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港黑第五位干部/港口Mafia第五位干部 作者：年华转生 【文案】 在为姐姐富江报仇、一把火烧了房子后，川上柚背上小书包，浪迹天涯。 （复活中的富江：No！） 第一站横滨。 先代首领（见色起意）：小柚乖乖听话，就让你当干部好不好？ 川上柚：好呀^_^ 享受奢侈的生活不久，川上柚强行挥别卧病在床的老首领，接了个任务自行出差，一去无踪。 太宰叛逃后—— 财务部门查账时发现，四年来，每个月不知为何都有一笔款项打到某人的卡上，看金额大小，刚好和干部的基本工资等同。 （太宰：^_^） 港口Mafia首领·兢兢业业工作·森先生发出了灵魂呐喊：……回来干活！ 沉迷迫害死神小侦探的川上柚：哦豁。 小剧场—— 中也在车站接到了一位美丽非凡的少女。 后来知道那是个少年。 中也：为什么要穿女装？ 川上柚：不这样的话，你会帮我提行李吗？ 中也：…… 【阅读提示】 ※主角颜值爆表，入戏超快，挂逼，hold全场。 ※非女装癖，但在发现女装后就有人抢着付钱/提包/请吃饭后，便在女装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bushi ※主小野犬，综死神小侦探水产家族富江，我流ooc。 ※cp中也，感情线在末尾和番外。 ※谢绝扒榜和ky。 内容标签：综漫穿越时空少年漫文野 搜索关键字：主角：川上柚┃配角：港口Mafia、武侦、水产等┃其它： 一句话简介：在横滨女装的日子里 立意：守护城市和平 vip强推奖章 偷领工资的事实被发现，接到首领的召回电话，米花高中生川上不得不转学到横滨，为港黑发光发热。立志做一条咸鱼苟住考上大学的川上，做下了女装工作男装上学的决定，却频频遭遇种种意外，补习老师、同事、时隐时现的朋友……让他的生活逐渐失控。 作者笔触温馨而幽默，擅长于小处刻画细节，描写的与各路人物斗智斗勇的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文章剧情流畅、逻辑在线，伏笔往往出乎意料又合情合理，让读者因主角的成长经历会心一笑的同时，也不由得期待起他的归处。 第1章 “致亲爱的新一： 如果你收到这封邮件，说明我大概率已经遭遇不测。 可以想象到你看到这里的反应，而我要说的就是，千万不要追查这件事，也千万不要试图为我复仇。 你该抑制一下你那属于侦探的好奇心了，尤其是在已经招惹了黑衣组织的情况下。 好吧，我知道我这么说你肯定不会照做的，只能跟你简单解释一下始末。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来历吗？没什么出奇的，我是个孤儿，有记忆起一直和姐姐富江相依为命，后来被收养，目睹养父母杀了姐姐，在家里放了把火，流浪到横滨，被港口黑手党邀请加入。 没错，港口黑手党。 和横滨政治经济各方面紧密相连的组织，说港口黑手党等同于横滨的黑暗面本身也不为过。 而且还是被当时的首领亲自邀请的，那个老头子毫无疑问是见色起意——是的我当时12岁可有的人就是喜欢小孩子，而且许诺了我干部的位置哦。 顺带一提，干部仅在首领之下，最多五个，这个职位很厉害的！ 我随便做了个任务，享受了一段时间奢华的生活，先代色老头就病了，行事变得非常残暴，整个横滨都被搞得很乱，我感觉他随时要完，再加上他越来越没耐心，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妙…… 你懂的。 不久我就找机会战略性撤退了，具体方法是接了一个出差的任务跑掉，再没回去——我想的很清楚，色老头病没好港口黑手党迟早要完，没我好果子吃，色老头病好了我又不想献身，当然还存在其他展开比如新首领继位力挽狂澜什么的…… 实际是第三种。 我虽然走了，但那种方式比较委婉没有撕破脸，可我还是很为自己的小命担忧的，没想到新首领不但没叫我回去，还每个月都发工资给我…… 算是被包养了？ 新首领是先代首领的私人医生，有传言说喜欢幼女什么的，难道也喜欢可爱的男孩子？ 管不了那么多。 必须要说，白拿钱不干活爽翻了！ 为了防止财务部门是不小心才把钱发给我的，我从没主动联系那边。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年，我当然知道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事实上三年远远超乎我的预料只能说是苍天保佑——最近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那边可能要联系我了。 依照我的脸和才华，被杀不太可能，被关概率比较大，只要我无法上网一个星期，这封邮件就会自动发到你的邮箱，如我先前所说，希望你不要有任何动作。 如果说港口黑手党是职业暴力组织，黑衣组织就是业余的，后者主要在搞医药研究。 假设你想到横滨旅游，建议晚上不要出门，白天最好也不要。 对了，也别想着追究我的罪名，给港黑出的两次任务，证据都早就消失了。 而且我们关系这么好，你也不忍心的，对吧？ 随信附赠我最喜欢的自拍若干，毕竟我比你好看这么多，建议传给小兰一份，让她在感觉你对他不好的时候可以怀念一下我这种宝藏男孩，传给园子就不必了，会导致她的择偶标准无限拉高，更加找不到男朋友的。 就这样，代我向优作叔叔和有希子姐姐问好。” 又是一年过去。 电脑前的少年检查了一遍修改好的、添加了少许内容的邮件，淡定地把其中的“三年”改成“四年”，点击保存。 * 横滨。 港口黑手党本部大楼。 “爱丽丝酱，为什么不理我呢？你已经半天没有理我了……”宽敞的办公室里，一个看上去很没用的中年男人哭丧着脸，对着一个目测不超过10岁的幼女恳求，“不喜欢新买的小洋装吗？可是波点领结真的非常可爱啊！” “哼，林太郎太粘人了，我就是想知道我不理你你会不会哭！”红裙金发的幼女叉着腰大声道，即使无理取闹，但配上那天使一样的容颜，依然是—— “太过分了爱丽丝酱！”被称为林太郎——如今叫森鸥外的男人陶醉道，“但因为你太可爱了，所以我原谅你！” 办公室外。 财务组长听着首领和幼女的对话，冷汗滑落，拿不准现在出声会不会打扰首领的兴致。 尤其是这次要汇报的消息…… 总要面对的。 “首领，我是山下。” “进来吧。” 办公室里一片昏暗。 先前那种欢快的气氛像是幻觉。 四面都被墙壁遮挡，阴沉不具人气，不见阳光的室内，森鸥外坐在办公桌后的靠背椅里，双手交织，爱丽丝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财务组长强自镇定着递上文件，“首领，属下有事向您汇报。” 前干部太宰先生被确认叛逃后，按照“被叛徒接触过的资料都要处理”这点，所有部门都开始了自查——太宰先生实在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在港口黑手党在方方面面都留下了许多痕迹。 同僚们纷纷忙得飞起，财务部门本以为他们会很轻松，怎么想太宰先生也不至于在财务上动什么手脚，干部工资那么高，虽然太宰先生经常因为自杀导致掉钱包，但通常会去坑中原干部的钱，万万没想到—— “连续四年，每月都有一笔不在计划内的款项支出，数额和干部基本工资等同——”森鸥外缓缓翻阅着文件，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很是遗憾和怅惘，语声低沉道，“……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财务组长拼命道歉。 他的心中泪水长流：太宰先生你害我！ 终于知道为什么组织里那么多人纷纷请命去追杀太宰先生了。 太坑了。 从首领办公室走出来，似乎捡回一条命。 没有需要维持威严的下属在场，森鸥外一秒变脸，捂住胸口眼泪汪汪的样子，对从隔壁房间回来的幼女哭诉：“爱丽丝酱，好多钱啊！我的心好痛！” “让我看看。”爱丽丝爬到桌子上看文件，好奇道，“这个‘川上柚’是谁？完全没有印象。”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这笔钱，是打到川上柚的账户上的。 线索如此明显，不查未免可惜，而且……森鸥外实在好奇，这位让内部人员——很可能是太宰治——帮忙遮掩了四年的对象，究竟是何方神圣。 最早到手的情报，是在港口黑手党情报部门找到的纸质文件。 自己不认识的话，就是先代首领时期加入的成员咯？ 森鸥外的视线移动，猛地顿住。 一切都不重要了。 照片上，有着足以诱惑世人的容颜的黑发萝莉，正朝着他露出小小的、怯生生的微笑。 仿佛看到了终极。 爱丽丝举起厚厚的书本，猛然砸下！ “林——太——郎——！！” “爱丽丝酱冷静啊！爱丽丝酱最可爱了！！这是川上君四年前的照片啊她长大了！！！” “垃圾林太郎！！！” 几日后。 收集了足够情报、终于看清川上柚是个男孩的森鸥外，收起了私人情绪，秉持着工作态度，给川上柚打了个电话。 “你好？” 干净明朗的嗓音，仿佛日光下悠悠飘落的樱花，轻软又绚烂。 森鸥外看着桌面上的新照片，那是16岁的少年，面容昳丽眸光如水，不由温和了声音：“川上君，冒昧打扰，我是港口黑手党的森鸥外。”森鸥外停顿了一下，体贴地给对面留出消化的时间，正要继续开口—— “啊——！！！” 隔着手机，都能听到的尖锐惨叫！ “应该是发生了杀人案。”电话里传来少年平静而略带歉意的声音，“抱歉，警察来了会不太方便，我一个小时后回您电话可以吗，森先生？” 森鸥外当然是同意了。 他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你那么熟练啊？ 作者有话要说：苍天·太宰治：唔。 复活中·突遭火烧·富江：不！ 在死神小学生身边见过各种各样的死人·逐渐波澜不惊·有效为今后港黑的工作打下基础·川上柚：唉。 PS：对女性也可以称呼“xx君”，动画里森鸥外称呼尾崎红叶“红叶君”，称呼樋口一叶“樋口君”。 第2章 “凶手就是你——柏木小姐！” “什、什么？”被安室透指出的、一袭白色长裙的柏木小姐神色慌张，“你在说什么呀，这位先生？” 这次好快。 川上柚看了眼时间。 过去35分钟，再有25分钟就要给森先生打电话了，紧张。 尽管对方没有告知具体身份，可川上柚又哪里会不清楚：对方正是港口黑手党的现任boss，一个把四年前眼看就要完蛋的港口黑手党发展成如今这个蒸蒸日上的庞然大物的、怎么想都不简单的人物！ 味同嚼蜡。 嘴里的下午茶失去了灵魂。 “——你怎么还吃得下去！” 喵？ 川上柚莫名看向柏木，这位被揭穿杀死了男友的小姐愤恨地瞪着他，眼睛里几乎要射出火焰，眼眶红通通的，“因为你，他要跟我分手……”柏木小姐哽咽，“跟我说什么找到了真爱，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说愿意为了你而死！” 柏木小姐双膝跪地，泪水决堤，语无伦次：“我不能接受，我离不开他……既然愿意为你而死，那就去死啊……他是为你而死的啊……” 凶手对罪行供认不讳，被警察逮捕。 直到被押上警车，柏木小姐依然恶狠狠地瞪着川上的方向。 川上柚疑惑地摸了摸脸。 神经病。 “不是你的错。”安室透似乎误会了他的举动，端着一杯橙汁过来，安慰道，“这杯橙汁，就当是本店请川上小姐的吧。” 时间是周末下午，地点是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的波洛咖啡厅，人物是来喝下午茶的川上柚、毛利兰、铃木园子和江户川柯南，以及服务生安室透和榎本梓。其他顾客眼见命案发生，在警察走后都纷纷结账离开，估计生意要受影响一段时间了。 听见安室透的话—— 柯南死鱼眼：呵呵。 又一个认错这家伙性别的。 彼时还是新一的他，对此的建议是让川上直接剃个板寸，可遭到了小兰的拒绝和园子的讨伐，成为柯南后再提，遭遇了同样的结果……说好的爱护幼小呢？好吧，在园子眼里，帅哥比小孩可爱多了。 柯南又看了眼川上。 不得不说，这张脸真的杀伤力巨大。 即使和对方已经认识了两年，仍然不能完全免疫。 “不是哦，安室先生，川上是男生。”同桌的毛利兰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第101次解释，“只是长得比较中性而已。”毛利兰有点怀念新一，以前新一和川上勾肩搭背，别人即使误认为川上是女生也会以为‘她’有男朋友，不那么容易出事。 安室透：“……” 园子沉郁叹气，“唉，我连一个男生都不如。”呜呜呜为什么会有这种完全把女生比下去的男生啊，这种类型的帅哥她不要啦！ 安室透：“…………” 柯南状似天真，“这是第3个和川上哥哥有关的情杀案吧，川上哥哥的魅力真大呢。” 川上柚立刻反驳：“不，都是因为你，走到哪里就将怨气带到哪里的死神小学生。” 柯南跳了起来，“那是案件在召唤名侦探！” “呵呵。”川上柚无视他，从托盘上取下橙汁，朝安室透露出清浅的笑容，“谢啦。” 安室透：“………………” 必须承认，有点被惊艳到。 作为波洛咖啡厅新来的服务生，公安警察在酒厂的卧底，刚拜毛利小五郎为师的私家侦探，打着三份工的安室透觉得，他可能是有点精力不济，之前居然一直没有发现这是个男生——为什么男生会长成这样啊？ 雌雄莫辩。 这就是所谓的“红颜美少年”吗？ 夸张的是，在刚才的案件中，尽管川上是导火索，可本人根本不知情……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知道我的性别后悔了吗？”川上柚晃了晃手里免费的橙汁，“安室先生一直盯着我。” “没有。”安室透摇摇头，诚恳地说，“的确和川上君没有关系。” 死者已有女友却见异思迁，凶手柏木小姐又太过偏激，才酿成了这件惨案。这种走在钢丝上的男女朋友关系，即使不是川上，也会由其他人有意无意破坏，川上只不过恰逢其会罢了。 川上柚又朝安室透笑了笑。 气氛和谐。 收拾客人留下的餐具的服务生榎本梓，和回归岗位安室透一同忙碌。 川上柚又看了眼时间。 还有15分钟。 柯南敏锐地注意到他的举动，问道：“川上哥哥有约吗？” “嗯，我的资助人来电话了。” 柯南好奇道：“那个神秘的资助人？” 见到小兰疑惑的看过来，柯南忙打哈哈，“啊，那个，新一哥哥跟我说过啦！” 毛利兰不解地嘀咕，“新一怎么什么都跟孩子说。” 柯南萌混过关，迁怒地白了川上一眼。 反正身份早被这家伙发现了，唉。 川上柚是在国中三年级时转到帝丹中学的学生。因为长得好看，当时在学校里引起过很大骚动，跟他告白的女生能把情书堆满教室，飞快地成为了当时公认的校草，抢走了很多本属于工藤新一的风头。 两人王不见王，也只是普通同学关系，奈何偶尔回日本的新一妈妈工藤有希子和川上柚一见如故，姐弟相称，如果不是工藤新一极力阻止，他们能拜把子…… 想想都是泪。 在这种情况下，新一和川上自然是立刻熟了起来，连带小兰园子一起，后来四人升上帝丹高中还同班，就更熟悉了。 柯南回想着过往。 川上把自己的过去藏得很严实，新一只知道川上没有亲人，但有个神秘且有钱的学业资助人，神秘是因为川上不肯说对方的身份，有钱则是……为什么川上的零花钱比自己都要多啊！资助人不是只资助学费顶多再资助必须的生活费的吗？ 好奢侈。 每次看到川上出门旅游，新一都觉得不太好。 资助人你醒醒啊！有这样资助的吗？！钱多也不是这样花的啊？ 必须要说，由于川上的脸，新一有段时间怀疑他是被包养了，密切观察了一番才打消这个念头。 毕竟川上的生活中完全没有这位资助人的痕迹，旅游时偷偷见面的假设也被推翻，因为那年妈妈有希子一放假就把他们接到美国去玩，把长点的假全占了，不可能有花这么多钱包养还容忍被包养人这么逍遥自在的吧。 新一绝对相信自己的观察力，川上没有接触过可能是资助人的人。 铃木园子咬着吸管，无趣道：“有钱的资助人啊，反正肯定是个四十岁以上的大叔吧……” “园子猜得真准，资助人先生快到40岁了呢。”川上露出忧郁的神色，“待会就要给他回电话了，好紧张，总觉得他不会让我读大学，不，说不定高中都不会让我读下去。” 毛利兰&铃木园子&柯南：“什么？！” 川上柚无精打采道：“本来资助的条件就是去公司上班，公司里大家的学历都不高，还有根本没上过学的，我觉得我最多能读完高中，资助人先生不会让我再去读大学的吧，占用工作的时间。” 铃木园子拍桌：“怎么这样！川上你可以申请我们铃木财团的助学基金啊，你成绩那么好，不读书可惜了！” 毛利兰附和：“对啊对啊！虽然很感谢资助人先生，但不让你继续学业是不对的！” 柯南点头如捣蒜，同时提议：“川上哥哥如果没钱的话，可以先借一些啊，先把欠资助人先生的钱还了应该就可以吧，还是签了什么协议？如果是没有法律效力的那种霸王条款，是无效的哦。” 路过的安室透也热心道：“协议可以给我看看，我对法律方面还是比较熟悉的。” “谢谢大家，园子、小兰、柯南、安室先生……待会我会试着跟资助人先生提一下的。”川上柚的视线长久停留在第一次见面的金发巧克力肤色的服务生身上，有模模糊糊的念头挣扎着浮现—— 【日本公安】 自有记忆以来，川上柚偶然会在看到一些人和事时，有一种“这个画面我看过”的感觉，并且脑袋里还会冒出一些提示，起初他以为这是谷歌上说的既视感，可冒出来的这些提示，往往会起到预言的作用。 它们，都实现了。 即使当时看起来根本是无稽之谈的，也被时间证明了正确。 比如说，在和工藤新一认识以后，川上柚得到的提示是【死神小学生】，当时的川上柚实在不能理解这个提示的含义，死神先不说，工藤新一已经是中学生了，和小学生有什么关系？难道他还能返老还童吗？ 能。 看到小小一只柯南的提示也是【死神小学生】的时候，川上柚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 脸好疼。 至于死神也很快解码了，变小后的工藤新一就死神附体一样，身边扎堆死人，尽管这些案件从科学上看和如今叫江户川柯南的小学生没有任何关系，但从玄学上说……这至少也是瘟神的级别吧？ 这段时间真的是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尸体，为即将到来的港口黑手党的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呢。 “我去打电话了。” 安室先生明明是公安警察，还要出来做服务生……公安工资不够花吗？能进公安的应该都是精英才对，不过为政府工作好像工资都不高，对比起来港口黑手党的待遇真是丰厚啊……川上柚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拨回刚才被保存为“好心的资助人先生”的号码。 * 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有点恍惚地放下了手机。 刚才的电话里，川上柚在恳切地感谢了组织对自己的资助后，就自身的学业和入职的待遇等一系列问题做了详细的询问和争取，令森鸥外半点找不到黑手党的感觉，差点代入了普通公司社长的角色。 失策了。 川上君是花了一个小时组织语言吗。 在旁边听电话，表面是森鸥外养的幼女，实际是他的人形异能力的爱丽丝也很恍惚，“川上君，真是热爱学习呢。” * 波洛咖啡厅。 安室透越想越不对。 战争已经过去十几年，如今的日本处于和平时期，政府正大力推行教育，要说公司职员学历都不高、甚至还有人没上过学的……常年接触非法组织的公安精英，不由得联想到了什么。 川上柚挂了电话，就见安室透静静站在不远处，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习惯被围观的川上柚朝安室透笑了笑，完全没有被吓到。 他已然预知了后续—— “如果川上君需要和资助人先生面谈的话，我可以兼职一下法律顾问哦。”安室透假装不经意道，“那位资助人先生也在东京吗？” “不，在横滨。” 川上柚微笑回答，欣赏了一下安室透细微的神情变动。 是个好人呢，安室先生。 身边围绕着这么多灵魂闪闪发光的好人，他都快要忘记过去的自己了。该去呼吸一下了，横滨的风—— 作者有话要说：园子&小兰&柯南&透子：他不让你读书？！还钱自费呢？什么公司啊居然还有人没上过学？！ 没上过学·突然被cue·中也：啧。 ******* 大家应该看出来了，小柚是穿越的，但失去了记忆，只记得一点点剧情了——他以为是某种预言能力。 ******* 柯南世界时间线有魔改，设定此时小兰他们高一，否则太宰两年后加入武侦的时候小兰就读大学了…… 综漫大家理解一下hhh，总不能都跟着柯南一起循环时间线吧。 第3章 “中原干部。” “中原大人——” 中原中也走出港口黑手党本部大楼的时候，伴随的是一路恭敬的问候。 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实际上，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为过。 黑手党的成员们难免会想：刚刚出差回来，就听到前干部太宰被确认叛逃的消息，中原干部作为他的搭档，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被集体注目的中原中也面部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嘴巴紧紧抿着，黑色长外套被横滨春日的风扬起，使得那矮小的身影看起来有种强大的气场。 果然是生气了吧？ “不对吧，中原干部不是很高兴吗？听说特地开了一瓶昂贵的红酒庆祝。” “有道理，毕竟是那个太宰先生……” 中原中也大跨步向车库走去。 遵从首领的指示，他要去车站接人。 “川上柚，16岁，很可能是下一位干部。”大楼最顶层的办公室里，森鸥外坦诚地将查到的、关于川上柚的全部情报告知得力部下中原中也，之后给他下达了去接人的命令。 情报很少。 12岁前，无。 12岁，被先代首领带回港口黑手党，只做了一个任务便被悄无声息升为干部，至少在工资待遇上是——不久便接了个需要出差的调查任务，一去不回。 情报显示，川上柚这四年的经历如下：第一年，环球旅行；第二年，返回东京，寻找各种老师学习各科知识；第三年，由于成绩优异被其中一位补习老师推荐，进入帝丹中学三年级；第四年，升学进入帝丹高中。 必须要说，中原中也看得很懵。 这个“成绩优异，担任学生会外联部长，校内外有规模庞大的后援团，18次拒绝杂志邀请”的人是谁啊？！ 真的是黑手党吗？！ 也只有那个让对方升为干部的任务，能让他嗅出一些黑暗的味道。 可功劳无疑是不够的。 先代首领吗…… 中原中也边启动车子，边回想着情报，不得不说，去除对职位的疑问，他对这位即将到来的同僚还是挺有好感的—— 川上柚的身高那一栏，明明白白写着158cm。 * 首领办公室。 放映机的影像中，地下拍卖会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到一个作为拍卖品的男孩出现。 画面波动了一下，然后对准了台上。 12岁的川上柚。 黑色长发，身着有着缎带蕾丝的、裙摆层层叠叠的红色小洋裙，肤色雪白、身材消瘦，金色的瞳孔在暧昧的灯光下是甜甜的蜂蜜色，五官是诠释着东方古典美的、瓷器般的精致……与易碎。 男孩不言不动，如同人偶娃娃般乖巧听话，一双眼睛却十分灵动，内里盛满依赖和憧憬，注视着你的时候，仿佛你就是他愿意为之奉献一生的神。 画面再次波动了，昭示着摄像师内心的波澜。 台下的竞价激烈到起了火气，能参加地下拍卖会的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台上的主持人竟然去问拍卖品的意见——没有人在乎现场的情况是多么不合情理，所有人都紧紧盯着男孩，听他诉说天真无邪的话语：“我希望跟随最强的大人。” 深渊的号角，就此吹响了。 短暂的安静后，嘈杂占据了每一个角落，影像剧烈波动着，镜头染上了飞溅的血，而后变得漆黑。 这就是川上柚完成的那个任务。 被另一份情报记载为“谜の喋血拍卖会”。 尾崎红叶——港口黑手党唯一的女性干部，低头看着川上柚的资料，半晌道：“鸥外大人，打算让这个孩子登上干部的位置吗？” 即使川上柚这个人没有丝毫问题，他的功劳也不足以服众，何况，在阳光下过了四年的川上柚，真的适合回到港口黑手党吗？先代首领任命的这个干部，恐怖只有其本人和心腹知晓，如今还活着的组织成员，根本连这个人都没听说过。 并且，太敏感了，在太宰叛逃的现在。 “现在当然不。”森鸥外苦笑，“说实话，川上君的异能力看起来很强，真是太好了。” 敏锐地从这句话中捕捉到什么，尾崎红叶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在旁边吃蛋糕的幼女幸灾乐祸：“川上君以为是林太郎给他发的工资哦~”因此，为了继续维持“好心的资助人先生”这个设定，工资的数额是不能突然变少的，也就是说，即使川上柚回到港口黑手党后从底层开始做起，工资也必须是干部的水准。 没道理不干活时候的工资比干活时候的还高对吧？ 尾崎红叶抬起手臂，宽大的振袖遮住了笑颜。 这便是骑虎难下了。 森鸥外叹气：“太缺人了。” * 新干线横滨站。 川上柚一边回着毛利兰的邮件，一边慨叹春假的来临。 电话里的森先生通情达理，声音听起来温和且文质彬彬，耐心到了连川上都觉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的地步——经过沟通，川上可以在帝丹高中上完一年级，二年级则需要转到横滨的江古田高中来。 高一的第一个学年，就在前几天过去了。 日本这边每年三个学期，假期有寒假、春假和暑假，具体是“第一学期——暑假——第二学期——寒假——第三学期——春假——下一学年”这样循环，川上柚过了这么多年都觉得不太习惯，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不习惯什么。 毛利兰本来很不放心要跟过来的，可川上柚再三保证，再加上父亲毛利小五郎的阻拦，才不甘愿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新一那家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 被小兰关心着的川上柚，第N+1次想到某钢铁直男朋友，发出了苍天无眼的感叹，眼角余光扫到了几位眼球都要长在他身上的男士。 或者说‘她’。 和往常不同，川上柚戴了假发。 纯黑色的、长长的直发，记忆中姐姐川上富江的发型。 短发的他就常常被误认为是女性了，长发更是给人以女性的暗示，再加上中性的衣着和身高等等…… 他一定会长高的。 还有空间。 川上柚面无表情，决定住进宿舍就去买牛奶。 港黑肯定有宿舍的吧？ 中原中也到达车站时，第一眼就看到了作为人群焦点的‘少女’。 “……？” 中原中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举目四顾，没有第二个符合照片的人出现，中原中也走到‘少女’面前，迟疑道：“川上柚？” “是的。”川上柚有点愣。 中原中也刚一出现，川上柚就注意到了。 戴黑色礼帽的男性，面容英俊帅气，颜色鲜亮的橘发配上清澈的蓝眸，脖子上戴着项圈，领口是交叉领结，马甲和长裤很好的勾勒出细腰和长腿，再加上双手插兜的姿势，周身锋锐的气息，挂在肩膀上、随走动飘摇的长外套…… 色气感和支配感。 仿佛将平平无奇的道路化作星光闪耀的T台。 应该是个模特？ 身高目测不到一米七，但气场绝对超过两米八，这样一想，做模特好像也很正常。 直到对方叫出他的名字。 所以……这其实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吗？ 如果不是清楚自己的性别，且笃定森先生不可能连这都弄错，川上柚就要怀疑这是个美男计了。 两人离得很近，川上柚再次目测，发现对方比先前想的要矮一点，而且看起来年龄比他大，长高的可能性比他小。 神清气爽。 森先生真是太体贴太注重细节了！ “我是中原中也，boss派来接你的人。” “中原君，初次见面。” 人多耳杂，中原中也满怀疑惑、自动自觉地帮忙提起重的、大件的行李，操控重力让它们变轻，川上柚提着几个小包脚步轻快地跟在后面，余光注意到方才几位眼球都要长在他身上的男士面露遗憾和不甘，不由离中原中也更近了些。 把行李都放到车上，地处僻静，中原中也忍不住问：“Boss说你是男的？” 川上柚从容道：“这样比较方便。” 忘了说，‘她’此时的声音，自然也是少女的。 中原中也疑惑脸。 川上柚在副驾坐好，系好的安全带勾勒出胸部的曲线，‘她’放低了声音，忧郁道：“我很小就一个人流浪了，你知道的，女孩子很不方便。” 伪装吗。 的确，先代首领捡回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完全是两个概念，混乱之地总是对女性缺少宽容。 中原中也点点头，沉静地发动了车子。 川上柚又瞄了眼他的腰。 真细啊。 作者有话要说：柚酱会长高的！ 他天天喝牛奶！ PS：关于柚酱的性别，中也初步被带歪=V= ******* 江古田高中是快斗和青子的学校，柯南世界里应该是在东京？魔改了一下……没有迫害基德的意思，真的。 第4章 港口黑手党本部大楼，坐落在横滨的繁华地带。 外表看来极富现代化，内里的装潢则是欧式轻奢风，随处可见黑西装守卫。 “中原大人。” “中原干部。” 川上柚：也是个干部啊。 ‘少女’礼貌地朝遇见的黑西装微笑，默默离中原中也近了些，也不管那些黑西装会因此脑补什么。 长廊静寂。 中原中也带着川上柚往里走的时候，感觉对方已经放松许多，不像之前车站见面那样拘谨了。 中原中也有些疑惑。 这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有交谈，这种好像熟悉了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中原中也自然不知道，川上柚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武力值天花板】、【港口黑手党的良心】这两个提示。 前者代表肯定打不过，后者代表对方是个好人。 尽管在黑手党里说好人有点奇怪，但只要人足够多，再怎样小的概率都会成为现实，说不定也有不杀人的黑手党、扶老奶奶过马路的黑手党什么的。 不过，为什么是两个？ 这是川上柚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看到两个提示，不由得在内心把中原中也的重要程度往上提了提。 仔细看看，中原中也帽子上还有细细的链子、橘发侧后的部分稍长、戴的手套也很有范……好吧，指望短时间内就观察出特殊之处是不现实的，谜题和宝藏都要留着慢慢发掘才有乐趣。 跟随中原中也进入透明电梯，川上柚不太意外地看着他按下了顶层按钮。 随着电梯的上升，城市逐渐下降，视野愈发开阔。 电梯打开了。 迎面是两个手持冲锋枪的黑西装，两面墙壁上方的摄像头转过来，将接收到的人脸影像和港口黑手党成员资料对比，视野昏暗，川上柚走在吸附声音的长毛地毯上，跟着中原中也停在走廊尽头的法式门前。 “Boss，属下中原中也，带川上君前来报到。” “进来吧。” 门里是一片阳光。 不见天光的走廊也被照亮。 港口黑手党本部大楼是横滨最高的建筑，透过顶层首领办公室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毫无疑问是这个城市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川上柚不合时宜地想起曾经的双塔摩天大楼，那栋号称全日本最高大楼，开幕典礼还邀请了毛利小五郎同时遭遇柯南的、最终被炸毁的建筑，还有不少和柯南扯上关系后命运多舛的、某区域“最高”的大楼，心情有些微妙。 森鸥外的心情也很微妙。 在看到川上柚的打扮，以及见到中原中也那对待女士的绅士态度时。 “川上君，初次见面。” 川上柚露出了少女般矜持而略带羞怯的笑容，嗓音轻柔悦耳，带着少女的青涩和朝气：“森先生，初次见面。” 森鸥外的心情更微妙了。 “中也君，你先下去吧。” “是，boss。” 