着,又说了一句话,直戳对方内心的死穴:“而且,待会小夜就要回来了,兄长想让小夜看到你这副样子吗?” 无……无法反驳,只能认输…… 江雪左文字的手指颤了颤,最后还是放弃了自己内心中一直叫嚣着“把本体抢回来然后回庭院”的想法,他双手环抱着双膝,头埋进手臂之间,整个人都融入了这阴暗的背景一样。 髭切似乎对江雪左文字产生了好奇心,慢走过去,蹲下伸出了自己的罪恶之手,一把拔出了突然就在江雪身侧长出的蘑菇,他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地歪头,“奇怪,不高兴君怎么跟斗篷君似的,会长蘑菇呢?” 宗三左文字与膝丸相视了一眼,都长叹了一声,异口同声地感慨道:“兄长/阿尼甲真的是太令人操心呢……” 敬业的桔梗并未理会身侧两只兄控弟弟所发出的感慨,她将江雪左文字的本体从刀鞘中拔出,锋利的刀刃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了银光,显然,虽然有着佛刀之称,但是江雪左文字绝对是一振锋利的杀敌之刃。 惯来使用箭的桔梗的手指抚过刀刃,耳目聪慧的她清晰地听到来自角落发出的一声闷哼,有些疑惑地看向江雪左文字,她的手指再度移动,这一次的闷哼声明显更加清晰了,连宗三和膝丸都听到了。 宗三左文字有些担忧地看向江雪左文字,害怕他是因为伤口开裂之类的原因而发出闷哼。 而膝丸就更显淡定,他扫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抚摸江雪的本体的桔梗,“本体和身体是相连的,刚刚审神者大人抚过了江雪君的本体,所以江雪君由此而产生了触动也是正常现象。” 桔梗楞了一下,默默地用灵力地包裹住自己的手指,她的手指抚过刀刃上出现了裂痕的地方,一点点地用灵力将裂痕愈合。 既然本体和身体的感知相连,那自己还是快些动手比较好,不要让神明大人受到太大的影响。 力量庞大的好处瞬间体现了出来,桔梗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便直接将江雪左文字恢复了全盛状态。 宗三左文字欣喜地扑向角落之中的江雪左文字,“太好了,兄长,没有事真是太好了,下次绝对不要再受伤后不治疗了。” 自己看着兄长受伤的模样,就会恍惚想起兄长曾经浑身是血、生死未明地躺在手入室之中,还有更加久远的记忆之中,兄长在那书房之中化为了光点的模样,宗三不自觉地用大了自己的力度,紧紧地抱着江雪左文字。 虽然不明白宗三联想到了什么,但是江雪还是知晓他是因为担忧自己,手抚上宗三的后背,轻轻地抚慰式拍着,“没事的,宗三,我没事。” 桔梗将江雪左文字的本体重新收入刀鞘之中,转身便看到他们兄友弟恭的模样,微微偏头,目光在宗三左文字的身上停留了几秒。 这位宗三左文字,他的身上有着如此浓郁的神气,完全可以与他身侧的江雪左文字相匹敌,果然也是神明大人啊,这左文字一家看来都不简单,那位还未见过面的小夜左文字,恐怕也是神明大人吧…… 第100章 桔梗将从脑海中大致确定的事情放到一边,相较于这些对她而言并不算是重要的事情, 她更关注的是另一件事情。 她伸手从长袖中掏出一份本子, 赫然是本丸的刀帐,修长的手指在上面翻动着, 早已将刀帐看了几遍的桔梗已经可以轻松地寻到源氏双子的名字,果不其然,原本萦绕在名字之上的黑色已然褪去, 恢复为原本的色调。 5/82,桔梗清楚地知晓,这本虽不厚却也颇具重量的刀帐之中不过零星几位不暗堕的刀剑付丧神, 按照刚刚自己的测试, 以自己的净化能力, 想来同时净化四振暗堕程度不高的刀剑付丧神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一天下来, 这种程度的付丧神自己可以净化掉大概十二振, 而那些程度高的,则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与时间。 悄然地松了一口气, 虽任务繁重, 但是确实如狐之助所说,自己一个月内还是可以完成这样的任务的。 黑瞳中倒映着手入室内的两对兄弟,桔梗挥动长袖, 便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没有惊动他们。 门外,焦急等待的刀剑们一见到桔梗出来, 便有几分激动的围了上去,却又似乎顾忌着什么,只不过是隐隐地围成一个圈,没有人真的上前去询问结果。 忐忑与期待交织着,将他们的内心填满,纵使是他们最为喜爱的樱瓣挥洒天地都未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此时此刻,三日月宗近身为本丸的军师便派上了用场。 只见他轻轻向前迈出脚步,身前的众位便非常自觉地为他让出一条道,木屐踩在地板上,却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声,樱瓣点上他的蓝发,与那流苏共同点缀着他的姿色,身上被雪花染上的地方悄然晕湿,不久后又失了原本湿润的踪迹。 红眸中金月跃动光彩,他的嘴角微微挑起,姣好的面庞上更添了几分艳色,三日月宗近微抬长袖,半抵在唇前,轻笑道:“审神者大人,不知结果如何呢?” 虽是这么问着,但是三日月宗近的心里明白,桔梗应该是成功的,无论是从她的灵力水平以及时之政府的角度考虑,对方都具备着可以将刀剑付丧神净化的能力与理由。 因此,如今的提问不过是走个流程,让双方的人都安下心来,正好安抚了本丸里因为突然又暗堕而产生的不良情绪。 桔梗微微颔首,“没问题,”随后,她展开刀帐,目光滑过上面满满的名字,红唇微张,吐出了四个名字,“下午,爱柒国俊,五虎退,秋田藤四郎,药研藤四郎,到手入室进行净化。” 言罢,没有理会四周一双双亮起来的眼睛,她自然地将刀帐重新收回了袖中,迈步离开了此处。 三日月宗近环视了一下四周,笑道:“哈哈哈……既然审神者大人这么说了,那么以后大家便等着被叫去净化吧。” 待四周的人欢呼后散去,他才慢悠悠地迈脚往手入室里走,“老爷爷我也有这么欢喜的时候啊,说起来,源氏的两位怎么还没有出来,还有被宗三急冲冲地拉进去的江雪也还没有出来。” 金色的流苏轻轻扫过眼角,三日月宗近浅浅一笑,走入有几分阴暗的手入室,纵使是淡定如他,此时此刻也有些惊讶。 入眸之处,江雪左文字正宛如山姥切国广一般蹲在角落之中,整个人陷入于阴暗世界,连身后都散发出黑色的扭曲气息。 不禁地笑出了声,三日月宗近半掩脸,扑闪着自己的红眸,有几分俏皮地调笑道:“哈哈哈……江雪君不若披上一个白色斗篷,化身为山姥切二号也好呀。” “……山姥切二号……”身后飘过一道白影,吓得三日月宗近连忙转身,定睛一看,正是因为自己的话而出现了飘忽状态的山姥切国广本人,山姥切的脚步有些浮,半飘似的地到了角落处,熟练地坐下,环膝埋头,全身呈现出怨念与悲伤的巨大气场,“反正对于仿刀,很快就会失去兴趣的吧。我知道,身为仿刀的我只能是被调笑的对象……” 三日月宗近看着他刚刚随手放在身边的盘子以及其中的食物,自然是发现了对方来此的原因,连忙苦笑地解释着:“不是的,我只是说你们的动作有些像,山姥切可是个可爱温柔的孩子哦,大家都很喜欢你呢!” 本丸里向来有些胆怯的山姥切国广也不知是不是被三日月宗近这漂亮的面庞所蛊惑,他猛地一抬头,耀眼金发从那斗篷中露出几缕,配着他那双充满了期待与小欣喜的眼眸,令三日月宗近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真的吗?” 三日月宗近尽力忍住自己想要一下子把山姥切国广的斗篷的帽子摘下来的欲望,“真的啊。” 我之前是不是和鹤丸国永接触过多了,自己受到了影响?山姥切现在这个样子,我看着真的很想欺负一下啊……不行,忍住忍住,如果此时动手,就会起反作用了。 山姥切国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任三日月宗近把自己从角落里拉出来,默默地抬手把斗篷的帽子往下拉一些,掩住那漂亮的金发,他有几分羞涩地把手里的盘子递给了源氏双子,“那个……你们可能饿了,所以我……” 膝丸连忙伸手接过盘子,弯腰道谢:“非常感谢,你这么一说,我倒真的有些饿了,谢谢你给我们送餐。” 山姥切国广的耳朵悄然变红,他低下头,让斗篷掩去自己的神色,有几分慌张地说道:“没……没什么。” 膝丸对三日月宗近微微点头,便转身冲着那边还在与江雪左文字“愉快”地玩耍的髭切喊道:“阿尼甲,别玩了,快过来吧,山姥切给我们带了些填肚子的食物呢!” 髭切怀抱着一堆蘑菇,目光终于因为自家弟弟的呼唤而转移了目标,定格在了膝丸手里拿着的盘子上的蛋糕,鼻尖动了动,嗅到了香味的他眼睛明显亮了几个度,连忙起身,却又故作镇定地迈着慢悠悠的步伐走了过来,嘴上还说着: “知道了,贪吃丸。” “不是贪吃丸!是膝丸!”膝丸下意识地反驳。 髭切随意地点点头,伸手直接拿起一块蛋糕,“知道了,贪吃丸,”随后,目光投向一旁已经打算溜走的山姥切国广,异常认真地道谢,“谢谢你……送餐切。” “他叫做山姥切!”比起自己被叫错名字,膝丸更加在意别人被自己阿尼甲叫错名字的事情,自己已经习惯阿尼甲的遗忘了,但是万一别人以为这是兄长瞧不起他们可就不好了,于是他连忙向山姥切国广道歉,“抱歉,山姥切君,阿尼甲他不擅长记人的名字。” 山姥切摇摇头,身子一闪,便出了门外,非常“体贴”地说道,“我知道的,对于我这种仿品来说,没有被记住名字是很正常的事情的……” 明显起了相反作用了,膝丸正打算再说些什么补救一下,山姥切国广却直接就跑路了,他只能是收回了自己刚刚伸出的手,转头对已经开吃的髭切露出无奈的表情,“阿尼甲!你都把人欺负跑了,还在这里一点也不在意地吃饭!” 髭切眨眨眼,嘴里咬着蛋糕,嚼了几下咽了下去,方才开口说道,“毕竟都当了上千年的刀……大部分事情都觉得无所谓了。” “不,我觉得这个很重要,不能无所谓!”膝丸就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便迅速反驳他。 ↑今天的膝丸仍旧在为阿尼甲的记忆力而烦恼着 相比起紧张的膝丸,同样活了很久的老人三日月宗近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哈哈哈……确实如此呢,想一想,很多事情其实也不用太在意,都是没有太大差别,都是那样子。” 就在膝丸以为这是个和自家阿尼甲一样的“天然”老人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嘛,为人处世,还是要慎重一些,相比起弟弟的名字这种事情而言。” ↑不,其实弟弟的名字也很重要的吧! 另一边的宗三左文字许下了今天自己会乖乖陪兄长去赏月赏雪景的承诺,已经将自家兄长劝出了角落处,顺便帮兄长把本体佩戴在了腰侧,总算是可以松了一口气。 他的粉发轻轻地扫过脸颊,伸手自然地牵上江雪左文字的手,宗三露出一抹笑容,“兄长,我们回去吧,今天有柿子饼哦。” 江雪左文字扫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方才慢慢地说道:“这是哄小夜的话,不能用来哄我。” 眨眨眼,宗三左文字由衷地觉得自家兄长偶(经)尔(常)就像是孩子一样,需要自己管着哄着才行,不然就又不“乖”了,就像这次明明受了伤却不治疗一样。 无奈地叹了一声,却又不能把这个想法说出口,他轻笑了一声,“那……兄长,小夜差不多要回来了,我们一起去等他吧。” 随后,宗三左文字满意地看着自家兄长行走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后便加快了速度,心中默默为自己点了一个赞,柿子饼说服不了,就用另一个方法。 ——劝说弟控的最好方法是什么?当然是用弟弟了! 第101章 日月从未真的分别,在那蔚蓝的天空中也曾有那同现的时光, 一个灿烂, 一个隐秘,淡淡地洒落着光辉, 将世间点亮,不分昼夜,不分时空, 当你抬头的时候,你所见的光芒,均来自那灼日的恩赐。 江雪左文字缓慢地抬起自己的手,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阳光的照耀下, 仿佛那莹洁的指甲都笼上了淡淡的光辉, 倒映下一片黑影,黑与白在脸色相对相衬, 与那蓝眸中的深邃相互透着某些令人看不太透的思绪。 那海青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 贴敷身躯,没有留下半分褶皱, 白裘依旧披肩, 毛绒的领子带来几丝痒意,他却没有道些什么,不过是轻轻地扯了一下衣领, 让自己的脖颈远离这个罪魁祸首。 淡蓝色的长发披洒身后,一身袈裟与那白裘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在他的身上显出了那种矛盾的美感。 大抵是因为他本人便是如此矛盾吧? 江雪左文字从来都知晓自己的身份, 却又在悲哀着,他叹息着,却又笑着,如此矛盾,如此挣扎,如此无奈。 那时事究竟有何染上他的愁眉,晕开了那抹愁绪,化为一声悠叹。 宗三左文字站在远远的地方,手扶着身侧的桔子树,手脚有些冰冷,但是他未曾为单薄的衣物加上一件大袍,只是踩着那木屐,脚趾被冻得有些发红,仍旧站在此处。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几个小时了,若不是身侧有一颗健壮的大树树干给他搀扶,原本身体便较为体弱的宗三早已倒下了,就算是再强悍的刀剑付丧神,拥有了肉/体之后,也是难以抵抗这夹杂了灵力的寒意的。 他轻咳了几声,声音有些嘶哑,脚步轻挪,往树干之后又躲了躲。 这已不是宗三左文字第一次长时间站在此处了,但这也不是江雪左文字第一次坐在游廊之上发呆神游了。 自鹤丸国永离世,宗三左文字虽然看着兄长在自己和小夜的开解和陪伴下渐渐地走了出来,但还是偶尔会这样子,就这样坐在那游廊之上,发着呆,连他们的接近都没有察觉到。 他不知道兄长究竟在想些什么,是回想起了原本的事情呢?还是想念着消失了有段时间的江雪正宗?亦或者是……仍旧放不下鹤丸国永的事情呢? 很想问,但是不能问。 宗三左文字从来都不是克制自己的人,虽然也会哀叹着自己命运的悲伤,也会在那里悲伤于自己“笼中鸟”的过往,可是,已然成神的他早已与那些分灵有了许多的差距。 他会笑,他温柔,他已经几乎不会再提起织田那个“暴君”了。 人啊,经历了太多,最后总归还是会看开的,就像是三日月宗近那般,不也正是因为看过了太多,才会保持着那样看起来宛如天然的状态吗? 太过计较于过往,是无法真正地完全直面未来的。 他早已放下过往的种种,纵使后来甚至在一次交流会上遇到了英灵织田信长,他也是保持了淡定的心理,纵使织田信长如何逗他,也不会再有过多的波澜。 宗三与压切长谷部不一样,他不是愿意将所有的一切都奉献出去交付一个人,他不是那“忠/犬”一般的存在。 他有着自己的小世界,他上有兄长下有小夜,兄长悲伤于世人,小夜沉浸于复仇,宗三早已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用来自己缅怀与哀叹了,光是照顾两个“心理病患”便足够充实他的人生了。 如今,小夜已经在自己和兄长的努力之下走出了原本的阴影与过往,那么,兄长的心病又该如何解决呢? 宗三左文字并不想否定兄长的想法,或者说,他其实觉得兄长的想法是有些正确性的,只是太过于悲观了。 未能寻到开解的方法,只能选择陪伴,至少,兄长在我们的身边会笑,那是真心的笑容,带着对弟弟们的宠爱,也有为弟弟们的骄傲,这都是宗三左文字最为开心的事情。 纵使这一次的下世是那么的措不及防,是那么让人无法防备,甚至出现了百般的意外,宗三却在这段时光之中发现了更多的事情。 兄长他其实很喜欢和大家待在一起,兄长他其实很怕疼,兄长他其实……是喜欢有些热闹的。 这些都是他未曾发现的,却也是他需要去感谢鹤丸国永的。 虽然还是感觉有些对不起,知道这是一种感情深厚的表现,就算知道鹤丸国永其实是那种下意识地对兄长的关注,即使对方其实并没有过多的其他的想法,但是宗三对他仍旧抱着这样一种不爽的感觉。 是的,不爽。 谁也不会想到,就连宗三左文字最刚开始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的黏着兄长。 ——想要和兄长一起睡觉,这样可以确定兄长晚上也是安全的。 ——想要让兄长离鹤丸远点,这样兄长的目光会更多关注在自己和小夜的身上。 ——想要兄长不要太看重江雪正宗,这样兄长心里最重要的亲人就是自己和小夜。 他会拉着兄长的袖子,学着小夜卖萌,以让兄长答应自己的请求。 他也会强势地拽着兄长的手,让他不得不去到手入室,被自己盯着完成了手入。 宗三左文字轻轻地叹了一声,看着不远处的江雪左文字似乎仍旧没有回神的打算,慢慢地迈步向前,一路走到对方的面前,江雪才如初醒一般地回过神看向自己。 没有询问兄长刚刚都在想什么,宗三左文字只是轻轻一笑,隐下自己在远方观望的事情,“兄长怎在此处坐着呢?我一进来便看到兄长这般模样。” 江雪左文字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在宗三左文字单薄的衣物上停顿了两秒,将自己的白裘褪下,细心地抖去上方遗留下来的雪花与樱瓣,他轻轻地为宗三披上白裘,随后又把他拉到房中来。 用眼神示意他坐在桌旁,江雪掏出一份茶具,认真地冲泡着茶水。 桌面上摆放的腊梅微微地垂落枝头,似乎已要凋零,他便去庭院内取下新的梅枝将单支花器中的腊梅换下。 白色的茶托内,几朵梅花点缀其上,配着那雕刻梅花的手柄的白瓷茶杯,更显几分淡雅。 浅绿色的茶水被倾倒入茶杯之中,徐徐热气化为白烟在空中飘散,宗三左文字双手捧着茶杯,感觉到了一股股暖意,不止由手心而来,更多由心而出。 脚上被江雪用一条温热的毛巾裹上,兄长竟是注意到了自己都没发现的冻红的脚趾,不得不说,宗三为此而感动着,也更加为此而悲伤着。 兄长如此之好,就是太感性了,不易走出那些困境。 宗三左文字把目光投向了门外的雪景,那原本自己踏出的脚印早已被雪花掩去,不留半分痕迹,这天依旧晴朗,那阳光仍旧带着热意,却始终阻止不了雪花所带来的更加强大的寒意。 只是,这寒意,如今也是散了不少。 他抬手抿上一口茶水,出自兄长之手的茶水,岂有不好喝的道理? 浅浅地勾起嘴角,宗三左文字看了江雪一会儿,方才慢慢开口,“兄长,这雪,怕也是要停了啊……” 江雪左文字品茶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也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回忆起桔梗身为审神者到达本丸的时日,简单地算了算,便浅浅地点头,“是啊,也快了。” “时光过得真快,一眨眼,十数年都过去了。”宗三左文字笑了一下,眼中带着怀念的气息。 想当初,分出半个灵魂的自己,还曾经在那密林之中期待着兄长的降临将自己带走,没想到最后真的也实现了这样的愿望,虽然中间有了很多的波动,但是最后还是成功地走向了更为平稳的生活啊。 留在本丸里生活,和在高天原生活,也没有太大的差别,无论如何,都是不错的选择吧。 江雪左文字扑朔着蓝眸,很好,弟弟他自己先暴露了,那我是不是可以直接挑明了?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缓缓把茶杯放在茶托上,轻声道:“你们便是原本的宗三与小夜吧。” 没有疑问,更没有试探,只是平淡地说出一个事实。 “兄长发现了吗?”宗三左文字眨了眨眼睛,有些俏皮地说道,“我们一直都是兄长的弟弟啊。” “很明显……”江雪左文字的手指摩搓着茶杯杯壁,轻轻地叹了一声,不知是在感叹自己当初的躲避,还是在叹息着什么,“你大概也不想再演下去了吧?” “是啊,一直欺骗兄长可不是乖弟弟该做的事情呢。”宗三左文字勾起嘴角,“但是已经足够了哦,看到兄长那么多有趣的模样。” 他耸了一下肩,随后再度饮了一口茶,方才慢悠悠地说道,“以兄长的聪慧,岂会看不出来呢?只不过是兄长不愿去这么想而已,既然兄长不会离开这里,我们自然也就跟着留在这里好了。” “离开这里?”江雪左文字有些茫然,可是宗三看上去完全不打算解释,他也就忽略过这个问题,额上滑下几道黑线,“你是不是学坏了,以前是不会这样子做的。” 以前的宗三都是很乖的好孩子的!!! 宗三左文字收了笑颜,低下头看着茶杯里的茶水,低声道,“谁知道呢……” 第102章 江雪左文字的长袖轻挥,手指微微探出, 抚过宗三左文字的衣袖, 捻住一处,将他的长袖放在自己的面前, 无奈地摇摇头,轻叹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上什么。 针线从柜中取出, 他再度端坐于桌旁,持起细针,仔细地为宗三那裂了几条缝的长袖修补了起来, 目光平静温柔, 整个人都呈现出静溢的模样。 “兄长……”宗三左文字张了张嘴, 最后也道不出什么。 他轻轻地往江雪左文字那边凑了凑,让他可以更方便地进行手上的工作, 嘴角悄然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缓缓地闭上双眸,身子往江雪那边倾去, 最后靠着他的肩膀休息。 无须多语, 更无须太多的感情表达,他们是兄弟,早已心灵相通, 就算是分别,也无法让他们之间出现过多的纠葛。 就连刚刚回到庭院之中的小夜左文字都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似的,不自觉地露出笑颜, 与在外那副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复仇完全不同的模样,是在家里,在兄长们面前才会展现出的身为弟弟的不自觉的撒娇与幸福。 他快步走到了房外,脱下脚上的木屐,缓缓地走了过去,宛如宗三靠着江雪一般,他整个身子都依靠着身旁宗三的手臂,闭上眼睛,沉浸在这一刻的静谧之中。 温馨而温暖,这是家的气息,无论何处,只要有兄弟们在,那里便是他们的家,他们的归宿。 时光如驹,宛如指间流逝的水流,从未因为人的一念而有所驻足。 日夜轮转,本丸内的生活一如往常,似未有过多的改变,却又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变化,晦涩的气息在本丸内悄然褪去,只留几分痕迹可以摸索。 时光没有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那温馨与欢喜一如既往,这个本丸似乎从未有所改变。 桔梗缓缓地接过狐之助嘴中叼着的信封,若没有细看,大概不会发现她略微颤抖的手指。 道不清此时的心情,本以为所有的一切已经在自己烟消云散之际结束,却不曾想到如今会收到时之政府的任务,若是普通的任务也罢,没想到目的地竟是自己的来处——那个战国时代。 迟疑了许久,悠长的叹息从口中吐出,桔梗将一缕长发捋至耳后,坐在坐垫之上,缓缓地打开眼前紧封的信封,修长的手指取出其中的文书,打开仔细地看了起来。 狐之助趴在一边,见她终于下定决心打开了信封,甩了甩尾巴,劝说着:“其实这个任务也是没有关系呢,您要是不喜欢的,我们可以交给其他人,全都是没有问题的,先送到您的面前仅仅是因为您本就是那个时代的人,或许会更容易完成任务而已。” 抬起前爪,它舔了舔自己的小爪子,抬了下头,又再度趴了回去,“您若是不愿意,就将这份任务重新交给我就好了。” 桔梗沉默了片刻,她将信件重新装好,方才把目光投向一边保持懒洋洋状态的狐之助,淡淡地说道:“如果我在这件事情上多花了时间……” 狐之助马上理解桔梗说的意思,一跃而起,身体晃了晃,似乎将刚刚所有的懒散都丢掉,然后快步跑到了桔梗的身侧,一爪搭上她的腿上,叫道:“请您不用担心,如果耽误了时间,我们也不会去计较这件事情的,您完全可以当做是一次旅游。” 它的尾巴欢快地摇动着,“而且,您可以把所有的心结解决掉,在那个地方您也可以故地重游嘛不是吗?” 见她还是面露犹豫,狐之助又继续补充道,“您可以带一些刀剑付丧神去那里玩,一起旅游都是没问题的,相信您也还是担心着那些伙伴们的情况吧?例如那位半妖。” 桔梗沉默了片刻,缓缓地点了头,“那有什么可以带着一起走的刀剑推荐吗?” “江雪左文字。”狐之助没有一丝的犹豫,条件反射地开口说出一个名字。 伸手把狐之助搭在自己腿上的爪子拿开,桔梗将信件收入袖中,疑惑地看着狐之助,“你们……好像对这位神明大人很在意啊?” 狐之助苦笑了一声,“没办法,这位大人的情况实在是太复杂了,之前他属于意外性地到达了这个本丸,虽然我们还是给他补了手续,但还是因为我们的失误,令这位大人他受损,出现了很严重的意外情况。” 它抬起下巴,水汪汪的眼睛中露出了几分回忆的意味,“我们这边也受到了高天原那边巨大的压力,也因为这样子,差点交恶,而且那位大人的两位弟弟也随之下世,虽然不怎么办事,但是他们的主要原因还是在这位大人身上。” 它的两只爪子在榻榻米上扒了扒,因为注意收了自己的爪子,所以没有留下爪痕,“所以,我们现在还在努力希望可以给大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以免以后大人恢复了记忆,我们洗不清过去的污水,算是赎罪?” “总而言之,有这位大人在,想来您回到那个世界,至少会有刀剑付丧神们护着你,嗯……还有神明大人们也是会互帮互助的,不会担忧太多的世界排斥问题。”狐之助认真地解释着,企图让桔梗接受这个提议。 桔梗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那么,还有其他的人选吗?” 狐之助仔细观察她的神色,确定她是接受了自己的意见,松了一口气,便继续推荐人选了,“您现在已经将三分之二的刀剑都进行了净化,所以选择性倒是大了不少。” 它歪头,思索了一下,“歌仙兼定,山姥切国广,蜻蜓切,御手杵,这几位都是这个时期的刀剑付丧神,但是根据历来的情况,我觉得您最多可以带一下歌仙兼定,其他人会担忧他们会不会因此受了影响,而且,歌仙兼定的厨艺和家务不错。” “好,那就歌仙兼定吧。”桔梗点点头,默默地拿出一张纸条,记下了江雪和歌仙的名字。 “石台切和太郎太刀是神刀,对净化也很熟悉,可以考虑。”狐之助又继续说道,然后它转念一想,“不过这两位有点慢,咳……就是不适合跑路,还是算了吧。” 桔梗顿了一下,默默把他们的名字又划掉了。 “萤丸相比之下,同样为大太刀,但是总体而言战斗力和速度都不错,可以考虑,啊对了,他的家人,爱染国俊也可以,”心虚地瞥了一眼那张名单上非常显眼的两条斜杆,狐之助缩了缩脑袋,又道,“太刀,短刀,大太刀,打刀都有了,基本的战力也没有问题了,您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继续补充。” 桔梗眨了眨眼睛,目光在名单上停顿了几秒,默默地加上了青江的名字,面对狐之助好奇的目光,她淡淡地说道:“前两天净化的时候,他好像对自己杀了恶灵这件事还有些记怀,想让他知道这样的行为其实是很了不起的。” 抖了抖手里的名单,桔梗把本丸里认识的人的脸在脑海中淘了一遍,最后定格在了三日月宗近,有些无意识地囔囔道:“三日月君的相貌似乎可以更有优势一些,不过他要管理本丸里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狐之助眯起了眼睛,我就知道,三日月宗近那张盛世美颜就算是冷淡的巫女大人也会产生一些好感的!不愧是招牌的大人! 哼了两声曲子,它觉得自己这一次任务又完美完成了,太棒了,这个本丸可以说就是我的福音啊,自从来了这里,我在政府那边的地位一直在上涨。 桔梗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她本就是答应了时之政府的征兆,作为暗堕本丸的净化员,终究会周转于各个本丸,在此之前可以把自己最后的担忧放下也不错,这算是时之政府对自己重视的表现? 她目送着狐之助的离开,随后才起身向楼下走去。 不时与路过的刀剑付丧神们打招呼,偶尔停留下脚步交流一会儿方才继续走路,在这一周多的时光之中,桔梗已经完全与本丸里的各位交好,彼此的印象都很不错。 可以说,这个本丸给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以至于她未来纵使是遇上多么顽劣的付丧神,都会想起这个本丸的他们,原本的付丧神们都如同这个本丸的各位一样,拥有着笑容,拥抱着美好的未来,所有的悲伤与仇恨是陷入那黑暗与污浊之中的无力与挣扎,她从未放弃,只希望可以在他们的脸上看到宛如这个本丸的付丧神一样的灿烂笑容。 桔梗漫步走到茶室之外,成功地在此处捕捉到三日月宗近一枚。 在这里待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这样一条不成规矩的规矩——有事情,找三日月宗近准没错! 第103章 说实在的,三日月宗近看到桔梗拿着那封信来找自己的时候其实是很震惊的, 在他的想法里, 桔梗除了寻自己去净化,其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没想到此时此刻她居然还领到了外出的任务。 温和的一笑,他压下心中产生的惊讶,镇定地把信件接过, 在对方的许可之下打开查看。 桔梗跪坐在他的面前,对递过来茶水的小狐丸浅浅地颔首道谢,随后目光重新投向三日月宗近, “其实我已经有人选, 不过还要和你们商量一下。” 深切地明白自己在本丸是没有决定权的, 她淡定地把名单放到三日月宗近的面前。 三日月宗近扫了那张名单一眼,便将名字都记在了心里, 只见他浅浅地勾起嘴角, 将信封重新装好,推回到桔梗的面前, “姬君想要做什么便去做吧, 这里有我们护着,没事的。” 抿尽茶杯中的茶水,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搓着杯壁, 挑起的弧度带出温和的笑容,一如暖阳,“他们的话, 我会调整一下日常工作的安排表,请不用担心。” 耸了一下肩,三日月宗近与桔梗相视了一眼,目送对方离去,方才把茶杯重新放在了小狐丸面前,看着他沏茶,笑道,“这位大人其实也不错,就是不能待久。” 小狐丸裂嘴一笑,露出有些锋利的牙齿,白色的毛发披散一地,柔顺而光滑,他熟练地沏茶,将茶杯重新放到三日月的面前,笑道:“确实呢,如果净化完成后,这个本丸可以迎来一样优秀的审神者就好了。” 三日月宗近抬袖半掩面,浅红色的眼眸深处满是笑意,“哈哈哈……来了新的负责任的审神者也好,我正好想把这些杂事交出去呢,要不是因为那些麻烦问题,老爷爷我可不愿揽下这么多事务。” 小狐丸眨眨眼睛,拿起梳子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可别这么说,好歹也要看看人品和能力才行啊。” 微微颔首,捧起茶水,轻抿一口,三日月宗近轻声道,“这是自然。”之前的教训可是没有人会轻易忘记,若没有确定对方的能力和人品,我是绝对不会把权力都交出去的。 另一边 桔梗漫步于本丸之中,一条条游廊通向各个不同的地方,樱瓣在空中挥洒,夹带着雪花洒落廊上,染湿她的衣裳,却又用那粉色点缀着。 她轻轻地抬脚,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而淡然,深邃的黑瞳之中似乎没有映照出眼前的事物,一步一个脚印,带着几些湿润,点在游廊之上,那红白的巫女服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摆着裙摆,双手负于身前,端庄而文雅。 长发披散身后,一根白色的带子轻轻地束起,就如她一般的洁净纯白,那日光在空中照耀而下,却未能将她的光彩剥离任何一分,桔梗轻轻地一挥袖,扬起的清风抚过四周的樱瓣,任它们飞舞而去。 她的嘴角难得地浅浅勾起,却又转瞬即逝,似乎刚刚的微笑只不过是片刻的错觉。 铃铛在廊檐上随风摇晃着,发出一声声脆响,金色的铃铛上似乎雕刻着各种各样的图纹。 桔梗没有过多地在意这些细节,她轻轻地抬脚,慢慢向庭院内已经穿戴了出阵服的五位刀剑付丧神走去,一边行走着,一边从袖中拿出刚刚三日月宗近交给自己的时空转换器。 虽然不知晓此物的使用方法,但是眼前的付丧神应该都是懂得吧? 她信任地将时空转换器直接交给了歌仙兼定,轻灵的声音道出目的地,桔梗眼见着歌仙兼定将时空转换器里面的一些东西调整了一下,却是将它归还给了自己。 明显有些疑惑地看向对方,不是要用这个时空转换器来进行时空跳跃吗?怎么又交回给我了? 歌仙兼定笑了笑,伸手去拨动庭院内巨大的时空转换器,嘴里不忘给桔梗解释一下具体的情况,这位审神者大人一直都是在手入室和审神者房间里面待着,不知晓时空跳跃的具体方式也是正常,自己理应为她解释一番的: “审神者大人,您刚刚给我的时空转换器是便捷式的,用于回归本丸时使用,而这个大型的则是我们出发的时候使用。” 说着,他放下了原本正在调动时间的手,转过身来,身后的时空转换器上悄然飘起点点星光,金色的光辉逐渐扩大,在地面上蔓延开来,最后组成了一个符文。 金色的光束从符文中爆发出来,将他们笼罩其中,桔梗伸出手,有些好奇地看着从自己指间不断溜走的金色光点,身子感到了一阵轻盈,眼前的情景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可是感官又在此刻提升了一定的程度,可以清楚地感知到一种失重的感觉。 不过片刻时光,待她睁开因强光而条件反射闭上的双眸时,似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地出现在了其他的地方。 意料之中地转移了时空,想来是真的到达了战国时代;意料之外地没有太大的感受上的不舒适,时空跳跃显得非常轻松而简单。 她轻轻地伸手拂过眼前的光点,眨了眨眼睛,待金光尽数散去,方才将眼前的一切都收入眼中。 这是一片密林,深夜的密林,高大的树木与那繁茂的枝叶掩去了大部分的月光,只余些许的狡诘月光洒落到下方的地面上,映透在那草木之上晶莹的水珠上。 些许的动静在身侧响起,一只小兔子在灌木丛中蹦蹦跳跳地,没过一会儿,便躲回了自己的窝里,不肯再探出头看看眼前这群突然出现的意外之人究竟是什么存在。 桔梗四下张望着,希望可以透过附近的情况来确定自己的具体情况,无奈这夜色着实是黑了不少,再加上密林所加上的负面作用,已经难以辨清。 此时此刻,身为短刀的爱染国俊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他向桔梗和伙伴们打了一声招呼,脚下一点,在树枝上几个蹦跳便出去探查情况了。 相较之下,并没有短刀这么高的侦查能力的几位付丧神便聚在了桔梗的身侧,手都不约而同地搭上刀柄,以防止有意外情况或者是敌人出现。 江雪左文字轻轻地叹了一声,手指抚过自己的刀柄上的刻纹,最后紧紧地握住,眼中也多了几分警惕。 纵使是哀叹人生,哀叹战争,但是现在自己要面对的可是妖怪和人类,妖怪这种生物啊……身为佛刀的自己可是没有试刀过,相较之下,还是曾经除过鬼的青江更加熟悉一些这样的情况? 不消片刻时光,爱染国俊便飞奔回来,带来前方有河流与平地的消息,几人便没有再犹豫,直接往那个方向行去。 河流或许会有食物,而平地适合他们休息,是非常不错的选择,只不过这河流说不定也会有什么大妖怪藏在其中也是道不清的。 桔梗倒是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情,他们这群人出发的时候,本丸刚刚好过了吃午餐的时间,现在随她出阵的人基本上都是已经食用完午餐,已然饱腹,也就不必担忧那些其他的情况,所以,他们其实可以半夜赶路的。 但是,桔梗还是从三日月宗近那里知道了一些情况,例如说大太刀和太刀在夜战上明显削弱的战斗力,为了防止意外,还是先歇一会儿吧。 爱染国俊站在高高的树枝之上,往天空打量了一番,然后低头对桔梗他们喊道,“我看了一下,现在应该距离天亮不过一两个时辰,过会儿我们就可以寻找去村庄的方向。” 萤丸笑了笑,对爱染国俊挥挥手,叫道:“那真是太棒了,爱染,拜托你了。” “没事。”爱染国俊似回应一般地也挥挥手,然后一跃而下,一个翻斗,稳稳地落在地上,露出一抹笑容,“我们就在河边歇会好了,”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他扑向歌仙兼定,揪住他的衣袖,叫道,“歌仙歌仙,我们可以到时候捕鱼烤鱼吃吗?” 歌仙兼定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对于短刀的吃方面的请求他一向来是不会拒绝的,于是便直接应下,当然,前提是有鱼才行。 爱染国俊欢呼了一声,奔跑而去,明显因为这个肯定的答复而心花怒放着,萤丸也跟在他的后面,欢呼着跑向河边,可见两人的期待程度是一样高的。 歌仙兼定哭笑不得地看着前方直接跑掉的两只,摇了摇头,转头对身侧的桔梗有些歉意地说道,“抱歉,他们有些激动了。” “没事,小孩子自然是如此的。”桔梗摇摇头,表示自己非常理解。 不知道究竟是应该感谢桔梗的善解人意,还是应该无奈地解释一下那两只其实年纪很大一点也不是小孩子,歌仙兼定顿了几秒,还是闭上了自己的嘴,选择做个安静的美男子继续走路。 第104章 微微颔首,桔梗没有注意到刚刚自己说完那句话之后歌仙兼定露出的嘴角抽搐状态,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 慢慢地迈脚,径直跟着爱染国俊他们的步伐而去。 涓涓细流倒映着空中弯月的较好弧度, 皎洁的月光似乎也为那河流点缀上漂亮的光泽,流动的声响在这静寂的环境之中显得有些响,却又轻灵美妙, 更像是河流所奏响的乐章。 河流之侧,草木丛生,点点绿光在其间闪烁着, 萤丸正好奇地凑在那草木之间, 迈动自己的小短腿, 以与身高完全不匹配的超高机动穿梭着,绿眸中似乎也盈满了那璀璨的光芒, 小斗篷在草木间抖动着, 飘动起来异常轻盈。 “国俊,快看!萤火虫呢!”萤丸伸出手, 想要去触碰那些飞舞的绿色光点, 但那些萤火虫调皮地躲过了他的触碰,继续舞蹈着。 爱染国俊追在他的身后,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前方的萤丸的刀鞘, 以防自己跟丢了,无奈地摇摇头,他尽量地拖住萤丸, 企图让他的速度降下来。 自从萤丸有了小云雀后,自己再也没办法直接阻止萤丸的行动了! 笑面青江眨眨自己的绿眸,看着草木那边的情况,隐约见到飘动的绿色光点,还有那在草木间快速移动的白色身影。 脚往后退了一步,在后面三人淡定的注视下,他反手拔出自己的本体,握紧金色的刀柄,抿直嘴唇,隐隐约约地将他们护在身后,“夜色真好,好到了像是会有幽灵从柳树下徘徊出现的程度呢。” “幽灵?哪里?!”萤丸耳尖得听到了笑面青江的声音,一跃而起,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好奇地四下张望。 身后的爱染国俊因为他猛地停下来的动作,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就撞上了萤丸的背部,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苦笑道:“萤丸,不要这么突然停下来啊……” “啊哈,是萤丸呀。”笑面青江看清那在草木间飘动的白色其实就是萤丸的白斗篷,他眨了眨眼,默默地把自己的本体收起来,有几分尴尬地笑了笑。 桔梗看了他一眼,感觉这振“守护刀”似乎对幽灵这个事情还是很敏感啊,尤其是之前自己还在他的身上感知到了幽灵的存在,就是不知道这幽灵究竟是藏在了哪里,如果出来作恶就不好了,找个时间超度了吧! ↑根本不知道幽灵藏在了笑面青江真剑必杀里的桔梗表示非常疑惑 笑面青江莫名地打了一个寒战,疑惑地张望了一下四周,不知道刚刚突然出现的寒意究竟是来自于何处。 “先休息一下吧,”歌仙兼定伸手招呼着还在玩耍的萤丸和爱染国俊,让他们都回来,然后简单地打扫了一下一处平地,就地铺上了地铺,可以供他们进行短暂的休息。 桔梗端坐于那铺的整整齐齐的布上,看着歌仙兼定熟练地寻来一下果子,目光始终跟随着那个忙忙碌碌始终没有停下来的身影,又在歌仙身边紧紧跟着的短刀和伪·短刀身上打转了一下,保持着沉默。 笑面青江倒是没有觉得什么,帮了一会儿歌仙兼定,便被对方嫌弃了一通,苦笑着又回到了这边,见桔梗似乎一直都在看着歌仙兼定,不禁一笑,“审神者大人似乎对歌仙很感兴趣呢~” 音调微微挑起,舌尖缠绕的语句中似乎蕴含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内容一般。 桔梗倒是没有感觉出什么,一本正经地点头,随后继续看着歌仙兼定,嘴上说着,“歌仙君很……厉害。” “贤惠,对吧?”笑面青江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甩了一下自己的马尾辫,一挥身后的白布,便直接在布上坐下,他笑着从歌仙兼定手上接过果实,抬手就是一口啃了上去,“歌仙和烛台切就像是妈妈一样呢,嗯,和萤丸他们走在一起就更像了……” 萤丸额角青筋一腾,本就对身高比较在意的他直接举起自己长长的本体,一跃而起,对着青江便是一击,“你刚刚说什么呢?” 笑面青江的身子向前一倾,咳嗽了两声,强大的生存欲望让他默默把剩下的话咽下,尴尬地说道,“额……没有没有,刚刚我什么都没说。” 他笑了两声,缩了缩脖子,然后往一直保持沉默的江雪左文字那边凑了过去,抬头偷瞄了一眼,觉得歌仙兼定的脸似乎也有点黑,于是他又再往江雪身侧凑了凑。 江雪左文字扫了一眼凑过来的笑面青江,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活该。” 笑面青江一下子就炸毛蹦起来了,绿色的马尾辫在身后一甩一甩的,他大声地叫着:“你一定不是江雪,江雪左文字才不会说出这种话!说,你是那个恶鬼居然附身了江雪!” 说着,他又趴了过去,明显就是在说笑。 连目光都不扫他一眼,江雪左文字淡定地坐着休息,不打算理会现在已经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放在自己身上的青江,自己与数珠丸交好,自是知晓他的弟弟的性情,只要不理会他,过会儿自然就好了。 就如江雪所了解的一般,笑面青江自己咋咋呼呼了一会儿,见江雪不理会自己的玩闹,就无趣地自我放弃了,百般无聊地从怀里拿出了金蛋蛋,脸在上面蹭了蹭,发出了舒服的长呼,“啊,好温暖。” 歌仙兼定看大家都食用了果实,余光扫向那边自己寻乐的笑面青江,本欲收回目光,不想一个不注意就看到了一块污渍,沉默了片刻,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手,一手伸出,揪住笑面青江的白布。 在笑面青江震惊与疑惑的目光注视下,他硬是拖着这振大肋差到了河边,动手把他身上那块白布上的污渍洗掉。 笑面青江看了一眼,无奈地只能蹲坐在河边,任歌仙兼定洗自己的白布,对于对方这个洁癖自己早就清楚了,毕竟不是第一次看到歌仙半夜偷走山姥切的斗篷去洗。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他闭上眼睛,怀里抱着金色刀装,催眠自己忽视掉白布上湿漉漉的感觉。 萤丸在一边嘲笑着,笑面青江刚刚才嘲笑了自己的身高,现在就先得到了报应,活该!果然是应了江雪那句“活该”! 只可惜他也没能笑多久,歌仙兼定洗完了笑面青江的白布,松了一口气,一个转头就发现萤丸身上的衣服也因为在草木里面玩耍染上了灰尘,二话不说,直接把对方捉过来。 这回就轮到笑面青江在那里嘲笑萤丸了,萤丸只能握紧自己的拳头,露出恶狠狠的模样对青江挥了挥,却引来对方更大的笑声。 桔梗坐在一旁静静地围观者,默默地给歌仙兼定的身上贴上了“慈母”“洁癖”的标签,随后转头看向一旁也保持着安静的江雪左文字和爱染国俊,张嘴正打算说些什么,就听到河流那边发出一声巨响。 只见河流中腾起一道巨大的水柱,待水柱化为水珠散在了天空之中,一名白发男子出现在了河面之上,他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扇子,结实的胸膛露出了一半,右边的肌肤掩藏于蓝色的衣服之下,他轻笑了一声,对面前聚在河边的人们微微颔首问好,“你们好。” “……”江雪左文字看了男子一眼,以他的眼力怎么会看不出这就是之前攻击了自己的荒川之主!!! 呵,这个家伙在这里,那被他“抢”走的人鱼姑娘…… 江雪左文字的目光一转,便见一人鱼妹纸坐在一个巨大的贝壳之内,在荒川之主的身后摇动着自己的扇子,好的,也在,这是在一起了? 奇怪,他们两个不是还在闹别扭吗?难道荒川之主把椒图带回去之后哄好了?然后结婚了?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荒川之主,您这是与椒图小姐在一起了吗?” 荒川之主一顿,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了起来,死死地盯着江雪左文字,一字一句地用力念道,“我和椒图是兄妹,不要胡说。” “……兄妹?”江雪左文字的脸上显出了几分茫然,他疑惑地歪头,随后目光投向了椒图,却见椒图肯定地点了点头,更加茫然了,明明之前对方还在抢婚,怎就变成了兄妹了? 荒川之主咳嗽了两声,“我们是兄妹,你不要乱说,”身后的白发轻轻地扫过椒图的贝壳之上,引得对方往后退了一下,他又张望了一下四周,手中的折扇一合,在手心中一敲,“请问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蓝发的小姑娘呢?” “蓝发的小姑娘?”几人面面相视,齐齐摇头,“没有看到。” 椒图叹了一声,一伸手,拿下贝壳上的一根樱花树树枝,对着身前的荒川之主便是一挥,树枝不痛不痒地打在荒川之主的背上,没有留下半分痕迹,她的话语满满都是责备的意思: “兄长,我都跟你说了,不要对金鱼姬凶,你就是不听!这下可好了,金鱼姬跑不见了,最近这附近根本就不安稳,到时候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只是指出了她征服世界的不可能性。”荒川之主委屈地表示自己冤枉。 椒图抬袖,用扇面半掩脸,掩去嘴角的抽搐,对自己这个情商低的兄长表示无奈,“你就不能好好地哄一下她吗?” “不能,这种不现实的理想必须敲醒才可以。”荒川之主才不会让步,只见他脚下一迈,就走到了陆上,无视了四周对他警惕起来的刀剑付丧神们,简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直接选了一个方向就打算出发。 他刚刚向那个方向走了一步,便见前方的草丛发出骚动的声音,一个蓝发的小萝莉从草丛里一跃而出,她用力地挥舞着手里的扇子,大声地叫道:“我一定会征服世界给你这个大混蛋看的!” 说着,她就直接跑向了椒图,扑到了椒图的身上,眼泪抑制不住地直往眼眶外溢出,“椒图,呜哇……·” 一片寂静过后,所有人都把谴责的目光投向了荒川之主。 荒川之主:你们看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我是被冤枉的! 第105章 有几分尴尬地咳嗽一声,荒川之主的脸微微地浮起一抹不知是羞愧还是委屈的红色, 他认真地解释着, 可是在场的人似乎都并不相信他的一言之词,心中不禁有些悲伤。 果然还是更多人愿意相信金鱼姬这种小孩子的话啊, 明明这家伙就应该好好敲醒才可以啊! 他无奈地放弃了解释,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一边的江雪左文字那边,“这位……”鼻尖一动, 也不知是否嗅到了什么不太寻常的气味,他明明已经开了口,却又迅速地闭上了自己的嘴, 而目光直直地投向了一个方向。 “嗯?”江雪左文字停下一直捻动佛珠的动作, 抬头看向荒川之主, 却见他眉头微蹙,英俊的面庞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也跟着把目光投向那个方向, 并未感知到什么的他只是有些茫然地问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椒图, 你带着金鱼姬先走, 这里太危险了,那只名为奈落的半妖怕是真的打算对四魂之玉许愿了。”荒川之主没有理会发出疑问的江雪左文字,而是突然对椒图叫道。 “啊?好的, 兄长。”椒图一惊,随后便将扑在自己身上的金鱼姬往自己的怀里又拢了拢,一手探上贝壳, 一把捏住,直直向下一拉,贝壳的两瓣迅速合起。 只见水面升起密密麻麻的水珠,一颗颗的水珠透着月光的皎洁,刹那间同时爆破,形成的水雾迅速弥漫开来,将椒图与金鱼姬都笼罩在其中,散去之时,已然寻不到她们的踪迹。 “你是说,四魂之玉吗?”桔梗没有在意那边撤退的椒图和金鱼姬,她没想到会从荒川之主的口中听到这个熟悉的词语。 四魂之玉,自己前世负责净化的宝珠,明明应该与自己一起化为灰烬,却又通过自己的转世重新降临世界。 桔梗的手悄然握紧,将弓紧紧地握住,黑眸中满是认真,隐去那一抹紧张,死盯着荒川之主,声音却依然放轻,“奈落要对四魂之玉许愿了吗?” “诶?你知道四魂之玉?”荒川之主不过是因为感知到了气息,所以先提醒椒图他们撤退,没想到自己正打算离开,竟会因为刚刚的话引起这群身份不明的人的好奇心。 虽然是平路相逢,但是他还是非常认真地提醒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那些小妖会觉得这个可以用来实现他们的报复,四魂之玉虽然可以许愿,但是代价是你的灵魂,根本不划算,你们还是放弃吧。” “你知道?”微微睁大眼睛,那些妖怪之前一直都在抢夺着四魂之玉,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四魂之玉所会带来的灾难,可眼前这位却能准确地说出来,这不免令桔梗有些震惊,毕竟自己也是最近才知晓的。 荒川之主冷着一张脸,淡漠地说道,“吾乃荒川之主,东方荒川的守护者与主宰者,这样的事情还是略知一二的。” 桔梗将他的话总结简练了一下,大概就是——我是大妖,大妖自然是知道更多的东西。 那也就是说,对荒川之主而言,奈落这样的存在算是小妖了?既然如此,为何要躲避呢? 大概是桔梗眼中的疑惑实在是太显眼了,未等她自己琢磨出结果,便听到荒川之主有些低沉的声音: “吾乃荒川之主,只有心镇此一方水土,更无他意照拂旁人。”他淡淡地说着,目光轻扫过桔梗的身上,目光微微一顿,“你是死人,却又活了,大抵是里陶复活的技法,不过如今倒也有了新的生机。”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神一边,抬手,轻轻打开折扇,臂上所带的缥缈纱布随着动作似流水一般动了起来,轻轻一挥,只见一束水柱从破水而出,化为一条水龙飞舞于荒川之主的身侧,摇动着身后那由水珠凝聚而成的尾巴。 “想来,你便是那曾经守护四魂之玉的巫女吧?如今这般的事情,倒也是需要你去一助,此乃水龙,将会送你们一程。” “怎可如此平白受此恩惠……”桔梗连忙拒绝,自己和刀剑付丧神们一同赶路,应该可以在天亮之前赶到附近的村庄的,届时只要询问一下犬夜叉他们的下落,自是可以知晓具体的位置。 “这算是我的补偿吧……”低沉的声音在空中飘散开来,荒川之主轻轻地扫了一眼江雪左文字,伸出手,折扇刷的一下合起,拍了拍水龙的头。 只听“嘭”的一声轻响,他的身影便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化为水雾消失不见了。 晶莹的雾气又悄然凝结为水珠,漂浮于空中,映射着明月的光辉,一滴又一滴地融入到游动于空中的水龙体内,那水龙对天长啸了一声,跃飞至空中,身形越发的大了起来,直至将这一片平地的天空完全掩盖,他才停止了变大的举动。 弯月在空中一如既往地悬挂,皎洁的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草地,却无法透过那水龙的身体,只能使其显得越发的晶莹剔透,流水的痕迹在水龙的身体上显现着,组成他的身体的水珠们贪婪地将月光吞噬,却只肯留出一点点的光辉。 那水龙的影子附上地面,带来一大片的阴影,将更多的光芒夺去,留下的,是越发昏暗的环境。 原本因为无树木阻挡而相对明亮的河岸边,在这一瞬间与四周的树林的明亮度融为一体。 “哇!好大!”萤丸和爱染国俊星星眼地仰头看着空中那条巨大的水龙,突然看到水龙的尾巴向他们甩来,连忙一跃而起,躲到了一旁,被歌仙兼定顺手护在了身后。 水龙似乎并不是打算攻击他们,只是将那尾巴垂了下来,尾尖在地上瘫着,时不时动动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一点也不害怕的萤丸从歌仙兼定的身后探出小脑袋,被爱染国俊一把按了下去,他又不死心地整个身子都钻了出来,赶在爱染伸手要捉他的时候,迈开小短腿,用自己18+小云雀的高速直冲了上去。 “萤丸!”爱染惊呼了一声,手指拂过萤丸的白布,却是什么也没有捉到。 水龙的尾巴翘了翘,就像是在引诱着萤丸一样,而萤丸却像是小孩子心性爆发一样,离它更近了。 众人连忙拔刀而出,向前几步,又不敢太过靠近,只能是警惕着,毕竟水龙之前根本就没有攻击他们,自己也不好去主动攻击对方。 一双双眼睛紧跟着萤丸的身影,对方却毫无察觉一般,离水龙越来越近,将身后几人担忧的呼唤忽视得彻底。 绿色的光点一闪一闪的,萤火虫在萤丸的身侧飞舞,在这较为黑暗的地方中化为了指引萤丸的灯火,也使众人可以大致看清楚情况。 大太刀虽然在夜战之中根本不占优势,但是因为有萤火虫的相助,萤丸似乎完全摆脱了这个困扰,一举一动都十分灵活,丝毫没有“夜盲”的模样。 小脚一次次地抬起与放下,萤丸的每一次走动似乎都遵循了那萤火虫的节奏与韵律,与四周的萤光们相互配合着。 或许是夜太过于暗了吧?恍惚之间,他们似乎都听到了一曲旋律在此处奏响,轻快愉悦。 那是萤火虫的乐章吗?独属于萤火虫与萤丸的音符,在此时此刻跳跃着,萤火虫如那传说之中的一般,将萤丸团团围绕,绿光映照着那张笑颜,清纯干净,光是看着这样的景象,就能感觉到内心悄然平静了下来。 “是妖怪吗?”桔梗微微张嘴,轻声道,那双深邃的黑瞳中绿光点染,是萤火虫们的倒映,也不知她刚刚的话究竟是问话还是自我的回答。 倒是一旁的江雪左文字听到了她的低语,思绪从那荧光中收回,淡蓝色的长发在身后轻轻一挥,扫过他的背部,随后散落了下来,长长的睫毛扫过肌肤,微微敛眸,只听他低声道:“妖怪也好,神明也罢,不过都是生存于世间的生物,彼此共鸣,实属正常。” 桔梗一怔,偏过头看向江雪,只见他清冷的侧颜似乎在荧光的照耀下轮廓悄然柔化,那双淡漠的蓝眸中透着几分无奈与叹息,大抵是真心如此认为的吧?认为妖怪与神明都是同等的,如此的想法,倒是令人惊讶。 她突然明白了江雪左文字的哀伤中的几分,在他的眸中,万物恐是皆有灵,皆为平等的吧? 并不知晓对方的脑洞已然开到如此之大,江雪左文字不过淡淡地回了一句,自己并未将此放在心上,而是重新把目光投向萤丸与水龙那边。 萤丸倒也真当是大胆,或许是基于对自己实力的完全信任,他毫不胆怯地伸出了手,直接摸上水龙的尾巴,感受着那清凉的触感。 水龙的尾巴动了动,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猛地卷住萤丸的腰部,用力一甩,将他直接抛向了空中,与那荧光共同飞舞…… 第106章 水龙的尾巴甩上天空,宛如玻璃破碎, 顺着力道散出的数粒水滴在空中折射出一大片的绚丽光辉, 萤火虫闪烁着绿色荧光,随着萤丸的腾空而转移自己的飞舞方向, 一如既往的在他的四周飞荡。 萤丸在空中一个翻身,顺着水龙尾巴上甩的力道,简单的一个跟斗落下, 稳稳地坐到了水龙背上,脸上没有过多的惊吓,他笑眯眯地伸出手摸了摸水龙那由水珠组成的身躯, 手下是冰凉的触感, 有些新奇。 稳住自己的重心, 没有过多的费心,萤丸站起身来, 对着下方的众人挥动自己的小手, “我没事,你们要上来吗?好高的说!” 下方的桔梗沉默了片刻, 打量了一下水龙那虽然庞大却有些瘦长的身躯, 手中掐动符文,身侧一缕缕微风悄然凝聚,化为一条同等巨大的风龙, 再度衡量了一下大小,她方才微微颔首: “一半的人坐水龙,剩下的人和我一起。” 眼见着桔梗直接跃上了风龙, 被留下的青江他们相视了一眼还是选择了听从审神者的话,青江与江雪借着树木跃上风龙后,脚下刚刚踩上风龙的背部,便感到了一阵震动,只见身侧的水龙摇摆了一下尾巴,带着背上的三人直接飞向了一个方向,而桔梗也迅速地掐符,风龙随之跟上。 天边的弯月已然悄然失去原本的光辉,其皎洁的月光一点点地暗淡而去,而那另一侧的天与山相接处,一抹粉色爬上山头,将四周的月光吞噬。 漆黑的夜晚正在褪去它神秘的面纱,回归白日的怀抱,金日的边缘显出几分,却已经散发出满满的温暖气息,光明降临世间,似乎也将黑夜中所自带的阴冷吹散。 金色的光芒中夹杂着淡淡的粉色与橙色,它从山头处冒出,却拥有了无限的力量,将整个世界都包括进它的怀抱,染上每一寸的土地,只留少许的阴影予黑暗栖息。 日出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数来也不过稍许时间,那太阳已然在天边展露出了全身的面貌,它的光辉染上四周的云彩,缤纷多彩。 站于高处,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因为自己的感受不同而变得更为清新起来,江雪左文字脚踩着风龙,许是桔梗的灵力强大,风龙之上的他除了最刚开始的移动,就没有再感受到半分的震动。 目光投向远方的天空,看着那轮明月,再看向那太阳,江雪的心中似乎体悟到了什么,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知晓。 初生的太阳,一如既往的夺目,却又与之前有着不同之处,或大或小,也不知晓是怎样的缘故,亦或者是我们所产生的错觉。 天空如此之大,大地如此辽阔,自己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渺小的一粟,或有自己的颜色,最终也是泯灭于万物之中,然……自己是神明,或者说,自己本便是那万物中的刀剑。 江雪左文字轻轻地叹了一声,不知为何,此时此刻自己却会忆起那漫长的生命历程中已然略显单薄的初始——与自己的主人板部冈江雪斋在一起的短暂时光。 江雪斋将自己送了人,却又是自己最初的主人,或者说,他与江雪正宗一同陪伴了自己的成长历程,直至自己最后成人,所接收到的一切都是来自于他们。 礼仪,知识,为人处事,剑道……均来自于他们的教诲。 刀剑啊,原本只不过是武器,却又成为了某种寄托,自己的身上背负着身为“江雪左文字”的过往,却也要去打造属于“江雪左文字”的未来。 师父曾经说过,万事万物皆有因果,一切不过杂念,舍弃杂念,方可得本我。 本我何物?杂念又为何? 江雪左文字至今仍旧有些茫然,许是他看似出尘,实则入世过深吧?方才参不透几百年前师父所言之语。 指尖悄然触碰上腰间的刀柄,轻轻抚过,雕刻的纹路一如当初,似未历经世事沧桑,可这时光又的的确确在那指间流逝,寻不着踪迹,万事已过,只能道一声“一切已然过去”罢了。 悠悠的叹息从唇中吐出,抹去了过多的神色,江雪左文字的目光悄然收回,明明看向着前方,眼中却又倒映不出任何的东西,似乎那焦距始终没有停留在任何一处。 水龙飞过大片的森林,下方的绿色一点点地褪去,最后在视野之中消失不见,大片的荒野充斥着双眸,黄土之上,寻不到半分的生物气息。 他们在那空中不知游荡了多久,只是随着那水龙一路飞着,天地之间,蓝色与黄色相互衬托着,更添几分萧条。 “诶?那是……”眼尖的爱染突然发现了不远处天空中的一片黑色,不知是何物,倒是见其中蕴含了不少复杂的东西,那股气味,自带着令人厌恶的晦涩。 桔梗从身后拿出一根箭,搭上弓,对向那越来越近的黑色,毫不犹豫地拉弓射箭,只见光辉染上箭尖,随着那破空之声,直直冲向封闭的黑色天空,波澜四起,光辉闪过,黑色被撕扯出一个破洞,水龙与风龙顺势直冲而入。 在他们冲入的那一刻,那破洞四周的能量聚集起来,重新恢复原状。 地面上的人倒是看得目瞪口呆,刀剑斋沉默了片刻,惊呼了一声:“这个……是桔梗对吧?她不是死了吗?!” 那水龙进了其中,便直接化为了水滴,消散不见,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帮助他们找到了(巨大化的)奈落,自当恢复原状。 萤丸等人脚下一转,被桔梗驾驭的风龙接住,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就是了吗?” 桔梗握紧手中的弓箭,低声说道:“奈落就在附近,”缓缓地闭上了双眸,细细感知了一番四魂之玉的所在之处,直接指挥着脚下的风龙向某个方向冲去。 “所以说,我们的任务是什么来着?”笑面青江看桔梗似乎正在全心全意地赶路,便离远了几步,小声地询问江雪左文字。 江雪一愣,默默地摇头,目光投向萤丸他们,却也看到了摇头的动作。 ——等等,这是所有人出了任务结果连任务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有些震惊,可是回想一下出任务前的事情,的的确确审神者并没有说明具体的情况。 他抬手,顺手一斩一劈将碍事的物体毁掉,动作相当地流利,几乎就是没有经过思考便直接出手,其他人也连忙挥刀,将前面阻挡前进的物体破坏……虽然大多数已经在桔梗的一箭下直接消失了。 江雪左文字沉默了片刻,在众人期待的眼神注视下,迈出了脚,小心翼翼地打扰了一脸严肃的桔梗,“审神者大人,请问我们此次出阵是要做什么呢?” “时间溯行军。”桔梗淡淡地说道,随后目光转移到了江雪左文字他们身上,思考了一秒需不需要给他们送上灵力净化罩,不过现在已经在瘴气的笼罩范围里,这群神明明显什么事情也没有,应该不用? 江雪左文字与众人相视一眼,握紧了自己的刀柄,不得不说,眼前的亮光已经越来越刺眼了,也就是说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审神者刚刚说目的是时间溯行军,那么此世应该正要经历非常重要的事件,而时间溯行军要来破坏此事? 抿嘴直视前方,不知为何,离亮光越来越近,江雪左文字越发有一种忐忑的感觉,好像有什么要发生了一样,是错觉吧…… 不知是第几次破开了眼前的障碍物,桔梗脚下的风龙突然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在空中滞留着,而她与江雪左文字已然不知去向。 “江雪君?审神者大人?”歌仙兼定睁大眼睛,刚刚破开眼前的障碍物之时,站在自己身侧的江雪左文字便消失了踪迹,而不过片刻时间,桔梗也不知去了哪里,徒留他们几人与这条没有消失的风龙在此处停留着。 爱染国俊四下打量了一下,皱起眉头,“我感觉江雪君还在附近。” “找找?”笑面青江收了脸上的笑容,也跟着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或许是什么计谋。” 其话得到了众人的赞同,于是几人收拾了一下,便直接跃下风龙进行搜寻工作。 此时此刻,同个地点,江雪左文字有些疑惑地看着四周,脚下的风龙与自己四周的伙伴们都不见了踪迹,他沉默地迈出了脚,落在了地上,袈裟抚过地面上的沙土,这四周看起来与那体内的器官似的物体,也不知究竟是到了怎样的地方。 莫不是还进了谁的体内了?江雪摇摇头,自我否定了这个结论。 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但是感觉其中应该是产生了什么特殊的情况,他没有擅自行动,想了想,还是打算就这样子待在此处,说不定过会儿他们便寻了回来呢? 浅蓝色的长发在身后摇晃着,似乎浮着一层薄光,将外面世界的尘土都隔离开来,使得他全身一尘不染,没有受到任何的侵染,就连桔梗所担忧的瘴气,他自身都没有感知到分毫。 袈裟披身,一身海青一如既往的出尘,蓝色的流苏挂于耳坠之上,伴着他的动作扫动肩部,却不会引起半分的瘙痒。 蓝眸清澈见底,如湖般的平静,却突然被那清风拂过,染上了波澜,江雪左文字猛地起身,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微微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道不出什么。 面前的男子的笑容中带着一如既往的俏皮,他一身白衣伴着金色的链子,随风飘荡起衣摆,鹤的符文绣于胸前,是未曾改变过的刀纹,白发金眸,一切那么的熟悉,却又令人无法相信。 他轻笑了一声,对着江雪左文字伸出手,轻声道:“江雪,好久不见呀。” 梦?亦或是幻境? 江雪沉默着,缓缓地将自己的本体举起,置于身前,右脚向后退了半步,未放松任何的警惕,蓝眸再度归为平静。 鹤丸国永已经死了,在那场黑泥的侵袭之中,代替自己接受那样的命运,所以……眼前的是假的! 第107章 鹤丸国永没有太多的动作,仍旧漂浮于那空中, 白色的衣裳轻轻摇动, 但是江雪左文字并未从四周感知到任何的风动,两人相视而对, 沉默在彼此之间蔓延开来。 浅浅地勾起嘴角,鹤丸国永的金眸中闪烁着光辉,一抹浅紫色的光辉于其中一闪而过, 难以捕捉,倒是那眼底的金色相当刺眼,就像是要将什么事物掩藏在了深处, 令人探知不到。 他轻轻地将手心摊平, 点头状, 又伸出了另一只手,长袖一挥, 点点白光随着他的动作飘零着。 “江雪, 见到我不开心吗?怎么还是这样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呢?”他有些无奈地摇头,悠悠的一声叹息从口中吐出, 道不尽心中对江雪左文字性格上的担忧。 被那双熟悉又陌生的金眸注视着, 江雪左文字的手心中有些湿润,紧握着刀柄的手竟是出了汗,他微抿嘴, 明显是不太想要听鹤丸的话的模样,但是本体已经向下了几分,没有完全直对着鹤丸国永了。 哭笑不得地看着江雪把目光转向另一边, 鹤丸国永脚下一点,洁白光点在他的脚下聚成一个可给他借力的白色着力点,随后伴着他的一跃而起再度消散开来。 白光点点,与金色的锁链相互衬托,他在空中跃出一道优美的弧度,长袖在身侧飘动,宛如飞舞的白鹤般轻盈。 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江雪左文字有些警惕地看着眼前落地的鹤丸国永,低声道:“你过来做什么?” 手紧紧地握住刀柄,他随着鹤丸的接近,脚下一步步地往后退去,一脚踩在悬崖边缘处,只听“咕咚”一声,碎石于脚边滑落,坠入下方血红色的地面之上。 黑色的洞穴悄然出现在了下方,漆黑幽深,不知会通往何方,下落的碎石滑落洞沿,坠落其中,久久未能听到其回声。 浅蓝色的长发拂过脸颊,微微抿嘴,原本平直的嘴角越发没有了弧度,几缕发丝粘在唇边,与他双眸中的蓝色衬着。 江雪左文字左脚向一旁探出,悄然移动自己的行走方向,纵使目光始终与鹤丸国永相接,他也没有放松队四周的警惕。 师父曾经道过:与世界融为一体,才能达到行动随心,一切出自本能的禅本之法。 虽然自己达不到这样的境界,但是发觉到四周的危险还是没有问题的。 江雪左文字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脚下轻轻地滑动,将眼前的鹤丸国永自然而然的引到了悬崖边缘。 鹤丸国永似还未有所察觉,又或许是已经察觉到却不打算做些什么,他只是笑着,灿烂而纯粹。 收回了一只手,另一只手直接伸向江雪左文字,丝毫不畏惧对方手中的本体,而是一把抓住江雪的手腕,轻轻的一笑,神色一转,眼中带上了几分委屈,“江雪,难道你不想我吗?” “想。”江雪左文字低声应了一声,随后猛地抬起头,没有错过鹤丸眼中一闪而过的淡紫色,将这个异样埋入心底,他试着动了动手,发现没办法直接挣脱开来,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相视而对,没有谁选择先移开目光,他的目光滑过鹤丸国永的脸蛋,扫过他的身躯,瞥过他的白靴,最后重新回归到他的那双美丽的金眸之上。 清澈见底,没有分毫的躲避,鹤丸国永安静地看着江雪左文字,这是一个干净的神明,干净到气息都令人不自觉地喜欢上,那样的清冷,又是那样的遥远。 彼此靠近之时,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莲香,浅薄的气息,却又萦绕在鼻前,始终未曾退散,使他难以忽视这样的美妙气息。 想要更近一些,再近一些,不只是抓着他的手腕,想要更多…… 鹤丸国永沉默地向前走了一步,发现江雪左文字没有退却,他又向前走了几步,与江雪之间的距离迅速地短于一米。 “你……”江雪左文字有些惊诧,却又带着了然,尽量放松下身体,任鹤丸国永猛地抓着自己的手腕一扯,身体下意识地向前倾去,他的脚下也随之向前一步,被鹤丸抱入怀中。 这个怀抱,有点熟悉,却又令人陌生呢。 微微敛眸,江雪左文字缓缓闭上眼睛,感知着什么,那跳动在指尖的灵力融入本体,带起刀刃上的银辉。 鹤丸国永,就算他再怎么调皮捣蛋,也未曾做出这样的行为。 他的头浅浅地晃动,却又没有让对方察觉到,是不是该说,伪劣品终究是伪劣品呢?怎有骗得了自己呢?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眼睛还是湿润了呢? 江雪左文字缓缓地抬头看向上方,不让眼中的湿润滑落脸颊,显露出自己的任何一分脆弱。 “江雪还是这么香啊……”鹤丸国永无所察觉地轻笑了一声,将自己的头埋在了江雪的颈窝,鼻子动了动,嗅着那股清香。 声音中带着一丝陶醉的意味,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一只手悄然抬起,另一手则紧紧地揽住江雪左文字的腰部,将那细细的腰部都环住,“瘦了呢……” 江雪左文字沉默着,脸颊被白色的发丝扫过,有些瘙痒,他不自然地偏过头去,躲开那发丝的攻势,一头柔顺的长发也随之扬起,打在鹤丸国永的脸上。 听闻对方假作吃痛的声音,江雪眨了眨蓝眸,悄然地低头,感受到自己所贴着的这具身体所传来的鲜活的活力,眼眶染上了几分红色,水珠浅浅地在眼窝中打转,晶莹地将那眸中深邃的蓝色反射。 “或许吧……”江雪左文字应着,手指抚过刀柄,猛地握紧,缓缓举起,蓝眸一闭一睁之间,所有的脆弱与悲伤消散不见,仅剩下淡漠,他高举着本体,毫不犹豫地直接一刀而下。 鲜血迸射而出,染红他的刀刃,溅上他的脸颊,缓缓地留下,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一滴血珠滑落,点在了鹤丸国永的肩上,江雪左文字轻吐一口气,凑上鹤丸的耳边,轻声道:“再见。” 本体缓缓地从鹤丸国永的后心处拔出,溅了一地的血渍,江雪抬手按在了鹤丸的肩上,没有再犹豫,沉默地一推。 白色的身影带着红色的血花,脸上是满满的笑意,没有震惊,也没有悲伤。 金眸中的光彩闪烁了几下,他的嘴缓缓张开,一串狂笑从口中吐出,却没法再动摇那崖上的蓝色身影。 将那抹蓝色深深地刻在了眼底,记住记忆深处,他悄然地闭上双眸,白色的衣裳在坠落的途中挥舞着,飘动着,手中的刀刃上,几滴红色悄然滑落刀尖,率先滴落地上。 江雪左文字居高临下,低头看着下坠的白色身影,眼中没有半分的波动,深蓝中映衬着金色光辉,崖下的鹤丸国永身体点上地面的那一刻,化为金色的光点飘散开来。 在空中流转着,飞舞着,金光从崖底飘起,悄然化为了黑色的光点,它们分散着,却又都往崖上飞动着,不稍片刻,便从江雪的面前腾起。 它们拂过江雪的本体,拂过他的脸颊,拂过地上的血渍,将那一点点鲜红带去,全都化为了它们的一部分。 江雪左文字看着地上的血渍褪去那鲜红,化为虚无,呆愣了几秒,方才将自己早已干净的本体收入刀鞘之中,轻轻地抬手,将险些流出眼眶的泪水抹去。 深蓝色的海青之外,袈裟依旧黑白,淡蓝色的长发披散一身,他的肩似乎都低了几分,是因为悲伤,抑或是愤怒,脸上面无表情,寻不出半分内心的波动。 或许是太过于难受吧?明明早已知晓鹤丸国永是假的,却又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甚至……甚至染上了泪痕,将自己的一切荡入水波之中,最终心中还是起了波澜。 后背浅浅的疼痛感此时此刻才被他察觉,缓缓地向后伸出手探去,一道浅浅的刀痕在抚摸中逐渐被发觉,轻笑了一声,江雪左文字的笑声中带着冰冷的气息,掩盖于厚厚冰层之下的岩浆悄然平息。 果然,还是要杀了我的吗? 他收回手,抬眸望向前方,缓缓地迈出了自己的脚步,身侧漂浮的黑色光点仍旧在飘动着,与四周这有些深红的环境相互融合,更让此处暗了几分。 淡紫色的光辉在眼前悄然出现,刺眼而令人喜悦,点点黑光跳跃着,飞翔着,最后融入那璀璨的光辉之中,消失不见,四周的一切悄然扭曲。 以那光辉为中心,一道道龟裂的痕迹淡淡地扩散开来,痕迹越发地深,最后竟是将江雪四周的所有一切都覆盖进去,只听“啪啦”一声,肉眼可见一层薄薄的壁浅浅地滑落下来,显露出四周原本的模样。 第108章 透明的球形屏障将一名黑发男子笼罩其中,明明身体已然破碎, 肉末在其中漂浮着, 久久未能恢复为原来的人形模样,他脸上的笑容未曾改变过,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办法使他动摇。 一声嗤笑从口中吐出,目光终于施舍一般地从眼前的一群人身上转移开来,缓缓地投向了右侧的巫女。 心中早有所预料, 只是真的见到还是会产生震惊的感觉,奈落沉默了片刻,压抑住心中腾起的那股来自鬼蜘蛛留下的心动感, 对面前一脸淡漠的巫女, 他自身只有一种深深的厌恶。 若不是……若不是鬼蜘蛛, 自己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感受?成为全妖,我就可以摆脱这样的情况了!!! 桔梗站在虚空之中, 手上的弓箭缓缓放下, 刚刚自己才对着奈落射出了一箭,几乎是与戈薇的破魔箭同时射入奈落的身体, 就是这样的两箭, 直接将奈落的身体粉碎,打散开来。 微微皱眉,纯净的灵力自动运转, 形成一个保护罩将所有的瘴气都排斥在外,无须如犬夜叉那般费劲,她轻轻地抬指, 手指搭上弓箭上的那根弦,随着她的轻轻拉扯,一根由灵力组成的箭再度出现在弓上,蓄势待发。 “桔梗?你还活着?!”犬夜叉将铁碎牙插在地上,用自己的妖力形成一道屏障保护着身后的戈薇他们,目光却随着桔梗的出现而忍不住往那边看去。 他无法忘怀桔梗的事情,她是自己的第一个爱人,虽然最后两个人因为奈落的挑拨而分道扬镳,自己也曾被她封印了数百年,但是自己仍旧放不下她,虽然有戈薇,自己现在爱的人也是戈薇,但是…… 犬夜叉悄然低下头,感觉自己的内心非常的矛盾,明明早已选择了戈薇,却又放不下桔梗,莫名的感觉自己是如此优柔寡断。 ↑其实就是放不下心中的白月光 桔梗直接对犬夜叉的行为和话语选择了忽视,相较之下,她扫了一眼站在犬夜叉身侧的戈薇,自己的转世……如今也成长起来了,就连那破魔箭也像模像样了起来。 不知究竟是感叹戈薇的成长,还是在无奈时间的流逝,她轻轻地叹了一声,随后重新集中注意力,箭头直指奈落仅剩的头部,毫不留情地一箭射去。 破空之声随着破魔箭的射出而响起,奈落笑了笑,根本没有做任何的防卫,任由这一根箭穿破自己最后剩下的身体部分,笑声在此之前从口中吐出,他大笑着,声音在这个有些封闭的空间中回响着,就算是身体全都化为碎屑,也改变不了他的张狂笑声。 四魂之玉安静地呆在那个球状罩内,突然散发出了比之前更加强烈的光芒,目光可见,它四周的肉碎再度凝结在一起,一个比之前更加庞大的奈落缓缓地组成,在众人有些惊讶的注视下,身体越发的完整,甚至长出了无数的骨头版蜘蛛腿。 “哈哈哈……”奈落的声音再度传来,一头黑发披散身后,那英俊的面庞与身侧的骨版蜘蛛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与那狰狞的表情配合起来,越发的骇人。 他的双手将四魂之玉环起来,随着双臂的移动,一点点地把它往自己的身体这边拉过来,嘴上还在说着一些明显是反派的语言来拖时间。 桔梗根本就不想听他说这些无聊的话,刚刚自己驾驶着风龙破空而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奈落给自己的印象实在是太糟糕,还有四魂之玉的加成效果,到达了这里后她就下意识地对奈落射了两箭,现在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与目的。 长长的睫毛扫过皮肤,黑瞳中万丈波澜归为平静,虽然不明白时间溯行军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但是既然是任务,那就完成了它吧! 悄然将弓拉满,她的目光在四周一扫,仔细地排查着,却没有发现太多的异样。 终于想起自己还带来了一只可以侦查的队伍的桔梗一回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直以来都跟在自己身后的刀剑付丧神们都不见了!!! ——这是什么情况?我难道带了一群走失儿童吗? ——狐之助,说好的合适人选呢?结果就是这样的合适人选吗? 桔梗在心里埋下了对狐之助的工作能力的深深怀疑,正了脸色,心中一动,突然感知到空气中出现的时空扭曲。 只见奈落的身侧,有一处空间突然扭曲了起来,一道黑色的裂缝悄然出现并逐渐扩大着,可以看到那黑色的裂缝正在变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一只握着打刀的漆黑手臂从中探出,随后便是一只同样漆黑的脚。 