好下属中原中也听话地退下。 森鸥外神色无奈地摇了摇头：“川上君，这样戏弄中也君可不好。” 川上柚眨了眨眼，“可森先生让中也君出去，不就是为了不让他发现这一点吗？” 两人对视，在一瞬间达成了共识。 “林太郎又在打坏主意了！” 金发幼女从被遮挡的桌子后方跑出来，稚嫩的嗓音绵软，叉腰鼓起脸颊指责森鸥外。 “这怎么能怪我呢爱丽丝酱！”森鸥外委屈脸申辩，“明明是川上君的坏主意……” “林太郎是共犯！” 川上柚神色微妙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在金发幼女身上，他看到了【人形异能力】的提示，再结合这个办公室里没有明面上的警卫、机关需要反应和启动的时间、港黑首领显然不可能毫无防备地和陌生人见面和只有自己的异能力才值得百分百信任这四点来看，真相呼之欲出。 金发幼女就是森鸥外的异能力。 港黑首领·森鸥外在跟自己的异能力吵架。 真情实感、不亦乐乎。 呵呵。 川上柚，眼神已死。 好不容易哄好幼女的森鸥外敏锐地察觉到了川上柚的神情变化：“抱歉呢川上君，小女爱丽丝有些任性。” “没关系，森先生不用在意我的。” “那怎么行，川上君可是重要的干部呢。” 森鸥外的神情很温和，温和地让川上柚险些以为港黑不是什么非法组织，而是合法纳税的企业了。川上柚不知道的是，港口黑手党确实已转为了合法企业，在不久前，森鸥外得到了筹谋渴盼多年的“异能开业许可证”，为此付出的代价相比起来可说是微不足道。 只是有点可惜太宰治的叛逃。 可惜，但不后悔。 双手交叠在桌上撑住下巴，森鸥外以欣赏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非常美。 那是不辨男女、也不拘男女的魅力。 从拍卖会的影响来看，川上柚的异能力，是即使在异能中也最被忌惮的“精神操控”系，威力极大，更难得的是，依照这四年来的平凡生活来看，川上柚本人是理智的，而这种异能力受到川上柚本人控制。 答案很简单了。 只要收服川上柚，就能使用这个异能力。 以往森鸥外在首领办公室见不太熟悉的组织成员时，通常会让室内昏暗以营造神秘压抑的气氛，只有高层和老资格成员才能见到这副阳光下的样子……这次为了给在阳光下生活了四年的川上柚一个好印象，森鸥外可是很注重细节的。 和爱丽丝的打闹也是。 亲切温和哄孩子的生活化大叔当然比阴沉冷酷的黑手党首领更令人亲近。 人是很奇妙的生物，即使心里告诉自己那是杀人不眨眼的港黑首领，依旧会被亲眼所见影响感官。 森鸥外当然不知道，“提示”出卖了他，让川上柚默认他心理不太正常。 川上柚收敛了神色，平静指出现状：“森先生打算让我一回来就当干部？组织里的人应该还不认识我。” “原本是打算让川上君从准干部做起的。”森鸥外坦诚道，说完又露出调侃的笑容，“但今天见到川上君这个样子，突然觉得即使一回来就是干部，大家也是可以接受的。” 川上柚：仿佛在暗示我凭裙带关系上位。 “其实只要工资照发，我是不介意职位的。”川上柚实话实说。 被踩到痛点·森鸥外面上毫无异常，叹了口气道：“这可不行，让川上君这样有能力的部下无法发挥，可是首领的失职。” 川上柚点点头，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我打算上学男装，在组织里女装，把两个身份分开。可以吗，森先生？” “这是你的自由。” 森鸥外如此允诺，神色微微严肃了一些，“那么，川上君，作为你的boss，我需要知道……你的异能力，是什么？” 川上柚将手伸进口袋。 森鸥外姿势不变，身体却悄然紧绷，做好了应对攻击的准备。 作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应对刺客十分熟练，尽管川上柚不像是刺客，可万一呢？ 这毕竟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说信任未免可笑。 金发幼女目光灼灼。 在森鸥外和爱丽丝无声的警惕中，川上柚掏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展开铺平：“其实，我对这次会面早有准备——” 森鸥外：异能力和纸有关？ 川上柚上前几步，微微躬身递出纸张：“这是我的简历。” 空气凝固。 由于幼时的经历，川上柚很擅长观察他人的神色，注意到森鸥外短暂的懵逼，他的心情不由愉快起来。 森先生虽然是只大狐狸，但也有可爱的地方嘛。 几秒后，金发幼女蹦蹦跳跳地凑了过来：“让我看看——异能力「爱与死」，一定时间内让他人爱上自己到愿意为自己而死程度的异能力，喜欢的食物是中华料理，喜欢的动物是猫，喜欢的人是颜正腰细灵魂闪闪发光的，最好比自己矮，性格吃软不吃硬，缺点是懒，座右铭等价交换，愿望是不干活混吃等死……” “爱丽丝酱！” “知道啦知道啦，林太郎真烦人。” 金发幼女接住这特殊的“简历”，将其放到了森鸥外面前的书桌上。 很详细。 除了过往经历身高体重这种肯定已经被查出来的表面情报被省略外，川上柚简直把自己剖析了一遍，不夸张地说，简直是手把手地教人怎样攻略自己。 假如这些都是真的。 森鸥外的目光停留在异能力描述上。 发动条件：对视。 能力效果：爱上异能力持有者，对其言听计从到了愿意为其而死的程度，若无指示则会根据自身思维行动，效果消失后模糊该段记忆。依照个人差异，生效时间长短不一，前次实验记录为5分钟~24小时，因实验对象不全面，实验时间已过四年，仅供参考。 失败情况：未达成对视条件或目标已有深爱之人，此处“爱”仅限爱情，塑料爱情不算。仅对人类有效。 森鸥外看完了纸张上的全部内容。 啪。 打火机的声音。 将这张详实到有些可怕的简历烧毁，森鸥外叹了口气，似乎很是无奈地叮嘱道：“川上君，这样的情报，记在心里就好，不要留下纸质或者电子的资料啊。” 川上柚眨眨眼：“不记下来肯定会有事忘了说的……我保证就这一次。”迎着森鸥外的紫色眼眸，川上柚的声音振奋起来，“对了，我有一份见面礼要送给森先生。” 再次上前几步，愉快地感受着在森鸥外的神经上反复横跳的兴奋感，川上柚一本正经地将一枚用丝绒包裹着、镶嵌着硕大宝石的、价值不菲的戒指轻轻放在桌面上：“这是先代首领给的信物，据说可以调动他手下的人员，我逃——我出差的时候带上了，看起来很贵的样子，应该可以抵消一点这几年的工资吧？” 少年如释重负的样子，仿佛赃物终于脱手。 森鸥外抬手捂住嘴巴。 这枚戒指如果出现在四年前，肯定会给他造成麻烦，时机对的话甚至不排除让港口黑手党彻底完蛋的可能性……谁又能想到，拥有者对它毫不在乎，只将它作为简简单单的财物来看待呢？或许还是不好出手、会惹麻烦的财物。 似乎能想象到川上君当时的嫌弃。 森鸥外颇感哭笑不得地端详着这枚戒指，放下手，微笑道：“当然，我还得找零。”森鸥外凝视着眼前的少年，“川上君有什么愿望吗？”在川上柚张口之前，森鸥外补充，“简历上那个不行。” 好吧。 川上柚提了个小要求：“以后来这里的时候，我能坐着吗？”川上柚认真地看着森鸥外，“累。” 森鸥外看着站了不到20分钟的川上柚。 川上柚真诚回视。 “当然可以。” 森欧外应允，并在心中决定要着重锻炼川上柚的体术。 作者有话要说：体术大师中原中也：阿嚏！ 是的，这个异能力，对中也（不是人）无效。 ****** 不杀人的黑手党：织田作之助。 扶老奶奶过马路的黑手党：中原中也。 第5章 中原中也再次来到首领办公室的时候，川上柚身上已经多了一件漆黑的西装外套。 川上柚今天穿的是浅棕色针织衫和黑色长裤，搭配起这件外套来倒是恰到好处，而这外套的来历也很明显—— 加入Mafia的象征。 在黑手党里，一般，是由诱劝新人加入的人负责照顾当事人的。作为这个的象征，会买一个能带在身上的东西送给对方。中原中也的帽子就是这样来的。 可川上柚还算新人？ 重新开始的意思吗……想到那个晚年残暴、给城市带来巨大创伤的先代首领，似乎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那么，中也君，川上君就作为你的部下，交给你照顾了。”森鸥外殷殷叮嘱，表现得像个慈祥的长辈，“务必让她在开学前成为一名合格的黑手党。” 中原中也努力忽略听到“开学”这个词时出现的荒谬感，低头应是，将川上柚带出了首领办公室。 法式门缓缓关上。 森鸥外收敛表情，垂眸细思。 和川上柚交流的场景如同照片般在脑海里一幕幕闪回，森鸥外似乎发现了什么，露出仿佛笼罩在迷雾中的笑容。 暗处的守卫行礼退下。 森鸥外转向爱丽丝，一秒开启颓废中年大叔的日常，揉着眼睛拉长了声音：“爱丽丝酱！我的眼睛好痛！川上君的字写得太小了！” “一张纸上那么多字当然会小啦。”爱丽丝举着叉子戳蛋糕上的草莓，头也不回，“是林太郎太没用了！” “爱丽丝酱——” * “你就住在这里。”推开宿舍门，中原中也侧脸看向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的‘少女’，不由得加了一句，“可以吗？” 和大楼内的欧式轻奢风保持一致，宿舍里的装潢给人一种样板房的冰冷感，川上柚个人是更偏爱田园风的，但既然是免费的住处，又是初来乍到，就没必要挑剔那么多了……等下。“住宿是免费的吗？” “是。” “那就没问题了。”川上柚露出笑容。 中原中也把行李搬了进去，边搬边觉得女性的东西真的很多，如果是他自己，怎么也捡不出这么多箱包。 川上柚打开最大的箱子和最大的包，招呼道：“中也君，你喜欢吃甜品吗？我买了年轮蛋糕和华夫棒，啊，还有清酒手账钢笔蝙蝠扇花布什么的……成衣太贵了，买起来好心痛——我的意思是，衣服还是量身定做比较好吧。” 才注意到称呼的变化，中原中也就被那些五颜六色的东西吸引了视线：“这些是……？” “礼物。”川上柚大方道，“中也君先挑吧，全部挑走也没有问题。”‘少女’食指竖在唇边，俏皮地眨眨眼，“反正其他人还不知道。” 中原中也只想知道一件事：“你是怎么带着这么多东西过来的？” 在车站中原中也就想问了，带这么多东西，又不像他可以操纵重力，即使力气大，从体积上来说也不行啊，又不是长了八只手。 “好心人帮我提的。”川上柚双手并拢，微笑的样子仿佛有圣光闪耀，“不知道为什么，走在路上总有好心人抢着要帮我提行李。” 中原中也看着‘她’的脸：“……” 港黑的良心脸上浮现出生动形象的无语神色，和森鸥外不知是真是假的神情完全不同，川上柚放松许多，双手合十做拜托状：“可以麻烦中也君帮我把这些礼物都送出去吗，我现在只认识你和森先生，都不知道礼物该送给谁又要怎么送。” “报酬的话——我请你吃饭？” “不用。”中原中也压了压帽子，“我帮你送就好。” “谢谢中也君！”川上柚拉开厅里的窗帘往外看，又问，“对了，网购的东西能送到这边吗？” “送不进来，但可以让楼下的守卫检查以后提上来。”中原中也没有说这是上层成员的特权，看首领的意思，很明显川上柚是有这个特权的，“你要买什么吗？” “牛奶。”川上柚表情严肃，“我已经16岁了，要抓紧时间长高。” 身高160cm·18岁·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长点的某干部：“哦。” 留下“明天开始训练”的不幸消息，中原中也带着礼物离开了宿舍，川上柚躺倒在长沙发上，目光放空。 不想动。 不想整理东西。 唉。 叹了口气，川上柚从沙发上弹起，飞快地、有条有理地，将行李分散整理到卧室和大厅里，再把箱子和背包放进衣橱，等到中原中也发完礼物带着装礼物的箱子和旅行包回来的时候，一室一厅的宿舍看起来有人气多了。 去了一趟首领办公室送礼物，和森鸥外交流了一番，对川上柚的定位更为清晰的中原中也任劳任怨地转达了收到礼物的人的反馈：“爱丽丝说很喜欢你的甜品，还挑了一匹布，首领拿了钢笔，红叶大姐不在，我把剩下的布和扇子放她办公室了……” 川上柚认真倾听。 这可是珍贵的、港口黑手党重要成员的喜好情报。 金眸朦胧，在日光的映照下呈现出淡淡的琥珀色，剔透，却望不见底。 “你要熟悉组织的话，可以去情报部看看。”中原中也眉眼间毫无阴霾，爽朗道，“已经打过招呼了。” 川上柚怔了怔：“好呀。” 快到中午，准备出去吃的川上柚先到情报部晃了一圈，交了四年前接的那个任务，了解了些港黑乃至横滨的基本常识，接着走出港黑大楼，来到海边。 办公楼离海边比较近，不用打车，慢慢步行过来也是不错的消遣。 川上柚站定，深深呼吸了一口微咸的空气。 这里是港口。 Mafia的地界。 晚上没有非组织的人会过来这边，白天在的也几乎都是组织的人，这时候很冷清，川上柚的视线落在一艘轮船上，视野空茫。 四年前，他坐着走私船来到横滨，走私船就停泊在这个位置。 迎接那艘船的，是一阵枪林弹雨。 该说命大吗？躲在集装箱空隙间的他，没有受伤更没有死，而是被攻击走私船的港口黑手党捡了回去——因为奇货可居。12岁的川上柚并不惧怕，只要不死于流弹，只要有交流沟通的余地，他就不会被放弃。 这是过往经历给予的自信。 何况，还有异能力。 继任首领森鸥外吗……那位森先生，在看到戒指时的细微神情变化，已然说明了一个事实。 所谓的“先代首领病重而死，死前传位于专属医生森鸥外”是假消息的可能性很大。 甚至可以直接下定论。 先代首领，就是被森先生杀死的。 只有得位不正的人，才会警惕先代首领的信物，不过森先生现在的位置已然稳固无法动摇，至少不是川上柚能动摇的，否则以森先生的城府，那一点点细微的神情变化也不该有才对。 如果给欧洲那所专门关押黑手党犯人的复仇者监狱寄举报信的话—— 不。 想什么呢。 森先生做的比先代首领好多了。 川上柚收住了思绪。 这是他幼时养成的一个坏习惯，总是习惯性的分析，可以的话，活得像今天认识的中也君那样简单多好。 川上柚找了个小巷子取下多余的装扮放进帆布包，调整一下表情，转身便是个清爽的高中男生了。 慢悠悠走到人多的地方，川上柚打了个车去中华街。 作为日本魔都，横滨有着亚洲最大的中华街，里面售卖的食物都是很符合他口味的中华料理。 “老板，给我一份小笼包！” 小店前排着长长的队伍，轮到川上柚的时候时间已过了20分钟，不过只要食物好吃，都是值得的。 说起来，如果换成女装的话，会不会就不用排队了呢？ 12岁逃出港黑后都以男装示人，今天还是第一次假装女生的川上柚，吃着皮薄馅厚的小笼包，陷入沉思。 “站住！” 随着这声大吼传来的，是惊慌却又不失稳定的人声，映入眼帘的是一追一逃的两个男人，横滨居民条件反射般熟练地让出位置，原地只剩下节奏慢一拍的川上柚—— 顺理成章地被劫持为人质。 “啊。”无视颈边的利刃，川上柚微微睁大了眼睛，“国木田老师？” 第6章 声音很轻。 紧张的对峙中，连近在咫尺的歹徒也没有听清。 以为人质在求饶的歹徒露出了被逼到末路的、疯癫而猖狂的扭曲表情，贴在人质脖颈的匕首微微颤抖，大声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川上柚眼神死。 自己真的那么像女生吗？ 这一刻，川上柚的脑海里再次想起了新一那关于板寸的魔鬼提议，竟然有点蠢蠢欲动。 不。 工藤新一是什么品种的病毒啊，感染这么久还没痊愈？ 坚决地打消了这个念头，面对众多围观群众，川上柚饶有兴致地扮演着一个被挟持的无辜市民的角色，考虑到这个歹徒的水平实在不高，不配高端演技，川上柚没有进入泫然欲泣、方寸大乱、歇斯底里等模式，而是挑选了最简单的发呆状态。 看起来就像被吓懵了。 实际正打量几年不见的国木田。 国木田独步，川上柚逃离港口黑手党第二年上补习班时的代数老师。 今年应该是18岁，身高……快有一米九了吧？ 川上柚满怀敬畏地微微仰脸，发现动作再大点脖子就会碰到刀刃。 啧。 不想这种伤心事了。 在川上柚的印象中，国木田老师简直从头到脚都生动形象地诠释着“老师”二字，是那种工作了会从普通数学老师进化成班主任再超进化成教导主任的不二人选，但看现在的情况，他当起了……警察？ 川上柚的视线落在国木田手中的枪上。 总觉得这个职业选择略不科学，是遇到了什么特殊情况吗。 会是什么呢？ 川上柚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个栗色头发的男生，朝自己安抚地笑了笑。 “哈、哈！”歹徒发出漏气一样的笑声，带着人质向后退去，背后看似空无一人之处却突然显出了国木田独步的身影，国木田独步的动作冷静迅捷，夺走匕首和制服歹徒一气呵成，而前方的国木田独步，则如幻影般消退。 川上柚抬手，接住一瓣飘落的雪花。 这个季节—— 表现为飘雪的、幻象的异能力？ 川上柚抬眼，想要找到刚才那个栗发男生，首先看到的却是面色如常、甚至隐隐带着兴奋的围观群众。 不愧是横滨，仍如记忆中那样人杰地灵。 与之相比，东京真的太和平太安宁了，被柯南揭穿的凶手，居然都老老实实跪下认罪，反抗的少到可以忽略不计，情节如同子供向动画那样和谐美好——除了案子发生得实在太频繁。 “你不要紧吧？”栗发男生主动凑了过来。 “抱歉惊动大家。”国木田独步将歹徒拷住，从衣兜里拿出侦探许可证，翻开让在场的人都能看到，沉稳地说道，“各位无需担心，我们是武装侦探社。” 武装侦探社。 专门从事不能交给军队和警察这类危险工作而成立的侦探集团。 社员大部分都是异能力者，被称为生存于白昼世界与黑夜世界的夹缝之中，掌控一切的黄昏武装集团。 川上柚回想着不久前在情报部门看过的资料，稍微思考了一下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之间的关系……应该不怎么好，但水火不容也算不上，大概是薛定谔的敌对吧。 “不要紧。”朝着栗色头发的男生笑了笑，不理会对方那“你原来是个男生吗”的惊讶表情，川上柚热情洋溢地跟国木田独步打招呼，“国木田老师！” 栗发男生：诶？ 听到这个称呼的国木田回头，打量半晌，声音因惊讶而提高：“川上？” “居然是国木田先生的学生吗，真是太巧合了——”将歹徒交给闻讯而来的市警，自称谷崎润一郎的栗发男生挠了挠头，笑得有些腼腆。 “我也没想到会遇到国木田老师。”趁着小笼包还有热气·赶紧吃完·川上柚将塑料袋扔进垃圾桶，不掩好奇，“国木田老师怎么会变成侦探的？也是兼职吗？”教川上柚的时候，国木田独步就是大学生兼职的数学老师。 “不，全职。”习惯性跳级·已毕业·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翻开他那本封面写着“理想”二字的手账本看了看，又收到怀里，问道，“记得你在东京上学。是来旅游吗？” “下学期就转学到横滨来了。”川上柚微笑，“没想到国木田老师还记得我的事，我以为老师早就把我忘了。” 国木田独步：“没忘。” 的确，老师的生涯中会有许多学生，不可能每一个都记得清清楚楚，可川上柚出众的相貌和聪慧，足以让他在一众学生中脱颖而出。——更何况，川上柚是第一个叫他“国木田麻麻”的人，当时补习班里那群喜欢学川上柚的，居然跟着叫！ 可恶啊！ 如果不是看在他们都是一群小鬼的份上，国木田独步非要狠狠教训一顿让他们长长记性不可！ 忆起过往，国木田独步加重了语气：“忘不掉。” 川上柚回以无辜的笑容。 没有办法，当时川上柚在国木田老师身上看到的提示就是【国木田麻麻】，再加上国木田老师本人的确是那么贤惠又爱操心的性格，和这个提示相符到毫无违和感，他有一次一不留神，就直接叫出口了…… 等等，武装侦探社。 毛利侦探事务所连找猫捉狗的业务都接，武装侦探社的业务范围应该也没有狭窄到只做危险任务，太挑的话，很容易赤字的。 万一横滨有段时间相当和平呢。 川上柚觉得这个可以有：“国木田老师，我有任务要委托侦探社！” * 面前是一栋砖砌的红褐色建筑物，斑驳的外表诉说着岁月的痕迹，川上柚一见就喜欢上了。 田园怀旧风，他可以！ 侦探事务所在四楼，川上柚抱着参观的念头往上走，就被国木田独步拉住，带进了一楼的漩涡咖啡厅。 这种上面侦探事务所下面咖啡厅的格局实在眼熟，咖啡厅也一样可以点食物，国木田独步点了壶茶，将菜单放在川上柚面前：“想吃什么？” 川上柚：“羊羹、年糕小豆汤……” 国木田独步：“你根本没吃饭吧，点咸口的咖喱好了。” 川上柚：“我吃了小笼包！” 国木田独步：“那个根本吃不饱。” 川上柚：“……” 川上柚重整旗鼓：“国木田老师下午的行程肯定排得很满吧，我的委托很简单的，待会谈完我自己去吃——” “看着你好好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国木田独步面色严肃，“川上君，你已经长大了，不能老是把点心当饭吃。” 川上柚：不，他才16。 好吧。 或许自小没有父母的缘故，川上柚很难招架这种来自长辈的关心，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乖巧地沉默下来。 国木田先生很关心川上君呢。 谷崎润一郎想着，同样点了单，吃完饭后，三人便一起上了四楼，来到了武装侦探社。 让川上柚大失所望的是，侦探社的办公室是简洁的现代办公场所模样，和大部分公司没什么区别，并不是想象中的田园风。 坐在待客的沙发上，面对国木田独步、谷崎润一郎，以及另一位女性社员与谢野晶子，肚子饱了塞不下点心·川上柚无精打采：“是这样的，我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国木田独步惊了：“港口黑手党？！” “是啊，国木田老师也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吧，就跟黑衣组织一样奇怪。”川上柚碎碎念吐槽，“武装侦探社好歹叫‘武装’，港口黑手党听起来就像超市促销一样廉价，让人完全提不起干劲……不能学学彭格列吗，就算像水产公司起码也有大名……” 这么一想的确是——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国木田独步暴躁地加大了音量，“你怎么会加入黑手党？” 金眸在天光下漾起点点碎金般的光芒，川上柚笑容浅淡：“其实，在国木田老师认识我之前，我就已经算是港口黑手党的人了。” 国木田独步沉下脸。 宛如含辛茹苦的老父亲面对误入歧途的叛逆儿子。 不不不这是什么诡异的联想，谷崎润一郎摇摇头，试图把脑子里的水晃出去。 无视国木田独步的黑脸，将自身的经历用春秋笔法带过，川上柚总结：“小兰他们肯定还是会来找我，应该需要见到那位好心的资助人先生，并看过我工作的地方才能放心，所以，可以拜托侦探社的各位吗？” 与谢野晶子单手撑着沙发扶手：“也就是说，你需要在朋友面前伪造资助人和公司？” 川上柚点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侦探社担任这个‘公司’的角色，我的朋友工藤新一非常崇拜江户川乱步先生，如果是乱步先生所在的侦探社的话，他一定会很放心的。”虽然到时可能乱步先生像今天一样不在侦探社。 还是考虑地不够周到，早知道就不吐槽港黑成员的学历了。 但即使那时候不这么说，毛利兰他们也是会来的。 资助人太过神秘，总是会让人不放心，而小兰又是那样温柔的性子，新一更是始终改不了冒险的毛病。 或早或晚罢了。 川上柚绕到另一边沙发，拉起国木田独步的手，摇了摇，又摇了摇。 有的人，明明才18岁，却生生活成了一个老父亲。 与谢野晶子产生了和谷崎润一郎同样的感慨，看着这对年龄仅相差两岁的“父子”，看着国木田独步的神情逐渐缓和下来，无奈地接下委托，差点笑出声。 * “川上君已经走了，国木田先生。”谷崎润一郎站在国木田独步身旁，“看得出来，国木田先生很喜欢川上君呢。” 国木田独步没有说话。 那个自己在东京当交换生时认识的孩子，仍然举目无亲，聪慧过人，可喜的变化是有了朋友。可对方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明明已经被推荐进国中读书了，还跟自己约定要考大学的。 “别想那么多。”与谢野晶子一手抓住国木田独步后颈处的领子把人往后拖，“来，陪我喝酒！” “等等！我下午的行程——” * 夜晚。 坚持完成了下午的行程，因微醉犯困的国木田早早睡着，手机轻响一声，收到了新邮件：[没有忘记约定哦，国木田麻麻。] 作者有话要说：小说第一卷 里，国木田20岁就是全职社员了，另外漫画还是哪里说他周末兼职在学馆教代数，这里就私设他跳级啦。 不能深究，深究港黑和武侦一堆没读几年书的，学历最高的貌似是森先生。 哒宰刚叛逃还在洗白，加入武侦是两年后哦~ ******* 国木田独步：吾儿叛逆伤透我心。 川上柚：醒醒！我们才差两岁啊国木田麻麻！ 国木田独步（暴躁）：别喊我麻麻！ 川上柚：没有忘记约定哦，我会考上大学的^_^ 森鸥外：川上君，工作== 第7章 似乎发生了什么。 吃过晚饭，换装回到港黑大楼，川上柚注意到气氛的细微变化，问跟在他身后提着两箱网购牛奶的黑西装：“有敌袭吗？” “不。”黑西装稍稍停顿，便诚实地道，“中原大人的爱车被装了炸弹。” 这些说出来也没关系。 黑西装如此判断。 今天上午才出现在本部大楼的川上柚，以其动人的美貌和与中原中也暧昧的关系为卖点，迅速地风靡了小半个港黑。 在前干部太宰治确认叛逃的如今，出差回来的太宰搭档·中原中也本就是港口黑手党所有人瞩目的中心，发生在中原中也身上的事情自然也是如此，再加上这位黑西装是中原中也的部下，更是关心上司的情况。 黑西装不知道眼前的‘少女’和上司的关系，只知道上司把对方的住处安排在自己的干部宿舍附近。 已经足够。 自己人无误。 对武力值天花板十分信任·川上柚直接跳过了关心中原中也有没有受伤这一项，随口问：“知道是谁放的炸弹吗？” 黑西装深深地低下头去：“您可以询问中原大人。” 那响彻夜空的“太宰——”的怒吼，附近的港黑成员都听得清清楚楚，可黑西装不能说，太宰治这个名字，‘少女’或许可以知道，但不能是从自己嘴里。 “我明白了。”川上柚微笑，“谢谢你，东西放在这里就可以了。” 咔嚓。 隔音很好，关上门，外面声音不够大就听不见，环境倒是很适合暗杀。川上柚从衣橱里取出仪器，先检查了一遍室内情况，确定没有多余的电子设备，又将自带的电子设备——监控、监听、红外线等类型的安装好。 在这异能力者出没的横滨，这些只能防住科学的设备，算是聊胜于无。 亲身感受前，谁也不知道对手会有怎样出人意料的异能力，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洗漱完毕，川上柚爬上床，给国木田独步发了封邮件，又给远在意大利的小伙伴白兰发消息。日本的时间比意大利快7小时，这时候那边正是清晨，学生的起床时间。 [川上柚：回到组织第一天。由中原中也接送，见到了首领森鸥外，逛街时还幸运地遇到了以前很照顾我的国木田老师。] [白兰：抹茶绿头发那个？] [川上柚：是金发。] [白兰：抹茶金？] [川上柚：闭嘴。] [白兰：好吧，柚君真是独裁~对了，抹茶味棉花糖很不错的哟~] [白兰：今天的黑手党学校也是一如既往的无聊，我究竟为什么要把学过几千上亿遍的内容再学一遍啊……] 白兰·杰索，川上柚利用异能力环球旅行时结交的同龄朋友，意大利某小型黑手党家族的继承人，异能力为窥探平行世界，可以和平行世界的自己共享所拥有的知识和想法。 这个异能力放在废柴身上也就那样，但白兰·杰索，却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在许多世界，他都能成为站在顶端的那一小撮人。 即便是同样的人，不同的选择也会导致不同的支线发展，产生不同的平行世界——有的世界医疗十分发达，有的世界科技高速发展，有的世界文化空前繁盛……而觉醒了异能力的白兰，则瞬间得到了知识的倒灌，从Lv1的萌新成为了Lv99的大魔王。 据说未来会无聊到毁灭世界的那种。 当年不慎引发白兰异能力觉醒、在白兰接收平行世界消息晕倒时照顾了他几天的川上柚，确定这件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抄起了板砖准备为民除害。 [川上柚：毁灭世界前告诉我一声。] [白兰：才不会，我的世界最有趣了，其他世界都没有柚君~] [川上柚：也没有港口黑手党。] [白兰：好缺钱啊柚君，我还需要三个月的工资就可以弄出更高级的电脑把死屋之鼠黑掉了，这次我一定不会失败的！] [川上柚：（这句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加油。中原中也和森鸥外的情报可以给我了。] 意大利。黑手党学校。 靠在天台栏杆上的白兰撇撇嘴，无视括号里的吐槽，兴致勃勃地打字：[（为什么一定要先见到人再找情报，即使知道什么相信柚君也不会露馅的）港口黑手党的内部机密情报不太好找，不过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个世界的很多异能力者，在别的世界都是文豪哦，异能力名字就是文豪的代表作名~] [川上柚：（第一印象我更想自己去判断）比如中原中也？] [白兰：没错，日本昭和时期著名诗人，代表作有《末野黑》《山羊之歌》《往日的歌》等等~] [川上柚：我不信。] [川上柚：如果中也君是诗人，我大概也能当文豪了，异能力就叫‘朗读并背诵全文’。] [白兰：你刚回组织，应该还不知道他的异能力吧？没关系，中原中也的特征很明显，身高不足一米六哦~] [川上柚：这个是你查到的吧。] [白兰：不是，我还可以举很多例子！] 于是这天晚上，早早爬上床的川上柚，就被中原中也和森鸥外的代表作淹没了，天知道川上柚听得有多头疼，偏偏还不得不去记，以防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起码森鸥外的作品里的确有爱丽丝。 [白兰：有件事，柚君打算如何让那位森首领相信你呢？朋友都是白方的重要人物，怎么看也不应该扎根黑方，异能力又太麻烦不好控制，随时都有叛逃的可能……如果我是那位森首领，可要睡不着觉了~] [川上柚：不。如果你是他，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甚至给我创造有利条件，静静地看着我搞事。] [白兰：呜哇！在柚君眼里，我是那样乱来的人吗？！] [川上柚：是。] [白兰：伤心了，要逃课qaq] [川上柚：……] [白兰：我是认真地在为你考虑啊，又不是少年漫，里世界的信任，要在确定可以掌控对方的时候才能稳固的。] [川上柚：谢谢（虽然我早就知道）。我会给森先生一个理由的。] 翌日。 眼下略微发青，休息得不太好的川上柚，在训练场，见到了同样脸色不好的中原中也。 想到中原中也爱车被炸，川上柚立即明白了对方脸色难看的原因，可正在他思考要怎样才能委婉地说出关心时，中原中也率先开口：“你昨晚没睡好？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告诉我，我给你解决。” 川上柚内心爆锤白兰，面上微笑：“谢谢中也君，我只是有点认床，过几天就好了。” 这个上午，是体术指导时间。 介于胸前垫东西的操作会影响动作，川上柚今天省略了这个步骤，以中原中也的正直来看，在认定‘她’是女性的情况下，不会再去注视这种部位。 而且对A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 中原中也的确不会。 他只是专心地指导着体术。 以实战的方式。 起初，川上柚表现出了有些基础的半吊子模样，但逐渐地，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动作变得越来越熟练，越来越灵活，与其说是学习能力高超，不如说是……捡回了以前的技能。——刚开始那半吊子的模样，更像是不适应现在的身体。 仿佛孩童被塞进了大人的身体。 中原中也皱眉：“你12岁前受过专业的训练。”结合情报来看，只有这个可能，后果是——“小时候锻炼过头的话，容易长不高的。” 川上柚：经验之谈？ 川上柚当然没有作死地把这句话说出去，只是坦诚道：“12岁以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太清。” 应该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想不起来的话，就想不起来吧。 川上柚跃跃欲试：“中也君，我们继续吧。” “来！” 中原中也露出狂气的笑容，明显享受战斗的模样有效地清除了在川上柚脑海中刷屏的诗句。 诗人中原中也？ 不存在的。 险些被中原中也长腿踢中的川上柚又一次在心中爆锤白兰。 “嘭——” 拆家般的响声。 听起来很可怕，可实际上，一切都在中原中也的掌握之中，他的每一拳每一脚都有分寸，将实力一直压制在比川上柚略强一线的程度，从头到尾游刃有余。看起来即使不用异能力，中原中也也无愧于武力值天花板这个称号。 川上柚感受着身体的反馈，冷静地退出训练场地，无声地表达停止的意愿。 “花哨的动作太多。”黑帽子的干部停下动作，忍不住发起牢骚，“你接受的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训练啊，如果当初不考虑观赏性，你会比现在强一倍。” 脑海里浮现出一双勾人心魂的黑色眸子，川上柚回忆道：“应该是姐姐的喜好吧，姐姐喜欢华丽好看的东西。” “你有姐姐？” 中原中也忍不住追问。 横滨在港口黑手党眼里是没有秘密的，每个出现在横滨的人物，只要港黑需要，来龙去脉都会被查得清清楚楚，偏偏川上柚的资料里，12岁前是一片空白。是生长在非常偏僻的地方，还是资料被抹去了？ 和会选择自己去查或是旁敲侧击的森鸥外不同，中原中也更喜欢直接问。 就像他之前毫不遮掩地说出“12岁前受过专业的训练”一样。 川上柚承认，他更喜欢后者的态度。 “被养父母杀死了。”川上柚平静地叙述着，就像在叙述别人的事情，“他们太爱姐姐了，开始是不能容忍她对别人笑，于是划伤了她的脸，后来不能容忍她和别人说话，割掉了她的舌头，最后不能容忍她被别人看到，把她关在家里杀了她。” “我已经报过仇了。”‘少女’神色空濛，仿佛注视着另一个空间，唇角勾起欣喜的弧度，神情却悲伤地像是要哭出来，“我趁他们开心的时候，点燃了房子。” 一只手搭在‘她’头上，用力揉乱了‘她’的头发。 “啊！” 川上柚双手捂头，神情懵懵的：万一假发被扒拉下来怎么办！ “都过去了，小鬼头想那么多干什么。”中原中也这么说着，觉得质感不错，又伸手揉了一把。 川上柚：小心点！你知道这假发多贵吗！ 等下。 所以刚才是发生过什么吗，为什么他的地位莫名从同龄人掉到小鬼头了？中原中也看上去不会比他大多少，又不像国木田老师身高快要一米九，到底凭什么把他当小鬼啊？！简直人间迷惑。 奈何不论川上柚在心里怎样百思不得其解，中原中也已经自顾自地完成了认知升级，很有上司风范地道：“休整一下，我带你去见红叶大姐。” 好的吧。 川上柚暗暗记小本本：中原中也揉了我的头两下。等比他高的时候揉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国木田麻麻22岁时身高189cm，中也实名羡慕hhh 国木田的发色年糕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果然是抹茶金吧。 中也的爱车被哒宰装了炸弹，感觉是动了才会炸的那种就这样设定了233。 私设白兰能观测到的所有平行世界里，只有这一个世界有文野，其他都是单家教。 ******* 白兰（家教里灭世的boss）、陀思（文野里要灭世的boss）—— 世界：瑟瑟发抖.jpg 白兰（愉悦地黑着陀思的死屋之鼠）：是以前没见过的玩具！果然~我的世界最棒了~ 世界：诶？ 陀思：== 第8章 所谓的休整，是包含了洗澡和吃午餐的。 “以后不能光吃点心不吃饭了，挑食会长不高的。”中原中也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批评刚在食堂里试图用点心填饱肚子的某人，“还有，你点的东西都那么便宜，没有钱吗？” 在莫名的地方敏锐呢，中也君。 川上柚：“嗯。”昨天白兰还找他要三个月工资。 中原中也惊异：“怎么会缺钱的？” 港黑干部的工资，采用的是底薪+分红模式，除了底薪外，还可以从各个项目及旗下生意的利润中得到分红，如果把港黑视作企业，每个干部都是股东。如川上柚这样的情况，是没有分红的，但光是干部级别的底薪（基本工资），就已经是很多人为之奋斗终生的目标。 中原中也实在不能理解川上柚是怎么把钱花掉的。 明明只是个学生啊？ “我在欧洲投资了个工作室。”川上柚解释，“如果非自然死亡，工作室会采用各种方法帮我报仇的那种。” 至于工作室只有白兰一人这种细节，可以不用在意。 中原中也：“……” 川上柚似乎以为他没明白，“中也君就当我有复仇基金好了。” 中原中也神色复杂地按了按帽檐，“你……”橘发的青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川上柚感觉有点愉快，又有点愧疚。这么欺负老实人好像不太好。不，等等，自己说的明明都是事实啊，根本没有骗人！ 没错，就是这样。 两人沿着楼梯走下。 这是条蔓延向昏暗地下的阶梯，阶梯末端，站着风姿绰约的红发女子。 尾崎红叶，港口黑手党唯一的女性干部。 本人和名字一样美丽。 执着纸伞的女子身着粉黑相间的和服，披着粉白渐变的长羽织，站在暗处的模样，正如同和服下摆印着的曼珠沙华，是盛开于彼岸的死亡之花，分外妍丽。 见到中原中也身侧的川上柚，尾崎红叶涂抹着艳丽丹寇的眼眸微弯，语声是成熟而富有魅力的女性特有的丝滑，拖长的尾音带着莫名的意味深长，如同撩拨人心的小爪子：“川上君，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呢。” 川上柚行礼：“红叶大姐。” 称呼是跟着中原中也的。 按森先生的意思，对方现在是他的上司。 倘若中也君平时接触都是这样的成熟女性，也难怪会认为少女川上柚是个小鬼。 和本质是个好人的中原中也不同，尾崎红叶的气息要黑暗得多，且并不吝于在川上柚面前展现。 从见面地点选在黑手党的地下监牢便可以看出。 蒙着潮气的石墙色泽黯淡，腥甜的血的味道萦绕在鼻端，从监牢中隐隐传出的惨叫烘托出绝望的漆黑气氛。 生长在温室的花朵，想必会惶惶不安吧？ 川上柚思考两秒，没有演戏的兴趣，也懒得去思考尾崎红叶隐隐的敌意从何而来，只是波澜不惊地站在原地。 ‘少女’收敛起表情，不言不动的时候，实在很像人偶。 长长的、顺滑的黑发，恍若鸦的翅羽，皮肤细腻又苍白，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种半透明的质感，精致的五官是好手艺的匠人精雕细琢而成，金眸被晕染成浓稠的蜂蜜色，内里是一片粘腻的混沌。 并非完全是阳光下的孩子。 尾崎红叶若有所思，笑盈盈地拉起川上柚的手：“鸥外大人的意思，是让川上君借由俘虏来熟悉自己的异能力。中也你要是不忙的话，不如一起来吧？” 凭着对中也的了解，尾崎红叶已看到了结局。 果然。 在跟着‘她们’审讯了两个俘虏，见川上柚适应良好，中原中也就打了个招呼，回去工作了。 港口黑手党的人不少，可真正能挑大梁的没有几个，因此森鸥外才会发出“缺人”的感叹，对召回川上柚有强烈的意愿。 先下手为强。 这样的好苗子，还和港黑有这样的因缘，若不收归旗下，岂不是亏大了。 从首领处得知川上柚想在组织里伪装女性避免上学遇到麻烦时，尾崎红叶没有感觉，但在听闻中原中也误会了川上柚的性别且对其关怀备至时，却有些生气。 教导了中原中也几年的尾崎红叶，对其有着长姐般的关心，在中原中也被欺骗时难免不忿。这里面也有认为生长在阳光下的川上柚无法真正成为同伴的原因。 可这次见面却推翻了先前的猜测。 在察觉川上柚的些许本质，意识到川上可以变成“同伴”的时候——同伴之间的小小的玩笑，就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尾崎红叶夸赞：“川上君的异能很厉害呢。”仅仅是对视和简单的吩咐，嘴硬的俘虏便仿佛换了个人，将原本严刑拷打也不愿说出的情报吐露。 川上柚：“谢谢大姐。” 每次对俘虏使用异能力的时候，川上柚的心情都有点微妙。 尽管这些人是被虚假的情感所操控，可他们在那时候的确是爱他的。 这种情况，搞得他像个渣男一样？ 不，按外形是渣女。 知道为了不泄露自己的能力，这些被审问过的俘虏都会被红叶大姐解决掉，川上柚觉得，自己能做的，只有让他们走的开心一点。 多么人道主义的临终关怀。 ‘少女’的微笑更温柔，声音也更甜美。 川上柚一边审问，一边走神。 说起来，森先生对他是不是太没有防备了，两大干部都单独和他相处过，如果他不怀好意，港黑可要损失惨重。 是中也君和红叶大姐有深爱之人？ 可是，森先生真的会相信自己对异能力的描述吗。作为组织的首领，怀疑一切，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应有的素养。 * 首领办公室。 观赏监控画面的森鸥外感叹：“川上君的异能力果然很强。” 爱丽丝攀在他的后颈，看着监控里将港黑询问的事情交待干净，开始自动自觉诉说更多情报的俘虏：“好可怕。” 森鸥外又想起被烧掉的简历：“「爱与死」……如果川上君别有目的，就难办了。” 爱丽丝跳下地，奔向未完成的蜡笔画：“要怎么让川上君尽快融入港口黑手党，林太郎就好好考虑吧。” 森鸥外撑住脸颊：“这可是个大难题。” 港黑首领紫色的眸子在暗室中微微透出红芒，紧紧盯着监控画面中的‘少女’。 精神操控系。 在异能世界里，用得好甚至可以媲美核武的存在。 拥有同系别能力、被称为活灾难的Q，至今还被关在港黑的禁闭室里，在失去拥有无效化能力的太宰治的现在，若非遇到足以倾覆港黑的危机，森鸥外都不打算将其放出。 太不稳定了。 况且，森鸥外现在有了另一个选择。 如果川上柚能够沉浸于黑暗，那么港黑就可以成为他的家，如果川上柚仍怀抱着光明的理念…… 森鸥外的脑海里，闪过川上柚的人际关系网。 烦恼。 全是光明侧的就不说了，还都是不能随便动的那种，工藤优作夫妇和美国FBI关系良好，铃木园子背后是铃木财团，毛利兰也不能动，否则相当于动了工藤新一和铃木园子，国木田独步又是福泽阁下的弟子。 有这些后盾，总觉得川上君随时可能换阵营。 设计他们决裂的话，没准还没有成功，就已经把川上君逼的反叛。 「爱与死」的发动条件未免太过简单，隐蔽性又太高。通过对地下监牢情景的监控，森鸥外认为川上柚对自身异能的描述基本属实的同时，也见识到了这个异能的威力。 四年前川上柚的实验对象是普通人，生效时间“5分钟~24小时”这个数据并不适用于黑手党的俘虏，实际情况是“1分钟~24小时”，意志更为坚定者，预估能在十几秒甚至几秒内反应过来。 起码断绝了川上柚操纵尾崎红叶大闹港黑的可能性。 但仍然很强。 在激战中，哪怕是1秒的停顿，也会分出生死。 “唉。” 森鸥外长长叹了口气。 还是那个问题。 要怎样才能杜绝川上君转换阵营的可能性？叛逃一个干部太宰君已经够了。 金发幼女的声音响起：“叹气会让发际线后移得更快的哦。” 森鸥外下意识地摸向额头，欲哭无泪：“爱丽丝酱！” 画完一只红色恐龙的金发幼女满意地欣赏了会儿自己的大作，才拍拍手站起来：“林太郎真没用！川上君的异能力太厉害，这样下去根本试探不出什么来，干脆试试中也君的方法好啦！” “中也君的方法吗。”森鸥外摩挲着下巴，慢慢点了点头。 所谓中也君的方法，就是直接提问，把想知道的东西摆到明面上谈。 听过中原中也汇报，得知了“复仇基金事件”的森鸥外，在明了川上柚和里世界有一定联系的同时，也隐隐探知到对方的处世方法。 似乎是被好好询问了就会回答的类型？ 川上君的异能力，实在太破坏平衡了，在落入他人之手前拢到自己手里，这一步是没错的，而假如实在没办法收为己用…… 森鸥外的眼眸里，泛起沉沉的幽暗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异能力操纵普通人很厉害，面对强敌生效时间短，但如果一直保持对视……你懂的。当然，如果对方坚决不看/蒙眼/瞎了，就没有用。 不骗人≠不欺负233 中也真可爱~ PS：在漫画版里，红叶大姐对首领的称呼是“鸥外大人”（17话可见），年糕觉得这个更有感觉就用了这个版本。 第9章 川上柚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两套衣服。 左边这套，是剪裁合体的西装三件套，中也君拿着他的身体数据帮忙定做的，属于黑手党人手一套的统一制服，当然基层成员的不是定做；右边这套，是漂亮的印花和服，红叶大姐送的礼物，搭配了头饰、羽织和腰封还有袜子和木屐，看得出也十分用心。 见首领果然还是要穿得正式一些，问题是哪套合适？ 难以抉择。 川上柚思考半晌，闭着眼睛转了几圈，有点晕地停下来，发现西装三件套离自己比较近。 * 首领办公室。 黄昏的余晖铺展在宽敞的室内，将空气氤氲成昏黄的色泽，有茶的香气弥漫，森鸥外坐在欧式圆桌旁，手里端着瓷杯，侧脸看向落地窗外的天空。 摆设变了。 做完“恭敬地向森先生问好”的流程，经传唤而来川上柚仔细看了看，发现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森鸥外有对面一张空闲的椅子，意思意思犹豫两秒，拖出椅子坐了上去。 森鸥外意有所指：“川上君真是不客气呢。” 川上柚看着面前另一杯冒着热气的春茶，眨眨眼，“我以为这是森先生的邀请。” 森鸥外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或许说少女更贴切。 长发披散在肩膀，剪裁合体的西装勾勒出略显纤细的身形，对比初来之时，川上君的言行举止越来越女性化，到今日，几乎已看不出破绽。 一星期前的那种伪装只能欺骗中也君，而现在…… 森鸥外觉得，如果自己第一次见到的是这样的川上君，可能也会怀疑情报上的性别有误。 很强的学习能力。 还有—— 森鸥外的视线锐利，仿佛透过衣物看到其下的躯体。 肩膀较窄、身材偏瘦、四肢纤弱……这些特征作为少年来说有些单薄，作为少女却是恰到好处，很难想象在训练场时对方能够展现出那样的体术水准，听中也君说，川上柚12岁前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却失去了这段记忆？ 真是处处谜团啊，川上君。 紫色眼眸暗沉，森鸥外不再刻意收敛黑暗的气息，而在一桌之隔的对面，川上柚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品尝着春茶。 眉眼精致古典的‘少女’，修长的手指托起白瓷的杯子，明明是干净温暖的画面，却带着莫名的蛊惑，和这逢魔时刻格外相衬。 “川上君喜欢喝茶？” “不喜欢。”似乎预料到他下一句要说什么，川上柚补充，“其实我品不出茶的好坏，只是觉得森先生这里的茶应该很贵，所以肯定是好喝的。” 室内重归寂静。 鉴于有记忆以来都是身边的人主动找话题，一分钟后川上柚才迟缓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把天聊死了，对面那个是港黑的首领，不是朋友同学老师路人，于是挺起背脊坐正，真诚建议：“森先生，你有什么想问的直接说吧，我对聊天其实不太在行。”演戏倒是可以，谈心真的不行。 “那我就直接问了。”无数冰冷的思绪在脑海中流动，恍若手术刀精确的切割，森鸥外双手交织，充满求知欲地问道，“川上君为什么愿意回到港口黑手党？” 明明有那么多光明侧的后盾，为什么还要回来？ 这样问着，森鸥外内心却已给出了答案。 本质的黑暗吗。 不如说是，异于常人。 森鸥外想起川上柚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的场景。 * 三日前。 港黑地下监牢最深处。 尾崎红叶带着川上柚，来到特别关押室。 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丑陋男人被刑具束缚在墙面，暗红发黑的血液在男人身上干涸，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说出黑手党需要的情报。 “这是里世界有名的运送专家。”尾崎红叶道，“前段时间，他通过巧妙的手段偷运了港黑的一批货物，被抓住到现在还不肯说出货物的下落，据说是因为最爱的妻子被雇主绑架，为了妻子的安危才不得不这么做。” 川上柚一抬手，旁边立刻有黑西装给他递上了这位运送专家的资料。 关押室很安静。 川上柚阅读资料的时候，拷问小队的成员都下意识地不发出一点响动，唯恐打扰了‘她’的思路，这是川上柚几日里展现能力所获得的尊敬。 “我试试吧。” 一名黑西装恭敬地接过资料，另一名熟练地将男人的下巴抬起，让他睁开的眼睛可以对上那双金眸。 ‘少女’的眸子幽深，仿佛有漩涡翻涌。 异能力「爱与死」。 尾崎红叶注视着男人，低声呢喃：“让妾身看看吧，你的爱是否真实。” 假的。 男人的神情一点点地，产生了动摇。 被血水浸染的眼睛茫然地眯起，而后迸发出痴迷的光线，眼里心里都是眼前的‘少女’，已然干哑的嗓子发出“嗬嗬”的声音，早有准备的黑西装喂他喝了水，在男人开口的同时，川上柚的问题在同一时间响起：“港黑的货物在哪里？你的雇主又是谁？” 两个问题都被很好地回答了。 尾崎红叶立即开始下达任务指令。 男人恢复意识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些。 他很惊恐，惊恐到顾不得被模糊的记忆，嘶哑地叫喊：“你们怎么知道？不行，不能去，我的妻子……” 那是没有人在意的，败犬的哀嚎。 注意到男人的动静的，只有一位‘少女’。‘少女’来到男人身前：“大叔，你中了我的异能力，已经把情报说出来了哦。” “什——” “你根本不爱她，你的妻子。” “胡说，我——” “我的异能力可是对有深爱之人的对象无效的哦。”‘少女’数落道，“真没用呢，大叔。” “因为长得丑，被父母嫌弃是社会的渣滓，又被同学欺负扒光衣服游街，对你伸出手的女孩成为了你的妻子，哪怕她是没法选择别人才选择你，你也讨厌她的胖和丑……这里有你经常去风俗店的情报哦。” “其实你只是在贪求这点温暖而已吧。” “为了证明自己还有人爱，还有活下去的价值。” 当啷。 被打开的锁链掉落的声音。 男人跌坐在地上，双手抱头蜷缩成一团，仿佛陷入巨大的噩梦之中：“不是的……” “大叔，你的一生真是失败啊，拍成剧绝对要扑街吧，不，根本不会有公司看上这种剧本。” “别说了——” “大叔，你快要死了。”给他解开束缚的‘少女’蹲在他身边，戳了戳他，“那么，要不要为我而死呢？” 男人：什么？ ‘少女’歪了歪头，“如你所见，我是港口黑手党的新进成员，如今正要向上司和同事展现能力，这关系到我今后的职位。”‘少女’仰脸看着他，双手合十拜托道，“大叔，你能帮帮我吗？” 多么鲜活美丽的少女啊。 生平仅见。 鼻端好似闻到了一股不同于血腥味的清香，这就是少女的体香吧。 为她而死…… 男人的心神，融化在了那双盛满蜂蜜的眸子里。 啊啊，这就是这可悲人生中唯一的亮色了吧。 在‘少女’的陪伴下，在运送专家的带领下，港黑的夺还行动格外顺利，不仅如此，这位运送专家还凭借着自己的积累，帮港黑拿下了一块地盘，交给了港黑许多情报。 掏心掏肺。 妻子因男人的行为被杀害，男人决定陪妻子去往彼岸，但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少女’的方向。 和如此美丽的少女相伴，为她而死，真是天堂般的待遇啊。 真好。 她是看着我的。 直到最后，她是看着我的。 川上柚安静地站在风中，神情悲天悯人，金眸映着燃起大火的废弃仓库。 夕阳西落。 “走吧。我的戏份结束了。” “是，川上大人。” * 经由此事，尾崎红叶认可了川上柚，认为他非常适合港黑，真正把他视作同伴。 森鸥外同样如此。 这样的川上君，在光明中未免太过压抑，黑暗才是真正适合他的地方。 可作为组织的首领，森鸥外仍有疑虑，怀疑一切的惯性始终存在，于是决定采用“中也君的方法”。 咔哒。 川上柚搁下瓷杯，诚实道：“我的朋友工藤新一正在被黑衣组织追杀，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利用Mafia，把这个组织彻底解决，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只是这样？” “还有想回横滨看看，换个刺激点的环境玩耍之类的，对象也不一定是港口黑手党，森先生当时要是不打那个电话，我可能还待在东京，也有可能去俄罗斯之类的地方转转。”白兰那家伙天天安利文豪异能集团什么的，他也难免好奇。 “川上君似乎对上学很执着？” “和一位很尊敬的老师约定过，要考上大学。”川上柚说道，“森先生应该已经知道了。” 森鸥外叹了口气，很伤脑筋的样子：“国木田君可是武装侦探社的人。” 这是进入港黑以来，川上柚和森鸥外的第二次会面。 没了爱丽丝在身边，森鸥外身上虚假的温情褪去了些，但依旧在维持“温和中年大叔”的人设，比起营造形象来，川上柚发觉这更可能是森鸥外的爱好。 戏精吗。 糟糕，有点想笑。 川上柚机智地转移话题以抑制情绪：“森先生，在遇到足以毁灭横滨的危机时，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也是敌对的吗？我以为，港口黑手党是横滨本地的自卫组织。” 森鸥外紫色的双眸，在黄昏的天光下泛起暗红的光，定定凝视着少年。 川上柚从容回视。 Mafia。 黑手党，而非日本本土的黑帮。 有白兰这个朋友，川上柚对黑手党的了解不可谓不深刻。 黑手党起源于意大利西西里岛，当一个少女在结婚当天被法国士兵强奸后，西西里开始了疯狂的报复，他们袭击见到的每一个法国人，并提出“Morto Alla Francia，Italia Anela”（意大利文“消灭法国是意大利的渴求”），而Mafia就是这个口号的字母缩写。 这是当地居民为了保护自己而成立的组织。 尽管日本有很多乱七八糟的黑帮也在用“黑手党”称呼自己，自以为很酷，但港口黑手党，某种意义上的确是符合最初的黑手党的纲领的。 起码森鸥外上位以来是如此。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有光的地方就有影，想要完全驱逐黑暗是不可能的，在此前提下，有序的黑暗自然比无序的混乱要好，好得多。 川上柚镇定自若，金色的眸子没有丝毫排斥和躲闪。 这非但是对自身道路毫无迷惘的表现，也是强大实力赋予的自信。 不合时宜的，森鸥外想到了那位银狼阁下。 和自己一样，热爱这座城市的……老朋友。 森鸥外低声叹息般地说道：“川上君一直很关注港黑呢。”若是回到港黑之后才了解组织的性质，就会和“为什么愿意回到港口黑手党”的问题产生矛盾，只有早已了解组织性质，再回到港黑，才是符合逻辑的。 即是说，川上君有自己的情报渠道。 森鸥外对此并不感到多少意外。 在知道“复仇基金事件”后，森鸥外便调整了对川上柚的印象，并在此基础上构筑了多种可能。 川上柚微笑起来：“是啊，所以我是很佩服森先生的，能够把当年那么大一个烂摊子经营成现在这种井井有条的模样。”川上柚顿了顿，“如果换了先代首领，我肯定不会回来，某种意义上，森先生，我是为你而来的。” 少年的金眸里盛满真诚，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出了怎样的话语。 森鸥外于是也微笑起来：“抱歉，我只对12岁以下的幼女感兴趣。”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川上柚无缝接上话题，狡黠道，“不过如果森先生想要我小时候穿裙子的照片的话——” 嘭。 办公室的门被略显暴力地推开。 中原中也的脸出现在门后，声音冷硬：“Boss，我来汇报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柚半路回港黑，能力是精神操控系，又在光明侧有那么多后盾，森先生虽然秉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把优酱捞回来，却发现柚和他想的不太一样，能力太麻烦不好防范（防的太明显影响感情）又没有什么弱点缺陷之类的，不能摸清不能掌控，于是没法对他产生信任…… 柚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先来一波黑暗演绎。 “因异于常人而不适合光明”，这是柚给森先生的理由。初始好感先刷上去，后面再看吧。柚不是那种会忠于某个组织勤勤恳恳发光发热的类型，自由散漫惯了。应该算是混沌善？ QAQ感觉大家都不喜欢这种病病的东西，会马上回归日常的！ ******* 川上柚：森先生，为了刷你的好感度，我真是操碎了心。 森欧外：==我觉得我被欺骗了感情。 白兰（哀怨）：为什么柚君对我就那么粗暴，我的好感度很好刷真的qaq 第10章 和川上柚需要经传唤或者打报告才能进入首领办公室不同，作为干部的中原中也，是可以随时进来不被阻拦的。 因此常常会听到一些boss和幼女玩耍的日常。 中原中也本已习以为常，没想到这次会听到如此超乎意料的内容……Boss你有了爱丽丝还不够吗？ 躲避着干部不赞同的目光，森鸥外向川上柚投以谴责的视线：川上君你故意的！ 川上柚无辜脸：森先生害羞了？ 唔。 职场关系还是要维护的。 为避免被心眼貌似不怎么大的森鸥外穿小鞋，川上柚站起来，刚准备借让位给中原中也跳过这个话题，便被森鸥外阻止：“中也君，我正在和川上君讨论她的异能力，麻烦你稍等了。” 中原中也应是，自觉地站在了森鸥外身侧。 川上柚：“……” 不行，坐立不安。 果然还是—— 森鸥外作体贴状：“川上君是女孩子，不用让座也没关系的。” 绅士·中原中也：“没事，你坐着。” 这么快就报复回来了。 中也君知道他真实性别的时候，一定会把他揍得很惨吧。 川上柚面无表情。 森鸥外保持微笑，紫眸微微闪动。 异能力「爱与死」。 一定时间内让他人爱上自己到愿意为自己而死程度的异能力。 这个异能很棘手，棘手的点在于，即使知道发动条件，也很难不中招。太简单了，仅仅是视线接触就能发动。 同为精神操控系，Q的「脑髓地狱」——会用幻觉侵犯目标的精神，使目标对周围的人进行无差别攻击的异能——发动条件要复杂许多，发动的契机是破坏其随身携带的人偶，且只有伤害了Q的、身上浮现类似爪痕标记的“接收者”才会中招。 另外，「爱与死」或许破坏性不及「脑髓地狱」，但适用范围更广，获取情报是一方面，其他领域也有值得发掘的地方。 比如让某个身份贵重的人在公开场合签下协议、发表演讲……大胆一点的话，用来操控国家也未尝不可，那些政客要花多长时间摆脱异能呢？ 太打破规则了，需要从长计议。 想到川上柚在帝丹高中那“学生会外联部长”的职位，森鸥外眸色愈深，到书架旁取下关于川上柚的异能实验观察报告文件，又若无其事地坐回欧式椅上。 中原中也：太明显了，Boss你本来没准备谈这件事吧。 川上柚接过文件，翻看起来。 审问俘虏时，川上柚是一个个过的，在俘虏吐露完情报之后直接走人，关于异能力持续时间长短的统计是尾崎红叶手下的人在做。初次面对这种异能力，清醒过来的时候俘虏丢失了记忆，一般都会有明显的迷茫和警惕表现，统计数据还是比较简单的。 这份报告很全面。 不仅有异能力起效时间的总结，还有俘虏中招后的表现，异能力再开发利用的假设，以及在具体场景中如何规避这种异能力的建议等等。 看遣词用语，应该是专业的顾问。 如果是满脑子天真想法的小鬼，可能会因为报告中有将自己视作假想敌的部分而不适吧。 川上柚快速阅读到末尾时，森鸥外的声音踩着点响起：“川上君怎么看？” 川上柚将文件整理放好，评价道：“实验目标太过单一，都是心理比较正常的人。”川上柚呼出口气，“举个例子，有的人的确爱你爱到愿意为你而死，也的确对你言听计从，但这和他要杀你没有任何冲突。”要做到未卜先知抢先防范比较难。 森鸥外闻言作恍然状：“原来如此，还有这种可能。” 好假。 川上柚嫌弃而不失礼貌地微笑：“也有可能立刻冲上来抱你做亲密举动，或者立刻清除你视线中除自己外所有有生命的人和物，把你四肢折断囚禁起来……这些可能都不应该排除。”变态处处有。 中原中也露出“原来你的异能对自己这么危险啊”的神色。 川上柚心有余悸：“是啊，所以投入战斗的话群战最稳，大部分人应该都不是变态才对。” 想起“谜の喋血拍卖会”，中原中也赞同脸。 川上柚进一步道：“审讯也没问题，毕竟俘虏的行动能力被剥夺了，如果要操控有行动能力的个体的话，我希望能够配置足够强力的武斗派。” 中原中也若有所思。 “劳驾。”森鸥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你们是怎么交流的？” 中原中也行礼：“抱歉，Boss。” 川上柚也站起来行礼道歉，顺便给森鸥外添了茶水，动作语气满是恭敬，森鸥外却轻而易举地看出其走流程的本质。 好像他并不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而是普通公司社长，还是和蔼可亲那一挂。 也是很无奈了。 森鸥外换了个话题，“川上君有没有想过，对黑手党的同伴用这个异能力呢？” “没有。” 平淡且迅速，声音不大，但斩钉截铁。 森鸥外露出好奇的神色：“哦？” 川上柚说道：“原则上，我只对敌人使用异能力，有生命危险时除外。对方诚恳拜托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那样无论发生什么，责任都不在我。”川上柚颇为感叹，“泛滥的爱会招致毁灭。玩弄爱情之人，终将被爱情所玩弄。” 森鸥外：这是川上君姐姐的经历吗。 血缘亲人之间，若都有异能力，异能力往往同出一源。森鸥外在从中原中也处得知川上柚姐姐的遭遇时，就考虑过这或许与其姐的异能力有关。 “爱情不是独立存在的，异能到了时间就会结束，可由此产生的爱情，很难说会不会消除。”少年悠悠诉说，“‘喜欢’这样的感觉，或许会被身体记住，从而分泌出爱情所需的激素。有的人喜欢一个人，却分不清他们喜欢的是那个人本身，还是恋爱的那种感觉。” “「爱与死」，理论上可以人为制造‘一见钟情’。” “我的感情洁癖比较严重。”川上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万一以后喜欢上谁，那个人对我的感情却有异能影响的成分……” 森鸥外垂眸饮茶。 纯粹吗。这个遍布灰色的世界，追求纯粹之人，往往被伤得体无完肤。 “虽然不一定能遇到合适的对象，但至少多保留一份可能性。”川上柚寻求认同道，“森先生这种过来人应该是能理解的吧？” 森鸥外：“……？” 森鸥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川上柚惊讶：“森先生没有妻子——啊，或者女朋友情人什么的吗？” 中原中也：Boss有吗？ 实际并没有。 想起自己曾经介绍过“小女爱丽丝”，理论上应该存在“爱丽丝的母亲”的森鸥外，意识到身侧的中原中也的表情一定会暴露什么，微笑着说了实话：“不，我一直是单身。” ——出现了，人渣发言！ 非常入戏·川上柚忍不住对森鸥外投以谴责的视线，又因对方是首领而很快收回，转向在场的第三人：“中也君这么年轻有为又英俊帅气，肯定有——或者有过女朋友吧？” 被‘异性’当面盛赞的中原中也不太自然地按了按礼帽的帽檐：“没有。” 川上柚：“……” 港黑怎么回事？自带单身debuff吗？ 森鸥外很冷静：“川上君，中也君只比你大两岁。”你也没有女朋友。 川上柚微笑道：“但只要给我一点火星，我收到的情书能够保证我不冻死在冬天。” 两人对视，紫眸和金眸之间仿佛有电光闪烁。 中原中也：？？ 隔壁房间，门后的爱丽丝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在奇怪的地方杠上了呢，林太郎。 第11章 川上柚和中原中也相继离开，首领办公室里，只剩下森鸥外一人。 森鸥外正在看手下拿来的黑衣组织情报。 成员代号为酒名的跨国犯罪组织，主要从事医药研究，暴力所产生的收益大半都被投入其中。虽然也有被收买的议员等为其张目，但没有过政府的明面，随时可能被打击摧毁，和已经得到异能开业许可证的港口黑手党不可同日而语。 “奇怪。” 川上君似乎很肯定未来会有足以毁灭横滨、需要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联手的灾难发生，那种平静而笃定的语气，仿佛预见了未来。森鸥外原以为能从川上柚想要解决的黑衣组织里找到一点线索，现在看来，这灾难应该与他们无关。 只是随口说说吗？ 