与其他警惕地看着这边的人们不同,桔梗根本不打算等着时间溯行军跑出来才解决,不待那黑色裂缝中的第一只时间溯行军完全探出身子,她便松开了拉弦的手指,一根破魔箭直接对着裂缝射了过去。 那伸出了旋涡的漆黑手臂与腿直接灰飞烟散,破魔箭似乎还感觉不够,直接冲入了那个巨大的漩涡中,强光从中透了出来,异常刺眼。 “只是这样的水平吗?”桔梗低声说道,再度搭弓,对着时间溯行军撕开的时间裂缝连射了几箭,只待那道裂缝消了痕迹,方才将手里的弓箭放下。 长发轻轻地扬起,如瀑布般再度披散开来,上白下红的巫女服一尘不染,刚刚的歼灭敌人对她来说就像是动了动手指一般,非常轻而易举,无须过多的烦恼与思考,更没有所谓的艰难险阻。 不是很能理解时之政府把自己派来对付这样程度的时间溯行军的目的,细眉悄然蹙起,桔梗从怀中拿出一条白色发带,将长发简单地束起,微微偏头,眸中映入一侧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里甚至忘记自己正在动手的一行人的身影。 “……再会。”桔梗淡淡地说道,对他们一点头,转身就打算直接走人。 还有一群走失儿童要找呢,这边的事情已经不算什么了。 “桔梗,你为什么还活着,还有刚刚的是什么?”犬夜叉忍不住地发问,其实他的问题也是在场众人的疑问,他握着铁碎牙的手微微颤抖,也不知是何等的原因。 桔梗的脚步并未停顿,但还是回答了犬夜叉的疑问:“我已经死了,不过是遇到了机缘,被其他人所救,如今有了新的职责,自当是为此而工作。” “其他人?新的职责……”因为她的话,犬夜叉和戈薇等人陷入了思考之中,手上明显有些懈怠了。 眼见着瘴气要趁机渗入,桔梗一箭射来,将四周打算渗入犬夜叉保护罩里的瘴气打散,“这些事情已经与你们没有了关联,没有必要再去在意,只当我已经离世了便可,现在不全神贯注地战斗,你是把自己和别人的生命视为他物吗?!” 在桔梗的斥责下,犬夜叉重新回神,深深地看了桔梗一眼,方才把目光投向了这边的奈落,恢复了原本的战意。 确定犬夜叉这边没问题了,桔梗继续向出口处前行,不过她刚刚往出口处走了几步,便猛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一个回头,目光直射已经贴近奈落身体的四魂之玉,好看的眉毛蹙起,她微抿嘴,不知道刚刚是不是错觉,好像从四魂之玉上面感知到了江雪左文字的气息? 思考了片刻,权衡了一下江雪与其他付丧神的实力,再想想狐之助的话,桔梗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地走了回来,目光始终停留在奈落身前的四魂之玉上方。 淡淡的光芒在四魂之玉身上散发开来,而它的本体已经被那深邃的黑色侵蚀,看过去就像是日蚀一般,四周仍旧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而本身已经被黑色所覆盖。 她轻轻地抬手,调动了一□□内与付丧神相连的灵力,只能依稀地感知到其他几位付丧神的力量,江雪那边自己无法完全感知到,只能大概知道……他那边好像没什么事情? 莫不是四魂之玉搞的鬼? 桔梗有些怀疑,目光在奈落的身上打转了片刻,又移开。 按照正常来说,这应该不是奈落的所作所为,无论是他刚刚也对我的出现表达了出自内心深处的震惊,还是从他的作风来说,要对付我的话,应该会将付丧神们直接隔开,而不是逐个分开,而且好巧不巧的,被留下的独自一人的是江雪左文字,那位神明本人。 那么会是谁想这么做呢?而且这么做的目的在哪里? 桔梗将滑落至眼前的一缕头发随意捋至耳后,修长的手指再度搭上弓箭,那么会是四魂之玉吗?这个由巫女翠子的灵魂和怪物的灵魂融合而成的灵力强大的通灵宝玉,在觊觎江雪的神力? 没有忘却四魂之玉中终究包含了大量的妖怪力量,虽然那股妖怪的力量一直和翠子巫女作战,但是他们也会想要得到更加强大的力量,最后将翠子的灵魂力量毁灭,引诱更多的妖怪成为祸害之物。 这么一联想,桔梗突然明白了大概的情况,在奈落还有些迷糊她为什么回来的时候,她慢慢地搭弓,打算对奈落,或者说四魂之玉来上一箭。 未等她一箭射出,只听噼里一声,就要融入奈落胸口的四魂之玉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痕,随后一道深深的碎痕在它的表面崩开,一些碎屑从上面洒落,漂浮在了四周。 所有人都被这一个情况弄得茫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桔梗倒是知道了什么,将蓄势待发的弓箭放下,黑瞳中映照着四魂之玉那淡淡的荧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魂之玉……裂了?”犬夜叉震惊地看着那个明显掉出了一些碎片的四魂之玉,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一方不会有什么问题,那么问题就来自桔梗了,毕竟奈落那个一直想要把完整四魂之玉融合的家伙明显不会干这种不利于自己的事情的。 目光投向桔梗,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问出了口,“桔梗,是你做的吗?” 淡淡地扫了犬夜叉一眼,桔梗回应了一声,“不是。” 随后,余光扫见空中浮现出一些黑色的光点,手指微微握紧弓身,她警惕地看向突如其来的光点,如果又是时间溯行军的话……默默把弓箭不知第几次地举了起来,准备着随时出手。 黑色的光点在空中悄然浮现,他们飞舞跳跃着,环绕出一个黑色的圈,渐渐散发出的黑光掩去了众人的目光,旋风带着樱瓣悄然在他们飞舞的地方随之舞动,散尽了一地的粉色,伴着金光的敲敲点点,一道蓝色身影在旋风的中心处现了身。 江雪左文字的长发悄然飞出旋风的包围圈,黑色的光点触及其上,霎那间化为了灿烂的金光,散开化为一缕烟火消散空中,手轻轻一挥,樱瓣自身上洒落一地,那骤风与樱瓣随着他踏出第一步,悄然消失,就像他们刚刚突如其来一般。 “审神者大人。”静静地环视了一圈四周的情况,他深蓝的双眸最后映照出桔梗纯净的灵力与那美丽的身姿,微微颔首,轻声问好。 “没事吧。”桔梗关切地询问了他一声。 江雪左文字在空中一个借力到了她的身边,轻轻摇头,“无碍,刚刚有东西想要借幻境吞噬我,不过已经解决了。” 得到了回答后,桔梗心中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刚刚自己的猜测果真是正确的,那四魂之玉还真的在觊觎神明的力量,幸好江雪没什么事情。 既然丢失儿童已经找到了1/5,那么该去找剩下组队的四人了。 看出了桔梗的离开之意,江雪左文字还是有所迟疑的,他用眼神示意了桔梗往奈落那边的战局看一眼,低声问道:“审神者大人,时间溯行军?” “我已经消灭了,找到其他人,我们该回去了。”桔梗淡淡地说道,丝毫没有把自己刚刚轻描淡写就解决了时间溯行军甚至没让他们冒个头的事情放在心上。 江雪左文字顿了顿,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审神者明显已经把所有都放下了,就算是面对着过去无数的纠葛,她也没有再动摇与迟疑了,自己又何必去在意她是否还会想要再看看这里的情况呢?放下也好,只有将执念放下,才能真正的脱离此世的命运线,走出自己的未来。 “你这个巫女,倒是放开了?”奈落没有犬夜叉那般的纠结,将所有的心情都收拾好,他的手上用妖力引导着四魂之玉,简单地修补了一番四魂之玉破碎的部分,直接忽视掉突然出现的江雪左文字,而是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桔梗,最终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平静。 那是一种释然,就算是面对当初会对自己产生巨大影响的犬夜叉,桔梗也没有任何的波动,似乎对方已经微不足道,没有任何值得她再停步的价值。 桔梗顿了顿,缓缓地闭眼,感知到自己的灵力在刀剑付丧神们的体内运转一切正常,而且明显大部分的付丧神正在往这边过来,最麻烦的一个又已经找到了,她也就不急了,难得闲下心思来面对奈落。 奈落必死,四魂之玉必须被净化,但是这一切不是由我来完成,而是……桔梗的目光缓缓地移到一旁的犬夜叉等人身上,是由戈薇和犬夜叉来完成。 要说桔梗在这一切经历过后得到的最大的成果究竟是什么,大概便是自己被时之政府复活后得知了所有的未来与过往吧,那是命运的必然,自己早已在死亡的时候彻底脱离这个世界的轮回,再插手,怕是会被这里的世界意识记上的吧? 她从未忘记当初自己被复活的时候,时之政府所说的话: ——桔梗大人是我们在您要进入轮回的时候,与您所在的小世界的世界意识讨价还价带回来的,您作为一个时间点,已经脱离了整个世界的运作,若是再插手,您的转世戈薇,还有戈薇与犬夜叉的相遇、恋爱,甚至于后面四魂之玉的净化,全都会被破坏,希望您可以放下所有的心结,用全新的态度来面对未来的生活。 时之政府的话纵然有夸大的成分,但是桔梗身为巫女,又怎会不知道,拨乱时间线的危险?自己被里陶复活的时候,不也是无时不刻地在承受着罪恶,本便是不应再存在于世上,却又强行留下,自当是要承担同等的因果。 手指动了动,桔梗沉默地看着奈落,最后徒留下轻轻的一声叹息,“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呢,所有的人事最后也不是该怎样照样怎样。” 桔梗的叹息之中究竟包含了多少的释然与劝解,奈落不知道,也参不透,正因为参不透,他只是将这句话看成了对方简单的释然感言,没有太多的在意。 他仍旧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选择,无法抵挡命运的步伐,最后走向了既定的未来——死亡。 死亡啊,是多么遥远却又近在眼前的事情,奈落最后浅浅地勾起了嘴角,任戈薇的箭射穿了他眼前的四魂之玉,光芒从巨大的遗骸中绽开,最后破碎开来,化为了虚无,没有剩下任何的事物。 不……或者说,还是有剩下的,井上悄然凝聚起来的圆形光罩之中,奈落仅剩的身躯与被箭刺穿的四魂之玉似乎都没有了原本的存在感,身侧的人们并没有完全地注意到这里他们的出现一般,反而多出了一些问好与寒暄。 “桔梗大人,许久未见了。”珊瑚和法师看着犬夜叉与戈薇站在那边交流,而杀生丸正在往这边走,他们沉默了一下,没有选择去打断那群人的交流,而是将目光投向一旁静静看着一切的桔梗,诚心诚意地问好。 对于这位巫女大人的出现,他们还是心存了疑惑与好奇的,无论是对方的复活,还是对方出手时所对战的那个奇怪的黑洞,都值得一问。 桔梗对他们点点头,转头看向从不远处奔向自己的刀剑付丧神们,“你们刚刚去哪了?” 萤丸挥挥自己的手,乖巧地说道:“刚刚很奇怪呢,有什么东西把我们关起来了,后来又出现了一个球球想要把我们吞噬,不过被我一刀劈碎了!” 桔梗看了萤丸的本体一眼,这振大太刀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大了,还是会让人一次次地怀疑萤丸的力气究竟有多大。 至于那个在萤丸口中出现的球球大概便是四魂之玉吧?想要吞噬江雪左文字不成,便寻求将萤丸他们吞噬后得到的力量,可惜它终究不过是一个妖物,抵不过来自神明的一击。 萤丸把自己的本体举起,大太刀的本体与他娇小的身形形成了明显的对比,再加上他那双亮晶晶的绿眸,看上去让人有一种发笑的感觉,至少珊瑚和法师已经笑出声了。 生气地瞪向那两人,萤丸觉得自己还是要好好地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拔出本体,直接一刀劈了过去,因是故意做出的动作,并没有想伤人的想法,所以他的刀仅仅只是擦着两人的身体而下,一刀砍在了他们身侧的土地上,直接将大地劈开,形成一道深深的裂痕。 把本体重新收入刀鞘之中,他背着自己的大太刀,对法师和珊瑚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小哥哥小姐姐,你们刚刚在笑什么呢?” “什么都没笑!”法师果断回答,此时此刻所有的想法直接被那一刀砍没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边滑落进裂缝里的碎石,默默地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脚,往后退了几步,远离这道沟壑。 开什么玩笑,这孩子是人形武器吧,这么小就能抡起大太刀了,长大了还了得?! 珊瑚环着法师的手臂,默默地点头,抿直自己的嘴唇,一张脸保持着严肃,坚决不让萤丸看出半分笑意。 萤丸笑了笑,“这样啊,我还以为哥哥姐姐们在怀疑我的水准呢。” 法师尴尬地笑了笑,没有答话。 ——你这是说笑吧?别以为面上笑得这么开心我就没有听出你话里的威胁! ——诶诶诶,英雄有话好好谈,别把手放上你的刀柄了!!! 第109章 目睹了一场盛大的战争,桔梗紧紧地握住自己的弓箭, 她没有如其他人一般地把食骨之井上突然出现的四魂之玉和奈落忽视掉, 简单地确定了自己带的“孩纸们”都没事,便转过头沉默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两物。 眼前的一切在自己成为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的时候便已经看到, 只是远远不及如今亲眼所见时的触动。 一切都真的结束了,桔梗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那是一种来自心灵上的解脱的感觉, 自己纵然在之前选择了放下,但心中仍旧存留着念想,身为巫女的本职还是她行事上的一个准则, 甚至自己之前接下了时之政府的任命也有如此的原因。 净化污秽, 是巫女的本职, 桔梗也不可避免。 她经历了战国的那么长的岁月,历经了生生死死, 可以说是看过了万千的变化无常, 终究可以握在手里的只是这一点点的能力,虽然它强大无比, 甚至强大到让时之政府这个远在其他世界的存在都对自己非常的期待并且出手将自己带离了世界轮转。 她的嘴角扯动了一下, 终究还是露不出一丝的笑颜。 奈落微微抬眼,目光触及眼前的戈薇与犬夜叉,低声道:“那个时候我对四魂之玉许下了一个愿望, 在梦幻白夜砍中你的那个时候……”不待戈薇追问,他又继续补充了一句,“在我奈落死去的同时, 那个愿望应该就会实现。(那个愿望是)玉要我许下的……四魂之玉自己的愿望。” 话音一转,他的目光悄然转移了目标,停留在了眼前的桔梗身上,桔梗一如既往的清冷与高贵,令身为半妖的自己如此的自愧不如,那深藏于内心之中的爱恋在刚刚一点点地揭开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从口中而出,柔顺的黑发在身后披散着,纵然仅剩下脊椎的骨头在外,他也未曾改变过身上的那种硬气。 大概是知晓了桔梗并不在那个死后的世界,自己最后所做的努力也无法真正达成自己的愿望,眼中倒是带上了更多的坦然。 “本来以为你已经去了那个世界,没想到还会在最后的时候见到你。” 奈落低声说道,突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笑声从口中而出,却没有了原本的狂妄与嘲笑,更多的是一种释然,他在死亡的最后得到了心灵上的解脱,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心意,并且意识到了所有的一切无可为的事实,大抵便是放下了吧? 桔梗微微偏头,轻声道:“我自己也没想到,不过一切都结束了。” “看起来,我们是不能在一个世界里见面了,这样也好……”奈落轻声说道,光芒散尽,他与四魂之玉都消失不见了。 “消失了吗?”犬夜叉皱起眉头,有些警惕地看着眼前的食骨之井,突然听到身侧戈薇的惊呼,一个转身,便见冥道在戈薇的身后骤然出现,他来不及思考,直接冲了上去,却没法把戈薇带出来。 “食骨之井消失了?!”法师震惊地看着眼前平坦的地面,原本的井已然消失不见,不知去向。 犬夜叉咬着自己的下唇,目光扫过眼前的桔梗等人,思索了片刻后,缓缓地抬起自己的铁碎牙,毫不犹豫地劈出一刀,打开冥道直接冲了进去。 “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桔梗看了一眼犬夜叉消失在冥道里的身影,转头对身后的付丧神们说道,话音未落,便看到萤丸已经被一个矮瘦的小老头缠上了。 只见刀刀斋一路跟着萤丸蹦蹦跳跳的,嘴里念叨着:“小孩啊,你就让我看看你的刀吧,这么棒的刀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让我观摩一下吧!!!” 萤丸烦不甚烦地躲着,皱着眉毛,在爱染和歌仙的身边乱窜,还是不能躲开刀刀斋的“攻击”,对这只时不时就摸上自己本体的手感到了深深的厌恶,见桔梗把目光投向这边,他连忙挥舞着自己的小短手,叫着,“审神者大人!这个人好烦啊,他总是想要摸我的本体,他欺负我!” 看上去和个告状的孩子没有两样,脚下一跺地,小身子一跃而出,直接躲到了桔梗的身后,不忘冒出头,对刀刀斋挥了挥自己的拳头,“你再敢过来,我就一刀砍了你!” “砍吧砍吧,正好我可以感受一下这么棒的大太刀的威力!”不知是什么时候打开了抖m属性的刀刀斋不假思索地直接回答,倒是惊了他四周认识他的人。 见四周的人都露出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妖”的表情,刀刀斋连忙解释了一下,“这孩子用的刀明显就是人类所制造出来的,却拥有了与妖怪之刀同等的力量,甚至我在这振大太刀上面感知到了一丝妖力的气息,所以很想知道原因。” 他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脸上露出了认真的表情,是真的非常想要一探究竟,缓缓地对萤丸伸出了手,“所以,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的刀剑呢?” 萤丸楞了一下,手指磨搓着自己的本体,突然想起了梦中一大片的绿色荧光,口中囔囔道:“妖力吗?是你们吗?” 绿色的光点在萤丸的本体四周漂浮着,浅浅的飞舞,渐渐地萦绕上了萤丸全身,萤丸的手指抬起,轻轻地触碰其中的一点荧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绿色的双眸仿佛点亮了神色一般,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直至那笑声从口中而出,“哈哈哈……原来如此,我是被你们眷顾着的刀剑啊。” 他缓缓地摇头,对刀刀斋非常抱歉地弯腰,“对不起,我是不会把我的本体交给你的,而且……”目光扫过身侧的光芒,“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本体?”刀刀斋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脑中来了一个灵光一闪一样,目光瞬间扫过了萤丸,将桔梗随行的众人都扫了一遍,恍然大悟一般,“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倒是我唐突了,还望你们不要介意。” 他的态度突然失了原本的调侃与跳跃,而是变得认真而端正,缓缓地弯腰回礼,“冒失了,各位大人,小人眼拙,竟是没有发现各位大人的身份,道下如此狂妄之语。” 萤丸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有些不知所措,目光投向了同行人当中最最熟悉那些风雅之事的歌仙兼定,只见歌仙兼定对刀刀斋微微欠身,“请不要如此说,我们如今也不过是一名工作人员,谈不上什么冒失。” 桔梗扫了一眼,没有说些什么,手指悄然滑动时空转换器,随时准备带着一行人回本丸。 法师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个奇怪的发展,明显根本没有搞懂为什么刀刀斋突然变得这么恭敬起来了,他弯下腰,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认真恭敬了?” 刀刀斋用余光扫了他一眼,一拳敲上他的脑袋,大声地斥责着,“恭敬一点,这可是神明大人!由刀剑而生的付丧神大人们!岂是我们可以顶撞的!” 法师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一群笑呵呵的付丧神们,整个人都不好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刀剑成灵……神了?!” 他身侧的珊瑚也是惊呆了的模样,“早知万物可成灵,不成想这世上还有刀剑付丧神这般的存在。” 笑面青江乐呵呵地笑着,看他们都露出震惊的表情,倒也是多了几分趣味,目光缓缓地转移,投向了杀生丸腰间的天生牙,笑道:“你的这振刀剑倒是已经有了自己的灵,”他眯起了眼睛,从歌仙那边顺过来的折扇被他刷的一下打开,半掩脸,“可要善待他哦,说不定哪一天,他便会诞生了。” 轻轻地扇动了一下扇面,扬起的清风拂过他的青丝,浅浅地飘动着,“这个小家伙也在努力地成长呢,不过怕是无法成神,吸收妖力而长大,看起来只能成妖了。” 杀生丸的手指悄然上滑,略过爆碎牙,轻轻地搭上天生牙的刀柄,手掌合拢,紧紧地握住,清晰地感受到在笑面青江说话的时候,自己的这一振刀剑是如何地微微震动,就像是回应着对方的话。 已经有灵了吗?原来如此,所以当初才会自主选主,因为我的信念没能得到他的认可,才拒绝被我使用吗? 笑面青江的折扇轻轻地敲打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注意到了天生丸的回应,知晓对方是因为无法诞生而感到有些焦急,眼中浮现了一抹笑意,感觉自己正面对着一个娇小的孩子,笑道:“没事没事,不急,你还小嘛……” 天生丸随之安静了下来,身为刀剑,而且是有灵的一振刀剑,他更加清楚地感受到了来自眼前这几位刀剑付丧神身上传来的那股巨大的威压,他们是前辈,比自己不知道多活了多少年的大佬们! 这么说着,他突然间的一个轻轻抬头,他看向因为奈落的瘴气消失而恢复了原本蔚蓝的天空,眼见那温暖的阳光自灼日而下,洒进这普天大地,“我们几个可是老人家了,没有这年轻人的好动和活泼了。” 语气之中,似乎还真的学了几分三日月宗近的“老人”口吻,还刻意地咳嗽了几声,微微偏头,笑面青江突然发现了真相,“我好像是一行当中最老的?” “放心,今剑才是最老的。”爱染国俊慢腾腾地说着,“他当初可是大太刀今剑啊,一千两百多岁的老家伙呢!我们几个才八/九百岁,算不上什么。” 将一个更加震惊人的话投了下来,他似乎终于满足了,一个抬头,乖巧地看向在他们当中是真·年少的桔梗,“审神者大人,我们回去本丸吧!这里的事情不是结束了吗?” 桔梗迟疑了一秒,把“我居然和一群老家伙呆在了一起”的想法抛至脑后,缓缓地点头,将灵力注入时空转换器,启动了时空跳跃。 金色的光芒从桔梗的手心中悄然散开来,地上浮现出浅浅的金色符文,光点从符文中飘起,跃飞于天空之中,拂过桔梗的黑发,偶尔的停顿为那条素白的发带染上一层浅薄的光芒,缓缓地流过他们的肩上,将他们的衣袖抚起。 伴着长袖地轻轻摇动,他们的身体似乎也染上了光彩,从双脚开始,身躯渐渐化为点点金光消失不见,亮光之中,桔梗对他们浅浅地一颔首,化为了虚无。 “诶?走了吗?”法师看着眼前的金光散去,桔梗与她身侧的众人已然失了踪迹,不知去向,有些茫然地囔囔道。 居然就这样直接走了,桔梗似乎已经根本不纠结了,如她自己刚刚所说的一般,一切都结束了。 缓缓地回头看向独自从冥道中跃出的犬夜叉,法师将自己的手搭上珊瑚的腰部,悄然地松了一口气,本来还在担心桔梗突然出现的缘由以及会带来的影响,现在看来,根本不需要担忧这样的问题了。 ——话说,桔梗的身边怎么跟了一群“老人家”?! 第110章 星星光点于空中闪烁,偶有几抹光彩从空中滑过, 落入那未知的领土, 清风拂过至高点的樱树,带下的粉色花瓣飘动于空中, 不受时光的流逝影响,一次次地挥洒本丸,抚过他们的发丝, 点缀在地面之上,也不知是添了何人的工作量。 折扇轻敲手心,缓缓抬头, 金色的弯月夺目得宛若从那夜空中摘下而佩戴上的装饰, 三日月宗近微微抬袖, 宽大的衣袖半掩脸,将那挑起的嘴角掩藏, 只余那双美丽动人的双眸显露其外, 纵然红色依旧,但是那笑意由深处荡出, 令人不禁失神。 轻轻地偏头, 他看向身后的小狐丸,身上那件宽大而繁复的出阵服透着几丝血腥的气息,久久地萦绕着, 挥散的时间缓慢而漫长。 “放心吧,小狐我守在这里,你赶紧去手入吧。”小狐丸长吁了一口气, 对偶尔固执起来的小弟表现出了自己的无奈,一手伸出,调动自己的肱二头肌,强大的臂力使他可以将三日月一把拽起来,手掌附上他的后背,将他往手入室的方向轻轻一推。 三日月宗近无奈地笑了笑,来自兄长的关心自己也并非是未曾察觉到,只是这审神者与一行人出征已过一日,还未归来实在是让自己放心不下,就连刚刚出阵所受的小伤都不足以与之一提。 目光所及,是小狐丸不赞同的责备目光,他只能是乖乖地往手入室走,想来有小狐丸守着,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小狐丸插着腰,看着走廊拐角处三日月那一步一回头,浅浅地摇头,觉得对方实在是有些多虑了,难道还是过久的执管本丸的后遗症? 满心怀着对自家弟弟的无奈与担忧,他一转身,木屐伴着步伐在地面上奏起乐章,有些低沉的音响在这宽敞的庭院之中浅浅地波动,流过各个角落。 手指拂过金色的时间转换器,小狐丸看了一眼上面始终未曾变动过的时间与地点,轻轻地一声叹息,忆起三日月诞生初时的日子,不知为何突生“自己也老了”的感受。 ——弟弟大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自己这个做哥哥的不也就老了吗? ——被可爱乖巧的小三日月叫“阿尼甲”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啊……· 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思想莫名其妙地和远在战国时代的青江他们同步,小狐丸继续慢悠悠地在庭院中游荡着,偶尔停下就脚步,赏赏那墙边绽放的花朵,扫扫地上时不时出现的樱瓣,品品刚刚冲泡的茶水,倒也是异常的充实。 手指轻轻地触动茶杯之上的樱花状雕刻,小狐丸的嘴角悄然挑起,温热的触感是那茶水透过了杯壁传达而来,轻抿一口,淡淡的茶水中甘甜回舌,余光扫过身侧的一切,不经意间捕捉到一抹淡薄的金色。 未来得及转头过来,那金色突生爆发一般,满院金光环绕在几道身影周围,将他们的出场衬得更加惊人。 “审神者大人,欢迎归来。”小狐丸眨了眨双眸,眸中透出了几分惊讶,赶忙起身接应,没想到自己才把三日月支走,他们就回来了。 “小狐丸,我们先走啦!”萤丸挥挥自己的小手,向小狐丸彰显下自己的存在感,随后他便直接拽着爱染国俊直奔自己的庭院寻明石/国行了,那小短腿跑的飞快,与短刀并肩丝毫没有逊色。 “你好,久等了。”桔梗轻扫了一眼四周,便晓得现在本丸的时间应该正值夜晚,为了不影响到其他人的休息,她特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轻声向小狐丸问好,“辛苦了,这么晚还守在这里。” 小狐丸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只是过来代替三日月的班而已,他刚刚出阵回来,受了伤去手入了,我就来替他守一下。” “夜战吗?”桔梗若有所思,知道三日月这种太刀在夜战中的吃亏状态,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一群“极短爸爸”的情况下他还要自己亲自出马,但是也只是浅浅地颔首,示意自己已经知晓情况。 抬脚走上走廊,她轻轻挥手,让这次随自己出阵的众人散了,方才一路走向手入室,不忘询问一下身侧跟随的小狐丸,“过了一日了?” “是的,审神者大人。”小狐丸点点头,他的目光浅浅地滑过身后的江雪左文字,知道对方是因为方向一致才跟在身后,低声道,“除了江雪正宗先生曾经来过一次本丸之外,没有发生太多的情况。” 清晰地感知到身后走路的江雪左文字脚步一顿,桔梗的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疑惑,对那位素未谋面甚至于名字都是第一次听闻的江雪正宗产生了好奇。 她放慢了自己走路的速度,落后了几步,与江雪左文字并肩走着,过了一会儿,方才装作不经意地一个提问:“江雪君,江雪正宗与你的名字倒是有几分相似,莫非是……·?” 江雪左文字没有太大的意外之感,在看到桔梗会落后来与自己一同行走的时候,他便意识到对方对此的好奇,没有掩饰,也没有过多的解释,不过淡淡的一句话作为回答: “他是我的师父,曾经教授了我无数的知识。” 言辞已落,神情淡漠,江雪在这岔路口与桔梗他们分别,没有任何的回头,径直走向左文字一家的庭院。 桔梗停下脚步,伫立于原地,樱瓣浅浅地扫过她的青丝,拂过她的脸颊,衬着那双平静无波的黑瞳,将江雪左文字越行越远的身影倒映于眸中,缓缓地闭上双眸,再睁眼,一挥长袖,转身向手入室所在的庭院走去。 纵使有那么几分好奇,也不过如此罢了,江雪已然给出了答案,桔梗也不是那种喜欢去深追到底的人,更何况自己不过是暂时停留代任的审神者罢了。 漫行于路上,青石板上几道裂痕带着岁月的沧桑,点滴的积水聚成浅浅的水洼,木屐一过,溅起几点水花,映透着星月的闪烁。 袈裟披身,淡色的长发挥洒身后,深蓝的海青上萦绕的佛香,久久不曾褪去,蓝眸中透着的淡漠之下万丈海水悄然扬起浪波,渐起的波澜伴着推开院门越发得明显起来。 木门轻轻的一声“吱呀”在刻意控制力度下已然无比轻微,却仍旧引来了院内两人的目光,石桌旁,一高一矮两个弟弟坐于石凳之上,手里还拿着刚刚从碟中取出的柿子饼,。 目光触及门口那道深蓝色的身影时,惊喜自然而然地从眸中透出,散去了原本身上所带的忧郁,留下满心的欢喜,不由地起身,顾不上手里所持的食物,径直地奔向江雪左文字。 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江雪左文字接住扑过来的小夜左文字,低下头,抬手轻轻地抚摸他的毛茸茸的小脑袋,双眸与他亮晶晶的双眸相接,不免荡起了一抹笑意。 “久等了,这么晚怎么还在院里?”低声地责怪语中却听不出半分的怒意,似那调笑一般的日常叮嘱,“回房吧。” 笑看兄长宠小弟的画面,宗三左文字闻言转身去将石桌上的白碟端起,向兄长点点头,“兄长,欢迎回来。” “宗三,辛苦了。”江雪左文字抬起头,目光触及自家的美人弟弟,不免的一阵暖意荡上胸口,一手牵着小夜,缓步上前,没有太在意对方眼中的讶然,伸出手牵住对方的手,清楚地感受到那一丝冰凉,知晓是他们在院中久等的结果,越发无奈。 抬脚,就这样牵着两个弟弟往房间走去,身后弟弟们无奈而乖巧的表情并未被他捕捉。 双手紧握的感触有些陌生却又熟悉,仿佛时光从未逝去,还是在当初弟弟们刚刚被锻造出来的时候一般,自己也是如这般牵着两个还是小正太的弟弟们,自己一个大正太带他们在院中走来走去,简单地玩耍着…… 只可惜这样的时光不过一瞬,没过多久,自己便有了主人,离了他们的身侧,更是长时间沉睡,直至后来在师父和主人的陪伴下重新出现。 许是兄弟连心,江雪刚刚在心中感叹了一番时光的流逝飞速,回忆了一番过往与正太弟弟们的美好时光,这边宗三便似有所感地叹了一声: “感觉就像是当初兄长带着刚刚出生的我和小夜在院里走来走去呢,当初的小夜还有些走不稳,偶尔还会脚绊脚地摔倒呢,兄长一个大正太也是各种惊慌失措,护在我们两个的身边每天都很紧张。” 慢慢地用力握紧江雪的手,宗三抬起头,看着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低声道:“可惜这时光走得太快了,兄长很快便离开了我们,我也从战场上移到了那逃不去的笼中,小夜也已经长大可以独当一面了……” 不知是何等的念头触动了他心中的那一根弦,两行清泪悄然滑落脸颊,染湿衣襟,“现在还能够再与兄长和小夜相会,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呢?兄长……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牵我们一起走了……” 江雪左文字顿了顿,微微张嘴,却又不知应该道出些什么,只能暂时放开牵小夜的手,掏出手帕,轻手轻脚地为自家敏感的弟弟擦拭泪水。 眨了眨双眸,小夜左文字轻轻地捻住宗三的一角衣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方才轻声道:“兄长和我,都在这里,我们都在一起。” 语言有些笨拙,却又不含半分假意,真心实意地告诉宗三:我们与你同在。 “是啊,我们现在又在一起了。”宗三左文字轻轻地将小夜抱入怀里,声音轻柔,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又感觉自己得到了治愈,“说起来,小夜当时还为了吃柿子,趁我们不注意偷偷爬树,结果一下子直接从树上摔下来呢。” 小夜左文字猛然抬起头,怒目而视:兄长你个坏人,又揭我黑历史! 第111章 流光浅浅地滑过窗口,抹上春日的暖意与朝阳的晕红, 点点粉色飘扬空中, 偶尔调皮地跳跃过窗沿,染上米色的榻榻米, 矮桌上一对花器之上,一枝牡丹开着正艳,娇艳的红色与四周清淡的粉色越发的冲突, 却又在对立之中悄然融合化为一副画卷。 一女子端坐于矮桌之前,她半低头,深邃的黑瞳似乎倒映不出怎样的神彩, 更多的是一种淡漠与不可琢磨, 可那全身温暖柔和的气息硬是将外表上的清冷淡去了几分, 反而变得人情味了起来。 长长的黑发被一条白色的发带轻巧束于后脖处,偶有几缕青丝滑落耳垂, 又被她轻轻地捋至耳后, 嘴角微微挑起,稍微的弧度显出她平静淡然的心境, 没有太多的喜悦, 更没有所谓的悲伤,更像是看过了无数而遗留的淡然。 “审神者大人,狐之助来找您了。” 俏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引来女子的抬眸关注,她并未迟疑,动作保持着悠然的状态, 将手中的木简放在桌上,起身便随着门外等候的男孩而去。 今日做近侍的是栗田口的乱藤四郎,他一如既往地穿着自己的小裙子,长长的金发束于身后,毫不在意自己的性别问题,用着像孩子一样的撒娇口吻与身侧的桔梗说着什么,而桔梗似是非常纵容地不时颔首应着他的话。 从坐在游廊上的小乌丸角度看去,那便像是一个孩纸装乖巧在向大人讨糖吃一样可爱,不禁地抬手轻捂嘴,笑声从口中而出,不过片刻后,他又收敛了这样的行为,那有几分像乌鸦童子的面庞之上,那由太郎太刀亲自操刀为之绘上的红色眼影有几分显眼,浅浅地勾出了他那细长双眸的轮廓,将那抹源于本体的锋利与岁月留下的沧桑深藏。 狐之助在游廊上挣扎着,挥舞自己的小短爪,可惜未能逃过小乌丸的双手擒拿,被紧紧地扣在怀中,它尝试了数次,终是放弃地垂下了自己的小脑袋,乖乖趴在这位小祖宗的身上。 斜眼瞄了一眼正在往这边走来的审神者,一声叹息从口中吐出,早知道自己会被小乌丸擒拿,还不如呆在三日月宗近那个天然黑身边来得痛快呢。 小乌丸眯起眼睛,在狐之助的背上使劲地揉了揉,“看起来,狐之助似乎不是很喜欢陪着为父啊……” 被背上巨大的力度弄得一声惊呼,狐之助有些生无可恋地趴在小乌丸的腿上,听他这么一说,惊慌地摇头,“不不不,我很喜欢和您待在一起。” “这样吗?”小乌丸微微歪头,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可是我觉得狐之助这幅表情一点也不像是喜欢和我待一起啊?” 嘴上说着,他又把狐之助从头到尾地揉了一遍,心满意足后方才把对方放在了身边,不忘用一只手按在它的背部,不让它有逃走的机会。 小乌丸的目光投向正在往这边走来的桔梗,心里还在想着:好像还是小老虎们比较软,狐之助这样的量产物品果然还是有些缺陷啊…… 狐之助:不,我其实很软很柔的,是你这位祖宗根本不懂得要温柔对待我这种易碎品!!! 根本没有体会到狐之助那悲伤的内心活动,小乌丸抬起头,对乱藤四郎浅浅地一笑,“乱做的很棒,可以帮为父泡茶吗?” 见乱藤四郎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又笑着夸奖了乱几句话,他的手指轻敲自己的身侧,招呼审神者直接坐到自己的身侧,“审神者大人,狐之助好像有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说一下,对吧,狐之助?” 狐之助打了一个激灵,马上满血复活,一个转头,对上清冷淡雅的桔梗,原本满脸的委屈一卡,尽数褪去,变得一本正经起来,只见它还刻意地咳嗽了两声,然后低声道: “审神者大人,其实有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本来这个事情是打算让后来者来做的,不过因为您的任务还未完成,目前仍旧是这个本丸的审神者,所以就必须交付您的来完成了。。” 扑朔着双眸,有几分茫然的桔梗见狐之助这么正式,还以为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也跟着正了自己的姿态,全神贯注地看着狐之助,就等着它说出所谓的消息。 只见狐之助张开了自己的嘴,结果一句话还没有蹦出来,便被小乌丸直接抢了话: “这件事情为父其实知道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不过是五年一度的审神者交流大会,会有审神者来我们这里进行学习交流,我们本丸的话好像因为特殊原因,之前都是去一个特定的本丸进行交流的,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改变。” 狐之助一个幽怨的小眼神抛给了小乌丸:呜呜呜……所以我最不喜欢这个本丸的小祖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暗堕过的缘故,这位总是非常喜欢玩我,各种抢我的话和东西,还“虐”待我!偏偏我还拿他没办法。 “交流大会?”桔梗囔囔道,思索了一下,便直接颔首,“好,具体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抬起爪子,终于找到自己可以做的事情,狐之助抹去自己脸上根本不存在的两行清泪,一爪子拍上脖颈上的铃铛,余光瞥见小乌丸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铃铛,一个炸毛,竟是直接逃脱了对方的魔爪,紧紧地用双爪护住铃铛,瞪圆了自己的眼睛看着小乌丸,生怕他一个兴起就来抢自己的铃铛。 过了一会儿,见小乌丸只不过是看着,它松了一口气,有些忐忑地往回走,一点点地靠近他们。 小乌丸保持着自己慈祥的笑容,眼看着狐之助就要超过自己到桔梗的身侧时,他猛然出手,对着狐之助的铃铛作势一手伸出。 狐之助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一吓,一跃而起,直冲到最接近自己的乱藤四郎身后,紧紧地团成了一个团,不忘把铃铛护在了最里面。 乱藤四郎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把身后装死的狐之助抱了出来,“狐之助真是的,怎么跑到我这边来了,我可是在泡茶哦,会不小心被烫到的。”说着,他便将狐之助往小乌丸那边递去。 狐之助挥舞着自己的小短爪,却又挣脱不了乱藤四郎的双手,睁大了眼睛,眼见自己离小乌丸的“魔爪”越来越近,紧张地往身后的乱藤四郎看去,满眼都是恳求: 乱小天使,我知道你最好了,不要把我给魔王祖宗啊!他要抢我东西了啊!!! 乱藤四郎眨眨眼,乖巧地一歪头,然后把狐之助直接放到了小乌丸的怀里,耸了耸肩: 抱歉啊,我可是乖宝宝,自当要听小祖宗的话了。 黑色的衣着上几条红带点缀,偶有几片樱瓣洒落肩头,染上他身侧的游廊之上,带来丝丝清香,茶水在身侧平静无波,一缕白烟从茶杯中飞出,轻飘飘地飞向空中,最后化为虚无,捉不着踪迹。 小乌丸抚摸着狐之助,时不时摸摸它脖子上的铃铛,似乎对其也没有太大的兴趣,虽是在玩闹,但他也没有忘记现在所说的事情,偏过头对桔梗细细地解释起来。 许是两人之间的年代勉强算是比较接近,桔梗还是可以比较清楚地知晓小乌丸那一堆古法语句中的意思,最后在脑海中拼凑出一幅完整的任务内容。 其实说起来也挺简单,总结起来也不过是“待客”二字罢了,但这待客有了几分硬性的要求以及考核,也算是一项较为重要的事情。 桔梗缓缓地点头,表示自己已然明了,没有再多说一些什么,便将大致的安排在心中走了一遍,准备过会儿去寻三日月确定应对方案,想来对方做多了这样的事情,肯定也是非常熟练了。 不过小乌丸似乎并没有打算直接放桔梗离开,他捧起茶水,轻抿一口,轻声赞扬了一下乱的泡茶技术,方才笑言:“听闻歌仙那孩子曾向审神者大人说道起吾等的年岁,可是如此?”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有几分疑惑地抬头看向小乌丸,桔梗浅浅地颔首,“确有此事,可存何惑?” 许是受到了感染,她也变得文绉绉了起来,小乌丸没有觉得什么,不过她自己已经感到了不适。 “那审神者大人可知此等的排序?”小乌丸慢慢地询问着,让人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今剑似乎是最大的……”桔梗斟酌了一下语言,心里还是非常不信的,毕竟今剑长得小小的,怎么看都觉得是那群大太刀最大,而且……自己眼前还有以为一直自称“为父”还没被刀剑们反驳的存在,难道……?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您的年岁似乎更大?” 小乌丸浅浅一笑,“确实如此,吾乃现今制式的日本刀初出的年代诞生之剑,换言之相当于是这里所有刀剑的父亲喔。” 眼见桔梗的眼眸中完全透出了震惊的神色,他无奈地轻叹,轻轻地摇晃着手中的杯盏,低声道,“不过,这并非我想要与你所说的事情,这个本丸之中,为父虽然为最大,不过其下也有古备前与源氏几位紧接其后,之后便是三条一行,其中今剑的事情……” 微敛眸,脸上浮现几分犹豫,却又迅速地被他抛掷脑后,小乌丸顿了顿,方才继续道: “那孩子实在是有些麻烦,他如今是短刀,但是在历史上是身为大太刀而存在的,换而言之,其实如今的短刀今剑是依托大太刀今剑的传说而被全新制造的刀剑,我希望你可以在这方面注意一些,在今剑去极化之前,都莫要提起这些方面的事情。” 微微睁大眼睛,随后又恢复了原本的正常,桔梗轻轻点头,明白了小乌丸的意思,其实也不算是在澄清之前歌仙他们话中的错误之处,更多的是身为“父亲”而担忧自己刺激到今剑。 不知为何在小乌丸这个短身板上看到了高大的父亲形象,桔梗决定不会辜负这位“老父亲”的嘱托,在自己平时见到今剑的时候,一定会注意自己的言辞的。 尽可能把事情说的浅显易懂的小乌丸见桔梗已经明白了,不禁松了一口气,他松开了自己的手,任由狐之助跃至地上,将杯盏中的茶水饮尽,对乱藤四郎挥挥手,笑道:“如今老了,倒是过没多久便有几分困乏了,既然大人已经明晓于心,那么为父便先回去了” 桔梗目送着小乌丸远去,与身侧的乱藤四郎相视一眼,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狐之助,低声感慨道:“小乌丸阁下真是一位慈祥的长辈啊。” 狐之助怒目而视:口胡!明明是位仗年龄欺狐狸的老妖怪,别被他的话和外表欺骗了啊!!! 第112章 “咻”的一声在清晨中骤然绽开,破空之声由本丸的中心位置的庭院发出, 随后散播至各个庭院, 引来众人的瞩目。 只见那清晨的暖阳之下,一支带着淡紫焰火的破魔箭由桔梗的手中射出, 淡淡的荧光从箭尖蔓延开来,形成一个类似于保护罩一般的存在将整支箭身笼罩其中,它飞出大开的窗户, 直向院内的女子而去,速度极快,近乎于在眼前一闪而过, 捉不住它的模样。 女子身侧的一期一振眼见着那高空之中竟是有人举弓对向自己这方, 一个健步向前挡在了女子身前, 凭借自己的眼力难以看出飞箭的行踪,只能是下意识地拔刀凭空一挥, 意外地阻挡了这令人措不及防的一击。 他看着在被阻挡后于空中消失不见的箭身, 抬头看向那阁楼窗口处的巫女,沉声道:“不知我们有何事惹了阁下生气, 可否解释清楚一下, 为何攻击吾等主公?!” 没有回答一期一振的话,桔梗站在阁楼之上,松开了自己拉弦的手, 轻轻地按在了窗沿上,轻蹙眉头,目光在一期一振身后的女子上转了两圈, 慢慢地把弓箭放下,却仍旧握紧于手中,她偏过头,长发拂过身后的秋田藤四郎的脸蛋,低声问道:“他们是?” 秋田藤四郎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了“头发攻击”,眨了眨眼,目光在下面的一期一振身上打转,过了会才移开目光,听闻桔梗的问话心里有些意外,面上仍旧不显,笑道:“审神者大人您忘了吗?这是来我们本丸交流的另一个本丸啊。” 嘴上说着,脚下移动,不忘带着桔梗下楼去会会新来的“伙伴们”,说起来,这位别的本丸的一期哥是难得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暗堕的气息呢! 秋田藤四郎想起自家本丸的一期一振,自然而然地进行了对比,一期哥已经跟着石切丸他们去那位源氏小姐的本丸交流了,就剩自己这一群弟弟们呆在本丸,这样的安排正好也是交流会所要求的,双方有一定的对应性,可以让别的本丸的伙伴们暂时性融入本丸中,更好彼此交流。 桔梗缓缓地走下楼,一身巫女服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目光始终停留在对方队伍中唯一一位女子,也是前来交流的本丸的审神者身上,她沉默了片刻,终于是把眼中的审视收回,内心中对对方的印象仍旧不太好。 这样的气息,充满了血腥与黑暗,怕是什么喜血邪恶的存在化身吧? 真吸血不邪恶的玖兰优姬沉默地看着眼前出现的巫女,实在是想不懂自己为什么一出现在这个庭院就受到了攻击,说好的招待呢?说好的友好呢?这不是友好吧?这是想杀了我吧?! 她缓缓地低下头,棕色的长卷发披散身后,那有几分凌乱的刘海将红眸半掩,倒是显出了几分阴沉的气息,猛地一个抬头,嘴角向上勾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好,我是优姬,是此次交流会前来与你们本丸进行交流的本丸现任审神者。” “你好,我是桔梗。”桔梗淡淡地说道,与玖兰优姬握了一个手,随后目光扫过她带着的一行人,在对方身后的三日月宗近身上停顿了两秒,方才移开了目光,“秋田会安排你们的房间,我还有事,就暂时不陪你们了。” 啊,这个血腥味极重的审神者居然带了三日月过来吗?说起来我们本丸那个能干聪慧的三日月去外面交流了,留了一堆文书只能我来做了,莫名的感觉有点伤感。 三日月宗近有些茫然,眼见着眼前这位自称桔梗的审神者在走之前又多看了自己两眼,默默低头看看是不是自己的衣着哪里出错了,才会引来这样的关注。 秋田藤四郎转念一想,马上就明白了桔梗的所思所想,不过他根本不打算告诉对方,只是简单地挥挥手,笑道:“请跟我来吧,审神者大人可以住在偏院,其他人可以入住各自所属派别的庭院之中,例如说三日月君可以去三条家那边住,一期哥就来和我们一起吧!” 说着,他蹦蹦跳跳地跑到了一期一振的身侧,一只手抓住了对方的手,紧紧地抱住,拽着往院门走去。 “我们有很大很大的房子呢!一期哥可以用一期哥的东西,一期哥去别的本丸交流了,暂时不在本丸里面,所以不用担心哦,我们都很欢迎一期哥你暂时来我们这里呢!”他挥舞着自己的小手,一双红眸扑闪着,带着兴奋的神色。 “这样吗?那辛苦你们了。”一期一振下意识地抬手揉了一下秋田藤四郎的头,随后动作一顿,想起这不是自家本丸的秋田弟弟,自己这么做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对方的不喜,有些紧张地看着手下的小脑袋。 秋田藤四郎自然地蹭了蹭一期一振的手,疑惑地抬头,“一期哥,怎么了吗?” “咳……没有。”一期一振摇摇头,悄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任秋田藤四郎拽着自己跑,苦笑地对身后的伙伴们歉意地笑了笑。 说起来,刚刚弟弟的眼睛好像异常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樱瓣在空中飘动着,一点点地扫过他们的肩头,滑落在地上,又被清风带去其他的地方。 玖兰优姬踩在青石板之上,看着四周这一座座日式院落,如此的错落有致整齐划一,不见分毫的杂乱,石板平整干净,除了飘落的樱瓣,寻不出半分的污渍,来来往往的付丧神都似乎有忙碌的生活日常,彼此相遇都是浅浅点头后快步离去,没有半分想要留下来畅谈的打算。 秋田藤四郎看了看四周,大概带着他们把硕大本丸的主道路都走了一遍,基本的院落分布也讲了一下,似乎没有太多需要补充的事情。 其实他根本就不擅长担任导游这样的角色,更是从来没有尝试过,平时本丸的接待工作都是由三日月宗近和鹤丸国永进行的,不想这一次,鹤丸国永已逝,三日月外出,倒是只能由身为今日近侍的自己来负责了。 长吁了一口气,他翩然转身,推开了左侧的院门,领着玖兰优姬他们进入,往旁边退后了一步,让他们可以顺利走入院内,方才跟在身后,笑着说道,“这里便是我们准备给你们的庭院了,算是我们本丸中的客房一般,基本上都是来做客的伙伴们停歇的……”才怪! 落后在后,秋田的一个白眼做的相当掩蔽,没有让他们发现,这个本丸多灾多难,哪有什么客人来访,来的都是敌人好吗? 秋田藤四郎身为还未完全解除暗堕状态的暗堕付丧神,本身对于黑暗的气息便是非常敏感的,因此,对今早审神者做的行为他表示十分理解。 毕竟面对一个突然出现的黑暗生物,巫女攻击它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根本不觉得审神者有哪里做错,自然也不会提及原因与道歉了。 玖兰优姬进内看了一圈,将自己所带的一些物品放置在和室之中,便又走了出来。 刚刚将这个本丸大概观察了一遍,占地面积极广,较为安静,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忙碌的模样,也不知除了这日课和出阵出征,还有什么事情是会让他们马不停蹄地工作的,亦或者……他们在避开我们? 她没有忽视掉秋田藤四郎那晃眼的红眸,更没有错过这个本丸全体所散发出来的较为黑暗的气息,身为吸血鬼,岂会注意不到这样的气息? 一个拥有黑暗气息,审神者发现有外来人第一个反应是攻击对方,而本丸里的付丧神们都在避开外来人,这意味着什么? 玖兰优姬突然抬手捂住嘴,将险些从口中吐出的惊呼止住,微敛眸,她低下头,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行!不可以因为这样的事情便直接下定论,还需要再观察一下! 这么想着,她缓缓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肚子都扁下去了,笑着对秋田藤四郎表示吃食的需求,毕竟自己连早餐都没吃就过来了,可不得饿了。 秋田藤四郎扫了她一眼,倒是没有说什么,便直接带着他们往食堂而去。 这么早的时间就过来了,说不定这位一期哥没有吃饭呢?还是带他们去吃一下吧,我今天可是会很忙的,没时间再带他们去一次食堂。 脚下踩着铺地的花瓣,秋田藤四郎随手摘下一枝给他感觉极好的路边野花,硬是要踮起脚尖给一期一振戴上。 一期一振闹不过他,只能是半弯下腰来,任他将那朵野花别在了自己的耳朵上,温柔地笑了笑,“谢谢,秋田很棒呢。” 秋田藤四郎往后退了几步,看了看戴上了野花装饰的一期一振,只见这位清秀的男子的耳上别着一朵小野花,将他温和柔雅的气质硬是加上了几分滑稽,而一期一振还不自知地歪头,疑惑地看向他。 不禁“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秋田捂着肚子,觉得自己笑到肚子都痛了,却又必须忍着笑意,带着他们一路走向食堂。 轻轻地推开半掩的食堂大门,一期一振才刚刚走入其中,便被一群扑过来的藤四郎们直接压倒了,身上就像是叠罗汉一般地压了一群弟弟,哭笑不得地哄着他们下来,轻轻地抬手抹去刚刚冒出的冷汗,他揉了揉自己的胸膛,感觉自己都要被弟弟们压坏了。 露出温和的笑容,他对弟弟们挥挥手,道:“你们好,之后这段时间,请多多指教了。” “没问题,交给我们吧一期哥!” “一期哥和我们一起睡吧!” “我想要睡一期哥身边!” “……” 藤四郎们叽叽喳喳地踊跃发言,在一期一振的面前表现着自己,而一期在他们之中看上去就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场面有几分壮观。 秋田藤四郎缓缓地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脚,悄然间挪到了一边难得安静了下来的乱藤四郎身边,问道:“乱,你不过去找一期哥玩吗?” 乱藤四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手在自己的腰上揉了揉,抬手又在秋田的肩上拍了拍,只见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没这个精力了,昨晚简直要把我的精力都榨光了,太可怕了,秋田你今晚也要这么做的,加油吧……” 他一个抬头,秀丽的面庞中浮现了几分悲伤,缓缓地闭上双眸,又轻轻睁开,红眸中带着满满的无奈与怜悯,“我的腰啊,我的老腰啊,已经要断了,太可怕了,审神者大人……” 秋田藤四郎不禁打了一个激灵,想到昨天乱藤四郎就是近侍,今天自己则是新上任的近侍,这意味着…… 昨晚乱藤四郎经历的帮批文书,搬几乎无限量的文书的事情自己也要做一遍!!! 天啊,之前三日月究竟是怎么一个人熬下来的?等三日月君回来,我要表白一下他,为本丸如此辛劳实在是太辛苦这位老人家了!难怪他的腰不好,都是批文书搬文书弯腰过多导致的!我们要好好爱护这位无私的爷爷啊! 乱藤四郎看了看四周,凑到了秋田藤四郎耳边,小声地说道:“今天的文书,我早上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好像比昨天还多。” “!!!”秋田藤四郎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盯着乱藤四郎的眼睛,从其中看到了肯定的意思,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自感不好,悲伤地压低了声音,道,“这我怎么吃得消。” 他缓了好一阵子,总算是回过神来,手脚并行地一步步往门外走去,准备去迎接自己的地狱了。 一期一振看了一眼离去的秋田藤四郎,搞不懂他这副模样是什么情况,转头看向那边一直坐着的乱藤四郎,问道:“乱,秋田这是怎么了?” 乱藤四郎摆摆手,“没什么,他只是去审神者那里了,不到明早是不会回来的,我们今晚睡觉不用等他了。” 不到明早不会回来?刚刚还说腰要断了,精力都榨光了? 坐在不远处已经在低头吃东西的玖兰优姬耳朵一动,根本就不知道真正事实的她按照自己听到的消息结合了一下,然后又回想起这入目满是浅薄暗堕付丧神的事实,自己推测了一个最大的可能性,不禁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又迅速地掩藏住自己的震惊。 难道……难道这个本丸的审神者还开了寝当番?没想到看上去是个禁/欲清冷的巫女,居然内里是一个禽/兽! 桔梗:不,我不是! 第113章 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经跑到天荒皇帝远的地方去,玖兰优姬在沉静了片刻, 默默往自己的嘴里放入了一块半成熟的牛排, 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无论是哪个本丸的咪酱都自带让品尝美食的人忘却一切思虑的能力! 默默地往身侧的三日月宗近盘中多加了几块肉饼,勾起嘴角露出微笑, 将心中的所思所想都尽数暂时抛掷,却又免不了的担忧。 刚刚那个巫女审神者还对我带来的三日月宗近表示了一定的兴趣,总感觉有点危险, 还是看好一下他好了。 三日月宗近温和地一笑,根本不知道自己很有可能面临一个“门禁”的未来,微蹙眉头, 思索起如何解决掉眼前的肥肉, 其实老爷爷口味有点清淡, 不是很喜欢这种没有煮熟的食物啊,咬不动咬不动…… 认真地把肉饼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蓝眸中金光一闪, 重归耀月的怀抱,他对着好不容易从弟弟们的热情中挣脱出来的一期一振魅然一笑, 眼中勾着流光, 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分拖拉,将那块肉饼直接放在了一期的盘中。 “一期君这么辛苦,到时候还要和一群弟弟们玩耍, 还是多储备一些能量为好哦。”他俏皮地眨眨眼睛,眼角一挑,自带妩媚与灿然。 一期一振低下头, 看了一眼盘中突然多出来的肉饼,再看一眼笑得灿烂的三日月宗近,默默把苦水往喉里咽下去。 如果不是自己知道这位老爷爷是不喜欢吃不熟的食物,怕是要被他这好心好意所欺骗了。 乱藤四郎双手撑着脸颊,盯着一期一振进食,突然一歪头,举高了自己的手,对着身后的药研叫道:“药研哥,之前一期哥有没有带走他的碗筷呀?” “嗯?没有啊。”药研藤四郎疑惑地看了过来,随后在一期一振的身上停顿了两秒,秒懂,轻轻地点了点头,见乱露出兴奋的表情,又立马给他浇了一盆水,“别想了,如果把一期哥的碗筷给其他的一期哥用,哥哥会生气的吧?被子什么的就算了,这个还是要避嫌一下的。” “嗷,好吧……”乱藤四郎有些失望地重新趴回桌子上,过没多久,见一期一振已经吃完饭,直接冲上去,拽着他的新一期哥就跑路了,根本不给兄弟们还有其他人反应的机会。 “乱!别带着一期哥去玩那些危险的事情!”药研藤四郎不放心地对着门外近乎消失的黑点大声嘱咐,随后歉意的目光投向了这边一脸震惊的玖兰优姬他们,“抱歉,让你们见笑了,乱他第一次见到其他本丸的一期哥,有些激动。” 说着,他拍了拍身边包丁藤四郎的肩膀,任他们丢下碗筷去追一期一振和乱藤四郎,此时此刻身为短刀而有些矮小的他显得异常可靠,独自留下来收拾起一片残局。 玖兰优姬将刀叉放下,微微探头观察了药研藤四郎一番,发现这位少年的眼睛明显也是红色的,只是被那眼睛阻隔,看不太清楚。 抱着几分试探的想法,她伸出手拉了拉药研藤四郎的白大褂,鼻尖动了动,突然眼睛中的红色深了不少,这件衣服里面有股血液的气息,好像不是错觉…… 回想起自家本丸里药总的属性,那种病娇而霸气的状态,啊哦还有洁癖,玖兰优姬下意识地松了自己揪住衣角的手,认真地擦拭了一番,重新捕捉,抬头,不禁瑟瑟发抖。 药研藤四郎看了一眼再度对自己的白大褂伸出罪恶之手的外来审神者,眨眨眼睛,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等等,这一副“我很乖巧你不要打我”的表情是什么情况,我如此温文尔雅之人岂会是做这等事的人? 他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全然不知在眼镜的反光加持下,他的气场已然走向了两米八的不归之路。 在药研火力全开的气场之下,玖兰优姬自然地把他和自家本丸的药研重合在了一起,默默使用自己最擅长地对付药研的方法: “药总,我想问个问题,您可否大发慈悲地可怜我这个弱女子?” ——药总?什么鬼?我虽然制药但是不销售谢谢! ——她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怎么觉得有点尴尬?要说些什么吗? 药研藤四郎沉默了片刻,脑子闪过“这人有病”的想法,缓慢地点头,便见对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飞速地把一堆话吐了出来,大体的内容大概便是他们想要了解一下自己的眼睛为什么是红色的。 看着对方有些畏缩的模样,不知为何没有生气的感觉,大概是他们早已放下的这个事情,只不过是这暗堕依旧反反复复罢了,并不是非常介意提起这样的事情。 药研藤四郎眨了眨眼睛,淡淡地说道:“暗堕也不外乎那几种缘由罢了,我们也不过是遇上了糟糕的审神者,最后导致了如今的模样。” 他探了探四周,沉默了片刻,又轻声说道:“不过,这样的事情,三日月君和鹤丸君会更清楚吧,可惜如今鹤丸君也不在了……” 药研藤四郎摇摇头,似是叹息了一般,扫去了玖兰优姬捉着他的手,转身离去。 徒留一行人站在原处,相互凝视了一会儿,玖兰优姬终于炸了一般地跃起,“我就知道,是渣审!这样的人就该举报!” 沉重的木门吱吱呀呀,在大风的吹动下缓缓移动,原本热闹的食堂早已人去楼空,他们站在这关的并不严实的大门前,倒也多了几分萧条。 三日月宗近眯起眼睛,将愤怒到蹦跃的审神者一把拽下,轻拍她的头,令她冷静下来,轻笑了一声,“审神者大人,我们可不能听信一家之谈,这般重要的事情不可先斩后奏,必须妥善处理,摸清情况方才可以。” 玖兰优姬沉默了片刻,露出自己被掩盖于长袖之下的那枚发光竹简,小声地说道:“可是我已经把消息发给时之政府了。” 一直安安静静未曾发言的大倶利伽罗低声说道;“时至如今,也只能是先去调查一番了,审神者大人请冷静一下。” 抬手轻扫长发,玖兰优姬思索片刻,便应下了这个决定,三人就此直接分开出发,希望可以在此收获一些其他的线索。 而在不远处的树林之中,药研藤四郎半依靠着树干,敛眸之下,阴影洒落脸蛋,与那光影融为一体,他缓缓地探上腰间的刀柄,却又没有将本体拔出,而是再度把手移开,微偏头,目光所及之处正是刚刚玖兰优姬等人所呆的地方。 悄然挑起了嘴角,今日负责本丸巡逻的他本就多关注这一行“外来人”,对方的刺探更不会忽视,伸直手臂,在树干上敲了敲,只听沙沙的树叶声作响,小夜左文字从茂密的树冠上一跃而下,询问的目光直接投向药研。 “今日他们怕是会去寻三日月君的下落,那么江雪君估计也会被寻上,你们还是多加小心吧。”药研藤四郎低声嘱咐道,见小夜乖巧地点头应下,不禁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就像是平时对待自己的那群弟弟们一般。 想了想,他又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这个本丸怕是本身也是有些问题的,审神者不是拥有纯净灵力之人,身上给我更多的感觉是血腥与黑暗的气息,而她面对我的时候那种反应,怕是平时在本丸里面也是如此面对‘我’的,那个‘我’怕不是什么有好性格的存在,不然也不会有如今这般的谈话方式。” 小夜左文字再度颔首,虽然说药研藤四郎这算是多虑了,但是对方的好意是必须感谢的。 身为神明,在对方一出现在本丸的时候,小夜和宗三已然直接发现了对方的身份——吸血鬼,以血液为生的黑暗生物。 虽然这样的生物也是可以拥有灵力的,但是大多数的灵力都会被其本身血脉之中的黑暗气息所掩盖,自是不易被发现了,更何况来的这一只吸血鬼还是一个纯血贵族吸血鬼,这可是令人惊讶的事情。 虽然并不觉得这样的生物会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但是之前那个复仇女神的分身不也是对兄长造成了极大的痛楚吗?倒不如警惕一些,所以这段时间,没有完全恢复记忆的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本体的江雪左文字被自家弟弟们留在了庭院里,根本没有外出。 ——虽然他本人是乐意的。 小夜左文字紧紧地握住自己的刀柄,眼中闪过一道锐光,无论是谁,只要想要伤害兄长的,不需要等复仇,在其动念头的时候便绝不留其性命! ↑战斗境界明显提了一个水平的某人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思想哪里有问题。 他一边往回奔走,一边脑海中想着怎么才能让兄长心甘情愿地继续呆在庭院里不外出,脚下踩着树枝,灵活地在林间穿梭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离开的药研,又想起了玖兰优姬对药研藤四郎的称呼,好像是……药总对吧? 说起来药总是什么东西啊? 小夜琢磨了半天都没有搞懂这件事情,他的脑中转过数个画面,却又没有一个对的上的,其实他觉得药总这个不太适合药研藤四郎,药研这么擅长制药和医术,应该叫医师才对啊? 这么想着,他还自我认可地点了两个头,寻了一个离庭院近的地方停下来,一跃而下,钻入巷道之中,又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出来,径直走向自家的庭院。 门外的大道上明显已有人清扫了一番,只有几瓣刚刚落下的樱瓣点缀其上,却又被小夜左文字一一拾起,缓缓地伸出绑着绷带的小手,轻轻一推,却有无穷的力量,将这厚重的大门直接推开。 木门应声而开,端坐于游廊之上的江雪左文字与宗三左文字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去,手中捧着的清茶都忘记将其放下,嘴角浅浅地挑起,而后抿平,不留半分痕迹。 只见那门外小夜一步跨过门槛,小心地将木门合上,随后踏着轻快的步伐向他们跑了过来,只消片刻,便已然到了眼前,只是那早已面瘫的小脸蛋上始终看不出半分其心中的喜悦。 宗三藤四郎伸出手,手持手帕轻轻拭去小夜额上的汗水,有几分心疼、又有几分好奇地问道,“小夜,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刚刚满脑子都在琢磨两字含义的小夜左文字听言,下意识回答道:“药总!” 宗三左文字擦汗的动作一顿,目光悄然漂移,与江雪左文字相交,又缓缓地移了回来,两个人脑中同时蹦出了一个想法: 药总?这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第114章 江雪左文字将茶杯轻轻地放在了茶托上,修长的手指与茶杯的洁白相称, 圆润的指甲带着一丝微弱的光芒, 却将杯壁上雕绘的樱瓣图纹点亮,浅浅的粉色使它与游廊上散落的樱瓣没有太大的区别。 长袖挥动, 他宛如变戏法一般地从袖口中悄悄掏出一颗柿子,放入了小夜左文字的手心,轻轻勾起嘴角, 又悄然抿平,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却又夹杂了兄弟间的温情:“这个先放一边, 去洗洗手吧。” 捧着柿子, 小夜左文字的眼睛亮晶晶的, 用力地点点头,在柿子面前, 所有杂绪都可以被抛却, 难得兄长要和自己一起吃点心,怎么可以错过呢? 在片刻的思索过后, 他便将柿子放在宗三递过来的盘中, 迈着小短腿跑入房间去了。 轻轻扬扬的樱瓣挥落枝头,随风飘扬,大多在未触及本丸的边界便已然染上方寸之地。 粉发被一条发带束起, 微垂的刘海掩去异瞳的痕迹,仅留蓝眸闪动着微光,眼角浅浅翘起, 秀美的面庞上散去淡淡的忧愁,留下笑容的清香,久久不散。 宗三左文字将长发捋至一侧,目光移动,在身侧兄长的秀发上微微停顿,在他还未察觉之时又悄然移开,心中不禁琢磨起束发的百种方式,面上分毫不显。 又是一片静寂,江雪左文字本是少言之人,日常的交流也大多由宗三左文字提起,他与小夜短短数语,方才构成一个交流谈心的氛围,如今宗三已然开了岔,亦没有开口,这便显得这个庭院远不如其他庭院的热闹,而是平淡温馨。 宗三左文字偷摸摸地伸出自己的手指,在游廊上顺着那木板的纹路滑动,一点点地靠近了那散地的青丝,指尖轻触,又瞬间缩回几寸距离,他轻轻地瞄了江雪一眼,见他依旧闭目养神,似是没有什么感觉,便又放下了浮起的心。 手指再度出动,将一缕蓝发拂起,指尖触及的柔顺之感,带起了一种微妙的感受,宗三的动作顿了顿,便越发大胆了起来,将那地上的发丝尽数捋至手中,手指化为梳子,轻轻地梳动,袖中掏出一个蝴蝶结,手指灵巧地将发丝束起,蓝发上鲜红的蝴蝶结异常显眼,倒是令他自己大笑了起来。 江雪左文字缓缓地睁开双眸,被触碰发丝或许还会不知道,但是宗三后面那一系列的动作自己怎可能半分察觉都没有,不过是不说罢了。 淡淡的目光扫了一下身侧抬手掩饰笑意的宗三,他轻轻地叹了一声,终是没有说上什么,只是伸手将那蝴蝶结取下,在宗三紧张的小眼神注视下,自己动手扎了一个马尾辫。 轻轻甩动身后的马尾,他微偏头,轻声问道:“这样可好?” 宗三的笑容戛然而止,在兄长清冷的面庞上看了几秒,又将目光缓缓上移,在那显眼的红色蝴蝶结上停顿了片刻,嘴角挑起的弧度越来越大,直至最后,实是忍不住再度笑出了声。 手指指着兄长头上那蝴蝶结,他大笑道:“兄长这般淡漠的形象倒让这蝴蝶结毁了个尽。” 江雪左文字倒是没有觉得什么,只是淡淡地说道:“你们开心便好。” 说着,他抬手正打算将蝴蝶结取下,却被宗三一把直接阻止了。 对上江雪疑惑的目光,宗三忍不下自己心中满满的玩趣心理,伸手招来刚刚从角落探出头的小夜,一脸期待地说道:“兄长,让我们玩一下吧。” “……好。”与宗三对视了许久,江雪终是妥协地应下,松开了原本已然探上蝴蝶结的手,认真端坐,任身后弟弟们摆弄自己的长发,至于他们究竟要做些什么,不用多想,不过又是那些各式各样的发型罢了。 江雪正宗难得撕开时空缝隙跑来本丸,结果一从空间隧道出来,便见着了这般的模样,只见自家宝贝徒弟正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游廊上,身后两个弟弟在致力于把他的长发扎出新花样。 缓缓地从空中落下,他快步走向他们,挥了挥手,算是和宗三小夜打了招呼,便一屁股地坐到了江雪左文字的身侧。 “怎么了,这副委屈的小模样,难道还是有人欺负你了?”江雪正宗伸出手,在江雪左文字的下巴处摸了摸,深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俏皮,凑到徒弟弟的身边。 明明是一米八五的高个子,偏要把自己的头倚靠在江雪的肩膀上,做出感慨人生的模样,“哎呀呀,时光过得真快,徒弟弟都这么高了,过不了多久怕是要把我超过了呢。” 他这么说也就罢了,竟还不过瘾,又补了一句:“想当年,徒弟弟天真无邪地趴在我的腿上,叫着要长得比我还高,可真当是可爱无比,”伸手捏了捏江雪左文字面无表情的脸,忧伤地叹了一声,“长大之后都不可爱了,整天板着个脸多难受啊。” 江雪左文字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只要师父愿意去磨短一下,想来我就可以超过您的身高了。” 双手护住胸膛,江雪正宗故意做出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将屁股往后挪了挪,对江雪左文字一声大叫:“徒弟弟你学坏了!居然想对师父的本体动手!” 似是嗤笑了一声,江雪左文字轻轻地扫了一下自己的长袖,目光往江雪正宗腰间佩戴的本体扫了一眼,“是您对我的身高不满的,而我只是提出了最恰当的建议罢了。” 觉得自家徒弟弟现在已经不是变成忧心忧民的存在,而是一个腹黑,江雪正宗环视了一下四周,觉得是这个本丸把自家单纯可爱的徒弟弟给“糟蹋”了。 ——还我那个天真无邪可爱无极限的徒弟弟! “所以,师父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江雪左文字将玩笑放在了一边,出言询问。 自家师父虽然不着调,但是大部分时间还是非常可靠的,他觉得江雪正宗跑下来本丸,忽视掉自己身为神明和英灵的职责,这大抵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吧? 在江雪左文字身后摆弄他的头发的宗三抬眼看了一下江雪正宗,再看看自家兄长的后脑勺,觉得自家兄长依旧没有把江雪正宗的属性摸清楚啊,还是说江雪正宗的伪装能力太好了,在兄长面前完全没有露馅? ——江雪正宗就是一个徒弟弟是心上宝,谁也不许跟我抢的徒弟控好吗?之前在高天原这个家伙还一直阻止我们和兄长相处,一路挑拨离间好吗?绝对是兄弟情的头号威胁!跟我抢兄长的混蛋! 只见江雪正宗眨了眨眼睛,浅浅一笑,似乎是要正经起来了,却又突然扑进了江雪左文字的怀里,蹭了蹭他平坦的胸膛,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捏了捏他的胸口,笑眯眯地说道: “听说徒弟弟你伤心啦,所以就跑下来陪你玩,怎么样?今晚和我一起睡吧!我给你暖床!” 小夜左文字手上的动作一顿,立马拔出自己的本体,就想上去戳这个光明正大调戏兄长的混球,却又被宗三拦了下来,气愤地回头正打算问宗三为何拦自己,却见他已经拔刀直接冲了上去。 哦,懂了,短刀太短,戳人不痛,打刀比较长,更适合戳人对吧? 江雪正宗“嗷”了一声,从江雪左文字的身上一跃而起,被宗三在庭院里追着乱跑,看似在被追着跑,事实上非常轻松,甚至还出言继续说道: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晚上我在被窝里等着你的临幸哦,徒弟弟。” 江雪左文字淡淡地抬手,将被江雪正宗弄乱的衣服重新整理妥当,随后缓缓地点了一个头,成功地被院中三人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 宗三左文字的动作越发地不留手起来,甚至气得直接用上了神力,根本就没有理会因为他的做法而变天的情况。 江雪正宗保持着胜利者的姿态,在一堆剑气里面躲避着,还有时间对身后气炸了的宗三吐舌头做鬼脸,“嘿嘿嘿,徒弟弟最喜欢的是我,你们这些都是弟弟,他只会和我一起睡觉,才不会理会你们的请求。” 感觉自己的头上都要冒出火焰了,宗三左文字抿嘴,握紧了自己的本体,攻击越发密集。 呵,有这么个不着调的师父,兄长可以长成三观正常的模样究竟是经历了多少的磨难,完全就是心大啊,连被调戏了都一脸不知道的模样,这个调戏了兄长的混蛋还在挑衅我们,就算他是长辈也绝对不放水……虽然我不放水也打不过他。 “心大”的江雪左文字看见身侧的小夜左文字似乎也是跃跃欲试的模样,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想去切磋就去吧,不用担心,师父不会对你们动手的。” 小夜左文字侧头看了一眼兄长,握紧了刀柄,站起身来,脚下一点,毫不犹豫地也加入了战局。 江雪左文字围观着这一场追逐打闹,浅浅地勾起嘴角,手指拂过身后的长发,将刚刚宗三和小夜弄出的花式尽数褪下,柔顺的长发再度披散了游廊一地,他捧起一杯清茶,轻抿一口,笑道: “宗三和小夜许久没有这般玩闹了,这院内也好久不见这般热闹了啊……” 第115章 星月想照,点点的星光在夜空中绽放, 虽微弱, 但光芒集结一起却也成为了璀璨的星辉,丝毫不弱于高挂于空中的那轮弯月, 金色与白色相互交织,洒落本丸暴露于外的每一寸土地,浅浅地将那露珠点亮, 轻轻地在水面映下自己的模样。 静怡的庭院中,柿子树轻轻摇动自己的树枝,树叶相互交打, 发出沙沙声, 伴着竹筒打在石壁的轻响, 与那水流滑落浅池的空灵,缓缓地, 将安逸沉浸在这个庭院的深处。 江雪左文字端坐于游廊边, 手中所持的茶水渐渐褪去了原本的热度,化为冰凉, 微敛眸, 睫毛投下的阴影将眸中的神色轻轻掩去,只余嘴角的平直可以略显几分。 身侧的弟弟们依然在引经据典地闹腾着,叽叽喳喳的吵闹却不会让他感到一丝一毫的心烦, 轻轻地一声叹息而出,手指在杯壁轻敲,随后放在身侧的盘中, 清澈的蓝眸倒映着宗三的面庞,却让这位一直都不肯停下说服的弟弟一霎那间停下了自己的说辞。 粉色的刘海悄然扬起,微微显露出被掩藏的蓝眸,双眸对视,不知不觉,宗三左文字的声音越发小,直至最后停下了说话,他轻轻地眨动双眸,微微低头抚上兄长放置于盘上的杯子,感受到了触手的冰凉,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已经说了这么久了啊……” 小夜左文字的目光在江雪与宗三的身上转来转去,最后缓缓下移,停在了两人刚刚都接触过的茶水上,歪头思索了片刻,也伸手去触摸了一下。 原来如此,是茶水冷了啊……他想着,突然明白了江雪左文字的未尽之言,不免也沉默了下来。 不得不说,在江雪正宗来了之后,宗三与小夜明显活泼了很多,这是令江雪左文字倍感欣慰的地方,却也是有几分苦恼的地方。 在江雪的眼中,师父所言,纵使含带着玩笑,却也从未真的对自己有害过,睡觉暖床又如何?同行购物又如何?也不过乃俗事罢了,听从便是,无需太多的顾虑。 自刚刚江雪正宗将枕头抱入房间开始,宗三与小夜便调用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只为了劝说自己不和师父一同入睡,时至此刻,却也依然入了夜,茶水已然冰凉,自当是该睡觉之时,不必再言说。 这是江雪左文字用自己手中冰凉的茶水想要告知他们的事情,也是宗三和小夜突然意识到的事情——自家兄长,是不会拒绝江雪正宗这个师父的要求的。 张了张嘴,似是打算再争取两句,却又最终选择了放弃,宗三左文字牵起小夜的手,将茶盏收拾好,一步三回头地渐渐远去。 目送弟弟们的离去,江雪左文字轻轻摇头,叹不尽心中的无奈,起身步向身后的房间,轻轻地推开房门,便见江雪正宗已然躺在了床铺之中,枕上刚刚他自己搬过来的枕头,睁大了眼睛看向自己。 “徒弟弟,快来,师父给你暖好床啦!”江雪正宗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邪笑,眼睛弯弯的,好像计谋着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手臂一用力,一下子掀开了床被,露出一半的床位,他轻轻地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甚至贴心地往后退了退,示意江雪左文字过来睡觉。 只是那结实的腹肌在掀起的床被之下若隐若现,顺带着他那光洁的胳膊显露于外,实在是令江雪左文字有些惊慌。 近乎于下意识地手上一推,“嘭”的一声轻响,房门被江雪左文字径直关上,不给双方思索的时间。 脸上突然飘起了一丝红晕,江雪左文字偏过头,一脸无措,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夭寿啊,太久没和师父睡觉,忘记了师父他是裸睡啊啊啊!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房内,江雪正宗的头上一个大写的问号冒出,他疑惑地歪头,不太明白江雪左文字这么大的反应是什么情况,低头看了一眼露出的床位和自己的肌肤,突然明晓:徒弟弟这是害羞了嘛,没事没事,师父我宽厚大量,不介意这点小事情的。 想明白了原因,他直接起了床,大步走向房门,一推一拉,将江雪左文字拽进房间里,又飞速地关门,双手把自家徒弟团了团塞入被窝中。 伸出食指戳了戳江雪左文字软软的脸颊,江雪正宗满意地眯起了眼睛,笑道:“徒弟弟,你这是害羞了吗?脸都红了呢!” 在心中按下了那些杂乱的想法,江雪左文字终于反应了过来,低头一看,被子已经被师父先斩后奏地盖在自己的身上了,无奈地把目光移向了坐在身侧的江雪正宗身上,又秒速收回,长吁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至少是有穿内裤的。 ↑话说镰仓时代真的有内裤这样的存在吗? 他低下头,认真地小声念着清心咒,让自己的心情迅速平复下来,眼睛一闭一睁期间,又恢复了往常的淡然,他抬起头再度看向江雪正宗,轻声问道:“师父,现在时间还早……”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江雪正宗淡淡地说道。 突然伸手,趁江雪未察觉之际,手指一下子戳在了江雪左文字的眉间,使劲地按了一会儿,见已然泛起了淡淡的红色,他方才满意地松手,眉向上一挑,“至今还未参透?” “我……”江雪左文字沉默了片刻,缓缓地低头,道不出什么。 怕是如今这般哀愁万事的自己,惹师父生气了吧? 江雪正宗无奈地叹了一声,揉了揉江雪左文字的头,觉得自家徒弟弟最近越发娇气了,难道是失忆了的缘故? 他轻声念着:“你虽在此之前未曾历经碎刀,也算是平坦过了战乱与灾害,如今倒也在意外之处经受了生死轮回,还未能看破过往的尘云吗?” 江雪正宗掀起一侧的被子,直接钻入其中,柔顺的长发散落于枕上被间,有些清凉的皮肤与江雪左文字来了一个措不及防的接触,吓得对方直往后挪了挪。 无奈地笑了笑,江雪正宗有些苦恼,自家徒弟弟好像反应有点大,怎么办,不想分被子睡啊,那样睡不够暖和呢…… 他的脑海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嘴上却依旧说着开导的话:“怎么?还在为鹤丸的生死而悲伤?” 江雪左文字微微睁大了双眸,眼中明显地透露出了惊讶。 “傻徒弟,师父可是非常了解你的,别忘了你可是我教出来的,”江雪正宗的手在被窝里探了探,抓住了江雪左文字的手,紧紧地握住,深蓝色的双眸在漆黑的房间里越发变得墨蓝,他小声地补充了一句,“至于那个悲伤的性格,绝对是江雪斋的锅,我不背!” 觉得自家师父的正经根本不过两秒,江雪左文字扯了一下嘴角,最终还是放弃了吐槽后面那句话,而是着重于师父所说的话题。 他微微敛眸,满满的悲伤溢出,霎那间,在师父的面前,他便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孩子一样,眼角悄然间湿润,一滴滴泪水打湿枕头,晕出一大片湿润,“鹤丸君本来是不会离世的,他是替我承受了这样的结果……” 听着自家徒弟有些哽咽的泣声,江雪正宗轻叹了一声,将江雪左文字揽入怀中,轻轻地抚摸他的后脑勺,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 哭出来也好,这样就不会一直压抑在心里无法释放了,徒弟弟就是太敏感了,而且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藏着,不肯跟别人说上一句。 江雪左文字把头埋入江雪正宗的怀里,发泄着自己积藏已久的情绪,过了许久,方才渐渐地止住了泪水,此时倒是不好意思了起来。 歪头想了想,他的目光在眼前这明显染了水的肌肤上停顿了两秒,慢悠悠地从怀里拿出了手帕,认真地给师父擦掉刚刚自己留在他胸膛上的泪水,“咳咳……对不起师父,我刚刚失礼了……” 江雪正宗挑起嘴角,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道:“没事没事,师父的怀抱就是给徒弟弟的,放心,师父一直都在,无论遇到了什么,都可以来找师父诉苦哦。” 说着,他还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膛,“触感怎么样?我最近可是加强了锻炼,有没有感受到肌肉的感觉?我还有腹肌呢。”抓着自家徒弟的手就往自己的肚上摸,让他的指尖触碰到自己腹上结实的腹肌。 江雪左文字偏过头,一下子把手缩了回来,身体往后挪了挪,远离他。 ——啊,这人谁啊?师父?不!这绝对不是我师父,师父才不会这么自恋呢! 第116章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江雪左文字躺在江雪正宗的身侧, 脸上不知为何, 竟是浮起了一丝红晕,他微微偏头看向另外一边, 没有去理会江雪正宗。 江雪正宗好笑地看着江雪左文字这般逃脱的模样,嘴角微微上翘,将一缕长发捋至他的耳后。 眼中带上了一丝无奈的神情, 自家徒弟弟还是有些羞涩啊,而且好像还没有办法完全的平静自己的心情。 一声叹息从口中吐出,带上了, 不明的意味, 他一把握住了江雪左文字的手, 用力一扯,把他重新拉近, 缩小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江雪正宗将被子轻轻地盖在了江雪左文字的身上, 手臂从被窝中伸出,完全露出被外, 就像遥远的过往一般, 他动作轻柔的拍动自家徒弟的后背,哄着他睡觉。 皎洁的月光透过了门扉洒落进黑暗的房内,矮桌上昏暗的烛火悄然间摇拽着, 透出的荧光与月色相互交融,为房中已然浅睡的两道身影染上了淡淡的光芒。 门窗有些透,倒映出门外的那道身影, 黑色淡淡的,那道影子也不过是片刻的停留,似乎是观察了几次,便径直转身离去,没有惊动房中的人。 次日的阳光依旧明媚,早已被人打开的窗户,将那温暖的光辉洒入房中,点点的光晕落在桌上,看起来似乎那杯饮尽的水起了微弱的波澜。 这光芒是如此的温暖,不止照亮了整个房间,也将沉睡的人们唤醒。 江雪左文字将头发轻轻地打理了一番,方才起了身,他侧耳聆听着,是外面庭院的声响,偏头看去,只见自家师傅已然起了床,不见了身影,想来在外面与弟弟们打闹的便是他了吧? 他这么猜想着,随意地从桌上取了一条发带,白色的发带上用蓝色的绣丝线绣出了云纹,随意地绑了下头发,便径直出了门。 蓝色的双眸中还带着一丝刚刚睡醒的朦胧,却又在看见庭院中的情况时,将所有的朦胧一律扫尽。 江雪左文字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庭院,他缓缓抬起了手,甚至做出了他以前基本上不会做的动作。 是的,他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和平时高冷淡漠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只见这庭院中的亭榭楼台,不知为何飘荡着红色的纱衣,那柿子树上树枝都挂上了红色的绢布,远远看去似乎还有一些金色的绣纹,不知道绣绘的究竟是何物。 这游廊还挂上了几个红灯笼,倒是异常的显眼,他倒是看清了那红灯笼上有一些绣纹,正是自己的刀纹。 明明还清心寡欲的庭院,但是被这么一打扮变得非常喜庆,实在是不懂出现这样情况的原因,江雪左文字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弟弟们。 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一直以来都挺讨厌江雪正宗,虽然他们没有对自己说过,但是江雪还是知道的,这也是他刚刚如此惊讶的原因之一。 论谁看到两个明明互相对立的存在突然一起合作,想来大家都会感到惊讶的,他自然也不例外。 宗三左文字微抬眸,发现兄长已经起床,并且梳洗打理好了,轻声唤道:“兄长,醒了?” “嗯。”颔首应下,江雪左文字环视了一下四周,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是错觉吗?还是…… 江雪正宗刚刚把一个灯笼挂在了房檐处,回首一看,便见自家徒弟弟起床了,快步奔来,拖着他又重新回了房间里面,从柜中熟练地翻出徒弟的出阵服,伸手帮他换上,“刚刚我看了一下公告栏,今天你需要去出征,赶紧收拾收拾,别耽误了时间,毕竟你起得有点晚了。” 他想了想,一边帮江雪左文字把流苏戴上,还有袈裟和盔甲也被一一装配上去,江雪正宗打量了眼前的徒弟一番后,自我满足地点点头,便推着他直接往院外去,“快去吧,赶紧吃饭然后去办公院那边,同行的人说不定都到了呢。” 被推得差点直接撞上院门,江雪左文字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回首看去,他们三人都对自己挥了挥手,这种明显的“驱逐”式的对待,倒是从未经历过。 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他一步三回头地自己出了庭院,大概也就是什么庆祝?或者是师父突然心头一动打算弄个恶作剧? 脑海中转了好几番的猜测,却依旧搞不懂师父和弟弟们究竟想要做什么,他只能是放弃思考了,毕竟师父的想法从不是自己可以完全理解的,更何况宗三和小夜居然都愿意给江雪正宗打下手,搞不懂猜不透啊…… 宗三左文字眼见着兄长离去,悄然松了一口气,随手将散落在肩膀一侧的长发扫至身后,捋起袖子,拿起彩条认真地递给已经爬到树上的小夜左文字,看着他一根根绑上树枝,想起刚刚江雪左文字露出的疑惑表情,不禁挑起了嘴角。 目光转移到那边还在忙碌地剪各种彩纸的江雪正宗,绿眸中微微闪烁光彩,和兄长一起睡觉这件事就算了,看在他提出这样的好主意的份上,原谅他一回,暂时调解吧。 青石板上些许的坑洞中积存着些许的水,形成一个个小型的水洼,而那缝隙间,水流涓涓而过,将石板的边缘打磨得越发光滑,润水与阳光相作用之下,似乎那石板路也化为了彩色。 木屐踩在青石板之上,没有太多的打滑,反而溅起了点点的水花,江雪左文字缓缓地行走在本丸的小路上,刚刚从食堂出来的他四下打量了一番,便直接向本丸中心走去。 既然师父说有出征的任务,那便去中心的办公院一趟吧,刚刚好可以看看公告栏。 江雪左文字眨了眨眼睛,一路向四周路过的各位点头问好,脚上没有放慢速度,而是保持着较快的速度一路向着中心而去,如果师父说的是真的,那么自己的确是晚了些。 一把推开了红木门,宽大的庭院内已然聚集了不少的人,江雪左文字在其中穿行着,一路步向了那挂于墙面上的公告栏,人群有些拥挤,有些人看完了公告栏便走出了人群,他方才寻了机会可以钻入其中,不得不说,太刀的身材实在不如短刀那般在这个方面占据优势。 他的目光在公告栏上打转着,还真发现了自己的名字,就位列于远征队伍中的第三队,缓缓下移目光,定格在了目的地——战国时期。 他微微偏头,总觉得这个时间段有种熟悉的感觉,说起来,审神者大人好像就是战国时期的? 挥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江雪左文字看了一眼时间,转身钻出了人群,寻了一个地方先歇一会,还好,时间看起来不是特别急,所幸自己被师父抓去把出阵服先穿上才来了这边,不然以左文字庭院和这里的距离,怕是真的赶不上了。 突然觉得江雪正宗还是有用的他长吁了一口气,与在身侧坐下的太郎太刀打了一声招呼,“太郎君,许久不见。” “好久不见。”太郎太刀微微点头,直接坐在了江雪左文字的身侧,“江雪君也是第三队的?” 轻轻地点头,江雪左文字的目光放空,回忆了一下名单,发现自己这第三队的名单明显人数异常少,才四个人,除去自己和太郎太刀,便是次郎太刀和石切丸了。 等等,这不就是三振神刀和一振佛刀的节奏?还是三大太刀一太刀的情况。 莫名地产生了捂脸的冲动,自己今天的出征怕是会异常漫长啊,光是大太刀的机动……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太郎太刀,“太郎君,你和次郎君都有小云雀作伴吗?” 太郎太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茫然地答道:“我们本丸唯一一位养了小云雀的大太刀不就是萤丸吗?” 江雪左文字扯了扯嘴角,沉默了下来,好的,同行的是三位没有小云雀的低速大太刀,这是药丸的节奏。 抬手对慢步走来的次郎太刀招招手,太郎太刀无奈地伸手夺过了弟弟手中的酒瓶,淡淡地说道:“别喝了,你昨晚已经喝通宵了,待会出征回来才可以碰酒。” “诶?兄长,放过我吧,我没有酒活不下去的。”次郎太刀睁大了眼睛,看着酒瓶离自己越来越远,惊慌地企图越过太郎太刀去把它抢回来,却无济于事,只能趴在兄长的肩上,似是撒娇却又打着酒嗝地说着。 “别闹了,你今天是队长,不要远征的时候因为醉酒睡过去了。”太郎太刀说着,把他的酒瓶径直递给了被酒香吸引过来的不动行光。 “嗷!我的酒!大哥你太坏了!”次郎太刀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酒杯不动行光一口喝光,双眸含泪斥责着自家无情的兄长,可惜动摇不了对方让他不喝酒的打算,只能自认倒霉地瘫了一地,以他高大的身材完美阻隔了游廊上的行走道路。 正巧石切丸迎面走来,突然被地上伸出的手抓了个正着,低头一看,只见次郎太刀做出了幽灵般的黑脸表情,不断抓着他的裤子往上爬,嘴里还一直念叨着: “酒……酒,给我酒——” 石切丸沉默了片刻,默默拿起了自己的“法宝”,打在了次郎太刀的额头,闭上眼睛默念道:“祛除灾祸,净化污秽。” 第117章 大江山之上,一只巨大的狐狸样妖怪飞驰于空中, 带起阵阵狂风, 原本洁白干净的皮毛染上了尘土,显出了几分落魄, 额上的手杖型红斑也被灰色的尘土掩去了一部分,变得隐隐约约,金眸中似乎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满眼都是被追杀的愤怒。 它一边在空中逃窜,一边对身后穷追不舍的一群妖怪大吼着:“你们够了吧!追我这么久不累吗?不就是偷喝了几瓶酒吗?” 后面紧随它的飞行妖怪一下子就炸毛了,只听它怒吼了一声:“只是几瓶酒?那可是神酒!我们费劲周折才好不容易拿到手的酒, 是打算进贡给酒吞大人的!你居然敢偷我们的酒!!!” 被追杀的妖怪不以为然地昂起了他的头, 然后直接加速冲了出去, 弄了身后一群妖怪一个措手不防,消失在了一片密林之中。 身后追杀它的妖怪们停了下来, 盯着下方的森林看了两秒, 领队的妖怪挥挥手,招来自己的下属, “你们几个回去报告酒吞大人, 其他人就和我一起下去找!我就不信了,这家伙能逃走。” 密林之中,阳光浅浅地透过了树叶间的缝隙, 落到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晕,斑卧伏在地上,脑袋趴在前臂之上, 长长的尾巴在身后甩了甩,把上面沾染的水珠全都甩了下来,重新恢复原本的干爽。 它悠悠地叹了一声,舔了舔自己的前爪,再度趴伏了下来,“真是的,不就是几瓶酒吗?还追我到了这里,都快出西国的结界了。” 它的舌头舔了舔嘴边,回味着自己之前偷喝的酒水,眼神有些迷离,“说起来,那酒还真是好喝啊,酒吞真是好福气,居然有神酒喝,不过都归我了哈哈哈……” 斑还有些醉醺醺,想着自己也不可以在这里待久,万一被那群家伙追上了那就不好了,它站起身来,有些瞒姗地走着,歪歪斜斜的模样,就差点自己绊脚摔倒了,明显醉的不轻。 一头埋进一条河流之中,用那冷水将自己成功冻醒,斑打了一个激灵,总算是恢复了比较正常的状态,它虽然有着庞大的体型,但是在那树林之间竟是异常的灵巧,任意穿行着。 不断地在心中计算自己行进的距离,估摸着就要出了西国的国界,它猛地一个刹车,险些撞上眼前的大树,松了一口气,爪子小心翼翼地探了出去,试探着前方的情况。 还好,看起来西国没有什么结界之类的阻隔我的逃跑路线,斑松了一口气,之后毫不犹豫地直接飞奔了出去,根本不打算回头。 再继续待在西国里面,迟早会被找到的,那群以为我不敢离开的家伙肯定会花更多时间在西国所属的森林之中寻找我,可以给我的逃跑争取更多的时间。 斑盘算着,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它调用着体内的妖力,在森林的边缘化成了一位英俊的男子,直接往附近的乡村走去。 隐藏于人类之中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那群妖怪自恃清高,怕是不会太过于在意人类的情况。 在人类的村庄之中,它寻了一个稍远于人群密集地的茅草屋,进去简单地打理了一下,便直接躺在稻草堆上睡觉了,坚持跑路了这么久,酒劲都上来了,现在也寻了一个不错的休息之地,先睡一觉再说。 夜空点满了漫天的星辰,月光皎洁一如过往,寂静的村庄中迎来了闪闪的金光,金点包裹着四个人出现在森林的边缘地带,正是本丸出征的队伍。 江雪左文字环视了一圈四周,看了看星空,通过月亮所在的方位确定此时的时间,便直接将目光投向了身为队长的石切丸。 石切丸上次并未随同审神者来过战国时代,对这边的情况也不是非常清楚,以三振大太刀的侦查度而言,他只能是斟酌了一下,选择了自认为比较适合的方式——先找位置休息再去搜寻资源。 许是缘分,也有可能是意外,他们的目标竟也是那村庄外围的茅草屋,石切丸按照经验寻好了休息地,便直接领着伙伴们往那边走,“我们先歇一会,等天亮了再去找找集市购买资源。” 他一手推开了茅草屋的屋门,抬脚正打算进去,突然听到了浓重的呼吸声,脚下一顿,立马反手拔刀而出,紧握于手中,“有人?!” 房中原本熟睡的斑因为声响惊醒了起来,它猛地站起身,往屋门这边扫了一眼,只见几道漆黑的身影站在门口处,不禁打了一个激灵,秒速清醒。 这么晚了,这群人还穷追不舍的吗?我都逃到人类这边来了,怎么还寻过来了? 等等,冷静冷静,说不定他们只是找到了附近,然后正在搜查,我现在是人形,凭我的智商,忽悠一下他们应该是没问题的。 认真地给自己打了气,斑起了身,张嘴正打算打声招呼,便看见对方竟是直接拔出了武器。 靠,这是锁定我的节奏啊,再不溜怕是没机会了! 感觉自己正处于弱势的斑脚下一跺,直接化为原形冲破了房屋的茅草顶,火速逃窜离开。 “这是?”太郎太刀疑惑地抬头,只能看到一道飞走的白色身影,微微皱起眉头,想不出这究竟是何等生物。 “是大妖怪,幸好不用对敌。”石切丸沉声道,他缓缓把本体重新收入刀鞘之中,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我刚刚拔刀后发现是个人还打算上前去打声招呼,还好,对方先化回原型走了,要是我刚刚真的上去搭话,说不定这种性格大多暴躁的妖怪会直接一爪撕了我。 不过……那只大妖怪为什么要跑路呢? 思考了片刻,石切丸虽然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太对,但是依旧将这个问题抛至脑后,直接带着江雪他们进了房子,收拾收拾里面的稻草,便歇息了。 靠墙闭目养神的江雪左文字等人并未真的进入了睡眠,毕竟他们出发时本丸是早晨,就算这边是夜里,他们也依旧精神抖擞,选择歇息也不过是因为这边的人群都已经进入了睡眠之中,不好去打扰他们。 次郎太刀倒是有些迷糊,或者说,由于醉意依旧未曾散去而出现醉醺醺的状态,他歪歪斜斜地把头依靠在太郎太刀的肩上,双眼耷拉着,不断地打着哈欠,一手抱住兄长的手臂,艳丽的妆容下显出了一丝疲倦,似是撒娇一般地低声道:“哥哥,我好困呐……” 太郎太刀眼角微微挑起,红色的眼影在这漆黑的房屋之中变得有些深沉,他无奈地舒展了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让自家弟弟可以靠得更舒服一些,“睡吧,本来是不可以让你这样的,不过现在这边是晚上,就暂时给你休息一下吧。” 轻轻地眨眨眼睛,突然觉得哥哥好像退让了,次郎太刀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在太郎太刀的肩膀上蹭了蹭,微微蹙眉,身子放松,直接整个人倒进哥哥的怀里,“膝枕!” 趁太郎太刀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整个头都枕在了哥哥的大腿上,闭上眼睛打起了呼噜声。 太郎太刀见弟弟如此得寸进尺,却又拿他没辙,只能放弃把次郎太刀摇醒来说道的打算,对石切丸和江雪左文字投以了歉意的目光。 石切丸不在意地摇摇头,偶尔自家的弟弟们也会这样撒娇的,嗯,我才没有嫉妒,等等,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祛除灾祸,净化污秽…… 另一边,看了一眼正在享受膝枕的次郎太刀,江雪左文字微微低头,看向自己的腿部,微抿嘴,好像宗三和小夜没有这样对自己撒娇过,是我们一家都太矜持的缘故吗?偶尔也想要感受一下这样的兄弟相处模式啊…… 再度闭上眼睛,他在脑海中脑补了一番小夜枕在自己膝上乖巧睡觉的模样,再想象了一下宗三也枕在自己膝上温顺睡觉的模样,江雪左文字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要被热晕了,嗯,一定是错觉,才不是太激动的缘故! 时间滴滴答答而过,夜空的星月已然渐渐褪去了原本的光彩,空中的光亮更多的来自于初升的太阳,粉色与橙黄交织的云彩环绕于那山顶,将那日光一点点的透射在这片大地上,阳光亦穿过这单薄的纸糊窗户,照入漆黑的房屋之内。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内里的付丧神们猛地睁眼,警惕了起来,就连原本沉睡的次郎太刀都被太郎太刀推醒,握紧了自己的本体与伙伴们一起盯着这扇摇晃着的房门。 房门瞬间被推开,几个小妖怪跑了进来,对着他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似乎是在判断他们的身份,片刻过后,小妖怪们便冲着门外叫了几声,一个背着巨大的酒葫芦的红发男子一脚踏入了房间之内,身后还跟着一个断了一手的白发妖怪。 只见这红发妖怪环臂打量了眼前的四人一番,眯起了眼睛,“哦,付丧神啊,那也算是具有神性的妖怪的一种吧,你们有没有看见一只狐狸啊?” 第118章 眼前的男子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好看的眉头已然蹙起, 身后的酒葫芦还神一般地自己打了一个酒嗝, 显得颇为有趣,他环臂看着房内的四个人, 等着他们的回答,鼻尖微微一动,目光悄然转到了其中一位姿色可与花魁相媲美的付丧神身上。 “你的身上有酒味, 看起来还是不错的酒,”他思考了片刻,昂起下巴, 对着次郎太刀叫道, “本大爷名为酒吞童子, 是这大江山的主人,你又是何人?” 次郎太刀早就盯着酒吞童子的大酒葫芦了, 他有些垂涎若渴的模样倒是将刚刚脸上的警惕全部消散, 这令太郎太刀不禁怀疑如果刚刚自己没有拉住他,他早就扑上去求一杯酒喝了。 只见次郎太刀随手把本体插回刀鞘之中, 眼睛闪闪发光, “哦哦!酒吞童子啊,我是次郎太刀,如你所见, 一振大太刀,酒友相见泪汪汪,给我一杯酒喝呗!” 太郎太刀扯了一下弟弟的袖子, 上前一步,用自己高大的身子半掩住身后的次郎,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弟弟他太喜欢喝酒了,冒犯了你们,你们所说的白色狐狸状的妖怪昨晚我们有遇见过,他直接冲破了这个屋顶往东边去了。” 他缓缓地抬手指向了屋顶那个漏风的破洞,甚是无奈。 “哈哈哈,没事没事,本大爷就喜欢这种好酒之人,来,随我去喝一杯吧!” 酒吞童子大笑着,便直接上前了两步,如果不是斑之前偷了自己的酒引起了自己的愤怒,哪轮得到自己来亲自捕捉这个盗贼,不过嘛,两瓶神酒也算不了什么,大不了去找阎魔再要几瓶就是了,酒友可是难以遇上的,可要好好地招待一下。 他挥挥手,示意身后的茨木童子去安排人继续追杀斑,自己则直接领着次郎太刀他们往领地走,“走吧,本大爷招待你们,一起喝酒!” “你是僧人?那倒也是有趣,付丧神也有僧人这种存在?”茨木童子招呼着小弟们赶紧去收拾收拾之前那场酒局的残局,重新摆好宴席,见他们都已经听从命令去做了,他便后退了几步,看向这付丧神四人中的唯一一位明显身高处于劣势的存在。 “……出家人不善酒力。”江雪左文字慢慢地走在队伍的后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怎么突然就会酒客了,面对来自茨木童子的招呼,他连忙双手合掌,颔首拒绝着。 茨木童子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拳头打在了自己的手心处,直接丢下了刚刚还在交谈的江雪左文字,大步走上前去找酒吞童子,“挚友,这四人中倒是有僧人与神官,这肉类怕是……” 听闻此话,酒吞童子扫了一眼身后的四人,的确,这剩下三人看上去更像是神道人员还有佛寺人员,这倒是麻烦了,他思索片刻,偏头在茨木童子的耳边嘱咐了两句,便让他下去办事了,自己则继续拽着次郎太刀,两个人一边喝一边走,谈笑风云,倒也乐哉。 脚下缓缓挪步,躲开一次次凑过来希望可以和自己拼酒的小妖怪,江雪左文字的眼中带上了一丝苦恼,目光投向前方的两位同伴,太郎太刀和石切丸的身边明显没有什么妖怪凑过去,连忙也快步走向他们,走在他们之间,总算是脱离了“困境”。 但是内心之中倒是对这两位大太刀羡慕不已,更有几分好奇,江雪的目光在石切丸和太郎太刀的身上打转了一会儿,默默收回,合手轻念一声佛语,转动着手中的念珠,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石切丸倒是早已看到了江雪的这般困境,但也没有说什么,只待其逃脱至自己的身边,方才悄然移步,用自己宽厚的身躯为出征队伍中明显“娇小”了许多的江雪挡下几分。 “江雪君便呆在我和太郎的身边吧,我们是神官,身上的灵力自带着一些神的气息,对妖怪们总有些震慑的作用。” “多谢。”江雪左文字微微颔首道谢,抬眼看向前方仍旧愉快地和酒吞童子聊天的次郎太刀,转头再看看面无表情的太郎太刀,终是没有说些什么。 倒是石切丸想了想,对次郎太刀大声嘱咐着,“次郎君,别玩到忘了任务,还有时限的!” 次郎太刀头都不回,似乎连石切丸的话都没有听到,整个人沉迷于美酒之中无法自拔,“好酒,好酒,真当是好酒,爽!” “我大江山的酒自当是好的!”酒吞童子大笑道,带着他们直接入了席,眼前摆着一堆花果蔬菜,小妖怪们都听话地早已把那些可能无法被石切丸他们接受的肉类都收走了。 看着眼前的食物,眉头微微蹙起,虽然突然没有一些吃饭的胃口,但是喝酒的兴致依旧高昂,他甚至掏出了一张符文,随意地拍在了桌上,“哈哈哈……等我们先把这宴席食过,本大爷便带尔等去寻那阎魔,讨要这几瓶神酒一饮,更是乐哉!” 还没等太郎太刀想起这阎魔是何等人物,便听到自家弟弟异常豪爽地直接应下了这句话,“好!一言为定!” 默默地抬手,长袖掩面,一手扶额,他脸上的无奈和哭笑不得尽数被那长袖掩下,没有令他人察觉。 太郎太刀缓缓地向这边已经开始了豪饮拼酒的次郎太刀小声说道,“你知道阎魔是谁吗?”见次郎太刀茫然地摇摇头,心里更是有些咬牙切齿地感觉,“你都不知道就这么应下了?” 次郎太刀撇撇嘴,“哥哥你就不要疑心重重了,酒吞童子这般豪爽之人……妖,怎会做害我等之事?” 说着,他拿起一杯酒,塞进了太郎太刀的手中,“来,哥哥你也喝一杯吧,这酒可是异常美味,不试试会后悔的!” 红色的眼影勾出太郎太刀漂亮而狭长的眼睛,金色的指甲点在这酒杯杯壁,他微抿嘴,迟疑了一下,还是端过了酒杯,抿上一口,倒也是松了一口气,这般的酒香,也难怪次郎太刀会沉迷其中了。 对自家弟弟这没救了的酒鬼属性甚是无奈的太郎太刀只能是慢悠悠地品着一杯酒,时不时注意扶住喝得要东倒西歪的次郎太刀,脸上不经意间带上了一抹神色,倒是惊了身侧的伙伴们。 石切丸瞄了一眼太郎太刀那边的情况,默默把身侧比较“玲珑小巧”的江雪左文字,十厘米的身高差距还是有些大了啊,而且江雪君不是神刀,那些妖怪总喜欢来欺负一下这位看起来非常矜持安静的僧人,难道是另类的喜好? 身为队长的石切丸看了一眼那边还在被太郎太刀努力约束的次郎太刀,心里对这次出征表达了深深的担忧,这可真的是麻烦了,感觉次郎这是要在这里喝到睡着的节奏啊。 这边喝得痛快的酒吞童子难得想起了刚刚路上石切丸对次郎太刀说的那句话,有些好奇地询问道,“你们此次降临这边可是有什么任务啊?” 次郎太刀打了一个酒嗝,醉醺醺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头上的饰品相互击打发出脆响,整个人都瘫在身后的太郎太刀的怀里,他眯起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还要回答问题,“哦对,我们是来收集材料的,待会还要去集市上买……” 酒吞童子咧嘴一笑,“还去集市做什么,我大江山这般的丰富物资岂会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说吧,你们想买什么?要是本大爷有,便直接送给你们。” 次郎太刀眼睛一亮,突然就清醒了一般,猛地坐直了身子,“其实也不是什么非常珍惜的资源,只不过是数百个木炭,玉钢,还有冷却材而已。” 一拍大腿,酒吞童子大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东西,原来也不过是一些锻造材料,茨木,来,去我的仓库里把几百个木炭、玉钢、冷却材取来,送给我这萍水相逢的酒友。” 见茨木童子依言已去,他又添满了次郎太刀的酒杯,“来,我们继续喝吧……”目光扫向他身后仍旧小口小口抿酒的太郎太刀,终于想起了什么一般,又继续说道,“说起来,你这三位同行人是?” 次郎太刀打了一个激灵,总算想起自己还没有把哥哥他们介绍给酒吞童子,连忙说道,“我身后的是我的哥哥,太郎太刀,那边绿色神官服的是石切丸,他身侧披袈裟的是江雪左文字。” 酒吞童子思索了片刻,“我好像听过你们的名字,都是什么名刀吧!” “哈哈哈……名刀也算不上吧,我和哥哥还有石切丸都是被供奉在了神宫之内,也算是神刀了,江雪君是被供奉于寺庙之中,是一振佛刀。” 次郎太刀摆摆手,觉得这酒吞童子说话倒也是好听,夸了自己和哥哥,不免有些失笑。 “你这般打扮,竟也是神刀,这倒也是令人惊讶啊,”酒吞童子异常震惊地端详了次郎太刀,总觉得自己根本没法把这花魁和神刀联系在一起,“说到神,这酒宴也是喝得差不多了,我们便去寻那阎魔讨口酒喝吧!” 他挥挥手,让茨木童子把那些锻造刀剑的材料摆在了他们的面前,眼见着石切丸手一挥竟是将这堆物资都收掉,不禁大笑,“这般方法倒是令人不禁想要探究一番啊,不过,还是美酒为先。” 摆摆手,酒吞童子直接忽视掉了石切丸他们的道谢,一手拿起符文,把茨木童子拽过来,招呼着四人也来到身侧,便直接撕碎了这张符咒,径直朝着阎魔所在地而去。 第119章 黑暗永久地存留于冥界之中,漆黑的世界里只余那点滴的灯火摇拽, 甚至还有几枚鬼火于空中飘荡, 楼阁在此处显得有些阴暗,在这安静之中, 唯有那幽魂四处游荡。 一朵浮云飘泊于其间,俏丽的女子端坐其上,一身华裳伴着那染红的眼影异常勾人, 修长的双腿搭在云朵的一侧,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红色的指甲滑过眼前人的脖颈, 随后轻轻挑起他的下巴。 “汝是在害羞吗?”阎魔轻笑了一声, 带着一丝勾人的魅意, 她注视着判官的脸蛋,在那张蒙眼的白布上停顿了两秒, 似乎要透过那布看见他真实的内心感受。 判官有些尴尬地偏过头, 眼中闪过无措,却被白布所掩藏, 他的脸颊上肉眼可见地浮起了一抹红晕, 只见他往后退了几步,随后站定身子,微微弯腰, 道:“抱歉,阎魔大人,我刚刚突然想起有些事情还没做, 先退下了。” 说着,他转身,一甩身后那根巨大的判官笔,就打算走人,却又被阎魔伸手抓住他的衣角,有些无奈又有些惊讶,他微偏头,不知为何,总感觉阎魔大人散发出了悲伤的气息。 不禁有些疑惑,他重新转身回来,看向了自己的上司,只见阎魔大人一脸悲伤地揪着自己的衣角,而另一只手抬起,长袖掩面,双眸中包含了万千种情绪,令自己难以猜透。 这便是自己的上司,美丽动人又睿智优秀,令自己不禁地心动,不忍让她露出任何悲伤的情绪,更不希望她因为自己而出现任何其他情绪。 自己如此这般的卑微人物,又怎么配得上这般优秀的阎魔大人呢? 判官沉默了片刻,还是乖乖地在阎魔的身侧伫立,任她如何调戏自己,都保持着淡定自若的模样,没有分毫的触动。 ——我是洋娃娃,是阎魔大人暂时的大型娃娃,忽视掉,阎魔大人做什么都忽视掉! 使劲地催眠自己,判官沉默不语,一脸冷漠,让原本想逗他变脸的阎魔有些失望。 阎魔放下了捏判官的脸的罪恶之手,无奈地叹了一声,觉得这个榆木实在是太难对付了,只能先放下了,反正这样的事情已经经历几百年了,也不差现在这几分时间。 眼角微微挑起,金色的双眸似乎透过了这荒凉的冥界看到了什么,突然抬起手,她轻声道:“判官,我的朋友们来了,去接待一下他们吧。” 身下的白云悄然飘起,将她完全笼罩其中,金色的光辉浅浅地溢出云彩,待云朵再度归于身下,阎魔已然换了一幅模样,端坐于那弯月之上,双脚上未曾穿着任何一物,仅有一个脚环套在脚踝处,她脚踩下方的流云,目光投向判官,有些疑惑他怎么还未去接人。 判官的目光在阎魔露出来的大长腿上停顿了两秒,耳朵尖都红了,连忙弯腰行礼,转身荒逃而去,“在下这便去接人。” 看着颇有落荒而逃意味的判官远去的身影,阎魔不禁嘴角挑起露出笑颜,这榆木逗起来还是这般好玩啊。 刚刚通过符文到达冥界的酒吞童子等人还未完全站稳,便见判官已经飞速地走了过来,酒吞童子没有在意对方为何如此迅速地察觉到自己的到来,而是一如既往地豪爽挥手,“判官,既然你来了,快带我们去找找阎魔,我要讨些神酒喝!” 判官扫了一眼酒吞童子身后跟随的四个新面孔,想了想,还是没有出言询问,阎魔大人大概是知晓这四位究竟是何人,自己便没有必要去询问了。 他微微弯腰,领着他们往阎魔殿这边走来,嘴上不忘念叨着:“请对阎魔大人尊重一些,神酒这种珍贵的物品不是可以轻易交给你的。” 见判官一如既往地念叨起来,酒吞童子扁嘴,头偏向了另一边,做大妖嘛,就要脸皮厚一点,念叨就念叨呗,反正都习惯了,他说再多,阎魔到时候还是会把酒给本大爷的,本大爷只要酒就好了。 “这里便是冥界?”江雪左文字环视四周,一群幽灵聚集在四周游荡着,也不知究竟会去往何方,微微低头,念珠轻轻转动,他抿直嘴唇,口中轻声道出一声佛语,归入地狱,也当入了轮回,又何须他们的超生呢? 身侧的石切丸眨眨眼,若无其事地直接走了过去,完全不受到四周的情况影响,见江雪落后了几步,便伸出手将他带过来一些,这冥界错乱复杂,可不要落了队,寻起来会越发麻烦的。 一座座阴暗的建筑随着前行而落至身后,鬼火在身侧一朵朵自行点亮,红彤彤的灯笼在这漆黑的环境之中透出几分恐怖的气息,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一步步走过,四周的冷气似乎都要渗透进他们的体内,又被纯净的灵力直接排斥在外,在他们的四周,随着身上灵力的游走,幽灵们惊叫了一声,便纷纷散开,根本不敢再靠近他们四人,与前面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身侧萦绕一群幽灵的情景完全不同。 微微低头,石切丸知道这是因为他们的气息过于纯净的缘故,更是因为审神者的缘故加上来自神道的气息,与原本的神刀本质相融合,明显与这些幽灵所拥有的力量是相斥的,甚至于克制他们。 判官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情况,为了冥界里这一群突然遇上了克星的幽灵们,他难得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而不像以前一般慢吞吞地延迟他们见到阎魔的时间。 “汝等来了?”阎魔坐在弯月之上,笑着打招呼,“酒吞童子,茨木童子,还有来自异时空的几位付丧神大人。” 她轻挥长袖,地上腾起些许光芒,只见几樽酒伴着光芒散去而出现,她浅浅一笑,“这是汝等所想要的神酒,不过这是这个月最后的分量了,实在是拿不出其他的,还想要的话必须自己去高天原的桃源乡取得了。” 酒吞童子和次郎太刀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两个人完全没有任何的顾忌,上前几步直接把酒瓶抱进了怀里,迟迟不肯放手。 酒吞童子打开了其中一瓶,凑近嗅了嗅,大笑道:“哈哈哈……·确实是正宗的神酒,既然东西拿到了,那本大爷就先走了。”说着,他转身就打算直接走人。 皱起眉头,判官明显有些不悦,斥责道:“得到了阎魔大人的馈赠,连一句感谢之语都不说吗?!” 阎魔抬手止住了判官接下去的话,笑着看向了想尽办法来让次郎太刀放下这些酒瓶的太郎太刀,目光回旋了一会儿,停顿了片刻,在这四位付丧神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在江雪左文字的身上又停顿了一会儿,方才慢悠悠地收回。 嘴角挑起,她轻拍身下的弯月,笑问:“汝等身上的气息来自于巫女桔梗吧?”虽是问话,但是却充满了肯定的意味。 石切丸一顿,警惕地看向了眼前的阎魔,没有吭声。 笑了笑,没有觉得对方的警惕有什么问题,阎魔继续说道:“吾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这桔梗巫女当年理应至地狱投身轮回,却被半路劫走,倒也是麻烦了我们这边的处理,所幸后来还是顺利解决了。” 她轻轻地摆手,“若是能让她跳脱这世间,倒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吾当年也曾想过将其招入门下,可惜力量过于偏向于净化,实在是不适合冥界,只能放任她轮回了。” 江雪左文字好奇地看了一眼阎魔,倒是觉得眼前这位冥界掌管着充满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嗯……大概是一种和小乌丸相似的感觉,难道是因为彼此都活了太多年的缘故? 酒吞童子将神酒都收好后,听闻阎魔提起了巫女桔梗,倒是插了几句话:“这事本大爷倒是有所听闻,那桔梗生前确实也是可敬之人,不过神道啊,啧……” 他摇了摇头,“管他呢,他们闹腾是他们的事情,本大爷就呆在大江山里,西国的家伙想赶我走也是不可能的,只会供着本大爷,乐哉悠哉,暂时也没有其他所求了。” 大概是感慨人生的时间过于短暂,令他还有时间来八卦一下阎魔这边的情况,他的目光在阎魔和判官的身上打转了一下,突然出言问道:“说起来,本大爷记得你和这判官一直都纠缠不清,如今可是追到了?” 判官的脸刹那间变得异常通红,平时阎魔逗他的时候都无法达到这样的水平,他慌忙地摆手,连退了几步,嘴上的话都变得磕磕绊绊起来,“在下如此卑微之人,岂是能够配得上阎魔大人的?请你不要再乱说了。” 疑惑地偏头,酒吞童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判官,啧了一声,转头对着阎魔说道:“你的动作怎么这么慢,有喜欢的就直接抢过来不就好了,本大爷觉得你直接把他丢上床,生米煮成熟饭,啥卑微都不需要考虑了。” 阎魔的余光扫了一眼脑子已经炸开的判官,一手托脸,无奈与悲伤交织,悠悠的一声叹息从口中吐出,“没办法啊,他实在是个榆木脑袋,吾逗了几百年,都未见他有所动容,莫不是吾的魅力已经失效了不成?” 见判官一脸呆了的模样,阎魔知道效果已经差不多达到了,便收了刚刚的做样,慢悠悠地把这个话题重新抛回去,“说的如此有胆子,好似当年汝一眼看上那什么红叶女鬼,便真的直接抓过来当压寨夫人一般。” 措不及防被揭黑历史,酒吞童子气到身旁聚集了一大群的酒气,见阎魔挑眉,想到这是自己以后长时间的神酒饭票,压下怒气,气冲冲地转身,“不跟你说了,本大爷走了,别送!本大爷暂时不想看到你们两个!” 判官迈出的脚步一顿,迟疑了一秒,转头看向阎魔,不知道是送还是真的不送。 伸手摸了一下判官身后那根巨大的判官笔,阎魔勾起嘴角,轻笑道:“无碍无碍,他既说不送,汝便去工作吧,不必送他们了。” 见判官弯腰转身离开,她想了想,又忍不住挑逗他的心情,“吾方才觉得这酒吞童子提的主意倒也不错,汝今晚到吾的床上如何?”见判官差点一个绊脚摔倒,她嬉笑了起来,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第120章 微光拂过晓晨,灼日挂于高空之上, 尽数挥洒天地, 未曾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炎热的天气之下,那地面仿佛也跟着变得滚烫, 纵使脚上穿上木屐,仍旧可以感受到热气从脚下的地面一点点上浮,将脚底笼罩, 顺着衣物的缝隙,满满当当地充斥了全身上下。 淡蓝色的长发披散身后,浅浅的光辉打在他的发梢, 原本渐变的颜色突然变得同样的浅薄, 他的额上已然出现了细细的汗水, 却又被轻手拭去。 江雪左文字一步步地踏上阶梯,道路长而曲折, 波折于山峦的斜坡之上, 山顶云雾缭绕,看不清这台阶的尽头。 海青被汗水浸透, 却又在阳光的烘培之下变干, 如此反复,倒是一种新式的修行,他的木屐踩在地面之上, 发出轻轻的声响,微弱的声音在这寂静无人的地方异常的明显,却又融入了草木的沙沙律动, 化为了自然的篇章。 手上的念珠沾染上了他手心的汗水,一颗颗地划过手心,从未停止过转动,金色的光辉在束发的发带上闪动着,却又隐在了那一片白色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的路,也不知道自己行了多少步,这台阶之多,这阶梯之长,似是没有止境一般。 江雪左文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这台阶,更不知自己究竟要走到何时何地,只能是如机器一般,一次次重复着脚上抬起放下的动作,这样的迈步,小腿的肌肉渐渐的酸痛,那长发披散身后,也染上了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之下格外美丽。 束发摇拽,轻轻地摇荡着,带起清风拂过露出的后颈,微风与汗水交织引起的一丝清凉令他不禁地一声叹息,沉重得宛如此刻难以抬起的脚,又轻薄得宛如此刻单薄的身躯。 那高空的太阳毫不吝啬自己的光辉,纵使那树叶如何阻隔,也要透过那叶网少许稀疏之处洒落,为他的前行带来更多的阻隔。 那树枝努力地将自己伸得更远一些,以求庇护这长阶梯之上的独行者,可它伸到了最长,也无法将这台阶中央的地方包裹,只能无奈地庇护那片浅薄的寸土之地,希望可以为他付出一份力。 深蓝色的双眸中尽是淡漠,他抿直嘴唇,没有半分的放松,更不愿有一次的停留,一步步地往上走去,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他前行的步伐。 终点何在?江雪左文字并不知晓,他只是知道,如果就在此处停留,自己大概便辜负了师父的心意了吧? 他微微抬手,将衣领拉扯了一下,又重新整理好,单衣与皮肤接触,瞬间因为那湿润黏在了一起,异常的不适,江雪左文字微皱眉,又悄然舒展。 抬起头,看向那朦胧的前方,云雾离自己越发的近,随着步伐的一次次迈出,他伸出的手,似乎便要触碰到了那引人遐想的雾气。 指尖感受到了湿润,不知究竟是汗水,还是那雾气在指尖凝结而成的水珠,江雪左文字将手收回,轻轻地舔舐了一下,咸的,汗水啊…… 一歪头,倒显出了几分调皮可爱,那原本淡漠的面庞之上染上了一抹不太自然的红晕,然那双眸闪烁得异常精神,根本看不出他身体上的疲倦。 这一步步的前行,就像是那锤子一般,一下下地击打在他的灵魂之上,将那杂物一次次地排出,留下最为纯粹的事物,组成干净而漂亮的灵魂。 江雪左文字闭上眼睛,似乎是想要去思考一下什么,却又觉得现在没有必要去进行所谓的思考。 路在脚下,那便去走。 如此简单,如此直接,不需要任何的想法,更不需要任何的斟酌,一切外表上的包裹都尽数褪去,只留下最为纯净的本我思考,这大概就是师父想让我知道的? 江雪左文字的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又迅速地消失不见,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他在云雾间走动着,纵使那雾气将脚下的路一点点地掩去,然而他的双脚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台阶跨度,虽然没有低头去看,依旧可以直接地前行,不受到半分的影响。 只要迈步就可以了,无论有多长,无论有多久,只要前行,终究会走到尽头。 他淡定地继续前行,身后甩动的马尾辫渐渐被水湿透,变了一些模样,更是湿哒哒了起来,就和身上的衣物一般,袈裟披肩,虽然因为大部分的黑色而看不太出来,但期间间隔的白色空格还是渐渐地变为透色,看见其下那深色的海青布料。 轻笑一声,他缓缓地把手中的念珠放慢了速度来转动,目光虽然没有移动,始终聚焦于前方,但是那余光依旧扫过了两侧,将那被雾气弥漫的森林尽收眼底。 ——尽头?不,或许是新的起点吧? 脚下的台阶越来越宽,江雪左文字的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闪过了很多道画面,一张张徐徐展开,就宛如一个画展一般,将他所记下的生活都一点点展现眼前。 最刚开始的诞生,源于父亲的锤炼,一次次的锤子砸在身上,痛楚蔓延着全身,那是诞生的代价,忍下了所有的苦痛,才有了最后的降临。 他还记得父亲将自己拿出来的时候,脸上那抹自豪而满意的笑容,灿烂夺目,纵使有些粗犷,却依旧充满了温柔,这是此世见过的第一个笑得如此美丽的存在。 小的时候,在庭院中迈着小短腿奔跑着,父亲就坐在游廊上笑呵呵地看着,没有阻止那对世界的好奇与探索,虽然不可以离开庭院到外面去,但是也是将整个院子都转了个遍,还记得当时自己最爱那棵柿子树,一次次地爬上去采柿子吃,倒也是天真无邪没有任何的烦恼。 长大了一些,成了一个小少年,弟弟们便诞生了,还记得当时的小夜小小个的,和小婴儿似的,弄得自己和宗三抱他的时候,生怕把他哪里弄红了弄痛了,最怕的就是他一个扁嘴,眼中盈满了泪水的模样简直是让人心都揪起来。 那时候的宗三也很小,一枚小正太,就喜欢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走来走去,无论是哪里,他都要跟着,一旦看不见自己了,还会哭闹着要找自己,不得不一直都让他拉着衣角一路跟随,不敢抛他在一边不去理会。 后来啊,主人来了,那柿子树已经长得非常挺拔坚韧了,小夜和宗三也长大了,都可以自己去爬树摘柿子吃了,只可惜我已经走了,见不着他们究竟是如何折腾父亲,又是如何去采摘柿子了。 那一次的离别,我陷入了沉睡,将外界都隔在了感知之外,一直的睡眠,将精神补了个足,只是没有弟弟们的哭闹,倒是有些不太习惯了。 再一次出现之时,却又意外地以正太之身被师父带着,明明都已经长成了成人模样,那沉睡居然可以让自己的身高和心智一块倒流,却也忘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除了弟弟们和父亲之外还记得的大概就是那棵在庭院中跟着自己一起长高的树。 好像我曾经很高很高啊,为什么还这么矮呢?这样的感觉在自己再一次出现后有一段时间一直保持着,手把手地被师父教授刀剑之道,一次次地学习礼仪与知识,不敢有半分的懈怠,就连主人都没有选择忽视,而是将他知道的东西都教给了我……·虽然总是被师父说教给我一堆乱七八糟的忧民思想。 不知道师父是否是有什么心事,偶尔在晚上,会见着师父一个人坐在那游廊之上观月,脸上难得地见不着半分的笑意,眼中充斥着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的情绪,光是看着,总有种莫名的难受的感觉,鼻尖似乎也痒痒的。 后来师父走了,终于知道,原来那样的感受是思念。 还记得小时候曾经晚上的时候因为怕鬼跑去找师父一起睡觉,又被师父恐吓了,委委屈屈地每天都钻进师父的被窝里,那时候一直觉得师父的被窝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所有的邪恶与黑暗都会在那一刻消散。 后来一个人睡了,才知道,原来那样的感受是安心。 太多的记忆被师父与主人充斥着,以至于后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点像师父的复制品一般,却又糅合了来自主人的思想,将二者融合成就了后来的自己——那个悲伤却又温柔的江雪左文字,与过往完全不同的自己。 果然无论是人还是刀剑,都要经历过尘世的洗涤才会得到真正的成长。 还记得当时最痛苦的时间,是在那宝库之中听到大阪城发生火灾的时候,师父,这位占据了自己记忆中大半的存在消亡,不复存在,那时候心口很痛很痛,难以释怀的痛苦,以至于自己的新主人还为自己担忧了好一阵子,如今想来倒也是觉得当时实在是麻烦了他,让他在忙碌之中还要抽出时间来开解自己。 或许是因为师父在自己的心中扮演了很多的角色吧?教授知识的师父,陪伴成长的伙伴,严肃认真的父亲,三个身份糅杂在一起,化为了自己对师父复杂的感受,他的教诲,他的陪伴,永生难忘。 曾经觉得,这辈子怕是没有人会有机会超过师父在自己心中所占据的地位了,然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又错了。 又一次见到弟弟们的时候,由心中迸出的喜悦与激动,连自己都有些惊讶,不自觉地摆出了一位兄长的姿态,努力地把他们庇护在自己并不宽厚的肩膀之下,用自己的羽翼将他们护起来,不想让任何的悲伤降临在他们的身上。 这大概就是兄弟吧?来自于血统上无法拒绝的愉悦与美好,难以排斥的快乐与幸福,一次次地填满了似乎有些空荡的心灵。 不自觉的笑容,一次次地展露在他们的面前,知道他们在背后努力着,知道他们准备的一次次惊喜,明明早已知晓,却又假装着不知道的模样,然后在他们表现在自己的面前的那一刻,露出惊喜,看着他们那一刻得到的满足,自己也会不自觉地感受到了幸福。 就像是师父一样,磕磕绊绊地做着,去学习过去师父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努力地将手工再度捡起,将厨艺练出来,将剑道锤炼,让自己成为师父那样子强大而可靠的存在,虽然还有些不足,但是想要去保护他们,护他们永生,这样的感觉,让自己的生活不再单调。 兄弟吗?虽然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但是此刻还是能够感受到过去一起生活的时候的美好与幸福。 降临本丸虽然不是出自于本意,却也算是命中注定了吧? 仍旧未曾想起自己是如何与宫本慧子搭上了关系,但是可以说,自己和她应该是拥有着不错的来往,以至于自己愿意去帮她的忙,而不是选择拒绝。 那个本丸,如今还在其中生活着,酸甜苦辣,倒也算是再一次地尝试了一遍,意外地遇上了克星,被绑,被实验,被杀,淡然而漠然,没有感受到多少的痛苦,或许自己留了太多的血,以至于没有什么感受了吧? 知道弟弟们那一刻的痛苦,但是又无能为力,失言了啊……说好了要保护他们,最后却还是让他们因自己而悲伤,因自己而陷入了暗堕,纵使那只是半个弟弟。 或许自己还不够成熟吧,所以才会在看到师父的时候那么激动,甚至于会去破例寻找晴明公相助,所以才会保护不了弟弟们,甚至在轮回中失去了记忆,忘却了过往,被弟弟们反过来保护着。 什么时候才能真的成为师父那样的角色呢?这样的生活怎么觉得有些许的遥远呢?果然是不够强的缘故吗? 这个本丸太过于奇妙,第一次感受到被弟弟们保护的感受,第一次破了自己保护弟弟们的誓言,也第一次接触到这样奇怪的人。 不是没有察觉到鹤丸国永的变化,身为本灵怎么会没有感受到在那个夜晚过后,鹤丸国永完全不同的精神状态呢?突然将开玩笑的目标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并且越来越深,越来越多。 那样的人啊,身上萦绕了一圈又一圈时光的痕迹,真当我没有看出来吗?不是没有察觉,只是选择了忽视。 一次次地发现在自己的身后,那道紧跟的身影,那样暗中的观察,究竟为了什么呢?他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有些事情,不需要去问,而是等对方自愿告诉你才是最好的。 可惜……还是等不到最后的答案。 那个夏日的晚上,一切都回归了原样,离开的鹤丸国永,将所有的玩笑一同收回,不留下任何的痕迹,就如当年的师父一样,尽数收去,只余下思念与悲伤。 生活总是这样子,无论生死,走了的便结束,还在的便继续,最后的终点是在灵魂的消亡,肉身的死亡,却依旧可以复活,灵魂的离去,方才是最后的再见,亦或者说,解脱。 江雪左文字缓缓地停住自己的脚步,抬眸看向眼前露出温和笑容的江雪正宗,看着他身后的那个佛寺,知晓自己已经走到了尽头,缓缓地合手弯腰,双眸紧闭,轻念一声佛语,却是将所有的过往都融入了其中,万千的感慨,最后归为一声叹息。 只有经历了,才能去说不在意,才能去泰然面对,才能去真正地跨越。 一身湿透了的衣衫被尽数忽视,他不在意身上的不适,似乎那也不过是些许的重量,不足以阻隔他的步伐。 “明白了?”江雪正宗浅浅地勾起嘴角,看着眼前徒弟的模样,满意地笑出了声,“不枉我在你远征回来的那一刻直接拽着你过来这边爬山。” 他伸出手指着身后的佛寺,轻声说道:“想到了什么?” “很多很多,一些往事罢了。”江雪左文字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释然。 “还悲伤吗?”眨了眨眼睛,江雪正宗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目光扫过江雪左文字身上那已经湿透了的衣裳,皱起了眉头,“衣服也换掉吧,过段时间我把新衣服给你,以后你就穿那套吧。” 江雪左文字大概知道师父说的是什么,不过他不明说,自己也就不明着回答他了。 “可能吧,但大概也知道了他的情况吧。” 江雪正宗一笑而过,没有再提这个话题,就此揭过,牵起江雪左文字的手往佛寺里走去,“走吧,师父带你去修行,也就当作是一次远征吧!” 第121章 淡蓝色的长发在微光下泛出渐变的光影,透过叶隙而下的阴影又为这树下之人添了几分神秘。 这是一位扫地僧, 在这硕大的寺院之中并不少见, 路过的人们从不将自己的注意停在这样似乎不起眼的存在身上,他们行色匆匆, 纵使佛声萦绕耳边,亦难以将他们心中的忙碌之意驱散。 不过是长长的一把扫帚,一身海青袈裟, 看似简单朴素,只有那同行人方才明晓不应看低每一位修行之人。 有人终其一生都在道一声佛语,有人一生渡人无数却求不得自我的解脱, 有人将毕生修为融为一言一行化为日常, 不过是道不同, 所求終为同物。 一生何其漫长,又何其短暂, 如烟花般绽放, 亦如落叶般凋零,天地万物皆如此, 人亦如此。 他是修行人, 亦是渡劫者。 劫数,难以避免,却可在生活与时光的雕刻中渐渐消磨, 就像一块宝石的菱角被打磨,露出的是最美丽而圆润的姿色。 地上轻轻的一扫,落叶本归根, 却被扫帚扬起,归为一众。 寺庙便是一个圈出的小角落,将世界上所有的纷扰都排斥在外,生活的琐事在此处显得异常的单调,日常的诵经不过是生活的情调,扫地,挑水,拾柴,点火,烧菜……这些事情零碎而简单,加在一起却构成了他一日的生活,无需过多的点缀,便足以将生活过得充实简单。 他从未如此生活过,幼时有师父领入门,年幼无知,自当未曾真正试过如此万事靠自己的生活;长大后又入了战场,鲜血染了身躯,最终归入供奉的殿堂。 如此大了,老了,也算是勉强看过了一世一生,倒也真的来看看这般的自己,来试试打磨自我。 他是无字辈里临时加入的存在,法号无尘,明明不过是插入之员,却好似在此处生活了许久,无论何处都熟悉得宛如老辈。 高僧曾在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不小心地愣了一秒,纵使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是不过一瞬的差错,却足以让众人记住,这位新入门的师弟/师兄/师叔不平常。 然而佛寺就是如此简单,无论他的身后有何等的身份亦或者荣耀,在此处,褪去了身上所有的束缚与尘事,他也不过是一名简单的僧人,无关身份,仅为修行人。 没有人知晓他究竟为何而来,只知道在他加入后的不久,众人便已经习惯了这个佛寺中添了新成员,日常熟练的打招呼,默默地一起做事,点滴的熟悉,已经透入了生活的点点滴滴。 他依旧在树下清扫着落叶,那枯黄的树叶在枝头上摇动了几下,似乎是在挣扎着什么,最后还是顺从了风的呼唤,脱落了自己一直以来生存的支点,在空中飘摇了许久,跳动着生命最后的舞蹈,化为地面的浮尘中的一员。 扫帚扫过地面,落叶被堆在了一边,却又时不时有新的叶子飘落,这秋日的乏倦在此刻异常的鲜明,无法抵御微风的捣乱,不过是嘴角浅浅一抹微笑带过。 他依旧记得,扫地不过是日常的生活,将零落的树叶积起,倾倒入寺后的那一片树林,落叶归根,终究要化为土壤的一部分,滋养新生的活力。 “无尘,今日也在扫地啊?”路过的僧人停下缓慢的脚步,合手微微弯腰,浅笑问道。 “是的,师叔。”他停下自己的动作,合手弯腰回礼,淡淡地应道。 只见他轻轻地抬手,将一缕调皮滑落面前的长发捋至耳后,身上的袈裟带上了浅浅的灰色,那是扫地时染上的尘土,不过是点滴的尘埃,依旧无法将他这般淡漠高冷的形象损坏半分。 “距离你进来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最近江雪斋那边缺人手,你便过去帮下吧。”僧人转动着手中的念珠,轻轻地感叹了一声眼前的人的转变,最后方才倒出这句话。 他的目光在眼前之人的身上轻轻地打量着,没有刻意的观察,不过是简单的评估。 遥记当时眼前这位青年的到来时,寺院的众人还是非常好奇的,毕竟在一群黑发与棕发之中突然冒出来一位蓝发者的确有几分显眼,不过这些事情在之后也渐渐地减退了。 眼前的人啊,在最刚开始到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还充斥着凌厉的气息,褪不去的杀气与血气在身上萦绕着,难以驱散,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何等的杀戮方才积累了这般的气势,纵使他披着一身袈裟,着深蓝海青,也无法将这一身气势压下。 如今的这一身僧人打扮,却已经见不到那原本的黑暗与血腥,被洗濯过后留下的不过是那纯粹的灵魂与身躯,杀气与血气也被尽数收好,不再泄露半分,不识战士之人看去,绝对难以相信这位看上去虽然还有些高冷淡漠的僧人竟会是一位刀士。 持刀者,顺心而挥刀,迎着死亡的结局而对敌,大概便是将所有的技巧融入到自己的习惯与条件反射之中,化为了下意识的行为,无需思考的动作。 僧人不知道自己这位师侄是否做到了这一点,但是,如今的世道已经不断地变化,就算是他没有达到这样的境界,然而领他来此修行的那位师父已经准备妥当,即将出战了,想来让他去江雪斋那边,便是要行动了吧? 轻轻地叹了一声,僧人微微弯腰行礼,此番相别,也不知何时会再相会,不过见亦或不见,也不足以去太过在意,彼此都是生活的路人,停留片刻,终究都会迎来别离。 无尘在原地扫了一会儿地,将一袋子落叶搬到后院的树林中,倾倒而下,方才带着一个空袋子走人。 虽说拜见的人是熟人,但是他也不敢太过于随意,毕竟那还算自己名义上的师傅实际上的主人,只见他先是回房换了一套较为干净的衣服,方才理了理长发出门。 淡蓝色的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泛出光亮,有几分荒凉的野地中,庞大的寺院一如既往的安静,来往之人络绎不绝,却无人敢去踏入后方的禁土。 穿行于前来拜佛求福的人群之间,随后又渐渐地脱离人群,无尘一步步地踏入那洗去了热闹的安静之地,院门内外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悄无声息,木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都显得异常瞩目,边边角角,还能看到一些葱绿间夹杂着娇红,颇有生机。 水珠沿着瓦片滴落屋檐,随后打在水汪之上,发出一声脆响。 红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伴着其缓慢打开的速度,无尘也悄然收回自己本抬起欲敲门的手。 “哦呀,你来了?”束着玉冠的男子看了一眼门外之人,见是无尘,便径直为他开了门,没有丝毫的犹豫,单手捧着一件袈裟,他似乎还在晾晒着衣服,甩了甩袈裟,将那水珠洒落地面,方才架在了身旁的架子上。 深蓝色的双眸中划过一道流光,他浅浅地一笑,随后转身牵起身后紧紧揪着自己衣角的小不点,柔声道:“乖,徒弟弟,你去找主人好吗?告诉他,出行的搭档已经来了呢。” 仅有男子膝盖那么高的小家伙抬起头,披着仅仅过肩的蓝色发丝,那双灵动的小眼睛扫了一眼眼前这位安静不说话的僧人,沉默了片刻,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男子对无尘歉意地一笑,“抱歉,我家徒弟有些黏人。” 无尘缓缓地摇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那个悄然松开手的小家伙,低声道:“他很乖。” “是啊,徒弟弟一直以来都很乖巧,就是有点黏人怕生。”男子似是无奈地一声叹息,语气中却满是自豪与骄傲,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他非常喜欢这个一直粘着自己的徒弟,“希望出去战斗一场,可以让他改一下这个黏人的性格,不要那么娇气。” 他微微低头,用手心轻轻地推了一下小不点的背部,让他往房间那边的方向离开,“好啦,师父把衣服都晒了就去房间里找你,徒弟弟乖,去找主人好吗?” 昂着头,小不点眨了眨眼睛,再度看了一眼无尘,方才慢悠悠地移动了自己的小脚,往房间那边走去,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对男子乖巧地答道:“好的,师父。” 说罢,他才真的抬起了自己的小脚,跑回了房间里,不忘把房门关好。 男子看着他进去后,松了一口气,侧身让了一下,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刚刚只顾着我家徒弟弟了,忘记让你进来了,快进来吧,一直站在外面也不好。” 待无尘进去后,他轻轻地把门扉合上,笑道:“不用拘束,我是江雪斋的刀剑付丧神之一,我家徒弟弟也是付丧神,不过他刚刚诞生不久,还没有完全地成长起来,之后就请多加指教了。” 无尘连忙弯腰行礼,合手间,眼中满是淡然,“弟子不敢,还请师父多指教。” 男子微偏头,抬手取下自己的玉冠,一头柔顺的深蓝长发倾泻而下,散落在身后,轻轻摇动头的时候,那深蓝中似乎还夹杂了几丝红发,异常妖艳的颜色令人不禁注目,他轻笑了一声,转身之时,突然抬手,给了无尘一个措不及防的摸头: “何必做出如此礼节?我是江雪正宗,江雪斋的佩刀之一,你啊,长大后怎么如此不可爱了呢?” 无尘猛地抬头,却见江雪正宗大笑而去,竟是无法分辨他究竟是否真的知晓了隐去身份修行的自己的真实身份。 微微低头,他看着自己手上不停转动的念珠,却迟迟无法完全地平静下心境,倒也不是因为被对方的话所震惊,他知晓江雪正宗一向来都知晓很多很多事情,虽然并不清楚这一切背后的缘由,但是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大概便是……暴露了吧? 只不过,修行的时候,师父特意道过莫要暴露身份以免影响世界发展,如今这般,可要如何是好?这过往的师父应该不会阻挡我的修行吧? 第122章 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却令他感觉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寒冬, 心情一次次地上下波动着, 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只能稍微用那一如既往的淡然表情化为面具, 将种种心思都掩藏于底下。 藏着本体的包裹随意地背负身后,而不再是佩戴于腰间,无尘看着眼前的庭院, 种种回忆如春笋般冒出了心头,克制着自己不要再向前走去,他淡淡地勾起嘴角, 露出一抹轻笑, 所有的繁杂思绪被扫至脑后。 恭敬地弯腰, 他双手合拢,认真地像从院中走出来的男子行礼, “师叔好。” 板部冈江雪斋微微弯腰, 回礼,“你好, 久等了。” 他拉扯了一下身后揪着他的衣角的小江雪, 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温柔地说道:“江雪,快来和无尘师父问好, 不可以没有礼貌。” 淡蓝色长发被束成一根小辫子,小江雪甩了甩自己的马尾辫,摇了摇头, 又忍不住不断地看向眼前的江雪左文字,两人不过一大一小,本质上依旧是同个人,他自是能够发现这一点的,但是更深知,如果说出这个事实所会遭受到的惩罚。 因而,纵使很感兴趣自己长大后究竟是何等的模样与性情,他始终没有真正去和对方打招呼,听板部冈江雪斋这么说,他便只是简单地行了个礼,什么话都没说。 “小江雪,要出声打招呼才可以的。”板部冈江雪斋无奈地一笑,却没有强求,余光扫过与小江雪模样一致的江雪左文字,心里早已明晓,也没有说出口。 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轻笑道:“之前听闻无尘师父要去行脚,不如随我同行,我被召回担任右笔之职,自当是要搅入这场风云了。” “……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战争吗?”江雪左文字低下头,轻囔道。 手心之中,数珠丸恒次所送的佛珠长长地垂落,由浅灰色到黑色的转换自然流畅,就如他的那头淡蓝色至深蓝色的渐变长发一般,他将那串佛珠默默地缠了又缠。 余光扫见板部冈江雪斋投过来的带着宠溺的目光,脸上不禁一红,又瞥见自家师父听自己说过那句话后就瞪着江雪斋,轻轻地咳嗽一声,江雪左文字将他们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虽然避免不了战争,但是也可以为了人民的幸福而去努力,让战争早点停止。” 微微睁大了眼睛,板部冈江雪斋没有忍住自己的冲动,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你也看开了啊……” 江雪左文字忙用自己的长发把耳朵掩去,却依旧可以透过那发丝的间隙发现他已然冒红的耳朵,他微抿嘴,却没有说什么,更没有抬手将江雪斋的手拿下去。 就这样子,偷偷地再享受一次主人的安抚吧,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了,属于主人的温柔。 远在时空间隙的本丸内 古朴的庭院之内,小池塘中波光涟涟,偶有几抹白色点上镜面,荡起层层波澜,一棵壮硕的杏花树繁花白中点红,染出一片红白交织的绵云,随风轻轻摇晃,时而露出棕色的树枝,又迅速被掩去。 一侧柿子树已然长得高大茂密,一男孩坐在树冠之中,他手中捧着一个小茶杯,轻轻地抿着茶水,笑得慈祥和蔼,与他自身的小巧精致完全不同的气质,再加上那一身明显的平安时代的衣着,矛盾却又透着一种和谐的感觉。 他轻轻摇动自己的头,头上的被束起的碎发也随着摇动,好似乌鸦挥动自己的翅膀一般,将茶水饮尽,他的手一松,只见那木制茶杯从树上落下,直直地砸在了下方人的头顶,引来一声痛呼,他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一般,直接从树上跃下,甚至将对方的头顶作为借力的地方,一个翩然转身,优雅落下之时,手中已然持扇半掩面。 “小乌丸!你怎么又踩我的头!”树下之人气呼呼地捂着头,对着小乌丸吼叫着,却又被对方直接忽视了,不免气的险些直跳脚,他肩上的那只怪物毫不同情自家主人的遭遇,不过张了张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便重新趴着睡觉了。 “呀呀,刚才把吾这般晾在一边,果真是睡着了吗?”小乌丸浅浅地勾起嘴角,扇子一合一张,在手中被把玩着,他的眼角微微挑起,红色的眼影却勾出一丝凌厉。 没有再在意对方的想法,他转身看向正坐在走廊之上的宗三左文字和三日月宗近,笑道,“这茶水可真当是不错,为父实是欢喜。” “您喜欢便好。”三日月宗近笑了笑,面对这位自己的本丸里没有的小乌丸长辈,他还是非常尊重的,轻轻拿起茶壶,顷刻间,便为对方将茶水沏满。 小乌丸将茶杯捧起,轻抿一口茶水,热气蒸了他一脸,也没有因此有所动容,轻笑一声,脚下一点,便坐在了宗三左文字的身侧。 他微微偏头,看着身侧忧郁的年轻人,不禁发出老年人般的笑声,不知为何,竟是感觉与三日月宗近有所相似。 “宗三长大了,也有烦恼了啊……”小乌丸笑着,将茶杯放在一旁,手腕一转,蝙蝠扇自然打开,半掩脸,只露出包含笑意的双眸,“可否与为父说道说道?” 扫了一眼身侧人小辈分大的小乌丸,宗三左文字思考了片刻,决定将“小乌丸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的问题抛开,直接讲出了心中的忧虑: “兄长几周前随江雪君前去修行,如今仍未有半分音讯,我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哈哈哈……我好像听到了怎样有趣的讯息,宗三殿所言的兄长莫非是江雪左文字?若是他,那宗三殿口中的江雪君又是何人呢?” 三日月宗近哈哈大笑着,又忍不住提出来自己的疑惑,他似乎被那语句之中的内容所绕晕,却又不知为何,觉得此番描述是理所应当的。 宗三左文字并不打算拒绝回答三日月宗近的问题,他如今不过第一次与这位别的本丸的三日月相见,但总觉得有几分亲切,也许是自己对三日月宗近这样的存在非常熟悉的缘故? 并未打算忽视掉身为本灵的自己的直觉,他便耐心地解答着:“兄长自是江雪左文字不错,我口中所言江雪君,乃是兄长的师傅——曾经的江雪斋的佩刀,江雪正宗。” 三日月宗近微皱起眉头,认真地回忆了一番,“江雪正宗?为何我记得此刀已然于大火中烧毁?” “确实如此,不过兄长的师傅再生是另一个缘由,如今也不必过于纠结。”宗三左文字微颔首,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过多解释。 小乌丸见宗三左文字似乎给三日月宗近解释清楚了,便应声道: “原是如此,你这孩子莫不是不信江雪的能力?他有他师父护着,再加上他本身所具有的实力,岂会有什么问题?” “我怎会怀疑兄长的实力呢?不过是担忧对方的生活罢了……”宗三左文字连忙反驳小乌丸,他微抬下巴,看着树枝上一直悬挂的彩色丝带,还有那红色的灯笼,不知兄长何时归来,此番的准备方才可以派上用场啊…… 他轻轻地摇头,低声说道:“兄长一向憧憬板部冈江雪斋,一直以来的做事风格与自身的性情也受到他很大的影响,纵使历经了数代主人,无论谁也无法比拟江雪斋对兄长的影响。” “哈哈哈……放心吧宗三殿,江雪君不会因此而有过多的念想的,修行嘛,修炼于心,说不定到时候你会迎接一位与众不同的江雪君呢?”三日月宗近心大地说着,眨了眨眼睛,蓝眸中星光闪烁,竟是一时迷了宗三左文字的眼。 已经太久没有接触过这么正常的三日月宗近的眼睛,宗三左文字表示自己在那一刹那仿佛要被对方蛊惑了一般,觉得对方所说的所有话都是对的,这绝对是美人计!!! 一脸无辜地看向宗三左文字,三日月仿佛不知道自己的面容究竟有何等的杀伤力一般,显露着自己漂亮的脸蛋。 “说起来,宗三殿,你的身上……没有小乌丸殿下的那种气息呢,非常干净,和这个本丸有些不同。” “此乃正常现象。”宗三左文字淡定地说道,“我们一家都这样。” 他说着,伸出手拿起身侧的茶水,润润喉咙,轻声道,“我并不觉得兄长会在那里迷了路,只不过是担忧再度见证江雪斋的一生是否会对他产生过大的影响,希望可以得到兄长的音讯罢了。不过,兄长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他最后认真地说出那句话,满眼都是对江雪左文字的信任,粉色的头发被扫至一侧的肩上,偶有风吹动发梢,微微扬动。 一只小老虎突然飞扑而来,直直地抓住宗三左文字的小辫子,开心地玩乐,分毫没有感知到宗三的低气压。 “哈哈哈……这小虎倒是好生调皮。”三日月宗近忍不住笑了起来,甚至摘下自己头上的流苏挑逗着小老虎。 “这只小虎是五虎退的吧?”狮子王打了一个哈欠,依旧靠着不远处的杏花树,扫了一眼这边的情景,再看一下匆匆而来的五虎退,摸摸自己的肩上挂件,继续眯眼歇息了。 正如狮子王所言,过没多久,五虎退便跑了过来,将乱跑的小老虎抱了起来,象征性地拍拍屁股作为惩罚,口中不禁念叨着: “小虎,你又跑这么快,万一丢了怎么办?” 三日月宗近微微眯起眼睛,笑道:“我倒是很久没有见过小虎了啊……”语气里带着令人忍不住想去探究的怀念与感慨。 五虎退倒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和小乌丸还有宗三左文字他们打完招呼后,好奇地问道:“三日月殿下的本丸里没有我吗?” “有哦,只是你的老虎们都不在了。”三日月宗近轻笑着,将种种思绪掩藏。 “这样么……?”五虎退囔囔了一声,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宗三左文字。 只见他在怀里掏了掏,最后找出了一封书信,郑重地递给宗三,“对了,宗三殿,我是来给你送信的。” 宗三左文字微睁大眼睛,手有些颤抖却又迅速地接过信封,定睛一看,上方书写着“弟弟亲启”四个大字,右下方还有“江雪左文字书”的小字。 他紧紧地拿着这封书信,没想到自己刚刚才提起希望得到兄长的音讯,如今便收到对方的书信了,手指还在颤抖着,连打开都有些艰难。 他缓缓地拿出信封中的信件,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眼眶不禁湿润了几分,控制不住地打落了泪水。 就是不知这究竟是激动,亦或者是感慨了…… 第123章 致宗三和小夜: 院内的杏花树可是盛放了,柿子树的柿子可是已经落尽你们的肚子了, 前些日子简单地换算了时间的流速, 想来你们也已然度过了数月吧? 这样漫长的时光之中,你们出阵可有遇到什么危险?出征又有遇到何样有趣的事情?这些怕是要等我归来方才可以听闻了。 我已然从寺院离去, 追随板部冈江雪斋的步伐,一同历经时代的变迁,那寺院之内的生活平淡无奇, 却又充实简单,日常的打扫与念经,仿佛就在前段时光在本丸一般, 没有过多的区别, 唯有的区别, 大致便是我成了一个人吧? 师父将我领至这我苏醒的寺院,便不知了去向, 反倒是过去的师父对我颇有些照顾, 我还遇见了过往的自己,时光轴仿若是折了起来一般, 将此时身为末点的我折返至过往的节点, 二者的相遇,不知为何,却没了所谓的百感交集。 目光相接时, 我仿佛能够感受到幼年的我的所思所想,真当是有些稚嫩,但也离最后成长起来不远了。 无尘, 是我在寺院之内的称呼,他们常唤我“无尘师父”,我又怎是那师傅呢?他们这些历经了生活的酸甜苦辣之人方才是我们刀剑男子的生活师父啊,从施主们的身上所观摩到的人间百态,丝毫不亚于曾经在主人身侧所学到的事物。 过去的师父与主人似乎已经猜出了我的身份,不过也是,怕又是晴明公的缘由吧,然而他们并未揭露我,只是偶尔会在话语中夹杂了对我的关怀,心里总觉得暖暖的。 离去寺院之后,行脚的生活倒是带上了几分硝烟的气息,江雪斋身为北条氏的分族后代,被他们重新召回,倒也不是令人惊讶的一件事情,他身为右笔而入世,后又以其出色的能力成为了评定众,跟随于他的身侧,我再一次见到了过往的政客们,还有那一位位骁勇的战士,他们的典雅与豪气都让我受到了感触。 