森鸥外自然不知道，拥有一个时常在耳边直播灭世的小伙伴，川上柚假设起这种仅仅造成一个城市毁灭的情况来，是多么的云淡风清。 金发幼女踮着脚，悄悄来到他身后，猛地跳起挂上他的脖子：“林太郎！” “哇！”森鸥外歪头躲避，“爱丽丝酱，你吓到我了！” 金发幼女踩着椅子好奇问：“想什么这么入神？” 嘀。 手机轻微的提示音。 森鸥外收到了一封图片邮件。 背景是破败的废墟，黑发的幼童穿着黑红色印骷髅图案的哥特洋裙，暴露在外的皮肤白得像在发光，手中执着巨大的、比人还要高的黑色镰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无机质的金瞳静静凝视着前方，宛如收割生命的死神。 川上柚12岁时穿裙子的照片。 毫无疑问。 森鸥外默默捂住了鼻子，胳膊抬起挡住爱丽丝砸下来的大头书，提高了声音激动道：“爱丽丝酱！我们也去买这种小裙子吧！” “不要！” “爱丽丝酱——” * 横滨街头的游客越来越多了，是春假的缘故吧。 白色针织衫、小脚牛仔裤搭米白薄绒女靴，川上柚坐在甜品店靠窗的座位，视线掠过窗外的人流又回到面前的香草冰淇淋上。 味道不错。 异能力实验告一段落，体术训练也卓有成效，作为直属上司的中原中也的意思是，从明天开始，他就要过上体术训练和实战演练并重的日子，今天给他放假轻松一下。川上柚立即出来吃零食了。 仍记得排队买小笼包时的情景，川上柚决定检验一下男女的差距。 这一身搭配，除了女靴是网购的以外，都是原本就有的衣服，风格简洁中性，但看到现在的‘她’，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女性。 长长的黑发不说，川上柚此时的姿态动作，已然女性化了。 要么不做，要么做好，在以后会经常女装的情况下，做到尽量不露破绽是基本的。一周以来，川上柚日日和尾崎红叶相伴，在把港黑地下监牢的俘虏清理完一轮的同时，也学了不少女性独有的细节。 尾崎红叶无疑是非常具有成熟女人风韵的。 这就导致，如今的川上柚顶着一张尤带婴儿肥的青涩脸蛋，行为举止却趋向成熟，这种情况放在别人身上或许略显怪异，但在‘她’身上，在那张好看的脸的衬托下，反倒形成一种介于青涩与成熟、女孩与女人之间的独特风情，如磁石般吸引着周围人的视线。 被注视着的川上柚习以为常。 这种小场面，和他主持帝丹高中校园活动时相比，不过是毛毛雨。 甜品店渐渐形成奇特的景象。 黑发金瞳的‘少女’独自占据了四人的沙发卡座，店里的顾客越来越多，就是没有人坐到‘她’的身旁或对面，单独出行的男士们在店里用眼神互相传达着复杂的示意，仿佛在进行无声的角逐。 店里来了新客。 新客径自坐到了‘少女’对面。 ——你妈的！他怎么敢？！ 饱受男同胞眼神穿刺的黑发青年似乎才注意到这诡异的氛围，愣了一下抬头，随即神色有点迟疑地举手叫服务生，点了一份豆沙水果凉粉。 川上柚抬眼看向对面。 是穿着沙色外套和西式翻领衬衣的青年，面容清秀，脖颈和手腕的位置露出缠绕在皮肤上的白色绷带。 受伤了吗。 川上柚的视线停留在青年胸口上方的蓝宝石领结上，略微有点走神：这种领结在横滨很流行？中也君也是这么弄的，只是领结中间没有那颗蓝宝石……或者蓝水晶？川上柚放弃探究，收回目光继续吃冰淇淋。 与他无关。 等等。 脑海中浮现出奇怪的提示—— 【横滨生存指南：加入太宰的后宫】 ？？？ 这么犀利的吗？！ 曾经的川上柚以为中原中也的两个提示已经很值得关注，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独领风骚的人才存在，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后宫王吧，男女不拒的那种。 川上柚惊得冰淇淋都掉了。 太宰治：“……” 对面的小姐为什么突然用一种瞻仰绝世人渣的眼神看他？ 后宫王的隐藏设定让川上柚不由自主地将目光重新放到对面这位应该姓“太宰”的青年身上，认真观察起他来。 沙色长风衣包裹着瘦削修长的身躯，微微敞开的衣领下露出缠绕着脖颈的一圈圈白色绷带，坐下来的模样看不出身高。蓬松的头发略有些卷，仔细看并非纯黑，而是种非常接近黑的棕褐色，鸢色的眼眸似乎含着淡淡的笑意，气质温和神秘而略显浪荡。 川上柚的视线最终落在这位太宰先生的腰部。 细腰控的灵魂表示：我可以！ 硬件完美。 和后宫王的设定兼容。 扫描完毕，川上柚没有和这位太宰先生搭话的意思，自顾自地喊服务生再来一份香草冰淇淋。 被看完就扔的太宰治感受到一阵微妙的不解。 这位小姐……以前听说过他？ 感觉她的态度里先入为主的思想很严重。 至于两人见过的选项可以排除，以往见过这般美丽的小姐的话，自己不可能忘记才对。 门外传来活泼的女声—— “小兰，这家的甜品很好吃的样子，快过来！” 铃木园子的声音。 川上柚冷静地没有往外看，而是抬头朝着对面的青年露出带着几分困扰的羞涩笑容：“您好，这位不知名的先生。抱歉，我是说……”‘少女’露出无措的表情，金眸忐忑地看着他，“我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可以请您帮帮我吗？” * 一小时前。 新干线横滨站。 铃木园子拉着毛利兰大步走出车站，张开双手作拥抱世界状：“横滨，我来了！” “园子……”毛利兰有些担忧，“我们不联系川上就自己过来，不太好吧？” “不是分析过吗，川上可能在隐瞒什么，不能给他销毁证据的时间。”铃木园子严肃说道，随即单手叉腰，神情充满睥睨四方的自信，“放心，有我推理女王铃木园子在，一定会找出真相！” “是、是吗……” 呵呵。 腿短被小兰拉着跑的柯南死鱼眼。 不过是破案的时候毛利大叔和安室先生他们都不在身边，只能麻醉园子借用她的身份而已，她居然给自己安了个“推理女王”的称号，这么羞耻怎么说得出口。 毛利兰这次来到横滨，自然是因为放心不下转学的川上柚。 刚放假时极力阻止她为了一个男生奔波的毛利小五郎，由于最近打小钢珠输了一大笔钱，在女儿面前抬不起头来，家长力min，只得同意了她的要求，但仍然反对她一个人出行。 这种时候，铃木园子自是当仁不让。 尽管川上是那种会让女生自惭形秽的帅哥，但只要是帅哥，铃木园子的好感度就很难掉下去，何况做了两年同学，她也是很关心川上的情况的。 你说柯南？ 死缠着要跟上来的小屁孩，除了拖后腿起不到任何作用。 铃木园子这样想着，开启了她华丽的推理之旅。 结果显而易见。 毛利兰等人问遍车站人员没有得到线索，半小时后，铃木园子提出应该劳逸结合，先逛一逛横滨，没准能在街上找到突破口。 柯南对此不抱希望：横滨这个城市拥有日本第二的人口，在370万人中找出一个人，尤其还是这种旅游季……不可能的。 然后他就被打脸了。 甜品店里，沐浴在众人视线中心的，俨然是位女版川上柚，和男版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他们没关系都没人信。 ——这也可以？ 坐在空位中离女版川上最近的座位，铃木园子压低了声音：“川上好像没说他有姐妹……怎么办，小兰，我们直接去问吗？” 毛利兰同样小声：“他们好像在约会，打扰人家不太好吧？” 借着小孩子的外表，柯南光明正大地观察起目标。 沙色风衣的青年双眸温和到醉人，偶尔看向少女的神情包容且宠溺，吃着冰淇淋的少女偶尔抬头，撞进那双含笑的鸢色眼眸，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脖颈的弧度优雅如垂首的天鹅，后颈处白皙的皮肤脆弱得令人生怜。 郎情妾意。 狗粮管够。 毛利兰羡慕地低语：“他们感情很好的样子。” 铃木园子立即洞察了闺蜜的想法：“又想你家新一了？” 毛利兰害羞：“没有啦，什么我家！” 是你家的啊。 吃了一大口狗粮·柯南陷入了脑补的、恢复高中生模样的自己与小兰的情景演绎之中，表情呆呆的，脸上泛起薄红。 等到他回过神来，沙发卡座上的那一对情侣，已然消失不见。 诶？ * 太宰治和川上柚走进了静谧的小巷。 逃过女装被识破危机·川上柚松了口气。 好险，女装的事情如果被新一知道，那家伙绝对可以笑一辈子。 “美丽的小姐，是在躲那两位带着孩子的小姐吗？” “其实是另一个可以从她们这里得到消息的人。”川上柚稍稍替换了一下概念，关键词“女装”也换成“身高”，“我有一个有段时间没见的损友，总是嘲笑我的身高，我实在不想让他知道我还没长高。” 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是以他说的很是真情实感。 工藤新一170cm了不起吗？还不是变成了小学生。 嘲笑前搭档身高无数次·太宰治：有感觉被diss到。 川上柚仰头看向太宰治，面露感激：“谢谢您，好心的先生。我叫川上富江，能有幸知道您的名字吗？” 太宰治无比自然地说道：“中原中也。” 第12章 可以的，互报假名以示尊敬。 如果面前的青年说自己叫“我妻新之助”等任何一个名字，即使不姓太宰也多少有点可信度，毕竟这个提示有可能不是针对青年本人，而是针对他的第二人格什么的，但中原中也的名字一出，事实便再无疑虑。 他在说谎。 熟练且自然，仿佛练习过千百遍那样流畅。 川上柚的内心不禁对港黑的良心涌起了极大的同情：中也君似乎被这位太宰先生坑过很多次的样子。 至于自己的假名富江…… 相信姐姐一定能理解的。 不过，自己和富江是姐弟关系，太宰先生和中也君又是什么关系？什么样的关系，会让一个人用另一个人的名字结识异性？ 损友吧。 如果白兰用他的名义搞事……真是毫无违和感。 想法不表露在外，是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 “中原先生叫我富江就可以了。”川上柚神情腼腆，回忆着向自己递上情书的女生的表情，努力表现出情窦初开的模样，“中原先生今天帮了我，那个，账也是你结的——以后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也可以找我帮忙，或者单纯约出来吃东西逛街……那个，我们交换邮箱吧？”有邮箱就可以让情报部门查你是谁了。 和已经学了一周的女性化姿态不同，川上柚这是首次试图模仿情窦初开的少女。 演技当然是不到位的。 但“情窦初开的少女”本就意味着紧张青涩，错漏频出可以理解，再加上体态没有问题，一时也难分真假。 太宰治眨了眨眼，微笑起来：“其实，我现在就有事情找富江小姐帮忙。”太宰治单膝跪地，执起川上柚的右手，浪漫又深情地咏叹道，“多么美丽的小姐啊，宛若香水百合一般纯洁又骄傲，可以的话，请用这双纤细的手掐死我吧。” ？？？ 川上柚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太宰治温柔道：“没有错哦，富江小姐。” ‘少女’似乎被吓到了，有些慌乱和迟疑：“……中原先生？” 川上柚正在脑内风暴剧情怎么接。 因为他发现，这位太宰先生好像是认真的。 鸢色的眸子如同镜像，倒映着四周万物，偏偏映不出自己。在甜品店里看到的那淡淡笑意，更像是出于社交需要的伪装。眼前的青年似乎在观测着人间，以一种超然世外的角度，可站在那个角度的，只能是神。 人是不可以的。 心理问题吗。 做专业心理测试卷总发现自己不太正常的川上柚表示可以理解。 虽然谎称中也君还疑似后宫王，又想借少女的手自杀，但如果是心理异于常人造成的话，也算情有可原。 川上柚试着抽回被握住的右手，太宰治却主动放开了，方才那虚无的神情消失不见，浪荡的烟火气一瞬间回到身上，太宰治飞快站起，拉着川上柚侧身躲进了小巷深处。 “嘘——” 太宰治竖起食指凑在唇边，很严肃的样子。 川上柚心领神会地保持安静，只用眼角余光去看，见一个气质明显不同于普通人的少年正路过这边。 凭借直觉，他猜到这就是太宰先生在避着的人。 这是个披着黑色长外套，瘦得仿佛一根竹竿的少年。因为瘦和原本的底子，眼睛显得格外大，眉毛乍一看像是没有，黑发，鬓尾却有两缕白色垂下。少年的身体似乎不太好，风中隐隐传来他咳嗽的声音。 “咳咳。” 肺部火烧一样疼痛，芥川龙之介感受着这灼烧身体的痛苦，习惯性地忍耐。 太宰先生丢下任务，叛逃了港口黑手党，他这个学生和曾经的部下也随之被抛弃。 从那时起，芥川龙之介的思绪便混乱无比，只能借着一个个任务麻痹自己，只有鲜血和暴力能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太过透支身体的后果就是有时会出现幻觉，看到太宰先生的身影—— 不是幻觉？！ “糟糕。” 在和芥川龙之介突然扫来的视线对上前，太宰治拉起川上柚，脚下生风地从小巷的另一端跑了出去，马不停蹄地穿过几条错综复杂迷宫般排布的巷子，熟练地甩掉可能跟上来的人—— 芥川龙之介在无人的巷子前停下脚步。 又是幻觉吗。 * 太宰治和川上柚在一条热闹的街道停下。 沙色风衣的青年微微喘气，平复着呼吸：“抱歉，让富江小姐受惊了。”忽略运动带起的晕红，太宰治的表情管理十分到位，“那个少年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非常危险。” 川上柚：“……” 川上柚在这一瞬间，再次生出了举报森鸥外的心思。 向未成年保护机构。 用童工就算了，反正横滨的里世界也不在乎这个，但为什么要用这种好像随时会病倒的童工啊？ “中原先生和他有冲突吗？”经过专业训练·体力良好·川上柚很努力地想表现出累得不行的样子，但生理反应伪装难度真的高，不幸失败·川上柚只能破罐破摔地转移话题，希望对方忽略这个bug。 太宰治语声忧郁：“是的。” 对着他这副有伤心往事的模样，川上柚很上道地表演了好奇想问、欲言又止、体贴沉默三个阶段的情感切换，最终关心道：“中原先生会有危险吗？” 太宰治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神秘地笑了笑：“魔法时间结束。”竖起的食指抵在唇边又放下，太宰治神情温和，“富江小姐可以自己回家吧？”见‘她’点头，太宰治道，“那我就不送了，能和富江小姐相遇，今天很开心呢。” “——我也是。”川上柚神情认真，一字一字道，“能和中原先生相遇，我也很开心。” 映照着阳光的眸子闪烁着点点碎金般的光芒，‘少女’将黑发撩到耳后，背过手略微前倾上身，让风将长发吹起温柔的弧度，柔声道：“希望下次见到中原先生，你也有好好地活着，不要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了。” 悲伤？ 他露出了那种表情吗。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鸢色眸子的青年在原地站了会儿，转向另一个方向。 正纠结要不要杀个回马枪再试着要一次邮箱的川上柚，发现那位太宰先生已经离开，没什么好考虑的了。 “呼。” 川上柚蹲下来，隔着靴子揉了揉脚。 跑步他没有累，但脚掌有点疼。为什么跟矮的浅色薄绒女靴都长得那么丑，害的他只能买这双坡跟6cm的，真是不习惯。 该抓紧时间了。 川上柚打车回到港黑大楼，到宿舍换了衣服和鞋，取下除假发外的装扮，拎好准备的拜访礼物，出门打车前往武装侦探社，在车上收起假发。 所料不差的话—— 出租走到一半，毛利兰的电话来了。 “你们已经到横滨了？”川上柚仿佛刚知道消息那样惊喜，“我去车站接你们！” “不用不用。”根本不在车站·毛利兰连忙拒绝，“我们来得早，已经在横滨逛了一会儿了，川上你把地址说一下，我们直接过去就好。” 川上柚从善如流地报了武装侦探社的地址。 * “好的。我知道了。”武装侦探社里，国木田独步放下手机，朝同事们道，“川上和他的朋友们会分别到达侦探社。” 谷崎润一郎：“明白。” 国木田独步：“与谢野医生呢？” 谷崎润一郎：“和直美逛街去了。” 国木田独步沉吟，“所以这里只有我、谷崎和乱步先生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江户川乱步从办公桌上堆成富士山的零食中探出头，四周看了看，又缩了回去。似乎因嘴里零食太多而含糊的抱怨声从零食堆后传来，“国木田，波子汽水没有了。” 国木田独步站起来，又坐了回去，“刚好让川上买了带过来。乱步先生要什么口味的？” 江户川乱步举起手：“橘子！” 先到武装侦探社的是川上柚。 大包小包的少年受到了热烈欢迎——并没有，国木田独步一边帮着拎东西，一边关心道：“你还是学生，不用买这么贵的东西。” 同样帮着卸货的谷崎润一郎附和：“是啊，这个方形西瓜我记得要10000円吧？” 提到这个，川上柚险些流下泪水：“为什么日本的水果这么贵，西瓜价格都是隔壁华国的十几倍了，我的异能力如果是种水果就好了，葡萄荔枝芒果和西瓜都可以啊我不挑……” 国木田独步没忍住一把按在他头上，“你这也叫不挑？” 谷崎润一郎勤快地跑腿：“乱步先生，你的橘子味波子汽水。” 江户川乱步握住汽水瓶，换了个姿势让头部高于零食堆，问正在传授川上柚省钱攻略的国木田独步：“港黑准干部的工资不是很高吗？” 国木田独步一下没反应过来，川上柚答道：“别的准干部不清楚，我的应该挺高的。” 正常流程升上来的准干部级，工资是准干部级底薪+任务提成，川上柚情况特殊，工资是比准干部高一级的干部级底薪，莫得任务提成，并不知道别的同级工资是多少。 但想想港黑的干部不会超过5个，干部级底薪应该挺高。 江户川乱步又道：“你都花掉了。” 川上柚想到白兰烧钱的豪迈，无可奈何道：“科研是个无底洞。”尤其白兰又受其他世界同位体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影响。 所以那句话的意思是“港黑准干部的工资很高，为什么还要省这点钱”吗？ 结束翻译·国木田独步慢半拍惊道：“等等，川上你是港黑的准干部？” “我上次没说吗？”手机来电，川上柚淡定地接了电话，淡定地挂断，“我的朋友们被杀人案堵在半路了……大概过一个小时到吧。” 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不愧是你，死神小学生。 第13章 川上柚被放生了。 介于他是国木田的学生，某种意义上来说的自己人，也就不需要专门的招待。 时间临近中午，天光太亮，从窗户往外看，下方是横滨热闹的街景，上方则是青白色的高远天空，在视野极处和蔚蓝色的海水相连。 离海边很近啊。 风带来潮湿微咸的气息。 横滨这种港口城市，应该很容易买到海景房吧？ 刚想问有没有推荐的川上柚一回头，就被室内的景象惊呆了。 国木田独步神色严肃，一副要与谁决斗的表情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前，嘴里低低自言自语着什么，手中的钢笔和鼠标快要挥舞出残影，文件从他的左边变到右边，谷崎润一郎安静无声地整理着资料，如临大敌、生怕自己做不好的样子。 热火朝天。 仅有两人——不，主力仅有国木田老师一人的热火朝天。 自己以后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吗？ 国木田老师也会和森先生一样发际线升高？ 怀着对社畜的敬畏，川上柚悄然放轻了呼吸，将视线转到了江户川乱步身上。 上班看报纸吃零食，偶尔做一些有趣的事情，才是他想象中的工作状态啊！没错，就像乱步这样。 川上柚找了个空位坐下，打了会儿手机游戏觉得没意思，又去看乱步。 享誉日本，号称一眼便可看穿真相的名侦探，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侧着脸的姿势让脸颊一边的肉被挤成圆弧形。英伦风格的棕色风衣和贝雷帽，并没有把他衬托地绅士，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太小了。 江户川乱步今年应该是22岁，可看起来还像个国中生或者高中生那样。 察觉到陌生的视线，名侦探那长睫毛下细长的吊梢眼睁开一线，乍然泄出翠绿的光芒，瞅了川上柚一眼，又不感兴趣地转过头去，换另一边脸和桌面亲密接触。 川上柚就这样观察了半小时。 “好无聊。” “报纸上都没有四格漫画。” “没有什么有趣的案子发生吗。” 乱步嘟嘟囔囔地小声抱怨，用各种姿势把自己摊在椅子和桌子上，包括但不限于单腿上桌和双腿上桌，还有折叠身体等杂耍般的动作，零食版富士山塌掉了，他又重新把它们堆起来，其中不少是只开了包装尝了味道的。 在名侦探又一次试图把自己当做煎饼那样翻面的时候，手头事情告一段落的谷崎润一郎来到川上柚身边，手里拿着本杂志：“川上君如果觉得无聊的话……” “没有啊。”川上柚抬头，金眸闪闪发亮，“乱步先生超——可爱的！” 跟猫咪一样可爱！ 不如说完全就是人形猫咪，停不下来的旺盛精力，柔韧的身体动作，看人时呼之欲出的“你这愚蠢的两脚兽”的潜台词，不在乎被围观的自成世界，再加上为了不打扰同事降低的音量，努力自己逗自己玩的乖巧懂事…… 神仙猫咪本猫了！ 谷崎润一郎：诶？ 川上柚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藏，语速极快道：“乱步先生有什么喜好？零食和汽水？这些东西谁都能提供，而且吃多了对身体不好，糕饼点心？我擅长的是……”川上柚抽出杂志中用作书签的超市大减价宣传单，“13页，麻烦谷崎君再放个书签吧，谢谢！” 谷崎润一郎：？？ 川上柚已凑到乱步身边：“打扰了，乱步先生，你喜欢华国的粤式点心吗？” * “呼——” 长长舒了口气，国木田独步停笔喝茶，抬头四顾，没有看到川上柚的身影。 待不住出去了吗？ 国木田独步正要问谷崎润一郎情况，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从堆了满桌的零食山后传来。 “甜口的，乱步大人要甜口的！” “吃多了甜会牙疼的，乱步先生你吃辣的吗？” “那就咸口好了……还要这个、这个和这个！” “好的，附近的超市在促销，我会多买点食材回来。” …… 国木田独步站起，傲人的身高让他可以看到零食山后凑在一起的两个黑色脑袋，心中颇感诧异。 乱步先生是侦探社的支柱。 某种意义上来说，整个武装侦探社，只有乱步先生一位“侦探”，剩下所有人都是“武装”，是为了保护柔弱的“侦探”而存在的。 乱步先生具备超群的观察能力和推理能力，能够瞬间看透真相，迄今为止，没有他无法解决的事件。与这出类拔萃的才能相对的，是天真烂漫难以捉摸的个性，导致不了解乱步先生的人很难和他相处。 没想到川上能和乱步先生这么要好。 国木田独步颇感欣慰。 商讨完毕，川上柚脑内计算着来回时间道：“谷崎君，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如果我的朋友们先到了，麻烦你招待一下……啊，你有要买的东西吗？”谷崎摇摇头，川上柚的视线又对上国木田的，“国木田老师呢，今天有折扣的新鲜鸡蛋哦？” 国木田独步：“……”想起来了，当年那声“国木田麻麻”就是在他拎着两盒超市折扣新鲜鸡蛋，迎面碰上以川上为首的小鬼们时—— “不用，我今天的日程里没有采购计划。” 声音严肃冷硬。 川上柚完全没被吓到，只是朝社员们笑了笑，依依不舍地看了乱步几眼，才脚步轻快地离开。 国木田觉得有点奇怪。 这种仿佛刚刚交到朋友的小学生的状态是怎么回事？在他的记忆里，川上一直非常受欢迎，总是轻而易举地成为人群的中心。或者，说着朋友工藤新一是乱步先生粉丝的川上，自己也是个隐藏粉丝？ 都不是。 川上柚最喜欢的动物是猫。 而天才就像猫咪，聪明又任性，仿佛活在另一个维度，又确确实实在你身边。 有记忆以来，川上柚并不受猫咪的欢迎，亲近他的猫咪少之又少，这种情况在让他心伤的同时，也让他更喜欢这种灵巧的动物。 超市人不多。 川上柚认真而迅速地选好食材，正要结账，再次接到小兰的电话，得知这次的案子已经被确认为连环杀人案，一时解决不了：“对不起川上，园子和柯南都说要先查案子……” “没事，不过小兰你们最好和警察一起行动，横滨这边比较乱。”川上柚一边放回小兰等三人的食材分量，一边道，“我这边的公司又不会跑，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好的！” 回到侦探社。 川上柚刚刚说完几个朋友又要晚到的事情，乱步就推着他往小厨房的方向走：“乱步大人饿了！” “大家，中午一起吃点心吧！”只来得及留下这一句，川上柚就被迫不及待的乱步推跑了。 国木田独步不赞同地道：“点心怎么能代替正餐呢。” “偶尔尝试一下吧，国木田先生难道不期待川上君的手艺吗？看乱步先生的表现，似乎很不错的样子。”谷崎润一郎笑着说，“我去厨房看看要不要帮忙。” 厨房里的景象和谷崎想的一模一样。 川上柚已摆放好食材和蒸笼，锅里熬着大筒骨，正在将香菇和肉切碎，乱步先生搬了个板凳坐在不会影响川上君动作且能看到厨房全貌的地方，晃着腿边吃薯片边监督。 “好了吗？” “还没有哦。” “这个是云吞？” “鲜虾云吞，这个熟的比较快先给你垫肚子。” “嗯！” 很融洽的样子呢。 停住脚步看了会儿的谷崎，见识了川上那迅捷且高效的刀工后，默默地离开。 还是别去添乱了吧。 对话还在继续。 “港黑好玩吗？” “打卡领工资，直属上司是个好人。” “科研做出了什么？” “不会毁灭世界的产品，最近在组装可以黑掉死屋之鼠的高科技电脑。” “烧麦我想吃甜口的。” “牙疼特别痛的哦。” “事务员春野小姐养了只三花猫，你喜欢吗？” “我只喜欢你一个。” 川上柚：啊，说漏嘴了。 乱步鼓起了脸颊，指责道：“川上果然把我当猫咪在养！不行，要甜口的烧麦才能原谅你！” 川上柚将云吞倒进筒骨汤，在湿巾上擦干净手走过去戳了一下乱步光滑的脸颊，心满意足道：“好吧，都依你。”糯米、木薯粉都有，再放点什么呢？ 一个多小时后。 四个拼起来的办公桌上，摆放着色香味俱全的各色小巧点心，被蒸笼碗盘等器具盛着。 谷崎润一郎喃喃：“直美不在。” 乱步被他勾起了失落：“社长不在……” 川上柚立即道：“我下次再来做。” “嗯！”乱步双手合十，表情闪亮，“我开动了！” 国木田独步试着尝了个腐皮卷，表情柔和地夸赞：“不错。” 川上柚开心地和新晋小伙伴乱步分享：“麻麻夸奖我了！” 国木田额头抑制不住地蹦出青筋：“川！上！”这次连姓都省了吗？ 温馨的时光终结于一个电话。 柯南语声急促：“川上，小兰和园子有危险！” 第14章 “冷静。说清楚。”透过电子设备传来的少年声音稳定如磐石，让柯南的心跳稍稍平缓，简要地叙述起事情的经过来。 他们遇到了连环杀人案。 从高楼掉到街道上的尸体是第三起，柯南很想查明真相，可毛利小五郎的名号在横滨并不好用，警方也不会给一个小孩大开方便之门，在现场乱跑的柯南很快被叫了家长……但柯南当然没有放弃。 自认为“推理女王”的园子也没有。 二比一，小兰只能跟着跑。 川上提的让他们和警方一起行动的建议，小兰复述了，但横滨的警察可不会跟着他们跑，常年生活在和平的东京米花町的园子和柯南也不认为和警方一起行动是必要的，小兰想到以往被空手道制服的那些犯人，虽然有点担心，也只能由着他们。 被柯南引导着推理，园子发现了一幢可疑的废弃建筑，三人正分头搜寻时，许多面相凶恶的男人走了进来，将入口守得严严实实后开始清场，柯南躲着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发出声音，如今清场完毕，男人们多少放松警惕，他才联系川上—— “总共三十多个人，都有枪，散开来守住了每一个节点。” “分为两方，好像是在做什么交易。” 柯南矮小的身体伏在高高的草丛里，警惕着四周的风吹草动，眼睛紧紧盯着双方为首的两个男人，小声讲着电话，“小兰和园子肯定也躲在哪里，逃过了第一轮清场，但这样久了我怕会出事——” 万一这些人再清一遍呢？ 还有，横滨的黑帮这么猖狂的吗，大白天人人带枪交易？ 柯南焦急道：“川上，你应该在武装侦探社那边吧，能委托社员帮我报警吗！”作为乱步的粉丝，柯南当然不至于不记得偶像工作的侦探社在哪，川上说的地址（没带楼层）他一听就知道，这才想要通过社员通知警方。 如果警方出动，这些黑帮应该会匆匆避开，小兰和园子就可以得救。 而普通市民报警的分量和武装侦探社社员报警的分量是不一样的，警方重视的程度和出动的警力也会相应不同，更别说沟通所耗费的时间了。这就是为什么在米花时柯南遇到案子时常用“工藤新一”的身份联系目暮警官。 “但黑帮并不违法。”川上柚镇定道，“你想让警方以什么理由出动呢？” 柯南一噎。 该死，他居然忽略了这么明显的问题！ “持枪……” “要看他们有没有获得许可。”那头的柯南乱了方寸，川上冷静而稳定的声音成为主心骨，“柯南，我有办法。告诉我更多的信息，你所在的详细地址方位，那些人的穿着特征，他们交易的货物。” 听描述不是港黑，衣服都不对。 得到信息的川上和柯南约定很快打回，挂断了电话。 国木田独步：“要委托侦探社吗？” 川上柚摇头：“不，这种事情港黑更擅长。”他做了个预警，“国木田老师，谷崎君，待会请不要发出声音。” 乱步感兴趣地扬起脑袋看着国木田和谷崎。 下一秒，这两人的表情裂了。 因为川上柚已换上少女般清透又甜美的语声—— “抱歉打扰，森先生，你现在有空吗？”川上柚讲着电话，“我的朋友不小心被困在了两个组织的交易现场，三个人，其中一个是铃木财团的二小姐，森先生你知道的。……嗯。拜托了。……我当然会努力工作！……好的，谢谢森先生。” 歉意地对目瞪口呆的国木田老师和谷崎君笑了笑，川上柚仍保持着少女的声线，稍稍等待，发了个邮件，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广津先生，我是川上。……是的。……任务地址已经发到你的邮箱，到达后请联系这个号码。” 结束通话，川上柚调出横滨的卫星3D实景地图，定位废弃建筑所在。 乱步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呵欠，找了一个手机给川上，懒洋洋趴在他身边。 川上柚道了声谢，用新手机跟柯南确认了一下那些敌人——这么说似乎有点太抬举他们——的方位，接起了广津打来的电话。 广津柳浪是“黑蜥蜴”——在港黑众多武斗派中也是极为凶暴的行动部队——的百人长，森先生把这个任务交给广津，足以体现对这个任务的重视，收买人心的意图昭然若揭，想收买的“人心”应该有他一份，也有铃木财团一份。 说起来，港口黑手党和铃木财团以前有往来吗？ 黑蜥蜴已到达任务地点。 川上柚双线操作，用自己的手机和广津连线做指示，用新手机和柯南保持通话—— 女声实时向广津播报着目标的人数、排布、位置，交待了需要保护的三个人的特征，让黑蜥蜴自由发挥，又用本音和柯南讨论现场状况，还要保证声音不被另一方听见…… “川上，有新的黑帮来了！”柯南都要急哭了。 “是港口黑手党，我找关系喊来的。”那边传来满是问号的鼻音，川上柚加快语速，营造出紧张的氛围来避过问题，“以后再解释，现在情况怎么样？” “新来的简直是压倒性优势，”柯南冷静了不少，“他们好粗暴，没问题吗？” “这样的小角色都有问题，港黑早倒闭了。” 事情很快解决。 “川上大人，他们在交易的是一种新型毒品，请您指示。” 贩毒在横滨是被禁止的。立下这个规矩的，正是港口黑手党。 “按我们的规矩办。最近地牢空位多，俘虏可以多留一些。”川上柚切换女声，漫不经心地支着下巴，“先把我们的三位客人送到安全的地方，找一位形象良好的成员作陪，不要让他们听见看见会吓到小孩的画面。” “是，川上大人。” “对了。”女声含笑道，“不如就你吧，广津先生？我听底下的人说，你是一位宽厚沉稳的绅士。” “承蒙夸奖，属下会招待好客人的。” 搞定。 将手机还给乱步，不舍地看了他几眼，川上柚起身告辞，“我该走了，园子他们受了惊吓，现在很需要陪伴。今天可能不会过来了，如果要来会先打电话。” 国木田独步欲言又止。 如果说先前他对川上的印象仍然停留在学生上，对川上加入港黑没有什么实感，今日对方的表现就推翻了这一点。国木田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川上是港黑的人，还是准干部级别的成员。 少年游刃有余的模样，根本和想象中“被强迫”、“身在黑暗心向光明”没有关系。 本来也没有。 那只是自己戴的滤镜不是吗。 仿佛有层隔膜出现在两人之间，透明的隔膜，看起来很薄很脆弱，真正触摸上去，才发现它的坚实。 谷崎润一郎也有些不适应的样子。 国木田开口道：“你……” 川上柚停下脚步看着他，神情是熟悉的亲近和信赖：“国木田老师。”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在川上这聆听教导的态度下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刚才的女声是怎么回事？” 川上柚乖乖回答：“我想把港黑里的身份和学校里的分开，在港黑是女装女声的。” 国木田&谷崎：“…………” 乱步好像睡着了。 川上柚补充：“森先生是知道的，不过他比较爱玩。” 国木田重复：“森先生？” 川上柚惊讶：“国木田老师不知道吗，就是港黑的首领啊。” 国木田：“……” 不，只是没想到你对港黑首领的评价就是爱玩，怀疑有同姓而已。 国木田又推了推眼镜，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川上柚是他的学生没错，但补习班的学生和结为师徒的学生不同，自己其实根本没有立场管教他，不是吗。 气氛有些尴尬。 “那、那个……”谷崎润一郎左看右看，打破了沉默，“川上君，国木田先生是担心你，那个……” 他卡住了。 “我知道的，谢谢你，谷崎君。”川上柚上前几步，双手握住国木田的右手，眼睛亮闪闪的，“国木田老师，请务必继续教导我，不要让我彻底走上歧途。”川上柚道，“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你还知道这叫走上歧途啊。 “国木田老师？”川上柚摇了摇国木田的手。 “……”这招已经没用了。 “国木田麻麻？”川上柚凑得更近，把那张泫然欲泣的脸摆到国木田眼前，“麻麻你不要我了吗？” “不要那么叫我——” 国木田忍无可忍，一把按住某人的头，把柔软的黑发揉得乱七八糟。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想起碗还没洗。 对不起谷崎君，总感觉这件事会落在你头上0.0 好喜欢国木田麻麻，想到今后会有二胎哒宰就…… 川上柚：什么？我不是麻麻唯一的宝宝吗？！ 太宰治：^_^ 第15章 横滨街道。一家咖啡厅外的遮阳伞下。 从到处都有持枪黑帮的废弃建筑被带到人来人往的街道，熙熙攘攘的熟悉景象令人心安神宁，有些吓懵了的毛利兰这才完全缓过神来，再次鞠躬，郑重地向广津柳浪道谢：“真的非常感谢您，广津先生！”语声充满感激。 在她对面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男性。 白色短发梳理地整整齐齐，右眼戴着单片眼镜，黑色的外套和西装都浆洗得一丝不苟，俨然是一位老牌绅士。 如果不是广津自我介绍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毛利兰说不定会以为这是哪位贵族的执事。 广津柳浪微微躬身，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按在左胸：“实在不敢当。您太客气了，毛利小姐。属下只是奉川上大人的命令行事。” 毛利兰眨眨眼：“川上大人？” 柯南仰头：“川上大人？” 到达横滨以来的经历，一一从脑中闪过。 报警不成时川上说的“有办法”和“找关系”，广津先生说的“川上大人”，险些就让柯南以为川上柚加入了黑恶势力，但很快，他的脑中闪过甜品店里的某道身影，灵感一动，脱口而出，“是川上姐姐吗？” 广津柳浪微笑：“是的，这位小绅士。” 穿西装系领结，变小后一直因为外表被轻视的柯南表示心情复杂。 作为一名颇具正义感的侦探，变小以来头一次被如此尊重，对方却是……横滨黑手党的素质这么高的吗？ “什么川上姐姐？”点单完毕的铃木园子走过来，道了声谢在广津拉开的椅子上坐下，大声叹了口气，“真是倒霉。” 几人依次坐下，原本站着的广津也被小兰以“站着会引人注目”为由劝说坐下，只是位置离他们稍远，体贴留出空间的同时自觉担任警戒。 柯南解释完他的推理时，饮品和甜点也端了上来。 铃木园子狠狠喝了一大口奶茶，甜甜的味道安抚了略微快速的心跳，又吃了一口蛋糕，才终于感觉活了过来。 天知道她之前有多紧张。 超多满脸横肉男！在她周围走来走去！她都要窒息了！！ ……有被丑到。 神经大条的铃木园子没感觉到多少危险，倒是急需洗眼睛，她往街上张望了下，感觉眼睛略略好过了一点，回头问：“广津先生，川上怎么还没来啊？”是的，现在只有川上（的美貌）才能拯救她了！ 广津柳浪从怀中掏出发条式金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铃木小姐，劳烦您再等待十五分钟。” “好的，广津先生叫我园子就行啦！”铃木园子爽朗地笑了笑，又露出好奇的神色，“原来川上还有个姐姐啊，而且还是黑手党，听起来超酷！”园子转向闺蜜，“对吧小兰，广津先生来救我们的时候，简直帅呆了！” 觉得有哪里不对·但确实被救了·又见到这么绅士的广津·小兰：“是啊。” 园子小声道：“唉，如果广津先生年轻三十岁……” 柯南：呵呵。 你的三观是跟着五官跑的吗园子？而且花痴范围又扩大了呢。 * 川上柚到的时候，园子已经干掉两杯奶茶一块蛋糕，小兰还在喝第一杯奶茶，第一个发现他的柯南眼前一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川上柚抢白，“柯南，这里不是有BB凳吗？来，坐这个。” 柯南咬牙：“不、用。” 川上这家伙，长不到一米六就心理扭曲了！ 柯南选择性地忘记自己还是高中生工藤新一时曾得意地拉着川上比划过几次身高差的事实。 小兰欣喜道：“川上你来了！” 园子同喜，总算可以好好洗眼睛了！ 头发略微凌乱·川上柚仔细打量了他们几眼，松了口气：“你们没事就好。”川上柚朝个人特色鲜明的广津柳浪点点头，“广津先生，麻烦您了，接下来我会陪着，就不占用您的时间了。” 早已得到邮件指示，知晓川上大人的弟弟到达便可撤退的广津点点头，行礼告别。 真是美丽的少年啊。 不难想象川上大人的美貌。 广津最后看了眼青春朝气、似乎和里世界毫无关系的小兰，埋下了心底的疑惑：那个像角一样的头发，真的不是用异能力固定的吗？ * “不管怎么说，川上你找到了姐姐！” 听了一番川上即兴编造的剧情，八卦欲望得到了充分满足的园子，表示很为朋友高兴。 “是啊。”川上柚喝了口珍珠奶茶，嚼完珍珠才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柯南：…… 这个“来了才发现上班地点是武装侦探社，在街上给侦探社跑腿时遇到幼时失散的姐姐富江，虽然姐姐已经没了小时候的记忆，但最终顺利相认，得知姐姐在港口黑手党上班”的故事，编的也太不走心了吧？ 虽然这家伙用他的好口才说出许多真假难辨的波折，但故事梗概到底太单薄了，也只能骗骗园子—— “这样就好，川上你终于有亲人了。”小兰欣慰道。 柯南：…… 柯南死鱼眼：小兰你清醒一点！ 川上不屑脸：想什么呢，小兰清醒的话，你的真身还捂得住？ 柯南败退。 这次立功的是园子：“也就是说，川上你来横滨没几天就找到了姐姐吧，怎么不告诉我和小兰，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川上柚苦笑：“我怕你们不能接受她的身份。”川上柚满脸诚恳，“如果这次不是你们遇到了危险，需要麻烦姐姐，我都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们。”‘川上富江’这个新马甲，连森先生他们都还不知道呢。 毛利兰若有所思道：“‘港口黑手党’吗？” “小兰也觉得这个名字有点敷衍吧，其实是因为没有别的名字，大家才这样称呼的。”川上柚道，“横滨是国际港口城市，一向鱼龙混杂，政府掌管着白日，黑夜则属于黑手党，还有大大小小的黑帮组织，所以来横滨旅游的话，晚上最好不要出门，白天相对安全，只要不去人少的地方。” 毛利兰点头记下。 “对了，你们的案子还查吗？” 园子&小兰：“……”完全忘记还有案子*2。 柯南：“……”虽然记得但怕再遇到意外还在思考怎么查。 见他们没有主意，作为东道主的川上柚提议道：“快三点了，我们先去山下公园逛逛，晚饭后找个旅馆住，明天我来接你们去侦探社，案子可以让社员陪同查，怎么样？” 全票通过。 人微言轻的柯南似乎有不同意见，被川上按头镇压。 * 山下公园。 春日的花香萦绕在鼻端，天和水都是那么明朗宜人。 小兰和园子去买流动摊位的可丽饼了，柯南待在川上柚怀里，已经放弃挣扎。 想想也是心酸。 起初被抱起来，柯南还能自我安慰川上不知道他真身是谁，结果这家伙根本一开始就猜到了！只是一直在折腾他而已！直到柯南实在忍不住捅破那层窗户纸，他才知道，比起自己，川上更想否认他是新一这件事，以便于明目张胆地欺负他…… 怎么会有这么狗的朋友！ 那些递情书的眼睛是瞎了吗！ 柯南谷歌完港黑，斜眼看：“喂，你真的有个姐姐？” 川上柚：“嗯。”少年的神情怀念而怅惘，金眸在阳光下是漂亮的琥珀色，“是非常非常喜欢的姐姐哦。” “但港口黑手党是黑帮吧？”柯南认真地看着他，“你在武装侦探社上班，如果产生冲突怎么办？” 川上柚失笑：“我还以为你会说黑帮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柯南扭了扭：“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程序正义和实体正义。” 程序正义，即一个人只有在严格的法律程序上通过证据被确定有罪，那么才能最终确定他有罪，从而让他接受法律制裁；而实体正义，则是依据客观发生的事实真相来裁判，也称结果正义。 举个例子，你知道ABC杀了你全家，但没有证据，依照程序正义，ABC是无罪的；而依照结果正义，ABC应该偿命。你杀了他们。依照程序正义，你是个杀人犯，逃不过法律制裁，于是你自杀了。 这是柯南经历过的“月影岛杀人事件”，凶手死于自杀。 政府使用的一直都是程序正义，虽然人类创立的法律不可能完美，会让某些罪人逃脱法网，但这已经是最合适的方案了，至少程序正义是看得见的，实体正义则从每个人的主观出发，根本无从管束，放任必然会导致社会秩序紊乱。 日漫里的不少反派boss，都怀有这种实体正义，他们的出发点，是让罪人赎罪，让这个世界更加美好。 川上柚一直都觉得不太能理解。 像白兰那样因为无聊灭世的，才叫清新脱俗。 横滨的两大异能力集团，武装侦探社代表的是程序正义，港口黑手党则偏向实体正义，当然偶尔也伤及无辜。 川上柚把柯南往上抱了抱，下巴搁在他脑袋上，“我知道我知道，没有枷锁的实体正义迟早失控……这点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国木田老师会管教他的。而只要国木田老师的理想永不坠地，他也就永远服从这个管教。 柯南还想问什么：“你——” 川上柚已语重心长道：“你该反省了，看，又把小兰带入险境了吧！” “……”柯南习惯性心虚，正要闭麦反省，突然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这次怎么能怪我！是横滨不正常吧！大白天都这么危险！！” “其实，”川上柚慢吞吞道，“我觉得吧，这种情况，果然还是因为你带来的怨气……” “根本没有怨气那种东西好吗！”柯南暴躁，简直恨不得狂摇某人一通：“你给我相信科学啊！” * 回到港黑大楼的时候，是黄昏。 吃饱了的川上柚慢腾腾地在无人的走廊上挪动，到宿舍歇了会儿，给森鸥外、尾崎红叶和中原中也这港黑唯三知道他全名的人发了关于新马甲“川上富江”的邮件。川上柚觉得自己仿佛在玩一款RPG游戏，创建了一个男号又新开了一个女小号的那种。 心态逐渐白兰化。 说起白兰，这几天那家伙天天问他有没有碰到什么新鲜的东西，说上学实在无聊，热情地给他提供港黑成员的各种情报。 如果不是川上柚只要港黑的情报，白兰恨不得把武装侦探社的也一股脑塞给他。 正想着，消息就来了。 [白兰：下班了吗柚君？] [川上：今天没上班，中也君给我放了假。] [白兰：真好，为什么意大利没有春假……好无聊啊，没有新口味的棉花糖了……] [川上：自己开一家工厂？] [白兰：不要，没有手下好麻烦。] [川上：暑假来横滨玩吧，我陪你，或者你想去并盛也可以。] [白兰：去并盛也陪我？] [川上：嗯。] [白兰：说定了！] [白兰：柚君今天碰到什么新的异能者了吗？] [川上：江户川乱步和广津柳浪，不知道是不是异能者。给我广津柳浪的情报就好。] [白兰：江户川乱步是个有名的文豪！日本的侦探推理小说之父哦~作品也很有意思~柚君真的不好奇吗？] [川上：不好奇。虽然你被剧透了很惨没错，但别想拖我下水。] [白兰：qaq] [川上：另外异能力者的剧透只能参考，和现实中有一些不同，你可以亲眼来看看。] 与其说这个世界的异能力者是平行世界文豪本人的同位体，不如说是本人与其作品的糅合。 很明显的一点是，文豪尾崎红叶并非女性。 尽管早早了解文豪们的作品，可以取巧地知晓他们的理念与思想，甚至推测出其经历、偏好和行为习惯，可若是太过相信这些，说不定哪天就会翻车。况且，剧透了容易失去惊喜。回港黑之前，川上柚和白兰约定分享港黑里文豪同名之人的情报以帮助自己站稳脚跟，现在他觉得这个都可以不必…… 算了，白兰会炸。 一个被剧透了N个平行世界走向的小伙伴，是需要顺毛摸的。 和白兰聊了会儿，眼见对方那边快到下午上课时间，川上柚和白兰告别，退出程序，App标识在手机上消失不见。 这是个幽灵软件，制作者显而易见。 介于其来自平行世界的超前科技，这个世界的黑客几乎不可能攻破。 很晚了。 这个点，中也君应该下班了吧？ 川上柚准备去找中原中也问问自己的职权范围顺便请明天的假，再跟他聊聊今天上午那个有趣的邂逅。 * 万万没想到，中原中也还在工作。 难道“港黑的良心”这个提示，不单包括人品，还包括这种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工作态度？ 川上柚肃然起敬。 反正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怎么这么晚来找我？”或许是疲惫，或许是灯光，夜晚的中原中也看起来柔和了不少，那头鲜亮的橘发有些凌乱，大衣搭在转椅的椅背上，被马甲勾勒出的细细的腰更显眼地呈现出来。 被迎进干部办公室的川上柚顺手关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占据大半个墙面、存在感极强的酒柜。 可能是他的目光太明显了，中原中也皱眉道：“未成年不许喝酒。” 川上柚：你也才18哦？ 想起自己也是个未成年，中原中也揉了揉额头：“好吧，只能尝一点点。” 见他要去拿酒，川上柚终于出声，无辜道：“中也君，我可没说要喝酒啊。”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啊。 恼羞成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广津老爷子好帅！国木田麻麻赛高！中也真可爱呜呜呜！日本成年是20岁哈。 柯南：是横滨不正常吧！ 森鸥外is watching you。 第16章 时间临近晚上10点，地点是干部中原大人的办公室，人物是中原大人和新来的川上小姐。 守在门口的黑西装摘下碍事的墨镜，朝不远处的同事递了个眼色。 兴奋.jpg 中原中也是个爱护部下的人，在港黑里如果要弄个“对部下的重视程度”排名，他上前三是没有问题的。正因如此，中原中也的部下对他更为忠诚，胆子也更大些。 部下们很清楚，中原大人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责罚他们的。 比如八卦。 虽然中原大人没有正式将川上小姐介绍给他们过，但两人每天上午都一起去训练场，还常常一起吃饭，宿舍又挨得近，再加上两人站在一起无论身高颜值都那么相配……如今夜色已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再想想中原大人那丰富的藏酒，正是增进感情的大好时机！ 等等。 中原大人的酒量酒品都不怎么好，不会出什么事吧？ 部下们凝神去听办公室的动静，却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中原大人和川上小姐说话声音不高的样子。他们只能遗憾地交换了个眼神，戴上不知道为什么晚上也要戴的墨镜，继续勤勤恳恳站岗。 * 干部办公室。 川上柚从善如流地换了口风：“不过，既然中也君盛情邀请，喝一点也可以。” 感觉被耍·中原中也沉默地盯着川上柚。 川上柚真诚回视。 金色的眸子在灯光下是种浸润了蜂蜜的色泽，微微上翘的眼尾如同凤的翎羽，注视着你时，仿佛你就是‘她’愿意为之奉献一生的神。 中原中也转身拿酒。 脸有点烧。 考虑到川上柚的年纪，他选择的是酒精含量较低的红酒，说是果酒也未尝不可。 “以前喝过酒吗？” “没有。” “少喝一点，先尝尝味道。” 中也君真的很喜欢酒。从拔开软木塞到倾倒酒液，每个过程都自有韵律，即使要招待的是个不懂酒的客人，中也君依旧把每个步骤都按照自己的节奏完成。 不得不说，观看这个过程，是一种享受。 暗红的酒液在透明的玻璃杯里轻轻摇曳，‘少女’坐在沙发上，纤白的手指轻轻执起杯子，倾斜，让杯沿贴近淡色的唇。 “怎么样？” “味道有点奇怪……”川上柚皱眉。 “第一次是这样的。”中原中也坐在对面，自己也喝了点，“别喝醉了，说说找我有什么事吧。” “是这样的，今天我找森先生调了一支黑蜥蜴小队去救我的朋友。”将白天发生的这件事大致说一遍，职场新人·川上柚询问，“以后碰到这种情况，我是不是应该直接找中也君，不打扰森先生？” 中原中也组织了一下语言。 “如果是你身份普通的朋友陷入了危机，直接找我就可以，可像今天这种情况，涉及到铃木财团二小姐，boss可能有其他打算，联系他没有错。”中原中也条理分明，“而且，虽然你被暂时放在我手下，但boss对你的期望可是干部，所以也不算逾越。” “当你判断遇到的是需要联络boss的情况时，就直接联络吧，只要是为了Mafia着想，boss还是很宽容的。” 的确。 川上柚回忆起平行世界文豪森鸥外的处女作《舞姬》和其中的自传式情节，男主角最终为了仕途，抛弃了与之相恋的舞女爱丽丝，放在他认识的这位森先生身上，也是毫无违和感。 为了Mafia的利益吗。 川上柚总结出了和森先生的相处之道：摒弃表象，把森先生当做一台搭载了人工智能（AI）的电脑就可以，会根据情报做出最优方案并执行的那种。 完美。 事实上，在回到港黑之前，通过白兰搜集的情报，川上柚心中便有了森鸥外此人的大致轮廓，今日只不过是完善罢了。 中午接到柯南的电话，知晓情况并确定只有港黑能快速准确地做到解除三人危机，拖下去可能导致惨痛后果时，川上柚就果断联系了森鸥外，甚至特地点明铃木园子的背景。因为川上柚很清楚，只要事实是“港黑的人救了铃木财团二小姐”，不论出动的是谁——哪怕是自己委托武装侦探社救的，事后森先生都能从中得利，因为“自己”也是港黑的一员。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找森先生要最合适的任务人员呢？ “我明白了，中也君。”无意识晃了晃杯中的红酒，川上柚道：“第二件事，我明天想请假。” 中原中也挑眉：“陪你朋友？” 川上柚：“嗯。” 中原中也干脆道：“没问题。”他甚至还问，“一天够吗？” 川上柚：“足够。”尤其是对某位满身秘密的死神小学生来说。川上柚可是特地问了乱步，知道对方明天没有出行计划的。 又喝了口红酒，川上柚觉得有点适应这个味道了，竟然觉得好喝起来。 “中也君，今天我遇见一个和你同名同姓的人。” “？” “是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头发近黑色，瞳孔鸢色的年轻男性，脖子和手臂缠了很多……”被中原中也的神色惊住，川上柚顿了一下才把剩下的话讲完，“白色的绷带。” 中原中也的表情，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即将爆发的火山。 蓄力结束。 中原中也拍桌而起，语声暴戾：“混蛋太宰！死青花鱼！又用我的名字招摇撞骗！！” 川上柚满眼的同情都要溢出来：果然，中也君被那位太宰先生坑了很多次呢。 不过其实川上柚挺能理解那位太宰先生的。 因为中也君欺负起来真的很可爱啊。仔细想想，有此共识的人应该不少，森先生不也如此吗，如此恶趣味地帮忙隐瞒他的性别，连红叶大姐也没有揭穿的意思。 这就是所谓的团宠吧。 安静地就着中原中也喷火般怒骂某人的景象，品味着口中仿佛更为香醇的酒液，川上柚感觉脸上有点烧，不能再喝。 和柯南相比，他身上的秘密只多不少，要是因为醉酒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也未免太冤。 玻璃杯搁在桌面的声音轻巧，没有打断中原中也的情绪，而随后的是‘少女’透着疑惑的声音：“太宰？” 中原中也僵住。 啊啊啊啊！ 他刚刚在后辈面前干了什么啊！ 都怪太宰那条青花鱼！ 努力捡回沉稳可靠形象·中原中也一口喝光自己杯子里的酒，坐下来解释道：“那是港黑的叛徒，太宰治。前五大干部之一。”中原中也认真地看着川上柚，湛蓝色的眸子映着‘她’的影子，“不管你是在什么地方遇到太宰，又和他发生了什么，不要再和他有所联系了。” “太宰的脑子里有很多港黑和其他组织的机密，这个时候，里世界不知多少势力都追杀他，和他有关联的人，随时可能成为那些势力下手的目标。” 想了想，中原中也又道：“如果下次再遇上他，直接打我电话。” 川上柚眨眨眼。 “这个时候”……意思是近期发生的变故吗。 川上柚沉吟：“原来如此，我这四年的工资是太宰先生发的。”似乎发现了一件不太妙的事情。 中原中也：？？？ 几日接触下来，中原中也知道川上柚比起武力派，更偏向于脑力派，但刚才……是他跳过了几集吗？ 这感觉有点熟悉。 “很简单的，怎么想森先生也不是会让我光拿钱不干活的人，假定他不知情，逻辑立即通顺起来。”川上柚叹气，更深地窝进沙发里，“问题来了——谁能瞒住森先生，还瞒了好几年？当然是处于紧要位置的人。森先生最近召回我，说明他终于知情了，那么港黑发生了什么变故让他知情了呢？” “这些疑问，中也君刚刚都替我解答了。” 中原中也不自在地按了按礼帽的帽檐，想了想，憋出一句：“你的工资就算是太宰发的，用的也是港黑的钱。” 过于可爱了。 川上柚抬手捂住下半张脸，很努力地控制住唇角上勾的欲望，突然get到了和服大袖的美好。 红叶大姐这种时候抬起袖子就可以完美遮挡表情了呢。 中原中也有点警惕地盯着川上柚，似乎在担心‘她’会跑掉，川上柚突然联想到牧羊犬，好笑之余，不可避免地被这表情激起了几分恶趣味，神情犹豫道：“港黑也在追杀太宰先生吗？”川上柚捡起了今天扮演过一次的“情窦初开的少女”的人设，低喃道，“太宰先生会不会有危险？他看起来那么瘦，体力又不好，能保护好自己吗？” 完了。坠入情网的表现。 中原中也心里咯噔一声。 “那条青花鱼滑溜着呢，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中原中也实在不擅长委婉，直接道，“你可别被他骗了，为那家伙流泪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等等，”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他体力不好的？” 噫。 中也君你好污。 不过他喜欢。 川上柚内心快要笑疯，难为脸上还顺势露出害羞的表情，手指绞着衣角，低下头小声道：“那个、其实……” 中原中也：“……” 心情忐忑如同等待宣判。在川上柚的演绎下，被带偏的中原中也已经差不多忘记了今早在首领办公室理智阐述爱情观的人是谁。 差不多能控制住表情，川上柚抬脸，幽幽道：“虽然我对太宰先生有好感……可在中也君心里，我难道是那么随便的女孩吗？”跟刚刚认识的人去进行某种极限运动什么的，脑补也太夸张了吧。不对，等等。川上柚转换思路：“还是说太宰先生是这么随便的人？”看起来不像啊。 “不。”中原中也闭眼，抬手撑住额头，“我的问题。我有点醉了。” 川上柚看着对方面前的空杯，陷入沉思。 这么低的度数，一杯？ 行的吧。喜欢喝酒和酒量不好不冲突。 川上柚放柔了声音：“先去休息吧，中也君。工作是做不完的。”森先生未免太压榨人了，还是说，这位太宰先生，涉及到的东西实在太多？ 第17章 川上柚从干部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受到了诡异的视线洗礼。 大概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即使是黑手党，也不免会有八卦的一面，不如说是因为工作的重压更容易有八卦的一面，而川上柚有记忆以来，便是八卦的中心。 ‘少女’淡定回宿舍。 川上柚不知道的是，守在门口的中原中也部下们的心情可没有他想象的轻松——黑西装们取下墨镜，发现彼此脸上都是一副担忧的神情：为什么中原干部之前突然喊起了“太宰”？叛逃的前干部太宰先生和川上小姐有什么关系吗？ 不祥的预感。 * 太宰治为什么给他发工资？或者说，真的是太宰治给他发的工资吗？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川上柚视线没有焦距地游移。 12岁那年，川上柚在港黑接触到的人很少，先代首领只让他出了一次任务就后悔了，恨不得把他藏在只有自己能看到接触到的地方——川上柚被养在没有窗户的房间里，饭菜通过墙上的开口送来，知道他异能力的先代首领严防死守，这个安排也本该万无一失。 可惜，人总是有好奇心的。 送饭的黑手党成员按捺不住地透过递送饭菜的口子往里看时，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眸子。 眼睛都瞪酸了的川上柚，等到了第一个工具人。 了解组织情况、接任务、逃离港黑乃至横滨，整个流程一气呵成，而在这期间究竟发展了多少工具人又分别是谁，川上柚表示，当时的情况对于一个12岁的孩子来说过于惊险刺激，他记不清了。 但应该没有彼时还是个小少年的太宰治，中招的都是个子高高的成年人才对。 等下。 难道太宰治四年前就是这个身高？ 不可能……吧。 川上柚决定寻求场外支援：[白兰，你知道太宰治吗？] 意大利正是下午。 白兰盘腿坐在椅子里，将桌上的棉花糖堆成塔状，见到川上柚的消息，愉快地把还未成型的塔推翻，飞快打字：[知道~这可是日本一位人生经历非常传奇的大文豪哦~] [川上柚：我指港黑的前干部太宰治。] [白兰：这位的情报太多了，我传文件给你~] 这种时候，白兰就很爽快。 和平行世界文豪作品只有白兰一人知道，与小伙伴分享全靠自己背诵默写不同，属于本世界的情报，可以凭借科技压制从情报贩子们电脑上拿，简直轻松加愉快，如果不是怕被摸上门，白兰都想靠卖情报挣钱了。 [白兰：看完了吗？] [白兰：看完了吱一声~] [白兰：柚君你还在吗？] [川上柚：吱。] [白兰：有什么感想？] [川上柚：很厉害，我可能穿帮了。] [白兰：诶？] 情报很长，是由好几份拼成的，川上柚先找到年龄身高这块，确定太宰治四年前14，只有矮矮一只时，便放下心来。 至于其他——看得出整理情报的人对太宰治怀着莫大的恐惧，极力渲染他的恐怖：“为成为黑手党而生的男人”“太宰的敌人的不幸就在于，他的敌人是太宰”“自杀爱好者”“黑手党历代最年轻干部”……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原来真的有这个爱好吗。 干货也有，譬如：港口黑手党近两年所收获的利益几乎半数都是依仗着太宰的功劳。 血腥味扑面而来。 这个句子里蕴含的金钱和人命，不可估量。 所以那些绷带下面，是真正的伤疤吗？或者说，疤痕已然消退，缠绷带只是一种习惯。 [给我发工资的可能就是太宰治，退一步说他也应该是知情者。]川上柚想到情报里那个智谋出众的干部太宰，再结合对方叛逃后自己白拿工资的事情就被森先生发现，总觉得这件事和太宰治脱不了关系，那么问题来了—— 太宰治对川上柚有多少了解？ 假如太宰治知道他的名字和容貌特征，那么……感觉富江马甲摇摇欲坠。 虽说“川上”是个大众姓氏，但黑发金瞳不多见，自己的脸又是这个样子，很难泯然众人。 按理说，如果太宰治一直在关注他，应该很容易认出他来才对，可看今天太宰治的表现，又好像不认识。 川上柚对这个判断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按照小伙伴白兰的说法，他“察言观色”技能已经满级，除非对方的话语和表情当真没有一点破绽，否则一定会被发觉。 川上柚从床上坐起来，婉转表述：[今天遇到太宰治的时候，我用的是川上富江的名字。] 白兰的回复好一会儿才姗姗来迟：[女装？] 川上柚太知道他在干嘛了：[笑够了来帮我分析。] [白兰：线索太少了柚君~我连这位太宰君突然叛逃的原因都找不出来，又怎么会知道这种没线索的事情？可能他只知道你叫柚？那个老头子不就是这样称呼你的吗。港黑里应该只有你12岁的照片，和16岁差别还是很大的。] [川上柚：他没有查过？] [白兰：谁知道呢。柚君，你拍张女装照给我吧！] [川上柚：你不是有吗。] [白兰：只有12岁的，已经很多年没有更新了qaq] [川上柚：去年你把我国中的照片ps成女孩拿去网骗泽田纲吉的事情，我还没忘。] [白兰：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一番毫无营养的争吵后，川上柚坚决拒绝了白兰的请求，而在得知川上柚没有穿裙子后，白兰也不是那么想要照片了。 这天晚上，川上柚睡得不错。 川上柚已经决定了，以后只在港黑里女装，在外遇到太宰治就当陌生人：认识你的是川上富江，和我川上柚有什么关系？ * 翌日。 早早起床的川上柚把那个运送专家的任务的报告写了，让一个黑西装帮忙交给中原中也，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本来准备找点理由，比如受了情伤无心工作之类，让港黑的良心帮忙写报告的。 没想到中也君那么忙。 有空的话，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吧。 * 武装侦探社。 川上柚一行人到达侦探社门前的时候，正碰到两位警官从里面出来。 柯南“啊”了一声：“你们……” “哦，是你啊小朋友。”领头的警官蹲下来，摸了摸柯南的头，“下次不要在案发现场乱跑了哦。” 小兰连忙道歉。 柯南用卖萌的声音问：“警察叔叔，案子破了吗？” “当然。”警官竖起大拇指，“乱步先生看了一眼资料，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柯南瞪大了眼睛：“是谁？证据呢？” “这些可不能告诉小孩子。”警官爽朗地笑了笑，“放心吧，凶手、犯案时间地点动机和证据，自然是都有的。” 柯南：“……” 直到两位警官都走远，柯南都还是那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走了。”川上柚一把将某小学生抱起来，推开侦探社的门走进去，就见一个学生制服的少女迎面而来，微笑道：“你们就是约定今天来参观侦探社的客人吧？我是谷崎直美，负责招待，需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谷崎直美。 这个名字他听过。 注意到川上柚的视线，谷崎润一郎挠了挠头：“川上君，这是我妹妹直美。” 川上柚：“听你提过。” 谷崎直美闪现般凑过来：“什么？哥哥是怎么说我的？” 谷崎润一郎：“这个……” 国木田独步走过来，面色严肃、身高傲人，那副形如教导主任的威严简直是对学生特攻，在他扶了扶眼镜说出那些和川上柚商量好的台词后，包括柯南在内，毛利兰等人都瞬间对川上柚的工作环境再无怀疑。 接下来是快乐的自由活动时间。 柯南四处张望了下，挣脱川上柚的怀抱落在地上，迫不及待地奔向乱步。 