许是过往的我太小了,竟是还无法从中看到太多的事情,明知北条氏会灭亡的我与师父,就那样静静地围观着北条氏在最后的时光中的奋力与挣扎,一次次的调和,一次次的战斗,我也随着江雪斋出战,难得的没有了抵触。 许是我自己也很期待吧?在我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内心深处,依旧期待着可以与江雪斋并肩作战,而不是自己被他拿在手中。 我还记得第一个敌人死在我刀下的场景,对方因为疼痛而不自觉瞪大的眼睛中带着狰狞,我在那里无奈地低囔一声佛语,愿可以为之超度,却又改变不了方才便是自己亲手将那本体刺入对方体内的事实。 战争如此残酷,却难以避免,我果然还是有些难以适应,倒是主人为我糊弄了过去。像我这般明明身为僧人却留了长发之人,他们觉得我更像是因为怀有慈悲之心而想要披袈裟减轻罪孽,这样的想法倒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我身上身为刀剑的煞气还是太重了,纵使在那寺院中呆了许久,也未能将这些气息完全洗涤而去。 许是本丸的生活太过于平静了,即使有那出阵来调和日常,也不足以使我深刻地感受到军旅生活的情况。 一次次的长途跋涉,一次次的交谈与制定对策,我在江雪斋的身侧学到了许多的事情,无论是出战的能力,还是战斗的部署,都成了宝贵的经验,在他在小田城担任职务的时候的时候尤为明显。 像我们这般的刀剑男子,不正是向往着成为优秀的剑师吗?我曾经随着江雪斋走过了数个年月,又在数人的手中辗转,化为神灵之时,也不过看了些许的岁月轮回。 那来自江雪斋的忧民想法成为了我一生的无奈,亦或者说执念吧?那流民于战乱中游走,却又无人可以真正地拯救他们,无论是江雪斋,还是师父,都曾经说过,真正能够给人民带来幸福的不过是一个稳定的社会与英明的领导人。 我知道谁会成为这样的人物,也异常感谢如今我可以再次接触到这样的人物,纵使他现在还在敌人阵营。 丰臣秀吉,这个人他用他短暂的一生,在历史上留下的华丽篇章却令人们无限地向往,与他同时代的英雄豪杰,也成为了人们追随的目标。 人民是不幸的,他们无法选择自己出生的时间,降临于乱世,成为了统治者博弈的微不足道的棋子,他们却又是幸运的,因为在他们之后,这个世界进入了相对平稳的时代,他们见证了这样的转变,他们的子孙享受着那样的幸福。 我将自己的生命寄托于佛,却又忍不住自己身为刀剑的本能,这样的感觉,就像是自己身上无法逃避的枷锁,令我无比的难受。 天下的思想终究还是有所共通之处的,我习得了师父的礼法,亦继承了主人的思想的一部分,但是一部分终究是残缺的。 幸而我有这样的机会,幸而师父愿意将我带出来,我再度来回首这样的往事之时,方才发现了更多幼时的我所忽略的东西。 都说学东西应该学到本质,我却仅仅习得了表面,实是惭愧。 我曾经的主人,板部冈江雪斋,他是一名优秀的禅师,是一名优秀的剑师,亦是一名优秀的政客,至少在我的眼中他便是天下最优秀的存在了,仅仅师父可以与之匹敌。 他虽然心怀天下,却又没有将之完全地放于心上,我还记得他前些日子同我所说的话:“身为人臣,为主考虑;身为政客,为天下考虑;身为剑师,仅为杀敌考虑。” 这或许便是他真正的想法吧,也是我以前所未曾认知到的东西,只看到他表面轻声的哀叹,却未曾看到他之后仍旧坚定地下了战略决定的模样,我的双眸似乎曾被什么所掩去,看不透那真正的思想,仅将表象当做了所有。 果真还是过于稚嫩了吧?他太过于重要了,在我的一生之中,说一句父亲也不为过,以至于身为“孩子”的我不自觉地去模仿他,生活虽然一如往常,但是战争从不等人,成长不过都是片刻的时光。 只有将生死除于身外,所思所想皆为空,让自己的本能成为你的力量——这或许便是师父所希望我可以理解的,身为剑师所应该知道的东西吧? 江雪斋的世界,从来都不仅仅是为民考虑,身在何位,以此为行动的准则,方才是他真正的所思所想。 他会哀叹于人民的命运无常,又忠诚于其主,他从不会因为怜悯而放弃自己的决策,更不会因为悲伤而迷失了自我。 正是如此,他就算是无奈于人民的命运,也会选择去执行,但也会在其上减少对人民所造成的伤害。 他曾经上阵御敌,我看到他手持着师父,英勇无敌,脑海中怕是早已将所有的杂念除去,仅留“杀”这一念了吧? 他过往所学的技能,过往所知的方法,全都在此刻融入了他的身骨,化为了本能,令他不需要思考便可以用最正确的方法去解决敌人所带来的难题。 我果然还有需要学习的地方,那样的能力,现在的我还远远不足以达到。 我忧愁于人民的灾难,所思所想仿若被禁锢于一时之中,难以完全跳脱于这个方寸之地,无法展望未来,也无法理解过往,哀叹与无奈成了我生活的主色调,仿若圣人般地叹息着生活的无常,然而身为刀剑的我不正是这样生活所带来的产物之一吗? 人们崇尚我们,不正是因为我们的持有者所拥有的辉煌。 那样的缤纷多彩的社会,宛若是多彩思想碰撞的画卷,美轮美奂,我们也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因而被人们所崇尚着。 我们的持有者在那样的时代中奋力杀敌,他们所为或许为了自身的利益,或许出于无奈,却都为那个时代带去了些许的烟火与平静。 被征战的领土或许受到了灾难,人民逃窜于不同的领导者之下,拥有真才实干的人被重用,也相当于社会自我的一种清洗,将厉害的人都选择而出,让他们得到自我能力最大化的发挥,怕是这里成为众多豪杰所憧憬的美好社会的缘由之一。 我有幸降临于此,也更有幸重新经历一次这样的生活。 身为无尘的我,踏在土地之上,行脚的时光匆匆忙忙,未曾真正的停歇,战乱,战后战前,人间百态也在我的眼中展露,我踏遍了众多的寺院,走过了无数的城市,参与了无数的战争,最后的最后,留下的不过一声轻轻的叹息: ——这样的社会,方才是刀剑们会成为人们追捧之物的缘由啊。 我手持着自己的本体,也不知是第几次被鲜血染红了袈裟与青衫,更不知自己的本体曾经将多少人的生命夺取,只知道,这鲜血之中,有我也有他们。 在战斗的面前,不过是何人的信念更加强大的对决罢了,将生死摒弃于外,我面对着他们,却又仿佛在面对着过往的自己,生活将我们一次次地打磨,磨去了菱角,剩下光滑的外表,也留下身为人所拥有的心。 这样的心,成为了我取胜的关键。 挥刀之时,我难得的将所有的思想摒弃,我不再去想又一条生命丧失于我的刀下,也不再想这场战争的悲哀,我的所思所想似乎都成为了虚空,消散不见了。 直至我终于缓过神来的那一刻,我突然发现,这场战役已经结束了,我站在战场之上,原本黄色的土地已经被鲜血染得深沉,我的四周满是尸体,他们面容狰狞,有的却是释然,谁也不知他们死前的所思所想,更不知他们为何来此参与战斗,只不过是在这一次的博弈之中,我成了胜者,他们成了败者罢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胜利了,我恍惚地向前踏出一步,突然从腿上感到了一阵剧烈的痛楚,手不自觉地往腰上的本体摸去,低下头方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遍体鳞伤,那双腿上数道的伤痕与布料粘在一起,每走一步,都能够感受到刺心的痛楚,但是我之前竟是丝毫都没有感觉到。 或许那时候,我是真的进入了曾经师父们告诉我的“无心之心”吧? 我回到本营的时候,已然入了深夜,江雪斋拍着我的肩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却只是简单的点头,没有说上什么,若是过去,我可能会不自觉地和他感叹上几声。 我可能在哪里发生了改变吧?我那时候抚摸着我那出现了斑斓伤痕的本体无奈地想着,却又将之抛至脑后,因为这样的改变,想来对我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不知道弟弟你们是否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感受,那样的战斗,怕是真正的剑师之战吧。我能够感觉到,我是刀剑,刀剑亦是我,虽说这句话从我这个刀剑男子口中说出,实在是显得有些莫名的可笑,毕竟我本就是一振刀剑。 可是确实如此,身为刀剑的我成了人,却忘却了自己其实也不过是刀剑罢了。 或许是被什么迷惑了吧?我的生活太过于平淡了,所以需要打破,需要一次重新的自我认知。 小乌丸殿下他们也早已认知本我,我却还停留在那样的执念之中,实是不该。 我是你们的兄长,保护你们是本职,爱护你们是我对你们的感情。 那么身为刀剑男子的我,战斗才是我的本职,感伤人民的遭遇是我内心的柔软,若让那感伤成为了主,将身为刀剑的本职抛至身后,便是本末倒置了。 我很惭愧自己居然曾经如此的无知,将自己摆在了那样的地步之上,也让你们为我担忧了如此之多。 如今我已然随着江雪斋上洛谒见丰臣秀吉,按照历史的进程,如今也离北条氏的灭亡不远了。 寥寥数语难以将我的心情表达完全,待回来再同你们细说吧,愿你们在本丸一切都好,记得保护好自己,万事尽力而为,也莫要过于高估自身的能力,若有事,可寻小乌丸殿下相谈,想来这本丸离了三日月殿下与鹤丸殿,也就小乌丸殿下可以成为最佳的商谈对象了。 第124章 天空滑过一道狭长的彩光,粉色中透着嫩黄, 简单地晕开化为夕阳的波纹, 点滴晕染在他的长发之上,映出一丝光芒的留痕。 长长的刘海被他扫至一侧, 斜斜地别在耳廓上,异瞳中夹带着有些复杂的神色,他悠悠的一声叹息吐出口中, 却又不道他究竟为何而感叹。 小乌丸坐于他的身侧,难得有空闲一直陪他直至看完了整封信件,手中的茶水一次次地替换着, 四周的人们一次次地来往, 却仅有他们三人停息于此, 未曾加入那匆匆的步伐之中。 “宗三,为何叹息呢?”他挑起眼角, 摆弄着蝙蝠扇, 轻声问道,目光却没有与宗三左文字相接, 似乎这不过是一个不经意间提出的问题。 未将小乌丸的问话忽略, 宗三左文字在兄长不在的时间,在小夜也不在身侧的时间,近乎没有露出过笑颜, 纵然他的笑容可以惊艳他人,他也仅愿将这样的轻笑保留给自己的兄弟们。 低头看着手中信笺上熟悉的字迹,他伸出手指, 在纸张上轻轻地抚摸,似乎这样子可以感受到之前兄长书信时留下的气息一般,然而却只有些许的凹凸质感。 心心念念的信件如今便掌握于手中,又有何须再度叹息? 他看着信件,仿佛又看见了离开已久的兄长再度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浅浅地勾起嘴角,难得可贵地在别人面前露出笑颜,顿时令过往的其他人一惊,也让他身侧的小乌丸与三日月宗近露出些许的诧异。 “兄长他,总归还是去见了江雪斋啊。”宗三左文字轻叹了一声,继续说道,“就仿佛我当初又去见了那位魔王,我们的命运终究如解锁需要开锁人一般,他们在我们的生命中扮演了太过重要的地位,要得到新的进步,还是得解开最开始的锁。” 小乌丸微颔首,双腿摇了摇,束起的头发随着他身体的移动翩然,余光瞄向那信件,却被宗三神速地阻挡了视线。 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丝毫不觉得刚刚自己偷看的行为有何不可,他轻笑了一声,微眯起眼睛,“如今本丸之内,鹤丸不在,三日月外出,江雪又去修行,为父肩上的担子可真当是越发得重了啊。” “那可真当是辛苦您了。”宗三左文字缓缓地点头,并不愿意接他的锅。 他知晓小乌丸此番前来究竟是为了何事,但是自己是绝对不会松口的,身为本灵的自己与小夜,是绝对不可参与到本丸的建设之中,不过是借宿者罢了……所以,小乌丸的抓壮丁是不会成功的。 小乌丸也早就猜到了对方的意思,并没有强求的意思,他只是敲了敲自己的肩膀,无奈地说道:“没办法啊,为父这会倒是成了本丸里最重要的刀剑了,可不得不来照顾你们这些孩子了。” 他抬起自己的手,伸直,发现无法抚摸到宗三的头后,又一下子蹦了起来,站在游廊之上,轻轻地给宗三左文字一个摸头杀,方才笑道,“你们这些孩子啊,总是让为父放心不下,就算是江雪和三日月,也终究没有比鹤丸省心多少啊……” 说完,小乌丸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转身翩然而去,还顺带着把在树下发呆了许久的狮子王一块带走。 将信件整齐地折叠好放回信封之中,宗三左文字郑重其事地把它放在了……茶托下面。 三日月宗近眼睛险些掉了出来,他顿了顿,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问道:“宗三君,你这信件……是否是放错了位置呢?” 低头看看茶托下的信封,宗三左文字听了三日月的提醒,伸手又把信件摆正了一些,轻声道: “这般便好,待小夜归来,见到这信件想来会十分欢喜。” 纠结地再看了一眼那信封,三日月宗近总觉得不用等到小夜左文字回来,这个信封就有可能因为茶水而泛黄了,但是看宗三那副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敢再说出口。 难道是因为宗三左文字此时此刻的气场太强大了?所以我不自觉地怂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被身为本灵的宗三左文字的气势压了一脸,三日月宗近乖巧地闭了嘴,默默地抬手再度抿了一口茶水,喝茶喝茶,还是喝茶最幸福了。 “三日月君想来也不只是来寻我饮茶水吧?”宗三左文字轻声念道,忽视掉对方脸上隐隐约约透出的错愕,他端起茶杯,手指拂过上面雕刻的花纹,“难道不是吗?三日月君与您的主人在这本丸之内也生活了数个月,一直以各种理由拖延离开的时间,莫非不是有所求?” “而且,能够寻到我这里来,想来你们也在这一段时光中得到了些许消息了吧?”他挑起眉头,不紧不慢地把茶杯重新放在茶托之上,手指拂过眼前的刘海,微挑起的嘴角不知为何充斥着危险的气息。 三日月宗近微抿嘴,倒是被他这直接点出主题弄得一愣,反倒是没能迅速地反应过来,偏生少了一些掩饰。 宗三左文字未曾错过三日月宗近脸上的神色,面色不变,淡定地把目光转移,投向了院内那棵盛放的杏花树,“兄长这一生最爱的便是这杏花了,白中透红,倒也像极了他那外冷内热的性子,尔等拖延怕也抱着想要遇上兄长的念头吧?” 余光扫见三日月宗近越发表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样,宗三左文字眨了眨眼睛,没有再提这个问题。 如今这位三日月倒是弱了些啊,明明是个非常精明干练的存在,现在倒是连自己的神色都无法彻底的掩饰好,难道还是因为本丸太熟悉的缘故? 将杂乱的思绪尽数扫至身后,他的手指轻轻地探向悬木上的灯笼,红色的灯笼罩已然染上了些许的灰尘,颜色黯淡了几分,失了最刚开始的鲜艳亮丽,白皙的手指轻抹而过,随后随意地将沾染上的灰尘扫去,宗三左文字轻叹一声,百转般的长吁: “本是打算为兄长开一个生日会的,倒是没想那江雪正宗嘴上应得好好的,转头便直接将兄长带去修行了,只可惜这灯笼,在这悬挂了数月,怕是也要同我们一般,久久地等待一番了。” “生日会吗?”三日月宗近囔囔道,轻声道:“这倒也是,如今江雪君也算是诞生近千年了啊……” “是啊,兄长的出生月日倒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自己忘却了,我也因为那场大火,所有的记忆消失殆尽,如今也只能以兄长被归为国宝之日来作为生日纪念了。”宗三左文字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这样么?”三日月宗近低下头,突然想起这个日期好像也是自己被设为国宝的日期,不免有些惊讶,抬手掩去自己的失态,笑道:“哈哈哈……这么一算,老爷爷我也活了一千多年呢,真好啊,若是有这样的生日会,我怕也会笑得合不上嘴吧?” “确实合不上嘴。”宗三左文字没头没尾地应了一声,也不打算解释,径直地再把问题转了回来,“你们究竟为何要一直呆在这个本丸之中呢?” “这么啊……”三日月宗近眨了眨眼睛,双眸中的金色月轮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将夕阳洒落的红光尽数融入眼底,恍惚之下,他的双眸似乎也充斥了不祥的红色,他压低了声音,小心地说道,“本来不应该和你说的,不过我倒是不知为何,对你们挺放心的,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相较之下,与我同行而来的一期君,他似乎是察觉出了什么吧?” “哦?一期一振?”宗三左文字挑起眉毛,突然觉得刚刚就不应该让小乌丸这么早就溜了,这样的消息,真的要交给我这个隔离于本丸核心团队之外的人员搞定吗? “哈哈哈……想来你们本丸是没有得到什么消息吧?我们本丸最刚开始也不简单啊。” 三日月宗近笑着,脸上带着怀念的意味,“曾几何时,我们也不过是数位流浪的付丧神一同取暖抱团而存在的本丸罢了,若非小弥生同她的伴侣降临本丸,我们指不定会被当做暗堕本丸直接毁灭吧?” 他一边笑着,一边摇着头,回忆着什么,嘴角带上一抹浅浅的笑,在那黄昏的晕彩之下,美得令人移不开目光,“这个世界啊,总是这样子,暗堕的刀剑被净化,受到了伤害之后又会再度暗堕,如此反复,也说不清究竟是人心险恶还是我们刀剑有了人心不再单纯。” “怕是……二者都有吧?”三日月宗近轻叹了一声,方才真的打算来讲述一番他们本丸的遥远过往,“那是一个非常遥远的时间了,真正地细数,怕是有个近百年吧?” “我也不知道这本丸是如何暗堕的,一期君和几个小短刀也不愿多说,戳人的伤口之事我们自是不会去做的,所以也只是知晓那是人为的缘故所致。”他认真地回想着,轻笑了一声,“嘛,人总是有些私欲的,刀剑变成人,也会染上主人的一些习惯,像你们这般总是换主人的存在自当是不懂的,我们这些流浪的刀剑付丧神曾经遭遇过什么。” “我如今的本丸在遥远的过去,据说拥有过一位审神者,她拥有高超的能力,总是能够化险为夷,而她最宠爱的是一振三日月宗近。在那个本丸之中,这位审神者将自己所能够得到的所有的物品都给了那个三日月,将所有得到的刀剑付丧神都归于他的手下,受他的统帅。这是一个优秀的本丸,一直以来的成绩可以排上时之政府的前三名,未曾被人超越。” “可是啊,人总是有占有欲的,那位审神者也一样,一期君道过,她从不让三日月与其他的刀剑付丧神有过多的接触,纵使交流也要在她的眼底下才可以,连出阵都似乎怕他跑丢了一般,时刻都用灵术盯着。” 三日月宗近微敛眸,抿了一口茶水,又为自己添了茶水,方才继续道,“那位三日月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曾经捡回来过不少的刀剑付丧神,可是又因为有审神者的看管,纵使是身为兄弟的三条家众人,他都没有和他们拥有非常好的关系,偶尔甚至于会被他们无视。” “管得这么严吗?”宗三左文字疑惑地偏头,倒是添了听故事的心思。 “可不是嘛,一期君是很晚的时候才同几个弟弟被三日月从战场之上捡到,带回了本丸之中,他对本丸的事情也不知太多,在他来到不久之后,这个本丸出了一件大事情。” 三日月宗近抬起下巴,看着院内的景物,沉默了片刻后,方才慢慢地说道,“这个本丸的三日月宗近在一次出阵的时候被人抢走了,而他同行的刀剑付丧神们也都阵亡于抢夺者的手下,再无消息。” “本丸里的审神者知晓这个事情后,她疯了,彻底的疯了,她把其他剩下的刀剑付丧神都抓来进行折磨,似乎是想把自己失去三日月宗近的怒火都发泄在他们的身上一般。” “所以?”宗三左文字还是有些不懂一般接了一句,他扫了一眼身侧的三日月宗近,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让对方察觉到。 “所以?”三日月宗近重复了一下宗三的问话,随后露出一抹笑容,“这个本丸疯了啊,一期君护着自己仅剩的几个弟弟躲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刀剑付丧神们在审神者的折磨之下化为了暗堕的刀剑,最后一个个都离开了此处,而在审神者对一期一振动手之前,对方收到了抢走三日月宗近的人的信息,带着复仇的目的离开了这个本丸,从此,本丸陷入了萧条之中,直到……我们连同整个本丸被净化遇上新的审神者。” “我这么说,你信吗?”三日月宗近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笑着看向宗三左文字。 宗三左文字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不信。” “哈哈哈……宗三殿下可真当是直接啊,说句实在话,我也不信呢。”三日月宗近微扁嘴,压低了声音,只让身侧的宗三左文字可以听见自己在说什么,“若只是如此简单的事情,一期君怎会对那位姬君存了如此之大的怨气?他可是直接凭借你们身上的暗堕气息,分辨出暗堕的起因包含那位姬君的气息,想方设法让我们再次继续拖延留下来啊……” 第125章 宗三左文字微低头,看着自己手心中捧着的茶杯, 轻轻地叹了一声,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可能,只有必然堆积起来的疑惑罢了。” 夕阳之下, 红色的光辉似乎点燃了那白中透红的杏花,洋洋洒洒而下,与那从未凋落的樱花树的花雨融为一体, 点在本丸的各处,也飘然滑落至他的手心。 他轻轻地握紧自己的手心,片刻后又松开, 任那花瓣飞舞而去, 不再归来。 “哈哈哈……如你这般说法, 倒是让我有些惊奇了呢。”三日月宗近端详了宗三左文字一番,终于还是发现眼前的宗三与他们本丸内的宗三的不同之处, “你倒是更像是已经极化过的宗三, 不,或者说, 你比极化后的宗三左文字更加理性。” “究竟如何, 你自己不是最清楚的吗?”宗三左文字反问了他一声,见对方露出迷茫的表情,不禁浅浅地勾起嘴角, “是啊,这个本丸之内,最清楚这些事情的, 除了我们,不也就是你了吗?” 不愿回答对方即将脱口而出的疑问,他拍了拍自己的衣裳,缓缓起身,捋了一下自己的长发,轻声道,“也罢,忘了也好,如今这样的生活对你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尾吧?一期君对你应该很好吧?” “嗯?是啊……一期君和短刀们还挺照顾我这个老人家的呢。”三日月宗近笑着,微抬手,长袖掩去下半脸,也掩去自己有些不太对的神色,“老人家还是动不得了,太重的体力活已经干不了了啊。” “那不就好了,至少他们还记得……”宗三左文字一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移了自己的视线,投向院门,“都这个时分了,小夜也该回来了,三日月君,你这次来的目的,我也不知你究竟是否达成,不过兄长出外修行,想来,你们也不可能能够一直等到他回来了,再次向你们道个歉。” 一个欠身,随后便是转身直接离开,宗三左文字丝毫也不担忧把三日月宗近一个人留在左文字的庭院中是否有什么问题,他的脸上带着细微的忧伤与感慨,却又随即扫去,挂上笑颜去迎接在大道上飞奔而来的小夜左文字。 三日月宗近无奈地把杯中的茶水饮尽,知晓今天的这次会面已然步入了尾声,宗三左文字已经明显地提出了送客的意思,自己再留下来,那就有些不对了。 他轻轻地伸手把茶杯放在身侧的茶托之上,起身离院而去,踏出院门不久后,他缓缓地回身,看了宗三和小夜的背影几秒,终是转身而去,不再言道什么。 “晦涩的气息,是有人来复仇吗?”小夜左文字盯着茶盏看了几秒,疑惑地抬起头看向自家兄长。 宗三左文字伸手揉揉他的头,浅浅一笑,“是否复仇,你自己不知晓吗?” 说着,他慢慢地收拾被搁置的器具们,随手把一个小点心放在小夜左文字的手心之中,“给,先吃着填点肚子吧,待会去吃晚饭。” “唔……也对。”小夜左文字歪头想了片刻,便没有再询问什么,低头小口小口地吃着手中的小蛋糕,甜甜的蛋糕明显很符合他的口味,双眼因为享受而眯了起来,突然想到什么,揪了揪宗三的衣袖,低声道,“不知道兄长在那乱世当中可否能吃到如此美味。” “兄长啊……”宗三左文字想了想,轻叹了一声,“那个时代,这样的食物也不是可以随意享用啊,想来还在那战火中浴血重生吧?” 小夜左文字回想了一下过去的时光,理解地点点头,“那我们等兄长回来后,给兄长多做点吃的吧!嗯,我过几天有时间就去找烛台切光忠学做糕点!” 他认真地立下了承诺,目光一扫,看到了茶托之下的信封,疑惑地拿了出来,缓缓地打开,见是江雪左文字的字迹,兴奋地险些蹦跶了起来,又迅速压抑下自己的激动,慢慢地看着信里的内容,眼睛里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偶尔因为信中的话有些波动,最后还是归为平静。 “兄长虽受了伤,但是总归没什么大问题呢。”小夜左文字看完信件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难得地露出笑容,“依照这个来看,兄长怕是还要过个一年多才能回来了,也不知到时候的兄长会是如何的一番模样。” 他瞎想了一会儿,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丢掉,将信件小心地收好,哒哒哒地跑到房间里,寻了一个带锁的柜子,小心地放进其中。 你说宗三左文字看过没有?当然是看过的,都放在茶托之下了,小夜左文字自当是明白这是兄长已经启封观摩过的信件,不过是因为自己去出阵晚了,方才等自己来看罢了。 这边的左文字兄弟二人依旧保持着淡定愉快的生活,那边的玖兰优姬在三日月宗近回来后,不禁炸了毛。 她穿着一身哥特式的服饰,长长的棕发披散身后,过长的刘海有些掩去了她那双鲜红的双眸,玖兰优姬无奈地捂脸,却又无法抑制住自己想要再度询问一次的冲动:“你说真的?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三日月宗近哈哈大笑,却没有再回答她的询问,但是玖兰优姬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免皱起眉头,“我之前发出过投诉申请,不过时之政府那边直接打下来了,难道这个本丸里的那个已经离开的审神者有什么强大的背景不成?还能让时之政府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背靠着墙壁,一期一振扫了一眼那边一脸天然的三日月宗近,勾起嘴角,笑道:“好了,审神者大人,这个本丸其实现在已经基本上没有问题了,那位巫女审神者大人不是已经将这个本丸净化的差不多了吗?我们看起来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一直呆在这里也不好啊。” “诶?但是一期,你不是说这是调查那个可疑的审神者最好的机会吗?”玖兰优姬茫然地抬头,实在是不懂为什么昨天还坚持要留下来的一期一振今天突然反口了。 “是啊,可是我们已经得不到其他的信息了啊。”一期一振笑眯眯地说着,随后伸手拍拍三日月宗近的肩膀,“我们现在能够知道的就是,这个本丸曾经被那位审神者掌控过,因她而暗堕了一群刀剑付丧神,但是这一片暗堕付丧神之中,左文字一家没有收到任何的影响,或者说,江雪左文字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而这个本丸之中最了解之前的事情的付丧神,三日月宗近去其他本丸调研,江雪左文字出外修行,鹤丸国永碎刀,我们已经得不到其他的消息了,不若先收手吧。”他分析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三日月宗近,“你说对吧,三日月君?” “啊?是啊,老人家现在也有些想家了啊……”三日月宗近应了一声,随后便期待地看向自家审神者。 玖兰优姬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了一会儿,终于妥协似的点点头,这次的拜访本来是带了好几位付丧神的,现在几个月过去了,其他的付丧神早就让他们回去了,也就仅剩三日月和一期依旧与她留下来继续调查。 如今实在是得不到其他的消息,也只能是打道回府了。 这么想着,她总算是答应了一期一振和三日月宗近的提议,决定明天就去找那位巫女提出辞行。 “说起来,三日月君,你隐瞒了什么吧?”一期一振目送玖兰优姬离开后,突然转头对正打算喝茶的三日月宗近问道。 “啊?哈哈哈……一期君怎么会这么觉得?”三日月宗近一愣,随后笑出了声,为一期一振倒了一杯茶水,轻轻地放在桌上。 “直觉,我对你如此熟悉,自当可以发现一些细节的变化的。”一期一振淡定地说着,在三日月宗近的面前端坐,捧起茶水慢悠悠地品着,嘴角挂着微笑,声音放轻,“那位宗三君怕是说了什么东西吧?让你产生触动的话。” “其实也没有什么……”三日月宗近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全盘托出,毕竟眼前的一期一振和玖兰优姬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至少对于他而言,他个人还是偏向于信任一期一振。 这振一期一振在本丸生活了许多年,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是心里的城府丝毫不弱于任何人,或许他在自己到来之前遇见过什么,方才对一些事情异常敏感吧? 一身常服的三日月宗近不再需要思考自己的长袖所带来的麻烦,他随意地坐下,却改变不了自身养成已久的习惯,依旧是端坐的姿态,只是身躯有所放松,没有警惕罢了。 “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宗三左文字刚才对我说的话,倒是令我有所惊讶和疑惑。” “哦?是什么话呢?”一期一振挑起眉头,笑了笑,看起来似乎充满了好奇心。 三日月宗近扫了他一眼,没有揭开他好奇表面之下的警然内在,笑道,“他说,这个本丸的事情,我应该也是比较熟悉的。” “是吗?”一期一振眨了眨眼睛,打量了眼前的三日月宗近一番,笑道,“莫不是三日月君到我们本丸之前,曾在这个本丸待过?” “别开什么玩笑了,这个本丸的三日月宗近可是还在的,一个本丸是不会有两振相同的刀剑的,你我都清楚这个道理。”三日月宗近摆摆手,有些哭笑不得,“不然我们就有机会询问这个本丸的三日月宗近了,而不需要这样子费尽心思去搜寻信息,只可惜我也来了,所以对方就得避嫌而去。” “但是,这个本丸可是有两振三日月宗近。”一期一振淡定地说出自己得到的信息,“我的弟弟们告诉我,这里曾经还有另一位三日月,不过他随着很早的一位审神者私奔了,那时候,这位三日月刚好也诞生了。” “两位?但是刀帐上只有一位三日月宗近啊?”三日月宗近茫然地抬起头,喝茶的动作一顿,明显为这个情况感到疑惑,“我之前曾经询问过那位巫女审神者,她说本丸只有一位三日月宗近啊。” “这我们怎么会知道,这可是他们的私事。” 一期一振无奈地摊手,表示这个自己无能为力,随后他将茶水饮尽,自己动手添茶,水蓝色的短发轻轻扬起发梢,他随手将一份糕点放到桌子上,在三日月宗近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轻轻地向前推了推,让他离三日月更近一些,方才自然地收手。 若无其事地继续喝茶,他的手指拂过面前的杯壁,双眸中微微闪动光芒,轻叹了一声,“真想见见啊,这个本丸的三日月。” “是啊,我也想见见呢,这个据说从过去就一直支撑着这个本丸的运行的人物。”三日月宗近缓缓地点头,低头看见一份糕点正诱人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鼻尖弥绕着香味,诱惑着他伸出手捻起其中一块,细细地品味了起来,“这个糕点味道不错啊,这个本丸的烛台切阁下手艺可真好。” “嗯。”一期一振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见三日月宗近把整盘的糕点吃完,没有打算告诉对方其实这是自己方才去借用厨房制作出来的点心,“好吃的话,以后我去找烛台切做。” “诶?这倒是不必了,我们可是要离开了,再麻烦这个本丸的烛台切阁下的话,也不好啊。”三日月宗近摆摆手,笑眯眯地说道,“我们本丸的烛台切阁下做的吃食也很棒呢,一期君就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计较了。” 微抬眼,一期一振缓缓地点头,在心里暗自写下“回去给三日月多做些糕点”的决定,随后笑眯眯地转移了话题,“那么我们就这么定了,明天便离开吧,在别人的本丸里待久了也不好啊。” 说完,他将茶水再度饮尽,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轻轻地扫了三日月一眼,见对方明晓的点头,便放下心地开门而去,想来三日月君虽然还有些四肢不勤,但是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应该没问题吧? 三日月宗近目送一期一振离开,方才转头再看了一眼眼前的点心盘,上面镌刻的樱瓣配着黑色底实是有几分鲜艳,他悠悠地叹了一声,淡定地收拾了一下残局。 无奈地摇摇头,三日月觉得自家本丸的一期一振实在是有些掉智商了,将东西都清洗整理好,他方才转身去收拾自己的随行物品,算起来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 一期君总觉得自己是尝不出区别的,但是,这明显不会是这个本丸的烛台切制作的糕点,他真的以为自己看不出来吗? 在本丸的时候也是,明显的照顾自己,就如宗三左文字所说的一般,一期一振和几位短刀对自己的在意实在是超过了其他的付丧神,只是自己没有去点明,也不知其中的缘由罢了。 第126章 不得不说,那个一直戴着不走的本丸的三人真当是行动迅速, 丝毫没有拖拉, 昨天晚上说好的隔天早上就走人,还真当是说走就走, 而且走得非常早。 宗三左文字一早起床的时候,便听闻了来自本丸中心区域的吵闹声,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合好, 他漫步于本丸的游廊之上,穿行于众多的庭院,时不时与相遇的同伴们打声招呼。 樱瓣在空中肆意的飞舞, 没有分毫的停歇时分, 也不知何时才会真正的凋零。 阳光带着温暖洒落整个本丸的四处, 映透着粉色与黄色交织的云雾,晕染上人们的身上, 他们缓缓地步行于硕大的本丸之内, 不过清晨,却阻挡不了他们整然有序的行动, 该出阵的已经集合完毕, 该内番的已经换好了衣物,该手合的已经出现在了手合场,井然有序, 没有因为其他人的离去而出现任何的意外情况。 一脚跨过院门,宗三左文字走入本丸的中心大楼,随意地扫了一下院内的情况, 便慢慢地挪步走向人群密集的区域。 说来倒也奇怪,平日里此处聚团的大多为公告栏前,今日的公告栏也不是没有更新信息,但是前面的人稀稀疏疏的,大家都凑到了另一边去了。 待他靠近了那边,方才发现了引起这一切异样的根源——归来的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宗近一如既往的绽开着笑颜,和蔼慈祥的神情未曾因为离开过久而有所改变,他认真地听着本丸数月来的点点滴滴,又时不时地颔首应答,与四周关心他的人们打成一团。 深蓝色的华服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没有丝毫的褶皱,他那略微长了的蓝色上金黄色的流苏轻轻地扬起,伴着他身上的流苏一起舞动着,双眸中的金月隐着一丝红色,却又被耀眼的金色所掩饰,他抬手掩面轻笑,笑声一如既往的魔性,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便将数月分离所产生的距离感消灭。 一个抬眸,他扫见伫立于不远处的宗三左文字,浅浅一笑,迈开脚步,四周的人们也纷纷为他让了路,让他可以顺利地走到宗三的面前,三日月宗近眨了眨眼,见对方没有什么触动的模样,不禁想要调笑他一番: “宗三君,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因我的归来而惊讶啊,果然还是我自作多情了吗?” 嘴角不禁一抽,对于眼前三日月宗近的做戏,宗三左文字不知自己是应该接下他的话,还是应该岔开话题,因而只能保持沉默。 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三日月宗近便知道宗三会出现的反应,所以面对对方的沉默,他明显是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只见他淡定地对开始散开来的人们挥挥手,随后笑道,“宗三君,难得有时间,不若聊一聊?” “好。”宗三左文字微颔首,想了想,还是先去公告栏,发现今天自己没有什么任务,便把眼前的三日月宗近带回左文字院子了。 ——说起来,最近院子里总是有三日月过来啊,昨天来了一个,今天又来一个。 朱红色的大门前依旧挂着红灯笼,迟迟未被取下的它们却好似刚刚装上般干净靓丽,只是那些许处的暗淡才能够表明它们悬挂已久的事实。 三日月宗近驻足于门口,抬头看着这两侧挂着的灯笼,不免轻轻地一声叹息,手指拂过腰间的刀柄,抹上上方那有几分暗淡的弯月痕迹,他浅笑道:“这江雪正宗师父,倒是不会选时间,偏生在江雪君的生日会前将他带去修行了,只可怜这原本准备好的宴会,就此搁置了,也不知要留着几载年岁。” 轻轻地推开大门,宗三左文字并不在意三日月宗近所发出的感慨,他只是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随即伸出食指露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道:“小夜现在还在睡觉,莫要吵醒他。” “好。”三日月宗近微颔首,也跟着放轻了自己的脚步,随宗三左文字去了一间空置的茶室中。 房中没了院内的红色,保持了一如既往的素然,米黄色调成为了这个茶室的主色调,那有几分古朴的柜子上摆放着瓶瓶罐罐,还有几把小锁将柜子锁上,也不知里面究竟藏了何等的东西。 三日月宗近随意地扫了一眼,目光在桌面上残余的蜡烛上停顿了两秒,又随之移开,看来啊,宗三左文字昨晚是熬夜在此处看了什么东西吧。 “昨日另一位三日月来此,倒是将我这为数不多的茶叶都用尽了,如今也不过剩下些许玉露,倒也怠慢你了。”宗三左文字转身从柜中取出一罐茶叶,罐中的茶叶也不过铺底,看起来的确是没有什么存货了。 三日月宗近不禁哈哈一笑,抬起自己的长袖,从袖中掏出了一罐茶叶,放置在茶几上,笑道,“哈哈哈……你这般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当年我来寻江雪君,也是得自己带茶叶上门,不然就不予进入,如今这规则倒是延续了下来啊。” 丝毫也不打算与三日月客气,宗三左文字接过他的茶叶也就直接泡茶用了,倒是把自家还剩的玉露收回柜中,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模样。 他挑起眉头,秀美的面庞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气,“那你这茶叶我也就当是供奉收了。” “哈哈哈……宗三君如今倒是有些放飞自我了啊。”三日月宗近也不气,他注视着宗三沏茶的动作,始终盯着那通透的玻璃杯,浅浅一笑,“不过,这茶叶本就是源氏小姐嘱托我带给你们的礼,如今被你所用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他头上的流苏伴着他歪头的动作轻轻扫过额头,金黄色的流苏上仿佛有些许的星光闪烁着,却又在深蓝色的短发中消散,三日月眨了眨眼睛,神色中散去了平日常有的严谨认真,多了几分俏皮。 许是因为面前之人是一个不需要自己过多操心的对象,也或许是因为彼此已经知根知底,他放松了自己,将被隐藏起来的一面展露在了对方的面前。 三日月宗近挑起嘴角,露出一个艳丽的笑容,在让对方恍神的时候飞速近身,一个侧头靠近了宗三左文字的耳边,却被对方伸出的手所阻挡,他也不恼,微微拉开彼此的距离,笑道,“宗三君还是如此警惕啊。” “你让我如何不警惕?”宗三左文字将手收了回来,默默地往旁边移了移位置,这个放飞自己的三日月可是个大流氓,自己这种比较正经的人可搞不定对方。 他突然更加想念自家兄长了,只有江雪左文字这种一看就是个大冰山的存在,才能够镇压这种“妖孽”了。 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有令人追捧的美丽容貌,宗三左文字一个怒视,让三日月宗近收了逗弄自己的心情,乖乖坐到了对面。 悄然松了一口气,他轻轻地半撑面,异瞳中带着探究的意味,将三日月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啊……好像也不行了呢。” 款款一笑,并不觉得对方这么说有什么问题,三日月宗近一挥袖,捧起茶水抿上一口,又因为茶水的滚烫而吐了一下舌头,见对方似乎在观察自己,连忙把茶杯放下,坐正起来,一脸正直,却又没有忍住,歪头露出一个蠢萌表情。 将捂脸的冲动压下,宗三左文字确定眼前的三日月宗近真的是放飞自我了,他轻叹了一声,将一份糕点放在了对方的面前,“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加希望你最近乖乖呆在本丸里面。” “神明的直觉吗?”三日月宗近捻起一块糕点,含进嘴里,露出满足的表情,他摆了摆手,完全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说道“哈哈哈……你也知道的,这是不可能的啦。” 手指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方才轻轻地摸着杯壁,他低声说道,“本丸里那么多事情要我管,哪有时间来把自己禁锢在某一处啊,我还想把小乌丸殿下和压切长谷部培养出来呢,这样子我就不用这么累了。” 长呼了一口气,宗三左文字慢慢地把点心盘往三日月的面前推近了一些,轻笑了一声,“那就努力一些吧,让自己放松下来,你太累了,整个本丸都压在你的身上,就算你是付丧神,也会累坏的。” 他扫过三日月宗近的肩膀,默默地为自己添了一杯茶,“你啊,就是太拼了……” “你难道不是吗?江雪君也很拼啊,明明没有必要去修行的,结果还是去了。”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反驳着,眼神中带上令人看不透的神色,轻轻地将那在茶水中立起的茶杆取出,放在了一块手帕之上,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别说的好像我就一个人担起了一堆事情的模样,一期君当年也承受了很多呢,我不过是一个在期待与绝望中诞生的存在,却又侥幸地逃脱了自己必然的命运,若非有慧子,我便无法经历如此的生活,若没有她,我现在怕是一个只会杀戮的存在吧?” 宗三左文字一愣,摇了摇头,不知应如何反驳对方,只能够是保持着沉默,最终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时间溯行军那边的调查怎么样了?源氏小姐可是给了什么答案?” 将手帕收入自己的袖中,三日月宗近琢磨着待会去捕捉自家出阵的今剑兄长,把这象征着好事的茶杆给予对方,想来今剑也会很开心吧? 他低下头,缓缓地抿了一口茶水,便听闻了宗三左文字这句问话,细细地琢磨了一下,三日月将打哈哈的想法都抛至脑后,欺骗神明可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虽然自己便是一个神明…… “哈哈哈……这个倒是得到了结果呢,源氏小姐已经亲自去那边解决了。”三日月宗近眯起眼睛,笑呵呵地任他转移话题,并随着他的提问说了下去,“要说这世界意识还真不愧这个身份,这一切居然是某个世界意识惹出来的祸端呢。” “哦?”宗三左文字挑起眉头,对这个倒是多了几分兴趣。 见他感兴趣,三日月宗近自当不会扫兴,兴致勃勃地给宗三左文字解释了起来: “之前时之政府那边不是查到说,是某个世界出现了动荡,导致了其他世界受到影响一并出现动荡吗?” “现在我们查到的最终结果是,一个名为白兰的世界基石掌握者,他毁灭了不少的世界,也对某个比较高级的世界下了手,不过可能是他太过于自信了,那个世界没有真的被他毁掉,反而是直接对他进行了剿灭性的抹杀行动。” “那个世界的世界意识为了解决掉白兰这个问题少年,想了一个偏招,把他们世界里面的白兰从外来白兰的体内分离了出来,然后将对方进行了再度塑造,使之最后选择了融道的路,也就是……成为了法则。” “白兰成为了法则,他便是这个世界的支撑者之一了,一旦毁灭了世界,他自己就会先死了,所以外来白兰就收了手。”三日月宗近长袖一挥,将头上歪了的流苏摆正,随后抹平了衣衫的褶皱,确定一切都非常完美,方才静下等宗三左文字的反应。 按照他对宗三的印象,这位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脑子里似乎被“魔王”填满的人,才是左文字家中心思最多的人,江雪左文字是看透,小夜左文字是不在意,而他则是将前因后果都要自己想一遍的存在。 既然这事情能够引起对方的好奇,想来就刚刚自己的解释,是无法令对方真正满意的,宗三左文字必然还会再询问些什么! 宗三左文字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个方法真的是非常令人意外,在他看来,那个世界意识明明就可以直接解决掉白兰这个变数,再不济,让世界支柱解决也可以的,偏偏是要让白兰变成世界的法则,制约对方的行为。 “其实世界意识这么做也很有道理,她是一个高级世界的意识,自身其实是和众多世界相连,算是共生了。如果白兰不能毁灭她的世界,那么对于与她相接的世界们,也是绝对不能够出手的,你可以当做是,大姐庇护了身后一群小弟吧。” 三日月宗近从宗三左文字的眼神中看出了对方的疑问,便直接做了解释,免去了对方询问的麻烦,而他这么一说,宗三也就明白了这个关系链所存在的影响力。 “白兰毁灭不了世界,只能够是收手了,不过他走之前对那个世界意识出手,让对方陷入了一定的混乱状况,世界也就跟着出现了大面积的波动不定,由于这个世界是高级世界,所造成的连锁影响非常大,导致了它四周的世界也跟着出现了巨大的波动。” 睁大了眼睛,低头思索了片刻,宗三左文字几秒后微颔首,淡淡地说出自己的推论:“所以,时间溯行军就盯上了这个状态对吗?他们选择出手去攻击世界之中的世界支柱和关键事情,目的便是想要通过这个让世界出现波动,并且利用波动的力量,强大自身,影响时空间隙。” “哈哈哈……不愧是宗三君,确实如此,这个就是时间溯行军最近突然强大起来的缘由了,你也不是知道吗?时之政府已经专门组建了一些本丸来应对这一类的时间溯行军,算起来和我们也没啥关系了。” 三日月宗近摆摆手,一脸淡定,这件事情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关心的东西,相较之下,更应该说是茶会的笑谈内容,“反正我们本丸有你们左文字家三兄弟在,时之政府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去面对那种敌人的。” “确实……”宗三左文字将茶杯中的茶水饮尽,方才慢悠悠地说道,“以前顾忌的只有兄长一位本灵,如今可还多了我和小夜,筹码也就增多了,不过我们终究也是不能在现世待太久的,与英灵不可在现世长留是同个道理。” “说起来,那个原本出现问题的世界意识怎么样了?”他顿了顿,想起了被白兰捣乱的事件初始者,有几分好奇地问道。 “她啊……可就麻烦了。”三日月宗近无奈地叹了一声,“脑子还是不太清醒,被法则和源氏小姐他们一起联手丢进了一个幻境里面,现在是派了一些人,去让她意识到自己是世界意识的事实真相,不过……” 他突然抬袖,半掩脸,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听说时间溯行军那边也派出了人,伪装成了幻境里面的正常人,在里面兴风作浪呢。” “哦?是希望源头不会被抹平吗?”宗三左文字挑起眉头,与三日月宗近相视一眼,轻声道,“那倒变成了两方斗争的另一个方式了,时之政府没有派人去吗?这件事情可是和他们也有所关系啊。” “哈哈哈……他们倒是想要派人,不过又被压下去了,毕竟他们自己本身就有问题。”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把糕点都吃掉,嘴里不忘继续交流着,“万一把时间溯行军那边的人给派过去怎么办?” “不愧是搞政治的。”宗三左文字看了三日月一眼,见对方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也不点破,只是简单地感慨了一声,便转头看向门扉那边,看着门上倒映出来的小身影,他下意识地露出了笑容,唤道,“小夜,起床了?” 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一道小身影逆光站在门口处,伴着樱瓣的飞舞而进入房中,他散着一头半长的蓝发,手里还拿着束发的绳子,小声地说道,“兄长,早安。” 乖巧地快步走到宗三左文字的身边坐下,小夜左文字任兄长为自己束发,目光扫过眼前保持着一脸笑容的三日月宗近,点点头,“早安,三日月君,欢迎回来。” “早安啊,小夜,今天是赖床了吗?”三日月宗近颔首应下,随后便调笑地问道,满足地看见小夜因为自己的提问而红了脸,就算得到宗三的白眼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嗯……睡晚了。”小夜左文字被点出来自己赖床的事实,不免有些羞愧,毕竟自己这么大一个人了,赖床这种事情他还是觉得不应该的。 他两手抓着自己的衣角,小声地应着,往宗三的怀里缩了缩,以逃脱三日月那会让自己退缩的目光,即使这目光包含着满满的慈祥和蔼…… 熟练地将小夜的头发束起,宗三左文字随手将粘在弟弟身上的樱瓣取下,放置在了一个小盒子里,让它和它的“伙伴们”一起等待成为樱饼的未来,方才对三日月宗近露出一个看似甜美实则危险的笑容,“三日月君,看起来您今天很闲啊,想来您归来了,小乌丸殿下会将政务全都先抛到您的房中吧?” 身子一抖,知道宗三左文字说的是现实,三日月宗近不禁眼前一黑,再一次觉得自己的前途无望,他抬起长袖,露出哭泣的表情,“我的命运怎么如此悲惨,小夜,你看你兄长完全不给我面子啊。” 小夜左文字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眼前的三日月宗近一番,终于确定这个抽风的三日月真的是平时那个认真严谨的三日月,不免觉得所有对方的印象尽数破碎,只余“神经病”这个标签紧紧地贴在对方的身上。 似是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目光,他捏着宗三的衣角,扯了扯,小声地说道,“兄长,三日月君的脑子是不是这个月里面出了什么问题呢?需要我帮他复仇吗?” 摸了摸自家可爱弟弟的小脑袋,觉得对方这句话在三日月的心上狠狠地戳了一刀,宗三左文字笑了笑,却选择了帮忙让倒戳得更深一些,“他没事,只是暂时放飞自我,抽风了而已。”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掰正了小夜左文字的头,让他多看三日月宗近几眼,方才小声地在他耳边说悄悄话:“看到了吗?以后见到这样的人,还是离他们远一点,因为此时此刻他们的脑回路都有点神奇。” “哈哈哈……就算你说的再小声,我也听得一清二楚哦。”三日月宗近笑着,并不是非常在意对方这个反应,将茶水饮尽,拍了拍桌子假装表达他的不满,“小夜啊,有些事情是要靠自己去判断才可以的,光听兄长的话是不行的。” 他摇了摇头,做出了一个感慨万分的表情,随后将所有的情绪瞬间收回,压抑了下去,重新展露出日常温柔和蔼的笑容,接着慢慢地起身,离开了房间。 小夜左文字茫然地注视三日月宗近离开的身影,觉得对方又从那个“脑抽”的三日月回到他所熟悉的三日月形象上,不禁有几分意外,“兄长,三日月君是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挫折吗?” ↑在他的印象之中,只有经历了巨大的变动,方才会出现性情大变的事情。 宗三左文字思考了片刻,笑道,“挫折吗?也算是吧,谁知道呢,这可是他自己的事情。” 说完,他起身收拾了一下桌面,和小夜左文字一起把剩下的点心盘和茶杯都洗干净,手牵手去吃早餐了。 第127章 常青的绿树之下是阳光慈悲放过的阴凉,短刀们聚集于此, 玩闹着他们所钟爱的小游戏, 其间水蓝短发站立的男子更是有了鹤立鸡群的模样。 从远处看去,那光芒从叶子的间隙点缀在他的发上, 透出的光泽与那融入眼底的温柔夹杂在一起,化为了一波春水,他浅浅地勾起嘴角, 带笑的模样令已经在本丸中见过众多美人的巫女小姐都忍不住出现了晃神的状况。 绅士地往后一退,他领着自己的弟弟们为行走而来的人们让出一条道,目光与其中行走的某道深蓝色身影相交, 不禁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三日月宗近也被他这一抹笑容迷了眼, 走路的步伐顿了顿, 却又迅速缓过神,若无其事地提醒着身侧的桔梗巫女径直走过, 没有过多的交流, 却让敏感的巫女察觉了什么。 双眸带着闪烁的金月,浅浅的红色在眼底浮现, 却又被他压了下去, 伴着头的一歪,三日月宗近好似无辜而又无知般的卖着萌,明明是靓丽迷人的面庞, 偏生在他这卖力的表演下显出了几分可爱。 他眨了眨眼睛,手指轻点嘴唇,长袖挥过, 拨动空气,仅余一丝清风予他人,款款而去,未有停歇。 身为一振古老的刀剑,一期一振纵然失去了一定的记忆,却也不会丧失最基础的直觉与感知,明显感觉到了三日月宗近一如既往的疏远,他无奈地一声叹息,揉了揉凑过来的秋田藤四郎的头,轻声道:“三日月君又避开我了。” 对于三日月宗近这样子明显有些孩子气的做法,一期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高兴对方还没有完全变成工作机器,还是应该悲伤因为对方的疏远自己很多事情都没办法直接去商量。 无奈于自己和三日月这亘古未变的距离感,他只能是把各种需要和三日月交接的事情交给鸣狐和药研藤四郎,靠他们作为彼此之间的交流桥梁,但是这样的事情一直持续下去也不是一件事情,明明在同个本丸,这几十年却一年如一日的疏远,对彼此之间也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一期一振想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找出自己得罪了这位本丸掌权人的具体事情,连导火索都没有发现,又如何能够缓解这样的矛盾呢?难道这个矛盾还是起源于我失去的记忆吗?可是厚藤四郎说那段期间也没有任何的问题啊? 他对此颇为苦恼,在弟弟们的鼓励之下,他现在只能是努力寻找机会和三日月宗近谈一谈,试图缓解这个不知从何而起的矛盾关系。 远去的桔梗巫女现在已经是在准备自己离开本丸的最后步骤,但是好歹也是在此处呆了近一年,更何况这还是自己任职的第一个本丸,自当是会更上心一些。 对于这个本丸,桔梗始终是保持着做好本职任务,其他的都非礼勿听的态度,但是身为一个正常人,纵使她是位非常优秀而完美的巫女,也改变不了身为人类的骨子中存在的好奇心。 对于三日月宗近这位优秀的付丧神她还是非常好奇的,因为有其他本丸的三日月和一期到此,她与三日月宗近的相处时光并不是非常多,但是除去之前和三日月的相处交流,对方不在的时候,本丸依旧都按照三日月留下的任务一次次地执行,就连出现的小问题,暂时顶替的小乌丸和压切长谷部会选择按照三日月之前的做法来进行。 从这些小事上,就足够让桔梗发现三日月宗近对这个本丸的重要性了。 不是没有发现三日月宗近眼底偶尔会冒出来红色,不是没有发现这个本丸的三日月宗近已经过于重要,桔梗只不过是一名暂任的审神者,具体算上来也不过是个暂时接任解决问题的工作人员罢了,最后这个本丸还是会有正规的审神者接手。 只是那样的生活,对于这个本丸会有怎样的影响呢?桔梗并不清楚。 她微微偏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身侧这位俊美的付丧神,不禁一声轻叹,不愧是最美的刀剑,这般的美貌纵使是温柔和善的一期一振也难以媲美,也不知会有多少人为之沉醉。 “哈哈哈……姬,巫女大人,老爷爷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三日月宗近抬袖半掩脸,露出了一抹浅笑,乐呵呵地问道。 桔梗扫了他一眼,默默把目光收回,就这个天然而魔性的笑声,就足够让人心中冒出来的爱慕消退吧? 她悄然地在手中掐了一个符,运算了一番,方才慢悠悠地说道,“现在距离要去时之政府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 三日月宗近眨眨眼,秒速明白了桔梗的意思,他向旁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便领着桔梗在中心庭院的游廊上坐下,挥挥手,劝退了聚过来的刀剑们,方才笑眯眯地问道:“巫女大人可是心中有所疑惑,可以尽管问我哦。” 知晓自己的想法在眼前这只老狐狸的面前根本藏不住,桔梗心中暗想着以后要多修行一下掩饰心思,嘴上不忘说道:“如今这般手续办完,我也算是要退下任,三日月之后也要迎来新的搭档了。” “新的搭档吗?”三日月宗近的手指向头发探去,摆弄了一下自己头发上的流苏,笑道,“哈哈哈……或许吧,搭档什么的,我更希望他可以独当一面呢。” “嗯?”桔梗一顿,顿时有些猜不透三日月宗近这般说的真实意味,是他想要放弃管理本丸的杂事,还是说……他不接受本丸出现固定的审神者呢? 端详了片刻,她将自己的疑问收了回来,没有问出口,按照三日月宗近的性子,不像是会那么在意本丸的管理权的问题,再者,这个本丸本身便具有很大的特殊性,说不定是什么其他缘由吧? 三日月宗近本是等着桔梗问自己具体的原因,不想对方居然就此打住,不禁一愣,随后便是畅然的笑声:“哈哈哈……真不愧是巫女大人啊。” 入世却又出世,好奇却不会追问,懂得适可而止的人啊,总归都是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太久太久,见过了太多太多啊…… 就如,江雪左文字一般,却也如……一期一振一般。 他的笑声渐渐减弱,不知为何,桔梗竟是从三日月宗近的眼角看到了一丝湿润,眨眼即逝,仿佛那是她的错觉。 她张了张嘴,突然觉得自己不应来询问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的关系问题,纵使他们之间存在怎样的问题,纵使自己就职的时候小乌丸和压切长谷部对自己说过再多的请求,自己都不应该开这个口。 这个世界都太多的事情是无法真的分清谁的对错,更无法分清因果,他们都缠绕在了一起,缘起缘灭都应当他们自己去理清。 自己不过一个即将离职的审神者,又有何等的资格去插入这个似乎是延续了几百年的复杂关系呢? 她突然想开,将这个问题抛掷脑后,不愿谈起。 可她不愿谈起,三日月宗近却不愿就此放下。 或许是太久没能与人说上这些纷扰,又或许是对方即将离开自己也不必在意是否流传出去的问题,三日月宗近在短暂的安静过后,难得地愿意与人谈起自己的过往。 这是一个令人惊讶的事情,或者说,这个本丸之内,除了某几个人,就从未有人能让这位一直肩负着无数重担的付丧神选择小小地敞开心扉交流上几件过往。 只听他悦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叹息,悠悠地谈起了那个在他记忆中仿佛都褪了色却又从未失了踪影的故事: “或许巫女大人曾经在狐之助那里听说过我们这个本丸的特殊性,左文字一家的本灵身份想来您也知晓了。” 桔梗缓缓地点头,不忘张望了一下四周,确定附近真的没有人,心中蹦出的惊讶又被她自己压了回去,毕竟三日月宗近现在所说的事情,在这个本丸之内还属于一个非常隐秘的事情,不予公开的那种。 三日月宗近轻挑嘴角,却没有如桔梗一般在意四周的环境,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道,“想来时之政府那边也不会与您提及我们曾经的主人,她是一只凶兽,明明来自华国,却又来到了这边的高天原,带队掀了高天原的地盘,换上了新的主人,随后便隐了世。” 忍不住地微微睁大眼睛,纵使桔梗的接受能力如何强大,也难以相信这个本丸曾经的审神者竟是如此强大的人物。 “可惜啊,生活总是有一些不如意,她的爱人因计从天桥滑落,降临这个本丸,化为了一柄三日月宗近里面的魂魄,存活了下来,而那位主人也因此来此任职,倒也算是最后得到了美好的结局吧。” 微抬头,双眸注视着庭院之中的时空转换器,三日月宗近放缓了语速,平静地说道:“可是啊,三日月宗近本身便是有灵的,被占据了自己的身体,那位三日月的灵魂又要何去何从呢?” “游魂?”桔梗一愣,上下打量了一番三日月宗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在世界的缝隙中游走了很久很久,寻到了一个濒临死亡的三日月宗近,双方做了妥协,融为了一体,成为了全新的一振三日月宗近。” “那振三日月所在的本丸有些特殊,按道理来说算是时之政府的官方本丸了,但是却又有些不一样。那个本丸到处都充斥着黑暗与悲伤,却又夹杂了喜悦与梦想,让那振新诞生的三日月宗近十分纠结与苦恼,他不知道自己在那个本丸之中如何生存,更不知自己要走向何种的未来,所以,他便一直跟着那个本丸的审神者的步伐走着,没有自己的目标,更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好似一个傀儡一样,对方说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三日月宗近眨眨眼睛,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袖子,抹去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笑道,“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一位一期一振,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嗯?”桔梗专注地盯着三日月宗近,正打算从他的口中听到后续的事情,可不料三日月一个站起,伸出手扶着她的手臂,领着她往房内而去。 “哈哈哈……故事就讲到这里吧,时间好似差不多了呢,巫女大人,看起来狐之助好像要来了,我们该去时之政府了。” 三日月宗近指了一下角落中出现的扭曲,话音刚落,狐之助还真当是从那里蹦了出来。 狐之助看了看眼前伫立的两道身影,完全没有感觉到来自桔梗的没有听完故事而产生的无奈,它一个歪头,在感知了一番本丸的情况后,有些兴奋地跳了跳,连油豆腐都不要了,直接叫道:“真当是非常完美的净化呢,桔梗大人,这次的任务完成得非常棒!请随我来时之政府进行本丸的交换手续吧,您可以选择在我们提供的时空区域中休息一段时间,再继续进行工作哦。” 想了想,狐之助好像是要活跃气氛一般地补充了一句:“毕竟我们时之政府也不是什么魔鬼。” 说完,见眼前的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反应,它也不是非常在意,伸出爪子晃了晃脖颈上挂的铃铛,那铃铛未响,却有一道光芒从中射出,化为一道光罩将他们笼罩其中,直接转移了位置。 桔梗微微颔首,将自己所有的思绪尽数收回,不再受到刚刚三日月宗近所讲的故事影响,只是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在转移的瞬间压低了声音,道:“三日月君,若真是那样,可真当是一件好事。” 无论三日月宗近所说的“整个世界都不一样”究竟是变好是变坏,至少,在那个故事中的三日月宗近寻到了生活的一个亮点,这个亮点足够让他的世界有了意义,这样便足够了。 三日月宗近一愣,眼睛不禁睁大,满脸都带上了讶然的神色,随后便是一笑,“哈哈哈……或许是呢。” 第128章 午时的本丸似乎一如过往的平静,山坡之上的樱花树依旧散播着自己的“福音”, 有的人已然入了睡, 进行一日的短暂歇息,有的人忙忙碌碌匆忙而去, 也不知还有多少的事情等着他们解决,突兀的一声哀嚎破空而出,惊扰了本丸的鸟兽, 原本停歇于绿树之上的鸟儿纷纷展翅飞起,久久不落。 身为哀嚎的源头——手捧着一堆文书的压切长谷部此时此刻正一脸凌乱地看着那两道身影径直离去,连伸出尔康手都来不及, 他不自觉地发出那一声哀嚎, 又迅速地闭上了嘴, 眼看那金光早已逝去,只能是缓缓地收回右手, 猛地捂上自己的脸。 他沉默了片刻, 低头扫了一眼怀中的文书,本该由那两位完成的任务似乎又要再度压到自己的身上了, 不知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三日月君, 做人……刀不能这样啊!说好的认真工作勤奋向上呢?被吃了吗? 想起刚刚从金色光芒之中传来的熟悉魔性笑声,压切长谷部不知为何又一次想捂脸,大概是太过于无奈了。 他歪头想了想, 方才从记忆之中挖出了那金光之中极度不显眼的某道小动物的身影——狐之助,这般说来,那三日月宗近便是陪审神者去时之政府办理离职手续了, 这也意味着这些文书不需要审神者大人亲笔签署了,毕竟办了离职手续,便不会再回来了。 思索着未来的新审神者会是一个怎样的角色,压切长谷部随意地抬脚迈了出去,却又是一顿,身子一转,往院外而去。 今日的自己任务繁重,三日月又没有时间,那还是交给祖宗来解决这些问题吧! 长长的燕尾随着他的转身在空中滑出一条漂亮的弧度,他眼中带着笑意,脚下拿出自己身为“梦幻坐骑”的速度,将文书们都直接放到了另一个院子里还在悠哉哉品茶的小乌丸面前,笑道:“小乌丸殿下,这些文书就拜托您了。” 迟钝了片刻,小乌丸慢慢地把手里拿着的糕点放进自己的嘴里,方才露出一抹笑容,“为父现在有些累呢,怕是没办法帮你的忙……” 不需要任何的思考,压切长谷部想都不想地直接揭穿了对方:“我刚刚在公告栏看过了,您这两天都没有任何内番和出阵出征,我现在要去出征了,所以文书就拜托您了。” 他用一个土下座将小乌丸的话堵住,随后一个起身,整理一下衣着,直接奔离了此处。 微微偏头,小乌丸将自己那宛如翅膀的头发沾染上的樱瓣取下,浅浅地勾着笑容,语气无奈而宠溺,对身侧和自己一起品茶的莺丸说道:“果然还是孩子呢,冒冒失失的,也不知道照顾一下为父。” 米色的和室之内莺丸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浴衣,腰间的带子随意绑上,松松垮垮地露出他平坦的胸膛,绿色的短发扫过眼角,露出上挑的眼睛,他笑着,手指搭在面前的茶壶之上,将茶水添满。 不急着回答小乌丸的话,他偏头看了一下在小乌丸身侧堆积的文书,为自己这位茶友暗暗点了根蜡烛,方才笑眯眯地说道:“这般倒是像大包平呢,大包平有时也是这样冒冒失失的。” 面对莺丸日常的“大包平n刷”语言,小乌丸明显已经经历很多次了,习以为常地略过,他重新坐在莺丸的对面,手指滑过杯壁,轻轻举起抿上一口,笑道:“孩子们都是这样,不过有活力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呢。” 小乌丸的目光扫过眼前令自己有几分烦躁的文书,看向院中那棵灿烂夺目的樱花树,粉色成堆地集结在那树干之上,点亮了整个有些朴素的院子,樱瓣时不时滑落枝头,与那远处飞来的樱瓣融为一体,分不出彼此。 “樱花开了啊……”他低声囔道,手指触碰着被自己放至桌上的那一片樱瓣,柔软的触感令他不禁一笑,“这本丸之内的时光可真是清闲了,不知不觉,为父又在此呆了一年。” “这样不好吗?生活终究都会归于平静。”莺丸淡淡地说道,将杯中剩余的茶水抿尽,手指轻轻敲动桌面,“这般计算的话,巫女大人也要回去了呢。”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目光在小乌丸身侧的文书看了两秒,了然:“原来如此,难怪压切长谷部会把文书都给你,想来三日月是陪巫女大人去时之政府了吧?” “莫不是身为梦幻坐骑的他都没有能够追赶上三日月离去的步伐吗?”小乌丸猜测了一下,被自己的猜想逗笑了,“如此一想,倒是觉得他有几分可怜了呢,既然这样,为父便勉为其难地为之解决一下吧。” 说着,他随手从文书堆里面拿出了一份文件,寻来了笔,自然地在上面画了一个圈,便放置在一侧。 “诶?如此随意的吗?”莺丸围观着小乌丸的批改文书过程,发出了惊讶的感叹声,“难怪您日常批改文书的速度远远快于他人。” “哦?为父如今也是老爷子一个了,难免有些老眼昏花,怎能担得起如此重大的任务?想来孩子们交上文书之前已经自行斟酌过了,为父便不必多加考虑了。” 小乌丸笑呵呵地说着,不过这几句话的时间,他已然将一半的文书批完,那副年轻的短刀模样,实在是令人觉得他在说笑。 “您还真当是风趣。”莺丸思考了许久,终于从口中挤出了这句评价,见小乌丸已经动作迅速地把文书都批完,不禁一声轻叹,为后续还要重新整理文书的三日月宗近和压切长谷部点根蜡烛,有这般的老祖宗,实在是有些经不起啊。 显然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已经不适合了,他将有些松开的腰带重新束好,方才继续冲茶,“如此算来,江雪君最近也该回来了吧?” “正当如此。”小乌丸微颔首,露出一抹浅笑,“想来过些日子,宗三和小夜也能再度欣喜吧。” 他的心中勾勒出江雪左文字回来的时候,本丸里会出现的景象,不禁一笑,“兄控果然不一般啊。” 无奈地扫了小乌丸一眼,莺丸颇为苦恼地说道:“小乌丸殿下,请不要和鲶尾藤四郎一起去看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想了想,回忆起这种语言是三日月很常用的东西,又不忘补充了一句,“当然,学三日月也不好。” “哦?学三日月?”小乌丸挑起眉头,随后露出一个天然的表情,魔性的笑声瞬间从口中而出,“哈哈哈……” 眼见莺丸险些崩坏了表情,他方才把这样的状态收了回来,无辜的小眼神与莺丸相接,乖巧地一个歪头,“为父就是试试,你不用这么紧张。” 长吁了一口气,莺丸实在是捉摸不透这位年龄大身体小的老祖宗的思想,他轻轻地把已然用尽的茶壶放至一边,将点心盘往小乌丸的面前推了推,笑道:“总而言之,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这样就是不错的结果了。” 小乌丸眨眨眼睛,没有再说什么,闭嘴认真吃掉盘里的点心,待点心也都被他尽数扫入肚中,他抱起身侧的文书,起身离去,“为父先把这些送到书房去了,再会。” “好的,”莺丸点点头,注视着对方离开,方才把目光收回,扫向房间中的角落,手指探出,将角落中的一个小盒子取了过来,扫去上方的灰尘,端详了片刻上面篆刻的名字与侧边雕刻的白鹤,轻轻地叹了一声,将其收入自己的袖中。 也不知江雪左文字何时会回来,这个东西还是先交给宗三和小夜吧,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就不好了。 莺丸还记得一年前自己前往源氏小姐的本丸时,对方将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支开后盯着自己的模样,也不知是不是危机感起的作用,那个眼神真当是令自己起了一堆鸡皮疙瘩,难以掩饰想逃走的心理,所幸对方也不过是拜托自己将一物交给江雪罢了。 他的手指摸着盒子上的图案,不免想起了某位曾经活跃于本丸之中的存在,时光消逝是如此之快,当年失去他的悲痛,早已随着时间的向前渐渐淡去,却难以忘却。 还记得江雪左文字是这次事情里面最重伤的存在,也不知此次历时两年的修行是否能让他恢复原本的振作,只是这盒中究竟又是何等的物品,会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莺丸也不是非常地清楚,只能祈求那位一向来还是比较可靠的源氏小姐这次也不要掉线了。 缓缓地踏出房门,莺丸轻轻地合上门扉,离了这个庭院,径直朝着本丸中偏僻静的左文字庭院而去。 杏花树依旧开得灿烂,一年的时光轮转并未令它的花季有所失色,一如既往的白如雪,红似火,白中夹红,美艳无比,树下那铺散着樱瓣的粉色“地毯”上端坐着两道身影,他们轻轻地依偎在一起,成为彼此的依靠,双足点在池边的滑石之上,偶尔的移动双脚,便可以听到木屐与滑石摩擦所发出的响声。 粉色与蓝色相交织,一高一矮,同样散着头发,也不知是否是刚刚梳洗了一番,头发上隐约透出一丝湿润,异瞳中夹杂着未知的情绪,宗三左文字背靠着杏花树,将怀中的小夜揽紧,为他整理了一番身上深蓝色的浴衣,沐浴后的慵懒涌上头,令他此时此刻的眼神还有几分迷离,越发的迷人。 平静的湖水偶尔被樱瓣点上,荡起层层波澜,却无法像往日一般吸引小夜左文字的注意力。 他弄了一下难得散下来的头发,将他们尽量梳理一番,不再乱翘,方才在宗三的怀中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熟练地靠着。 莺丸推开院门看见的正是这样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不禁一笑,“我好像来的正是时候?” 他扫了一眼院中依旧悬挂的红灯笼,心中盘算着这些物件会被用上的时间,面上分毫不显,慢悠悠地走向杏花树下的兄弟二人,“小夜中午没有睡一下?” “今天没有,睡不着。”小夜左文字乖巧地摇摇头,答着莺丸的问题,眼睛却时不时往宗三身侧看去。 “哦?看起来今天心情很好呢。”莺丸凑了过去,寻了一个位置坐在了他们的附近,目光扫过宗三左文字那边,眼尖地发现了那封被宗三放在身侧的信封,但是他并没有直接提及,更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而是讲起了其他的事情,“今天三日月君带着巫女大人前去进行离职手续了。” “哦?”宗三左文字将信封拿了起来,开始慢慢地拆封,听闻莺丸提起这件事情,随意地应着,“按时间来算,她也留得有点久了,现在本丸也基本上没有其他的问题了,任务完成本就是得回去了。” “是啊,当初好似说好的是几个月来着,结果不知不觉就呆了一年多了。”莺丸颔首道,手指拂过身侧的樱瓣,浅浅地勾起嘴角,“按照正确的技法,她也没在本丸内部待满一年,毕竟时不时还被政府那边寻去其他的本丸支援,满打满算,勉强可以算作几个月吧。” “所以?”挑起双眉,宗三左文字抬头看了一眼莺丸,低声问道。 见宗三如此询问,莺丸不禁坐正了身子,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压低了声音,“这不是宗三君和三日月算是比较相熟,想来问问是否有一些新任审神者的信息,也好让我们安下心。” “若要真的说熟悉,还是你们这些茶友更加熟悉吧。”并不打算上钩,宗三左文字轻轻地把这件事情推了回去,随后便把信封中的纸张取了出来,“相比起那样的事情,我更关心的事情只有一件。” “自当如此,”莺丸并不觉得对方这个回答有什么问题,相比之下,他更是透过了宗三这漫不经心的态度看出了一些东西,浅浅一笑,从袖中掏出那个小盒子,推到了他们的面前,见小夜左文字已经好奇地拿了起来,他抬手掩去嘴角的笑意,淡淡地说道,“这是源氏小姐拜托我交予江雪君的物品,不过江雪君至今未归,我也不知后面会不会出什么其他的问题,所以便将此物先托付于你们吧。” 扫了一眼莺丸,小夜左文字拿着这个盒子,目光在上面那极不顺眼的雕刻与镌刻上停顿了两秒,方才摇晃了一下,和宗三直接透过这盒子看见了其中的东西。 悄然地松了一口气,确定盒中的物品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便示意小夜收起小盒子,宗三左文字微颔首,异瞳中倒映出莺丸的模样,他思索了片刻,还是选择轻声提醒道,“虽说警惕是可以的,不过也请莫要太过火了。” “当然,我们的目的可不是让自己出现问题啊,不过是要确认一下罢了。”莺丸眯起眼睛,笑呵呵地起身离去,不打扰这边宗三小夜看家书。 “他们想做什么吗?”小夜左文字看着莺丸离开庭院,缓缓地抬头询问自家二哥。 伸手揉了揉弟弟的头,宗三左文字笑了笑,“无碍,不过是些许小纷扰罢了,纵使他们做了,也不会影响本丸的日常生活的,再者,以我们的身份更是无需去参与其中。”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夜左文字以“身为本灵无需过度入世”的想法理解了宗三的话,便不再在意这个问题,继续靠着宗三左文字,认真地看起了江雪左文字寄来的信件。 第129章 致宗三和小夜: 近来的日子可好?按照时间的换算,本丸想来也要换上新的审神者了吧?也不知是何等的人物, 对尔等可好, 我这边的生活依旧如常,在血与杀之中度过着。 伴着那流水的岁月一同而去的, 还有江雪斋的生命,我伴着他一同上洛见了那丰臣秀吉,果真是位同记忆中无二的豪杰, 他的英姿实在是令人难以忘却,只能够选择铭记。 江雪斋身为北条氏的一支,仍旧在为北条氏的生存而忙碌着, 我追随于他的左右, 他生命中最为灿烂的一页——调解围绕武田氏灭亡之后的甲斐领地而大打出手的德川家康和北条氏政间的矛盾, 早已翻篇,随着他的嫡子诞生, 北条氏依旧走向了灭亡的最后序章。 我曾与江雪斋迎娶的正室有所接触, 许是我这般行脚僧的身份得其信任,倒也是听闻了不少闺中之人对其的看法, 不得不说, 他那次的调解真的是生命中的亮笔,甚至流传至今,也使我这振并不怎么出名的刀剑有了些许的名气。 北条氏的灭亡已是必然, 他奔走于其中,纵使再忙碌,也未曾忘却关心年幼的我与早已年长的师父, 连带着还未被他揭露身份的我也颇受其关照。 历史的洪流从不是人为可以阻隔的,北条氏最终灭亡,他似乎也未受太大的影响,许是他之前的调解身名远扬,也或许是之前上洛之时,我在丰臣秀吉眼中所看到的那份欣赏所致,他最终选择了追随丰臣秀吉,成为了冈野江雪斋。 道不清他这般的命运究竟是好是坏,我曾想过离开他的身侧,去看看世间的百态,确实也是如此做了。 行脚僧从来都不会驻足于一处,就如江雪斋一般不会永生只侍奉一位主人。 我曾远离了江雪斋所在的城池,去了那村落,看了那流民,逃亡的他们已经无法注意自身的模样,灰头灰脸之下,那双眸中盛满的是恐惧与悲伤,但不知为何,我却又从中看见了些许的希望。 轻轻地上前,递上一份干粮,便会得到对方满心满意地感激,这或许便是乱世所致吧?人早已衣不裹身,食不饱腹,欲求是如此容易得到满足,却又是如此难以得到实现。 拥有才能的人此时此刻在历史的舞台上绽放着最灿烂的光芒,这是他们最理想的舞台;平民们奔走四方寻求庇所,一份小小的馒头或许便是他们饥饿许久方才得到的食物。 如此的矛盾,却又如此的自然,这样的现象从不是站在简单的横面所可以去看到的。 我很庆幸自己来到了此处,曾经在那豪杰之下经历了数场巨大的战役,也曾在流民之中感受他们生活的不易,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终究都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场战役的胜利背后,是将军日夜的盘算与临场的发挥,是将士们血汗叠成的尸骨,也是流民们失去的家园。 但是,一场战役的胜利面前,却是之后数日的安宁与平静,是政权更替后带来的兴旺,是流民们新生的庇护所。 这个世界上为何有这般奇怪的事情呢?明明不应有,却又存在着……或许,这便是师父所言的轮转吧? 我身上的伤痕,纵使没有审神者为之手入,却也在名医与他人的照料之下逐渐恢复,只是这战争从来都不等人,江雪斋可以带伤上阵,为何我就要如此的娇气呢? 就连幼时的我都知道,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伤势从来都不是阻隔前进的理由,长大后的我却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实在是有些不应该了。 不过,这伤口可真当是恢复时间有几分漫长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样的话说的便是我吧? 离开了争斗的核心政治地盘,我行走于世间,倒也是少了一些受伤的机会,可以养伤了。 偶尔解决一下暴动的流民,偶尔把行凶者制服,我也不知自己做了多少的事情,大概便是且行且做,可以做的都去做,或许可以做的尽量去做,从没有那些不可以做的事情,只是心里愿意与否罢了。 我曾去到大阪城四周的山林,站在高处眺望着远方,却难以控制自己不去看那场耀眼的大火,火舌在其间舞蹈着,被吞噬的不止是那大阪城的建筑,还有丰臣秀吉,也有……我的师父。 声势浩大的厮杀,那与火焰一同燃烧的,还有战士们的鲜血,红似火,也融入火焰之中,我站在远处,却觉得那热度仿佛要灼伤了我的双眼。 自江雪斋将师父送出,我便再无见过他了,随后我又离开了江雪斋的身侧,更无接触师父的机会。 曾经的那次出征,我方才知晓了那样的一个真相——师父早已知晓他的死亡,也坦然地去接受这样的结局。 曾几何时,我还难以去面对他的生死转换,如今,却也能这样较为平静地看待这场事故。 这场火焰带着他的生命离场,他却以前世的身份得到了新生,倒也说不清究竟是好是坏了。 或许我是因为有着来自后世的先知,方才可以这样平静吧? 只是眼角的泪水,却无论如何都难以止住。 许是错觉,亦或者是我所期盼的,师父的身影仿佛在火焰之上显现,对我轻轻一笑,随之散为了火花,寻不着踪迹。 灰烬飞舞于空中,我的手中不免沾染上几分,充满了硝烟的气息。 我还记得,在那大火之中,被燃烧的生命不止是师父,还有弟弟们,一次烧毁,一次复原,又一次的烧毁,又一次复原,从未经历过这样生活的我难以体会到宗三你的感受,却也难以平复自身因此而产生的触动。 那个魔王,在大笑中了却生命,却给你留下如此大的伤痕,岁月可以抹平历史的诸多细节,却难以将心上的伤痕完全修复。 我知道,你们已经经历了修行,看开了,不再想了,我当年未能陪伴你们,如今,便让我用这身为神明而得到的无尽年岁来弥补这短缺。 只愿你们都安康一生。 大火过后,我又行了许久许久,见过了众多的春夏秋冬,终是选择回到江雪斋的身侧,如今的他生活于伏见城内,有着同时代人所难得一见的高龄,却也已然进了垂暮之年,他的孩子已然成家立业,也有了不错的功绩,一切都进入了平静和睦的生活之中。 但是,我知道,他要走了。 一如过往,熟悉的那抹笑容,令我那一刹那失了神,同样的和善,同样的温柔,我端坐于他的床边,看着他那近乎要抬不起来的手,却没有分毫悲伤的神色。 或许是之前已经经历了一次吧?以至于再度遇到这样情况的我,已经没了过往的那种心境。 我又一次见到了过去的自己,与现在长得一模一样,唯有差别的,或许便是眉目间的神色吧? 没有一丝一毫的惊奇,彼此之间在第一次相遇之时已然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如今再会也不过点头示意,无需过多的交流便可以知晓彼此的心意。 他很伤心,从他的一举一动之中已经可以看出来了,偶尔泪流满面却又不知的他令我感觉到熟悉而又陌生,我已然成了旁观者,看着江雪斋的逝去,看着过往的自己被师父低声安抚,最终缓缓地抬手,抹去眼角不知是否有的泪痕,转身而去。 德川家康是个神奇的人物,他或许没有丰臣秀吉与织田信长的强大,也没有他们那么多的勋章功绩,却也是个令人难以忽视的人物,同样也算得上一声“豪杰”。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幸运也是一项重要的决胜因素,他熬过了最强大的两位对手,最后得到了天下,成为德川幕府的开创者,忍耐与实力,成为了他的标签之一,如此的亮眼。 我看着这样一位人物从逝去的江雪斋身侧带走了过往的自己,最后,将江雪左文字这振刀剑予了德川赖宣。 我还记得这个人,实是难以忘却,但并无江雪斋那般深刻的印象,我还记得,在那漫长的时光之中,这位怕是我最后一位使用我的主人了,他带我上了战场,染了鲜血,此后,我便被置于高阁,再不见分毫的硝烟。 一代枭雄终有逝去的时候,乱世亦有结束的时候。 我踏在这土地之上,欲将这大半的土地行遍,目睹百废俱兴的景象,这或许便是那些流民眼中所浮现的“希望”吧? 生活不易,身为刀剑付丧神的我们本是工具,化为主人的意志,直指他所欲的方向,有了身躯,便成了一个鲜活的生命,有了思想,也有了欲求,世间纷纷扰扰,许是蒙了双眼,需要去真实地感受一番,方才能够知晓道理的真切。 你们怕是早已看到了吧?这样奇妙而美丽的世间百态,方才能够得到如此坚韧的灵魂本我。 身为你们的兄长,我却着实在此处落了不少,如今意识到倒也不晚,只愿你们莫要怪我。 高天原的生活种种,虽然还有几分模糊,却也大致恢复了,当年因人情下世,不知不觉竟也过了如此多的年岁,此中多次风波,倒也是漫漫人生中不可多得的经历了。 源氏小姐曾经道过的话倒是被我抛掷了脑后,此番也算是再度忆起,难以忘怀。 也不知本丸的近日,可还安稳?我夜观星辰,突见一抹流星滑落,也不知是何等的变故会在世界的某处发生。 过上些许日子便是我回归之时,请莫要太过担忧,我一切都好。 第130章 目光从信笺上转移开来,宗三左文字将书信交给还在全神贯注读信的小夜左文字, 笑着抬头看向身靠的杏花树, 眨了眨眼睛,不自觉地抬手揉了揉眼睛, 再度将目光投向那一片白红交织的花海。 小小的一个歪头,他浅浅地勾起了嘴角,不知是不是错觉呢?刚刚好像看到了一片熟悉的蓝色呢。 “兄长?”察觉到宗三左文字的气息有所变化, 小夜左文字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他,疑惑地问道。 “啊,没事。”宗三左文字抬手揉了揉小夜的头, 将他揽紧, 心里却还是在想着刚刚看见的颜色。 可能是看错了吧?兄长如果回来的话, 是不会躲在暗处看着的,而是会光明正大地进入院子……可能是我太想兄长了, 才出现这种错觉。 真·趴在院墙上偷看院内情况的江雪左文字:…… 他轻轻地长吐了一口气,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将那染上的尘土挥去, 方才慢悠悠地从屋檐上跳下, 落在地面上。 若无其事地对眼前露出震惊表情的莺丸挥挥手,轻眨双眸,眼中带着一丝俏皮, 倒是比以往活泼了许多。 莺丸注视着眼前的江雪左文字,不禁感叹修行果真是一种可以改变人的方式,眼前的江雪君离去了两年, 如今也如极化的短刀、打刀一般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如今的江雪左文字已经将那头长长的柔顺蓝发束成一条马尾辫,摇拽的头发中隐约可见几抹白色,那束发的发冠如此的眼熟,白色与蓝色交织,垂下的流苏上挂着隐约可见白鹤的珠子,身上的袈裟依旧,只是那流苏结已然化为了一块翠绿色的玉佩,雕刻着他的刀纹,蓝色的盔甲越发的多了起来,护住了他的身躯,伴着他身躯的移动,脚上隐约可见玉环叮当响,也不知是两个玉环互相击打而产生的声音,亦或者是他身上的何处挂了铃铛。 全身的暗色明显上调了几个色调,将那周身的郁色挥散了几分,他随手搭在刀柄之上,投过来的目光如此深邃,令人的心不自觉地一跳,仿佛被他看透了自身的所有一切。 忍不住地露出震惊神色,随后又迅速收敛,莺丸乐呵呵地看着江雪左文字靠近自己,手抬起挥了挥,手指一弯,指向了院墙,笑道:“江雪君,欢迎归来,看起来大有变化了呢,不过这回来后……怎么不直接进去,而是在院墙上围观呢?” “我收到了一些消息,先赶了回来,待会还要继续离开此处,所以……” 江雪左文字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不希望引起院内的弟弟们的注意,神色淡然,但不知为何,莺丸硬是从中看见了几分无奈,“我就不进去了,免得弟弟们白兴奋一场。” “哦?可以让江雪君先赶回来的消息吗?”莺丸好奇地问道,见对方并没有打算回答自己,也没有在意,反倒是想起了刚刚自己拿给了宗三的盒子,不由得一声轻叹,“真当是可惜了,我原本以为江雪君不会那么早来的,便将那件物品托付了宗三君,倒是没有想过,竟是在此时遇见了您。” “嗯?无碍,有缘自当会见到,如今未能得到自当是缘分未到。”江雪左文字不在意地说道,并不好奇这要交予自己的东西究竟是何物。 莺丸见对方并不好奇,也不感到意外,一手伸向袖子之中,竟是从中掏出了一个包装完美的甜品盒,从中拿出糕点与江雪左文字分享着,他笑呵呵地说道,“不知不觉,江雪君也离开两年了啊,这本丸内的杏花树也开了两年,说好的生日会倒是一路被推迟了呢。” “……”江雪左文字沉默了片刻,万万没想到这个自己知道但是还要装作不知道的生日会消息被眼前的人直接说了出来,也不知道到时候宗三和小夜知道这个事情,会不会被气到。 将这个疑问抛掷脑后,他想了想,低声问道,“本丸近些日子可好?” 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不知为何,此处的道路竟是没有什么人来到,莺丸摇了摇头,笑道,“哪有那么多的问题和麻烦,要说笑话倒是有些。” “嗯?”轻轻地发出一声疑问,江雪左文字转身走向了一道巷子之中,方才慢悠悠地说道,“愿闻其详。” 随着江雪进入巷子,莺丸看他将自己隐藏于阴影处,终于意识到对方是真的打算一直隐藏自己回来的事实,没有打算暴露他,也就跟着压低了声音,“江雪君早早前往修行,自是不知后面所发生的事情了。” 看了看四周,他不禁一笑,“唉,说这般的碎事,没了茶水,可真当是一大损失。” 扫了一眼满是感慨的莺丸,江雪左文字不自然地偏头看向一侧,低声道,“想来莺丸君在我们的庭院之中,也是享受了一番弟弟们的茶水吧?” 为江雪左文字打上“吝啬”两个字的标签,但是却又知道这不过是对方突然回来,身上没有带什么东西的缘故,又默默把这个标签撕了下来。 莺丸看着对方的打扮,眨了眨眼睛,笑道,“也是,江雪君想来是去行了大江南北,身上怎会随身携带茶水这般物品,”摆了摆手,却又不愿意就此放过这个事情,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待江雪君真正归来之时,我倒是想来此蹭上几杯了。” 没有对这句话产生什么感触,江雪左文字随意地点点头,也不知是不是行脚僧的生活令他有所改变,如今看起来倒是随性的很。 莺丸眯起眼睛,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江雪左文字,发现对方的点头居然不是在说笑,不禁抿嘴一笑,“那便如此说定了。” 知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的他自然地转移了话题,重新讲起了刚刚自己说到的趣事,“当初有一支队伍来到了我们的本丸进行演练,不知江雪君可还记得,他们本丸的审神者是一位纯血吸血鬼。” 他悠悠地说道,“吸血鬼啊,自身便带着血气和黑暗的气息,我们的审神者身为一位巫女对此可谓是非常敏感,下意识地在对方来到的那一刻直接一箭射了出去,倒是结了小小的梁子。” “那个本丸看起来也是个受尽了磨难的本丸,其中的付丧神对暗堕异常敏感,甚至还感知到了什么一般,硬是在这里拖着留了一年,最后好像又查不出什么,前几天离开了。” “其中最好玩的便是,对方本丸直接向时之政府提交了投诉信,认为审神者做出了不恰当的行为导致了我们本丸的暗堕情况,请求政府那边的裁决。”莺丸笑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江雪君可不知道当时的情形是何等的好玩,那个审神者带着付丧神对阵巫女大人和三日月宗近,一副义正言辞的正派模样,却被前来的政府人员骂了个狗血淋头,怕是丢了不少的脸。” 认真地在脑海中想象了一番那幅场景,江雪左文字只能选择保持沉默。 “不过对方也未能讨好,反正政府那边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对方察觉到打算调查的事情政府又不会告诉他们,我们自己都不清楚自然也是不会跟他们说的,如此一来,我看他们也没能查到什么东西。” 莺丸淡淡地说道,耸了一下肩,“毕竟巫女大人是政府那边派过来给我们进行净化的,后来事情讲开了,他们也就把投诉撤回了。” “原来如此。”江雪左文字听了一堆有的没有,心里倒也没有过多的在意,只觉得这个闹事的本丸可能自身有病,暗自计算了一下时间,淡淡的目光投向了另一侧,直直地看向了本丸的中心处的阁楼,“我还有事,便先走了,愿莺丸君可以为我保密,莫要将我归来之事告知他人。” “哦?三日月君也不可以吗?”莺丸笑眯眯地问道。 江雪左文字离去的步伐一顿,沉默了片刻,方才道:“若是三日月君,想来他自己已经发现了吧?” 道完此话,他便径直离去,也不知究竟是去做什么。 莺丸笑着看江雪左文字离去的身影,转头看向全本丸最高的建筑物——中心的阁楼,低声轻囔:“江雪君意外回来,倒也不知又是何事,莫不是这平静时光又要被打破了?” 想了一会儿,他将思绪尽数抛掷脑后,浅浅地勾起嘴角,抬脚往自己的庭院而去,“管他呢,反正这种事情也落不到我身上来烦恼,还是赶紧回去品品茶吧,大包平前几天才给我一份新的茶叶呢。” 蔚蓝的天空之上,一艘巨大的飞行物按照着固定的路线缓缓移动,所经之处皆扬起一阵清风。 那装饰精美的飞船之内充斥着富贵的气息,沙发上的男子宛如一名贵族,他手中托着一杯红酒,银白色的长发伴着他的动作轻轻地摇动,墨绿色的长大衣配着无领衬衫,贵气中带着一丝悠闲。 只见他拿着电话,微皱眉头,和电话那边的人说着什么,似乎是谈论到了什么令他都有些为难的内容,不禁压下了嘴角。 富有磁性的声音从他的口中缓缓吐出,“中尉,我……不想下去。”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有几分苍老,却刚强有力,“我知道你不想下来,但是你一直呆在上面也不好……” 似乎知道这银白长发的男子又要说出何等的拒绝之话,他又补充了一句,“要不这样,你就当做是看我的面子,这段时间,我的合作伙伴——时之政府那边正在向我们招收审神者,你便去那边放松一下吧?” “审神者?”银白长发男子疑惑地询问道,“时之政府?这又是什么存在,我好像没有相关的知识。” 男子明显有些怀疑“中尉”所说的内容,但是相处多年的默契又让他觉得对方是不会随便糊弄自己的,这令他实在是不解,毕竟身为“王”的他,本身便得到了来自石板的知识加成,却未能从中得到相关的信息,不得不怀疑。 还未等电话对面的人回答他的疑问,他便感到了一阵头痛,手不自觉地抬起按了按太阳穴,无奈地叹了一声,“好吧,中尉,我明白了。” 原来在他提出疑问之后,那个名为“石板”的存在便直接将与时之政府和审神者有关的资料全都塞进了男子的脑海之中,突然接受一堆信息令他有几分不适,但是身为“王”的身体素质又让他迅速恢复了正常。 在脑海中搜寻出相关的信息,男子迟疑了许久,方才缓慢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事情,那么我……好像也不可以拒绝你,中尉,你还真是不愿意放弃啊。” “如果可以让你接触一下外界,无论什么方式我都是愿意去做的。”电话那头的人听闻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不禁一阵大笑,有些欣慰地说道,“不用担心,我确定过了,这个任务也没有什么难度,而且我觉得你可能会对他们的技术非常感兴趣,我才选择和你说的。” “你还真是抓着我的软肋啊,中尉……” 银白色长发的男子缓缓地说出这句话后,与对方道了别,便直接挂掉了电话,漫步到窗边,他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低声囔囔道,“这,也算是一种改变吗?姐姐,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第131章 大厅之内,两队人相视无言, 温和的光芒洒落在他们的身上, 见证着他们的首次相遇,一只狐狸在他们之间跑来跑去, 似乎完全不会因为过度的运动而感到疲倦。 三日月宗近从未想过时之政府的办事速度可以快到这样一个状态,不待他完成送走巫女桔梗,新任的审神者就直接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免与对方站立着尴尬地两眼相视,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企图用那宽袖将自己脸上扭曲的表情掩去。 面前的男子身上散发着一股非常清新的气息, 有几分相似于上上任审神者夏目贵志的温和, 却又有对方所没有的温文尔雅, 不知为何,他又从其中看见了几分左文字家祖传的忧郁气息。 蓝眸中含着金月, 一闪一闪之中不着痕迹地打量这位新的主公, 三日月宗近轻挑眉头,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一如既往的温柔:“您便是我们新任的审神者大人吗?” 不待对方回答, 他又慢悠悠地向后退了一步,让自己身侧的桔梗凸显了出来,方才笑呵呵地说道:“这位是我们的审神者, 巫女大人,她现在还在办理离职手续,所以……” 目光在眼前男子身上打转了一番, 最后落到了对方身侧难得兴奋的狐之助身上,化为了锐利的眼神狠狠地刮了它几下,嘴上却依旧是亲切和蔼:“可否待我们办完手续再来与您商讨一番呢?” 这位拥有着银白长发的男子端详了一番眼前拥有倾城美貌的审神者,方才将目光投向桔梗,理解地笑了笑,向旁边退了一步,让出了路,“当然可以了,抱歉,我似乎来的有点早?” 深知这根本不是眼前两位的问题,而是身侧狐之助和时之政府的问题,他也没有太过于在意,只是把这件事情记在了时之政府的小本本上。 桔梗将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长呼了一口气,身周的灵力再度平静了下来,礼貌地问好,“您好,我是上任审神者巫女桔梗,这个本丸以后便辛苦您多加照顾了,里面的大家都是很好的孩子。” “孩子?”男子听闻,不禁挑起了眉毛,觉得这个形容词实在是不太适合付丧神们,这些付丧神至少活了一百年,比自己这个九十岁的“老爷爷”都要老了,怎能用孩子来形容呢?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他并不是非常在意,就安静地站在一旁围观对方与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签署手续,进行最后的交接。 狐之助倒是异常的活跃,也不知为何在没有油豆腐的情况下它也能够保持这样兴奋的状态,只见它追着自己的尾巴跑了几圈后,终于停了下来,舔了舔自己的小爪子,小声地和男子解释着: “桔梗大人说他们是‘孩子’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桔梗大人是战国时代的人物,这样的岁数,就算是放在付丧神大人们当中,也算是老人了呢。” 不禁睁大了自己的眼睛,金色的双眸中充斥着惊讶,难以置信地将眼前明显非常年轻的女子重新打量了一番,他只能是长叹了一声,果然,这个世界无奇不有,自己都可以依靠着“不变”的能力活这么久都不老,这位巫女大人可以活这么久也不算什么新奇之事了。 “那么,三日月君,请多保重。”桔梗手中拿着文件夹,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工作人员的嘱咐,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与自己身侧的付丧神道别。 眼前的男子虽然没有与自己相伴许久,但是身为自己的第一个本丸的付丧神,在自己任职时之政府的时间之中,终究还是占据着特殊的地位。 眼前的三日月宗近与他的伙伴们一起为她展现了一个与资料之中完全不同的暗堕本丸,让她意识到了暗堕本丸其实不一定都是黑暗残酷的,也拥有那种和谐安全暗堕本丸,这个世界上的东西都拥有两面性,付丧神们也是如此,他们从未跳脱于世界的约束,终究还是这个世界的一员。 桔梗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本丸经历的时光可以为自己的未来工作带来怎样的影响,但是她觉得,在短时间之内,自己可能会对这个本丸印象深刻。 缓缓地转身而去,没有去应答三日月宗近的那句“保重”祝福,她随着前来领路的工作人员而去,重新步入新的净化本丸的工作之中,再不回头。 目送着桔梗的离去,低头将衣服上的褶皱抹平,三日月宗近勾起一抹笑容,一个转身弯腰,对着面前的男子恭敬而认真地唤道:“欢迎您的到来,新任审神者大人,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番。” “三日月宗近,锻冶中打除刃纹较多,因此被称作三日月,多多指教了。”他笑着念出这句不知有多久没有提起的台词,观察着眼前男子的反应,见对方没有太大的惊诧亦或者被惊艳的表情,不禁满意了几分。 男子眨了眨眼睛,也跟着弯腰问好,“三日月君,早有耳闻您的事情,如今相会果真是一位厉害的付丧神大人啊。我是新上任的审神者,您可以称我为白银。” “白银大人?”三日月宗近缓缓地念道,疑问的小眼神偷偷地投向狐之助。 “啊,三日月君,这位是我们从现世那边寻来的王者,现任白银之王,阿道夫·K·威兹曼,代号‘白银’。”狐之助甩了甩自己的尾巴,伸出一个懒腰,慢悠悠地爆出了男子的真实身份。 被突如其来爆了身份的威兹曼:……说好的保密呢?你们时之政府忽悠我吗?信不信我让达摩克利斯之剑直接在这里的大本营来个下坠啊?! 丝毫不知道刚刚自己见到的巫女桔梗也经历过这样“悲伤”的待遇,威兹曼此时此刻不禁怀疑起了自家几十年来的小伙伴黄金之王的信誉。 ——中尉,你居然坑我!说好的相亲相爱一百年的小伙伴呢? ——这个时之政府嘴上一套做起来又是一套,我的基友不会是被他们忽悠了吧? ——白银之王的身份应该不至于让我被他们神隐吧? 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威兹曼眨了眨眼睛,还是非常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咳嗽了一身,笑道:“说起来,我记得刚刚签署的合同里面有‘审神者的真实身份不予外露’的条例对吧?这个看起来不像是我这方违约,而是你们违约了,我可以要求赔偿和安全保障吗?” 狐之助一顿,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看起来非常好说话的白银之王是个“白切黑”,吓得它摇尾巴的速度都减慢了,只好缓缓地解释着:“啊,请尽管放心,三日月君是不会随便将您的身份暴露出去的,本丸里的付丧神也照样会称呼您的代号‘白银’,如今不过是为了确保一些其他的问题。” 它简单地解释了一番,突然提高了自己的声音,义正言辞地说道,“再者说,三日月君哪是什么付丧神啊,这是特殊存在好吗?而且您去的本丸里面还有真实的神灵大人呢!您或许还能遇见英灵呢!不跟他们这些特殊存在说清楚,对您来说完全就是弊大于利好吗?更何况,就算我们不说清楚,您的身份照样会被他们一眼看穿,说不说也就无所谓了。” “神明大人与特殊存在的事情,怎么可以用合同来解决呢?”狐之助昂起了自己的下巴,不知为何是一幅充满了底气的模样。 终于知道自己要接手的本丸如此“复杂”的威兹曼:……哦。 他的手慢慢地抬起,然后伸进了自己的口袋之中,紧紧地捏住自己的手机,企图把自己给中尉打电话的冲动压制下去。 ——中尉,这个时之政府看起来一点也不可靠啊!你真的不是被他们忽悠了吗? 威兹曼长呼了一口气,终于把这个问题抛至到了脑后,合同都签了,自己还能怎么样?除了认命就没有别的方法了!!! 看着眼前的男子脸色几次变化最后归为淡定,三日月宗近方才应上狐之助的话,“请尽管放心,你到达本丸的初段时间内,我都会一直带着你的,保证你可以尽快接手,我也不会告诉别人你的真实身份,当然,除了一些特定的人物。”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现在就先告诉对方本丸的大致情况,“我们这个本丸算是一波三折的存在了。” 三日月宗近踏出自己的步伐,与威兹曼还有狐之助一起往时之政府的基地内的转移点走去,嘴上不忘说着本丸的过往: “先是有一位钟爱于天下五剑的非洲婶婶,她将自己手气不好的怒火发泄在了其他的付丧神身上,导致了本丸的衰落;接着便是一位非常喜欢跑路的欧洲婶婶,带了一个本灵来了本丸,又带走了一振三日月宗近,最后她出了意外,离开了本丸。” 无奈地耸肩,三日月宗近随手将头上的流苏扶正后,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语气中明显还带着一定的愤恨之情: “随后,这位欧洲婶婶的仇家用了手段来了我们本丸任职,导致了本灵江雪左文字的碎刀以及全本丸的暗堕,哦对,后来宗三和小夜也碎刀了;仇家被除了之后,欧洲婶婶的侄子来了本丸之中任职,将本丸暗堕情况扭转了一些,不过他参加了一场圣杯战争,最后鹤丸国永在其中碎刀了;之后便是您刚刚见到的巫女大人桔梗,她是来我们本丸负责净化暗堕情况的,现在净化基本完成,她便离职了,而我们也迎来了你……” 听了这个本丸一大堆刀剑付丧神的简略版悲催过往,威兹曼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仔细地思考一下,本丸里面的日常不就是: “遇到一个审神者”→“审神者出了问题”→“刀剑碎刀”的基本流程吗?(除了桔梗巫女) ——哦豁,我好像来了一个总是碎刀的本丸里面。 ——难道我上任的任务便是摒弃过往错误的碎刀传统,保留桔梗巫女的安全历史吗??? ——我好像得研究一下怎么让刀剑不要碎刀? 不知不觉思维就跑偏了的威兹曼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走到了传送点的旁边,只听身侧的狐之助一声大吼,他被吓了一跳,思维迅速地回到了身体之中,却来不及反应,便见身侧浮起了点点金光。 一种悬浮的感觉从身体传来,总感觉和自己的“重力”所导致的飞行有几分相似,他疑惑地看向狐之助,只得到一个不明所以然的小眼神,只能是保持了安静。 金色的光点逐渐聚集,将眼前的场景尽数掩去,许是眼前一花,亦或者是刚刚眨眼时产生的错觉,威兹曼在金光消失之后突然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经完全换了位置。 只见自己的皮鞋之下踩着榻榻米,米色的房间之中放着一个矮桌,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堆文书,也不知究竟是写了什么,房顶没有他所熟悉的灯,反而是在那两个角落之处,可以看见两个小矮凳上摆放着两个制作精致的灯罩,从外面看去只能够看见那绣的精致花纹,不能知晓其中究竟是灯泡还是蜡烛。 感觉自己一朝回到了古时候的生活地点,威兹曼早已习惯了现代的生活,面对这样分外复古的情况不由得升起了几分好奇。 虽然现在的家庭之中也有这样的榻榻米,这样的和室,但是终究还是加上了现代化的痕迹,如此古代状况实在是难得一见。 他张望了一下四周,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目光又在矮桌上的油灯上停顿了两秒,总觉得自己的眼睛可能会在这里出现问题。 ——都什么年代了,还用油灯这么古老的东西吗?那两个灯罩里面不会是蜡烛吧?! ——我究竟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啊,一群老古董不打算与时俱进一下吗?时之政府的基地不是挺先进的吗? 不是很理解本丸究竟为何如此设计,威兹曼沉默了许久,张嘴正打算对安静看自己观察四周的三日月宗近说些什么,却又被人打断了。 “三日月君!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这些文书还没有批改完毕,就拜托你了!” 刚强有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压切长谷部手中抱着高高的文书堆,高兴地与三日月宗近打招呼,额上还有刚刚出征归来还没能来得及拭去的汗珠,他大步向前,将文书都放在了矮桌之上,成功将这张不是非常大的矮桌堆满,终于肯把目光投向三日月宗近之外的人。 眼见着眼前出现一位新的人类,他有些惊讶,却又意料之中,笑着打招呼,“想来您便是新的审神者大人了?我是清算了过去的压切长谷部,我已不会再回首过去,我的刀刃现在只为现任主人而存在。” “你好,我是白银,之后请多指教了。”威兹曼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压切长谷部,大概确定了对方的属性,点点头问好。 嘴上说着自己的代号,却不自觉地关注身侧的狐之助和三日月宗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又像刚刚一样直接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不知应该说是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三日月宗近并没有提起威兹曼的身份,而是扫了一眼那在矮桌中最高的文书堆,笑道:“辛苦你了,这些文书有批复过的吗?” 压切长谷部思考了一下,方才答道:“我刚刚去出征了,所以就拜托小乌丸殿下批复了,不过我只给了他其中的一半,也就是说还有一半没有批复。” “小乌丸殿批的文书吗?”额角一跳,三日月宗近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之后要重新批复一遍那些文书的场景,不禁有些头疼,本以为让压切长谷部来批文书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不过没想到对方今天是需要出征的。 失算失算了…… 没有料到这样情况的他有些无奈地注视着压切长谷部的离去,只能够选择先抓人来帮忙了,于是,三日月宗近愉快地选择了未来必然要批改文书的威兹曼来进行这样的任务。 低头看着突然塞进自己手中的毛笔,威兹曼嘴角一抽,被三日月宗近直接拖到了矮桌的前方,甚至三日月宗近还非常贴心地帮自己脱了鞋,尴尬地举着毛笔,眼前是一份被展开的文书,他缓缓地抬头,目光投向三日月宗近,充满了无奈。 三日月宗近觉得自己的主意真当是太棒了,默默为自己点了一个赞,随后才淡定地说道:“咳咳,主公,您现在也是上任了,自当是要负起身为审神者的职责,这些文书便是您的任务之一,请尽快地将它们批复了吧!明天还有新的一批呢。” ——之前和我聊天还称我为“你”呢,现在需要我工作,就称我为“您”了吗? 无语地看着三日月宗近这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威兹曼叹了一声,知道对方说的其实并没有任何的毛病,只能够是选择接受,只是这刚到本丸就被压着工作实在是有点惨啊,说好的先和付丧神熟悉一下,把本丸的地形熟悉一下呢? 理应是威兹曼的战友的狐之助此时此刻却选择了围观,它一爪拍在了自己刚刚从三日月宗近那里讨要过来的油豆腐,义正言辞地大声说道: “没错,白银大人,这便是您在本丸的第一份任务了,请认真完成吧!本丸这么大,想去看随时都可以看的,不急!付丧神这么多,一时半会也是看不完的,认都难以全部都直接认识,更不急!” 坐在矮桌旁边的三日月宗近也随着狐之助的话,认真地点着头,随后便慢慢地指点着威兹曼尽快熟悉批复文书的工作。 面对这样的情况,威兹曼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是苦哈哈地埋头工作了。 第132章 威兹曼发誓,如果自己知道来到这个本丸任职的日子是如此无趣, 那么自己宁愿窝在高空中日常移动的 Himmelreich 里面过舒坦的小生活, 但是…… 生活哪有那么多的如果,他只能是选择接受命运的安排, 并表示自己已经被中尉坑,被三日月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他长叹了一声,坐在这个安静的和室之内, 早已习惯坐在沙发上的他如今长时间跪坐,腿上传来的酸麻感令他不由得想要伸手去揉揉自己的肌肉,可是面前这高高叠起的文书堆让他不敢乱动。 ——如此繁忙的工作, 难道这个本丸都归一个人来做吗?! 银白色的长发被随意地束起, 以免有所滑落眼前遮掩视线, 威兹曼偷偷地往一侧看去,只见自己从来本丸后一直接触的刀剑付丧神三日月宗近正端坐于一张临时搬来的小桌子前, 认真而严肃地看着手中的文书, 将那些明显难度较大的任务解决,为自己整理出简单的文书批复。 这个男人, 拥有着倾城的容貌, 平时笑得异常天然,可是一旦工作起来,却是比任何人都要工作狂, 思路清晰严谨,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真的会有是失去理智的时候。 如果没有三日月宗近为自己时不时讲解与分担一部分工作,威兹曼觉得自己可能足不出户也无法在二十四小时内完成一天的文书。 “主公, 是有什么事情吗?”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抬起头,手中的文书被他放在了一边,抬起头正分神往这边偷看的威兹曼,眼中的金月散发着迷人的晕光,浅浅地荡出温柔气息。 “啊?没事。”威兹曼一愣,连忙答道,随后又低下头,在面前的纸张之上画上一个大大的圈,看着文书上所写的日常出阵出征的情报,他沉默了片刻,突生了一丝好奇,抬头问起了三日月宗近,“三日月君,你现在陪着我批文书,难道不需要去进行日常的内番或者是出阵吗?” “哈哈哈……老爷爷我已经老了,内番一直都是在这里批改文书啊。” 三日月宗近乐呵呵地说着,抬手将一份文书放到了威兹曼的面前,脸色一如既往的温和,“至于出阵,我前天去过了哦,就是当时我跟您说有事先离开一下的时候。” 威兹曼闻言回想了一下三日月宗近所说的事情,在记忆之中,前天的三日月宗近和现在也没啥区别,除了中途出去了一段时间,然后就捧着一份点心回来了。 ——难道那么短暂的时间,居然不是去厨房拿点心,而是先去出阵然后再去顺手拿了点心? 不禁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当初完全没有发现这回事的威兹曼难以控制自己被震惊到的心情,神色中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惊诧,却又被他迅速地掩去。 按照任职之前狐之助和自己所说的话,刀剑付丧神们出阵都是比较危险的事情,每一次的队伍安排都必须小心翼翼,因为如果没有御守护着,那么一旦碎刀,那振刀剑便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在威兹曼的印象之中,出阵应该是一件比较危险的事情,而从自己拿到的出阵的汇报书来看,的确是有所损伤的,虽然不至于到重伤和碎刀的程度,但是偶尔还是会有些练度不够的刀剑出现中伤,只是他们都选择了自己去修复池进行修复,完全不让自己有机会练练修刀的技能。 从来到这个本丸,威兹曼已经说不清这是自己感觉受到的第几次“欺骗”了,他轻叹了一声,对三日月宗近嘱咐着,“三日月君,出阵的话请一定要告知我,我会担心的。” 他抬起头,神色认真而严肃,仿佛自己正在说一件正事一般,将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起来。 三日月宗近听他这么说,也是有些惊讶,毕竟自己和威兹曼相处也不过一周多的时光,现在眼前这位明显还是有些拘谨的审神者愿意这么直接说出心情,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觉得这证明对方正在融入本丸,他欣慰地伸出了手,和蔼地抚摸着这位虽有九十岁高龄但依旧比他们小了无数轮的“青年人”,笑道:“哈哈哈……请不用担心,前天遇见的对手实力很弱,所以能够迅速地结束任务回来陪您继续批改文书,老爷爷我也不是非常喜欢外出工作呀。” 总觉得对方的态度非常不严肃的威兹曼扁了一下嘴,随后撇过了头,认真地提议:“三日月君,你看,我也有九十岁了,从人类的角度来说也是一个爷爷级别的存在,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摸我的头?” 无辜地眨眨眼睛,三日月宗近捻起一块和果子,放在了威兹曼的嘴边,像是哄孩子一样地说着:“是是是,您已经是一位长辈了,那么身为大人,一定可以一个人承担起本丸的所有文书吧?那老爷爷我也可以偷懒一下了。” 神速地伸出手,一把将三日月宗近正打算抽离的手臂抱了个正着,威兹曼也来不及顾上这样的动作是否符合自己“长辈”的身份,更顾不上思考这个行为符不符合“王”的设定。 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要是三日月宗近撒手不管文书了,自己一定会死在文书上的!一定会的!就算有不变的能力,也一定会死的好吗? 他鼓起腮帮,故作孩子般的模样,疯狂地补救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咳咳……我刚刚思考了一下,我才九十岁,就算要认真来算,三日月君都比我大了一千岁呢,我果然还是个孩子,需要长辈们的照顾和引领。” 眨着自己的金眸,威兹曼表示求不抛弃,求不放弃拯救我,请让我的生命可以在其他的地方上绽放光彩!!! 看着威兹曼露出“乖巧.jpg”的模样,三日月宗近难免被这样的审神者逗到了,浅浅地一笑,再度揉了揉他的头,方才慢悠悠地说道,“好吧,既然您都如此说了,那我便再帮您一段时间吧。” 他笑眯眯地回了自己的位置,再度拿起了一份文书,但也没有立刻就进行批复,而是长长地叹了一声,“要是您可以尽快成长起来就好了,最近的文书批复都已经非常漂亮了呢,哈哈哈……这么一想,感觉我过不了多久就可以辞职了呢。” 发现对方是真正的欣慰自己的成长,威兹曼苦恼地抬手捂脸,自己以前面对的都是各种科技数据,谁能想到过了几十年后自己所要做的居然是中尉做的文书工作呢? 威兹曼觉得自己的遭遇可以写成一份辛酸史,名字就叫做《当技术流成为文秘——论文理分科的真理》。 话虽这么说,但是听到来自三日月宗近的夸奖,他还是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努力还是没有白费的,至少自己那些夜没有白熬……虽然说自己熬夜的时候,三日月宗近也在门外陪自己熬夜。 威兹曼其实并不是非常喜欢“寝当番”这样的存在,光看这个名字,就很容易让人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东西,谁能理解他第一天来本丸的晚上,看到三日月抱着一个枕头出现在房门处时内心受到的震惊。 虽然最后搞清楚所谓的“寝当番”其实就是守夜,但是三日月宗近那句“嗯——这就是所谓的肌肤接触吗?”实在是令他莫名地不安啊! 再者,按照工作量来说,三日月宗近白天已经陪着自己批改了一天的文书,晚上还要他守夜实在是过意不去。 幸好最后三日月是去了外面的榻榻米,而且晚上其实也是有睡觉的,这总算是让威兹曼心里的负罪感减轻了一些。 威兹曼不知晓在自己没来之前这个本丸的巨大文书工作量是否真的全都压在了这位“年轻”的刀剑付丧神身上,不是不知道,在自己睡眠的时候,三日月宗近坐在外面的榻榻米,却依旧在批改着剩余的文书,甚至偶尔闲暇时分他一个回头,却能够捕捉到三日月宗近难得在眉间露出的疲倦。 这个男人,是不是太累了呢?像中尉一样,要背负起很多很多的东西。 他有时看着三日月宗近的面庞发呆,总觉得对方的肩上似乎异常的沉重,就像是有什么一直压在他的心头上,使他连片刻时光都无法放松。 所以,威兹曼有时会怂恿三日月抛下文书去左文字的院子里走一走,是的,左文字的庭院。 他不是非常清楚三日月宗近和左文字那对兄弟之间的羁绊,但是他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左文字庭院之中的三日月,看上去放松了几分,没有像平时一样绷紧了自己。 他希望这个温柔和蔼的老爷爷可以更加放松一些,明明这个本丸有那么那么多的付丧神,彼此之间如此之深的羁绊存在着,为什么他要像是背负了全世界一样,一个人撑起所有的文书,一个人撑起整个本丸的运作。 威兹曼只是简单地听闻了本丸的过往,纵使有了大概的了解,但也无法真的去体会到其中的心酸与痛苦,只是从中意识到了三日月的背负,也许就是在这漫长的时光之中一点点地积累起来的。 可不可以让自己轻松一些,适当地放下一些,让自己可以放松了心神,全身心地感受到和平时光的幸福? 威兹曼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疑问,能否在未来得到解答,但是他还是在努力着,希望自己的到来可以为三日月宗近减轻负担,希望他可以不再那么疲倦。 他埋头批复着文书,偶尔抬眼去看看三日月宗近那边的情况,虽然有些分神,但是手下的工作还是没有出什么问题。 日落西山,阳光晕红了天边的云彩,也将那樱瓣都染红了几分,洋洋洒洒地在本丸之中飞扬,偶尔从那门窗飘入,染上榻榻米,点上他们的衣裳。 红色的光辉从门□□入房中,为这米色的房间点上亮色,一个人影匆忙而来,背光的他倒是有了几分暗色,与他身体轮廓之外那刺眼的光芒完全相反。 三日月宗近淡定地继续批改着文书,头也不抬,却能够精准地念出对方的名字:“怎么了吗?小狐丸,你不是去接今天出阵的队伍了吗?” 小狐丸对三日月这不抬头猜人的能力早已熟知,也就没有什么惊讶的,他咳嗽了一声,目光扫了一下那边正假装认真工作的威兹曼,想了想,还是叫了一下,“主公,三日月,打扰了。” 语气上十分平稳,与自己匆忙的步伐完全不同,他想着威兹曼已经是被三日月承认的未来“文书批复继承人”,自当是该接触以后可能发生的种种意外情况,也就没有选择私下说,而是直接坦白:“出阵那边出了问题!” 第133章 “嗯?”三日月宗近批复文书的动作一顿,猛地抬头, 轻声问道, “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是那边不知为何, 无法将他们送回来本丸这边,路线被切断了。”小狐丸压低了自己的声线,声音中满是无法掩饰的担忧与焦虑。 三日月宗近倒是没有因此自乱阵脚, 他淡淡地一扫旁边正在关注情况的威兹曼,没有太多的犹豫,一个起身, 抛下面前众多的文书, 挥手让威兹曼跟着自己, 随后便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一边加快了自己走路的速度,他神情严肃, 眉头微皱, 一边低声询问着具体的情况:“是他们那边单方面联系不到这边吗?” 眨了眨眼睛,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又长又白的毛发, 小狐丸苦思冥想了一会儿, 终于想起了自己刚刚从小乌丸那边得到的消息,飞速地答道:“好像并不是这样的,我们这边联系那边, 也得不到什么消息。” “双向切断?”三日月宗近自顾自地说着,陷入了思考之中,没有再说话, 后面的两人也跟着保持了安静,不敢大声说话打扰到他的思考。 威兹曼看了看前方似乎在思考什么非常严肃的问题的三日月宗近,不太好意思此时此刻上前去打断他的思路,却又因为一些不解的地方感到了困惑。 神色上有了几分无奈与疑惑,他长叹了一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尽量让自己的提问不会打扰到前方的三日月,却能让身侧的小狐丸听见:“小狐丸君,我可以问问具体的情况吗?什么双向……” 疑惑地转头打量了威兹曼一番,小狐丸在心中暗暗写下“有空寻长谷部和狐之助给审神者上一堂常识课”的决定,然后才悄悄地一个移步,靠近威兹曼,小声地在他的耳边说道: “出阵的刀剑付丧神的队长身上会有一个时空转换器,那个东西是给他们连接本丸的时空隧道开关,只有用那个他们才能够回来,同样,本丸这边也可以用这个强制将他们召回。” 待小狐丸讲完,威兹曼微颔首表示谢意,在心里消化了一番这些新知识。 也不等威兹曼自我消化一下,小狐丸不提自己打算给威兹曼安排补课老师的事情,而是若无其事地先给威兹曼的膝盖插了一把刀:“说起来,这些都是审神者的常识吧?难道主公您没有认真学习吗?” 也不知三日月宗近是不是觉得这些东西狐之助和时之政府都已经教给了威兹曼的缘故,过去一周,三日月从未提起过相关的东西。 直到此时此刻,威兹曼突然意识到自己除了文书方面,还有一堆东西都不知道,需要加大学习量。 不过眼前的三日月宗近那么忙,不好再拜托他教授自己这些知识,还是待会捕捉狐之助,让它给自己讲一遍吧。 威兹曼在心中暗下了决定,然后抬起头,也是一脸严肃,他从来都不是那种看不清情势的人,眼前这样的情况,明显就是一个非常危急的状况,在这种情况之下,其他的小事情都是可以被排到后面去的。 小狐丸很满意威兹曼这样的态度,心中对他的满意度往上提了一些。 一个正常本丸的审神者,可以是一个弱者,但是绝对不可以是一个不识相的存在。 三日月宗近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人的小动作,或者说他就算发现了也不打算去理会,正如威兹曼所想的一般,此时,出阵的人员安全问题成为了重中之重,其他的东西都可以排到身后。 他健步到达会议厅,一把推开和门,声音之响,可以说是破了整个本丸开门声音的最高纪录,但是他顾不上这些,忽略掉被他吓到的房中众人,宛若瞬移一般出现在了小乌丸的身侧。 弯腰看着狐之助胸前铃铛所映出的图像,他沉思了片刻,然后将那个写着“函谷”二字的地方圈了个红圈,淡淡地问道:“现在查出来了什么吗?” 小乌丸笑眯眯地指了指那个红圈,“如你所见,太郎君他们应该是被阿津贺志山了,至于为什么联系不上……”他没有直说,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狐之助。 而狐之助也非常顺畅地接下了小乌丸的话,爪下是烛台切光忠临时给它赶制的一大堆油豆腐,神色中却不敢表露出欣喜,而是压抑下了自己的兴奋,大声地说道: “根据我的查探,这次的情况应该是阿津贺志山那边出现了未知状况,导致了出阵二人所持有的时空转换器损坏。” “意外情况?时之政府那边可有对此类情况的相关记录。” 三日月宗近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镇定,但是只是表面上,心里却也已经提了起来,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处理问题,一旦自己慌了,出阵那边的危险就多上一分。 “没有,至今未有刀剑付丧神出现时空转换器被损坏的情况。”狐之助摇了摇头,低头把弄了一下油豆腐,却又不敢真的张嘴去咬,总感觉此时此刻真的吃了,怕是会被揍。 三日月宗近沉默了片刻,决定把起因抛至一边,淡淡地说道,“那现在有什么解救的方法吗?” 狐之助一听这个问话,马上就激灵了,昂起下巴,胸前的铃铛摇晃着,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他咧嘴一笑,“其实说起来也挺简单的,只要派刀剑付丧神过去用另一个时空转换器把他们带回来就好了。” 其他人一听这个方法,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其中以次郎太刀最为激动,他高大的身躯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的醉意瞬间全都消散不见,一个靠近,便是一个巨大的阴影,将这桌侧的人都笼罩其中,他一个用力拍桌,大叫道:“好!让我去!我要去把哥哥带回来!” 说完,他又顿了顿,像是补充一般,小声地说道:“还有我的酒友。” 可惜他的提议完全被狐之助拒绝了,只见狐之助在次郎太刀拍桌的时候一个跃起,将油豆腐们都护好,方才慢悠悠地抬起前爪,舔了舔,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是不可能的,这次能够去那边的只有一个人。” 突然的沉默席卷了整个会议厅,狐之助也不急,就这样等着他们的回答,等了许久,终于听见了威兹曼和三日月宗近同时响起的声音: “谁可以去?” “我去。” “诶?三日月君?”威兹曼吐出了问话,当即因为三日月宗近的发声感到了震惊,惊讶地叫道,“狐之助?” 扫了一眼四周都表露出了意外的付丧神以及审神者,狐之助对于三日月宗近的回答没有任何的意外,相反,它刚刚的话就是为了三日月所准备的。 淡定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它一拍胸口的铃铛,将浮在空中的窗口连同一大堆的油豆腐一起收了起来,方才跃下桌子。 嘴角悄无声息地挑起,眼中闪过一抹红色,狐之助率先抬腿往门外奔去,“三日月君,那么请到庭院中来吧,我送您过去函谷那边的战场,由于不知晓那边的具体情况,请您一切小心为上。” “我明白了,文书就拜托长谷部和小乌丸殿协助主公了,请照顾好主公哦。”三日月宗近没有立即跟着狐之助出去,而是转头对身侧的威兹曼说道,“主公有什么不懂的东西可以询问他们,还有小乌丸,以及……·左文字兄弟三人。” 用力地点点头,威兹曼迟疑了一下,认真地说道,“请务必小心,在带回他们的同时保重自己。” “哈哈哈……我会把他们带回来的,请不用担心。”三日月宗近一个歪头,露出一个乖巧的表情,笑呵呵地答着,临近出阵,却依旧表现异常镇定,宛如平时一般,给了众人一种支撑的力量。 长袖在空中扫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发上的流苏摇拽着,三日月宗近款款而行,没有丝毫的却步,略过周边人担忧的嘱咐,他淡定自若地行到了庭院中的狐之助面前,接过它塞过来的时间转换器,笑眯眯地说道:“出阵吗,知道了。” 狐之助沉默了片刻,拍了拍自己胸口处的铃铛,看着脚下金色的光辉飞速腾起,将三日月宗近笼罩其中,它一个歪头,露出有些蠢萌的模样,笑道:“一路走好。” 一甩尾巴,它对着面前的一行送行之人,说道,“那个,我就先回时之政府那边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消息了,告辞。”说罢,转身便跃入了身后的黑色时空隧道,消失不见。 “哈哈哈……”三日月宗近笑着,却突然收了自己的笑容,低头摸向身侧的本体,囔囔道,“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吗?”随即,便消失了踪迹。 眼前的金色不过一瞬,却也有些干扰了自己的视线,三日月宗近嗅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血腥气息,皱起了自己好看的眉头,四下张望了一下情况。 只见这山林之间,竟是一片平静,灿烂的日光所照之处,可以看见地上与树干上些许已然变为褐红色的血迹,那无数非自然掉落的树枝上带着无数的伤痕,就连阳光的暖意都难以驱散此处因战斗而带来的阴寒。 三日月宗近目光一扫,突然眼尖地瞧见了那在草丛之中一闪一闪的金色碎片,快步上前取起查看,果不其然,正是时空转换器的碎片,看来时空转换器是太郎太刀和不动行光于此处与什么人战斗时碎了。 他皱着眉头,飞速起身,而那碎片便随着手的下垂,重新掉落在了草丛之中,闭上眼睛,认真地倾听着四周的动静,三日月宗近不愿错过任何的声响,以期借此寻到太郎太刀和不动行光,毕竟刀剑付丧神如果碎刀,好歹也会有刀剑的碎片于此处,但是很明显,这里并没有。 突然,从东侧不远处传来铁器击打的声音,眼睛都来不及睁开,三日月宗近条件反射地脚尖滑动,一个起步,直接朝着那个方向赶去。 速度宛如带上了小山雀一般,他在山林中穿梭着,没有丝毫的停顿,蓝眸中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点点地接近着。 待他绕过了一棵巨树,方才看到了眼前的情况,只见太郎太刀手握他那振巨大的大太刀,刀面上碎痕密集,令人怀疑它下一秒就会直接碎刀,他用自己的本体与眼前的两个长相狰狞的太刀时间溯行军纠缠着,打得难解难分,但是嘴角的血痕却始终未曾干涸,反而不断地涂上一层又一层。 而他的身后,不动行光身上的衣物已然破碎,他手握着自己的本体,喊着真剑必杀的话语,努力地阻止眼前几振短刀时间溯行军像太郎太刀的方向进发,口中喘着重气,他偶尔吐出一口血,明明全身都是伤口与血迹,却依旧不愿意放弃,眼中带着光芒,丝毫不畏惧眼前的艰险情形。 三日月宗近脚下一顿,以更快地速度冲入了战场,反手拔刀而出,毫不犹豫地帮不动行光挡住了身后的偷袭,牙关咬紧,神色严肃而认真。 不动行光和太郎太刀被三日月这一突然加入吓了一跳,手上的力道卸了几分,就一个疏忽与空档,便被时间溯行军一击打退了好几步,连忙回过神继续抗敌,嘴上却兴奋地叫着三日月宗近:“三日月君,你怎么在这里?” 手腕一个旋转,以远超过这个出阵地图限制的实力一击消灭一个短刀,三日月宗近挑起嘴角,笑道:“哈哈哈……当然是来接你们回本丸了。” 第134章 “要是我在这里输了会牵连到信长公的名声!”嘶吼着喊出这句话,不动行光身上的酒气依旧, 双眸却散去了过往的雾霾一般, 显露出其中闪烁的亮光。 身上的衣裳已然破碎,露出了满是刀痕的胸膛与背部, 手持的本体也满是碎痕,他轻轻地跺脚,一跃而上, 落在了树枝之上,以往简单轻易的动作,此时此刻却显得异常困难。 腿上的伤势可能有点重吧? 他低下头, 看了一眼自己大腿上因为伤口过深, 隐约可以看到的骨头, 不禁一笑,翩然转身挡住身后袭来的地方短刀。 这个地形, 对大太刀并不友好。 不动行光深知这一点, 这样狭窄的环境对自己的队友太郎太刀来说太过于拘束了,那振长扁的大太刀只有在那宽阔的土地才能够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实力, 此时他的实力已然大大的打了折扣, 这却也是这些敌军的意图吧? 并不知晓为什么会在这样比较低级的出阵地点之中遇到面前这些强大的时间溯行军,他却隐约地察觉出他们的与众不同之处——团队作战。 这样的时间溯行军比那些虽然高级但只懂得直接杀过来的时间溯行军可怕多了,他们懂得策略, 也知道要把太郎太刀逼到树林最密集的地方,知晓对于短刀,必须用侦查力极高的短刀来抵消对方的偷袭可能。 策略, 成为了他们的一大利器,不是他们简简单单的两个付丧神可以对付的。 脚下一歪,不动行光险险地躲过了对面打刀劈来的一刀,他轻笑一声,将眼中残留的些许醉意尽数挥洒开来,紫色的马尾一甩,伴着身躯的再度跃起,落至不远处孤身一人的敌军面前,直接应敌。 虽是直接面对着太刀,但是身为短刀的敏捷度并不会重伤而降低,灵敏地在太刀的四周绕着,一次次险险地躲过刀锋的袭来,他偶尔扫向被围攻的太郎太刀,纵使有心去帮忙,自己身周这围过来的一群敌军也是不会答应吧? 不动行光是一个酒鬼,这是众所皆知的,他与酒友次郎太刀之间的感情也在一次次的拼酒中不断加深,对于自家酒友的兄长,他也是有所了解的,更有了许多的接触,毕竟偶尔还是太郎太刀把喝醉成泥的他们搬回房间里面去的。 这个高大的大太刀,因为自己的身高而在苦恼,明明是一个供奉神明的付丧神,面上一脸淡定,事实上却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无论是对弟弟,还是对其他人,都以善意相待。 纵使嘴上一直让次郎太刀不要喝酒,事实上当次郎太刀喝醉后,还是会非常贴心地照顾着醉酒头痛的弟弟,眼中饱含的宠溺与温柔,似乎可以让所有人都在其中沉醉,虽然只不过展现了一秒就被他掩饰了起来。 嘴角不禁挑起,不动行光长吐了一口气,用自己瘦小的身躯挡住了更多的敌人,尽力让太郎太刀那边减轻身上的负担。 抱歉啊,次郎君,我好像没法陪你回去再喝酒了呢……作为补偿,我让你兄长活下来好吗? 轻笑了一声,他的脚下一点树枝,伴着树枝发出“吱呀”的声音,他一跃而起,飞跃之时,从怀中掏出自己保存完好的御守,两次跳跃,将御守塞进太郎太刀的怀里后转瞬间又不见了踪迹,吸引走了一堆敏捷度极高的短刀与打刀,只余几振太刀于这边的战场上。 莫名地被塞了一个东西的太郎太刀有几分呆愣,挥刀之余扫了一眼自己怀中露出一角的紫色御守,瞳孔瞬间紧缩,“不动行光!” 震惊与悲痛糅杂在一起,化为了一股烈酒涌入心中,将他的内心搅得灼热。 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身为短刀的他才更有机会活下去,却要将自己的后路全部斩断,让我拥有活着的可能? 泪水悄然滑落眼角,太郎太刀不知何处生起新生的力气,一把抡起自己的巨大本体,对着面前的敌人一阵平砍,对时间溯行军的愤怒与对不动行光的悲痛化为了让他奋战的力量,成为了支撑他走下去的柱子。 鲜血在眼前点染,那是属于自己的血液,明明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地消逝,他却露出了笑容,复杂的令人难以捉摸其中真正的意味。 狂笑从口中吐出,太郎太刀突然发现自己与弟弟除了身高之外又一个相似之处,这笑声,真当是像极了次郎太刀和不动行光两人喝醉后会发出的声音。 黑色的御守上红色的丝线绣出“太郎太刀”四个字,这红色与鲜血糅杂在一起,异常的鲜艳,伴着那散发开来的红色光芒,太郎太刀眼角一挑,染血的面庞上不知为何竟是透出了神刀所不应有的魅意,或者说……是生命最后一刻时所绽放出来的生命的灿烂与美丽。 “我就……这样回到天上去了吗……尘世苦短呢……”缓缓地吐出这一句话,太郎太刀却没有太多的释然,只是不免一声苦笑,身体在消散的临界点再度恢复回原本重伤的模样。 没有半分的犹豫,趁着敌人一刹那的松懈,一举从中冲了出去,脚下的步伐快得惊人,也惊了那些明显有秩序的时间溯行军们。 那是不动行光离去的方向,之前被搅乱而摇晃的树枝早已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只余那突然在地上多出来的一堆树叶彰显着刚刚有人从此处窜离的事实。 那也是,太郎太刀现在前行的方向。 虽然大太刀的身份注定了他的奔跑速度无法快如短刀,但是太郎太刀还是用了自己的全力,可谓是这一生中第二次跑出超出自己的极限的速度了,穿梭于茂密的树林之中,他一边努力用高大的树木掩藏自己的身躯,绕来绕去扰乱敌军的追击,一边不断地寻找着不动行光的踪迹。 一路上并未看到短刀的碎片,不动行光应该……还没事吧? 他不太确定地想着,却依旧期盼着对方的平安无事,但是,怀里仅剩的唯一一个御守时刻在提醒着他,一旦不动行光碎刀,那么他也无法挽回这条逝去的生命。。 快点!快点!再快一点! 独活有什么意义? 我太郎太刀从来都不是那种会抛下伙伴的存在! 要活也要一起活着回到本丸! 这个一直以来都沉醉于酒水之中的短刀此时此刻逞强做什么英雄?! 或许是上天终于听到了太郎太刀的祈愿,亦或者是他们真的命不该绝,太郎太刀突然听到了从树林之中传来的刀剑击打声,精神不由得一振,脚下一转,火速向那边跑去。 “战斗就是冲向死亡!” 陌生的台词伴着熟悉的声线传入太郎太刀的耳中,他站在树木之旁,不禁停住了自己的脚步,目光投向那道挡在了倒地的不动行光前方的身影,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这个人是……江雪左文字吗? 太郎太刀下意识先冲向了不动行光,将他扶了起来,以不容许抗拒的态度将御守重新塞进了他的怀里,沉声道:“不动行光,请不要这么做,我们一定可以一起平安地回去本丸的!” 他转头看向了前方的江雪左文字,却只能看见那一条又长又密的马尾辫与那明显有些单薄却充满了力量的身板,见不着他的神色。 “江雪君?”他轻声地询问着,语气中满是肯定的意味。 偏头看向身后的两人,江雪左文字微颔首,嘴角轻挑,露出眨眼即逝却依旧让他们都晃了神的笑容,“太郎君,不动行光,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不知为何,站在江雪左文字的身后,太郎太刀恍惚之中仿佛看见了在许久许久以前,那场惨烈的战斗之中,他们所面对的时间溯行军也是如此的强大而难以打败,鲜血染红了一地,那个时候,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便是如现在的江雪一般,毫不犹豫地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挡在了他们的面前,最后领着他们回到了本丸之中。 同样的情形,相似的人,流泪而不自知,太郎太刀缓缓地抬起了手,捂了自己的脸,却被泪水打湿自己的手掌,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呜咽的气息:“你们左文字难道都喜欢在这样的时刻出现拯救一切吗?” 明明是带着抱怨气息的语句,此时此刻听上去却满满的都是感动与欣喜。 江雪左文字没有回答他的话,太郎太刀也没有在意,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和不动行光身上破碎的衣服与满身的伤痕,缓缓地起身,持刀与江雪左文字背对背,面对着眼前再度聚集而来的敌人,“江雪君应当是去那镰仓时代末期吧?怎会在这镰仓初期?” 手中的刀剑毫不犹豫地挥出,江雪左文字宛如在舞动剑舞一般,明明是杀人的动作,却优雅美丽,柔顺的蓝发在身后舞动着,偶尔可见白色与蓝色交织的流苏闪动其中,那白色的发冠之上不小心染上了血迹,却依旧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一身的袈裟,满面的淡然,纵使鲜血染身也没有丝毫的动摇。 太郎太刀瞬间意识到了,眼前的江雪左文字已经不一样了,不只是外表上的改变,还有内心上的变化。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他依旧是我们的伙伴,那个江雪左文字! 不动行光的步伐已经迟缓了太多了,完全难以展现出身为短刀的优越敏捷度,他只能是与太郎太刀相互依靠着,努力地作战,但是收效已经甚微。 敌人越发地多了起来,与之前追杀自己和不动行光完全不同的人数,使太郎太刀越发地感到了不对劲,持刀对敌之时,不免怀疑这些时间溯行军究竟是从何新冒出来的。 不动行光的敏捷度也因为伤势而有所降低,但是身为短刀的侦察能力并未消失,只见他握着自己的短刀,几个跃起,在绞杀敌人的同时落到太郎太刀的身旁,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我刚刚跑的时候,看到那边有时间溯行军惯用的黑洞型出口,这些新来的可能就是从那边来的。” “这样吗?”太郎太刀皱起眉头,开始思考如何从这越来越多的敌人包围圈之中逃脱,他张望了一下江雪左文字那边,不禁感叹了一声,“修行过后果真是有所不同了呢,不过这数量……” 他沉默了片刻,发现自己并未看错,江雪左文字的四周的确聚集了更多的时间溯行军,相对于他们这边的对手来说,他那边的看起来实力更加的强大,而且是数量更多的质量上升的时间溯行军! 轻咬下唇,太郎太刀并不打算去思考江雪来此的缘由以及时间溯行军为何更针对江雪的原因,他只是感觉到了棘手,自己这边两人与江雪左文字已经被时间溯行军完全隔开了一个巨大的距离,明明刚刚还是站在一起的。 就在太郎太刀一边战斗一边思考的时候,金色的小盒子突然以一个弧度从江雪左文字那边抛了过来。 不动行光下意识地接住了这个盒子,定睛一看,方才发现这是修行者所用的返回本丸所用的时光转换器,震惊地抬起了头,他迅速地护住了这个时光转换器,以防这个也被时间溯行军破坏了,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转头对着江雪左文字叫道:“江雪君!你把这个给了我们,那你……” 明明被一堆的时间溯行军所包围着,不动行光却依旧从那夹缝之中看到了江雪左文字听到自己的话后露出的一闪而逝的笑容,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让他有些困惑,更多的是悲伤。 他知道江雪左文字做出这个决定的意义,也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因为之前自己就是这么对太郎太刀做的! 不等江雪左文字说出那句让他们先回本丸的话,太郎太刀一声怒吼,直接对江雪叫道:“要回一起回!我们可不是会丢下伙伴的人!” “请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没事的。”江雪左文字头也不回,淡定地应着太郎太刀这宛如宣誓一般的话,动作却因此而迟缓了一秒,当即一道较深的伤口在胸口出现。 轻皱了一下眉头,却没有发出任何的痛呼,他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的时间溯行军,思考了片刻,果断选择了一个方向,直接跑路。 江雪左文字大概地猜到了什么,却不想告诉太郎太刀和不动行光,对于他们来说,无知要比知晓真相来得更加危险。 看着跟着自己而来的大批的时间溯行军,他轻摇头,脚下飞速地拉大自己和太郎太刀他们的距离。 竟是追的这么紧吗?果然是为了那个吗? 他这么想着,闪躲着对手的围堵,但是数量众多的敌人从不是这样就可以直接躲过的,更何况里面还有那些最擅长“乱蹦乱跳”的短刀,伤口一点点地增加,江雪左文字随意地抹去自己嘴角滑落的血,脚下依旧没有减慢速度。 也不知究竟是为何,那些新来的时间溯行军似乎并不在意太郎太刀与不动行光的死活,他们互相看了一下彼此,交流了片刻,果断将大部分的战斗力都转移去追杀江雪左文字,而剩下之前就已经在和太郎太刀二人对战的时间溯行军们。 “他们的目标……难道是江雪君吗?” 太郎太刀被他们这富有灵性的交流弄得有些惊奇,迟疑地小声说着,满心都是疑惑。 “那江雪君不是更危险了!” 抿着嘴,不动行光握紧自己的刀柄,身上散出的金光将他本体上破碎开来的部分再度粘合了起来,怀中的紫色御守颤抖了片刻后,化为了一片灰烬消散空中。 “解决掉这里的敌人去找江雪君吧!”太郎太刀看着再度围过来的时间溯行军,苦恼地皱起自己的眉头,放弃了思考,而是直接冲向了敌人。 这无穷无尽的敌人似乎就是来绞杀怎样的存在一般,江雪君的离开吸引走了大批时间溯行军,但是那被不动行光发现的黑洞依旧存在,还有不少的时间溯行军从天而降,却毫无例外地朝着江雪左文字离开的方向冲去。 战斗从未因为一人的离去而停止,只是这已然减少的敌人对于太郎太刀和不动行光而言,显然没有之前那般的棘手,纵使对手的实力减弱了,但是自身已然存在的重伤以及战斗的疲倦席卷而来,使他们的实力也下落了不少。 突然一道蓝色的身影从面前闪出,为自己拦下了敌军的攻击,太郎太刀茫然地看着眼前这道华丽的身影,哑然了许久,终是叫道:“三日月君,你怎么在这里?” 手腕一个旋转,以远超过这个出阵地图限制的实力一击消灭一个短刀,三日月宗近挑起嘴角,笑道:“哈哈哈……当然是来接你们回本丸了。” 觉得自己和不动行光的命似乎真的是不该绝于此处,竟是有了这般三番两次的被救,太郎太刀没有丝毫的犹豫,更没有过多的询问,一手拦下正打算追问的不动行光,一把抓住三日月宗近的手腕,快速地说道:“三日月君,你可有回去本丸的时空转换器?” “哈哈哈……这个自当是有的,不然怎么带你们回本丸呢?”三日月宗近笑着,手上毫不留情地斩杀敌人,眼尖地发现了不动行光手上的时光转换器,他一愣,疑惑地问道,“你们的时空转换器不是坏了吗?” 刚刚自己在树林外面发现的碎片的的确确是时空转换器的啊,不动行光手上的这个看起来倒是完好无损呀。 咬紧牙关,太郎太刀将一振敌刀击退几步,身上的鲜血缓缓地滴落在地上,晕出一片的红色,嘴里喘着气,却丝毫不忘说着:“三日月君,快去!快去救江雪君!他把时空转换器给了我们!他自己把一大群的时间溯行军都引到那边去了!” 手指着一个方向,他咳嗽了两声,随手将嘴角的血迹抹去,伸手把不动行光揽入自己的怀里,“江雪君是出去修行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他的身上没有御守!现在也没有时空转换器!” 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三日月宗近沉下脸,伸出手迅速在不动行光怀里的时空转换器拨动了几下,见金色的光芒从地面上飘起,他握紧自己的刀柄,沉声道:“你们先回去,我去找江雪君,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我,绝对不会让他有事的!” 说着,脚下一跃而出,将包围圈撕出一道口,直接冲向了太郎太刀所指的方向。 “这样的伤势……莫不是以为我会放弃?”江雪左文字挥舞着自己的本体,动作丝毫没有因为中伤而有所迟钝,依旧是淡然如水,平静得似乎他早已接受了身为刀剑的宿命。 战斗的片刻时光之中,从来都不是可以迟疑的时间,江雪左文字纵使鲜血染身,也没有太多的念想浮现脑海,大致这便是他修行之后所得到的进步之一吧? 他淡定地将挥刀时随之散开的蓝色光辉洒落在敌军的身上,其中所含的强大刀气令他们抑制不住地往后退缩而去。 “我的任务便是消灭你们!无论我的生死存亡……” 怒吼出这一句话,江雪左文字眯起自己的眼睛,用力地挥出一刀,硬生生地击退了一大批的敌军。 巨大的伤亡似乎引起了他们巨大的不忿,时间溯行军游战于江雪左文字的四周,明明是在战斗,却有很多的时间溯行军更像是在划水,没有太过于正面对战,只不过是时不时戳上一刀。 但是这一刀,有了足够多的数量,也已经是令人无法忽视的伤势了。 太郎太刀和不动行光应该没事了吧?他们能够平安回到本丸,这就足够了。 伴着几振太刀的刀起刀落,他浅浅地勾起嘴角,江雪左文字缓缓闭上自己的双眸,手上的本体碎片洒落于地上,身上散起淡淡的荧光,“果然……战斗最后进入的都是死亡……我也算是终于解脱了吗?” “解脱什么?你必须活着!” 突如其来的声音霸气侧漏,以至于令江雪左文字一愣,他的身体明明已经动弹不得了,却又抑制不住地往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三日月宗近抿着嘴持刀冲了过来,将一个御守直接塞到了他的怀里。 深蓝色的御守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硬生生将江雪左文字从死亡的临界线拉了回来,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它轻响了一声,眨眼间消失不见。 “三日月君?”迟疑地唤道,江雪左文字睁大了自己的眼睛,看着三日月宗近将手中的时空转换器按下,“你……” “哈哈哈……是不是觉得老爷爷我偶尔也是很可靠的呢?江雪君。”三日月宗近笑着,由地上散开的金色光辉将四周的时间溯行军震开一些,随即便将二人笼罩其中。 他缓缓地弯下腰,将江雪左文字抱住,沉声道,“偶尔,也请依靠一下别人吧,江雪君。” “等等,你为什么要过来,明明……”江雪左文字一惊,推了一下三日月宗近的胸膛,却没法将他推开,反而被抱的更紧了。 “明明知道过来没有好处吗?”三日月宗近粲然一笑,毫不顾忌地说着,“哈哈哈……老爷爷我要是怕死之人,就不会来了,再者……江雪啊,你可要比我重要多了。” 江雪左文字一愣,还没来得及应对三日月宗近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双眸一扫,突然看到一振刀剑从金色的光芒中冲了出来,对着三日月宗近的背后就是一击,连忙用力想要把三日月推开,却被他死死地按在了怀里,不肯让自己动弹半分。 眼睁睁地看着三日月宗近的背部被那刀剑砍上一刀,那袭击的短刀已然化为了灰烬,但是江雪左文字并不在意这个,他抬起手附上三日月宗近的背部,感受到手中的温热与湿润,抬起头看向三日月宗近,伸手帮他抹去嘴角滑落的红色,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你……难道已经撑不住了吗?” “啊,”三日月宗近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后笑道,“江雪君果然已经恢复了记忆呢。” 任由金光将他们的身躯笼罩其中,看着那在指尖跳跃的光芒,三日月宗近眼尖地在其中发现了隐约可见的黄色光芒,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红光,低下了自己的头,囔囔道,“狐之助果然动了手脚呢。” 身侧的环境一变再变,本应传送到本丸的时空转换器也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江雪左文字抬眼看去,落入眼帘的是一片浩瀚的星空,狂风在四周怒号着,伴着巨大的风力,近乎要将他们都掀飞。 身体晃了晃,又被三日月宗近拉紧,江雪左文字有几分心惊胆战地看着刚刚在自己的身后出现的那道破碎的痕迹,不需要任何的思考就可以直接认出,这是时空裂缝——时空与时空之间不断碰撞所造成的谁也不知会何时何地出现的存在,可以在眨眼间将落入其中的一切事物都捻为粉末。 看到时空裂缝,还有这呼啸的狂风,他们还有哪里不懂,此处正是时空的间隙之间。 再联想刚刚三日月宗近所说的话,江雪左文字一惊,反手握住三日月宗近的手腕,沉声问道:“三日月君,你已经知道了吗?” “哈哈哈……老爷爷我可没有什么预知能力,怎么会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呢?”三日月宗近哈哈大笑着,将刀剑收入到自己的刀鞘之中,在这时空间隙之中,他们的刀术再厉害,也是没有办法的,只能是静待,看看能不能恰好出现一个转机点让他们可以回到本丸。 骗人!你明明都知道了! 江雪左文字抿着嘴,却也跟着把本体收了起来,身上没有御守,一人轻伤,一人重伤,这样的情况在此处本就不是一个好的事情,现在追问三日月已然是没有意义的,他的脚下一次次地移动着,在这虚空中努力飘动,以躲过那狂风的影响。 突然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那似乎是将所有的事物全都席卷起来的声音浩浩荡荡冲了过来,近乎要将他们的耳膜都震破,不待江雪左文字转头看去,便听三日月宗近轻笑道:“呐,好像是时空乱流呢?” “时空乱流?!”江雪左文字的身体一颤,震惊地看向了三日月宗近。 