和电视上相同，乱步侦探是个头戴贝雷帽披着英伦式风衣的青年，全身上下都闪耀着智慧的光芒，坐姿更是潇洒不羁，凌乱的办公桌正是天才的特质，眯起的眼睛睁开的时候便会将真相一眼看穿…… 咦，他看过来了！ “嗯？”乱步发出个鼻音，低头看向办公桌旁的一小只，短暂的观察后，他高兴起来：“你就是我的粉丝工藤新一吧，要签名吗？” 柯南表情瞬间空白。 川上柚：仿佛听到迷弟滤镜破碎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柯南摸着满脑袋冷汗来了一段毛利小五郎式精神污染大笑，力求让闻声看来的小兰和园子失去某段记忆，高声道，“对啊！我就是新一哥哥委托的人！新一哥哥一直很想要乱步先生的签名呢！” 毛利兰狐疑：“咦，可我刚刚听到的是……” 铃木园子也变了脸色：“对啊，我们刚刚听到的可不是这样！” 柯南拼命向川上柚递求救视线，故作惊喜搅混水道：“哇，这里有好多零食！小兰姐姐我可以吃吗！” 鸡飞狗跳。 川上柚静默端坐，享受着直美端上的茶水与点心，对此场景不做评价。 反正小兰最终会被蒙混过去的。 已经看过N次类似操作的川上柚非常淡定。 国木田独步低声询问：“那个孩子是工藤新一？他中了异能力？”东京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常常登上报纸，在横滨也算是小有名气，普通民众可能不认识，如武装侦探社这种同行，还是会了解一二的。 川上柚摇摇头：“不是，而且新一也不知道异能力的存在。” 日本的异能力者大多活跃在横滨，而即使在横滨，异能力者也是形如都市传说的存在，更别说其他城市了。 “他是怎么变小的？” “被喂下了一种本应致死的药物。” 听出这句话后复杂的内情，国木田独步点点头：“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可以找我。” 川上柚：“好~” 小兰果然又双叒叕打消了怀疑，还把园子带到了沟里，并且为自己等人失礼的表现感到抱歉，主动包揽了中午做饭的任务。 旁观理清了脉络没有打断柯南表演乱步举手：“川上，乱步大人想吃昨天那个红米肠，还想吃流沙包！” 川上柚捧着手机上的粤式点心清单列表凑过去，一脸纵容：“好的，都给你做，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小兰有些惊讶：“川上你会做饭？”从来没见川上做过啊。 园子捧脸：“哇，会做饭的男生！”随即丧气，“可惜长得太好看了……” 柯南同样震惊，以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在夏威夷的时候你天天嫌弃厨师也没见自己下厨……” “做饭太麻烦了，懒得弄，随便吃点就行。”川上柚坦然地说，随即眼神柔和地看向乱步，表情变得理所当然，甚至还很骄傲：“但乱步先生是不一样的！给乱步先生做饭是我的荣幸！乱步先生可是全横滨，不，全日本的瑰宝啊！” 谷崎润一郎满脸佩服：“没错，乱步先生太厉害了！” 谷崎直美：“哥哥说得对！” 国木田独步语声低沉地赞同：“说到底，我们都是沾了乱步先生的光。” 乱步昂起头：“哈哈哈，当然啦！” 小兰&园子&柯南：“………………” 你们这个侦探社怎么回事？！ 第18章 小兰和园子去采购食材了，柯南孤独地坐在侦探社的沙发上，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乱步粉。 在此之前，熟知江户川乱步各种新闻传闻，收集了众多乱步立绘剪影报纸、在惨遭变小后取假名也姓江户川的某高中生侦探，从未怀疑过这点，但在来到武装侦探社的短短几分钟内，认知却被颠覆。 首先是乱步先生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业内不是没有号称足不出户单靠他人转述线索便能解决案件的“安乐椅侦探”，可那也要看是什么案子，柯南研究过，被如此破获的案件都是较为简单明了的，而昨日让他陷入险境的案子绝非这种类型，更何况，乱步先生不单是看出了凶手，连案发时间、地点、动机乃至证据，都推理地一清二楚！ 这是才能。 难以望其项背的才能。 柯南不会去怀疑乱步推理失误，过往无数实绩证明了其正确。况且，看那两位警官的神情，仿佛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接着是乱步先生的性格比他想象的还要…… 高深莫测。 柯南坚持用高深莫测而不是别的词语来形容乱步的性格。 来自一个乱步粉最后的倔强。 其实自己还是乱步粉的，只不过比较理智……吧？ 柯南迅速完成了自我说服。 仔细想想，侦探社的成员每天和乱步先生一起共事，会变成乱步先生的过激粉也是情有可原的，自己这个理智粉还是不要去和他们计较了。至于川上……明明才来横滨没多久，以前也不是乱步粉，大概是受环境影响吧。 柯南走到占据了一张无人办公桌的川上身边，不出意外地发现对方这个角度特别方便看乱步……真是够了。柯南拉了拉川上柚的衣角，小声道：“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乱步先生不过是在玩玻璃球而已！有什么值得仔细观察的东西吗！ 川上柚也压低了声音：“你看乱步先生的脸颊，靠近下巴的那一块。” 柯南：“？”那里怎么了？ 川上柚神神秘秘地分享，语声兴奋：“有一块小睡留下的红印，超——可爱！” 柯南：“……” 没救了，等死吧，告辞。 蓝色西装的小学生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不符合外表年龄的沧桑。 在他想要远离这个处于降智状态的朋友，独自去沙发上沉淀凌乱的心情时，川上柚戳了戳他：“你不要签名了？” 柯南：嗷！ “现在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小兰和园子都不在。”川上柚道，“乱步先生可不知道哪些事情是愚蠢的凡人的秘密，如果他不小心说出什么，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乱步先生可是在横滨成名已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异能侦探。他眼中的世界，和常人是不一样的。 柯南死鱼眼。 为什么有人能如此自然地把自己归类为“愚蠢的凡人”啊。 川上柚推他：“去吧去吧，我跟乱步先生说过了。” 柯南：“哦……”你说过什么了啊？ 川上柚看着柯南过去求签名，托腮。当然是和乱步先生说过你不知道异能力，以及身份不能外泄否则会被黑衣组织追杀的事情啊，新一。 有的时候，川上柚感觉工藤新一未免太过青涩。 从小生活在东京米花町这样和平的地方，又有和各方关系良好的父母保驾护航，工藤新一长到这么大，也没有真正遇见两难痛苦的抉择，没有遇到必须要舍弃什么才能走下去的时刻——在“月影岛杀人事件”中，仅仅是凶手的自杀，都让他无比懊恼，并描述为“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这是从未沾染黑暗的、纯白的色泽。 将没有阻止凶手自杀，等同于杀人。 若是将工藤新一放在更艰险的环境，让他亲眼见到所坚持的东西被摧毁，会发生什么呢？新一会变成国木田老师这样的，即使被现实击倒无数次，仍然不坠的、自灰暗中生出的、更纯粹的白？还是逐渐染上灰色，甚至完全变黑呢？ 到目前为止，柯南的行动未免过于顺利，如果黑衣组织发现了他的存在，如果小兰等人因此伤亡，如果返老还童的可能让政府中的某些人转而洗白保护黑衣组织，柯南还能坚持心中神圣的道德和法律，绝不违背侦探的原则吗？ 川上柚有点好奇。 少年眨了眨金色的眸子，眸光幽暗晦涩如深渊，但很快，在阳光照射而来的下一秒，又转为了清澈。 即使找到了黑衣组织的命脉，即使将黑衣组织一网打尽，也难保没有残兵败将/出狱后的成员报复到新一及其亲友身上。果然还是要把黑衣组织全部消灭才能杜绝这个可能。能做到这点的，不是政府和警察，也不是侦探社，只能是同为黑帮的，更强大、更凶恶的组织。 比如港口黑手党。 想到工藤一家对自己的照顾，川上柚捏住拿到签名、走向他的柯南的脸，鄙视道：“算了，你这家伙就这样天真下去吧。” 柯南挣扎：“？倪干什么？！” * 天高、海阔、云淡、风清。 从武装侦探社告辞时，日正中天，走到海边时，日头已略微西斜。 毛利兰脸上扬起轻松而快乐的笑容，闭上眼睛感叹：“海风真——舒服！” 铃木园子揉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有气无力道：“慢点，我走不动了……”为什么川上的厨艺这么好，可恶啊，她淑女的形象就这么毁了！ 柯南和川上柚跟在后面。 这一片的海相当漂亮。 蔚蓝的色泽，是那种十分纯净的蔚蓝，像是从没有经历现代污染的造访，阳光在海面上闪动粼粼的波光，随着行走，有黑点出现在广阔的沙滩，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艘船、几个戴着草帽的渔民，和一个背对着他们的、湿淋淋的青年。 好眼熟。 沙色风衣，同色的长腰带没有系上，在身后湿哒哒地耷拉着，像是猫科动物泡了水的尾巴，不复昨日风中飘摇的模样。 因为这个联想，川上柚出声的时间晚了一点：“我们回——” “那个人！”帅哥雷达已发挥作用，铃木园子激动地抓住了川上柚的手臂，“川上，是姐夫啊！”昨天在甜品店看到的川上姐姐的男朋友！ 川上柚面无表情：“不，你认错了。” 铃木园子：“诶？” 沙色风衣的青年似乎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转过身来。 川上柚心中警铃大作！ 但见沙色风衣的青年——太宰治惊喜地睁大了眼睛，亲密地喊道：“柚君！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太宰治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感情很好似的勾住川上柚的肩膀，笑容灿烂，“柚君带钱了吗？帮帮‘姐夫’吧。” 川上柚，失去了灵魂。 尽管早就猜到有掉马的可能，但太宰治这个表现……马甲掉的明明白白无误。 川上柚低声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太宰治也悄声和他咬耳朵，“在柚君说叫‘川上富江’的时候，就有点意识到了，但刚刚才完全确定。” 也就是说，那时两人不仅是“互报假名”，也是“互掉马甲”。 艹。（一种植物） 川上柚疑惑道：“刚刚才确定？” 太宰治鸢色的眸子微闪：“是啊。尽管我知道‘川上柚’这个名字，也知道柚君几年前的相貌，可我确定柚君是男性，而昨日遇到的富江小姐……”无论怎么看都是女性。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川上柚的咽喉一触即退，引发了本能的反击，太宰治灵巧跳开，将最后一句话道出： “你为什么——没有喉结呢？” 嘭！ 沙子扬起又落下，两人的交手在女孩们看过来之前停止，太宰治表情苦恼：“看来柚君对我有些误会……” 川上柚拍了拍肩膀：“你把我的衣服弄湿了。” 太宰治：“我的错。” 领头的渔民已不满地嚷起来：“反正你要赔钱！这个渔网可是大家吃饭的家伙！” 毛利兰表情尴尬：“川上……” 事情并不复杂。 渔民们今日捞网，本以为可以捞起满满一网鱼，没想到却捞出了一个青年，更惨烈的是，网破了，里面除青年外别无他物。 “救到了人，没有收成也是好事，可他是来自杀的！”领头的渔民愤愤道，“我们也不追究鱼了，网你总要赔吧！”领头的渔民道，“我们想给他公司打电话，他又说他没有工作，钱包和手机都被冲走了，之后会把钱送来，这让我们怎么信！” 川上柚上下打量湿淋淋的太宰治一番，冷漠脸：“你是怎么把网挂坏的？”这么结实耐磨的渔网。 太宰治可怜地打了个喷嚏，垂头丧气的模样像是只闯了祸的猫咪，“柚君……”看在你的工资有我一份力的份上。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川上柚已转脸，微微躬身：“抱歉，笨蛋姐夫给大家添麻烦了。请问多少钱？” 太宰治：啊，出乎意料的心软……吗？ 作者有话要说：无中生姐夫，太难了柚酱 ******* 乱步是没有异能哒，不过柚子不是上帝视角不确定这点，小说卷3里传言都说乱步是异能侦探。 PS：想必小可爱们已经看出来了，所有猫咪属性，对柚都是特攻=v= 太宰治（沉思）：原来如此，上次拿错剧本了。 川上柚：你以为换个剧本我就会—— 太宰治：喵~ 川上柚：……要点脸。 太宰治：喵~ 川上柚：…………你的节操呢？ 太宰治：喵~ 川上柚：………………我养还不行吗！ （剧场版哒宰那个喵哈哈哈哈） 第19章 正是春末夏初，横滨的海风带着还未完全褪去的寒凉，吹在人身上—— “阿嚏！” 太宰治缩着打了个喷嚏。 赔完钱的川上柚转过脸来，眼中明明白白写着“活该”，又对渔民们说道：“请问，附近哪里有钟点房吗？笨蛋姐夫需要洗个澡。” 太宰治：第二次了，“笨蛋姐夫”这个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柚君。 川上柚：互相伤害而已。 前往钟点房的路上，气氛有些诡异。 毛利兰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那个，我是毛利兰、这是铃木园子、这是柯南，我和园子是川上在东京的同学，柯南是寄住在我家的小孩，请问，您怎么称呼呢？” “我的名字是太宰，”沙色风衣的青年露出柔和的神色，缓声道，“太宰治。” 面对初识的女性，太宰治自然而然地捡起了他的绅士风度，即使浑身湿透也不能掩饰的魅力，一瞬间从那双含笑的鸢色眸子里透出，在让铃木园子双目放光的同时，也让伪小学生柯南提高了警惕。 行动力超强·柯南故作天真地大声道：“太宰哥哥为什么要自杀呢？” 太宰治笑得阳光：“其实我的座右铭是‘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地自杀’哦！” 柯南：“诶？” 太宰治耐心地解释：“就是那个啦，爱好，是爱好哦柯南小弟弟~” 柯南：“……” 这个诡异的爱好多少让铃木园子的帅哥滤镜薄了点，不可置信地喃喃：“怎么会有这种爱好……” 川上柚：有的。在横滨的里世界，这种爱好也不能算特别奇葩，仔细想想，画风和这个城市还蛮搭的。 毛利兰摸了摸懵逼的柯南，认真道：“太宰先生，也许作为初次见面的人来说，我的问题十分失礼，但……为什么要把自杀当做爱好呢？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值得停驻的美好事物啊。” 清澈的水蓝色双眸，凝视着鸢色的眸子。 那是—— 纯洁而善良，真诚而温柔，平凡而纯粹的，少女的关心。 想起中原中也说过的“为那家伙流泪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川上柚不由得瞪了太宰治一眼。 下意识转脸避开小兰双眼·太宰治恰好被瞪个正着，微微一愣后，太宰治欢快地朝川上柚眨了眨眼。 川上柚：不祥的预感。 就见太宰治忧郁地叹了口气：“抱歉，我开玩笑的。”沙色风衣的青年双手插在口袋，遥望海天相接之处，侧脸的线条柔和又哀伤，“我只是实在接受不了，富江小姐要和我分手的事情。” 小兰&园子&柯南：“………………” 被朋友们集体行注目礼·川上柚：艹。（一种植物） 在？为什么换剧本？ 秒速入戏·川上柚挂上为难的神色：“其实，姐姐都跟我说了。” “虽然姐夫你游手好闲、没有工作、要靠姐姐养，又总爱对着其他女人放电，但你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姐姐早就习惯了的。”川上柚深深叹了口气，在朋友们转向太宰治的、由同情变为谴责的目光里，说出了终结语，“可你生病了还不愿去看医生，她实在忍受不了。” 话音未落，川上柚的视线看向太宰治的下三路，神情复杂而纠结，充满了对同为男性的某人的某项功能的惋惜和怜悯。 小兰&园子&柯南：“………………” 原来是这样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难怪富江小姐要分手了，虽然太宰先生的确很可怜没有错，可这种原因……呃。 三双眼睛里，是如出一辙的惋惜和怜悯。 小兰和园子毕竟是女生，不好发表意见，柯南说出了她们的心声：“太宰哥哥，还是去看看吧，医生肯定会有办法的！”他打气道，“不要放弃啊，太宰哥哥你连死都不怕，怎么还怕去看医生呢！” 柯南真的信了吗？ 并没有。 川上是个什么性格，柯南比小兰园子了解，但太宰治他又不认识，也没多少好感，既然川上想玩，配合就是了。 太宰治：“……”太宰治嘴角抽了抽，“不，其实我……” 川上柚低着头，似乎在为揭开他人的隐私而忏悔，实际正在努力管理表情，半晌，川上柚抬起头，动作自然地抹去眼角的湿润：“我明白的，太宰君，我也相信这只是一个误会。” 小兰&园子：“…………” 你称呼都变了啊川上！ 柯南斜眼看：切，不玩了吗。 同样收到停战信号·太宰治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这件事当然可以掰回来，但那就意味着要在两位女高中生面前说起更多不该说的成人话题，还是算了。 渔民们推荐的钟点房到了。 这是个靠近海滨的两层小楼，一层是西餐馆，二层是旅馆，旅馆没有住满的时候也可以作为钟点房使用，有些旅客会来这里短暂地休息一段时间，像川上柚这种付钱只为了让某人洗个澡的相当罕见。 太宰治的脚步一到这里就停住，像是被蛛网黏住的飞虫般无法移动。 天光明媚，他却仿佛陷入了无法逃离的暗影。 “是这里啊。”鸢色眸子的青年喃喃着什么，低低的声音融化在风里，无人能够听清，“改成旅馆了吗，孩子们的房间……” 有什么特殊吗，这个地方？ 送走善解人意、主动提出要帮太宰治买换洗衣服的小兰及随同的园子柯南，川上柚慢悠悠走到太宰治身边，见这么近的距离对方也没有反应，便没有出声打扰，抬头观察起这规模不大的小楼来。 墙壁地板和桌椅都上了年龄，厨具和放厨具的架子是新的，柜台有一条深而窄的痕迹，似乎是利刃留下的。结合太宰治前港黑干部的身份来看，能和黑手党的生活挂钩的、柜台的痕迹、让老板换掉厨具和架子的理由…… 川上柚的视线转向小楼侧前方的地面。 仔细看便可发现奇怪的凹陷，虽然被填平，但颜色和土质仍有细微的差别，野草的高低和长势也无声地诉说着过往。 是血吧。 这里发生过某种暴力，有人受伤甚至死亡，倒在了柜台里，血染在了厨具和架子上，所以老板用新的替换了它们。流血的或许就是前一任老板？这种规模的小楼，似乎没有另雇员工的必要。 太宰治又在其中扮演了何种角色，以致于受到影响？这和他的叛逃…… 不，等等。 川上柚清空思绪。 这些明明和他没有关系。 像中也君一样活得简简单单不好吗。 “柚君？”太宰治戳了戳身边走神的少年，“怎么在发呆？” 川上柚：“……”川上柚一言难尽地盯着率先发呆的某人，试图用谴责的表情让他感到羞愧。 太宰治仿佛没有接收到信号，无辜回视。 “走吧，去洗澡。”多说无益。 “小兰小姐他们呢？” “在你发呆的时候，去帮你买换洗衣服了。” “哇~真是体贴！” “是啊。”川上柚不加掩饰地翻了个白眼，“想给我和‘姐夫’留出私下交流的时间。”川上柚懒得看太宰治那浮夸的表情，领着人上楼打开钟点房的门，边往里走边道，“对了，你的绷带要换吗？” “要~” “为什么不用防水的？” “防水的透气性不好。” “……行吧。”川上柚脑补了一下夏天捂出一身痱子的太宰治，心平气和地调好浴室里的水温，又把旅馆提供的毛巾肥皂浴衣等取出放好，“小兰他们没这么快回来，你洗完了可以先换浴衣，不介意的话直接光着钻到被子里去也可以，我不会看的。” 太宰治面色诡异。 川上柚皱眉：“说了不会看。” “不是这个原因。”太宰治很有求知欲地问，“柚君带过孩子吗？”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浴室准确齐全的现状，诚恳地说，“这些我自己也会。” 哦。 川上柚动作一顿，冷漠地把淋浴用拖鞋丢在他面前，走开了。 太宰治平静地换完拖鞋，平静地关上浴室门，平静地脱下半干的风衣……“噗。”到底没忍住，笑出了声。 第20章 商场里，正在和服装店员描述太宰治身高体型，好让店员推荐衣服的毛利兰，收到了川上柚的邮件。 “什么事？”铃木园子凑过来，“还要买绷带？” 毛利兰“嗯”了一声，回忆道：“拐弯到这条街前，我们好像经过了一家药店……” 柯南郁闷地吐了口气。 为什么小兰要帮一个陌生男性买衣服啊？而且那个叫太宰治的，分明是个绷带怪人吧，身上又没有药味血腥味……再加上骗小孩说爱好是自杀，真的很败好感。 两个女高中生显然和他有不同意见。 “也不知道太宰先生为什么缠那么多绷带……是受伤了吗？” “应该也很辛苦吧，女朋友是黑手党什么的。” “诶？园子你是说这些伤是因为富江小姐？” “只是瞎猜，瞎猜啦。不过太宰先生缠绷带也很好看！我还是第一次见一个男生能把绷带缠这么好看的！”园子摸着下巴cos侦探，“小兰你说，川上姐姐想分手，是不是跟男朋友太客气也有关系啊，你看，太宰先生还在喊‘富江小姐’呢。” “呃……” “假设新一喊你‘小兰小姐’，那不是很不对劲吗？” “这个……” 心满意足地吸了一口脸红的闺蜜，园子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小兰：“好了好了不闹你了，我们去下一家店吧！” * 钟点房。 穿好浴衣的太宰治一出来，就见到反坐在椅子上，背对着自己的川上柚。 窗帘没有拉上。 春日的阳光洒落在少年单薄的躯体，轻柔地点亮漂亮的脊背和柔软的黑发，因着略微弯腰的动作，肩胛骨的形状清晰地显露在单薄的春装外，犹如振翅欲飞的蝴蝶。 真是美好的画面。 可惜，少年一开口—— 听到动静·川上柚没有转头，语气平平地说道：“吹风机在床头柜上，自己把内裤吹干。”很明显小兰他们是不会买这个的。 太宰治：“……” 吹风机略显嘈杂的背景音里，川上柚打完一盘游戏，眼角余光看见浴衣的衣摆，确认某人没有光着，于是起身到浴室拿了干毛巾，扔到短发湿漉漉的太宰治头上。 “哇！” “抱歉。”没什么诚意的声音后，是覆在毛巾外的少年的手，揉弄湿发的力道恰到好处，而且自带按摩，太宰治闭起眼睛享受擦头发的服务，宛如被顺着毛的猫咪——乖巧的外表下，心跳微微加快。 恍若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纤细而有力的手指，在头部的要害穴位上按压，时轻时重，精确而稳定，如果川上柚想要在这时候取他的性命，想必也能轻易做到。 太宰治悠悠地想。 再结合先前那惯于照顾人的表现……这些不是不可以解释为川上柚经过专业的侍者培训，或者曾经和一个处处需要照顾的人一起生活，可太宰治莫名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川上柚的过往，会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 手指似乎还残留着少年咽喉处的触感，平滑而细腻—— 只是发育晚吗？ 川上柚把太宰治料理好，打开窗子换气，进浴室收拾东西。 太宰治猫猫祟祟地凑近川上柚的手机，按亮屏幕，就见屏幕上浮现出密码输入界面，还有背景壁纸：纯文字排版“谁想偷看谁是狗”。 “……” 果然吗。 太宰治默默收回手，熟练地消除了指纹。 收拾完东西的川上柚走回来，自然地拿起手机，看了正观赏窗外风景的太宰治一眼：“对了，既然太宰君在听到我说叫‘川上富江’时就察觉到不对，为什么还要自称‘中原中也’？” “一是那时候没有完全确定。”太宰治盘腿坐在床上，含笑道，“再加上看到‘富江小姐’，就让人忍不住想到中也，一瞬间就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了。”两人都是一样的娇小，嗯，上次柚君穿了高跟鞋，看这次的情况，应该是中也高一点？ 川上柚：多么糟糕的发言。到底是迫害过中也君多少次，才会形成这种条件反射啊？而且—— 川上柚面无表情：“感觉你好像在骂我们。”川上柚分明看到，某人左脸写着“娇”，右脸写着“小”。 太宰治无辜地眨眨眼。 川上柚：“……难怪昨晚中也前辈告诉我，如果遇到一条青花鱼，就立刻给他打电话。”除了太宰治是港黑叛徒的原因外，还有私人恩怨在其中，且后者的比例说不定超过前者——单纯又认真、一逗就炸毛的中也君，碰到太宰治这种类型，简直人间惨剧。 川上柚特地用了“前辈”这个称呼，因为在阶级森严的港黑，下级对上级，是不能用“君”的。 说出“中也君”，等同于泄露情报。 看完前港黑干部太宰治的资料，川上柚对这个人印象最深的一点，便是敏锐。 ……和深不可测。 “什么嘛——”太宰治收回视线，无精打采地扑在蓬松的被子上，闭着眼睛抱怨的样子和传闻中那个自带血雨腥风的前港黑干部毫无相似之处，“听到蛞蝓的名字，好难受，完全提不起劲来。” “自称‘中原中也’的人没资格这么说吧。”昵（外）称（号）分别是“青花鱼”和“蛞蝓”吗。 “因为富江小姐小小一只，真的很容易想到中也……嗷！” 川上柚收回捏了一把某人脸颊的手。手感的话，果然还是乱步先生的比较好。 太宰治鼓着腮帮子抗议。 川上柚无视，并认真反驳：“我才16岁，以后还会再长高的。” 太宰治神情微妙：“……哦。”真是好耳熟的一句话啊，柚君这是立flag你知道吗。 两人默契地跳过了打电话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 至少这次是这样。 毛利兰等人在，川上柚就不会喊来中原中也，本就是处于不同世界的人，交集多了对毛利兰他们没有好处。太宰治和川上柚都很明白这一点。 “太宰君，能够请问一下，有关我的工资的事情吗？”川上柚换了个话题，“据我所知，太宰君是在森先生上位一年后正式加入港口黑手党的，而在那之前，我每个月也能收到一笔钱。” 所以四年的工资都是太宰治发的，本来就是个伪命题。 森先生想必早就知道这点了，没准连实际发生了什么都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也只有中也君会认为全是太宰治一手包办。——说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中也君就不好奇太宰治这么做的原因吗？ 反正他是非常好奇的。 太宰治躺下来，裹着被子转了180°，把自己卷成一条蚕宝宝，只剩乱蓬蓬的头发露在外面，声音闷闷的：“柚君真的不知道吗？” “大概能猜到一点。”川上柚道，“应该是我的爱慕者做的。” 12岁逃离港黑时，他用「爱与死」一路制作了不少工具人，理论上这些人都会在最迟24小时后退出状态，不再对他抱有狂热的爱意，中了异能力时的记忆也会模糊，但爱情的魅力之一，便在于难以捉摸。 太宰治：“异能力？” 川上柚：“嗯。” “真是冷漠呢，柚君。”太宰治反向转回去，把自己从被子卷里剥出来，在床上膝行着靠近川上柚，在他的耳畔低语，“你的那位爱慕者可是跪下求我放过你，还说只要不伤害你，什么都可以为我做——”太宰治声音更低，犹如叹息，“他最后切腹了。” 日本武士道精神中，认为切腹是光荣赴义。 太宰治第一次看到那样的景象。 真的值得吗？ 彼时还有些稚嫩的黑时宰听到自己在问，这样值得吗？你爱慕的对象甚至根本不曾知晓你的存在，就这样为他付出一切，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他满身阳光接受掌声和鲜花，你真的心甘情愿？ 执着武士刀的男人露出扭曲而幸福的笑容，神情已说明了答案。 室内一时静谧。 海风自窗外而来，带来悠远的气息。 “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温热的吐息就在耳畔，川上柚不适应地把太宰治推远。少年的声音清冷又柔和，似乎有些无奈，又似乎带着看遍炎凉世态的平静和悲悯，“他有墓吗？” “没有哦。” 太宰治看向窗外，鸢色的眸子映着高远的天空，高远而不可攀。 人的情感真是奇妙，而临近死亡时所绽放出的光辉，也许会将人性升华到极致。即使是受异能力影响的虚假的爱情，能够持续那样长的时间，谁又还能说它是虚假的呢？太宰治转脸看向川上柚，这样近的距离，少年昳丽的面容仍没有丝毫瑕疵，宛如二次元走出来的幻想，被人那样爱着，似乎也合情合理。 但，不是这个原因。 和切腹而死的、前一任财务组长无关，那个时候，会放过柚君…… “川上，我们回来啦！” 回忆戛然而止。 作为养活父亲毛利小五郎、又有一个不靠谱青梅竹马的女高中生，小兰的后勤技能已然点满，她不但买了换洗衣服、绷带、还买了体温计退烧药等，可以说是非常齐全了。 放下东西，接受了太宰治道谢的小兰等人，体贴地站到了房间外的走廊里。 钟点房只剩下—— 太宰治貌似有点害羞：“柚君，你能出去一下吗？” 川上柚：“……” 川上柚离开了太宰治的临时闺房。 半晌后，预计太宰治已换好衣服，川上柚敲了敲门，没有听见回应，又敲了敲门，仍然没有，便打开了房门。 海风拂面。 室内空空如也。 太宰治……不见了。 柯南一个箭步来到大开的窗前，将窗沿踩踏的痕迹收入眼底，又极快地扫视室内，小跑着查看—— 川上柚打断了柯南内心的情景演绎：“不用推理，我知道，他从窗户跑了。” 很容易就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独自待在钟点房的太宰治估算着时间，缠好绷带、换好新衣服，说不定还对着镜子理了理衣着梳了梳头发，这才用购物袋装好旧衣服勾在臂弯，打开窗户，快快地、麻利地溜了。 小兰&园子&柯南：“………………” 三人脸上的疑问几乎要化为实质：不是，他为什么要跑啊？！ 川上柚：别问，问也不知道。 忽然想到某个可能，柯南急声提醒：“川上哥哥，快检查一下有没有少东西！” 川上柚：？ 应该就是单纯跑了吧，毕竟理论上说他们是敌对的。 介于在场只有自己清楚和太宰治的亲戚关系的塑料本质，在难以解释的情况下，川上柚无法拒绝柯南这看似合情合理的推理，只能检查了一遍个人物品—— 川上柚：“……”川上柚发现，他钱包里的现金不见了。 ——果然深不可测。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发展。 该庆幸卡还留着吗。 怎么会有这么狗的人！ 中也君对不起，下次一定给你打电话！ 川上柚暗暗记小本本：继坑了我一笔钱后，太宰治带着我剩下的钱跑了。找机会报复回来。 第21章 “简直不敢相信！”离“钟点房事件”已过去10分钟，铃木园子仍然喋喋不休地吐槽着某人，“那个太宰居然跳窗跑了，还偷走了川上的钱！” “明明长得又高又帅，有手有脚，干点什么不好？可恶，之前听川上说他游手好闲不工作还没钱的时候，我就该认清他的本质的！”铃木园子深觉被欺骗了感情，“枉我们之前还在说他的好话！是吧小兰？” 毛利兰同样有些生气：“没想到太宰先生是这样一个人。” 柯南用孩童的嗓音发出了总结的声音：“我支持富江姐姐和太宰哥哥分手！” 铃木园子：“说得好！” 毛利兰迟疑着摆出赞成脸。 川上柚还能说什么？只能表示会告诉姐姐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务必慎重考虑和太宰治的分手事宜，又被铃木园子不放心地追着连连叮嘱，让他一定记得各种添油加醋劝分不劝和，折腾了好一番才被放过。 今天该算倒霉吗…… 仔细想想，在太宰治叛逃港黑且手握大把秘密的现在，即使港黑投鼠忌器外加情感因素，对某位前干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组织也不会放过这个香饽饽，而太宰治肯定很清楚自己所处的形势，必然深居浅出—— 这样一想，连续两天遇到太宰治，某种意义上说挺幸运？ 川上柚发现他没有办法讨厌太宰治。 这是由他众多弱点中的两个决定的。 其一，比起冷冰冰的资料更相信亲眼所见，更容易被亲眼所见影响，例如即使知道森先生是一个冷酷利益至上的人也会被对方表现出来的温和打动；其二，对“萌”这个属性没有多少抵抗力，又萌又像猫咪的更没有，例如明明昨晚才读过太宰治那充斥着暴虐手段的情报，今天对方一撒娇，就…… 可恶啊！ 