面对这种可以将虚空中所有的东西都毁灭的存在,你如何做到用这么轻松的声音说出来?难道这就是天下五剑的泰然? 没有在意江雪话中的情绪,三日月宗近皱起好看的眉毛,没有急着寻找逃脱的方法,而是抬手将自己的流苏取了下来,放在了江雪左文字的手心之中,随后轻轻地感应了一下,猛地伸手拽动江雪左文字,两人直接跑向身旁出现的一道时空裂缝。 时空乱流席卷而过,就连时空裂缝都难以逃脱,化为了虚无,江雪左文字和三日月宗近冲向了一道时空裂缝那边,清晰地感受到那里所传来的本丸的气息,毫不犹豫地一跃而入。 这时空裂缝离那时空乱流是如此的近,近到江雪左文字刚刚踏入那时空裂缝的时候,便看见漫天的灰色,近乎将那星辰的光芒尽数掩盖,同样也将自己身后的三日月宗近的面貌掩去。 “呐,江雪君,本丸就拜托你了。”三日月宗近一笑,伸出了自己的手,按在了江雪左文字的胸膛,背部遭受着时空乱流袭来的巨大疼痛,身躯缓缓地消散为光点,但是他的笑容依旧美丽而温柔,用最后的力气对着江雪左文字便是一推,“如果你不在了,那本丸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呢……” 眼前的身影化为了光点消散开来,连同那道裂缝一同消失不见,只余黑暗与几点光芒还存留于此处,伸出去握还未踏入时空裂缝的三日月宗近的手什么也没有碰到,就连那光点也从指尖滑开,消失不见。 胸膛受到的巨大推力使江雪左文字无法反抗地直接落入时空裂缝的最深处,向着那深处的光明落去,江雪左文字睁大了自己的双眸,眼中盈满泪水,缓缓地滑落脸颊。 四周萦绕的毁灭力量时不时袭来,明明是同样可以毁灭生命与物体的力量,却被他身上突然腾起的透明罩所阻隔开来,他紧紧握着手中那散发出淡淡荧光的流苏,忍不住叫着:“三日月!为什么?为什么!” 第135章 我的记忆起始于一片白色与那并不怀着善意的眼神,之后的记忆之中, 痛苦永远地伴随着我, 无论何生何世。——三日月宗近 我还记得我苏醒时所在的那个房间,□□是白色的床单, 白色的墙壁与白色的橱柜似乎融为了一体,连那站在我床边的人们也都穿着那白色的长衣。 这个房间实在是太过于单调无趣,唯一的亮点, 可能便是在床单之上,在人们的手套上,在人们手里的工具上, 绽放出的红色吧? 许是那白色太过于亮眼, 以至于我难以去喜爱上这样的颜色, 甚至,也从心里不喜这些人。 这个本丸太过于单调了, 无论是房间, 还是院里的花朵,甚至是装饰用的绸带, 都是白色。 也不知道是他们钟爱于白色, 还是钟爱于那点染在白色上会异常美丽的艳红。 这里是6号本丸,一个我也不是非常清楚具体位置的地方,却充满了神奇的色彩。 从我苏醒来的那一刻起, 他们对我重复的都是同一个词——希望。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他们口中的希望,更不知道自己与其他的人究竟有怎样的不同。 我只知道,我是三日月宗近, 一振非常古老的国宝级刀剑,拥有世间最美的容貌。 可是……连这唯一知晓的“古老”,我也没有任何的印象。 我的生活单调无趣,本丸之内经常人来人往,我坐在游廊之上,端着茶杯看他们匆忙的身影,偶尔也会觉得自己仿佛是这个本丸之外的存在,格格不入。 实力从来都不是我所需要去考虑的问题,似乎在那我不知道的过去,我已经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实力与早已存入了脑海之中的智谋,只是我都忘了…… 我曾经问过我名义上的主公,她是个有几分唯唯诺诺的女孩,脸上没有一丝活力,见到我的时候却会偶尔露出暈红,纵使说话吞吞吐吐,却也是老爷爷我在这本丸中唯一谈得上话的人。 是的,唯一。 她有几分羞涩,却也不常在我的面前出现,偶尔会为我送来新的茶叶,陪我聊上两句,就会被一直跟在我身旁的人赶走。 我一直都知晓,她是这个本丸的审神者,但也不过是名义上的,被人控制于手掌之中,傀儡般的生活磨灭了她生的欲望,可是我也做不了什么,因为……我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掌控。 我这辈子最怕的便是那闻起来并不香的药水味,现在想来,也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后遗症吧? 那张白色的床上,究竟换掉了多少的白床单,我不得而知,只是知道,每日都要接受的“检查”,让无时不刻都在折磨我的痛楚越发地增长。 痛苦,却不敢说出来。 我从未想过我也有这样胆怯而恐惧的时候,在面对那把不知见过多少次的银刀的时候,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但也只能闭上眼睛去承受,因为摆在我的面前,从来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从我的身上得到什么,偶尔身体会发生奇奇怪怪的变化,但其实并不讨厌。 像那根曾经从我的尾椎长出来的骨尾,可真当是令我惊奇了许久,玩起来倒也是非常有趣,只可惜后来被他们斩断了,便再也没有长出来了。 我的身体从来都没有稳定过,时不时出现的骨头外露,偶尔失去了五感,亦或者缺失了某部分。 他们似乎极力想让我变得完美,让我身体上的残缺全部消失,事实上他们也做到了。 那是我第一次照到了镜子,镜中的我果然拥有着他们所说的颜容,我还记得当时的主公笑得异常灿烂,她说:“太好了三日月君,你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一部分世界了呢!” 外面的世界吗?应该不会是白色的吧? 我从未期许过可以见识外面的世界,更是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知识,自我醒来开始,我所知晓要去做的两件事情都是他们所灌输的词语——战斗和检查。 这个主公很神奇,她或许是他们专门放在我身边的慰问剂,让我可以有一些小小的期许熬过那极度痛苦的“检查”。 现在我的“检查”结束了,她的命运也走到了尽头。 那一天,我照完了镜子,第一次踏出院子的时候,那位领头的白衣人伴着浓郁的药水味将我抓住,让我亲眼目睹着主公的逝去。 她是笑着离开的,伴着刀起刀落,红色洒在地上,耳边是白衣人魔鬼般的声音,我的眼眶有几分湿润,却又似乎只是错觉,直到重新回到房间中,将染上红色的衣服洗净,染红的本体被细细擦拭干净,我的眼底偶尔闪动的红色便再也没有消退过了。 我,是一位弑主的刀剑付丧神……或许,连刀剑付丧神都算不上吧? 生活再度归入平静,我的任务换了换,又添了一个,终是有了些许新的变化。 战斗、报告、谋划。 我终于见到了我的伙伴,他们拥有着骨质的身躯,面庞狰狞,连吐出的话语也是难以分辨出其中的含义。 但是不知为何,他们似乎非常听我的话,我所下发的命令他们从未反驳,只会选择遵守,或许……这才是白衣人他们“检查”的目的,也是他们所说的“希望”吧? 我看的见白衣人眼中的满意随着我的磨砺不断地加深,那些伙伴们随我出去战斗的时候总是会喝上药水变成正常的模样,那可真当是漂亮的存在,比他们真实的模样好看多了。 我不是特别明白白衣人的用心良苦,出战的对手如此的眼熟,与我身后那群做了伪装的伙伴们原样是长得没有区别的。 直觉与本能告诉我,我和他们是一样的,只是一直披着永恒的靓丽皮囊。 我的生命,在一次出战发生了些许的改变——我捡回来了一振刀剑,并藏了起来。 那是一期一振,不知为何,我那天站在战场上,看着这振刀剑便难以移开自己的目光,甚至在脑海中自动浮现了他的名字。 我把他带回来了,藏了起来,做了充足地把他藏一辈子的准备,却忘却了保密的工作。 我的身侧从来都不缺乏监督的人,他们告诉了白衣人,纵使我千般恳求,他们依旧将一期一振带走了。 因为——他们不允许身为三日月宗近的我拥有任何的弱点。 不过,幸运的是,身为“希望”的我极力的恳求终究还是起了一些效果,他们没有选择碎刀,而是将一期一振唤醒,带去做长期的“检查”。 我站在游廊上看着一期一振离去,内心的愧疚与痛苦近乎超越了每日都在折磨我的那种痛楚,将我淹没。 我与他仅有一次对视,他却露出了温和抚慰的笑容,令我失了神。 他活了下来。 很久过后,我从白衣人那里得知了这样的消息,喜悦将我吞噬,但我却踌躇不前。 我知道,一期一振本来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却因为我当时的一己私欲而做的事情,导致他来到了这样一个并不正常的本丸,成为了待宰的牛羊。 他却没有记仇,持续不断地来寻我聊天,脸皮宛如城墙般的厚实,纠缠着我,后来……我们在一起了。 现在想来,那可能是我那段不长却又不短的痛苦时光中唯一值得喜悦与铭记的时间,充满了甜品的甜蜜与花朵的芳香,宛如岁月沉淀下来的老酒醇香浓郁,印在了心灵的最深处。 这个本丸究竟为何存在,我也并不知晓,只是隐约感觉出来,他们似乎想要创造出更加厉害的存在——战斗的统帅,亦或者是战争武器。 非常幸运却又不幸,我和一期一振没有成为失败的那些伙伴们,却成为了他们所想要的模样。 我本以为,这样的生活我会继续过下去,但是,变化总是来得那么措不及防,连我都有几分招架不住。 宫本慧子,这个女人的身上充斥着神秘的色彩。 她突然出现在战场之上,用绝对强大的实力将我们碾碎,却又将我的灵魂从那碎掉的躯壳中捧出,塞入了锻刀炉中。 我本以为她是缺失一振三日月宗近的审神者,却没想到她早就有了身为伴侣的三日月,但我不太愿意如此称呼对方,因为他……根本不是真正的三日月,所以我更喜欢称呼他为“三明”。 三明是宫本慧子前世的刀灵,于一次大战中碎刀降世,来到了这个1789本丸,他的主人同时也是他的爱人在世间等待了几百年,终于在这个本丸寻到了他的灵魂,并将他塞入了三日月宗近的躯壳之中。 是的,他占有了三日月宗近的躯壳,而本来降世的三日月宗近分灵在进入本体的那一刻因为本体内已经有灵魂而被拒绝,只能以魂体飘荡于时空之间,最后被某些实验人员发现,塞入了时间溯行军的体内,成为了……现在的我。 这一切都是宫本慧子告诉我的,她说因为她的擅作主张导致我的躯壳被占,遭遇了之后的事情,留下了因,所以她要来完成这个果。 我本是不太信她的话,毕竟听起来更像是胡扯,但是我的心中却已经给了我答案——她说的是真的。 于是我选择了留下,因为我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她本想让我重新拥有新的躯壳,却发现本丸中不可以有两振三日月宗近,只能是为我暂做了一个躯壳顶替,因为她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以牺牲自己爱人的性命来将我原来的躯壳还给我。 这,也就成了一个连环的无解因果。 我留在了1789号本丸,这个本丸与我原先呆的本丸完全不同,这里的付丧神都拥有靓丽的面容,而没有那丑陋的骨质外表,吐字清晰,活泼好动,生机在这个本丸一直持续着。 宫本慧子给我留下了可以支撑漫长岁月的暂用躯体,又留下了三明,自己踏上新的旅程。 我以自己的智慧成为了这个本丸的军师,处理着大大小小的文书,倒也是将我平淡的生活一点点填满。 每当夜里,我总会不自觉地想起一期一振,想起那个有几分笨拙却又努力讨好我的爱人,但是我却回不去了。 宫本慧子告诉我,这个时间是如此的杂乱,我的灵魂飘荡的途中,穿越了时空,去到了过往,降临于过往的世界,而此时所在的本丸,与那过去相隔甚远。 我没有询问过多的事情,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纵使知晓了也难以改变。 或许我的命运注定了坎坷,生活再度起了波折——宫本慧子失踪了。 对于这样的消息,最大触动的便是三明了,而我,却没有太大的感受。 令我为之变色的却是新来的审神者。 她挂着温柔的笑容,嘴角挑起的弧度是那么完美,口中吐出的声音是那么甜蜜,却令我打了寒战。 我认识她,她是白衣人,那股浓郁的药水味异常刺鼻,我努力地忍着内心的震惊与恐惧,却又不得不去为她领路。 她笑了,轻轻地对我吐出了两个字——“希望”。 那一刻,我重新堕入了深渊,漫长的黑暗再度将我吞噬,我被束缚于高阁,小刀上闪烁的银光近乎将我的眼睛闪瞎,那由灵魂中散出的恐惧令我无法反抗,只能选择承受。 或许是她还有什么目的,在对我进行了诸多的检查过后,便将我关在那书房之中,没有再探究我身上的奥秘。 但是我宁愿她的目光始终停留于我的身上,因为她,看到了江雪左文字。 我知晓江雪的身份,也知晓她的身份,当付丧神面对上复仇女神,纵使对方仅仅是女神的一道分身,也注定了败北。 我坐在书房之中,听着隔间里传来的江雪左文字的痛呼,恍惚之间仿佛又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她究竟在寻找什么呢?我并不知晓,只知道自己只能选择忍耐与等待。 窗外的天空一如既往的蓝,那温暖的阳光透过结界划入这个房间之中,却也是我难得所见的光景。 本以为狐之助也是她的手下,却不想最后放我出去的,却是它。 那时我才知道,狐之助的身上纵然也充斥着那股令我作呕的药水味,却并非效命于所有的白衣人,它的主人应该便是白衣人之首的那位吧? 我重新融入了本丸,在她的放纵与轻视之下,一点点地将失忆的伙伴们点拨,让他们察觉到不同,察觉到事实的真相。 然而,我还在等待着,宫本慧子从不是没有准备之人,她必然留下了后手,除了江雪左文字之外的后手。 终于我找到了,我看着江雪左文字寻到了鹤丸国永,在他离去的不久,便带着伙伴们寻上了门。 一切终究还是步入了最糟糕的境地,江雪左文字的离去给予了本丸重重的一击,我们将她囚禁,看起来似乎控制了她,但是我知道,并没有真正的成功,只是她累了,所以在等待着时机。 我刻意忽略了她跑去锻刀室的事情,放纵她将江雪左文字再度锻造出来,也任她一点点去接触江雪。 没有阻止,更没有阻止的权力,我终究还是白衣人手中的棋子,逃脱不了他们的控制,只能努力地步步为营,试图让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 那天,我收到了三明久违的信件,这位离开而寻找宫本慧子的伙伴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复仇女神所在阵营的战败。 我明白,她要一搏了。 狐之助的到来成为最后的一根稻草,她落入了绝境,却依旧选择了拉着江雪左文字下马。 我明白她的用意,但这一切都不会如她的意,她终究还是死了,消亡于宗三与小夜的手上,而弑主的他们也步入了死亡。 我目睹了左文字一家的离去,也看着鹤丸国永的变化。 江雪左文字说我知道的太多,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看到了太多的困果,也使我从不敢将心神放松片刻。 许是这个本丸的劫数终于过去,我们迎来了新的审神者,那是一位性格温柔的少年,他的身份令本丸的付丧神们都可以接受他的存在,陪他玩耍,听从他的话。 时光总是在眨眼间逝去,那一日,鹤丸国永出现在我的面前,极力争取出阵圣杯战争的名额时,我便明白了,这是他的目的,也是他的末期。 鹤丸的逝去在我的意料之中,也在我的情理之外,大概是我没有经历过鹤丸国永所拥有的过往,使我难以理解他的执着与释然。 失去鹤丸国永的本丸依旧如常,不过少了几分闹腾。 我已经习惯了伙伴的离去,也知晓自己的命运。 灵魂与身体的不契合,使身体随时随地传来极度的痛苦,我暗自将所有的苦痛吞下,面上依然泰然。 我看着时之政府派来巫女净化本丸,看着宗三小夜一次次地挑逗他们的兄长,看着本丸再度恢复生机。 终于,我的身体也步入了末期,这具躯壳已经难以完全容纳我的灵魂,终有一天会化为碎片,而我将再度游荡于时空之中。 我与狐之助都深知这一点,它寻来了新的审神者——一位王者。 我在威兹曼的身上看到了本丸平稳安宁的未来,也知晓,这便是最后了。 我第一次选择了放手,将一切交付于他,我知道,这位审神者是位负责任的人,他拥有那样的能力,担起本丸的一切,而我之前培养的小乌丸与压切长谷部也会成为他得力的帮手。 他并没有令我失望,我的身体已经越发的破碎,实力大幅下降,也导致我更容易受伤。 那一天,小狐丸带着一个消息而来,我也就知道了,我生命的最后已然到来。 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疑,我看得见狐之助那狡猾的眼神,也知晓它动了手脚。 我是他们所言的“希望”,又怎会这样就放过我呢?或许,这一次,我可以与一期重逢…… 耳边是时空乱流的狂啸,我将最后的力量用在了江雪左文字的身上,那受了宫本慧子“恩惠”的流苏也被我放在了他的手心。 身体悄然间化为光点,可能是太痛了吧?以至于我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感觉。 轻笑了一声,看着流泪的江雪左文字,我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地吐出了嘱托: “如果你不在了,那本丸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呢……” 第136章 长发拂过脸颊,泪水滑落, 点染于虚空之中, 恍惚间,似有耳语在身侧伴响。 他轻轻地抬手, 握到的不过虚无,缓缓地挑起嘴角,明明是笑容, 却饱含了无奈与凄伤,那双眸中盈满的水色,又在不知何时化为了平静淡漠。 ——佛降临于世间, 世态百样, 入了眼, 终究也会离了眼,不过眨眼的时分, 万千的悲喜化为淡漠, 我为何而生,又为何而死, 这世间从不永远充斥喜悦, 那悲伤也不曾永恒伴随我的身侧。 他不知晓三日月宗近以何种心情道出那句嘱托的话语,但是他知晓,那一刻, 三日月宗近的笑容一如既往地美若天仙,似乎一笑抿尽了世间所有的哀愁。 那是一位饱经了无数岁月的洗礼,只留下淡然待世的老爷爷, 他的双眸含月,却燃尽了自身的光辉,为他所知晓的每一个人苦心佛理地铺下最好的道路,性命从来都不过身外之物,究竟是什么才能入了他的心呢? 江雪左文字不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也不想去知晓,想来,那可以入了三日月心的存在便是三日月留给自己的最后净土,不应被他人所染指。 宛如一道流光落入那虚无中的黑色旋涡之中,身侧的狂风依然呼啸,那绽开的保护罩却始终保持着自己最后的坚守,将他牢牢的护住。 这是三日月留下的东西,本丸从此再无三日月,一如所有人都无法接受再来一振鹤丸国永一般,他们的本丸,也再也不会接受新的三日月宗近,无关战力,只因喜悲。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打开,无数的东西将自己的脑海填满,他缓缓地闭上双眸,终是一声叹息,似乎抿尽了所有的因果,也叹尽了一切的悲喜,化为了无悲无喜的淡然,手中握紧这一枚流苏,任由自己下落,最终在那虚无中失了踪迹。 院门之前,灯笼依旧通红,火烛于其中摇拽,点点的红光将那红木门照得透亮,浅浅的光晕在一个个灯笼的渲染之下化为一片明亮,红光染上院中的每一处,也染上那游廊之上端坐的身影。 粉色的长发被轻束扫于一侧,手捧着早已冷然的茶水,异瞳内满是叹息,宗三左文字着一身单衣,坐于那游廊之上,轻轻地拂下点上肩头的樱瓣,轻抿一口茶水,咽下的不过冰寒。 兄长的归来,情理之中,预料之外,就这样再度打破了僵持的本丸现状。 身上的重伤与那手中紧握的流苏,一切也不过在无言之中。 宗三是神明,又岂会不知这结果,轻轻地一声叹息消散于空中,他抬手将小夜拉扯于身侧,低声道:“如此这般,宫本慧子与三日月宗近的因果倒也是到达了尽头,谁又道得清这因果轮转呢?” “道不清,却又看得清,”小夜左文字轻声地应着,伸手拍拍宗三的手背,小孩模样却板着大人的严肃,那一声叹然,也不知是习了何人,更不知是否他看透了因果,成了那佛,“我们身为刀剑,又化为了神明,纵然身低言微,可做之事也不过是尽了因果数,所谓困难,所谓悲痛,只管斩了便是。” 缓缓抬头,看向那屋檐下的红灯笼,他轻笑道:“此般,不也正是兄长所言吗?” “正当如此。”宗三左文字摇了摇头,偏头看了一眼依旧安睡于房中的江雪左文字,轻轻地说道,“也不知晓兄长何时醒来,如今佛心已圆,本丸已安康,可否要抽身而去,结了这因果,便看兄长的意愿了。” “那新的审神者,倒是有一份劫数,想来承了三日月此情,兄长也会帮其去了此劫。”小夜将宗三手中始终捧着的茶水取了过来,重新沏了一杯,“无论刀指何方,只要兄长愿意便是了,我们也当助兄长复仇。” 宗三左文字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揉着小夜的头,却是没有再说什么,他起身披了一件外衫,方才起身去院门,为那早已伫立于院外的人开了门,“审神者,请进。” 早已伫立于门外,但是却不敢真的去敲门,威兹曼深知这一院中尽是神明,不同于其他刀剑付丧神的分灵状态,这三位左文字却是本灵降世,纵使自己为不老不死之王,也难以与真正的神明对抗,更何况,自己本就不是与他们为敌。 他站在这院门之外,心中念着三日月宗近的遗留之物,唤不回来的狐之助已然彰显了一切,而江雪与出阵二人的情况更是将答案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三日月宗近已经逝去了。 威兹曼明白这一点,甚至,在人类当中也可以成为老爷爷的他又怎会不懂呢?在三日月出阵之前,那段时光的倾数教授,还有温声细语的嘱托,那位温柔似水的三日月早已知晓了自己的死劫,将所有的一切放心地交付,自己转身踏入了最后的既定命运。 这一切,若是还不懂,那他也算是白活了那几十年了。 正是知晓这一切是定局,更知道三日月宗近的心意,威兹曼无法去指责任何的人,就连那导致了三日月逝去的罪魁祸首,那只已经叛离逃跑的狐之助,他都无法去责备与怨恨,因为这不过是命运中的一环扣一环,所有人都是这条线上注定的一员,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顺着命运去发展着。 他看过了许多人的逝去,也见证了无数的事情,纵然坐在那飘荡于城市上空的“天空帝国”,嘴上说着不愿再参与一切,但是身为人类的他,就算有了永恒的容貌与生命,怎么会真的去忽视自己的同种族人的发展呢? 这世间变了又变,或许有一天,自己也会迎来中尉的离去,一如今日三日月的离开一般,也如当年姐姐的离开一般,不过是生命到了尽头,没了无限生命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如自己一般永远停留。 院门在“吱呀”声中被缓缓打开,威兹曼也随之抬起了自己的头,面对着面前温文尔雅中带着一丝忧郁气质的男子,他抽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要露出笑容,却是最后放弃了这个选择,他暂时还无法真的笑出来,只能选择面无表情。 听到了入院的邀请,他轻轻地颔首,“宗三君,谢谢。” 游廊之上的小夜左文字摇晃着自己的双腿,看着自家二哥把审神者迎了进来,出言问好了一声,便噔噔噔踩着木屐跑进房中,将那一枚染血的流苏取了出来,放入威兹曼的手心,“你所求的便是这个吧,留着做纪念吧。” 下意识手掌合拢,将那流苏握紧于手心,威兹曼停顿了片刻,轻轻地说道,“谢谢,非常感谢您愿意将此物交付于我。” 小夜左文字摇了摇头,说道,“你是三日月选择的继承人,自当是要交给你的,兄长醒来也会同意这样的决定的。” 他看着威兹曼将此物放进口袋之中,想了想,还是附了一句,“此物带着一位强大的妖物的祝福,也含着三日月宗近今生今世的所有一切,将此物携于身侧,想来那妖物也会依旧守护着身为三日月继承人的你一生一世,直至她死亡为止。” 轻抿嘴角,宗三左文字也顺势出言道,“还请妥善保管,说不定以后见着了三日月,还有机会对他道出那句话呢。” 猛地抬头,威兹曼张了张嘴,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敢去真的询问,只能小声地问道,“是不可言的意味吗?” “佛曰,不可言,不可言。”宗三左文字笑眯了眼,随后一个轻轻挥手,便将对方不知不觉地送出了院外,大门紧闭,他转身抬脚,正当往那房屋再度踏去,却见那熟悉的蓝发蓝眸者已然站于游廊之上,也不知究竟听闻了多少,喜悦跃入眼帘,加快了自己的步伐,他握住江雪的手,笑道,“兄长,欢迎归来。” 轻抬手揉了揉宗三的头,又把扑过来的小夜接住,江雪左文字微颔首,低声应道,“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没了兄长相伴的日子,也不过是那般平淡罢了,终究生活也要归于平静之中,”宗三左文字淡淡地说着,随后便拉着江雪往屋里走,明明自己也不过是穿了一件单衣披了一件外衫,嘴上却在指责着江雪不注意身体,“兄长怎么只着了一件海青便出了房门,屋外寒冷,会将兄长本就有几分单薄的身躯冻伤的。” “不过天气变幻,无碍于我。”江雪左文字摇摇头,轻声道,却没有拒绝宗三和小夜帮自己穿袈裟的举动,默默地配合着。 “兄长,这天气又变了呢,前些日子也不过是金秋,如今倒是入了冬。”宗三左文字见江雪已经“全副武装”,总算是放下了心,搬来了矮桌,三人便直接坐于房中沏起了热茶。 “本丸也该归于正常了,待我将最后之事尽数解决,便该回归高天原了。”江雪左文字轻声道,转头看了一眼那与雪花夹杂在一起的樱瓣,“只愿此处的万年樱可以一如既往地盛放吧。” “最后之事吗?”宗三左文字端详了江雪左文字一番,确定对方是真的打算放下了,悄然地松了一口气,“自当如此,吾等神明,本便不该过度参与这世间的事物,助那宫本慧子做了如此久的事情,也是时候该抽身而去。” “嗯嗯,这个本丸想来有威兹曼和小乌丸他们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小夜左文字点着头,表示只要是兄长的决定,他都会选择支持,“不过,那狐之助身后的势力……怕是还会一直存在吧?” 轻轻地转动手中的佛珠,江雪左文字轻叹了一声,“因果论转,那源自世界本源的事情,自当是有其对应之人结束因果,我们无需在意。” “也对,不过谁能想到呢,那本是守护世界的命运之子,最后却不知不觉自己走上了这样的道路。”宗三左文字摇摇头,笑道,“这大概便是命数变动的结果吧,不过一个探索致使的一声求助,却最后影响了无数的人,无论是那狐之助,还是那三日月宗近,亦或者……我们,果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因果也不过如此,不过我只需管复仇就好了。”小夜左文字认同地点点头,嘴上说着复仇,身子却一点点地再度凑到了江雪的身侧,最后身子一个斜倒,枕在江雪的腿上,说道,“兄长,以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好。”江雪左文字挑起嘴角,轻笑了一声,伸手敷上小夜的面庞,感受着被眼睫毛扫过手掌的痒意,手捧着茶水,一口又一口地抿着,似乎这时光也在这其中渐渐地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化为了静止。 第137章 阳光从来都不吝啬自己的色调,它按着一定的顺序在进行着变化, 一日复一日, 从未停歇自己变化的步伐。 白皑皑的雪已然将庭院填满,早晨的空气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却也没有让人失望,威兹曼轻轻地打开门,与门外已经在等待自己的压切长谷部打了一声招呼, 忍不住地伸了一个懒腰,手掌轻捂嘴,不让自己有太多的失态。 如今的他已经成为了本丸真正的政务掌控者, 偶尔会有小乌丸来相助, 但是大部分的政务他已经可以熟练地解决, 甚至偶尔也能做出一份完美的内番安排,这也算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吧。 长发披于身后, 威兹曼依旧穿着他的衬衫西裤, 与这本丸中的和服格格不入,但与人相处的气氛十分融洽, 他走在游廊之上, 脱去了鞋子的双脚赤裸地踏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从脚底传来,他却依旧拒绝了压切长谷部递过来的袜子, 坚持这样行走,也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 金眸中闪动着神色,淡淡的笑意挂于嘴角, 他一步步地向本丸的偏僻之处走去,今天,他决定去拜访左文字一家。 离上次的拜访已然过去了数周,一直呆在书房中批改文书的威兹曼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在这里待了多久的时光,只是那枚被放置在桌上的蓝色流苏依旧保持着光泽与洁净,房中物件依旧整洁,就像他第一次来到本丸时那样,没有太大的差异。 上一次不过是来取走三日月宗近的遗留之物,威兹曼并没有真正撞见那位江雪左文字,左文字神明一家的大哥,而在此之后的唯一一次相遇,正好是江雪要出阵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与他交流了片刻,也没有真的是静下心来交谈。 这个本丸在遇见了上一任狐之助的背叛之后,新的狐之助也被时之政府迅速地送了过来,威兹曼并不怀疑这个新的狐之助是否有什么问题,毕竟这次可是有自己的老伙伴中尉检查了一番。 他想起当时中尉专门跑来本丸用自己的力量好好地检查了一遍狐之助,把那个可爱的小家伙吓得根本不敢乱动,就忍不住笑出声。 在压切长谷部疑惑的目光注视下,他咳嗽了两声,把笑声压下,再度恢复平时温文尔雅的模样。 伴着时光的滴答流逝,再长的路也会被走尽,在离了本丸中心,在那大道上行了不知多久,他们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面对眼前这扇巨大的红木门,威兹曼沉默了片刻,还是选择让压切长谷部先行离去。 目光在红木门上打转,偶尔瞥到那没有任何灯光的红灯笼上,他轻叹了一声,觉得接下来的步伐实在是有几分难以踏出。 威兹曼还记得自己算是真正的第一次见到江雪左文字,是在一次出阵的时候,那是的江雪手握着刀柄,满脸都是淡然,他的声音中带着怜悯世间的叹息与看透红尘的淡然,正如当初三日月宗近所评价的一般,这是一个看起来随时都可能会仙去的佛。 “您的所愿便是我刀指的方向,只是……战斗过后可以为人带来和平吗?” 江雪左文字当时见着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惊讶,只是微弯腰,轻声对自己道出这句话。 当时自己有几分失措与慌乱,更多的其实是连自己都有的不确定,只能是用那样飘忽的语言告诉他“有可能吧”这样一个答案,对方似乎也并不像是想要得到答案,并没有思考过多的东西,便道了一声:“又要踏入生死的关口吗?” 未等其有所反应,江雪已然翩然转身,踏入了出阵的队伍之中,那时,威兹曼才知晓那是江雪左文字的出阵语言,只是一如既往的悲伤叹然。 威兹曼知道眼前的这位江雪左文字与其他的江雪左文字是与众不同的,这位江雪是经历了修行,更是本灵,话语上有所变化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只是这般的觉悟,或许是真的不一样了吧? 他还记得自己翻动那刀帐时,在上面所看到的江雪左文字的图鉴语言,与其他的江雪左文字是如此的不同: ——我叫江雪左文字,曾为板部冈江雪斋的佩刀。刀剑这种生物,本就因战争而生,我只能在此基础上努力保护人民和加快和平的到来了…… 相较于之前说出“……刀,最好还是不要使用”这般话语,如今的变化不是巨大的吗? 威兹曼不太清楚究竟是怎样的经历与修行才能让江雪左文字最后做出这样的改变,更不知在这样的改变下,现在的江雪离原本那个忧伤厌战的江雪有了多大的变化,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来找江雪左文字,因为……只有江雪才能给自己答案。 这个本丸会被保住的重要原因源于左文字一家,而最刚开始的起始点,其实便是江雪左文字的下世,不然光是宫本慧子那位据说对这个本丸产生巨大影响的审神者并不会让时之政府如此重视这个本丸,只有当本灵出现在某个本丸的时候,要靠本灵得到众多分灵复制品的时之政府才会选择保护此处。 威兹曼还记得,自己当初专门去找无色之王三轮一言的时候,对方所说的那句话——一切起源于何处,也最后会在那里结束。 既然一切起源于江雪左文字,那么也会在江雪左文字的身上结束吧? 他这么想着,最后还是缓缓地抬起了手,敲响了眼前的院门。 “请进。”开门的人一如既往是那位面带笑容的宗三左文字,威兹曼浅浅地颔首问好,便顺着对方的指引往院内走去。 忍不住微歪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宗三左文字,威兹曼再次感受到本灵与分灵果真拥有着极大的差别,就如那审神者网站之上,那些审神者所描述的左文字一家都是一群悲伤的“小公举”,但是在自己的本丸之中,宗三常年可以面带笑容,小夜不会整天嚷嚷着复仇,江雪也并不厌战。 他长呼了一口气,身为审神者,纵使自己并不想去控制,他还是下意识会去更加喜爱那些身上带着自己灵力的刀剑付丧神,更多的偏爱,而眼前的左文字一家,身上其实一点相关的灵力都没有,再加上其拥有的神格,就算威兹曼是白银之王,依旧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无奈地叹了一声,他不知道之前那些审神者究竟是怎么在面对这群人撑下来的,反正自己有着不死不老之身,好歹也勉强算得上世界的支柱之一,打好心理准备,还是可以抗住压力的,毕竟这条“贼船”都上了,还能怎样,只能认命了。 ——复仇女神分身:呵呵,都是我的实验材料,怕个啥? ——凶兽后代夏目:血统拯救我生,穷奇直系后代表示无所畏惧! ——幽灵巫女桔梗:幽灵表示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威压。 ——白银之王威兹曼:[掀桌]说好的审神者有难同享呢?欺骗感情! 宗三左文字并不知晓威兹曼此时此刻内心的悲伤,或许知晓了,他也不甚在意,将威兹曼引到了兄长的房外,他沉默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帮他敲门,随后退下给他们留出空间,而不是选择去听他们要说些什么。 威兹曼目送着宗三左文字的离去,看着眼前白色的和门,想了想,还是缓缓地推开,阳光与樱瓣伴着他开门的动作一点点地洒入了房中,在那米色中染上点滴粉色与清淡的光辉,他的身体背着光,明明全身的色调都被尽数变暗,但是那头银白色的长发依旧闪耀,令人难以忽视,伴着金眸中的笑意,他轻轻地弯下腰,问好:“江雪君,早上好。” “威兹曼殿下,贵安。”江雪左文字转过身,也弯腰问好。 今日的他与之前威兹曼所见到的全副武装有所不同,身上的衣物仅有一套海青,没了那黑白的袈裟,更没有那蓝色的盔甲,本佩于腰间的本体被端放于刀架之上,配着他那身淡然与悲愁的气质,不知晓的,还以为是哪位大师扮作弟子出外修行。 面对面端坐而下,矮桌之上,白色的单支瓶中放着一根树枝,三朵腊梅点染其上,在棕色上晕出漂亮的红色,伴着白瓶的透亮与洁净,简单而美丽,黑色的桌布之上,几个白色的点心盘上放着几个柿子饼,也不知是为谁而准备的,徐徐热茶已在那白色宝瓶中准备待续。 威兹曼看着江雪左文字抬起了双手,文雅地使用那宝瓶往那小巧而纤细的茶碗中沏上茶水,银色的碗壁与白色的内胆产生一种色彩的碰撞,伴着那白色的茶托与那点染于茶托之上的梅花,整个摆设高雅端庄,丝毫不如佛家的简练,亦或者说,这是佛家简单中的精细? 他搞不太懂这一方面的事情,只是在脑中胡想着,眼睛却始终盯着江雪左文字优雅的沏茶动作,与他时而出现的小动作,伴着那茶托被放置于自己的面前,他方才“啪”得一下把自己所有的思绪尽数收回。 伸手捧起茶碗,威兹曼轻抿一口茶水,口中的涩味与甘味糅合在一起,极其清爽,眼睛不自觉地亮了起来,“这是……深蒸煎茶?” 江雪左文字细细地饮了一口茶水,方才淡淡地说道:“是的。” 威兹曼知晓深蒸煎茶的冲泡对于时间的掌握需要分毫不差,那也就是说,江雪左文字应当是已然准备好了茶水,在自己敲门的时候,便将热水倒入了那茶壶之中,浸泡三十秒后又迅速转移至宝瓶之中,正好便可以来为自己沏茶。 眨了眨眼睛,他突然觉得眼前的江雪左文字更像是一位贵族,拥有着如此优雅的贵族礼仪与那讲究的茶道,想来他也是莺丸和三日月他们所欢迎的客人吧? 轻轻地放下了茶碗,威兹曼觉得自己直入话题也不太好,便选择从其他的方面入口,希望可以打开彼此的话题,“江雪君是更喜欢深蒸煎茶吗?” “……江雪斋常喝煎茶和玉露,师父也会教授我相关的知识,喝多了,自然也是可以辨识喜爱上。”江雪左文字淡淡地说着,丝毫不觉得自己在主君的面前说起原先的主人有什么问题。 “这样啊……江雪君还真喜欢江雪斋啊。”威兹曼愣了一下,随后怅然一笑,“能让江雪君如此喜爱,想来对方也是一位优秀的人呢。” “确实是位非常优秀的人,可惜最后还是无法避免身为人类的命运。”江雪左文字轻声说道,摇了摇头,叹了一声,“不过,威兹曼殿下您拥有不变之力,想来早已跳脱了这样的命运,所以……您也是时之政府所说的,这个本丸现在直至永远的主君,不会改变。” “我因您而继续诞生于此世,自当不会拒绝您的要求,”他将忧伤尽数收敛,神情一变,变得严肃认真起来,“所以,若是有什么事情,请尽管告诉我吧。” 第138章 微张嘴,嘴巴一张一合, 威兹曼看着眼前一脸淡然的江雪左文字, 不知为何突然说不出什么话来,手指抚摸着杯壁, 入手光滑而温热的感受,完全不如它外表银色的冷淡,一如眼前的人外冷内热, 不禁面露一抹微笑,轻笑一声。 他恍然感觉到了当初被三日月宗近他们牵引着一步步往前探索去前行的感觉,那种被保护着, 被带领与包容的感觉, 这或许便是这些刀剑付丧神所共有的岁月痕迹吧? 岁月不止在他们的身上打磨着他们的品性, 更是将他们的人生观一次次的重塑,这些老前辈们看着后辈们的目光, 不正如自己现在看着年轻人的感觉一样吗?同样都是老爷爷, 不同的时间跨度,使我这个九十岁的老人在他们的面前也不过是一个小孩, 被呵护着, 被照顾着,身为孩子,还是想要努力成长起来, 去保护这群温柔和蔼的前辈们呢,就如当时想要帮三日月担起本丸的重任一样。 江雪左文字并不知眼前的审神者的脑海中居然已经出现了这么大的觉悟,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对方, 等着对方的开口,此时的他,早已摆脱了过往的纠结与痛苦,但是依旧希望可以做出自己的努力,纵使微薄,也想要帮人们解决困难。 这样的慈悲之心,自始至终,从未变过,无论是面对乱世的人民,还是面对眼前的审神者…… 他端详着眼前这位被称为“王”的年轻人,那所谓“不变”的能力果然神奇,岁月没有在威兹曼的外表上留下痕迹,却将对方的性情一点点地打磨,或许当年的威兹曼,也如那些年轻人一样勇敢而奋争,拥有着不切实际的梦想,也为这样的梦想去努力着,而现在的他更像是被时间打磨的一块宝石,露出了其中最令人沉醉的沉稳与温柔。 于乱世中生存了几百年,江雪左文字已经看过了太多的人,走了太多的路,面对一个人,已经可以从他的细微动作中琢磨出对方的大概性情。 这或许便是时间给他留下的礼品吧?让他可以更容易地分辨人类,也让他可以更快地接受变故的发生,以至于保持着平静如水的心情。 这个审神者,是三日月宗近的继承人,三日月培训他,将他打磨成最完美的本丸承接者,如果没有那样的一场过失,如果三日月没有离开,他见到这样的威兹曼,应该会为之而欣慰吧? 江雪左文字想着,一口一口地将茶水饮尽,方才持起筷子,夹起一块和果子小口地食用,丝毫不着急对方会提出怎样的话语来。 自己承了三日月宗近的情,纵使那是三日月必然的命运,但是自己却因为他的离去而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不再是原先的破碎记忆,而是没有任何缺漏的记忆,拼凑出自己过往的点滴。 自江雪斋逝去后的生活单调无奇,而这个本丸成为了漫长记忆之中难得的亮点,纵使在此处经历了太多的不幸与悲伤,但是此处,也算是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忆点吧? 在此处遇见的三日月宗近,是一个温柔而不怨世的男人,他没有本灵的淡然与天然黑,但是却因为独有的经历,从一块有所瑕疵的灵玉,以自己的意志成长成为一块完璧,纵使是本灵来此,也会赞叹自己这片分灵的强大与灵性。 在此处遇见的鹤丸国永,一如过往的调皮捣蛋,却背负着无数的轮回线,一条条密密麻麻地将他与这个本丸缠绕在一起,也道不清究竟是他拯救了这个本丸,还是这个本丸成为了他的执念,数次轮回不过是为了一次救赎,何等的悲哀,却又是何等的令人惊叹。 在此处遇见的宫本慧子,成为了所有的起始点,却又成为了最重要的因果,她的执意妄为导致了无数人的命运波折,没有她,这个本丸不会再度暗堕,没有她,三日月宗近不会经历悲剧,没有她,自己也不会到此,太多的因果乱成麻,却又在此处一点点地抽离出来直至最后了结,究竟是她导致了命运的变幻,还是命运引领她造下因果的变动。 而面前的威兹曼,又会给这个本丸带来怎样的因果与未来? 江雪左文字很期待,也为之祈愿。 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动物,在一个地方生存久了,就算此处你经历怎样的命运,也依旧会有所留恋,江雪左文字也是如此,这个本丸,是自己一个重要的记忆点,此处有太多太多的回忆,如果可以,他会一直庇护着此处,相信那些在此处经历了变动的人们,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庇护着这片土地。 所以,身为命中注定的未来本丸掌管着威兹曼出现在江雪左文字的面前的时候,他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感觉,更没有觉得任何的尴尬,只是非常期待对方的表现,更愿意满足对方的愿望。 他轻笑了一声,发现自己的思绪跑得有点远,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概是老了吧,总是想些有的没的,见眼前的威兹曼还有些呆愣的模样,手指轻敲桌面,用声响将其唤回神,“所以,您有什么事情吗?” 威兹曼终于回过了神,手指下意识伸出触碰茶碗,感受到了触手的冰冷,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究竟分神了多久,含着歉意对江雪左文字笑了笑,他本想端起茶碗饮上一口茶水润下口,却被江雪一手阻挡,看着对方优雅地为自己换了茶水,不禁有些脸红。 他咳嗽了两声,终于选择了开口,没有再害羞,有什么能比自己刚刚分神把对方晾这么久还要害臊的呢? “其实,我是听三日月君说,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来寻您以得到答案。”他抬起头,轻声念道,“三日月君说,您是这个本丸最后一位通晓所有事情的人了。” “那我若是不愿告知您呢?”江雪左文字明白威兹曼的意思,却又不想就这么直接回答对方,而是拐了个角,谈笑地问道。 耳朵染上一丝红色,威兹曼张了张嘴,害羞地说道,“三日月君说,要是您不愿意教授于我,可以死缠烂打,对您卖蠢……” “噗。”忍不住笑出了声,江雪左文字抬起手,掩去自己的下半脸,不让对方看出自己嘴角怎么也收不回的笑意,“不愧是三日月君啊,还真是为您出了一个好主意。” 他长叹了一声,想起那位玲珑剔透最后却又抵不过命运安排的三日月宗近,也不知究竟是要为他遗憾还是祝福,缓了缓,他放低了声音,“有事便请直说吧,我其实并不是非常喜欢绕弯说话。” 威兹曼意识到这是江雪左文字松口了的意思,连忙坐正,摆正自己的状态,认真地说出自己的疑惑,“我最刚开始来到本丸,其实也算是被我的朋友坑了,不过来这边后,我遇见了大家,渐渐地也接受了我身为这个本丸的审神者的身份,但是……” 他沉默了片刻,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轻声说道,“所有人都说,审神者是本丸的掌控者,他的灵力可以控制刀剑付丧神,也能够控制整个本丸的运作,但是我却能感觉到,本丸里面的刀剑,其实并不是完全受我的灵力影响的,同样,这个本丸的情况其实并不是完全由我控制的,我所能够控制的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罢了。” “所以?”江雪左文字挑了一下眉毛,引他继续往下说去。 “当然,我知道,您和您的两位弟弟都是本灵,不会受到我的灵力影响也是非常正常的,只是……三日月君还在的时候,也是对我的灵力没有太大的影响,我可以洗涤他身上的暗堕气息,但是却并不是他的主人。”威兹曼囔囔道,猛然抬起头,金眸中闪动着真诚的光芒,“我……想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我想要让自己可以完全成为这个本丸的一部分。” “唔……这个主要是和前几任审神者相关联,您若是想要知晓,可以去寻狐之助,它联系时政,看看能不能帮您联系到宫本慧子。”江雪左文字想了想,提出了意见。 “宫本慧子?”威兹曼觉得这个名字非常熟悉,过了一段时间才从脑海中翻出这个人的情况,“我好像听三日月君谈起过,好像是本丸的第二任审神者。” “是的,我也是因她方才下来这个本丸的,”江雪左文字微颔首,将茶水沏满,淡淡地说道,“当年她留下了一些东西用于保全这个本丸,如今,其中二者也已然离去,就剩我一个人在此驻守了。” 无奈地摇摇头,他微偏头,看着那单支花器中那枝腊梅,“中间历经了不少的波折,却也已然过去了,我会在此处看着你们的成长,直到适合的时候,将一切交付于你们自身。” “交付吗?”威兹曼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看着江雪左文字泰然的模样,突然明了了什么一般,缓缓地弯腰行礼,神色认真而严肃,“我会证明给您看的,请相信我,也请相信这个本丸的大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相信你们。”江雪左文字顿了顿,侧身只承了半礼,轻轻地说道,半敛眸,面上依旧是几分的忧愁与悲伤,就这样目送着威兹曼的离去。 “兄长?”宗三左文字在威兹曼离去之后便走近了房间,半靠着门,轻声唤道,“您交给他了吗?” “没有,现在还不行。”江雪左文字摇摇头,“再等等吧。” 第139章 从左文字的庭院之中出来,威兹曼仿佛终于被打破了最后的顾虑一般, 整个人都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他的脸色由原先带着一丝忧虑变得更为灿然,笑意抹上嘴角, 尽是真心。 淡淡的阳光洒落在他的银发之上,随着长发的飘动而闪耀,金眸中盈满了温柔与喜悦, 他看着本丸内安静无人的街道,缓缓地迈出脚步,向着中心的庭院而去。 “您归来了?”压切长谷部已然在庭院中久等, 跪坐于游廊之上, 见威兹曼出现在面前, 脸上明显地闪过一抹喜悦,又被他迅速地压下去, 不显露出过多的情绪, 中规中矩地弯腰问好。 “嗯,长谷部, 辛苦你了。”威兹曼点点头, 目光扫向压切长谷部身后房中已然堆叠起来的文书,眨了眨眼睛,下意识捏了一下自己的后颈, 感觉总有一天自己会先死在桌子上。 压切长谷部身为一位优秀的主君控,岂会忽略威兹曼的动作,他浅浅一笑, 随威兹曼进了房中,待威兹曼入座之后,他的手指伸出,按在威兹曼的后颈处,轻轻地揉捏,帮他减轻酸痛感: “主君,辛苦您了,我会让烛台切他们做些调理身体的膳食的。” “啊,没事。”在压切长谷部的按摩之下,自己的确是感到舒适,威兹曼没有做什么推脱,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随后便拿起了一份文书批改了起来。 ——心疼我自己,明明是个宅,为什么批改文书这种文员工作我已经这么熟练了?! 压切长谷部给威兹曼按摩了一会儿,便抽身去到一旁,整理那些凌乱的文书,时不时瞄一眼威兹曼的情况,以保证自己可以随时进行协助。 这一瞄倒是不要紧,他反而是在威兹曼的面庞之上看出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心下有几分惊异,想了想,用较为打趣的语气说道,“主君的气色似乎好了一些呢。” “嗯?大概是刚刚去找江雪君开解了一些疑惑吧。”威兹曼书写的动作一顿,沉默了片刻,款款一笑,“江雪君可真当是一位了不得的人啊,就像是你们所说的那样。” “是啊……”压切长谷部应了一声,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已经得到了答案自然不需要去过多的探究,主君究竟寻江雪左文字问了什么,这都不是重点,只需要知道的就是,这位主君将会是一直陪伴这个本丸便足够了。 时间总是在忙碌中悄然流逝,威兹曼不知道自己究竟批复了多少的文书,但是看在压切长谷部面前堆起来的一堆堆文书,也知晓数量已然不少,感慨着自己的动作真当是熟练了许多,连速度都跟着提升了。 他伸了一个懒腰,扫了一眼桌子上所剩不多的文书,想了想,还是决定出门去干些事情比较好。 ——一直宅在书房是没有出路的!宅男也想要看遍风景啊!!! 压切长谷部将新的批改完的文书堆好,转头便看到了威兹曼这一副放松了身心的模样,不禁一笑,提议道:“主君累了吗?是想出去走走吗?不若到刀装室中搓丸子怎么样?” “搓丸子?”威兹曼一愣,来本丸许久倒是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反倒是刀装这种存在自己还是有在文书上看到的,他歪头想了想,似乎最近的报告里面,刀装的消耗量越发增多了,如果是这样,不若去多制造一些刀装好了。 默默地点头,抱着要增加刀装与想出门去转转两个想法,他起了身,便随着压切长谷部往刀装室而去。 “说起来,正好今天要出阵的是江雪君和小狐丸他们,我记得他们身上的刀装好像也不多了,可以给他们补充一下,这样上战场还是比较有保证一些。” 压切长谷部翻阅了一下自己的笔记本,寻找到了还未出阵的队伍名单,小声地和威兹曼说着。 那刀装室倒是离中心的庭院并不远,就在隔壁,与那锻刀室相接,威兹曼一进房中,便看到了两个无聊到已经睡着的纸片人,嘴角一抽,再看看房中的设备,满满的都染上了尘埃,感觉这里果真是太久没有人用过了。 “咳咳……”压切长谷部两声咳嗽把纸片人惊醒,看他们吓得连忙收拾那刀装炉,转头对威兹曼补充道,“其实……因为之前刀装的储备非常充足,所以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人过来了,而且,这个地方都是火,我们也是有几分不愿去打扫的,所以大多都是这两位刀装室守卫者来打扫的。” 他歪头想了想,又不希望对方责怪这两个无辜的纸片人,连忙补充了一句,“当然,他们的行动大多都是需要主君的灵力的,您不常来,他们的灵力不足,自当是没有怎么管这里的卫生问题了。” 本来还想吐槽此处的卫生,结果一听居然是自己的锅,威兹曼连忙撇头,表示自己才不会来说这种问题。 目光投向面前的那个巨大的火炉,他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纸片人,“要怎么搓丸子……咳,制作刀装?” 纸片人摇晃着自己的身体,手上持着一块铁块,眨了眨眼睛,目光投向了压切长谷部: ——啥情况?不知道我们纸片人不会说话吗?这位主君是不是有点傻? 压切长谷部连忙救场:“主君,您可以挑选一些资源,投入到火炉之中后,将手放在那个平台上,输入灵力便可以了。” 他指了一下在火炉旁边堆满的资源,还有那个立着的台子,示意威兹曼可以去进行一次练手。 “这样吗?”威兹曼囔囔道,随意地从四堆资源中拿了一些丢进了火炉,然后一个手掌放在平台上,输入自己的一部分灵力。 只见火炉中突然腾升起一股火焰,将炉中的资源尽数吞噬,红色的火焰跳跃着三个不同颜色的光芒,最后悄然定格为两个颜色,伴着一声“嘭”的巨响,火炉之下的一个小门自己打开,十个颜色不一的球滚了出来,而炉中的火焰也自动熄灭。 “这是刀装?”威兹曼眨眨眼睛,扫了一眼那十个以绿色为主,剩余不过几个银色的球,一脸茫然,随手捞起一个,甚至能够感受到入手的温暖。 “噗……”压切长谷部不禁一声笑,却又被他迅速捂嘴掩饰,假装一本正经地说道,“是的,主君,这就是刀装,我们付丧神每个人可以带三个刀装,不同颜色的刀装拥有的力量提升也是不同的。” “哦,那这个银色的是?”威兹曼把手中的银色刀装放到了压切长谷部的怀里,再扫了一眼,嗯……大概有8个绿的,两个银的。 银色这么稀缺的吗?他明显还有几分搞不懂这个机制。 “是中级的,”不忍心欺骗自家主君的压切长谷部直话直说,“而那些绿色的是低级的,高级的刀装是金色,而刀装一共为三个颜色。” “这样么?”威兹曼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感觉自己的手气似乎不太好,转头又锻了一下刀装,只见再度滚出来的刀装球依旧是以绿色为主,金色一个都没有,脸色变了变,张了张嘴,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好。 “……主君,请相信我,现在放下您手中的资源吧!我们去找物吉君来锻造刀装吧!”压切长谷部义正言辞地说着,一手夺过了威兹曼手上的资源,让他放弃再锻造一次挑战命运的打算,嘴上依旧在往对方心窝戳刀子,“没事的,就算您是非洲人,我们也依旧爱戴您的。” 感觉自己被自家忠犬狠狠地嘲笑了一番,可是自己也不能说对方哪里说错了,威兹曼感觉很心累。 他随意地往门外一扫,居然发现了一队整装待发的出阵队伍,在其中扫见一道熟悉的蓝色身影,下意识地抬手问好,“江雪君,是要出阵吗?怎么在这里呢?” 按照正常来说,出阵应该是在隔壁的中心庭院出发才对啊?怎么跑到辅助庭院来了? “啊,是审神者大人呢,我们来练一些金球球哦。”未等江雪君开口,他的身侧窜出一道绿色的身影,直接抢先回答。 “青江?原来如此,是打算来练刀装的吗?”威兹曼一顿,回想起了对方的名字,低头看向地上这一堆“废刀装”,他嘴角一抽,“额……这里现在还没有金色的刀装出来,怕是没有办法给你们。” “没事没事,”笑面青江挥挥手,丝毫不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他推着江雪左文字直接进了刀装室,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有江雪在,正好多锻造一些刀装好了。” 他一把把江雪左文字推到资源的面前,星星眼的模样,期待地说道,“被金球球包围着的幸福天堂就靠你了!!!” “……”江雪左文字看了一会儿眼前这成堆的资源,再扫了一眼四周人的脸色,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你所需要的战斗物品吗?没想到要经我的手制作出来啊……” 他弯下腰,随意地抱了一些资源,投入了那火炉之中,一手按在平台之上,只见火光跳跃,映照出他无奈而悲伤的面庞,伴着巨响,数个金色球球中点缀几滴银色从炉中滚了出来。 笑面青江眼睛一亮,火速往江雪左文字的怀里塞了一堆资源,“快快快,再挑一些资源,再锻造一些,难得江雪君愿意来这边锻造刀装,绝对不可以这么快就结束了!” 于是,在笑面青江的硬塞之下,江雪左文字又先后锻造了好几次刀装,最后他实在忍不了了,一刀擦过青江的脸颊,刀尖刺入墙壁,方才让对方放弃了这个做法。 威兹曼愣愣地看着满地的金色,终于充分地感受到了非洲与欧洲之间巨大的分割线,那是永远也填不平的地中海!!! 他沉默了片刻,收拾收拾自己那碎成渣渣的心脏,从地上拾起三个金色的刀装,放在了江雪左文字的怀里,“江雪君,出阵要小心啊。” 江雪左文字看了一眼怀里三个金球球,再看一眼那边已经兴致勃勃带着一堆金球球去分配给队伍中其他人的笑面青江,轻叹了一声,忧虑重重地说道:“金闪闪的,就像小夜身上的绒毛一样……” 未等威兹曼说什么,他又接连蹦了两句话: “……这便是死前赠礼吧?” “好吧,我明白了。” 说完话,他翩然转身,蓝色的马尾再威兹曼的眼前一扫而过,只余下些许蓝色的光点,带着那句“是要带他们走上生死的边界吗?我知道了。”作为最后的辞去之语,携着一群付丧神直接朝着隔壁庭院而去。 威兹曼保持着尔康手的动作,满脸凌乱: ——等等,你明白了什么?你这些话说的我心里好没底啊,只是上阵,不是去送死,为什么你说的我这么心慌?! ——救命啊,三日月君,这就是你说的比较好搞定的江雪左文字吗?为什么我觉得他看起来就像是随时会自杀啊啊啊!!! 第140章 威兹曼坐于游廊之上,身后的刀装室内压切长谷部正在忙碌地整理剩余的一堆刀装球, 目视前方空荡荡的院内空地, 他轻轻地一声叹息,说不清的情绪交织于内心深处, 将心思散播出去,灵力顺着自己的想法瞬间扫过本丸的每一处,不留半分的余地。 压切长谷部捡球的动作一顿, 疑惑地回首看向不知道究竟是在做什么的威兹曼,迅速地将最后的几个球捡了起来,放置于柜中, 慢步走向他, 跪坐于他的斜后方, 笑问道:“主君,是有什么事情吗?” “啊没什么, 就是刚刚江雪君说的话总是让我有几分心慌而已。”威兹曼苦笑着摇摇头, 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己人忧天,身为本灵的江雪左文字出阵怎么可能会出事呢?可是前不久的他不就是一身重伤地回到了本丸吗?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在手入室为太郎太刀他们手入的时候, 江雪左文字一身血地被搬到床上时的模样, 那一刹那,鲜红将原本白色的床单浸湿,就连太郎太刀他们都没有这样的伤势严重, 严重到让自己有分心慌。 他还记得太郎太刀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势,一把抓住自己的手臂,那一副乞求的模样:“主君, 救救江雪,他是因为我们才会受这样的伤……他根本没有御守护身……” 那副模样,可真当是惊了威兹曼一身冷汗,一向冷静淡定的男子突然露出与平常完全不同的紧张与焦急的时候,是让谁都无法去拒绝的,更何况对方所乞求的对象本就是一个性情温柔的人。 理所当然的,威兹曼将太郎太刀简单地治疗了一番后,便投入了挽救江雪左文字的生命的工作之中,鲜血将手套浸湿,将他的大衣染红,也在他的心中点上朵朵红艳。 从此,威兹曼记住了这个男人,这样一位就算是重伤,都要硬嘴说上一句“这样的伤口,便是上苍对我的罪孽的惩罚吧”的付丧神。 他究竟是想让人多么心疼他,他究竟知不知道他的伤势究竟有多重,如果不是回来的时候被刚好路过庭院的人所发现,可能就直接在院中碎刀,他究竟知不知道他的伤势牵动了多少人的心呢…… 或许他知道吧,却将所有人的生死安危放在了自己的重要性的上面,明明自己受的伤更重,明明已经一副随时都会昏过去的模样,却坚持要让我先去救助太郎太刀他们,而不是来救他自己。 是要在那角落中自我舔伤,自我愈合吗?这样的生活他经历了多少呢?他经历了多少的苦闷才能现在如此淡然甚至于置生死于身外。 就连刚刚出阵的时候,说出来的话,都是那种要去赴死的话。 这便是江雪左文字吗?他的内心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为什么生死让他如此的不在意,为什么他可以就这样选择放弃自己一切呢? 威兹曼沉默着,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对压切长谷部轻笑了一声,“说起来,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是忧郁型情绪障碍者,我有点担心左文字一家是这种症状的存在。” “啊?”压切长谷部一脸茫然,不清楚为什么会转到生病上的问题上。 沉下脸,威兹曼一本正经地开始给压切长谷部解释起自己这么认为的原因:“你看,左文字一家都是情绪低落为主要症状,沮丧、忧伤、自卑,对日常活动兴趣显着减退,甚至丧失,其中小夜左文字比较偏执,靠近于复仇的激进型,而宗三是哀叹人生与自我命运的悲我型,而江雪比较严重,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有问题,是非常严重的人对世界以及人际关系的认识扭曲的状况。” “……嗯,然后?”压切长谷部表示话题转得太快,我还没能完全理解审神者的脑回路,只能让他继续再讲一些,说不定我就能听懂了。 “咳……所以我很担心啊,你看我们本丸的宗三和小夜都是极化后的刀剑,他们的情绪都恢复到很正常的状况了,明显是被心理治疗了,而江雪君,他出去修行过后,所说的话,我专门去找网上他正常的语言进行了对比,已经出现了大量自杀的倾向了!” 威兹曼正了脸色,一脸严肃,双眸中是难以挥散的担忧,“我非常担心,他的精神状况会不会是忧郁症的加强版,因为我觉得他的烦恼好像增多了,张口闭口都是要去死了,出阵就觉得自己去赴死,制作个刀装都觉得是在往死亡的道路上走近了一步。” 在压切长谷部一脸震惊的目光注视下,威兹曼说话的声音越发地增大,“江雪君已经是一个老爷爷了,忧郁症在老年人里面的发作占更大的比重!而且,一旦严重到了极点,人是会自杀的!会有轻生的念头!我觉得江雪君已经有这个趋向了,不行,我得开导他!人生如此美好,为什么要想不开?!” 嘴角抽了抽,压切长谷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说道:“那个……可是我们是刀剑付丧神,不会生病的吧?” 威兹曼送给压切长谷部一个鄙视的小眼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就是因为你们都这么觉得,所以江雪君的病才会这么严重啊。” 他一拍压切长谷部的肩膀,义正言辞地说道,“你们都变成人了,为什么不能和人类一样得病?你们受伤不就是生病的一种吗?既然身体都可以生病,为啥精神不能生病?” 压切长谷部被威兹曼这么几个问话弄到有几分头晕,整个人都懵逼了,傻傻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发现压切长谷部的神色已经出现了恍惚,被自己绕晕了,威兹曼咳嗽了一声,试图掩饰刚刚自己激动的事情,“啊……抱歉,我刚刚有点冲动了。” “我知道,主君是想让江雪君的心情好起来。”压切长谷部一把握住威兹曼的手,真诚地看着他,“虽然这其中的所讲到的内容我一个也没有听懂,但是主君的这份心意,我明白的。” 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双眸中倒映着威兹曼的模样,清澈而纯净,“我们也想要本丸里的大家都好好的,什么事情都没有,无论是出阵,还是平常,都可以幸福地生活着,江雪君如果可以快乐起来,我们也会感觉到非常幸福的。” 威兹曼微微睁大眼睛,明明压切长谷部所说的话非常的简单,却让他直接地感受到了来自这振打刀真实的心情,那种希望大家一切都好的愿望,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心愿,更是这个本丸所有人的心愿,长谷部所说的话正是这个本丸的人们的所思所愿。 他眨了眨眼睛,灿然一笑,“我也是如此啊,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话语其实从来都不需要使用怎样华丽的修饰,只需要那饱含了心意的最为简单朴素的语言,却能够直击彼此的心灵最深处的弦,令彼此的心灵靠近,最后体会到彼此的心意。 威兹曼松开握着压切长谷部的手,目光投向天空,只见那蓝天之中一览无云,只有那淡粉的樱瓣一如既往地飘摇着,轻笑一声,他似乎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一般,再转头,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所以,我们一起努力,让江雪君从忧郁症和情绪障碍里面逃脱出来吧!”他如此说着,恢复到了认真而严肃的表情,起身直直地往中心庭院走去,就等着江雪左文字出阵归来开启“治疗之旅”。 压切长谷部不知道怎么突然又让审神者打开了这个方面的话题,卡了几秒钟,都没有想起要跟上对方的脚步,而是依旧跪坐在了那里。 脑细胞明显还没有扭过“忠主”的那根筋,更被重新从记忆中翻找出来的威兹曼说的一堆听不懂的“天书”搅得混乱。 ——等等,我刚刚经历了什么?主君经历了什么?说好的互诉感情,然后共同进步呢?怎么又变成治病了??? ——江雪君好像莫名其妙地被挂上了“精神病患”的标签,我是不是该捞他一下,可是给他贴标签的是主君诶…… 压切长谷部明显还没有搞懂这些事情的发展,更没有办法放下那近乎于天生的对主君的崇拜与信任,不然他定要为自家主君送上一句吐槽:mdzz!!! 这边威兹曼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脑回路出现了什么问题,更不觉得付丧神得精神病这种事情时政应该早就发现了,他紧握双拳,在心中暗下了一个要拯救江雪老爷爷的想法,转头进了书房,将最后的文书尽数批改完毕,随后便打开了自己的电子用品,在网上搜索起了有关忧郁症和情绪障碍的治疗方法。 出阵也不过是短暂的时光,面对并不难的战场,没有出现任何意外的情况之下,并不需要多长的时光便可以走到了终点。 “嗯……好像到目的地了。”江雪左文字一手搭在刀柄上,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一个激灵,总觉得之后会发生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他环视了一番四周的情况,看着那群明显已经在往这边冲过来的时间溯行军,张了张嘴,沉默了片刻。 难道是因为敌人的数量?不应该啊…… 找不到让自己出现寒战的源头,他将这件事情抛至脑后,在反手拔刀的同时,嘴上淡淡地说道,“本来应该说‘感受到了不安定的气息……拜托确认一下’,但现在看来,情况已经非常明显了。” 笑面青江从江雪左文字的身后冒出头来,扫了一眼包围而来的时间溯行军,拍了拍江雪的肩膀,假作震惊的表情,“哇哦,这么多敌人,真当是——” 反手拔刀,一刀直接挥出,将冲得最快的敌军来了一个拦腰斩,“吓死宝宝啦~” “不,小狐我觉得你这幅样子根本不是被吓到的模样。”小狐丸一本正经地说着,转头便领着一振短刀和一振打刀冲了出去,“很痛的,看招!” “已经没有让步的选择了。”江雪左文字反手一刀砍下,蓝色的光幕随着刀剑的挥出闪烁着光彩,刀起刀落,异常的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迟疑。 脚下一点,他的衣袖飘起,伴着一声带着疑问的“那里吗”,双眸中倒映出眼前这一只打算偷袭的长相狰狞时间溯行军,简单地一个平砍,刀气挥出,将敌军拦腰斩断。 他顿了顿,目光随意扫过肩头出现的一道伤痕,呵了一声,“好像也不是很强大的敌人?” “江雪君,我们速战速决吧!”已经直接冲入了敌军腹地的小狐丸一个扭头,对着江雪左文字大吼了一声,随后举起了自己的刀剑,嘴角勾起,露出野兽般的血性,尖齿反射出了银光,令人心慌,“看我作弄你哟!” 毫不留情地几刀击下,直接将对手打成一片黑雾。 江雪左文字微微颔首,沉下脸,握紧刀柄,脚下一滑,迅速几个踩点,跺脚冲出,刀剑流畅地挥舞,一个个冒着黑气的身影尽数消散不见,“战斗本就是刀剑的本职……!” 战斗不过是眨眼即逝的事情,尤其是在面对并不厉害的敌人的时候,江雪左文字一个漂亮的收刀后目光扫了一遍全员,确定大家也不过是有一些轻伤,低头看向手上突然出现的那枚雕刻着“誉”的勋章,轻轻地叹了一声:“……不过表面的浮花罢了。” “不要的话给我?”笑面青江凑了过来,盯着那个闪闪发光的金色勋章,随后星星眼地看着江雪左文字,满是期待。 江雪左文字顿了顿,直接把勋章抛到了笑面青江的怀里,从怀中掏出时空转换器,只待小狐丸回来之后便直接启动回归本丸。 另一边的小狐丸正在那一堆草丛之中翻找着什么,他的鼻尖动了动,嘴上囔囔着,“奇怪,明明闻到了味道的啊。” 手上不断扫过杂草,突然摸到了一个坚/硬的边角物体,眼睛一亮,灵力从指尖输入其中,只见一道光芒闪过,在草丛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宝箱。 兴致勃勃地抱起宝箱,小狐丸快步跑回了江雪左文字那边,叫着,“快看我发现了什么。” 他挺直了自己的身板,甚至骄傲的昂起了头,“我就说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嘛!” 笑面青江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铁箱,惊叹道:“没想到小狐丸你这个狐鼻子还挺灵的呢。” “……打开看看吧。”江雪左文字淡淡地说道,随后示意小狐丸将铁箱放在地上,他弯下腰,手指在锁头上动了动,便简单地解开了锁头,扫了一眼里面的资源,“这样的东西,又要被用于战斗之中啊……” “有总比没有好啊。”小狐丸扫了一眼,便直接把铁箱中的资源都取了出来,抱在了怀里,“咳咳……正好可以给你拿回去再做几个刀装。” 江雪左文字扫了他一眼,你是在开玩笑吗?刀装好歹要五十个资源吧,你怀里才十几个,能做个什么刀装,一个都做不了!而且,我一点也不想做刀装!!! 并没有觉得这个是“真香”警告的他无视了四周期待的小眼神,抬手便轻轻地转动了自己手中的时空转换器,伴着金色的光点飘散四周,他们的身影也化为了光点消失于原处。 第141章 片片樱瓣挥落树枝,飘荡于本丸之中, 扫过一座又一座的庭院, 偶有停顿,点在地上化为一抹粉色。 威兹曼坐于游廊的边缘处, 手中还捧着刚刚压切长谷部递过来的茶水,浅浅地抿了一口茶水,随后将茶碗放置在身侧的托盘之上, 他长呼了一口气,甚至还伸了一个懒腰,一副困乏的模样却又努力提起精神盯着庭院之中的那台时空转换器, 期待它闪烁出金光的那一刻。 风衣被掀起垂在游廊之上, 与他的长发一同披散了一地, 也将他的身形大致掩去,丝毫不知道斜后方跪坐的压切长谷部正在极力抑制自己想要伸手触碰那柔顺的头发。 许是连上天都知晓威兹曼已经等久了, 也或者是上天也想要看看威兹曼要如何对付江雪左文字的“忧郁症”, 就在威兹曼感到疲乏甚至差一点就打算打道回府下次再战的时候,庭院之中的时间转换器发出了灿烂的金色光芒。 双眸中盈满了期待与惊喜, 威兹曼猛地站起来, 见那时空转换器泛起的金色光点逐渐凝聚,在地上形成一个圆形的范围,而那其中, 几道身影逐渐浮现。 威兹曼下意识地迈脚,完全忘了自己刚刚正坐在游廊上的事实,脚下一个空踏, 险些摔跤,他倒是没有怎么在意这个问题,下意识使用了自己身为“白银之王”而拥有的“重力”能力,让自己悬空而没有摔倒,接着才着陆。 银白色的长发披散于身后,与大衣一起随着他的动作而飘动,他快步向前走了几步,随后又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小声地咳嗽了两声,秒速变回了正常状态。 回到本丸的江雪左文字第一秒的感受,不是“回来了”,而是感觉到了一阵寒战,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寻不到这和刚刚在战场上一样的感受的源头,他只能选择暂时忽略这个问题,转身面向了威兹曼,轻声说道:“任务……好像不知不觉完成了。” 寒战源头·威兹曼浅浅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目光扫过眼前的众人,颔首道,“辛苦了各位。” 嗅到了一丝血腥味,他眨了眨眼睛,又补充道,“对了,有受伤的人员吗?” 说完后就抬脚往自己的庭院走,江雪左文字本已经要走出庭院了,被威兹曼这么一问,他没有回头,只是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有些小声地说道,“你问他们吧。” 说完,他就好像是躲着什么危险物一样,快步离开了这个庭院。 “……江雪君怎么看起来很怕我的样子呢?”威兹曼愣了一下,盯着江雪左文字离开的背影,转头迷茫地对其他人说道,“以前还是可以很正常的说话呀,今天看起来好像是在避着我。” 笑面青江耸了耸肩,笑眯眯地说道,“那是因为江雪他……” 故意拉了长音,见威兹曼如自己所愿一样全神贯注想听后面的答案,看在审神者这么可爱的份上,他还是决定把事实告诉对付,“受伤了呀。” “可是看起来没啥问题的样子……”威兹曼没有怀疑笑面青江的话,睁大了一下眼睛,然后一顿,抬脚就往外面跑,飞速地前去捕捉某个得伤却躲着治疗的“坏孩子”。 沉默了片刻,笑面青江眨了眨眼睛,无奈地对其他人说,“好吧,我们都习惯了,本丸除江雪外无刀权嘛~”他说着,伸出自己的手,一把拉着小狐丸,领着其他的刀剑自动往手入室走。 ↑审神者不爱我们,我们只能选择自救了QAQ 完全忘了还有几振苦兮兮的刀剑付丧神等着手入,威兹曼追上了前方行走并不快速的江雪左文字,在说话之前直接伸手一把抓住江雪左文字的手腕,始终不肯放手,确定“捕捉”到了坏孩子·江雪后,他才说道: “江雪君,你也受伤了,一起去手入吧。” 江雪左文字低下头,盯着威兹曼抓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确定对方是真的不打算松手,只能是把目光投向四周随意地扫看,嘴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受伤?啊……我竟是没有察觉到。” 眯起眼睛,觉得眼前的人完全是在欲盖弥彰,威兹曼放弃了把对方劝说成功的方案,既然嘴炮是无法打动眼前的人,那么,我选择……暴力! 他一把握紧了江雪左文字的手腕,迈脚就想把他往手入室那边拽,万万没想到,纵使已经成为了王权者,自己的力气依旧没有多大的变化,费了很多的力气,脚下也打滑了好几次,就是无法移动身后这块“石砖”。 “……请问您这是在做什么呢?”江雪左文字看着威兹曼拽着自己的手,而自己依旧巍然不动,沉默了片刻,疑惑地问道。 “我在拉你走啊!”威兹曼嘴角一抽,认真地说道,“所以,现在顺着我的力道跟我走。” “嗯,好。”江雪左文字眨了眨眼睛,蓝眸中倒映出威兹曼的身影,他思索了片刻,歪头应道,接着便顺着威兹曼的力道往前走了一步,接下来的步伐便变得非常顺利了,他一边发着呆,一边跟着威兹曼那边走,直到自己已经走到手入室之内才反应过来。 张望了一下四周已经在包扎伤口的伙伴们,再看看这边拿着手入的器物凑过来的威兹曼,江雪左文字微抿嘴,向后退了一步,躲过了他的手,偏过头看向地面,低声道,“我无碍,请不用在意我。” 威兹曼顿了顿,手上一拽,在江雪左文字下意识的顺从下,成功地让对方乖乖在面前坐下,方才长呼了一口气。 暗自在心里多念了几遍“不要和忧郁症病人计较”,他露出一抹笑容,直接上手拆江雪身上的盔甲。 一把挡住威兹曼的手,江雪左文字长叹了一声,自己宽了一下衣带,解下肩上的盔甲,随后手臂一动,从袖中抽出,那海青的长袖垂落于身侧,半个身子已然露出。 威兹曼没有怎么关注江雪左文字的身体,而是目光定格在肩上的伤口处,再扫了一眼他手臂上的几道划伤,眨了眨眼睛,这的确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口,松了一口气,灵力透过拂过的打粉棒进入体内,一次又一次地抚过伤口,而伤口也在此期间一点点地修复,直至最后连疤都消失不见了。 将打粉棒收回盒中,捧着盒子,威兹曼扫了一眼正在将衣服重新穿戴好的江雪左文字,笑道,“江雪君,受伤的话还是要及时治疗比较好哦,不然大家会担心的,相信你也不希望小夜和宗三为此而担忧吧?” 江雪左文字起身迈脚的动作一顿,被威兹曼戳中了心中的软肋,他只能小声地应了一下,随后便加快了自己步伐逃离了这个自己一直都非常讨厌的地方。 目送江雪左文字的离开,威兹曼歪头一笑,笑容异常天然,转头看向手入室内的其他人,缓步走去,“来,我们也进行手入吧。” 没有什么顾忌之说,小狐丸大大方方地就把胸膛露了出来,让威兹曼给自己肚子上的伤口进行手入,看着打粉棒在自己的肚子上拍着,他咧嘴一笑,“我去保养一下皮毛。” “皮毛吗?的确呢,小狐丸这样柔顺的头发可不能随便糟蹋了,上面的血渍也要好好地清洗一遍呢。” 威兹曼应着,依旧低着头,全神贯注地将灵力一点点地洗过伤口,小狐丸的伤口明显是要比江雪左文字深的,直到自己来手入的时候还在渗血,他身上白色的内衫和外衣都被染红了。 “是啊是啊,小狐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小狐丸一向宝贵自己的头发,听威兹曼这么说,嘴上迅速回应,脑中念头一闪,问道,“说起来,主君有没有兴趣有时间来梳梳小狐的头发呢?手感绝对很好的哦!” “好啊。”威兹曼应得非常干脆,根本不需要什么思考。 “那真是太棒了。”小狐丸满意地眯起了自己的眼睛,笑呵呵地说道,“小狐我看主君您对江雪非常上心呢,平时又这么忙,不太可能答应我,就一直没有提出来,倒是没想到您居然会答应我这个请求。” “嗯?小狐丸也是本丸的一份子,我为什么要区别对待呢?只是江雪君他身患疾病,身为健康人,我们对病患要优待。”威兹曼疑惑地反问了一下,随后便认真地解释起自己为什么对江雪上心的问题。 “病患?”笑面青江好奇地凑了过来,金色的双眸中满是惊奇,“江雪君很健康呀,怎么会是病患呢?” 威兹曼摇摇头,正好小狐丸腹上的伤口已经恢复,他便直接举起打粉棒摇了摇,“不是只有身体上的疾病可以称之为病患,精神上的也可以成为病患哦。” 被威兹曼一把拽过来脱衣的笑面青江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下意识想要抬手护胸,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倒是大大方方了起来,反而自己把腰部以上的衣服都给扯了下来,笑眯眯地说道,“把我脱光,打算做什么呢。” “治伤,闭嘴。”早知晓笑面青江“老司机”属性,威兹曼淡定地直接打粉棒一击打在青江的头上,让他安静了下来,才开始处理对方后背上的伤口,嘴上依旧在解释着之前的问题,“你们不觉得江雪君的精神上其实是有点问题的吗?” “问题?弟控算吗?”笑面青江说出的答案完全不走心。 威兹曼也没有生气,只是若有其事地摇摇头,否决了青江的答案,“不是,他是忧郁症。” 他直接把刚刚和压切长谷部说的一堆说辞都倒给了眼前两个刀剑付丧神,也不管他们是否听得懂,自顾自地总结了一句,“所以,我们本丸必须要团结友爱,让江雪君从精神障碍的困境中脱离出来!” 呆呆地看着威兹曼挥舞打粉棒,那模样就像是说着什么信条一般,笑面青江顿了顿,憋了许久,最后只能应出一声:“哦。” ——审神者好像疯了?但这看着,好像又没疯? ——江雪君居然有精神障碍什么鬼的精神病吗?我是不是该为他点根蜡烛? ——再想想,为什么我觉得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于是乎…… 隔天,江雪左文字再度踏出左文字庭院后,往本丸的中心处走去的途中,他扫了一眼四周时不时探过来目光的众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这个眼神……怎么觉得好像是同情??? 第142章 江雪左文字沉默了片刻,脚下移动的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 引来身后弟弟们的好奇注目, 他转头对他们微微颔首,重新恢复正常的行走速度, 尽力忽略掉四周奇怪的目光。 在一番艰难前行之中,他们总算是来到了本丸的中心之处,今日本来是不需要过来的, 平日之中也不过是宗三或者小夜过来看一眼公告栏上的任务分配,再回来告诉其他的兄弟。 今日之所以会一同前来也不过是因为江雪的一时兴起,是的, 真·一时兴起, 甚至连他自己都感觉奇怪, 不知为何会突然产生“还是离开庭院比较安全”的想法。 他微抿嘴,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淡淡愁意, 目光扫过庭院之中的游廊, 思考了片刻,便直接凑到了莺丸他们这群品茶的爷爷辈身侧, 蹭茶喝。 莺丸乐呵呵地看着江雪左文字坐在自己的身侧, 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尴尬的感觉,反而是非常优雅而有礼, 他顿了顿,看着询问自己可否品茶的江雪,觉得对方真当是有趣。 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地方, 他伸出手,翻手也不知是从何处又拿出了一个茶碗,为江雪沏了新的一杯茶水,“嘛,偶尔悠闲一下也不错。” “正是如此。”江雪左文字微颔首,伸出双手接过茶碗,轻抿上一口,眼睛微微亮起一丝光芒,连那忧愁的眼神都被这对茶水的喜爱成功压制了下去,他扫过那边正在看公告栏的两个弟弟,忍不住勾起嘴角,轻声道,“偶尔陪弟弟们出来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啊……” “对啊对啊,所以江雪君要多出来了解一下世界变化,一起玩啊。” 身后突然响起威兹曼的声音,倒是没有令他们过多的惊讶,威兹曼也并没有要惊吓他们的意思,凑上前来,便很随意地直接坐在他们的身边,完全忽视了身后的压切长谷部正因为他的“怠工”而产生的焦虑。 “嗯?”江雪左文字茫然地歪头,露出一个有几分可爱的表情,随后又恢复了淡定自若的表情,“看来本丸最近已经上了正轨呢。” 言下之意,正是在反问威兹曼:你能够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要做的事太少了吗? 威兹曼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偏过头,装作并没有听懂江雪左文字的意思,笑道,“说起来,最近江雪君没有安排什么事情要做呢,我看你们庭院挂着红灯笼,是要做什么吗?” “……只是,一个未能做到的庆祝罢了。”江雪左文字愣了一下,缓缓地低头,看着茶碗中的茶水,低声囔囔道,随后又抬起头,将刚刚出现的感伤收敛,无奈地叹了一声,抬起手,就像是摸自己的弟弟们的头一样,给威兹曼一个摸头杀,“难得空闲时光,不若同我一起放空杂念,投入冥想中吧?” “冥想可以让你开心吗?”威兹曼眨眨眼,歪头好奇地询问着,并没有去阻止对方这明显是把自己当孩子看的动作,毕竟从彼此的年龄差来说,自己也的确是孩子。 “可以让我明白更多道理。”江雪左文字难得地在外人的面前露出笑颜,蓝眸中倒映着威兹曼的面容,澄澈而纯净,干净到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触碰。 威兹曼微抿嘴,把自己的头缩了回来,躲开了江雪左文字摸头的手,有几分生气地说道,“可是,我觉得江雪君一直一直都非常不开心呢。” 他伸出手指,一个个地数着,“这个本丸里面,大家都很开心呢,大典太光世已经从仓库里走了出来,宗三左文字不再觉得自己是笼中鸟,小夜左文字不再拘束于复仇之刃,压切长谷部成为了优秀的政务辅佐者,大和守安定也终于正视了自己对冲田的感情……还有还有好多好多的伙伴,都已经可以面对过去,面向未来了!” 他伸出手,一把按在江雪左文字的肩膀上,为江雪左文字的事情而感到悲伤与痛苦,甚至眼眶渐渐地红了起来,威兹曼咬着下唇,身子颤抖了几下后,猛地吼了出来,“所以,所以为什么?为什么江雪君不愿意去放下自己对战争的仇恨,去正视这个世界!!!” 偏过头去看地板,他不敢去看江雪的表情,只能苦笑了一声,“明明,明明大家都很担心你啊……” “……仇恨吗?”江雪左文字囔囔道,看着眼前的威兹曼,恍惚之中仿佛看到了某只白鹤的身影,回忆起了什么片段,他顿了顿,缓缓地抬起了一只手手,半捂双眼,微微低头,轻声说道,“您说的话,可真当是像极了他啊……” “像谁?”威兹曼愣了一下,茫然地转头看向江雪左文字,却见对方的脸上露出些许伤感而悲痛的表情,就像是压抑着什么巨大的情绪变动一样,不愿意完全地表现出来给他人看到。 “是他吗?这可真当是他的作风啊。”莺丸浅笑了一声,从江雪的无声之中得到了答案,他缓缓地端起了茶碗,品着茶水,却不打算细细地解释一番,看威兹曼因为自己的话更加好奇,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放弃了自己解说的打算。 那个人纵使调皮捣蛋,有他在的本丸从来不得安宁,可是他也是本丸的一部分,缺了他,就像是缺了三日月宗近一样,这个本丸终究还是不完整了。 这样的心情不止是江雪有,这个本丸内的所有人都拥有相同的情绪与悲伤,只是他们终究都是会看破这一切,江雪也是如此,毕竟身为刀剑付丧神的他们都有最后碎刀的时刻,只不过是时间的先晚罢了。 “主君,江雪君说的应该是鹤丸殿下。”压切长谷部想了想,还是不忍让威兹曼陷入疑惑与茫然之中,小声地给威兹曼解释了一下,却也没有说出其中的纠葛与具体情况,过去的事情终究还是过去了,正如威兹曼刚刚所说的一样,每个人都选择了向前看,纵使还会去悼念,但也是心情的保留罢了。 他其实并不是非常能够理解威兹曼对江雪左文字的担忧,在压切长谷部看来,江雪左文字并没有任何所谓“忧郁症”的问题。 只是江雪已经习惯了这样忧愁的面孔,再加上对方那颗一心向民的心灵,方才会造成这样的外表,而威兹曼也是不能够非常完全地去理解江雪左文字的忧愁,方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可是去了修行后的江雪左文字,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每日都以忧愁洗面的江雪了——他已经会笑了,脸上不再是永恒的忧愁,这已经足够——对于江雪左文字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威兹曼并不知晓自己的“忠犬”正在思索着什么,他依旧十分茫然,作为一个并未真的接触过鹤丸国永的人,他也不过是从那网上众多评价与资料知晓了有这样一振调皮捣蛋的刀剑付丧神,但是这个本丸的所拥有的鹤丸国永究竟为何等人物他并不知晓,更不了解,所以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沉默,他总归还是有几分手足无措。 幸而江雪左文字并不打算一直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之中,他长叹了一声,抬头对威兹曼轻声说道,“您信佛吗?师父曾言:‘万物皆为空’,那和平也会到来吧?” “师父是谁?”威兹曼顿了顿,发现这话中又多了一个自己不知晓的人物,不过他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眼睛一亮,拍了拍江雪左文字的肩膀,大声说道,“当然会了!我的世界,除了一些小的动乱之外,整个世界都是和平的啊!!!” “我知晓,”江雪左文字轻轻地摇头,随后将他的双手持起,放回到他的膝上,低声说道,“可这战争,从不会在某一刻永远停止,若是有那么一刻的时光,世界无一处发生战争,那该有多好……” “会有的啊,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总有一天,整个世界都会和平的。”威兹曼默默地再度重复了一遍,然后握紧了江雪的手,发动技能“星星眼”。 但是这样的说辞,明显是无法让江雪安心的,他想了想,回忆起治疗忧郁症的内容中着重说过——必须要有耐心,治疗是徐徐渐进的。 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笑了笑,说道:“对啦,江雪君,可以陪我一起去万屋买些东西吗?我看最近被子什么的好像不够了呢。” “我愿意帮忙,只要……您希望我来。”江雪左文字缓缓地点头,看威兹曼兴奋的模样,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拒绝对方,便如此应了下来,虽然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他总觉得有股不太好的预感促使他想躲远一些。 “兄长是要出门吗?”小夜左文字凑了过来,他刚刚已经凭借技巧进入了人群内部,看到了今日全天的本丸任务安排,确定上面并没有左文字一家人的名字,便兴致勃勃地跑过来找兄长了。 结果就在靠近的时候,先是听见了威兹曼的悲痛的发言,随后又听到自家兄长无奈的回应,最后才听到兄长要出门的事情,他好奇地抬起头,“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好。”江雪左文字抬起手,下意识地揉了揉小夜的头,见对方乖乖地凑得更近,让自己更容易摸头,不由得一笑,笑容灿烂得足以泯尽所有的恩仇。 威兹曼被这笑容闪瞎了眼,默默地移了一下自己跪坐的位置,压低了声音,偏头跟压切长谷部感慨道,“看起来啊,果然还是兄弟情最有用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收卖一下左文字剩下的两兄弟呢?” 偷摸摸地送给自家主公一个鄙视的小眼神,压切长谷部咳嗽了一声,然后沉声提醒道,“请您别忘了,左文字一家都是忧郁的类型,纵使是看开了,说不定又重新……” “也对,万一病情反复了呢?”威兹曼秒懂了压切长谷部的意思,递给他一个“你可以啊”的小眼神,随后便认真地观察那边江雪和宗三小夜的互动。 他低下头,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突发奇想,小声地说道:“诶,你说,我这个年纪,虽然在人类中也算得上是老爷爷了,但是在这里,好像是最小的,能不能让江雪君把我当做弟弟……啊不,孙子来看待呢?这样我就不用思考如何靠近对方从而治疗他的方法了。” 莺丸耳尖地听到了威兹曼的提议,笑呵呵地说道,“主君可真当是有趣啊。” 看自家审神者还一脸茫然的表情,压切长谷部感觉自己的“忠主”之魂再度受到了巨大的挑战,自从审神者被三日月治疗变得不厌世之后,我总是觉得对方已经朝着完全不正常的逗比脑残状态一去不复返了。 ——该怎么拯救你,我那几乎于没救的主君。 ——这里居然有上赶着给别人当孙子的人,快来人围观一下呀! ——这个主君好像脑子有点毛病,我要不要考虑跳个槽? 第143章 金色的光辉洒落在庭院的屋檐之上,雪花飘落间, 樱瓣也一同洒落于地面, 堆积成一层薄薄的粉白交织地毯,脚踩在其上, 不能够非常清晰地感受到地面的坚实,却依旧可以感受到那来自雪花的冰凉触感以及樱瓣的柔软。 江雪左文字看着院中小夜和栗田口的短刀们一起玩耍打闹,身上的海青之内是保暖的加绒内衣, 就连身外所披的袈裟都被宗三暗搓搓地加上了保暖的内胆,这样的行为,可谓是大胆无比了。 他端着一杯热茶, 茶面上徐徐细烟渐渐地上浮, 一点点地旋转飘动, 留下一条白色的痕迹,这样的天气, 纵使是热茶也不过一会就会归回冰凉的状态。 身侧的莺丸双脚脱去了木屐, 埋入了热水之中,舒适地长吐了一口气, 过没多久却又被那变冷的水冻到, 匆忙地把脚从水中缩了回来,重新穿上那丫头袜,他重新跪坐于游廊之上, 长叹了一声,“这冬日,可真当是久啊。” “大概是要这样一直到新年到来吧?”江雪左文字顿了顿, 缓缓地吐出一口冷气,然后招了招手,让小夜过来这边,慢慢地亲手为其戴上一双手套,“别冻伤了。” 小夜左文字看了一眼手上套上的手套,沉默了片刻,踮起自己的脚尖,探出手去捂江雪的双颊,笑道:“兄长也赶紧去屋里保暖吧,外面很冷的。” “无事,我便在此看着你去玩耍,这就可以了。”江雪左文字摇摇头,把他的手拉了下来,顺势揉了揉他的头,随后便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尽情去玩耍,“新年也快到了啊,主君说要去万屋,想来也是要准备新年的物品吧?” 他想起自己庭院中至今依旧悬挂着的红灯笼,微偏头,看向身后坚持不肯进屋的宗三左文字,淡淡地说道,“那些灯笼,正好也可以拿来用。” “嗯?那本是打算用来给兄长庆祝成为国宝的生日的,不过三日月君已逝,他与兄长是同一日确定的身份,去庆祝这个日子也不过是徒增悲伤,若是兄长想用于新年庆祝,自当是可以的。” 宗三左文字眨了眨眼睛,异瞳染上一丝悲伤,轻叹了一声。 江雪左文字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回应宗三的话,他的目光轻轻地扫过庭院中的众人,最后停留在那座高阁上,询问一侧的压切长谷部,“说起来,主君说他去做准备,是要现在就出发吗?” 缓缓地点头,压切长谷部一本正经地说道,“主君说要去清点一下本丸还剩下多少资金,然后都带去购买庆祝新年的物品,顺便一提,待会烛台切殿下也会随我们一同去选购新年那场宴会的食品材料。” “资金吗?”头发滑落肩头,垂落于身前,江雪左文字伸手将束高的长发放下,唇齿轻咬着白色的发带,上面用金色丝线勾勒的白鹤隐约可见,他的双手捋过长发,企图徒手束发。 无奈地笑了一声,宗三左文字伸出手,拂过江雪的手背,示意对方松开手让自己来为之束发,没有过多在意这个问题的江雪便直接松手,手指捏住发带,松开了双齿的咬合,持着发带,静静地等待宗三为自己束完马尾辫。 手指穿过江雪的长发,感受到手中发丝的柔顺,宗三左文字抬起头,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正在完成一份非常艰巨重要的任务,他一点点地把江雪的头发都捋至手中,最后归于一个较高的位置,方才探出手将江雪手上的发带取过来,为束发完成最后一步。 长长的流苏带着白色的珠子垂在耳上,与那发带自然下垂的绸缎相接触,白色与蓝色交织,有一些分不清彼此,他微微颔首,敛眸间,悲悯的神色一闪而过,却捉不着。 江雪左文字微侧耳,似乎在倾听着怎样的声音与响动,蓝瞳转动了几秒后,手指触碰了几下茶碗的碗壁,最后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将袈裟披好,他缓缓起身,手中的佛珠转动了几下,念道,“主君来了,小夜,我们是时候要出发了。” “好。”小夜左文字停下玩耍的动作,转身一跃,迈开小短腿,快步地跑了过来,也不减自己的速度,直直地撞进江雪的怀中,得到了对方温柔的怀抱与那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意,他抬起自己的头,一脸天真无邪地说道,“兄长,我想吃柿子。” “好。”完全没有去思考柿子此时会不会在万屋出现,江雪左文字点点头,无论小夜提出什么都一并应下,他从口袋之中拿出了一个鼓鼓的荷包,将它放在了小夜的手心中,浅浅一笑,“这里面有兄长存下来的一些钱财,还有一份银行卡,你可以拿他们去买想要的东西。” 四周的目光刷一下地聚集了过来,全都停留在了小夜左文字手上的荷包之上,随后又顺着江雪的手臂缓缓地上移,最后落在对方的脸上。 ——天啦噜!我们本丸原来还有个富豪的吗? ——向来不喜欢理会外界的江雪怎么有银行卡这种先进的东西啊啊啊!!! 宗三左文字也是万分好奇,比起其他人一直都只用目光来探究的行为,他便随意直接多了,浅浅一笑,直接询问道,“兄长,你怎有这些资产呢?再者,那银行卡的事物,我们本丸也就博多有呢。” “是之前幕府给的,”江雪左文字微微偏头,没有什么避讳,直接解释道,“当时我随江雪斋出战四方,虽是行脚僧,但是也不算得上正统的僧侣,幕府那边为了表彰我在战场上的功绩,便划分了一些土地给我作为居住之所,不过我行走于世间,自当是用不上这些的,江雪斋便助我将它们租赁了出去,直至今日,那些租金积累起来倒也是成了较大的一笔资产了。” 四周都是一片安静,此时此刻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为什么我去极化的时候就没有这种好事”的自我怀疑之中,就连刚刚到来的威兹曼都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位一向悲哀怜悯民事的江雪君。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地迈步继续靠近了众人,笑道,“这样吗?看起来好像江雪君的资产要比我丰厚多了呢。” 感慨了一声,他便将一张银行卡放在了压切长谷部的手心之中,“本丸的资产我把可以用的都让狐之助转进这张银行卡里了,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刷卡买东西了,万屋应该是可以刷卡的吧?” 威兹曼歪头想了一下,觉得既然狐之助都没说有问题,那应该就是可以的,便直接略过了这个问题,又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张金卡,放进了面露惊讶的压切长谷部的手心之中,“我虽不如江雪君那般手握地权,但是也算是小有资产,这些是我成为王权者前的存款再加上后面每一个月中尉都给我转的钱,几十年积累下来也是不少了,要是那些不够,可以用这个。” 压切长谷部手握着两张银行卡,泪汪汪地看着威兹曼,“主君,您真是对我们太好了,连私产都愿意拿出来……” “没什么啊,我们可是要一直都在一起生活,私产什么的也没有必要分清啦,毕竟我现在吃喝也都是在本丸里面进行的。”威兹曼摆摆手,示意压切长谷部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他转头看向江雪左文字,笑道,“江雪君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可以到时候一起买哦。” “没有什么想买的。”江雪左文字顿了顿,突然又想到了一道深蓝色的身影,微抿嘴,蹙起眉头,意料之外地改了口,“我会考虑一下的。” 他突然想起从今天早上就有的那种不安的感觉,再想想很快就要到来的新年,终于意识到了一个关联性:新年=师父会来贺年=要应付师父并且还要让他不要总是跑下英灵座=自己会有一堆麻烦出现。 头痛到想要捂脸,但是并不能这么做,江雪左文字致力于在弟弟们表现一个完美的优秀兄长形象,岂能在这种小事上崩了形象?! 他眨眨眼,然后默默地牵起小夜的小手,低声道,“要走了吗?” “是啊,早去早回吧,烛台切殿下也来了呢。”威兹曼向游廊上的某位“独眼”男子挥挥手,便直接领着压切长谷部和烛台切走到院内,与江雪左文字凑在一起后,他又对短刀们挥挥手,“待会给你们买糖果好吗?还有大家常用的茶叶也要多备一点。” 他囔囔着,手上启动时空转换器的时候,还在思考要购买的东西清单。 完全不想提醒审神者短刀看着是孩子,其实都是大佬,江雪左文字忽略掉这个事情,低头继续看着自己可爱的弟弟小夜左文字,越看越觉得可爱乖巧,心里泛起一颗颗粉色的心心。 ——啊,还是弟弟可以治愈我~ 第144章 纵使处于世界的交界空隙之中,也无法影响人们与刀剑付丧神庆祝新年的喜悦气氛, 纵使这样的新年, 付丧神们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次。 手中持着一份苹果糖,威兹曼披着一件白貂裘衣, 内胆的衣物也换上了保暖的衣裳,原本的大衣与西装早已被难得强势起来的压切长谷部收去,他款款而行于街道之上, 脚上的木屐与全副武装的保暖阵势完全不符,却是万屋中常见的鞋子。 脚下的土地也不知是不是常年经受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照理,纵然是冬日, 踩在其上依旧暖和, 热气从地板的缝隙中传出, 将下层的空气罩得温暖,与原本冰冷的天气截然不同, 也使他们乐于穿上木屐这般不保暖的鞋子。 他缓慢地行走于街道之上, 身后跟着压切长谷部,原本跟着来此的烛台切光忠已经在踏入万屋时便直奔着超市而去, 完全忘却了同行的审神者和同僚。 不得不说, 就连威兹曼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一群烛台切在超市内部拥挤着抢夺年货的模样,时而还有几个短刀以自己的高速在其中穿梭着, 每个人的手上都抱着一堆东西。 身为一个在飞艇上呆了无数年的宅,威兹曼转头就往人少的地方走,一边感慨自己之前先把一个银行卡交给烛台切实在是太明智了, 一边表示:像食物什么的就交给烛台切殿下吧,我们去逛街看看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吧! 回头看了好几遍那边拥挤的超市人群,压切长谷部终是长长地叹了一声,快步跟上审神者的步伐,身为近侍的他,纵使是有心想帮帮烛台切,也得考虑到审神者在这边,而且……他回忆起刚刚瞄到的烛台切抢东西的兴奋表情,觉得自己插手怕是会得到对方生气的眼神。 ↑于是,一群丝毫没有“怜悯烛台切”之心的家伙便朝着反方向离开了。 威兹曼在街上走了一会儿,掏出零钱给压切长谷部和小夜左文字买了苹果糖,想了想又给自己添了一根,至于江雪君?啊不,看江雪君的模样就不像是会吃这个的人。 自动略过了江雪左文字,他偶尔在几个店铺前面停留,挑选了一些由小夜提供的资料中大家会喜爱的物品,物品虽小,但是数量一多,连压切长谷部的怀里都已经塞不下了,只得每个人都手拎一个袋子。 看到小夜左文字贴心地拿了一个购物袋,威兹曼不好意思地弯下腰,揉了揉小夜的头,“辛苦你了小夜,今天真当是买了太多东西了。” “我没事。”小夜左文字紧紧地抱着怀里的购物袋,眨了眨眼睛,乖巧地歪头答道。 威兹曼一笑,起身便直直对上了江雪左文字不怀好意的眼神,他愣了一下,缓缓地收回自己的手,才感觉对方的敌意变少了一些,哭笑不得地把手放入自己手中的购物袋里面,从中掏出两个橙色的糖果,撕开包装纸,把一颗糖果喂给了小夜左文字,“乖,这是奖励哦!” 小夜左文字乖乖张嘴把硬糖含进嘴里,眼睛一亮,“柿子味的!谢谢主君!” 咳嗽了一声,威兹曼又慢悠悠地撕了一个糖果的包装纸,双指捻着糖果伸到江雪左文字的面前,歪头笑道,“给,这颗是给江雪君的奖励哦!” 瞳孔微微睁大,蓝眸中倒映出威兹曼那抹温柔的微笑,江雪左文字一顿,总觉得对方是把自己当做孩子来看了,他微偏头,看向另一边,却乖巧地探出了头,舌头一勾,把那颗硬糖含进了嘴中,口齿不清地说道,“谢谢。” 第一次看见对方露出别扭的表情的威兹曼有几分惊讶,随后一笑,手指动了动,还是压抑住自己想去摸江雪头的冲动,转头便看到了压切长谷部可怜巴巴的模样,嘴角微抽,他连忙低头,又寻了一颗糖果,撕了包装纸喂给了压切长谷部。 看看压切长谷部得到“投喂”后幸福的模样,再看看那边已经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江雪左文字,不知为何,威兹曼突生一种“安抚好了正宫又要去怜惜贵妃”的感觉。 江雪左文字可不知道威兹曼已经生出了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口中的糖果在舌尖转动了一圈,味道在嘴里散开,甜滋滋的,他顿了顿,低头看向了小夜左文字,小声地问道,“小夜,喜欢这个糖果吗?” “嗯,柿子的味道。”小夜左文字已经把那颗硬糖直接咬碎吃光了,正眯着眼睛回味着甜美的味道,听到兄长的询问,他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样啊……”江雪左文字缓缓地点头,转身去了一家店铺,从怀里掏出一个光脑,直接刷机买了一大袋的柿子糖,放进了小夜左文字的怀里,见小夜已经幸福到要飞起来的模样,不免轻轻一笑,伸手揉了许久弟弟的头。 盯着一直把手放在小夜头上的江雪左文字,威兹曼嘴角又是一抽,觉得对方就像是个护食的老虎一样,把给小夜摸头的事情当成了专属事件,刚刚自己去摸头就一直被死死地盯着。 叹了一声,感觉这也算是他们兄弟情的一种表现,他没有过多地在意这个问题,转头和压切长谷部说,“对了,狐之助好像说附近有茶座是可以休息的,我们可以在那里等等烛台切殿下。” “好的,主君。”压切长谷部飞速地应道,接着就从未知的地方掏出了一大张地图,在上面看了许久,抬手指向了右边,“那个茶座是在这个方向,主君请随我来。” 说着,他便迈着自己的“梦幻”长腿,脚速极快地往那个方向走,“我已经在出发前定好了位置,所以到那里可以直接进入休息。” “你真的是非常贴心呢。”威兹曼一笑,见压切长谷部的耳朵都涨红了起来,便收了继续逗他的想法,转而去理身侧跟随的左文字两兄弟,“江雪君和小夜的关系真的是很好呢。” 江雪左文字微敛眸,淡淡地说道,“世界上本就没有过多可以留恋之物,所剩的便弥足珍贵。” 他看着地面,突然停下脚步,伸手将小夜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让他可以坐在自己的手臂上,不用迈脚去走步,“所以,有什么未完成之事,不若先行为之,莫要未来后悔。” 脚下一顿,威兹曼看着江雪左文字向前行去的背影,有些呆愣,低头沉默了片刻,方才迈步跟上,凑近了江雪,低声囔囔着,也不知道是在和江雪左文字讨论,还是在自言自语: “我啊,其实一直都在逃避呢,连来本丸最初也是想要逃避一些现实的事情,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接纳与承担,可是,现世里面的事情那么那么多,我所要面对的东西远要比这里更多,总感觉没有去面对的勇气……” “有人在等着你,”江雪左文字顿了顿,神色平静,双眸直视前方,丝毫没有因为威兹曼的细语而移开目光,“这便足够了,不是吗?” 微微睁大眼睛,威兹曼一下子变得哑然无语了起来,他低下头,有几分沮丧,也有几分恍然,道不清此刻自己心里的感受。 是啊,有人在现世里等着我,中尉他一直一直都在等我下去面对一切,我逃避了那么多,一直以来都在逃避着世界上的所有责任,一切的重担都是中尉在为我承担着,可是我……纵使他如何劝说,都还是鼓不起勇气从那飞艇中下去,就一直锁在那个城堡之中,不肯踏出一步。 想一想,中尉也老了啊……好久好久以前由兔子送过来的中尉的照片,他已经是个即将步入老年的人了,而我还保持着年轻的模样,数一数,也有几十年过去了,不变,真当是不变啊,时间好像从未从我的身上离开,我的想法也一如既往的固执不变。 他的眼中悄然浮现点滴的水色,隐隐地看到记忆深处自己最喜爱的东西——自己和中尉还有姐姐一起拍的照片,明明是几十年前的照片,放在房间之中,却一直没有染上时光的痕迹,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那个满是笑容的时间。 但是,在照片之外,除我之外,究竟有多少的人与事物已经经受不住时间的打磨,最后归入尘土呢? “别让他等太久了,莫待逝去方才后悔。”江雪左文字在一座阁楼前停住脚步,抬脚买过那道门槛,随着引路的服务员往店内的桌椅走去,顺手将小夜左文字放下,揉了揉他的头,牵着他坐在了座位上。 威兹曼抿着嘴,向前一迈步,却被根本没有注意到的门槛绊了一下,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幸而被压切长谷部扶住,他苦笑了一声,抬头道谢,“谢谢你,刚刚想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呢。” “主君要小心一些啊。”压切长谷部无奈地嘱咐着,“江雪君和小夜已经入座了,我们也过去吧?” “啊?好的。”威兹曼笑着应下,迈过门槛往座位走去,目光扫过店中的物件,显然,相较于万屋较多的日式房屋而言,这个阁楼就显得西式了不少,一些短刀正在空地里面嬉戏打闹着,分不清谁究竟是谁,谁又是哪个审神者带过来的,而审神者们便坐在那一张张桌子前,偶有人来回行走,相互交流着,爱茶的太刀们有些聚集在一起,讨论着茶道,气氛温馨而又日常。 “江雪君,谢谢。”威兹曼伸出手接过江雪左文字递过来的茶水,浅浅一笑,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道谢哪个方面的事情,“辛苦了。” “没事。”江雪左文字摇摇头,低头将茶水放在了小夜左文字的面前,顺便把他眼前的那一大袋糖果收走,嘱咐着,“一天不可以吃太多糖,对牙齿不好,还有茶水有点烫,吹吹再喝。” “那位审神者是谁呀?好像没有见过呢?” “江雪君居然给他递茶了呢,那可是小公举!” “是啊是啊,真是一个厉害的审神者呢。” 四周的审神者因为江雪左文字的行为而投过来了目光,在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威兹曼后,聚集在一起的人们便讨论了起来。 威兹曼无奈地笑了一下,想起之前三日月宗近带着自己出来外面,给自己递茶的时候,四周的审神者们也是一群见了鬼的模样,或许是我们本丸的老爷爷们都是一群太过于和蔼可亲丝毫不需要人照顾的存在? 他低头看了一下菜单,询问了江雪他们的意见,点了几份糕点,便伸手点了一下桌面的按钮,让那虚空的屏幕消散掉。 压切长谷部看着那屏幕几秒,再看着威兹曼的动作,张了张嘴,好奇地问道,“主君,既然现在外面都是用这般高科技的东西,就连刚刚江雪君都是用光脑付的钱,为何狐之助给我们资金的用品还是银行卡啊?” “这个嘛,大概是万屋的超市用银行卡比较方便?”威兹曼想了想,自己也不是非常确定地答着,“不过,外面确实一直都是在用光脑呢。” “哈哈哈……这是因为银行卡什么的要比光脑便宜啊,有些本丸还没办法全员普及光脑,自然还是用银行卡这种可以大家都用的东西了。”有个女孩子凑了过来,她露出灿烂的笑容,一身巫女服也压不下她活泼的气质。 只见她笑着回答了这个问题,毫不见外地直接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了威兹曼的身侧,见压切长谷部瞬间警惕地起身拔刀,摆了摆手,转头让跟在自己身后的烛台切光忠也把刀剑收起来,“请莫误会,其实我只是过来聊聊天而已,你看,这个店里面大家不都经常聚起来聊聊天吗?” “不要激动。”威兹曼递给压切长谷部一个眼神,示意他乖乖收刀坐下,方才转头对女孩笑道,“谢谢您刚刚解答的问题,请问您……” “啊,你叫我莫斯就好了,”樱井摸摸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目光扫过那边对自己过来无动于衷的江雪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请问您如何称呼呢?” “我是白银,很高兴认识你。”威兹曼把自己的代号报给对方,和樱井握了握手,两人相视而笑,气氛融洽,他眨了眨眼睛,示意着,“您应该是有什么想问我吧?您一直往江雪君那边看呢。” “啊,被看出来呢,”完全没有感到任何尴尬,樱井笑着摸头,随后便大大方方地问道,“我想请问一下您的本丸中这位江雪君有些……唔,我是说和其他的江雪君不太一样。” “嗯?不一样?”威兹曼转头打量了江雪左文字一番,没有觉得对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茫然地回头看向樱井,“请问可以说得更清楚一些吗?” 身为一来到本丸,所见到的江雪左文字便是这副模样的审神者,他也从未去看过江雪过去的造型,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本丸的江雪在外表上是否是和其他人有所不同。 “很多不一样啊!”樱井咬了一下下唇,之后细细地给威兹曼数了一遍,“江雪的头发是披散的,可是您的这位是束发的,还有脸上的表情,他的刀柄上还缠了相当长的佛珠,就连身上的海青颜色也有些不太一样。” “这样么?”威兹曼眨了眨眼睛,茫然地扫了一眼江雪左文字,见他淡然自若的模样,又默默地把目光收了回来,“不是很清楚呢,我是新上任的审神者,来到本丸的时候,江雪君就是这个样子呢。” “新上任吗?”樱井沉默了片刻,随后便把这个问题抛到了后面,“原来如此啊,那看起来白银你也不知道江雪君这副模样的缘故呢。” “怎么了吗?江雪君这幅模样莫非有什么问题吗?”威兹曼有些忐忑地询问着,“我新上任不久,很多事情都不是非常明白,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告诉我吗?” “啊,其实是我觉得你的江雪很像是去极化了,毕竟时之政府那边还没有开放太刀极化的地图,但是,看你的江雪左文字,总感觉是有什么东西被我漏过了,”樱井趴在桌子上,毫无女孩子的形象,抬手苦恼地捶桌。 “你不知道,江雪君真的是个小公举!想让他出阵又怕他自杀,平时一看到他,我就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不想他被我影响到,就一直装着模样,用姬君的状态去做大姐姐开导他,可是什么用都没有,所以,我在想着极化能不能让他心扉敞开一些。” “这样吗?”威兹曼顿了顿,发现好像所有的本丸里面江雪左文字都是心理疾病患者,果然,本灵自己都是那副样子,分灵还会走偏不成? 他偷瞄了一眼江雪左文字,小声地和樱井说,“我觉得你可以让他和弟弟们多相处一下,我的本丸里,江雪君一和宗三小夜他们待在一起就会露出笑容呢,非常非常真心的灿烂笑容呢。” “诶?可是宗三和小夜也是一副副要自杀的模样呢。”樱井疑惑地偏头,“你确定三兄弟待在一起不会更想自杀吗?” “你为什么一直觉得他们要自杀啊,你这么一直念叨,灵力不会更影响他们的情绪吗?更引导他们往自杀的方向走?再者,他们都活了近千年了,要自杀也不会等到现在啊。”威兹曼无奈地摊手,小声地说着。 “诶?是这样吗?”樱井茫然地抬头,伸出手指指向她自己,“难道说还是我的锅?” “我觉得有一点间接原因吧,”威兹曼一本正经地说道,“灵力本来就是审神者和付丧神们连接的媒介,你这样的情绪自然会影响到自己的灵力,而灵力传送到江雪君那里,也就会影响到江雪君。” “这样吗?那我也要看看心理医生才好呢。”樱井坐直了自己的身子,认真地听着威兹曼的意见,若有其事地思索着。 “等等,不至于去看心理医生吧?”威兹曼一顿,有几分慌张,自己随便说了几句话居然会造成这样的情况吗? “诶?其实也算不上心理医生吧,三日月君一直是我们本丸里面开导大家的心理医生呢,是个非常非常和蔼可亲的老爷爷。”樱井抬起头,笑道,“只是,我们本丸有点穷,付不起昂贵的茶费给爷爷买更多好茶呢,可真当是委屈了他们这些老人了。” 她握着拳头,做出打气的模样,认真地说道,“不过没关系,我们本丸才刚刚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要积累的,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一定会的,我相信樱井小姐和你的付丧神伙伴们可以做到的。”威兹曼一笑,送上自己的祝福,看着对方那斗志昂昂的模样,突生“老了”的感觉,自己接手的本丸是之前已经积累了无数资源的本丸,相比起眼前还需要为本丸资源奔走努力的樱井,自己可真当是幸运多了。 “姬君?” 一道熟悉的声线传来,威兹曼转头看去,发现一位与江雪长得有百分之八九十相似的男子款款走来,根据樱井刚刚的描述,这位大概便是“正常”的江雪左文字了。 樱井猛地把自己的情绪收敛了起来,她微微抬袖,手指拂过衣裳,将上面的褶皱悄然抹平,款款一笑,看上去端庄而文雅,长袖半掩面,轻声唤道,“阿尼陀佛,江雪君你来了啊……” “阿尼陀佛,姬君,是时候回本丸了。”这位江雪左文字略过了威兹曼他们,手中转动着佛珠,低声念道。 他伸出了右手,让樱井可以单手搭在自己的手上起身,方才缓缓地把自己的手收回,停在樱井的斜后方,他看了一眼这边依旧在安静品茶的本灵,不着痕迹地颔首问好,随后便若无其事地把目光收了回来。 樱井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下意识将自己脱兔般的模样在江雪左文字的面前收起,露出温文尔雅的姬君模样,只见她对着威兹曼微微弯腰行礼,口上道着别,“白银先生,今日相会真当是一件幸事,愿来日再会。” “啊,樱井小姐,再见。”威兹曼张了张嘴,干巴巴地挥挥手,看着樱井离去的模样,回想起她简直惊人的性情转变,明明带着烛台切的时候还放得那么开,在自己面前连捶桌都做得出来,江雪左文字一来,整个人都变了,“樱井她还真的是紧张到连性格都变了啊。” “我倒觉得是因为太过于在意才不自觉地表现出这样完美姬君的模样吧?”压切长谷部小声地说着,随后为威兹曼添茶,“主君,烛台切殿下说他因为手上带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先回本丸了。” “诶?这样吗?”威兹曼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好吧,那我们继续坐在这里等等狐之助吧,它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呢,刚刚突然发消息说要来找我们。” 第145章 “狐之助吗?”压切长谷部为威兹曼沏茶的动作一顿,低头囔囔了一声, 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抬头, 脸上重新绽开了笑颜,“可能是时之政府又有什么事情吧?” “不清楚啊, 听起来好像是挺重要的事情似的,”威兹曼摇摇头,用一只手撑着半边脸, 微微偏头,把目光投向江雪左文字,见他依旧淡定自若地宠弟弟, “好像是和江雪君有关的事情。” “兄长吗?”小夜左文字本还乖巧地张嘴被投喂, 听到此话, 猛地转过头,好奇地问道, “时之政府莫非又有什么打算?” 歪头思考了片刻, 他缓缓地把手搭上自己的刀柄,沉声道, “兄长, 要不要对时之政府报仇?” 江雪左文字的嘴角微微挑起,温柔地摸了摸小夜左文字的头,手掌缓缓下滑, 覆上小夜的手背,微微用力,示意小夜松手, 轻声说道,“不必担忧,他们不会对我们出手的。”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小糕点,喂给小夜,成功地安抚了对方后,方才转过头对威兹曼说道,“我想应该是之前那位狐之助的事情吧。” “狐之助?!!”不待威兹曼有什么反应,压切长谷部猛地站起来,椅子发出了一声巨响,引来四周人们的注目,他深呼吸了几口气,终于把心情平复了一些,低头看向正扯着自己的衣角示意自己坐下的威兹曼,轻咬下唇,撇过头,闷声地坐回了座位。 “咳咳……长谷部,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这里是外面,不要打扰到别人。”威兹曼咳嗽了两声,认真地说着,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圈,微敛眸,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江雪君,确定是关于狐之助的事情吗?” 长发拂过脸颊,江雪左文字微微抬起头,目光扫过威兹曼和压切长谷部,最后停顿在了这茶座之外的两个身影上,轻叹了一声,他挥了挥手,轻声念道,“他们来了。” 他伸出手,捧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余光关注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二人,见他们一点点地靠近过来,待他们停在桌前,方才放下茶杯,抬头唤道,“师父,好久不见。” “确实是许久未见呢,徒弟弟~” 江雪正宗笑了笑,他的长发扫过江雪左文字的肩膀,与他的淡蓝色交杂在一起。 自然地伸出手,从江雪左文字的背后环住他,江雪正宗蹭了蹭江雪的脸颊,嘴里嘟囔着,“你都不知道来找师父玩,师父现在可是非常非常寂寞呢!” “这位是……”威兹曼眨了眨眼睛,疑问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江雪左文字身侧的小夜左文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直接拔刀就往那个蹭江雪的男子砍去。 被攻击的男子显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只见他淡定自若地一个飘然移步,双臂将江雪左文字牢牢锁住,用力一拉,成功在躲避时把江雪左文字顺带着拉得站起来,而那道刀光直接蹭着他的背部而过,并未能损伤到他分毫。 “哎呀呀,徒弟弟,你的弟弟还是这么残暴呢~”江雪正宗的口中依旧说着调笑的话,身子移动着,躲开小夜左文字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双臂却依旧紧紧地把江雪左文字环在怀里,不肯松手,“真是的,也不怕我一个不留神,损伤了我的宝贝徒弟弟怎么办?” “那你把兄长放开,就不会伤到兄长了!!!”小夜左文字握紧刀柄,手背腾起青筋,看着对方还在调戏自家兄长,不免怒火丛生,咬牙切齿地吼着。 “诶?我好不容易才能够跑来找徒弟弟玩,凭啥要放开啊!” 江雪正宗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伸出一只手,一把把江雪左文字的脸给掰过来,对着他的脸颊就是“吧唧”的一口吻上去,甚至还作死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面对小夜左文字瞬间发起的更强的攻击,他淡定地放开江雪左文字,脚尖一点地面,身子一转,直接就朝着门口而去,嘴上依旧不肯饶人: “哈哈哈……徒弟弟的味道还是这么棒!怎么啊?你来杀我呀!伤的到我算你赢怎么样?” 威兹曼在一旁看得惊呆了,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里面,眼前的小夜左文字和某个轻浮男子便已经消失了踪迹,他嘴角抽了抽,看着江雪左文字,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江雪君,那位是?” “他是我的师父,江雪正宗。”江雪左文字淡定地重新坐回了凳子上,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擦拭着被口水弄脏的脸颊,丝毫没有因为有人突然“袭击”而产生任何的影响,泰然自若地再度沏茶。 ——正常的师父会亲自己的徒弟吗?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吧?! 顿了顿,威兹曼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看了一眼身侧也非常淡定的压切长谷部,突然觉得这可能是件在本丸里面大家习以为常的事情,以至于江雪左文字和压切长谷部没有任何触动,难道说,又是自己不知晓的本丸秘事? 压切长谷部从威兹曼的面部表情看出了他的疑惑,凑过去,小声地说道:“主君,不必在意,江雪君的师父一向如此,习惯便好,他没有恶意的。” 见长谷部也这么说了,沉默了片刻,威兹曼果断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将目光投向了与江雪正宗同时到来的另一名男子。 双瞳微微睁大,他看着对方的面庞,有几分呆愣,缓过神来时,不禁浮现了几抹红晕,许是刚刚实在太过于在意小夜和江雪正宗之间的博弈,以至于他完全忽视掉了对方那显然的存在感。 这位同江雪正宗前来此处的男子,正是三日月宗近,只是并不是他所认识的三日月。 而三日月宗近正抱着威兹曼的本丸的狐之助,那只狐之助抓着一块油豆腐,吃得异常欢快,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皮毛沾染上油腻。 “请问具体是有什么事情吗?”威兹曼顿了顿,把目光从三日月宗近脸上那熟悉的天然笑容上移开,将产生的心情波动压下抹平,笑问道。 狐之助甩了甩自己的尾巴,脖子上的铃铛摇晃了一下,一个透明的保护罩从中罩出,将威兹曼他们都笼罩了进去,它方才满意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把最后一口油豆腐送入嘴中,笑道: “审神者大人好呀,我也不多说什么其他的客套话,这次主要是我们已经抓到了我的前任,也就是背叛了时之政府的那只狐之助。” 压切长谷部的眼神瞬间锐利了起来,他的手已经搭上自己的刀柄,沉声说道,“它在哪?我要砍了它!” 咳嗽了两声,狐之助若无其事地把油腻腻的爪子在三日月宗近的怀里蹭了蹭,方才一跃而下,落在了桌面上,乖巧坐好后,它一个歪头,淡定地说道: “它已经死了,所以请冷静下来,复仇什么的其实也都没有太大的必要了。” “它导致了三日月君的死亡,你觉得我们可能就这么放过它吗?!” 压切长谷部沉声说着,眼神中包含着恨意与怒火,他紧紧地握着刀柄,好似狐之助不能给出好的答案,他下一秒就要把它祭天似的。 “我们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位狐之助只是加速了三日月君的离世罢了,一切皆为必然。”狐之助的爪子在桌面上挠了挠,身后的尾巴也跟着甩动,它偏头看向身后已经坐下的三日月宗近,伸出了爪子,口中介绍着,“这位是三日月君的本灵,乃是降世分身,受邀暂时来此处,过会儿就会离开了,所以不必在意他的存在。” 说完这句话,狐之助方才又慢悠悠地说道,“我说没必要纠结也是正确的,毕竟整个事情其实也很复杂,你们不可能能够斩断幕后的人,而一切的开端也不是狐之助身后的人做的。” 三日月宗近浅浅一笑,在狐之助说完的时候自然地接上了它的话:“那位分灵的存在已经脱离了我,他从诞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亡了,虽然后来又有了躯壳,但是还是无法支撑很久。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不是‘刀灵三日月宗近’,而是一个全新的‘三日月宗近’了。” “此话怎讲?”威兹曼有些懵,听不太懂他这段话的具体意思,“三日月君不是三日月君,而是全新的三日月君?” “是啊,你认识的那位三日月宗近,原本的确是我的分灵,但是由于宫本慧子的插手,导致他神体分离,而后面又经历了一些人的改造过后,完全脱离了分灵的身份,而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这样的他再来使用分灵三日月宗近的躯体,自然是会出现排斥的现象。” 三日月宗近笑着抬起了自己的手,捻起一块糕点,一边吃一边说着,“在狐之助对他做小动作的时候,那个供他使用的躯体就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就算没有狐之助,再过几天,他的身体也会自然化为灰烬消失不见。” “怎么会这样……”威兹曼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他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江雪左文字,希望得到对方的否定,但是却看出了江雪的默认。 他微抿嘴,恍惚之中回想起了之前和三日月宗近相处的时候,对方偶尔所说的话还有做出的事情,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张了张嘴,他轻声问道,“三日月君,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很痛苦?” “是啊,毕竟不是和他的灵魂相匹配的身体,痛苦是很正常的事情吧,而且是无时无刻都要承受,只要他还用着这具身体……”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说着,“哈哈哈……虽然已经不算是我的分灵,但是他好歹也曾经是我,忍受力还是绝对可以的,看来他隐藏的很好,没让你们发现这件事情呢。” “三日月君总是把事情都藏在心里,不愿意都告诉我。”威兹曼低着头,眼中含着水光,低声说道,“我一直想要快点成长起来,帮他分担重担,最后还没等我成长起来,他就离开了。” “或许,你还会见到他吧?”三日月宗近囔囔道,却没有详说,而是转向了另一个问题,“狐之助背后的人,和当初害了江雪君的那位复仇女神是同批人哦。” 江雪左文字淡定地扫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几丝鄙视,很快又把目光收了回来,专注于品茶。 “哈哈哈……我本来还担心江雪君你会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才专门下来看看,现在看来,你已经恢复了,那老爷爷我的担忧就是没有必要的了。”三日月宗近抬起袖子,半掩脸,发出了魔性的笑声。 说完这句话,他低下头,伸手捏了一下狐之助的尾巴,在对方炸毛之前款款起身,对威兹曼他们弯腰行礼,“那么,我便先告辞了,再会了,两位,”他微偏头,与江雪目光相接,笑着点头,身子化为金色的光点,在原地消失不见,“过段时间再见了。” “走……走了?”压切长谷部茫然地看了看三日月宗近刚刚所在的地方,不是很懂对方究竟是来做什么,难道是来看江雪的? 狐之助并不打算让压切长谷部的注意力一直都分散在其他的地方,它甩了甩尾巴,舔了舔自己身上的毛,慢悠悠地说道,“都跟你们说,不用在意这位本灵大人了,他就是来见见故人的。” 抬起前爪,它在桌上走了几步,又坐了下来,直面着威兹曼,“关于我的前任身后的人,这件事情牵扯就有点大了,是关于世界本源的问题。” “我记得,审神者大人的世界里面是有一个名为‘德累斯顿石板’的存在对吧?”狐之助抛出了一个问题。 “是的,那块石板是我当初进行研究,最后开发出了其中包含的能量,就连我的王权者身份,也是那块石板所赐予的。”威兹曼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石板的力量现在一直都是由中尉来进行压制的。” “我们政府里面也有一块石板,正是从一个和你所在世界相似的平行世界中获得的,只是它已经是碎掉的石板,我们修复过后,它便作为了我们的能量来源之一。” 狐之助说着,略过威兹曼惊讶的表情,爪子滑过脖颈上的铃铛,两个屏幕出现在威兹曼的面前,其中一块屏幕呈现的正是德累斯顿石板,而另一块上面是很多的戒指。 “我们得到石板后,自然也进行了大量的研究。相信你们也是知晓的,我们时之政府通晓时空与世界之间的信息与知识,而在研究过程中,我们发现,那块德累斯顿石板正是世界法则的一个形态。” “世界法则?”威兹曼茫然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是指王权者所拥有的力量吗?不同的属性相互之间的克制还有融合?” “不是,这个得从很久远的问题上来说了,不过那个最初的起源我并不清楚,我们时之政府也不是非常清楚,但是肯定与那位大人相关。”狐之助摇摇头,将两个屏幕拉开,爪子拍上其中一个屏幕后,又拍到另一个屏幕上,“这两者都是世界的法则体现哦。” “世界最初是由源氏双子所创造的,但是有一天,源氏双子中的长子感到了无趣,选择了死亡,他的灵魂化为了无数的碎片,融入了他们创造的世界之中,成为了每个世界的法则。” 未等威兹曼他们询问“那位大人”是谁,江雪左文字便直接开口,简单地解释了一番,在众人疑惑的目光注视下,他沉默了片刻,再度开口,“我是神灵,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世界法则的一部分,但是占比极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个世界包含了世界法则和世界意识,缺一不可。” “正是如此,而这一切也和我们时之政府的诞生有所关联。”狐之助点点头,尾巴一扫,只留下了充满了各类戒指的那个屏幕,它探出头,用鼻子点上屏幕,而屏幕上的戒指自动分成了两个阵营,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而这些戒指,便是某个世界的世界法则,包含了纵向法则和横向法则。” “法则是戒指?”威兹曼顿了顿,觉得这些戒指可能是和石板同类的法则寄存体,不过能被狐之助拿出来,应该具有什么特殊性吧? “那么,这些戒指怎么了吗?” “戒指都拥有自己的主人,但是有一天,横向法则的戒指持有者吞噬了纵向法则的戒指持有者,一切的动乱从此而起。” 狐之助眨了眨自己的眼睛,鼻子凑到了一个点心盘边,鼻尖动了动,露出利齿,舌头一卷,便将一块糕点吞咽下去。 “世界法则缺了一块,世界意识受到了牵连,出现了混乱,为了以防万一,世界自动将捣乱的那位法则持有者转化为无情无我的法则,将世界维持了下去。” “这个我有听三日月君说过,”威兹曼招了招手,想找服务员再点一些甜品,却发现那个透明保护罩好像让外界无法听到自己的声音,只能作罢地收回了手,“他好像说,那个持有者在变成法则之前进行了求救。” “是的,这也导致其他世界的他选择了反抗,无数的世界中纵向法则都消失了,而那些世界都走入了灭亡。”狐之助舔了舔自己的嘴边,表情满足。 “横向法则持有者只有纵向法则持有者能够打败。为了自救,各个世界将一位纵向法则的持有者放入了一条奇特的世界线中,将他打造成了一把可以破除横向法则的利剑,而那位持有者因此脱离了世界,成为了超脱于世界的存在。” 看狐之助一直挥舞小爪子,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江雪左文字顿了顿,缓缓地补充道,“而时之政府,也是从中出现的。” “是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时之政府正是这位持有者所创造的。”狐之助没有否定,只是提出了其中不对的地方,“或者说,我们是各个世界的神明和那位持有者共同创造出来的一个维持秩序的政府,然而,导致了世界需要我们的原因,也来源于那位持有者。” “这是……什么意思?”压切长谷部突然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如果说时之政府是来源于那位持有者,那我们这些分灵……” “是的,你们最初也是诞生于那位持有者的实验之中,时间溯行军也是在他的实验之中诞生的,”狐之助咧嘴一笑,明明是笑容,却显得有几分狰狞,“维护世界的付丧神和毁灭世界的时间溯行军都是来自于那位持有者,那位持有者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他要来维护那些进入了倒计时的世界,联合了不少世界的神明,开展了一项实验。” “那便是,打造出可以维护世界的存在。”狐之助甩了甩尾巴,爪子指向了江雪左文字,然后缓缓地移动,停在了压切长谷部的身上,“而世界只有神明才能够来进行维护,神明的数目根本不够维护一堆世界,只能够选择复制,付丧神正是如此被选上的,由本灵送出一些灵魂,进行批量的复制,最后造就了身为分灵的你们。” “最初一切都很正常,但是也出现了一些问题,那就是你们并无法正常地保持自己的心灵健康,有的分灵走上了毁灭世界得到力量的道路,从而诞生了时间溯行军,但是他们却拥有着你们所不具备的破坏世界屏障以及穿越时空的能力。” “而这种能力,正是那位法则持有者所需要的,他正需要这样的力量去寻找那些逃窜于各个世界的横向法则持有者们。所以,他与一些产生了邪念的神明们联合起来,又建立了一个秘密的组织,专门制造特殊的时间溯行军,就是那些可以自我思考自我判断的时间溯行军。” “时间溯行军居然是这么诞生的吗?”压切长谷部睁大了眼睛,突然想起自己当初暗堕的情况,微抿嘴,“我们曾经的那个审神者应该就是那些成员之一吧。” “是的,”狐之助点点头,淡淡地说道,“不过她的主要目标是宫本小姐和江雪大人,所以你们所受的影响还算比较少,也不会被利用,我们也可以将你们净化。” “相较之下,被特意制作出来的时间溯行军会去毁灭世界,与此同时,持有者就可以顺便寻找一下线索。而当世界要被毁灭的时候,就由分灵的你们前去维护,形成一个轮回。” 狐之助身后的尾巴一甩一甩的,欢脱地吃着糕点,偶尔喝一口茶,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是在说什么非常轻松的话题。 “那时之政府其实是在给他打工吗?”威兹曼有些不太相信这样的说法,“如果这么说,那么一切其实只是为了找横向法则持有者?他们是要毁灭世界吗?可是那位持有者的做法也是在毁灭世界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如此,毕竟持有者是从无数世界的‘阻止横向持有者’的祈愿诞生的,他本身的温和与文雅早已在其中磨灭,现在只余下完成任务的目标,而其中的过程如何,对他和世界们来说,并不重要,只有目标是最重要的。” 狐之助说着,看威兹曼和压切长谷部都露出震惊的表情,它相当泰然,目光投向江雪左文字,说道,“不过,那个组织后来破灭了,主要是那个组织成员所在的世界的神界发生了颠覆,不过,时之政府同时也诞生了,毕竟付丧神还是需要管理的,不然也无法去复制和维护世界。” “相信江雪大人也知道具体的情况,毕竟最初的分灵是由您贡献出来的,”狐之助款款而行,坐到了江雪左文字的面前,“我在此代表时之政府,再次感谢您愿意将分灵交付于我们的行为。” 说完这句话,它也不期待得到什么回应,转头面向威兹曼他们,继续说道,“不过那个组织的残党还是存在的,毕竟时间溯行军还是需要统帅的,而新型的时间溯行军也是需要统治的,所以我的前任也就成为了内线之一,在这个本丸里配合复仇女神,又在适当的时间抛弃对方以保全自我。” “那持有者有没有受到处罚?”压切长谷部皱着眉头,一脸严肃,“既然世界被时间溯行军进攻的主要源头是他,你们没有解决这个源头吗?” “看起来你还是没有懂,开头确实是他,但是你们暗堕是自己选择的结果,并非他的引导,”狐之助叹了一口气,为长谷部不灵光的脑袋感到了无奈,“所以,根本不能算是他的错,再者,他后来只是在制造可以统治时间溯行军的存在,让这支出现的新物种可以有序起来,你也知道,那些时间溯行军是没啥自我意识判断的。” “所以?”威兹曼歪了一下头,“你说这么多其实是有目的的吧?” “啊,其实就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那位持有者大人想见你们一面哦。”狐之助笑道,“他对于威兹曼大人很在意呢,当然,对于三日月君也非常在意,只不过,三日月君已经离世了,见不到也就算了。” “诶?”威兹曼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见面的问题。 狐之助并不觉得这个有什么突兀的地方,它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认真地说道: “那位大人可是时之政府创始人之一,在我们政府里面占据非常重要的位置,您要成为永恒的本丸审神者,自然是要按规矩与他见上一面的,只有他最后同意了,我们才能和您签订永久契约哦。” “这其中是有什么具体原因吗?”威兹曼觉得并不是这么简单的理由,永久的契约什么的自己在来之前好像也有听中尉提起,但是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嘛,这里面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您身为白银之王,自身充满了变数,我们无法确定您是否能一直活下去,所以需要纵向法则持有者大人来看看您的未来是否是没有尽头的。” 狐之助没有什么顾虑,直接把答案告诉了威兹曼,“而我之前讲这么多,其实便是希望您在面对对方的时候,可以摆正自己的态度,例如说,虽然彼此都是法则的持有者,但是对方可不是一般的法则持有者哦。” “之前有几位审神者大人正是过于高估自身的地位,惹了对方的恼怒,引来了死亡的结果,”狐之助举了一下例子,“那位早已不是最初温柔的性子了,时间将他打磨成了最为适合斩断一切的利剑,自是不会留下任何同情心与怜悯的性格。” “那……我可以知道一下那位的名字吗?”威兹曼点点头,好奇地问道。 “那位纵向法则持有者,叫做沢田纲吉。” 第146章 “那位纵向法则持有者,叫做沢田纲吉。” 狐之助说完这句话后, 便没有再开口, 它漫不经心地舔着自己的前爪,偶尔用余光扫向那边不知为何陷入沉思的威兹曼, 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放下了爪子,一爪拍到了点心盘上, 一个探头,将最后一块糕点收入口中。 茶座内的嘈杂早已被保护罩隔离于外,正如外界无法听取威兹曼等人的交流一般, 威兹曼也没有听到其他人的讨论, 一片寂静之中, 他缓缓低头,伸出手探向胸口, 感知着心脏的搏动。 不知为何, 在狐之助说出这个名字的那一刻,他似乎受到了怎样的冲击, 内心深处跳跃出的情绪, 道不清究竟是喜悦还是悲哀,百感交集,然而身为情绪的主人, 他自己却不知其中的缘由。 许是威兹曼呆愣的时间过久,狐之助没了点心可以食用,不是非常满足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边, 从桌上一跃而下,唤回威兹曼神游的思绪: “咳……总而言之就是这样子,过会儿我会直接去本丸找你,到时候你跟着我去见见持有者大人就好了,聊个天,也不需要做什么事情,不必担忧。” 缓过神来,威兹曼微微颔首,看着狐之助一脸满意地消失不见后,他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手指不自觉地抚摸杯壁,光滑而又冰凉的触感令他有几分分神,隐隐约约地想起自己手中的这杯茶水已经许久未饮,早已冰凉。 伸手持起茶壶,为自己重新添上一杯茶水,他看着四周渐渐散去的保护罩,轻扫一眼江雪左文字所在的方向,张嘴似乎想询问什么,却又选择了放弃。 伸手将一缕长发捋至耳后,江雪左文字并非真的呆子,这般并不隐晦的目光投射他还是可以注意到的,威兹曼想问什么他也是可以猜到几分,但是那样的话题,他并不想讲,也懒得去讲,只是淡淡地招来服务员,点了几份和果子,示意其打包让他可以直接带走。 这是无声的拒绝,威兹曼很清楚这一点,他长长地叹了一声,总感觉自己自从选择离开Himmelreich后,一直遇到各式各样的麻烦事,虽然他也乐在其中…… 实力与责任一向并存,只是他已经习惯了中尉为自己分担,少有自己来面对一切,性格也越发的懦弱了起来,不过如今的本丸,如今的自己,也渐渐地变回那个“年轻少狂”的少年性情,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也不知中尉见到如今的自己,是否会为自己感到欣慰亦或者是喜悦? 威兹曼轻轻摇头,身后披散的银发随之摇动,扫过手臂又滑落回身后,金色的双眸中闪动着些许的光亮,他轻轻地把最后一杯茶饮尽,找来服务员结了账,方才重展笑颜,“事情也办完了,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我们回本丸吧?对了,小夜呢?” 目光投向窗外两道还在追打的身影,江雪左文字偏了偏头,示意威兹曼往窗外看一眼,随后便起身径直朝着门外而去,“小夜,走了。” 淡淡地说了一句话,一个翩然转身,抬脚正欲离开,却又不知是回想起了什么,他停顿了几秒,抬手揉了揉已经听话停手跑到自己身边的小夜的头,转身看向那还停留在原地的江雪正宗,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一声,问道:“要一起走吗?” 本来还有几分失落地站在原地,可怜巴巴地看着那边自家徒弟弟和他的弟弟相亲相爱的画面,江雪正宗甩了甩身后的马尾辫,总感觉自己就是个孤苦老人,无人疼爱无人想念,连最亲的徒弟弟都不理自己。 莫名的心里有了几分悲伤,他微抿嘴,手指拂过腰间的玉佩,抚摸着上面所雕刻的正宗二字,陷入了沉默,忽的听到了江雪左文字的问话,深蓝色的双眸一亮,他脚下一点,毫不犹豫地直接扑向了自家徒弟弟的背后,像八爪鱼一样地缠了上去,使劲用脸去蹭江雪左文字的脸颊,嘴里还念着:“我就知道,徒弟弟你最爱我了!” 伸手扯了扯江雪正宗的手脚,完全扯不下来,江雪左文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能是作罢,身上背着一个累赘,快步跟上前方威兹曼和压切长谷部他们。 小夜左文字鼓起腮帮,气呼呼地瞪着装嫩缠着兄长的江雪正宗,脑海中将他杀了又杀虐了又虐,强行用此方法来平复自己“兄长被抢”的怒气。 ——哼!兄长最爱的明明是我和二哥!老妖怪滚远点去!装嫩也不害臊?! 看了一眼“热闹非凡”的江雪三人组,威兹曼顿了顿,压下自己的好奇心,默默地启动了时空转换器。 ——嘛,既然江雪君没有反对那个人的亲近,那应该没啥问题?而且,看起来他们关系挺好的,应该可以让江雪君更开心一些吧? 威兹曼始终没有忘却“让江雪左文字展露笑颜”这样一个目标,他看着身侧飘动起来的金色光点,眼神有几分迷离,精神也神游到了不知何处去,连自己面前的场景换了位置都没有注意到。 一滴水珠从屋檐上滑落下来,直直地点在了威兹曼的面前,发出了一声轻响,声音在这一片空间之中逐渐放大回响,威兹曼被这声音一惊,不禁打了一个激灵,茫然地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到了?” 他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却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本丸,脚下踩着一条石板路,那被云雾弥绕的两侧也不知是通往何方,四周只有这棕色的木门与脚下的寸土之地看得清东西,而眼前的木门开了一条缝,透射出其中的光彩。 思索了片刻,威兹曼放弃了思考,而是向前几步,从那门缝中往房中偷瞄,刚趴在门上往里窥视,便听到了一道笑声:“怎么不进来?” 他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风衣扫过自己的腿部,他微微低头,突然发现自己的衣物已然变成了往常的西装革履与那白色的风衣,而此处的温度并没有刚刚的冰寒,反而更像是春日。 威兹曼沉默了片刻,试探性地问道,“请问你是谁?” 那声音的主人又笑了,“你来此,会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威兹曼摇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时空转换器转移到了一个空间之中,只是也不知晓究竟是何等原因,他缓缓地伸手,探向自己的胸口处,感觉总有一股声音在告诉他:进去,进去…… 既来之则安之,威兹曼思考了一下,伸手推开了眼前的木门,踏入了门口的世界。 门后的世界与门外完全不同,踏入其中,身后的木门自动关闭,可以清楚地看见,这应该是一个房屋内部,一条楼道直直地通向二层,入门处的鞋柜旁还放着一双鞋子,威兹曼顿了顿,脱下了自己的皮鞋,穿着袜子往一楼的房内走去。 不同的房门似乎通向着不同的地方,他朝里面走了几步,便直直地撞上了一堵隐形的透明墙,摸了摸有些吃痛的鼻子,他低头看向木地板,突然发现脚下出现了一条线,指引着他往二楼的房间而去。 总觉得对方是看自己太傻才给自己线路,威兹曼扁嘴,转头跟着那箭头走向二楼的房间,房间不大,里面的设备更是非常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小矮桌以及一张地毯,便构成了这个房间的大致布局,简单而朴素,却带着温馨的气息。 威兹曼顿了顿,目光投向坐在矮桌旁的男子,那是一名棕发棕瞳的男子,身上穿着西装与黑色的风衣外套,看上去英俊潇洒,嘴角挑起的微笑礼貌而又含着一丝疏远,身上却有着让人想去亲近的气质,他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手指抚摸着怀中的金发小狮子,也不知究竟是怎样的一位人物。 他歪头思考了一下,扫了一眼桌面上的两杯茶水,便直接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沢田纲吉,想来狐之助已经向你介绍过我了吧?”沢田纲吉笑了笑,直接了当地说着,“请不必担心,找你来主要是想看看你的未来,然后确定你是否拥有永恒任职审神者的能力。” “你……你好,我是阿道夫·K·威兹曼。”威兹曼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点点头,又不自觉地扫了一眼沢田纲吉怀中的小狮子,眼神中包含着一丝好奇。 “啊,这是纳兹,是我的搭档,请不必在意。”沢田纲吉挥了挥手,手指上的指环闪烁了一下,怀中的小狮子纳兹便消失不见了,他抬眸看向威兹曼,棕色的双眸中跳动着火焰,嘴角明明依旧挂着笑容,但是整个人的感觉已经变了,化为了冰冷而无情无感的气质。 盯着威兹曼看了一会儿,他微敛眸,眼中的火焰悄然褪去寒意,只余下了温暖,纲吉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看威兹曼这好奇的表情,不禁一笑,“看起来,你的确与其他的你与众不同,我同意了。” 疑惑地看着沢田纲吉取出一份文书并在上面签下了名字,威兹曼眨了眨眼睛,总觉得刚刚似乎自己被窥视了什么一般,对于新奇事物总是充满了好奇心的他偷偷打量了沢田纲吉一番,觉得就算自己问出口,对方也不会介意,便大胆地询问了起来,“请问,刚刚你是看到了我的未来吗?” 面对威兹曼的疑惑,沢田纲吉也没有感到惊讶,在威兹曼之前,那些他见过的审神者们大多都会提出这个疑惑,他也如过往一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淡淡地说道:“我掌握的纵向法则在漫长的修行之中,成了可以探测未来的能力,你的未来虽还有波折,但依旧平坦无阻,无需担忧,顺其自然便好。” 威兹曼眨了眨眼睛,微蹙眉头,相较于对自己未来的情况,他更多注意到的是沢田纲吉语气的淡漠与那说及时间时产生的些许情绪波动。 微张嘴,他放缓了自己的语速,声音中含着安抚的意味,轻声说道:“抱歉,我不该提起这个话题的。” 奇怪而又疑惑地看了一眼威兹曼,沢田纲吉笑道:“这不算什么,每个人总是会对未知的未来有所好奇,也是件好事。” “那对你呢?”威兹曼无厘头地问了一句,见沢田纲吉脸上的笑意一刹那出现僵硬,他长呼了一口气,柔声道,“我听过狐之助对你的介绍,大概的了解到你的情况,如今来此,也大致意识到了你如今的状况。” 面对着沉下脸不再显露笑颜的沢田纲吉,威兹曼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反倒是为对方不再掩饰而感到了几分欢喜,“世界们造就了悲剧,你成为了一切的钥匙,也变成了新的闹剧的起始,这样的生活,你,开心吗?” 不等沢田纲吉回答,威兹曼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想也是不开心的吧?” 顶着纲吉的目光,他浅浅一笑,垂眸看着茶杯中的水面,轻声念道,“我曾经也经历了很多,自认为在反抗着命运,创造着未来,却也摆脱不了命运的捉弄,我选择了逃避,却也伤了仅剩的朋友的心,他包容着我的任性,承担了一切,无怨无悔,可我逃避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得面对他会离开的未来,这是必然,我无法反抗。” 威兹曼猛地抬头,手指松开茶杯,“你,也是这样的吧?我们无法逃脱命运,但是可以让自己快乐起来,至少我们也曾经拥有过最美好的时光不是吗?” 沢田纲吉沉默着,彼此之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起来,气氛也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忽的,他笑了,脸上挂着笑意并未被掩藏,反而是真诚而温暖的笑容,仿佛眼前的他还是当年那个会说出“解散彭格列”的稚嫩少年。 沢田纲吉摇了摇头,目光有几分放空,“这是自然,我啊,曾经傻乎乎地反抗着十代目的身份,也为了朋友和突如其来的责任战斗着,甚至最后只能选择毁掉彭格列戒指来达成目的,那时的我完全不是那个人的对手,纵使我知晓对方不是善茬,也无法用警惕的状态去面对,最后,我失去了一切,所有我曾经拥有的一切随着那世界的破碎瓦解。” “人啊,终究还是世界的一部分,再强大,再厉害,再努力,也改变不了身为世界成员的身份,我们诞生于世界,荣损共享,它不在了,我们也就不在了。” 抬起头,沢田纲吉看着天花板,再看看身后那依旧保留的吊床,轻声道,“我也不过是被意外保留的造物,完成了使命,也就该去寻找他们了,他们,已经等我很久很久了……” 他顿了顿,抬手轻轻一挥,指尖跳跃的火焰吞吐着火舌,威兹曼眼睛不由得睁大,眼前的景色一闪,竟是又变回了自己的本丸庭院之中,面对众人丝毫没有察觉到他消失的表情,以及江雪三人投过来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目光,他沉默了片刻,再度露出了笑容,归入了本丸的队伍中去。 沢田纲吉在矮桌旁坐了许久,才缓过神,将杯中已冷的茶水饮去,看着四周被自己布置成与过往一致的物件,他抬起手捂住了脸,笑声中带着悲伤与痛苦,口中囔囔着:“里包恩,我要是现在考不及格,你会再叫我一声‘蠢纲’吗?” 第147章 我曾经历了无数次岁月轮回,每一次的重复, 每一次的变化, 直至最后从命运中走出来的,终究只有我一个人。——沢田纲吉 熟悉的房屋与那熟悉的木门, 是我的家,也是我记忆停留的地方。 曾经这里充满了欢声笑语,两个捣蛋的小孩在上下楼跑来跑去, 随时随地都要担忧会不会哪里炸了,母亲含笑温柔地看着我们玩闹,每日起床后总要去面对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 而那些, 也成为了记忆深处的一个剪影, 深深地刻印在了我的灵魂深处, 纵使此处已然没有了他们,也没有了那么多温暖, 呆在房中我的心就会不自觉地静下来, 仿佛……我还在那个时候,那个无忧无虑的时间之中。 我是一个废材, 从来都不是一个优秀的人。 我知晓着这一点, 纵使到了怎样的地位,纵使拥有了怎样的能力,我还是一个废材, 正如里包恩一直挂在嘴上的那句称呼一般——我不过就是蠢纲罢了。 喜爱着平凡人的生活,却在里包恩来到的时候打断了一切的未来计划。 我或许是恼怒的,但是欣喜或许才是当时我最真实的感受。 因为他的到来, 我有了一条新的未来道路,我拥有了更多的伙伴,纵使是废材,纵使软弱,也有了大家的支持,让我一点点地强大起来,选择去面对,去经历,去战斗,最后走上那个未来。 