情报里为什么没说太宰治这么会撒娇！ 都是一米八的人了，居然还卷被子卷得那么自然！ 这不科学。 川上柚内心发出挣扎的声音。 两日的见闻联系情报，“聪明”“一眼看透事物的本质”“喜怒无常”全都糊上一层滤镜，真的越想越像猫咪，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观察世界，敏感多思，爱伪装爱演戏，擅自跑来接近你，薅一把羊毛又趁你不注意跑走，就连从窗子走这点也很像猫…… 打住。 川上柚调出手机里的乱步照片，欣赏一番，总算从之前那种仿佛失了智的状态里抽离出来。 不愧是疑似后宫王的男人，魅力真是难以抵挡。 其实还是有好事发生的。 至少没有披着川上富江的马甲见过柯南，女装的秘密成功守住。 川上柚：盯—— 柯南斜眼：干嘛？ 川上柚熟门熟路地将短腿柯ji……不，柯南抱起来，在小兰和园子的听力范围之外和他说悄悄话：“有办法今晚或者明早就回米花吗？”在柯南询问之前，川上柚揭晓了谜底，“那位太宰先生，正在躲避一些组织的追杀，我怕牵连到你们。” 本来川上柚是想用“明天起要在武装侦探社兼职，没有时间陪你们，但你们可以去侦探社找我”，引发柯南面对乱步先生时的掉马恐惧，言语引导让柯南主动提出要回去的，实在不行就继续请假…… 而遇到太宰治这件事让他有了更好的理由。 柯南敏感起来：“黑衣组织？” 川上柚沉吟道：“不清楚，追杀他的主要是港口黑手党，另外还包含——所有知道太宰治这个人的组织吧。” 柯南惊了：“这么多？” 这是怎样一种拉仇恨的功力啊！或者说，太宰治的身份很复杂？身上有很重要的东西？川上知道原因吗？侦探的本能让柯南想了一堆，然后被一记捶额头打断，川上柚凉凉道：“放弃吧，问就是商业机密，另外横滨你玩不转的，昨天是谁跟我求救的？” “……”柯南闷闷道，“好吧，我会想办法的。” 就说阿笠博士又做出了新游戏，迫不及待地想回去玩吧。再加上不好打扰刚刚入职的川上工作这个理由，应该就够了。抱歉又让你背锅了博士。不过，太宰治究竟是谁？回去问问灰原吧，她说不定知道。 “我们到了！”园子活泼的声音打断了柯南的思绪，“房屋中介所！” 是的，今天下午小兰等人的计划，是帮即将转学到江古田高中的某人租一间合适的房子居住。 按照川上柚的说法，武装侦探社的兼职社员没有宿舍分配，只能自己找地方住，而他想要视野好的海景房，踩脚踏车到学校不超过二十分钟的那种。几人先前在海边行走，一来消食，二来也有考察附近环境的意思。 * 傍晚。武装侦探社。 火烧云染红大片大片的天幕之时，结束出差回到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在接受社员们的问候之后，一如既往地将目光投给了侦探社的支柱，同时也是最不让人省心的乱步。 “社长！” 乱步指挥着直美端起卡点热好的点心，跟在福泽身后进入了社长办公室，亲自将点心接过放在书桌上：“这是我特地给社长留的，最好吃的红米肠！”乱步的语气充满了求表扬的骄傲意味，只是端一下这个轻巧的动作，被他说得好像从选材用料到成品出炉都是自己的功劳般。 直美微笑着退了出去，福泽端坐在桌前，看着盘子中小巧的点心，才来得及做一个疑惑的表情，乱步便已滔滔不绝起来：“这是国木田的学生中午来社里做的，华国的粤式点心，味道很不错！” “国木田的学生？” “在东京教补习班时候的，现在是港黑的准干部。” “……”港黑准干部是怎么回事？ “昨天中午只有国木田的学生来了，今天中午还有奇怪的三人组，一个缩水成小学生的高中生，一个知道他缩水但假装不知情还帮着隐瞒的青梅竹马，还有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他们的朋友，不过还是国木田的学生最有趣！有空再叫他来做大餐！” “…………”缩水？异能力，政府黑科技还是民间人体实验？ 福泽谕吉，威严而不苟言笑的男人，为了维持形象没有将不懂的地方问出口的、武装侦探社社长，今天也在好像理解了乱步的意思和好像没有完全理解之间反复横跳。 待会找国木田问问吧。 * 另一边，和川上柚这个知道自己真身的朋友分别后，没有羞耻play心理负担·柯南开始了他的耍赖大计。 “要——回——去——嘛！” 铃木园子看着就差满地打滚的柯南，嘴角抽了抽：“我们才来横滨几天啊！要玩个够本才行！” 柯南故作天真：“园子姐姐的春假作业做完了吗？” 铃木园子：“……臭小鬼！” 柯南躲在小兰身后，抱住小兰的腿：“小兰姐姐，我们回去吧！横滨好危险啊！川上哥哥要上班也没空陪我们！我想回去打游戏！” 毛利兰犹豫道：“柯南说的也有道理……” 铃木园子叉腰：“哈？”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三人决定乘坐明早的新干线回东京米花町。 尘埃落定，毛利兰蹲下摸了摸柯南的头：“看样子这次的游戏柯南真的很喜欢呢，我还以为柯南至少会把先前的案子查清楚再走的。” “？” “因为柯南是个侦探啊！” “哈、哈哈哈……”气氛貌似不怎么美妙，柯南挠着头发傻笑起来，“乱步先生不是破了案子吗！我等着横滨的新闻出来再看看就好啦。”等新闻出来再结合之前的推理，应该就能理顺那个案子。 如果没有太宰治这件事，他的确会留下来查案。但现在……不能再让小兰陷入危险了。园子也是。 * 时间倒回。 从钟点房出来，太宰治的脚自觉动了起来，带着他来到一个偏僻的酒吧前。 正是下午，酒吧还没有开门，春日的阳光努力穿过错综复杂的建筑物，艰难地照射在有些破损的酒吧招牌上，鲁邦的头像下，“Lupin”字样格外清晰。 鸢色眸子的青年静默地凝视着那红底上的白字，伫立的模样仿佛被时光遗忘。 17：00。 酒吧开门，太宰治走了进去。 第22章 太宰治顺着台阶走下，坐在惯常的位置。 鸢色眸子的青年环视了一下有段时间没来的酒吧。 因为设在地下，房间没有窗户。安静的氛围里，吧台和凳子、靠墙摆放的空瓶、沉默寡言的调酒师将狭小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店里的一切都非常古老，仿佛时光倒流，一下子回到了上世纪四五十年代。 没有变化。 穿红马甲的调酒师已将太宰常点的酒端到他面前。 大概是看到他的时候就开始调制了。 这是个很怀旧的酒吧，熟客也是旧人。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仿佛那个红铜色头发的男人不久也会来到这里，在他身旁坐下。 太宰治又点了一杯酒，放在一人远的位置，在酒杯边沿放上一束白色的小花。 鸢色眸子的青年看着两杯酒，闭了闭眼睛。 * 两年前。Lupin酒吧。 结束了一天的无聊工作，太宰治放松地盘腿坐在酒吧椅上，他的身旁，坐着个红铜色头发、下巴胡茬没有刮干净的男人——港口黑手党的底层成员，织田作之助，同时也是太宰治的朋友。 如果被港黑的其他人知道太宰治有朋友这件事，恐怕会以为他又在酝酿什么阴谋吧。 作为港黑准干部的太宰，年仅16岁就上了各大组织的重点关注名单，其可怕之处看似初露端倪却已令人战栗，传言没有任何事情能够瞒过他的双眼，他的心思正如深渊般深不可测。 但这些对于织田作之助而言，似乎都不是问题。 老实说，在偶遇太宰治并与其结为朋友后，织田作之助甚至没感觉到生活有多大变化。——除了太宰不肯好好叫他的名字，总喊他“织田作”以外。 太宰治趴在吧台，透过酒杯看织田作变了形的脸。 气氛安静。 没有人说话。 也没有人觉得尴尬。 时间静静流淌，织田作放下手中蒸馏酒的酒杯，忽然想起什么般感叹：“小女孩真可爱啊。” “嗯？”太宰治抬起头，思考几秒后恍然道，“织田作你这个年纪，也该找个好女人生孩子了。” “不是。”织田作纠正，“只是想起了两年前遇到的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什么样的？” “黑发金瞳，穿着红裙子，相当可爱。” “没有去认识一下吗？” “真的去认识的话，可能会被当做怪大叔吧。而且那种情况也没法认识。” “？” “啊……”织田作摸了摸下巴，“那个孩子，应该是从先代首领那里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我看到港黑的人在追她，稍微帮她拦了一下。” 太宰治自然不怀疑织田作的实力。 对织田作这样顶尖的杀手而言，即使不再杀人，他的实力也是大部分港黑成员难以望其项背的。 “她成功逃掉了。”太宰治戳着酒杯里的冰球，用笃定的语气说。 “是吧。”织田作抿了一口蒸馏酒，微微笑了起来，“希望她能够幸福。” - 第二日。 太宰治一到Mafia，就钻进了情报部。 织田作遇到小女孩的时间在太宰治接触港黑后，即是说，那个时候作为自杀未遂者被港黑捡回自家地盘的太宰，和小女孩可以说是擦肩而过。太宰治对自己收集情报的能力颇为了解，尽管不是刻意，但他总会本能般地注意诸多细节，并据此推断出种种隐秘，和森先生合作后更是常常在港黑大楼肆意闲逛，这样的自己，没有接触过的地方只有寥寥几处。 比如说，非常非常偏僻的禁闭室。 根据织田作提供的线索，太宰治兴致勃勃地找寻着这位神秘的小女孩，宛如在玩一个解谜游戏，而谜底揭开部分时，不得不说，他其实挺惊讶的。 川上柚，12岁，被先代首领带回后几乎一直被关在禁闭室，异能力疑似催眠，同年逃出港黑……性别男。 突然觉得森先生大有可取之处。 至少他是单纯控萝莉，先代则让正太穿裙子伪装萝莉。 这就是所谓的“全靠同行衬托”了吧。 16岁的太宰治鼓了鼓腮帮子，脸上的婴儿肥让他显得十分稚气，即使右眼被绷带挡住，脸上贴着纱布，身体也缠了许多绷带，衣服裤子都黑漆漆，也不能掩饰那股鲜活的少年气息。太宰治坐在办公室转椅里，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等待着一个结局。 也是剩下的那部分谜底。 尽管森先生和先代首领的“交接”很是匆忙，清理先代派也费了不少功夫，但森先生坐上首领之位已有两年，早已肃清了上上下下，而无论是主管情报部门的红叶大姐，还是帮忙管理的自己，都没有听到一丁点关于川上柚的消息。 很明显，有人在遮掩。 地位不算太低，否则做不到这个地步，也不算太高，否则也不会至今仍有痕迹。 是谁呢？ 太宰治换了个姿势，反坐在椅子上，下巴搁在椅背，继续转圈。 幕后的人应该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才对，接着就该采取行动了。啊，难道对方其实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聪明，现在还没发现？ 太宰治又转了一圈。 终于有人了吗？ 听到敲门声和请求声，太宰治精神一振：“进来。” 来的是财务组长，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划重点，坚定的森先生派。 对森先生忠心耿耿不说，业务能力出众，工作认真负责，待人接物也很有章法，看着实在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真是好伪装。该说难怪之前没有发现吗。 矛盾地追寻着死亡·自杀爱好者·太宰治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神情是一种恶意的天真，在办公桌的遮掩下，手指灵巧地把玩着枪支：“木村君，有何贵干呢？” 木村直挺挺地跪在了地毯上。 啊，好无聊。 为什么不反抗一下呢？ 那样的话，说不定他就可以顺利死去了啊。 在港黑内部拥有莫大威名，同时被敌人和同伴所恐惧的16岁准干部不满地看着前方的男人，听着对方认命地坦诚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祈求原谅，只祈求……太宰治能够放过他爱着的、那个叫川上柚的少年。 意料之外的答案。 但是，是真话。 太宰治还不至于辨别不出。 脑中的阴谋论统统清空，浑身黑漆漆的少年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太宰治听到自己问，“你应该知道川上柚的异能力可以影响人的精神。” 男人露出依恋到甚至有些虔诚的微笑，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属下不后悔。” 太宰治观赏了一次切腹。 那是相当痛苦且传统的自杀方式，在武士道精神中被视为最光荣的死法，在平安时代后尤为流行。由于切腹实在太过痛苦，在江户时代初期之后，切腹者往往会有补刀的助手，在切腹者第一刀切开腹部后，立即砍下切腹者的头。 “啊，地毯脏了。”鸢色的眸子倒映着男人倒在血污中的尸体，太宰治托腮思考半晌，轻巧地跳下转椅，走到落地窗前。 木村君已经准备好一切，包括罪行罪状，让自己的死亡合情合理，半点都没有牵扯到心上人。 那么，要不要如他所愿？ 太宰治拉开窗帘，沐浴在傍晚的余晖中。 港黑大楼很高，准干部的办公室也在高层，站在这个位置，能够看到夕阳落入海中的景象，海天相接之处一片红霞，像极了友人的发色。 ——“希望她能够幸福。” 川上柚吗…… 木村君说对方已经在上学，对港黑没有任何不利的想法。 太宰治在手机上随意输入名字和学校，竟然很快找到了照片。 樱花树下的少年面貌昳丽，微笑的模样竟连樱花也黯然失色。 唔，帝丹中学历史上最快拥有后援团的校草？ 仿佛在窥探另一个世界，太宰治兴致勃勃地刷了几个小时帝丹中学校园论坛，直到肚子咕咕叫，才匆忙吃了点东西，自行下班。 办公室自然会有人来收拾。 至于财务系统里那个发工资的木马软件……太宰治回忆了一下木村说的解决方法，又想了想自己的花销，参考一下蛞蝓的，觉得川上柚没有这笔钱可能会活得比较辛苦。故意把选择权交到他手里，而不是自行消去，是真的不方便，还是一点心机？ 无所谓。 太宰治自认对电子产品不怎么在行。 看森先生什么时候发现吧。 愉快地做下决定，太宰治无视走廊里正喷着火找他的蛞蝓，绕路出了港黑大楼。 - Lupin酒吧。 “织田作，是小男孩。”太宰治这样说着，用手指弹了一下酒杯，“黑发金瞳，红裙子的那个。” “啊……”织田作怔了怔，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也对，穿裙子的不一定是女孩。” 太宰治继续道：“他现在过得还不错，我有帮忙不让森先生发现他。” 织田作：“嗯。”见到太宰那求表扬般的神色，织田作沉吟几秒，举起酒杯，“为日行一善，干杯？” 太宰治笑起来，举起酒杯：“干杯。” 随着气泡爆裂的细微响声，两盏酒壁紧密地碰到一起。 * 太宰治睁开眼睛。 酒杯里的冰球已融化大半。 新的外套似乎有些薄了，在室内也会冷。 鸢色眸子的青年表情放空地坐了会儿，结账走出了酒吧。 第23章 黄昏已至。 和朋友告别后，川上柚走出一段距离，找了个偏僻的小巷戴上假发、切换姿态，走出来时，又是个难辨真假的‘少女’了。 没错，川上柚之前的确想过，只在港黑里女装，但那是为了不在太宰治面前掉马，如今马甲已经在某人那里掉得干干净净，也就没有了掩饰的必要。 太宰治没有说帮他隐瞒的原因。 像那样的人，不想说的话，根本没法逼他出口。 随缘吧。 川上柚吐了口气。 反正那位不知名的爱慕者，已然消逝。 川上柚在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奶茶店前停住脚步，加入了排队大军。 心情不好的时候，果然需要甜甜的饮料治愈。 考虑到这些天来的体术训练，深觉卡路里燃烧非常充分·川上柚，没有犹豫地点了大杯，正要付钱—— “前面有位先生已经帮您付过了哦。”奶茶店的店员微笑着说。 “？” “就是那边那位，白色风衣、带着小女孩的先生。” 川上柚：“……” 森鸥外和捧着奶茶的爱丽丝，站在不远处，朝他微笑。 川上柚内心扶额。 是他低头玩手机玩得太投入了吗，竟然连森先生和爱丽丝就排在前面都没有发现——这样想着的川上柚，先等到了自己的奶茶，这才脱离队伍，跑过去和路边的森鸥外打招呼：“森先生，爱丽丝，晚上好。” 有种在玩角色扮演的感觉。 介于爱丽丝是森先生的人形异能力，他刚才的话相当于喊了两遍森先生，莫名奇怪。 啊，不如按人格分裂来看吧，两个人格四舍五入也是不同的人。 “晚上好，川上君。”金发幼女牵起裙摆，优雅地行了个礼，稚嫩的嗓音和天使般的脸蛋都是那么惹人喜爱。 问候完毕，三人沿着街道并行，川上柚谢过奶茶后，森鸥外打开了话题：“川上君是刚和朋友分别吗？” “是的。他们马上要回东京了。” “不在横滨多玩一会儿？” “不了。”川上柚想了想围绕着柯南频繁发生的案子，又想了想横滨的平民死亡率，深深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我是为横滨好。”至于东京米花町，毕竟是孕育了新一的地方，就自求多福吧。 森鸥外：“那个吸引命案的异能力？” 初次联系川上柚的电话，被一声尖叫打断时，森鸥外便对当时发生的事情产生了兴趣。 而“沉睡的小五郎”“少年侦探团”这种刊登在报纸上的新闻，实在很好查，森鸥外在分析一番这些时常“恰好”出现在命案现场的侦探后，做出如下推断：有一种吸引命案的异能力在起作用。 川上柚沉吟：“感觉更像是扩大周围人内心的负面情绪吧，毕竟人物和动机都是现成的，说‘推动命案’更确切，而且有的时候真的是恰好撞上。”那种凶手已经把前期准备全部做完，只是行凶时恰好遇到柯南的。 果然还是怨气在起作用吧。 如果柯南那个也算是异能力的话，太宰治应该可以克他？ 但不现实。 怨气是被动范围技，连柯南本人也无法控制，太宰治虽然是珍贵的无效化异能者，但无效化的前提是触碰身体……难道要让柯南和太宰治绑定吗，画面未免太美，而且和太宰治绑定的话，柯南很快就会有生命危险了。 顺说下，川上柚是昨晚知道太宰治的异能力的。 别误会，不是从白兰那里，港黑把太宰治的异能力情报藏得很好，川上柚是从中原中也那里知晓的——中原中也为了不让疑似爱慕太宰治的‘少女’后辈吃亏，也是煞费苦心——虽然川上柚总觉得对方有借酒吐槽的嫌疑。 当时川上柚的感触还不深，但在被太宰治摸过钱包的现在，他和中原中也起了深深的共鸣，在内心单方面和后者建立起了革命般的友谊。 森鸥外：“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位柯南小朋友，就是工藤新一吧？” 川上柚：“嗯。” 在“日本警察的救世主”·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的身影从媒体消失后，立即横空出世的“沉睡的小五郎”毛利小五郎本就值得怀疑，再加上在毛利侦探所多出来的那个孩子——表世界侦探·服部平次都能在接触后轻易发现柯南真身，在知晓异能力的森先生看来，更是一目了然。 川上柚很清楚自己的智力水准。虽然脑袋转得快一点，但够不上顶尖聪明人的行列，再加上读书的这几年没怎么锻炼逻辑思维，已经有了惰性……好在他知道和这种聪明人交流的正确方法。 只要默认对方什么都知道就好。 尽管有被套话的可能性，但……其他方法都好费脑子，没准还会出现“我预判了你预判了我的预判”这种令人头秃的套娃式发展。懒。森先生又不是敌人，乱步先生更加不是。 森鸥外感兴趣地问：“他是怎么变小的？” “被喂下了一种本应致死的毒药。”川上柚重复了一遍说给国木田的话，诚恳道，“药物是黑衣组织制作的，其他实验品都死了，森先生你想要用它来返老还童或者制造合法萝莉的话，不太现实。” 爱丽丝笑出了声。 森鸥外：“……” 川上柚若无其事地接着说道：“森先生，柯南应该已经引起异能特务科的注意了吧？” 森鸥外扯了扯嘴角：“应该是。让异能特务科头疼去吧。” 川上柚：幸灾乐祸得有点明显了，森先生。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异能特务科是政府为管理异能者而成立的特务组织，平时的工作也不讨喜，是针对异能者的监控和信息收集……等下。港黑里真的没有政府的卧底吗？这么大一个港黑矗立在横滨，他是相关官员的话，肯定要安插几个卧底进来才放心。 回到这件事，异能特务科能做的，似乎只有把柯南关起来？ 但操作起来也很麻烦，毕竟江户川柯南是个有身份有亲友的自然人，父母人脉宽广，收养人毛利小五郎是东京各大媒体的常客，本身和东京警方关系良好，身边还聚集着诸如日本公安这样的暗流……异能特务科，明面上可是不存在的组织，就如同异能力者是都市传说那样，应该不至于为了“推动命案”这种认真想来有些鸡肋的、没有造成多大影响的异能力大动干戈。 总地来说，不采取行动的原因只有一个：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 森鸥外换了个话题：“川上君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港黑的环境还适应吗？” 川上柚：“过得不错，挺适应的。” 森鸥外微笑：“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 川上柚想了想：“食堂提供的水果，每份的分量可以多一点吗？感觉不够吃。” 森鸥外：“不可以，已经是进货价了。” 两人就港黑的一系列边角细节聊了起来，从大楼的格局到桌布的花纹、从走廊的壁画到命理的风水，作为港黑学历最高、且过往经历十分丰富的人，森鸥外自是见多识广，与之相比，川上柚虽稍显稚嫩，却也涉猎广泛，且常常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发言，毫无疑问是块璞玉，或者说……钻石？ 森鸥外的表情愈加柔和。 在谈话间隙，见缝插针喝完奶茶的川上柚，一转脸便被这样的森鸥外惊住。 或许是因为现在是下班时间，或许是因为地点在港黑大楼外，或许是因为白色风衣自带漂白效果—— 丢掉奶茶杯子·川上柚面对如此和蔼可亲的森先生，只觉良心隐隐作痛：“森先生，东西给我吧？” 是的，从刚才起，森鸥外的手里一直提着大包小包，换成港黑任何一个认出首领的成员，都早该有所表示了，川上柚偏偏喝完了奶茶才说起，神情还很自然：“抱歉，我不清楚下班时间还要不要履行下属的职责。”不想履行的时候就不问，是策略。——问了就没有退路。 森鸥外：“……” 对于川上柚这种奇妙的观念，森鸥外略微有点疑惑。 日本是个上下级森严的地方，不但在职场和校园，在生活中的每个圈子都充斥着这种思想，类似于“下班就解放”“不用管上司/学长/前辈”什么的，不存在的。是川上君环游世界那一年受的影响吗。 “林太郎大笨蛋！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好啦！”将奶茶喝得只剩珍珠，正在努力用吸管戳戳戳的爱丽丝白了森鸥外一眼，哒哒哒跑到川上柚身前，“川上君，你今天为什么没穿林太郎给的外套啊？” “那不是职业装吗？我今天请假了不上班。”川上柚蹲下来，平视着金发的小姑娘，回答道，“而且无论怎么看黑西装外套也和我今天这身不搭啊。”他今天穿的是昨天那身，减龄浅色系休闲装。 爱丽丝背着手前倾身体，左脚小皮鞋转了半圈：“上次在林太郎办公室，为什么也没有穿呢？” 川上柚回忆了一下当时的穿着，是中也君送的西装三件套没错。 “送洗了。” “啊？”爱丽丝睁大了眼睛。 “送去干洗了啊。”川上柚自觉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森先生只给了我一件外套，又没有替换的，我接到传唤的时候它还在干洗店。” 森鸥外&爱丽丝：“…………” 真相如此简单。 有的时候，所谓的另有深意，纯粹是想太多。 川上柚从森鸥外手里接过了所有购物袋。 ……后者很快遭到了路人鄙视的目光的洗礼。 “川上君，东西给我一些。” “……嗯。” 接下来的路途比较沉默。 感觉森先生经历接连打击有点自闭，川上柚在找寻别的话题——比如不好说的太宰治、不能说的秘密和说了也很奇怪的高中生日常——失败后，秉着对（电）上（脑）司（精）的关怀，主动提起了工作的事情：“森先生，中也君那里，有我可以帮忙的吗？他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中也君是森先生的部下，分担中也君的工作=为森先生分忧，逻辑无误。 …… 港黑大楼已在望。 完成了一个歼灭任务·芥川龙之介披着满身的硝烟回到组织，远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是——！ 芥川龙之介克制着满腔激动，踏前几步，大大的眼睛映入了‘少女’的身影。 白色针织衫、小脚牛仔裤加上黑长直的头发，还有那张看过一次就很难忘记的脸，不会错的，这就是昨天他看见的和太宰先生在一起的女性！所以说昨天那次不是幻觉，自己真的看见了太宰先生？ 既然线索出现—— 没有思考对方的身份，更没有去想对方为何出现在港黑大楼前，遇到太宰治的事情脑袋便不会转弯的芥川龙之介，立即做下了抓住对方逼问太宰先生下落的决定。 漆黑的外套布料扭曲纠缠成黑兽的模样，蠢蠢欲动。 此为异能力「罗生门」，能将外套变为可以切开一切东西的黑兽，曾造出累累血案，恐怖狰狞—— 等等！ 外套恢复原状。 ……被吓了回去。 在‘少女’身旁的男人，分明是Mafia的首领！ 沸腾的思维冷却了些，芥川龙之介定睛细看。 打扮地格外生活化的森鸥外提着购物袋，身边是捧着奶茶杯子的金发幼女，再就是他的目标、同样提着购物袋的黑长直‘少女’，三人似乎正在说着什么，神情在夕阳下是那么柔和，气氛可谓和乐融融。 仿佛一家三口。 等等，既然目标和首领关系密切，那和叛逃了的太宰先生又是什么关系？昨天太宰先生和目标还亲密地躲在小巷子里不知道做什么。 难道……？ 芥川龙之介，瞳孔地震。 “森先生很适合穿白色。”将购物袋递给闻讯而来的黑西装，川上柚诚实地说出自己的看法，“这些都是爱丽丝的衣服，森先生偶尔也给自己买几件吧，我两次去你办公室，你都穿得一样。”当然，不排除森先生有多套同款衣服的可能性。 爱丽丝眼睛一亮：“对啊，林太郎，我们来买你的衣服吧！” 森鸥外感动脸：“爱丽丝酱是在关心我吗，好高兴！” 爱丽丝冷哼：“才没有呢！” 在森先生与其人形异能力争论的背景音中，川上柚偏头看向某个方向，金眸灼灼。 方才有道攻击性的视线，从那儿落在他身上。 没人？ 港黑大楼附近没有遮蔽物——思维混乱·芥川龙之介，已用「罗生门」变化形态支撑住自己，沿着空中路线跑远。 他需要冷静一下。 先收集目标的情报，再决定下一步计划好了。 芥川龙之介在高空的风中这么思考，却不料变化来得比计划快，次日，他非但再次见到了‘少女’，还要带着对方出任务。 第24章 “嗯，没事的，再见。” 挂了毛利兰打来的、告知行程的电话，和森先生分别·川上柚在宿舍里无所事事半晌，捡起一本买来后还没看的书，翻了几页又放下，叹口气，摸着隐隐作痛的良心前往中原中也的办公室。 ……果然还亮着。感受到了社畜的悲哀。 不过中也君真的是超级有钱啊。 川上柚不知道港黑干部能得到的分红是多少，但他昨晚见识过了中原中也办公室那壮观的酒柜，记住了自己喝的酒的牌子和生产日期，回头上网查了一下……就很震撼。尤其是用价格乘以酒柜里的酒瓶数量后。 必须要说，当时川上柚心中突兀地升起了一股熊熊斗志，想要为港黑立下汗马功劳，然后升职加薪成为干部走上人生巅峰，但想到中原中也的辛苦，这斗志就如同烈阳下的积雪，飞速融化了。 天天加班搞得这么累，该不会是这样才长不高吧，中也君。 太宰治那家伙一看就是卡点下班绝不多做的类型，所以顺利地长高了。 川上柚越想越有道理，敲门的手不由得有些踌躇。 不如从明天开始再帮中也君分担工作吧？这时候转身回去的话，只要没人说，中也君甚至都不会知道自己来过…… 只要没人说。 川上柚的视线不由地转向了门边的黑西装守卫。 似乎从他的神情中得到了什么信息，一个黑西装上前一步，竟然殷勤地帮他敲了敲门，恭谨扬声汇报：“中原大人，川上小姐来找您了。” 川上柚：“……” 这大概就是上天的启示吧。 顺说下，川上柚虽然被森鸥任命为准干部，但知道他是准干部的人并不多，港黑内部连个同僚见面会都没有举办，森先生的意思是等他成为一名合格的黑手党再正式向大家介绍，川上柚则觉得跳过这个步骤也没关系。 因为真的很麻烦啊。 准干部这个头衔需要的能力和功劳，前者他还没怎么展现，后者他根本没有，公开消息无疑难以服众，只会让人质疑他到底是凭什么空降——先代首领的事又不好拿出来说，从而引发一系列的猜测和试探……还不如保密呢，毕竟他还要上学，引人注目多不好，何况又不影响工资。 川上柚表示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真的相当诚恳，尤其是森先生那仿佛在憋气的表情，让他更诚恳了。 由于工作需要，到现在为止，除了知道他本名的三人外，港黑里知道他这个准干部职位的，只有红叶大姐手下的拷问小队成员以及黑蜥蜴的广津先生，他们都不是会胡乱传扬的人。 中也君门前的黑西装属于不知情行列。大概只知道‘她’是港黑成员，且和中原中也关系密切吧。 “进来。” 门内传来中原中也极具辨识度的磁性嗓音，黑西装又殷勤地帮他推开了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认命·川上柚走了进去，果不其然听见了背后黑西装自觉关门的声音。 “晚上不和朋友们出去逛逛吗？”中原中也坐在办公桌后的转椅里，桌上左右两边都堆着比昨天还要高的文书，一开口却是为他人着想，“横滨的夜景也很漂亮，可以带朋友们去横滨港走走。” “不了，我想来帮中也君。”而且柯南这时候出门害人害己的可能性有点高，毕竟是夜晚的横滨，人心浮动。川上柚微笑，“已经向森先生请示过了，中也君有什么文书方面的工作可以给我做的吗？” “……” “中也君？” “……” 在川上柚忍不住要伸手在某人眼前摇晃时，中原中也终于反应过来：“你刚刚说，想帮我分担工作？” “因为中也君很辛苦的样子，我也想借着文件再多了解组织一点，可以吗？”当然也有刷好感度的意思，毕竟中也君是港黑的良心，如果好感度上去了，以后自己散漫过头闯祸的话，中也君应该会帮忙兜着。川上柚猜测道，“难道都是机密文件，以我的权限还看不了？那就没办法了……”那他就回去啦！ “不是。”中原中也伸手按了按礼帽的边沿，沉默了半晌道，“只不过以前没发生过这种事。”何止没发生过，凡是和前搭档太宰治一起出的任务，最后多半都会变成他写两人份的报告，甚至太宰治单人出的任务也会莫名其妙变成他做琐碎部分。 “红叶大姐他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吧，负责的部门也不同，我反正比较闲。”港黑各个干部分得这么清楚的吗，以前他在学生会的时候，都是哪个部门做不完就拖其他部门一起下水，美其名曰有难同当。也没看见中也君手下的文员……这个可能是真没权限。 “……”中原中也很想解释，但解释就必定扯到某条青花鱼，然后他在后辈眼中的形象就……容易出现一泻千里的重大滑坡，还是算了。不能再犯昨晚那种错误。中原中也站起来，“你先等等，我去搬个椅子。” 10分钟后。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办公长桌前，文件被挑出一部分放在川上柚手边，还配置了一台新电脑，中原中也耐心地道：“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你刚回港黑，很多事情都不熟悉，不懂很正常。” 川上柚：“嗯，谢谢中也君。” 中原中也：“应该是我谢你才对。” 不得不说，中原中也挺感动的。虽然感动点比较低，但只要用太宰治和川上柚做个对比——前者总是以各种理由各种姿势偷懒，即使上班时间也常常在睡觉和打游戏；后者刚回港黑不久，前一天刚发现他很辛苦，后一天就主动放弃和朋友们相处的时光，来帮他工作了…… 还是麻烦的文书工作。 作为武力值天花板，中原中也不能说讨厌文书工作，但也绝对称不上喜欢。 不，怎么能这么对比呢。 和混蛋太宰对比，简直是对川上的侮辱。 中原中也已经决定了，冲着川上柚这份心意，即使对方处理事情错漏百出，自己也要像个老父亲一样把她原谅。 川上柚：“……”不就是问了几个问题吗，为什么感觉中也君看他的目光越来越慈祥了？