展望过去,想来就算是过往的自己也不会想到未来自己会有这样的身份——彭格列十代目,纵使之前已经被里包恩说了好多好多次。 手中的火焰,是从过往传承至今的火光,温暖如日,将我的一切都包容了起来,也一点点地打碎我心房的屏障,我接纳了它,也接纳了无数人的加入。 朋友,或许是一个过去的我所未能想到的词语。 是啊,当初身为废材纲的我又怎么会有朋友呢?只有自信而坚强的人才能够去吸引到人们的崇拜与信仰,当初的我也不过是信众之一罢了。 我在这个房中,日日夜夜地思索着,却发现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会去选择拒绝。 拒绝十代目的身份,拒绝十代目的责任,拒绝由十代目继承人这个身份而带来的一系列事件与伙伴,他们过于重要,难以从生命中割舍。 我的未来,在遇见那个白发少年的时候走入了终结,却也走入了轮回。 他或许只是活够了,也或许是为了什么,我看着他的戒指迸射出火焰,那与众不同的火光中似乎包含了无数复杂的情绪,一如他用火焰吞噬我的时候眼神的复杂与变幻。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却又无法选择去憎恨他,大概便是我内心之中永远都难以剔除掉的软弱在让我向他妥协吧? 火焰的光芒是如此的绚丽,也是如此危险,刹那间,我便再也没有了感觉,却停留在了他的火焰之中。 我看着他流着眼泪,将他的伙伴吞噬,我看着他一脸复杂神色地将眼前的一切都摧毁,我也看着他捂着自己的头,一次次对着镜中的自己说着“我会来救你”的话。 他似乎背负了很多很多我都没办法去理解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让他选择了这么做?我依旧未能得到答案。 后来,我看见了我的伙伴们含着泪水,带着极度的恨意来向他复仇,我的灵魂在那火焰之中时刻地灼烧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也被这火焰尽数吞噬,最终丝毫不留,连那灵魂也不知了去处。 或许是真的消失了吧?戒指铭刻着我们的光阴,戒指不在了,那么一切也会跟着消失吧? 我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侥幸可以与他的火焰共存的我,也不过是一个灵体,无人可以摸着,也无人可以感知到,只能在那火焰中窥视着一切的发生与结束。 命运总是喜欢跟人开着玩笑,它给予了你一样东西,却又会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将那东西带走。 我的伙伴们,那些莽莽撞撞却真心实意待我的人们,终究还是不在了,连我最后的挂念也一块带走,不留下分毫。 世界悄然步入毁灭的步伐,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支柱,那个少年笑着,似乎是在与这个世界做着最后的道别,我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在哪里,他毁灭了世界,又有哪里会成为他的家呢? 一切不过是未知,我陷入了沉睡,最后归入了平静…… 再醒来之时,入目是熟悉的天花板,身下是熟悉的床铺,就连母亲唤我起床的声音都如此的熟悉,我似乎又重新地到达了过去,一切在下楼时看见熟悉的小短身里包恩时得到了答案。 原来如此,我踏入了轮回的步伐,一步又一步地在世间行走着,记忆中的一切仿佛都从未发生,他们依旧青涩,里包恩依旧暴力,一切的一切都如此熟悉,熟悉到我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命运的齿轮从未停留过自己转动的步伐,它悄然地从指间流逝,一点点地重新朝着未来逼近。 那天的街道,熟悉的时间点,熟悉的白发少年,我才猛然从梦中惊醒,那是熟悉的火焰,也是我栖息过的火焰,火光的碰撞,是拳头与火焰的抨击。 或许我还是太弱了吧?也是我太过于想当然了,那么的乐观,那么的无忧无虑,面对的只会是一个注定的未来——我们的离世与世界的毁灭。 这样的未来,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我伸出了手,最后触碰到了那火焰,灼热的气息将我吞噬,与自己的火焰如此不同的感受,闭眼与睁眼,也不过是一个轮回的再度开启。 这是命运的捉弄,却也是注定的道路。 我在命运中逃窜着,一次又一次地斗争,一次又一次地前行,纵使磕磕绊绊,纵使遍体鳞伤,我也忘却不了,那一次次轮回之中他们的面孔与那最后一刻露出的愤然与痛恨。 时间不过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我却在此间无数次地步入了既定的命运中,每一次的进步,每一次的小变化,一点点的积累,终究会造成一个巨大的变动——我赢了,我赢过了那个白发少年,最后,他的鲜血也落在了我的面前,染入了我的火焰之中。 那一刹那,我露出了笑容,是一种怅然的笑容,也是一种无奈的悲伤。 这样的结局,是我经历了数不清的轮回得到的结果,是我经历了伙伴们无数次逝去之后得到的答案。 我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沢田纲吉了,那个软弱而温润的少年早已离开了我的身体,我已不会笑,那脸上温柔的笑容不过是一种掩饰,天地的光芒将我笼罩,却再也带不回我最初的心境,也带不回我早已离开的伙伴。 眼前的一切支离破碎,我在一次次的轮回之中早已得到了答案,这不过是一场梦境,一场几近于真实的梦境。 我站在虚空之中,脚下是时空交错的痕迹,偶尔袭来的强风将四周的空间打碎,却仅仅只能扬起我的风衣,我缓缓地抬起了手,手上光滑干净,没了任何的装饰品,也没有熟悉的戒指,偷偷地用火焰重新制作了一个戒指,重新制作了我的小伙伴“纳兹”,他们还在,我的伙伴们却都不在了。 戒指铭记着我们的时光,如今我把戒指找了回来,可那时光已经再也寻不回来了。 我在时空之中建立起了一座房子,将它隐藏了起来,它是我最后的柔软,也是我的家,那个已经失去了欢声笑语的家,终究还是无法让我忘却。 世界选择了我,我却无从选择。 何去何从这样的问题,我只有一个答案,一个由众多世界交付给我的答案,没有选择的权力,更没有放弃的权力。 自杀是一个自暴自弃的选择,我却真的去试了。 如果里包恩知道了,大概又要对我一顿斥责了吧?可是他终究还是不会再说出这样的话语,而我也没有选择死亡的权力。 我终究还是知道了,我只能去做一件事情——解决白兰身上的问题。 白兰,那个白发少年,千万世界都存在的那位横向法则持有者,无数的他毁灭了无数的世界,我的世界不过是那万千中的一个。 世界们不知晓他的最终目的,却希望可以阻止他这样愚蠢的行为,身为横向法则的对应者的我由此被选中,一次次的轮回不过是将我打磨成最适合去对付白兰的利器,以达成世界们的目的。 我选择了遵从,也选择了接受。 我步入了世界的界限之中,那时空破碎的间隙,迷乱的时间法则在此处早已破碎到寻不着具体的情况,只能一点点探索。 我收集了无数的法则碎片,身为无世界籍贯的我,早已是时空的流民,不再拥有进入其他世界的权力。 进不去,那就只能选择强行进入。 我将一部分法则放入了自己从破碎世界中顺出来的神明之中,制造出了奇奇怪怪的生物,他们无法抵御那时空乱流,最后毁灭,而那当中,又有一些活了下来,或许是因为他们是付丧神吧?那些刀剑付丧神身为兵器,竟是可以在那时空中穿梭,纵使不平稳,也终究可以成为进入世界的存在。 我寻到了方法,将第一批的刀剑付丧神集成了队,一点点地带着他们战斗,看着他们强大,最后站在门口挥送了他们。 我不知晓他们离去后会遇到怎样的状况,又会有怎样的结果,只知道,一切不过是一次尝试,找一条需要用无数的神明生命来去探寻的道路。 但是他们活着回来了,只是有一些化为了黑暗的存在。 他们明明全身上下都是黑暗的气息,阴森而恐怖,却是最强大的利器,他们足以自己打破时空的屏障,强行进入到世界之中,而原本正常的付丧神仅有几个回到了此处,他们遍体鳞伤,而这些伤痕都是在穿越时空时得到的。 那一刻,我明白了,他们两批人终会对立,我一手创造了这样的对立面,也将会背负起这其中的因果造化。 终究,我还是选择了他们,一点点地再改造,渐渐地,我的队伍庞大了起来,一些世界的神明们选择了加入,他们将那些正常的付丧神一点点地扩大规模,成为了维护世界的力量,而我也和他们联手成立了时之政府。 那些黑暗的付丧神早已失了理智,在我没有管理的时光之中,他们自己在时空之中奔跑着,玩闹着,扩展着自己的领土与数量,最后也成为了那么一股强大的力量,只是,他们是一股邪恶的力量。 破坏时空的屏障,进入到世界的内部,这不正是我进行这次实验的最后目的吗? 或许我真的已经失去了本心,我看着他们毁灭了世界,看着他们与维护世界的付丧神打仗,看着他们一次次地打破时空屏障,我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选择了出手。 不过是暗堕的付丧神,再制造出来不就好了?再者,他们本就是那些付丧神暗堕后的结果。 我将制造付丧神的方法交给了一个世界的神明,看着他们一点点地改造了分灵付丧神制造方法,变成了制造暗堕付丧神的方法,看着他们开始在那里研究制造统领全军的暗堕付丧神,我终究还是选择了看,而没有真正的出手去参与。 暗堕的付丧神早已是一个无法阻止的趋势,而新的分灵付丧神也成为了无法改变的现实,他们相互对立,没有了一方,另一方便不会再存在。 我趁着暗堕付丧神破坏时空屏障的时候进入了世界之中,又在他们被打退的时候及时抽身而出。 穿梭在无数的世界之中,我看见了无数的我,也看见了无数的他们,平行世界的他们如过去的我和伙伴们一样,过着既定命运的路线,最后一步步地走入了毁灭的未来。 但是,他们不是我要去寻找的,我要寻找的因,是一切发生的起源,是所有世界的白兰暴动的最深处的因果。 这只凭暗堕付丧神是不够的,我转头再度陷入了研究之中,明明不是一个科研派,却硬生生让自己成为了威尔帝那般的存在。 我寻来了世界毁灭后留下的世界意识的碎片,将他们重新唤了回来,那些没有了记忆的世界意识不过是一个个凡胎肉体,我又将他们所残留的世界法则融入了他们的身体,成为了他们的系统。 本就是共存的他们,终究还是不可以彼此分开。 他们活了,成为了全新的存在。 我喜欢把他们称为“维护者”,他们可以与其他的世界意识进行交流,得到了所有世界庇护的存在,只因他们与那些世界是兄弟姐妹……纵使他们自己早已忘却了这一层的身份。 他们也穿梭于各个世界,凭借着自己身为世界意识碎片的本能,帮助他们的兄弟姐妹们解决世界里面存在的隐患,也成为了我去观察各个世界的无数双眼睛,我通过他们寻到了更多的世界,看到了更多的事情,也得到了更多的消息。 终究,我还是走到了最后——我寻到了一切的起始,这里也会成为一切的终点。 我已经在时空之中不知走了多少的岁月,只知这时光似乎早已在我身上停留,只有那记忆还在一层层地增加,我的世界与那份记忆早已化为了无数记忆中的一个小片段,却依旧是最为璀璨的一部分。 我看着那个起始点中的白兰,停下了自己前进的步伐。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源于某个世界的白兰突发奇想的念头,他吞噬了那个世界的沢田纲吉,又吞噬了整个纵向法则,将整个世界的法则扰乱,最后又影响了世界意识。 那个世界不愿走向毁灭的未来,将白兰抽离了所有的情绪与意识,让他成为了代理的世界意识,而白兰在成为代理世界意识前向所有平行世界的自己发出的求助信息成为了一切的起始。 那万千世界的白兰无一例外都拼尽了自己的全力,硬是以毁灭世界的结果打破了时空的界限,穿越无数的时空,只为将这个世界的自己拯救出来。 这或许便是“自己救自己”的现实版吧? 没有恨意,也没有愤怒,我的情绪在过往的时光之中被一点点地消磨,最后也不过是烟消云散,我伸出了自己的手,选择了相助,帮着那聚集于此的无数白兰将这个世界的白兰一点点地拯救出来,看着这个世界一点点地恢复了正常。 我终于笑了,在无数的岁月流逝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一如那些在我身侧的白兰一样。 在那世界之外的时空界限之中,我看着白兰们,白兰们看着我,没有任何的约定,却同时伸出了自己的手掌,火焰在霎那间点燃,将那漆黑的时空点亮。 绚丽的光芒将我们尽数吞噬,没有任何的怨恨,更没有任何的悲伤,这是注定的命运,无论是我还是他们都在义无反顾地往这个方向前行直至如今的终点。 宛如夜空中的星光,点缀在世界之外的时空之中,渐渐地扩大,又在到达顶峰的那一刻,渐渐地消退,流光不过是眨眼的时间,生命的消逝也不过是眨眼的时间。 我闭上了双眸,身体渐渐地化为了透明,泪水从眼角滑落,伴着嘴角的笑意与那未出口的话语,成为了我送予所有世界的遗言,尽数消逝不见。 ——久等了,我来找你们了…… 第148章 熟悉的日式房屋映入眼帘,威兹曼停步于庭院之中, 目光扫过院中的众位付丧神, 熟悉的面孔与那熟悉的问好,他长叹了一声, 知晓自己已然离开了沢田纲吉的房屋。 时间似乎被沢田纲吉所停止,明明自己暂时离开过他们,而压切长谷部却宛如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 一回到本丸就自然进入了工作的状态。 长发拂过脸颊,余光扫见那道淡蓝的身影,威兹曼微偏头, 目送着江雪左文字三人的离去, 张了张嘴, 还是没有出言留下他们。 江雪左文字他们在自己回来之时投过来的目光与其他的付丧神是如此的不同,是如此的意味深长, 他们或许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吧?毕竟他们是本灵这般的存在, 与分灵在各个方面上终究还是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他轻轻地伸手,接过压切长谷部递过来的文书, 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披上了狐裘, 温暖的衣物包裹着身躯,将寒意都驱散开来,从口中吐出的气体化为了白色的薄雾, 渐渐地飘散在了空气之中,融入了那融雪的白色天地,寻不着了踪迹。 浅浅地挑起嘴角, 威兹曼眨了眨眼睛,将身上的衣物裹得更紧一些,笑道,“这个冬日,也差不过该结束了呢。” “是啊……”压切长谷部抬起头,看着飘雪的天空,咧嘴一笑,“主君,待新年过去,春日也就要来了。” 手中的纸盒在威兹曼的面前晃了晃,见其露出好奇的神色,他这才将它放在威兹曼捧的文书之上,“主君,这是烛台切给的蛋糕,每个人都有份的哦。” 微敛眸,扫了一眼这粉嫩的纸盒,威兹曼突然觉得烛台切光忠的审美可能需要再更改一下,这粉嘟嘟的颜色,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男孩子喜欢的啊!!! 在角落之中,一期一振环臂盯着自家的弟弟们某个蓝色纸盒藏到山姥切国广的斗篷里面,嘴角抽搐了几下,在告诉审神者和包庇弟弟之间痛苦挣扎了一会儿,他果断地转过头,假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抬脚就往屋里走。 ——嗯,我刚刚什么都没有看到,弟弟们把审神者的蛋糕换成粉色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本丸的左文字庭院 宗三左文字难得没有用任何的发绳将粉发束起,而是随它披散于身后,长发将背影遮遮掩掩,反而使他的身体显得越发纤细柔弱起来,身上穿着加绒的海青,外头披着一件纹着刀纹的羽织,一把绘扇持于手中,亭台楼榭以金丝勾勒于扇面。 未着木屐的双脚依旧着足袋,跪坐于那游廊之上,不免让人有几分担忧他是否因这冬日的天气而感到寒冷,他嘴角抿着一抹微笑,笑容淡淡地晕开,连那异瞳之中都染上几丝暖色,点亮了他的姿色,成为了这空荡荡的庭院之中的唯一亮色。 脚刚刚踏入庭院之内,江雪左文字便见到宗三左文字这般等待的模样,心下一暖,又有几分无奈,快步走上前去,覆上宗三的双手,感受到入手的冰凉,不免有几分担忧: “怎在此等待?房中的被炉可要比这温暖啊。” 眨了眨双眼,宗三左文字抬起头,看了江雪左文字几秒后,嘴角扬起真诚的笑容,“可是在这里等,我可以第一时间知晓兄长的归来。” 顺着江雪的力道起了身,宗三抬手为江雪左文字挥去肩上染上的雪渍,扫了一眼那边的两个人,直接略过了江雪正宗,向小夜招了招手,“小夜,快来吧,这个天气可不能在外呆太久哦。” “是,兄长!”小夜左文字脚下一跺,跃上游廊的同时,不忘将自己脚上的木屐脱下,手中提着一双木屐,踩着欢快的步伐跑到宗三左文字的身边,抬头得到了一个摸头的奖励。 江雪左文字含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前方弟弟们玩闹般地进屋,抬脚正欲跟上,却是一顿,一个翩然转身,对着江雪正宗递出了自己的手,微歪头,唤道:“师父,欢迎回来。” 本来还在细心观察着庭院的冬日风光,江雪正宗本就没有打算理会宗三和小夜他们的刻意忽视,更不会放在心上,相比之下,他更加在意的是庭院之内那棵杏花树,记忆深处的场景被一点点地勾起,他想起过往的江雪爬到树上下不来的时候那泪眼汪汪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正当回忆之时,不想竟是听到了江雪左文字的邀请,江雪正宗猛地转过头,看着自家徒弟弟对自己露出灿烂笑容,不免被晃了神,轻轻地摇摇头,方才缓过神来,连忙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徒弟弟的手,跟着露出了笑容,“我回来了。” ——有徒弟弟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啊啊啊……·徒弟弟跟我说“欢迎回家”了,好感动!!! ——怎么破,好想找人炫耀徒弟弟啊……过段时间去找晴明念叨一下好啦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后来,晴明公坐在位置上添了一次又一次茶水,目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的江雪正宗,再一次思考起“当初自己为什么手贱地救这家伙”这个不变的命题。 松了松手,江雪左文字顿了顿,发现师父握得极紧,感受到一丝痛意,看着手指上出现的些许红痕,他无奈地叹了一声,却没有选择挣脱,只是这样宛如领着一只大型狗一般牵着江雪正宗往屋内走去,嘴上念着: “师父,烛台切送了蛋糕过来,我们一起吃吧,还有,过几天就有新年会了,师父要不要留下来一起过新年呢?” “新年吗?”江雪正宗抬头看着屋顶,思考了片刻,果断点头,笑道,“好啊!一定会很好玩的吧!” “不,我不同意!!!” 宗三和小夜突然从房门处冒出头,异口同声地叫着,然后死死地盯着江雪正宗和江雪左文字相握的双手,似乎这样便能够让他们两个人松开手,然而事与愿违,江雪正宗接收到了他们的讯息,挑衅一般地握得更紧了,还专门对他们露出一抹邪笑。 瞬间炸了毛,小夜下意识就想拔刀而出,却被宗三镇压了,茫然地抬头看向自家二哥,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要阻止自己砍死这个敢挑衅我们还跟我们抢哥哥的存在。 身为一个成年人,宗三左文字克制住自己想要反手就砍了某人的冲动,默默地往后退了退,顺手将小夜给按了下来,为江雪他们让了一条路。 再怎么想揍人,也不能让兄长在外面受寒啊!揍人啥时候都可以,兄长要是被冻得感冒了,那可是大事! 江雪正宗挑了一下眉,突然发现这对兄弟还是有一个看起来比较顺眼,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客人的他直接来了一个反客为主,拉着江雪左文字就进了房间,还专门坐在了徒弟弟的身侧。 熟练地从柜子里掏出了茶叶,他坐下来就开始沏茶,弄得江雪的两兄弟都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是暂时忽略掉他的存在感,转头和江雪左文字聊了起来。 “今日出门可有什么事情发生?”宗三左文字低着头,为小夜换上新的衣服,口中不忘问着情况。 小夜左文字摇了摇头,瞪了一眼江雪正宗,轻声说道,“我不知道,只是和兄长的师父打了一架。” 虽然自己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一出现就来抢江雪的存在,但是对方身上那个“师父”的身份是无法否认的,他扁嘴扭头,嘴上说着不喜,心中还是对对方保持着一点的感激之情,嗯,只有一丢丢。 毕竟,在那漫长的兄弟分离时光之中,兄长所经历的岁月都是由这位存在陪伴着的,而且对方也的的确确称得上“师父”这个名号,那是一段他们两兄弟都没有参与的时光,也是让兄长为之留恋过的时光,无法磨灭的痕迹,自是无法否定。 咳嗽了一声,瞬间明白小夜打架是什么缘由,宗三左文字帮小夜把羽织穿好,转过头径直把江雪正宗递给江雪左文字的茶水拿了过来,盯着江雪左文字投过来的无奈而宠溺的目光,他的脸上微微浮现一抹红晕,轻声道:“兄长,今日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大事倒是没有,只是狐之助过来同审神者讲了一下纵向法则持有者的事情,”江雪左文字摇摇头,伸手自己沏了一杯茶水,抿上一口,润了润喉,方才慢悠悠地说道,“想来刚刚审神者也与对方有所交流了。” “已经被认可了吗?”宗三左文字微歪头,思索了片刻,“也对,毕竟他的未来确实是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的。” 江雪正宗的头凑到江雪左文字的肩上,将他的长发在手指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嘴上说着,“那这么说,这个审神者会是这个本丸最后的审神者了?” 他扫了一眼江雪左文字头上的发绳,盯着上面白鹤的图案沉默了片刻,果断伸手就给扯了下来,连带着上面自带的垂坠也一块拿了下来,放在手上摆弄着: “徒弟弟也和师父我一样扎头发了啊,真是可爱,不过在家里,就没必要束发,你看宗三都选择了披头散发,你也要让头发好好地呼吸一下啊。” 随手将那个发绳放到柜子上,江雪正宗扫了一眼柜上的东西,目光成功地被一个小盒子所吸引,好奇地伸出了手,将那个外表上雕刻着鹤纹的盒子拿了起来,晃了晃,却听不到任何的响动。 他一个转身,对着那边陷入安静的三人问道:“这个是什么啊?” “嗯?那个是莺丸拿过来的,”宗三左文字扫了一眼江雪正宗手中的盒子,淡淡地说道,“说是源氏小姐交给兄长的,我和小夜已经用神力探查过了,没有危险。” “……源氏小姐送过来的东西一般是不会有危险的吧?”江雪左文字挑起眉头,无奈地说着,总觉得那位世界创始人大人在自家弟弟们心中似乎形象有所变化了。 若无其事地添了茶,小夜左文字笑了笑,天真无邪地说道:“可是这个上面刻了鹤纹,怎么看都觉得是某只白鹤的恶作剧呢!” 从江雪正宗那里接过盒子,江雪左文字低头打量了一番,淡蓝色的双眸中闪动着星光,指尖跳跃着蓝色的灵力点上盒盖,不过片刻时间,便将其中的物品探查了个遍。 轻轻地叹了一声,他将盒子放在了桌面,没有直接说起这个东西,而是先将桌面上的蛋糕分成了三份,一份份地放在其他三人的面前,方才慢悠悠地说道,“没想到,鹤丸君竟是在这里。” “不过也不算是鹤丸君了。”宗三左文字笑了笑,看了一眼江雪左文字面前只有茶水的区域,兄长一向不喜欢草莓味的蛋糕,没有分成四份也是正常,没有过多的顾虑,便持起刀叉,切下一块蛋糕吃了起来。 “哦?鹤丸?是那个一直在重生最后终于达成所愿的家伙吗?”江雪正宗艰难地从脑海中把鹤丸国永的资料翻了出来,歪了歪头,“这家伙在黑泥的洗礼下居然没有死绝吗?” “是死了啊,不过那个盒子里是鹤丸国一些残留的记忆碎片而已。”小夜左文字点着头,把盘中的蛋糕迅速地解决了,转头又把一份柿子饼拿了出来,放在了江雪左文字的面前,“这种东西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人死不会复生,那位大人把这个送过来,想来仅是想看看兄长会有什么反应吧?” 长呼了一口气,江雪左文字低头看了一眼柿子饼,默默抬手又捧起来了茶杯,饮着茶水,余光忍不住又扫了一眼那个装着记忆碎片的盒子,迟疑了片刻,轻声念道,“也罢,便让他离去吧。” 他伸出手,缓缓地打开了盒子,只见星点的光芒从中飘出,绕着江雪左文字飞了一会儿,最后飘出房屋,散于天地间,而那盒上的鹤纹随之散去了原先的光彩,悄然抹去了自己的痕迹,化为了光滑平整的盒面。 “兄长,这般真的好吗?”宗三左文字看着那最后一抹星光在天空中消失不见,转过头来,有些担忧地问道。 “他在这个世间徘徊过久,终究应得到解脱。”江雪左文字将盒子重新关上,抚摸着变得光滑无一物的盒盖,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说道。 “徒弟弟……”江雪正宗张了张嘴,沉默了片刻,突然扑到了江雪左文字的身上,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你真的是长大了啊,不枉我装门把你送回去修行一番。” 他的手在盒子的上方一挥而过,只见点滴的光芒从手中落下,那盒子一闪光便失了踪迹,“因果论转是这个世界必然的规则,鹤丸的追求终究有了自己的果,他注定要离开这个世界,也注定有着自己的命运轨道,他也是你的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彼此之间纵使有因果线万般缠绕,终究也会有分别的那一天,太过于执着与留念,只会让你们变得越发的难以辨清眼前的方向与道路罢了。” 双手环着江雪左文字的脖颈,江雪正宗眨着眼睛,轻声道,“你啊,总是这样子难以忘怀,会活得很累很累的。” “累,亦或者不累,也不过是取决于我的心罢了,我心不累,自然是不累。”江雪左文字淡淡地说着,没有在意江雪正宗究竟把盒子弄去哪里,而是盯着对方那头深蓝色的头发看了几秒,缓缓地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师父,无论怎样的道路,只要我无悔,那便是最适合我的道路。” “啊,徒弟弟你真的是长大后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师父的头都敢摸了!!!” 江雪正宗一个措不及防,居然让江雪左文字得了手,他呆愣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抬手轻轻地将某只摸头的手拍远,装作生气的模样,捂着头哼哼着。 “是是是,是弟子学坏了,师父莫要见怪。”江雪左文字笑着,安抚了一下江雪正宗的别扭情绪,见对方恢复正常后,他的双眸带着温和的笑意,泰然自若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转头对弟弟们说道,“过几日便是新年庆了,可要开心一些啊。” 第149章 冬日的冰雪还未融化,伴着偶尔袭来的寒风, 屋檐下的红灯笼摇晃着自己的身子, 灯内的烛火依旧灼亮,染红了本丸的四处, 渲染着新年的氛围。 清晨的暖阳也不过探出了半个头,本丸中已然有人影走动,他们提着红色的灯笼, 嘴角挂着笑意,彼此问好,穿梭于本丸的各个角落, 进行着新年庆的最后准备。 窗户紧闭的房屋之中, 威兹曼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看着压切长谷部倒映在门扉上的影子有几分出神,呆愣了好一会儿, 终是清醒了过来,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起身收拾了自己的被子, 着上长谷部特意准备的新年和服, 梳洗后才打开了房门。 压切长谷部听着门扉发出轻微的响动,缓缓地弯腰,在威兹曼出现的那一刻说出准备许久的台词:“祝您新年快乐, 年初的事也很多,您要从什么开始?” “……不,相比起工作, 我更想四处走走。”威兹曼嘴角一抽,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眼前的付丧神是一个标准的工作狂,他偏过头,看向庭院之中不知被谁堆好的一个个雪人,眨了眨眼睛,转身进房中拿了几条围巾,给雪人一个个裹上。 “是吗?也好,难得的新年,自当是要快乐一些的。”与威兹曼所想完全相反,压切长谷部倒是没有过多地在意工作这个问题,而是简单的一句话就放过了威兹曼,他的手伸入口袋里掏了掏,在威兹曼看向自己的时候掏出了一个红包,放入到威兹曼的手中,笑道,“给,主君,新的一年也请多多指教。” 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红包,威兹曼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对哦,我忘记把红包带出来了,我说出门的时候怎么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他将红包收好,在转身回房前对压切长谷部粲然一笑,“新年快乐啊,长谷部,以后也请多多指教哦!” 压切长谷部的脸上一红,猛地一声,瞬间洒落了自己一身樱瓣,若无其事地咳嗽了一声,他的脚动了动,用厚厚的积雪把自己脚边那一堆樱瓣都给掩埋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在掩藏什么证据一般。 目光扫过眼前的房门,他立于庭院之中,缓过神来,疑惑地歪头,口中囔囔道,“审神者要发红包?可是这里好像没有比主君小的人啊?” 正所谓“不明白的事情便没有必要继续想”,压切长谷部不过思考了一秒钟,便果断抛弃了这个疑惑,抬脚跟上再度出了房间的威兹曼,凑过去,给对方出着主意: “主君是想要去拜访大家吗?那我们可以按照辈分来,先去找小乌丸殿下,然后再去源氏,随后便是三条和左文字……” “这样吗?”威兹曼囔囔着,脚下一转,就往小乌丸所在的庭院走去,“江雪君他们辈分这么高吗?” “不,其实他们辈分不高。”压切长谷部顿了顿,摇了摇头,“只是他们是本灵,这个身份比分灵来说是要更高的……” 他突然转念一想,等等,按照本灵和分灵的等级来算,江雪那边的等级应该比其他人都高啊?于是他话音未落,又默默地改了一下说辞: “啊,拜访完小乌丸殿下后,可以先去左文字庭院拜访,然后再去源氏,三条,栗田口等,不过其实这些人在外面走走都能遇上的,相较之下,宅属性的左文字,小乌丸和大典太他们就得我们自己去了。” “这样吗?”威兹曼茫然地点点头,转眼间就来到了小乌丸所在的庭院之外,身为老祖宗的小乌丸在这个面积巨大的本丸之中拥有着独属于一个人的庭院,此时此刻的庭院院门大开,他从院门处往里面看去,已然可以看到有些人在庭院之中和小乌丸拜年。 顿了顿,他也随着踏入庭院之中,快步来到小乌丸的面前,笑着问好,“小乌丸殿下,新年快乐。” 说着,他正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交给小乌丸,手还未动,便被小乌丸直接抓了个正着,眨眼间,手心中便多了一个鼓鼓的红包,威兹曼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小乌丸,却见对方挂着与稚嫩外表完全不符的慈祥笑容,对自己温柔地说道: “谨贺新年。这里的孩子们可是多得很,准备起压岁钱来也是不得了哪。” 小乌丸扫了一眼威兹曼随身携带的小包,捋了一下自己的长袖,款款地一笑,“不过,为父还是有小金库的,主君无需担忧为父的钱包哦。” 说着,他又抬起手,很有长辈风范地摸了摸威兹曼的头,笑眯眯地松开自己的手,转头又去摸厚藤四郎的头,再度开始给付丧神们塞红包。 呆愣地站在那里几秒钟,威兹曼的脸霎那间染上了一抹红晕,有种自己被小乌丸当孩子哄了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也不赖,他摸了摸自己刚刚被摸头的地方,眨了眨眼睛,对小乌丸一笑,“谢谢小乌丸殿下的红包。” 也不在意对方因为拜年人众多而忽略了自己的道谢,威兹曼摸了摸自己手中的红包,默默把它塞到了小包之中,和压切长谷部给的红包放在了一起。 “主君。”一边领着弟弟们来给小乌丸拜年的一期一振笑着转过身来,对着威兹曼弯下腰问好,“谨在此送上新年祝福……那,我要去给弟弟们发压岁钱了。” “啊,新年快乐。”威兹曼眨了眨眼睛,看着对方一眨眼间拿出了一堆红包,就直接在小乌丸的庭院中给弟弟们分发红包,莫名的有些小羡慕。 ——嗷!我也想要这样理所当然地发红包。 这么想着,威兹曼扫了一眼短刀们,也连忙从包里掏出一大叠红包,寻了离自己最近的药研藤四郎,伸手就想往他怀里塞一个红包,“新年快乐啊,药研。” “大将,新年快乐。今年也请多多关照啊。”药研藤四郎反手将一期尼给的红包收了起来,扫了一眼威兹曼手中的红包,便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放在那一叠红包的最上方,笑道,“给,大将,可以拿去买喜欢的东西哦。” 茫然地看着自己又多出来的一个红包,威兹曼一脸懵逼,觉得这个反应不太对,“诶?等等,应该是我给你发红包才对啊。” 他伸手正打算往药研藤四郎的怀里放红包并顺便把刚刚的红包还回去,却见药研藤四郎一个跃起,便跟自己拉开了距离。 “主君,你还小,自然是我们给你发红包了。”一期一振挂着温和的笑容,也往威兹曼的怀里放了一个红包,然后转身前往了小乌丸的面前,送上了自己的红包,“小乌丸殿下,新年也请多多指教了。” 短刀们也跟着一期一振的步伐,一个个往威兹曼的怀里塞红包,笑眯眯地叫着: “大将,新的一年请多多指教啦!” “大将!这个是我的红包哦!” “大将,你要不用抱的方式吧?感觉红包们要掉下来了。” “大将……” 威兹曼看着怀里越来越多的红包,哭笑不得地改为怀抱,后来自己都无法分辨出哪个红包是哪个人送的了,每个来此与小乌丸拜年的人都无一例外地给他也塞了一个红包。 无奈地把红包都转移到压切长谷部的怀里,他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似乎没有还回去的可能性,只能作罢,转身拽着长谷部赶紧离开此地。 “为什么都是他们给我塞红包啊?明明短刀们还是孩子……”威兹曼一边走着,一边吐槽,满心满眼都是不理解。 “因为大将不到一百岁,而他们都是一千多岁的神明啊。”压切长谷部笑眯眯地说道,看威兹曼一脸受到打击的模样,不忍心让他再受到刺激,又补充道,“其实小孩子模样主要是受刀剑本体的影响,栗田口的短刀都比我大呢,大将你没有关注过这方面的事情,不知道也是正常。” 威兹曼一想到自己以前还拿糖去哄这些千岁神明,成功地感受到了当初自己的无知,沉默了片刻,选择了求助,“那本丸里最小的是谁啊?” “是和泉守兼定,他现在四五百岁哦,按照这个年龄差,他和国广还有虎彻应该不会给您发红包。”压切长谷部回忆了一下,默默地说道,“其实,您只需要收红包就好啦,小金库很快就会丰满起来的。” “相比之下,源氏和小乌丸殿下的小金库一到新年就会缩水,因为他们三个是最大的。”他举着例子,慢悠悠地帮威兹曼把红包都收进包里。 “这样么?”威兹曼觉得自己可能坏掉了,在听到有人不会给自己发红包的时候,居然出现了愉快的心情,我果然还是坏掉了吧? 明明是人类中老爷爷的年纪,离收红包的年岁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如今再度得到了收红包的礼遇,威兹曼不知究竟是该笑还是该哭,他沉默了片刻,默默地转头往左文字的庭院走去。 ——呵呵,我就不信了,左文字庭院也能像小乌丸殿下的庭院一样全都是拜年的人,我拒绝收红包!我要捍卫我身为“老爷爷”的身份!!! 红色的灯笼在院门处闪烁着光彩,白雪染上灯罩,片刻间又被灯罩的温暖所融化,点滴的雪水落下,点在雪地之上化为浅浅的圆坑,眨眼间又被雪花所掩藏。 脖上环着绒毛围巾,威兹曼长呼了一口热气,看着那气体化为白雾消散空气之中,无奈地伸手打开了眼前的院门,向里面进发。 左文字的庭院虽然也带着新年的喜庆氛围,但是热闹程度明显低于小乌丸的庭院,威兹曼简单地扫了一眼,最先看到便是正在爬树的小夜和在树下提心吊胆的歌仙兼定,茫然地歪头,不太明白为什么歌仙会在这里,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拜年,“新年好啊,歌仙君,小夜。” “主君,新年好。”歌仙兼定说着,条件反射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包打算往威兹曼的手里放,在放进去之前顿了顿,盯着红包上那个三条家的家徽看了一秒,默默地收了起来,换了一个放进威兹曼的手里,“啊,抱歉主君,刚刚拿成今剑给我的红包了。” “啊……”威兹曼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然后笑着道谢,“谢谢歌仙君……” 话音未落,眼前一道身影闪过,怀里又多了三个红包,茫然地抬头一看,便见太郎君一脸泰然地站在树下,直接抬起手,手掌穿过小夜的腋下,直接把他抱了下来,嘴角一抽,仔细看了看怀里红包上的刀纹,发现是太郎太刀,次郎太刀还有狮子王的红包,威兹曼无奈地说道: “太郎君,新年快乐,嗯……你们怎么在这里呢?” 太郎太刀转身把小夜塞进歌仙兼定的怀里,笑道:“来拜年啊,我弟弟和狮子王已经离开了,我想着主君应该也会过来,就在这里等了。” “这样吗?”威兹曼眨了眨眼睛,跟着他们往屋里走去,反倒是长谷部提出要去其他地方转转,先行离开了。 “正月了啊,暂时把战斗忽略吧。”江雪左文字囔囔着,手上的添茶的动作依旧优雅,身上披着羽织,原本的袈裟被整整齐齐地折叠好放在了柜中,他的面前,数珠丸恒次和宗三左文字正在专心品茶。 他微偏头,摸了摸凑过来的小夜的头,将一杯茶水放到他的手中,暖和着他的双手,轻笑道,“喝茶取暖,和果子也可以吃一些哦。” “好的,兄长。”小夜左文字乖巧地答道,饮了一口茶,又吃掉了一个高点,起身蹦蹦哒哒地跑到柜子里取出了三个红包,放到威兹曼的手里,认真地说道,“给,主君,这是压岁钱哦。” “诶?”威兹曼没有预料到会是小夜代替左文字来给自己送压岁钱,他眨了眨眼睛,笑着道谢后,悄咪咪地往小夜的怀里塞了一个红包,想起小夜的年岁,生怕对方也拒绝自己,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着,“嘘……不要告诉别人哦,这是我给你的,唔,当做是孝敬的红包也可以哦。” “谢谢主君。”小夜左文字愣了一下,没有选择拒绝,笑着将红包收入到袖中,转身又去给歌仙和太郎太刀他们送红包,头上愉悦到飘花,洒了房屋内一地的樱瓣。 威兹曼也是眼睛亮亮的,终于送出了一个红包的他心情极好,连带着声音都上调了几个音调,“江雪君,您的师父不在此吗?” 他还记得当时江雪左文字是带着江雪正宗回来的,难道过了几天,这个英灵便待不下去又跑路了? “啊,师父被源氏双子邀请去那边接受他们的拜年了。”江雪左文字淡淡地说着,见威兹曼面露疑惑,这才想起对方对于江雪正宗的事情并不怎么了解,便低声给他解释了起来,“师父与我同为江雪斋的刀剑,与我不同的是,师父在成为刀剑付丧神之前,其实是平安时代的将军源赖光,也就是源氏双子的主人,他死后本会成为英灵,只是被晴明公插了一脚,多了付丧神的一世。” “等等,这么说,他应该是要比源氏双子大?” 威兹曼愣了一下,他今日的思维已经完全被岁数所束缚,想不到其他的方面去了,对江雪正宗那一段虽然简略但是富含了各种信息的身世完全忽略,只想到了他比源氏双子大这个问题。 “从某个意义上来说,好像的确如此。”江雪左文字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手指推着那个红包到威兹曼的面前,笑道,“主君,这是我代师父给你的红包,新年快乐。” 不知缘由地又收到一个红包,威兹曼在左文字的庭院之中又坐了一会儿,才头重脚轻地一步又一步地离开了庭院,摸了摸那个出门前鼓鼓出门后更鼓的包,觉得自己做人有点失败——明明是出门送红包,结果只送出去一个,反而收到了几十个红包。 懵逼脸地回到了自己的房屋之中,他缓缓地把房门关上,坐在屋内思考起自己究竟为何至此境地,总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年岁”打击。 难得接收到所有付丧神“慈祥目光”的他,还是相当不适应,面对短刀的时候,他总是克制不住自己那颗想宠孩子的心情。 威兹曼仰头看着天花板,心都快碎了,却又无法用任何的话来反对他们给自己发红包的行为,因为——年龄差,真当是一个无法回避的巨大分割线。 若是按照三年一条代沟来算,细数一下,自己好像跟这群付丧神之间存在着万丈深渊啊!!! ——明明我也是老爷爷啊,凭什么我不能发红包?! ——那种宠溺慈祥的眼神,你们不觉得放在一个孩子身上很奇怪吗?为什么接受能力这么好?! ——要不以后不要过新年了,感觉每年都要收红包,内心受到的创伤会永远也好不了的。 ——我以后要怎么正视那群祖爷爷级别的外表稚嫩的短刀们??? 第150章 宗三左文字目送着威兹曼一脚深一脚浅地离开,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转过头来看看屋内平静如初的众人, 想了想,移了自己的位置, 坐到了江雪左文字的身侧,小声地问道: “兄长,审神者他这是怎么了?” 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糕点, 江雪左文字亲手喂食,看着宗三乖巧地把食物咽下去,心里腾起一股满足感, 方才慢悠悠地说道: “可能是受挫了吧, 毕竟他看起来是想发红包。” 小夜左文字举起了手, 刚刚被收起的红包被他放到了桌上,他鼓着腮帮, 嘴里还嚼着和果子, 过了一会儿,才把那糕点咽下去, 说道:“我觉得这个应该是他唯一一个送出去的红包。” “好惨……”宗三左文字下意识地念了一句, 稍稍地停顿了一秒,意识到刚刚自己说的话不对,连忙闭上了嘴, 补救似的说道,“所以说,他是准备了一堆红包打算发给我们吗?” 他回忆起刚刚威兹曼出现时手上带的包, 当时看起来鼓鼓的模样,还以为是收了太多红包,现在看起来,应该是收的红包+原本准备的红包才比较对。 “……他若是那么想要发红包,不若让长谷部准备一下吧?”江雪左文字迟疑了一下,将目光投向太郎太刀,“太郎君,要不去和长谷部说一声?” 红色的眼线勾勒出细长的双眸,他的眼角微微挑起,明明是禁欲淡漠的表情,却染上了几丝魅意,只听太郎太刀语气中带着疑惑,淡淡地问道:“哦?如此也好。” 这边还在屋内“自闭”的威兹曼并不知晓本丸里的付丧神们在江雪的一个提议下,决定来捣事,他默默地把收到的红包挨个数了数,发现刚刚好等于本丸里的人数,也就是说,这些付丧神们一个也不漏地全都给他塞了红包。 他长叹了一声,把这些红包都叠好,放入柜中,手掌推着柜门,正要把柜子关起来,动作突然一顿,威兹曼微微睁大了眼睛,转念一想,又把柜门重新打开来,将那些红包重新一个个地数了一遍。 这个数目……不对啊?说好的和泉守和国广不会给我送红包呢?这两个是神明情况? 威兹曼拿着两个绣着和泉守兼定二人刀纹的红包,盯着上面的刀纹看了几秒,蹙眉苦苦思索这两个红包是从哪里来的。 终于,他从记忆的深处翻出一个画面,好像刚刚歌仙兼定给我塞红包的时候,塞得红包挺厚的呢……难道说是三个一块塞进我的手里的? 总感觉不太对,他转头又把歌仙兼定的红包给翻了一遍,终于发现了其中的奥秘——原来歌仙兼定的红包要比其他人的大上一圈,但是其中包含的钞票其实是一样的数量,当时入手的厚度和别人的不一样的真正原因是因为里面多夹了两个红包…… 感觉自己被人耍了的威兹曼嘴角一抽,放弃了在脑海中思考为什么要这样送红包,长长地叹了一声,重新把红包们收好,并不打算将那些钱财拿去花掉,他在脑海中翻了一下,决定把这笔钱交给中尉,让中尉帮忙去炒个股,正好可以钱生钱,补贴一下本丸的开支。 解决掉了收到的红包的去处问题,威兹曼转头再看向自己准备的红包,感觉自己的一份心意已经没办法交付出去了,不过被当做后辈宠着,这种感觉也很不错啊! 他思索着,偏头把那些红包重新放在了包里,耳朵一动,听到了来自门扉的敲门声,威兹曼疑惑地起身去开门,手上依旧不忘把包带上。 “长谷部,怎么了?”威兹曼疑惑地问着,扫了一眼突然被人塞得满满当当的庭院,本来还算比较大的庭院此时此刻看上去异常的拥挤,人们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也不知是在讨论着什么。 只听压切长谷部大声地咳嗽了两下,环视了一下身后的一大波人,见他们逐渐安静了下来,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向威兹曼,认真而又严肃地问道: “主君,你很希望可以给我们送红包吗?” 还是想问一句“发生了什么”的威兹曼一抬头,看见压切长谷部那认真的模样,总感觉自己要好好地回答对方才可以,于是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站得笔直笔直的,笑道: “是啊,不过我的辈分比你们小,新年给你们发红包似乎并不符合你们之间的礼仪?不过没关系,收红包我也很开心啊。” 压切长谷部一顿,觉得这好像是自己的锅,默默地又咳嗽了一声,试图让自己忽略掉这个问题,脚下一转,向后退了一步,随后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让威兹曼可以直面庭院中的众多付丧神,他口中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们已经知晓了主君的意愿,进行了一次小型的会议后,决定接受来自主君您的红包。” “诶?”完全不知道这又是怎样一回事的威兹曼一惊,茫然地看向压切长谷部,用眼神示意对方给自己好好地解释一下。 “我们之前是按照岁数来进行判断的,所以主君您在我们面前是一个小孩子,”压切长谷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但是,我们刚刚讨论了一番,觉得主君您身为审神者,这个身份本就超脱了岁数这个阶层,不可以这么简单地判断。” 见威兹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鼓舞,加大了自己的音量,继续说着,“而且,主君身为人类,九十岁这般的岁数已经是爷爷级别的了,而我们身为付丧神,岁数无穷无尽,无论何时,我们都属于年幼级别的。按照这个级别来算,主君给我们发红包也算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看着压切长谷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威兹曼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近侍似乎……也不是一个正常人啊!!! 下意识伸手就想去测测对方是不是发烧了,不然是不会说出这种奇奇怪怪的话来,威兹曼用看病人的目光将压切长谷部反反复复地打量了几番,直到看到对方都感到尴尬的时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心里却瞬间掀起了桌子。 ——这个风格不是你的风格啊,长谷部你想开一点啊啊啊!!! 压切长谷部眨了眨眼睛,偷摸摸地移了移自己的位置,企图让自己不要太过于承受来自审神者那充满了“你是不是有病”意味的目光带来的压力,微抿嘴,感觉这一片沉默过于久了,他缓缓地伸手,一把握住威兹曼的手腕,轻轻一扯,让他往前走了几步,笑道: “主君如果想发红包的话,我已经把本丸里面算不上爷爷辈的大家都聚集了过来,您可以随便发红包哦。” “不,你眼中的爷爷辈是什么样的标准啊……”威兹曼扫了一眼,眼尖地在其中发现了狮子王的身影,垂在身侧的双手有些颤抖,缓慢地转头,口中问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狮子王现在已经一千一百多岁了吧?这个岁数已经是我的十多倍了吧? ——你真的不当他是爷爷辈的吗?我觉得我发红包的时候会瑟瑟发抖啊!!! “啊,这个嘛……”压切长谷部一顿,歪头思考着,看上去有些小小的可爱,眼睛中闪烁着亮光,露出一个期待表扬的表情,嘴上说着,“我是以三日月殿下的年岁来作为分割线的,也就是说比三条家最年幼的三日月殿下小的就不算作爷爷辈了。” ——你是认真的吗?不是来坑我的吗? 看着压切长谷部这一脸认真的模样,威兹曼默默地咽下了吐槽的话语,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几分尴尬的笑容,缓缓地说道,“其实……我觉得,高于一千岁的都是祖爷爷辈的了。” “啊?可是低于一千岁的付丧神我们本丸只有十五个啊……”压切长谷部回想了一下,伸出了自己的手指,然后对着庭院中的众人拍了拍自己的手,见他们被自己吸引了目光,大声地说道,“那个各位,请按照一千岁为分界线,左边是小于一千岁,右边是高于一千岁,大家分开成两边哦!” 肉眼可见,众人在短暂的消化话语时间过后,果断移动了自己的脚步,一大波人都朝着右边凑去,左边只留下了零星的十几人,与右边的一大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压切长谷部耸了一下肩,转头对威兹曼无奈地说道,“所以说,就是这样了啊,主君,您还要按照一千岁来分吗?” 看看右边一大群人当中占据了极大部分的短刀,再看看左边一群打刀和零星的特殊刀种,威兹曼再度感受到了巨大的横沟出现在他和付丧神们之间,只听他颤颤巍巍地说道,“就……就这样吧。” “可是,主君你不是准备了很多很多的红包吗?难道不是想把他们都送出去?”压切长谷部不太理解威兹曼的想法,疑惑地问道。 威兹曼抬起头,对着压切长谷部就是一个摸头,塞给他一个红包,看他一下涨红了脸还洒了游廊一地樱瓣,笑道,“没事,当零花钱发给你们,也是一样的。” 说着,他便从游廊上一跃而下,哒哒哒地跑到左边那十五个人面前,一个个地送上红包,每送一个就会得到一句道谢,他瞬间感觉自己得到了治愈:啊——发红包的感觉真幸福!我喜欢! 右边的人们眼巴巴地看着威兹曼把左边的人挨个都摸了头发了红包,刹那间突然有一种“自己怎么活这么久,活短一点就可以收到审神者的红包”的失落与悲伤。 但是在他们陷入悲伤不久,威兹曼就发完了那边的红包,哒哒哒地跑了过来,众人茫然地看着他把一个个红包递给了自己,心里愉悦地跳起了舞蹈,嘴上却疑惑地问道:“主君,我们在您心里算是爷爷辈的,这个红包应该不用发给我们吧?” 威兹曼粲然一笑,摸了摸问问题的萤丸,乐呵呵地说道,“是啊是啊,所以这是给你们的零花钱哦!不是新年红包,是零花钱!” 特意在“零花钱”三个字上面加重了音,他看着眼前收到红包的付丧神们瞬间飘花,不禁一笑,转头又摸出一个红包,放在了唯一一个还没有被发到零花钱的狮子王手上,认真地说道,“至于这么嘛……是给狮子王的敬老礼包哦。” “敬老礼包?我还没有那么老啦……”狮子王嘴上嘟囔着,身体却非常实诚地接了过来,还把它好好地收起,头上瞬间洒落了一堆樱瓣,险些把他自己给埋进了花堆之中。 “这样的话,大家都有了呢,那我去给三条家发敬老红包啦!”威兹曼笑着,挥了挥手,离了这个樱瓣已经铺了无数层的庭院,朝着三条庭院而去。 第151章 时光总是在不注意间从指尖流逝,不过眨眼之间, 朝阳已经化为了夕阳, 晕红了天边的云彩,多彩的云朵在空中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 偶尔闪动着点滴的金色光辉,将天空点染成一幅画。nv生小说网书 趣屋(w?ww。 shu quwu。 net) 威兹曼看着院中已然摆好的烤架,以及那偶尔冒出星点火光的木炭, 沉默了片刻,转身和烛台切一起把一张张地毯铺在雪地之上,本来不过是薄薄的一张地铺, 却因为害怕冰冷而换成厚实的毛毯, 然而, 他依旧觉得这不科学。 ——在大雪缤纷的天气里进行烧烤,那个烤架里的木炭真的会一直燃着吗? ——而且……毛毯被雪水弄湿后也很难洗啊!!! 总而言之, 威兹曼依旧对今晚的新年庆抱着怀疑的心态, 然而这个决定是小乌丸出面拍案决定的,基于全(小)成(乌)员(丸)的决(淫)定(威), 他还是默默地选择了接受。 他看了一眼已经准备得差不多的地点, 再看一眼那边已经在烧炭的烤炉,想了想,又从屋里插上电, 多弄几个暖手袋,以防万一。 身上早已披上了厚实的狐裘,威兹曼在压切长谷部的死盯下不得已又戴上了手套与帽子, 连脚上都穿上了雪地靴,真当是全副武装,感觉自己整个人已经完成了从瘦长到圆润的转变。 最让他气不过的,就是他刚刚打开通讯器给中尉打电话进行新年问好的时候,被对方从头到尾地嘲笑了一番!那个窝在暖和的房屋里面的家伙怎么可能懂得大自然的美好!!! ↑威兹曼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正对中尉羡慕嫉妒恨。 感觉到自己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威兹曼反手就把电话直接挂了,就算中尉再给自己打电话,也果断地选择了忽视:呵呵,损友,再见! 站在一旁的压切长谷部目睹了自家审神者从鼓起勇气打电话到恼羞成怒挂电话的全过程,面对威兹曼扫过来的目光,果断偏头摆手,嘴上说着:“啊……·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感觉这句话说出来对方是不会信的,他又补充地说道,“说起来,刚刚烛台切来问我主君要不要喝点酒,所以我和他去商量新年庆的酒单了。” “酒?”威兹曼一歪头,想起自己那一堆放在Himmelreich号飞船上面的藏酒,笑道,“我的飞船上面还有一些存货,正好一块拿过来吧?” 他说着,拿起了时空转换器,就打算直接回一趟飞船,却被压切长谷部挡了下来,“嗯?不去拿吗?” “不,那个可以等一会儿,相比起那个,我觉得主君您还是先把今天要交给时之政府的文书解决了比较好,现在已经是傍晚了,离宴会开始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相信以您的速度,应该可以解决掉它们。” 压切长谷部指了一下堆积在桌面上的文书,耸了一下肩,告诉了威兹曼这个残酷的事实。 “为什么新年庆还要工作,这不科学!为什么时之政府没有放假?!”威兹曼崩溃地叫着,却是没有办法拒绝这个事情,毕竟这的确是自己的工作,说什么也不可以消极怠工。 在他坐下开始批改文书的时候,桌前的空气一阵扭曲,狐之助从一个光圈中跃出,许是因为要过新年庆,它身上的铃铛也加上了一些装饰,甚至嘴上还咬着一个袋子,它将袋子放在了地方,乖巧地坐下,歪头向威兹曼问好,不忘用爪子推了推袋子,让袋子离威兹曼近一些: “审神者大人您好,这是我们时之政府送给您的新年礼物,里面包括了完整份的终生审神者任职书,还有新年送予每位审神者一定额度的奖励。” “终生审神者任职书?”威兹曼写字的动作一顿,弯下腰把袋子拾了起来,打开来,果真在里面看到了一份被装订好的合同,简单地翻了一下,瞬间发现了其中和自己原先签订的合同的不同之处,“感觉福利比之前好多了,明明同样都是任职书。” “这是自然,您已经是被持有者大人承认的审神者,与普通的任职审神者是不一样的,我们之间现在是合作关系,而不是上下属关系。合作嘛,当然是要互利互惠才能够让我们彼此的心更近哦。” 狐之助甩了甩尾巴,眼巴巴地看着压切长谷部送过来一大份的油豆腐,眼睛一亮,爪子忍不住往那边伸了伸,又努力地克制住,嘴上依旧解释着,“而这我刚刚交付于您的袋子里面,除了正常的新年庆奖励外,还有您身为永恒审神者每年都会得到的特殊奖励。” “是什么?好像没有啊?”威兹曼茫然地把袋子翻了个遍,只在里面找到了一张银行卡,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狐之助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笑道,“自然是不在里面的,我们送给您的礼物是持有者大人和政府里面任职的神明大人们赐予您的‘祝福’,在您打开袋子的那一刻,‘祝福’便直接降临在您的身上啦。” “祝福?”威兹曼茫然地念着,还是不太懂狐之助的说法。 “如果要准确来说,应该是神赐吧?”狐之助的鼻尖动了动,忍不住往油豆腐那边挪了挪位置,但是身为一个优秀的狐之助,他还是非常有职业道德的,用一只爪子按住另一只爪子,他依旧在解释着,“包含了运气,预知,守护等等,对您接下来的一年所要经历的各种事情都有很大的帮助哦,甚至可以帮您转危为安。” “这样吗?”感觉似乎是个好东西,威兹曼便没有太过于在意这个问题,刷刷刷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大名,便将合同书和银行卡收好,继续进行文书的批改。 “感觉自己收到了最好的新年礼物呢。”压切长谷部突然说道,在威兹曼投来疑惑目光的时候,他浅浅一笑,“大家肯定也是这么觉得的。” 完全不懂对方的想法,威兹曼低下头继续批改着文书,快速地把文书尽数批改完成,那手速,正当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随手将最后一份文书放在一边,他看着桌上批改好的文书堆,心里升起一种自豪感,默默地为自己点个赞,看着压切长谷部熟练地把文书分批放置并交付给狐之助。 已经解决掉了自己新年庆特别份油豆腐的狐之助异常满足,连带着看到长谷部手中的文书,也是二话不说,直接带着文书就回时之政府,完全没有平时那个磨蹭的模样。 威兹曼眨了眨眼睛,看着狐之助消失后恢复平静的房间,转头看向压切长谷部,“长谷部,我们去Himmelreich上拿酒吧?” “啊,好的,主君。”压切长谷部盯着自己空空的手出神,身为平时总要哄着狐之助快去交文书的人,他突然觉得这个新年庆非常有价值! 得到了回应,威兹曼也没有在意压切长谷部这一副出神的模样,重新拿起了时空转换器,熟练地调设时间地点,确定位置无误后,便直接按下了按钮。 金色的光辉从身下的地面飘了起来,他伸出了手,一把握住长谷部的手,看对方还有些呆愣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扫了一眼院内还在忙碌的人们,眼中带上了明显的笑意。 Himmelreich是威兹曼常年居住的地方,纵使是一个飞船,但也算是他的一个“家”了,再度回到飞船之上,他看了看四周的家具,突然生出一种“很久没有回来”的感觉,明明离自己去本丸也不过几个月的时光。 手指抚过家具,感受到指尖染上的灰尘,威兹曼无奈地叹了一声,转手一把按住压切长谷部的肩膀,看他已经捋起双袖就要去打扫卫生的模样,缓缓地摇了头。 只见另一只手按到墙壁上的按钮,原本还一片漆黑的飞船上腾地亮了起来,一盏盏灯火在飞船中井然有序地自动打开,角落中歇工的清洁机器人自主启动,屏幕中闪着光芒,开始尽职地打扫卫生。 压切长谷部惊讶地看着那些打扫卫生的机器人,眼睛噔的一下亮了起来,指着机器人转头就对威兹曼说道:“主君,这个看起来很好用诶!我们要不要也在本丸里添设一些?” 说完这句话,他不等威兹曼回答,又自顾自地驳回了自己的观点,“不对,这样也不好,那些本来就很懒的家伙岂不是更懒了,还是算了吧。” 看压切长谷部三言两语就把原本的提议给驳回了,威兹曼耸了耸肩,并不觉得对方想让懒惰的同伴勤奋起来有什么错,毕竟一直坐着,就算是不容易胖的宅男也还是会变胖的好吗? 他带着压切长谷部慢悠悠地在飞船上逛了起来,事实上,刚刚自己的爆发式批改文书所用时间极短,一小时都不到就解决了任务,所以现在距离宴会开始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可以在此处消磨着时间。 一边走着,威兹曼一边给如同乡下人入城般什么都要问什么都想摸一摸的长谷部科普着知识,双手插在口袋中,一步又一步地穿过了长廊,穿过了为数众多的房间,最后来到了观光厅,即客厅。 此时的客厅已然灯火通明,落地窗外是大片的黑夜与点缀黑暗的星光,美丽而迷人,威兹曼在门口站了一下,目光扫过落地窗,却是蹙起了眉头。 压切长谷部动了动自己的手,缓缓地搭上刀柄,警惕地盯着客厅内的沙发处。 抬起手示意长谷部不要乱拔刀,威兹曼勾起了嘴角,依旧是那副没有什么警惕心的模样,款款地往沙发走去,口中问道,“请问是哪位客人来此拜访我?前段时间我出门在外,招待不周实是抱歉。” “白银之王,你终于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不认识的人?”一个笑声从沙发处传来,只见一位银色短发少年从沙发处站了起来,手插在口袋之中,明明是秀气十足的外表,却露出了邪恶的笑容,他扫了一眼压切长谷部,又直接略过了他,目光重新放在了威兹曼的身上。 “我可是等了你好久好久了,连这天气都变这么冷了……”他伸出手,从沙发上摸出一件大袍,举起了起来,“因为太冷了,我在你的柜子里翻了一件外套穿了,你不会介意吧?” 不等威兹曼回答,他又自顾自地咧嘴一笑,“啊对,想来你也不会在意,因为……” 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他张嘴,吐出魔性的笑声,“你不会有在意的时间了!!!” 他的双眸中突然亮起了一丝白光,一个狐狸模样的东西在眼中转悠着,在威兹曼看过来的时候,直接脱体而出,冲向了威兹曼。 “主君小心!”压切长谷部下意识地拔刀而出,冲了上来,朝着那狐狸就是一砍,但是刀刃却直接穿过了狐狸,并未造成任何的伤害。 威兹曼有些措不及防,没想到这个少年的眼中突然出现一个狐狸,还就这样冲向了自己,明明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却下意识地向旁边挪了一下步,与那狐狸来了个擦肩而过。 “咦?”狐狸向前冲的动作硬生生地停住,扭了一个奇怪的姿态,转过头看了一眼威兹曼,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对方躲了过去,不信邪的他又转身往威兹曼那边再度冲了过去,速度极快,完全化成了一道残影。 只见它直直地撞上了威兹曼的胸膛,还没来得及得意,便见威兹曼的身上腾起一个保护罩,将他牢牢地隔绝在外,丝毫不给它进去的机会。 完全没辙的狐狸只能选择曲折路线,转头就往压切长谷部那边跑,却没想在这边又撞到了一个保护罩,头上腾起一个两个包的它憋屈地缩了缩自己的身子,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你们怎么不按剧本来?! 威兹曼低头看了一眼散发出淡淡荧光的胸口,再看一眼似乎撞懵的狐狸,成功地意识到了狐之助之前所说的“祝福”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缓缓地伸出手,在狐狸跑回身体之前一把抓住了它的小尾巴,简单粗暴地塞进了一个罐子里面,身为一个优秀的科学家,他在Himmelreich上无聊的时候总是会去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里面就包括了这种可以关灵魂的小罐子。 看着狐狸在里面四处乱撞却出不来的模样,威兹曼心情好极了,为当初选择发明这个罐子的自己点了一个赞,然后转头给中尉打了一个电话,将这个麻烦丢给了中尉的兔子下属们,嗯,连带着那个一脸懵逼醒来的少年。 挥挥袖子便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威兹曼看着兔子们离开,转头对压切长谷部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抬手就是一个摸头杀,“长谷部,刚刚谢谢了。” 耳朵不自觉地涨红,压切长谷部开始了今日不知道第几次的飘花,嘴上小声地说着,“这是我的职责,我非常乐意为您排忧解难。” “嗯嗯,长谷部是最棒的近侍了!”威兹曼笑着,牵着一路飘花的他去柜中取了一大堆的酒,随手把那些机器和灯光都关了,继续只保留自动运行的航线,直接回了本丸。 本丸中,江雪左文字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他品茶的动作一顿,手指摸着杯壁上雕刻的图纹,盯着水面上立起的茶杆,突然露出了一抹浅笑,低声囔囔道,“危机解除了。” “审神者没事了?”宗三左文字正在准备今晚要用的茶叶,听到江雪这么说,他手上的动作一顿,转过头来好奇地看向兄长,见对方肯定地点点头,随后便是一笑,“这样的话,那么未来就没有什么大的波折了呢,总算是可以顺顺利利地过下去了呢。” 第152章 江雪左文字捋了一下自己身上披的袈裟,抬手拒绝了宗三递过来的羽织, 缓缓地起身, 淡蓝色的束发垂于身后,浅浅的光芒从窗口透入, 染上他的长发,将那发圈上的鹤纹点缀得异常闪亮,他轻轻地持起那耳垂, 将流苏带上,一身出阵服带着些许的煞气,却被他身上的淡然文雅掩去了最后的一丝气息。?女?生?小说?网 w?ww。 ns novel。 net书趣 屋(www?shuqu wu?net) 跪坐于身后, 宗三左文字抬起头看着兄长一点点地整理衣装,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准备的羽织, 无奈地轻叹了一声,终是将羽织收起, 换上了自己的出阵服, 随意地用发绳将粉发束好,他挥挥手招来小夜左文字, 口中咬着发绳, 双手熟练地在小夜的头发中穿梭,为之束起小马尾。 拍了拍小夜的头,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然后轻轻地推了一下小夜的背,示意他跟上江雪的步伐,自己则转身收拾起了桌面上的茶杯与点心盘。 身为本灵的他们同分灵的付丧神终究还是有所不同的, 江雪三人其实并不怎么畏寒,纵使身体因为气温而变得有些冷,他们自身却是没有太大的感觉,也不会因此而生病感冒。 江雪左文字穿着木屐与足袋,踩在雪地之上,留下一个个脚印,而身后雀跃的小夜虽然紧跟着自己,但是不断跑来跑去的他留下的脚印相比之下深浅不一,痕迹也是混乱的。 长呼了一口气,江雪左文字伫立于院门处,时不时同路过的众人点头问好,身后倚靠着门柱,默默地等待着自家弟弟,目光时不时地扫过依旧在院中玩着雪的小夜,看着小夜推着巨大的雪球只为堆起雪人的模样,不禁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徒弟弟!我来啦!你是不是在等我呀?真是好乖好乖啊……” 伴着一道愉悦的声音,江雪正宗直接扑了过来,双手一伸,就把江雪左文字整个人举高高,举着他转着圈,满脸都是欣喜。 “师父,请把我放下来。”江雪左文字还未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腾空了!嘴角一抽,看着玩心大发的江雪正宗,他有些无奈地说着,可惜并没有什么作用,江雪正宗依旧带着他转圈。 院内的小夜左文字在听到江雪正宗的声音时瞬间竖起了自己的耳朵,转头一看,江雪正宗居然在玩我兄长?!不可饶恕!!! 他立马放弃了堆到一半的雪人,直接冲了出去,使劲晃江雪正宗,企图让他松手。 在江雪正宗的身后,源氏双子慢腾腾地挪着自己的脚步,膝丸扁着嘴,扫了一眼那边正在玩举高高转圈圈的两人,假作不屑实则羡慕地说着:“这么大了还玩这种游戏,也不害臊。” “弟弟丸是羡慕了吗?”髭切眨了眨眼睛,款款走到江雪正宗的附近,盯着那边玩得“玩得不亦乐乎”的三人,金色的双眸中带上了一丝好奇,转过头,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自家弟弟,在快要把膝丸看毛的时候又把目光收了回来,“羡慕丸,嫉妒他人可不好哦。会变成鬼的……更加悠闲地生活吧。” “兄长,我叫做膝丸!膝丸!”膝丸瞬间炸毛,怒吼了两声后,又无奈地抬手捂脸,“还有,我才不会嫉妒羡慕呢!” “是是是,嫉妒丸一点也不嫉妒江雪君可以被主人抱起来举高高,一点也不。” 髭切默默把“一点也不”加了重音,还特意地多重复了一遍,成功地看到膝丸再度炸毛,他默默地伸手对着膝丸的脑袋就是一阵抚摸,浅浅地勾起嘴角,“啊喏,难道撒娇丸想要被我举高高吗?” “不,我一点也不想要!”膝丸果断地拒绝了这个选项,却不想自家欧豆豆就不是个正常人,腋下突然被两只手紧紧地按住,一个力道从髭切的手臂传来,膝丸就被直接举高高了! 髭切把膝丸举高后,还不忘颠了颠,脚下一转,开始带着他转圈圈,嘴上却疑惑地问道: “贪吃丸,你是不是最近吃的有点多,好像有点重诶……” 原本还在挣扎着想要下来,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句话,膝丸的脸霎那间变得通红,双手抬起捂住了自己的脸,不让兄长看到自己的脸,头上“嘭”的一下飘出了一大堆的樱瓣,洒了他们兄弟二人一身,嘴上却依旧骂着:“我是膝丸啦!膝丸啊!兄长你个大笨蛋!!!” 微歪头,髭切停下了自己转圈的动作,将膝丸放了下来,看着对方直接与自己擦肩而过径直离开的背影,手指摩擦了一下,总感觉自己好像把弟弟欺负过头了?是不是需要哄回来?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就看到膝丸停下了前进的脚步,转头又大步走了回来,髭切茫然地看着重新站在面前的膝丸,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吗?弟弟丸?” 膝丸抿了抿嘴,伸出手一把握住了髭切的手腕,拽着他往本丸的宴会地点而去,“兄长大笨蛋!我要是先走了,你又要迷路了!乖乖跟在我身后!!!” “……你真的是太可爱了,膝丸。”髭切小声地说着,却没有让膝丸听清,他眯起了双眼,满脸都是宠溺的笑意,任膝丸拽着自己走,不忘抬起另一只手和江雪正宗打个招呼,示意对方自己和弟弟先走了。 江雪正宗无所谓地点点头,现在的他满心满眼都是如何玩徒弟弟,玩了一会儿转圈圈,他终于“大发慈悲”地把江雪左文字放了下来,看小夜立马冲到徒弟弟的面前警惕着,他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插在口袋中,漫不经心地问道:“说起来,宗三呢?” “来了。”江雪左文字稳了稳自己的身子,也没有打算去询问江雪正宗刚刚究竟在干什么,毕竟自家师父时不时抽风的性格自己早就知道了,他扫了一眼庭院内逐渐行来的身影,淡淡地说道,“一起走吧。” “好呀。”江雪正宗立马应下,略过小夜的小眼神,打量了一番江雪左文字,露出了一个笑容,“说起来,今天是新年庆呢。” 他的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了一个厚厚的红包放在江雪左文字的手心中,“这是我和晴明两人份的红包哦,新年快乐呀,徒弟弟。” “谢谢师父。”江雪左文字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了红包,收起来的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疑惑地看向江雪正宗,问道,“等等,这里面还有晴明公的份?” “啊……是啊。”江雪正宗的眼神飘移,耸了耸肩,笑道,“那家伙弄了个分灵,说是要去盖亚的手下玩一玩,也就是说以后他又是我的同事啦。我上次去他那里顺茶的时候,和他说到要来你们这边玩,他就直接包了个红包说是给你。” 江雪左文字盯着江雪正宗看了许久,确定对方是真的没有说谎,这才默默地把红包收好,淡淡地说道,“您可以随意出入神界,没有必要总去顺晴明公的茶叶,这样不好。” “没事没事,那家伙一向大方,以我们的交情,就那点茶叶他是不会在意的。”江雪正宗摆摆手,完全不把江雪左文字的话放在心上。 被噎了一下,江雪左文字顿了顿,缓缓地说着,“您开心就好。” 他的目光扫过已然到达身侧的宗三左文字,抬脚迈步朝着宴会地点而去,“走吧,快开始了。” 烟火绽放于夜空之中,绚丽的光芒耀眼过那星月,成为了黑夜中一抹灿烂的亮色,庭院内的毛毯上已然坐满了人,酒水与茶水皆已续上,笑声充满了这个庭院。 烛台切光忠难得不用守在做饭的岗位上,他手里拿着酒杯,脸上带着饮酒后的微醺,躺在毛毯上,时不时从身边的碟子上叉几块糕点亦或者是烤肉,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时光。 “新年快乐!”一同举杯,众人异口同声地说出祝福,同时将杯中的酒水亦或者茶水饮尽,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 日本号手里持着几根烤串,大呼着什么,一副兴奋过度的模样,跟着御手杵他们一起在樱花树下跳着舞,因为饮酒而动作有些不流畅,甚至险些跌倒在雪地上。 他却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大口地把烤串上的烤肉吃掉,拉着小乌丸就到树下,怂恿着对方跳个舞。 站于树下,身上点染上些许的粉色,小乌丸没有在意日本号这个行为,他浅浅地勾了一下嘴角,在日本号他们退下的时候,拉着山姥切国广在树下跳起了优雅的和舞,舞动时分,仿佛真当是要舞动翅膀飞翔于天空一般。 “大家都很开心呢。”威兹曼坐在一边,看着这群闹哄哄的付丧神们,手里拿着盘子,嘴里吃着烤肉,自己也被这种氛围所渲染,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因为你送给了他们最好的新年礼物。”江雪左文字捧着茶杯,淡淡地一笑,散去了平时的愁意,那一副文雅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位世家公子,而不觉得这是一位僧人。 “新年礼物?”威兹曼茫然地转过头,不是很理解江雪左文字所说的话。 “你的永恒审神者合同。”江雪左文字简单地点了一下,随后便伸出了自己的手,轻声道,“手神出来吧,身为本灵,我还没有给你送新年礼物呢。” 听到那个合同名字,威兹曼一愣,扫过在座的一大群付丧神,目光越发地温柔了起来,笑道,“我会一直陪着他们的。” 话音未落,便见江雪左文字伸手似乎是想给自己什么东西的模样,疑惑地伸出了手放在江雪的手的下方,嘴上说着,“可是已经给我红包了啊……” 只见江雪左文字空荡荡的手心处冒出一朵火花,金色的光芒在手掌中闪烁着,一点点地飘入处于两人手掌之间的火花,使那幽蓝色的火焰越发的壮大,最后在焰心处闪现了一抹金色。 江雪左文字见状收回了自己的手,看那火焰在自己收手的那一刻直接融入了威兹曼的身体,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给,这就是我的礼物。” 威兹曼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用手捂上自己的胸口处,刚刚那朵烟火在江雪收手的时候直接冲入了自己的胸口,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意,不是非常理解发生什么的他微抿嘴,只能细微地感觉到有什么被改变了一样。 身体内涌出一股股暖意,融入了身体的每一处,他抬起头看向樱花树,不禁睁大了自己的双眸,只见那樱花树与平日里自己所见与众不同,原本满是樱花的树枝上此时此刻绽放的却是一朵朵火焰,而那粗壮的树干上缠绕着无数的细线,连接着本丸的每一处。 惊讶地转过头看向江雪左文字,威兹曼张了张嘴,见对方露出的温柔笑意,有些结巴:“这,这是,什么?” “本丸的完整控制权。”江雪左文字淡淡地说道,“你之前应该也有感受到,成为审神者的时候,自己似乎无法完全控制整个本丸的情况?” 见对方点点头,他方才慢悠悠地继续说了下去,“当年宫本慧子离开的时候,把本丸的控制权放在了我的灵魂处,后来复仇女神的分身过来对我进行的一些实验,但也只是能够把一部分的控制权分离出来,大部分的控制权还是在我的手上,直到现在……控制权归你了。” 张大了嘴巴,总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威兹曼微抿嘴,觉得这件事真当是被瞒得很好,连时之政府都完全不知晓。 “其实,三日月是知道的,不过,他应该没有告诉你。”江雪左文字将杯中的茶水饮尽,轻声道,“在那个时候,你知道的越多,对你越不好,他不告诉你也是正常的,就连我都是恢复了记忆后才想起了有这回事。” “以后,这个本丸就请你主持照顾了,我替三日月和鹤丸谢谢你。” 忽然听到江雪左文字这般托付什么东西的语气,威兹曼看着江雪的身影逐渐模糊,眨眼间化为了光点,就这样凭空消失不见,连带着附近的宗三、小夜与那位江雪正宗都一同失去了踪迹。 他看着那个空位,缓缓地伸出手,为那个空杯添上了最后的茶水,低声说道: “我……会努力工作,让这个本丸一直都存在,每个人都不会离开,所以,请相信我,也请相信我们,再见了,江雪君,宗三君,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