犹如在看弱智儿童——他问的问题明明都正常且必要，显示出了绝对不低于平均线的智力啊。 时间缓缓流逝。 中原中也逐渐发现，他之前的担心实在没有必要。 仅仅过了两个小时，川上柚处理文书的速度就和自己持平了！中原中也抽了几份处理结果查看，除了细节上稍微有一点谬误需要修改外，这些报告已经可以直接发到对应部门去了，而且有个处理方式比他原本想到的要简洁。 中原中也稍作修改，让川上柚注意某些细节，见她点头，忍不住问：“你在学生会的时候，处理的也是这种水准的文件吗？”虽然中原中也没有上过学，但随便想想，学生会外联部长和港黑干部的工作性质肯定天差地别。 “不是。”川上柚道，“但我环游世界的时候，曾经在一个意大利黑手党家族供职。”杰索家族无误。 中原中也：“……记得你当时12岁？” 川上柚叹了口气：“是啊，里世界真是太不讲究了，记得中也君……”川上柚突然沉默。白兰给的情报里好像是说，中原中也在15岁加入港黑前，当了一个未成年武装组织的首领8年？当时看过就算，现在回头想想，居然会有7岁的首领，简直惨绝人寰。 中原中也：“我是15岁加入港黑的，比你那时候大3岁。” 心情复杂·川上柚：“……嗯。” 还是不告诉中也君自己知道他更早期的经历吧。否则不但要解释自己有组织外的情报来源，还会揭到对方的伤疤——毕竟那个叫“羊”的未成年组织，对中也君可不太友好。换太宰治来踩雷倒无所谓，但自己和中也君才认识一个多星期，未免交浅言深。 寂静的办公室里，翻阅纸张和敲打键盘的声音不时回响。 川上柚有些享受这样的氛围。 和中原中也相处，真的是特别舒服的一件事情，因为中原中也是个很简单的人，简单且纯粹。 面对森鸥外和太宰治时，川上柚不至于被压制，但如果彻底不动脑的话，被坑死估计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同于把性命交于他人之手。唯独这点，川上柚不能忍受。 目前川上柚接触到的，横滨里世界的人里，细数下来只有中原中也是那种绝对不会背刺同伴的性格，真是让人格外有安全感。 而且只有一米六。 这个身高实在很难不让川上柚充满好感。 十点，两人分享了黑西装送来的夜宵，带牛奶的那种，继续投入工作。 * 门外。 送夜宵归来的黑西装被另一个黑西装拦住，后者打出了手势：怎么样？ 这是Mafia内部通用的手势，执行任务时总会碰到不方便说话/说话也听不清的情况，这时的简单交流自然是靠动作完成。 夜宵黑西装摇了摇头。完全是工作，一丝暧昧都没有。 唉。 黑西装们同时叹了口气。 * 嘀嘀。 办公室里，定时闹钟的声音响了起来。 川上柚按掉闹钟，往后靠在椅背上，放松身体：“零点了。” “嗯。”中原中也揉了揉眼睛，后仰伸了个懒腰，突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又连忙坐直，正经道：“川上你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训练。” 看完全程·川上柚诚恳道：“中也君不用这样保持形象的，真实的你就很可爱。” 中原中也脸红：“你、你在说什么啊！” “就比如说现在这副脸皮薄的样子……”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少女’，而中原中也又似乎很纯情，未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川上柚及时刹车，一秒恢复正经同事人设，“那我先告辞了，中也君也赶紧休息，明天见。” 当女孩子好难，逗人都有包袱。中也君什么时候能发现他的性别啊？本来以为中也君迟早会想起学校有体检根本没法伪装性别的，没想到…… 川上柚心中一梗。 没看情报前，谁知道中原中也没上过学呢。 完全不知道川上柚在想什么·中原中也：“嗯，明天见。” 第25章 晨光微熹。 川上柚拉开窗帘，让天光洒满室内，第N次开始思考：是什么，让他春假每天都要早起？ 如果还在东京米花町，他应该开开心心睡到中午12点才爬起来下楼吃饭才对啊。要是当初拒绝了森先生，除了断掉工资好像也没什么后遗症……吧？不，还是不要把森先生的心胸想得太宽广。 毕竟是昨晚分开后不久就发来“西装养护须知”的人。 川上柚打开衣柜，视线落在森先生给的黑西装外套上。 从干洗店拿回来的。 颜色黑漆漆的衣服常常给人一种看起来差不多的感受，但其实这件由港黑首领亲手送出的外套，毫无疑问属于奢侈品行列，布料版型和裁剪都很不错，和港黑武斗派人手一套的那种可谓天差地别。 为了保养，这种西装外套干洗的频率很低，即使天天穿也不至于一个星期便要干洗。 森鸥外由此出现了误判似乎也很正常。 但川上柚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鉴于中原中也披外套的样子很帅，完全碾压港黑随处可见的黑西装守卫，作为一个心理正常的16岁男生，川上柚自然是有样学样……然后外套从肩膀上滑落N次，掉在地上搞脏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中也君大概是用重力固定的外套吧。 后来知道对方有“重力使”之称的川上柚面无表情地想。 快到训练时间，川上柚洗漱完毕，先给毛利兰打了个电话，确认他们平安上了新干线，又查看了外套内部双肩处固定用的别针式钩子——让干洗店（港黑名下）帮忙弄的，这才开始换衣服戴假发。 今天的训练，除体术外，还有枪械。 中原中也：“以前用过枪吗？” 川上柚：“用过。” 中原中也挑眉：“又是在意大利？” 川上柚：“嗯。” 中原中也随口感叹：“意大利对小孩也这么危险啊……” 川上柚微笑。 不，完全是因为白兰太会搞事了，尤其是刚得到平行世界记忆倒灌的白兰。 枪械训练和体术训练的场地不一样，人员也不一样——和体术训练场只有他们两人不同，枪械训练场有黑西装跟着，负责拿枪、递子弹等打下手的工作，川上柚瞄了一眼，认出为首的黑西装正是昨晚送夜宵的那个。 晚班和白班连着？ 中也君的下属也有和他一样的劳模属性吗。 呯。 中原中也随手一枪，正中靶心，将枪抛回黑西装手里：“你来试试。” 川上柚：“嗯。” 好久没摸枪了。但好在这种已然成为身体反射的技能，不会轻易随着时间流逝被遗忘——‘少女’挽了个枪花，白皙修长的手指与漆黑冰冷的凶器共舞，子弹上膛拉开保险一气呵成，接着是干脆利落的一枪。 脱靶。 中原中也正想说什么，却听枪声连连响起，川上柚端枪不断射击，八环、六环、九环…… “只有一个十环。”川上柚叹口气，“退步了。” 中原中也：“能稳定在八九环就可以了，以你的能力，用到枪的时候应该不多。——一般都是部下用枪。” 川上柚点点头。 枪械训练和武器知识培训是同时进行的，中原中也给他拿了份图文并茂的资料，并在训练中讲解那些被用到的武器，语声沉静，娓娓道来的样子很有老师的模样。 应该都是自学的吧。 川上柚觉得，中原中也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说起来，港黑有团建活动吗，比如一起K歌什么的？ 呃。 突然想起新一那个五音不全的家伙，川上柚打了个寒颤。不可能的，中也君应该不至于那样……吧。 * 东京米花町。 介于吵闹着要回来的理由是阿笠博士出品的新游戏，柯南在毛利侦探事务所收拾了一下就直奔阿笠博士家，熟门熟路地脱了鞋子来到客厅，对基本不存在发际线的某科学家打招呼：“阿笠博士！” “哦，新一啊！”刚刚藏起肉脯·阿笠博士笑着打招呼，“这次这么快就回来……怎么不在横滨多玩两天？还有，川上的工作怎么样？” 这就说到柯南的痒处了：“博士你知道吗，川上那家伙不知走了什么运，居然能和乱步先生共事！” “江户川乱步先生？” “除了那位乱步先生还有谁？！我这次见到了乱步先生真人，还拿到了他的签名！博士，乱步先生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我来的路上看了一下横滨的新闻，那个乱步先生破的案子实在是太精彩了！我从头跟你说啊……” 以下省略1000字案件解说和2000字吹乱步内容。 阿笠博士倒了杯水给说得口干舌燥的柯南，乐呵呵道：“所以你赶紧回来，是因为乱步先生一眼看穿了你的身份？” 柯南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不甘不愿地用了川上的话：“不，因为我们是‘愚蠢的凡人’，和乱步先生的观察推理能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再待下去乱步先生会说出更多他以为不是秘密的秘密吧。” 乱步先生眼中的世界，和常人是不一样的。 那大概就是天才的世界。 “不过我提前回来的原因不是这个……博士，灰原呢？” 柯南在地下室找到了灰原哀。 茶色头发的小女孩坐在电脑前，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普达拉新款包包介绍，一副可以欣赏到地老天荒的架势，直到柯南的声音响起：“灰原，你知道太宰治吗？” 灰原哀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柯南，颇为诧异的样子：“你遇到太宰治了？”在柯南点头后，灰原哀更诧异，“江户川，你去买六合彩吧，遇到太宰治还能完整地回来，彩票一定会中的。” “太宰治那么可怕？”柯南不太相信。 “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也是公认最可怕的干部，太宰治。”灰原哀认真道，“魔鬼般的敏锐和残忍让他在里世界有着赫赫声名，黑衣组织曾经试过向横滨伸手，当时碰上的就是太宰治……” “结果？” “我只知道，那一次至少损失了两个代号成员，组织做出了再也不插手横滨的决定。” 柯南：“……”那个跳海自杀挂坏了渔网、着凉一直打喷嚏、自称是因为分手所以痛不欲生的绷带怪人？同名同姓？ 灰原翻了个好看的白眼：“你那是什么表情，太蠢了。” 柯南仍在纠结同名同姓的可能性，闻言道：“你知道太宰治长什么样子吗？” 灰原的声音危险地降低：“我是科研人员，科研人员，懂吗？”这种情报她根本接触不到好吗。 港黑的干部……等等！ 有灵光一闪而过，柯南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果断拨打了川上柚的电话。 手机里传来少年清朗而略带调侃的声音：“怎么，刚到家就想我了？” “川上，你先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等那边回复“好了”，柯南才沉凝道，“川上，1月底，我们在波洛咖啡厅的时候，你说要去上班的地方，是港口黑手党吧。” ——“总觉得他不会让我读大学，不，说不定高中都不会让我读下去。” ——“本来资助的条件就是去公司上班，公司里大家的学历都不高，还有根本没上过学的，我觉得我最多能读完高中，资助人先生不会让我再去读大学的吧，占用工作的时间。” 这样的描述，根本不可能是武装侦探社！ 还有那位据说年近40的资助人先生，他在川上身边根本没在见过符合这个条件的人。 “新一，退步了啊。”仿佛没有受到柯南接近质问的声音影响，川上柚语声带笑，“我以为你昨天就能反应过来的。”少年的声音变得轻快，“没关系的，反正我现在是在武装侦探社。” “到底怎么回事？”柯南狠狠皱眉。 接下来是感人肺腑的故事时间。 失忆美少女·川上富江，为了找回记忆，在日本各地行走，四年前乘坐走私船来到横滨，船刚停在港口就被港黑的枪林弹雨所包围——这艘船上，走私了港黑不允许的货物。 富江好运地活了下来，并因其美貌被带回港黑。 依照当时的情况，富江很有可能被当做货品或者遭遇更没有尊严的情况，但在富江展示了与其美貌相趁的能力后，港黑的先代首领做出决定，将她吸纳入港黑。 在港黑，富江升职加薪，还收获了感情深厚的男朋友——太宰治。 太宰治很关心女友，想要帮其找回记忆，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川上柚的踪迹，在假装网友试探得知川上柚也处于失忆状态（但记得有个姐姐）后，放弃了安排姐弟相见，转而默默挪用公款资助小舅子，还自称是个将近40岁的中年男人，顺带一提，这中年男人的原型是港黑的现任首领。 生活本会这样平稳下去，但因为各种原因，太宰治叛逃了。 干部叛逃这样的大事，自然是把港黑各部门炸得人仰马翻，纷纷开始自查，给川上柚发工资的木马软件，就这样暴露。 当时在波洛咖啡厅，川上柚接到的是港黑现任首领的电话，形势比人强，他当时本来也打算收拾收拾滚去港黑上班的，但正牌资助人·太宰治联系了他，给了他另一个选择：武装侦探社。 川上柚慨叹：“怎么样，是不是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 柯南嘴角抽搐，艰难吐字：“感人在哪里啊……” 川上柚沉吟：“Emmmm，‘我偷公司的钱养你’？换成‘我偷boss的卡养你’好像更顺口？” 柯南尴尬癌都要犯了。 一旁安静听着的灰原哀已经伏在椅子上，抱着肚子辛苦憋笑，半晌才直起身来，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柯南深觉小伙伴给他丢人了，简直要恼羞成怒：“你这家伙，编故事好歹也认真一点啊！” “我很认真啊。”川上柚反驳，“就是艺术加工的成分可能稍微多了点。” 你管这叫稍微？柯南觉得不能给某人太多自由发挥的空间：“所以你姐姐要和太宰分手，是因为他叛逃了？” 川上柚：“Bingo.” 柯南追问：“你在咖啡厅说那些话，是想给我留线索？” 川上柚承认：“有点这个意思，如果我到港黑以后不幸失去人身自由或者干脆挂了，你联系不上我的时候，想起这些应该不会那么冲动，能撑到我的遗书发到你邮箱。” 柯南：“……遗书？” 川上柚：“嗯。” “总有一天我会被你气死。”这种安排好一切孤独赴死的情节是哪个古早舞台剧里抄下来的啊？柯南正要指责，忽然想起自己瞒着小兰调查黑衣组织的行为和川上的操作简直异曲同工，暗自内伤道，“算了，你没事就好。” 川上柚：“嗯。” 柯南深吸口气：“武装侦探社可以和港口黑手党抗衡？”否则难以解释武装侦探社为什么会收留川上。 川上柚：“某种意义上是。”在柯南询问前，川上柚补充，“商业机密，不能说。” “行。”柯南按住额头的青筋：“说实话，除了所谓的‘商业机密’，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川上柚：“太多了，都不知道从哪里讲起。” “……” 柯南：好吧。至少这句肯定是实话。 这场通话最终结束于川上柚的“如果小兰他们也反应过来了，你记得帮我混过去”，柯南挂了电话，感觉很受伤。明明他打电话过去是兴师问罪的，应该占着绝对的上风才对，为什么说着说着，变成川上的共犯了呢？ 简直有毒。 “噗。”灰原哀终于笑出了声。 * 港黑大楼。 挂了电话·川上柚看了眼时间，叹口气，慢腾腾挪向食堂。 柯南这个时间卡得可以，他喜欢吃的东西大概卖完了好几样，都没有吃饭的动力了。 如果现在点外卖的话…… “怎么这么久？”一进食堂，中原中也就迎了上来，将他带到占好的座位，“帮你点了单，应该都是你爱吃的。”一起吃饭那么多次，中原中也大概知道川上柚的口味，比如特别爱吃甜的水果。 川上柚：“……” 中原中也：“？” 川上柚：“中也君，你真是个好人。”让他在港黑体会到了在学校吃饭的待遇。 “这不是很普通的事情吗？”中原中也不以为意，“快吃吧，汤要凉了。”中原中也坐在川上柚对面，很快解决了自己的午餐，“我先走了，记得2点来我办公室。” 川上柚：“嗯。” * 下午的安排是实战演练。 所谓实战演练，并不是让川上柚单独出任务，而是让他跟着实战人员做辅助，感受一下港黑的任务氛围。简单来说，就是打酱油，适应一下港黑任务时的画风，以免以后真的执行任务的时候产生生理性不适或者见敌人可怜/年幼就发了不该发的慈悲心之类的。 鉴于川上柚是个幽灵准干部，没有自己部下提供保护的那种，中原中也思来想去，挑选了一位实力强劲、单独一人便足以保护川上柚、且近期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出任务、绝对可以让川上柚的精神得到充分锻炼的武斗派来带他。 中原中也科普道：“芥川是太宰捡来的学生，之前是太宰的直属部下——干部可以指定一人做直属部下，现在太宰叛逃，他的地位比较尴尬。”中原中也有些无奈，“芥川对太宰非常执着，已经连续几个月疯狂做任务了，经常搞出比较大的动静，说要让太宰看见……” 川上柚：“明白了，太宰先生是芥川君的执念。” 中原中也：“所以你千万不要提太宰，会刺激他的。” 川上柚点头。 ……可惜行不通。 芥川龙之介：“……”为什么再一次见到目标，是在干部中原中也大人的办公室里？！！ 川上柚：“……”原来就是你啊，病弱童工君。 第26章 眼神好凶。 这是川上柚对芥川龙之介的第一印象。 说第一印象也不确切，前天上午他们还见过一次，虽然那次不是正面——川上柚只是在小巷子里遥遥一眼，急速记忆了芥川的某些特征。 现在才能完整地观察。 川上柚：“……” 别的都和他前天观察到的差不多，只是衣着—— 黑外套是标配就不提了，里面那件白色的，真的不是裙子吗？无论是脖颈处垂下的白色领巾，手腕处露出的白色褶皱，还是长度到达大腿处的三层波浪形白边，都充满了蕾丝洋裙既视感。如果不是还有裤子，都可以断言这是裙子了。 冷静。就算真的是裙子又怎么样。 可能芥川君走的是复古风吧，西方古早油画里的贵族男性不也很多穿裙子的吗。 不得不说的是，这样穿很修身，显露出漂亮的腰部线条。 可惜太瘦了。 不健康的情况下，说细腰都是在耍流氓。 川上柚友好地朝芥川笑了笑：“你好，我是川上富江，前天我们见过一面。” 芥川紧紧盯着‘她’，硬邦邦道：“在下芥川龙之介。” 这位芥川君实在不会伪装，情绪写在脸上一目了然，就连中原中也都看出了端倪：“你们见面的时候……”太宰也在？ 川上柚微笑：“其实也没有正式见过，因为太宰君立刻拉着我躲了起来。” 芥川：“……” 中原中也：是那条青花鱼的操作没错了。 金色眸子眨了眨，川上柚无视芥川那更为凶恶的眼神，自然地换了称呼道：“中也前辈，芥川君的身体——”这位芥川君眼下的青黑好重。病弱的身体分明已进入透支状态，还要带他出任务？川上柚真心觉得这位芥川君需要的是休息，哪怕用暴力手段达成。 芥川龙之介：“！”可恶啊，这个女人是在质疑他的能力吗？芥川龙之介表决心，“在下绝不会影响任务！” 话音刚落，就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咳嗽。 川上柚默默看中原中也。 “啊，芥川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橘发的干部双手插兜，颇为头疼的样子也充满了飒爽的气息，“既然你们已经见过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中原中也的声音转为低沉，甚至有些冷酷的味道—— “芥川。” “是！” “川上是boss召回的、珍贵的异能力者，Mafia未公开的准干部，我希望你有豁出性命保护她的觉悟。”中原中也紧盯着芥川龙之介，一字字道，“明白了吗？” 芥川龙之介：“！”是上司吗？ 芥川龙之介的态度立即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低下头道：“是，中原中也大人。” 川上柚：港黑真是个规矩森严的地方。 * 两人从干部办公室出来，结伴前往后勤部。 一路无言。 芥川龙之介脑内风暴中。 是上司的话，boss和中原干部对她的重视就说得通了，并不是自己昨晚想象的那些奇怪的原因。 可是—— “召回”即表示对方早就是港黑成员，“未公开”则表示可能身负秘密任务，这样的形容，再加上前日所见……难道这个秘密任务和太宰先生有关？太宰先生会不会有危险，踏入陷阱而不自知？ 不，不会的。 作为太宰治的学生和曾经的直属部下，芥川龙之介深深地明白自己的老师是多么可怕的人，任何试图揣测老师心思的人，都会陷入思维的迷宫。这件事或许还有更深层的内幕。而这些，就不是他一介中层成员能够知晓的了。 川上柚正在进行脑内情景演绎。 假如芥川龙之介昏倒在半路上，他是应该把人抱起来呢，还是用扶或者背的？任务地点应该都是比较偏僻没有出租车的地方，要走一段路才能打的。 还是抱起来吧，虽然女抱男画面比较美，但后两种姿势……川上柚怀疑会遭到背刺。 芥川君眼睛里的嫉妒都快要溢出来了。 是嫉妒吧？ 想想太宰君的魅力，也不是无法理解。 * 后勤部到了。 川上柚跟在芥川龙之介身后，看着他熟练地拿了任务资料，熟练地出了港黑大楼，熟练地在停车场开出一辆车，依然是那副眼神凶恶的模样，语气却很恭敬，恭敬道：“川上大人，请上车。” “……”所以，芥川君的眼神本来就是这样的？和他是不是故意在瞪人无关？“谢谢。”川上柚心情复杂地坐上了车。 港黑的车，也是黑漆漆的模样，这种黑车似乎在这个城市有一定的辨识度，行驶在路上时，窗外的其他车辆都有意无意地让道。看这样子，也不会有交警来查未成年驾驶的事情了。 川上柚愉快地弯起眼眸。 这就是拿反派剧本的美妙之处吧。 驾驶位上，芥川龙之介沉稳而熟练地开着车，川上柚无事可做，选择了戳白兰。 在线时间充足到让人怀疑根本没别的事干的某人，很快把情报发了过来。 川上柚看着看着，逐渐沉默，尤其是在看到平行世界文豪太宰治对文豪芥川龙之介的执着之后……假设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是某位造物主根据其他平行世界做的，那么这位造物主肯定是在玩梗。 芥川龙之介用眼角余光注视着副驾的‘少女’。 ‘少女’专注地看着手机，这个角度，屏幕的反光让其上的内容模糊，但芥川龙之介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他更多观察的是‘少女’本身。 纤细的身躯、削瘦的肩膀、光滑的双手…… 看不出半点拥有武力的迹象。 而且，身上的气息非常干净，是独自走在街上，即使穿着Mafia标配的黑西装黑裤子黑皮鞋，也不会被认为是黑手党的那种干净。 做的是卧底到光明侧的任务吗？ 所以干部中原中也大人只是让川上大人跟着他，目的是让卧底归来的川上大人快速融入组织。 任务地点在近海的仓库街，因着位置的便利，许多走私组织都在这儿设有仓库——横滨的走私是禁不住的，港黑一般也不会管这种事，坏了规矩的除外。尽管Mafia在这个城市有着恐怖的名声，但做非法生意的，很容易有侥幸心理。 毕竟，已经“非法”了嘛。 不遵守法律，也会不遵守Mafia的规矩，界限这种东西，迈过了第一次就会迈第二次，然后，终有一天付出代价。 仓库大门轰然洞开。 “你们是？” “初次见面，在下叫芥川，是港口黑手党的走狗——” 黑衣的少年微微躬身，像是在进行开幕的致辞，少年的背后，瞬间涌出了一条条漆黑的枝干般的锐刺，将在场慌忙取出枪械的走私团伙一一刺穿！ “是港黑的祸犬！” “开枪啊！快开枪！” 血的味道充溢了鼻端。 金眸的‘少女’淡淡瞄了眼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不感兴趣地错开视线，将目光聚集在身前，那头小小的、帮‘她’挡子弹的黑兽上。尽管黑兽总体来说外表狰狞恐怖，但这么小……就容易让人联想到Q版。 川上柚好奇极了，实在没忍住，伸指头戳了一下。 他看得很清楚，黑兽是芥川君的黑外套形成的，但很显然，在使用异能力后，这只小黑的触感绝不会是布料那样柔软，而是—— “啊。”流血了。 刀锋般锐利。 自作自受·川上柚淡定地贴上创口贴，又取出打火机，精准地将落在地面、自身的血灼烧，这才继续站在安全的角落，观赏这一出闹剧。 是的，闹剧。 几十个男人的团伙，却被一个少年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地消灭。 绝望的敌人抱着炸弹冲上来试图同归于尽，黑色枝干却瞬间撑起芥川龙之介的身躯，让他从空中躲过这一击的同时，又有一条枝干将敌人扔回，让那颗炸弹爆炸在敌人堆里。 走出仓库的时候，川上柚看了看时间。 耗时不到5分钟。 这样的芥川君，还是中层成员的原因，果然是因为加入港黑的时间还短，老师太宰君又叛逃了的缘故吧。 仓库的大门没有合拢，血腥味飘散，有人在遮蔽物边缘探出头，又飞快收回，慌乱跑远的脚步声后，四周寂静如同坟墓。独来独往·芥川龙之介径自往前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看向同伴，正对上那双金色的眸子。 ‘少女’微笑着夸赞：“芥川君的异能力真是厉害。”那双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剔透的眸子泛着浅浅波光，‘少女’几乎是笃定地说道，“昨天傍晚，在港黑大楼外窥探我的，就是芥川君吧？” 芥川龙之介：“！” 川上柚没有错过芥川龙之介这瞬间的慌乱。 破案了。 在西西里岛摸滚打爬的经历，使川上柚锻炼出了对杀气的敏锐，排在奶茶店队伍前方的森鸥外和爱丽丝他可能没感觉，但港黑大楼外背后传来的杀气却让他迅速有了感应。——只是没看见是谁。 未知的敌人，意味着未知的危险。 川上柚心情不错。 本已做好了长期抗战时刻警惕的准备，哪知道隔天就找出了正主——在看到芥川用异能力腾空时，他便推测出其拥有快速从没有遮蔽物的港黑大楼外走空路消失的能力，诈了一下……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果真是至理名言。 “我以为，在港黑，下级是不能反抗上级的。”‘少女’仍在微笑，声音温柔，语气也不强硬，但这种温柔与和缓，却蕴含奇异的压迫——‘少女’放慢了语速，“芥川君，请回答我的问题。” 上司的命令是绝对的。 下级不可以反抗上级。 川上柚内心并不遵守这种规则，也不会被这些规则束缚，但没关系，有人遵守就好。 芥川龙之介：“是在下。”芥川龙之介深深低下了头，“川上大人，请您原谅，那个时候，在下不知道您……在下甘愿接受处罚。” 是个死脑筋就好。 川上柚松了口气。 老实说，在见到芥川龙之介异能力的时候，川上柚就脑内取消了之前想过的、将晕倒的某人抱回去的选项，这种全方位无死角的异能力，无论用什么姿势都会被背刺的。正因为此，消除芥川君的敌意至关重要。 如果谈崩，说不定就要祭出「爱与死」了。 到时候过了这件事，两人还是同伴的话，川上柚会浑身不对劲的。并不想要这个发展。 “那么，是什么原因呢？”‘少女’问道，“听中也前辈说，芥川君很在乎前干部太宰君……是因为他吗？” 芥川不说话。 他并不是擅长剖白自身的情感的人，也不怎么会说话，在贫民窟时，便因沉默寡言的性格以及撕裂般的攻击性，被称作“不吠的狂犬”。 ‘少女’似乎也不介意，自顾自道：“无论你是想要找太宰君做什么，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川上柚放出了录音。 ——“我的名字是太宰，太宰治。” ——“我只是实在接受不了，富江小姐要和我分手的事情。” 此处特别鸣谢白兰的自动录音软件。 证据特别充足。 这样的话，这件事应该就可以翻篇了……吧？ 芥川龙之介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您要和太宰先生分手？”太宰先生有哪里不好？！ 川上柚：？？？所以芥川君拿的并不是追杀叛徒老师的复仇剧本，而是爱恨交织求而不得的毒唯剧本？！ ‘少女’幽幽道：“芥川君，假如森先生和太宰君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第27章 青白色的天空，在横滨上空延展。 被人造树林包围的仓库街里，黑衣的少年和‘少女’，静静沐浴着阳光。 川上柚看着愣在原地的芥川，觉得自己就像是故意问小孩“要爸爸还是要妈妈”且一定要小孩选一个的大人那样，特别坏。 港口黑手党有约法三章。 绝对服从首领的命令、绝不背叛组织、受到攻击必要加倍奉还。 同时这也是三条约法的重要程度的顺序。 ——从中可以很明显地看出，首领的地位之高。 如果说武装侦探社和异能特务科是那种失去社长/最高长官依然可以舍弃悲痛、负重前行，平稳而有序地运营下去的组织，港口黑手党则是失去首领必定会让仇敌染血，不计代价将敌人消灭殆尽才开始收拾残局的组织。 唔，如果森先生本人要求不要这么做…… 该是怎样极端的情况，才会让森先生这般宽容大度？ 一报复就会导致城市乃至世界毁灭吗。 “在下——”芥川龙之介在沉默半晌后，终于开口，“在下不会游泳。” 川上柚可有可无地点点头：“然后？” 芥川语声沉凝，充满遗憾怅惘之意：“在下的「罗生门」，碰到太宰先生的瞬间便会失效，在下救不了太宰先生。” 川上柚：“……”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那么请问：在这个回答里，森先生被你忘到哪里去了？ 川上柚并没有追问的意思。 他问芥川这个问题，只是想跳过前一个有关太宰治的问题而已。深究起来，这个同时落水的问题，本质并不在于落水，而在于选择，换个露骨的问法：假如森先生和太宰君只能活一个，你的决定可以左右他们的生死，你选谁活？ 网络上，很多人纷纷给出自认为深思熟虑的回答，但其实不真正到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怎么做。 观察人类在遇到极端情况时的反应，向来是川上柚最爱的节目。 海边的风有些大。 芥川龙之介咳嗽几声，将黑外套的前方收拢，背后黑色的长腰带随风飘舞，和太宰治的沙色腰带一脉相承。 ‘少女’叹了口气：“我们去做下一个任务吧，芥川君。”既然身体不好，为什么要来海边呢？真是太不爱惜自己了。 芥川龙之介接的任务可谓千篇一律。 概括来说，都是恐吓和杀伐，属于基本不需要用脑，只需要强大武力就能搞定的类型，川上柚不无沉痛地发现，他们这个下午跑来跑去，绝大多数时间都耗在了无意义的赶路上。——港黑没有直升机吗？他会开啊！ 不，直升机场面太大了，汽车什么的，不能换成机车吗？！ 又一次被红灯堵在路口，川上柚无聊地支着下巴，瞳孔无神地望向窗外。 “芥川君，你不累吗？” “在下不累。” “我想吃甜品。” “川上大人，任务要紧。” “这些任务根本用不着一个下午完成，我也看了文件……”‘少女’懒洋洋地转脸，似乎想起什么，眼眸微微一亮，“对了，路口那家甜品店是我和太宰君前天约会去过的，味道很不错，芥川君要不要试试？” 10分钟后。 经过一系列倒车停车找停车位等繁琐操作，芥川龙之介和川上柚踏入了甜品店。 金眸的‘少女’换了身装扮，却丝毫不损容色，不如说，全黑的服饰更衬得‘她’的肌肤白瓷般透着光，认出‘她’的服务生和恰在此处的常客在惊艳之余，目光不由地随之移动，移动到……‘她’身旁的男伴上。 为什么又有男伴啊？！ “咝。”一位客人吸了口气，收回观察的目光，默默地缩在座位上。 这位男伴的眼神未免太过凶恶，像是饥饿的野犬般，要撕破人的咽喉。 芥川龙之介环视一周，把看过来的目光全都瞪了回去。 鉴于美人只配强者拥有，在芥川龙之介展现了自己的不好惹后，店里一时平静许多。 ‘少女’旁若无人地来到前日的座位前，稍稍拜托几句，坐在那儿的客人便在芥川的死亡凝视下“通情达理”地换了位置——黑衣的‘少女’坐了下去，见少年不坐，又站起来把他往对面座位上摁。 芥川龙之介挣扎：“川上大人？” ‘少女’加力把他摁了下去：“芥川君，你现在坐的就是太宰君坐过的位置哦。” 芥川龙之介立刻乖乖坐好：“在下的荣幸。” 很好，看样子能好好休息一会了。 既然芥川君这么听话……很多事情，就可以安排上。 川上柚给自己点了一份香草冰淇淋，给芥川点了一份豆沙水果凉粉，并道：“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这是太宰君点过的甜品。” 芥川龙之介眼睛发亮：“在下也喜欢豆沙。” 好乖。 尽管是和猫系不同的犬系，但又凶又听话，竟然有点萌。 川上柚回想了一下来到横滨后的见闻，不论是港口黑手党还是武装侦探社，凡是他见过的主要成员的颜值都在水准以上，身材也都不错，尤其是腰……虽然森先生和国木田老师以及广津先生属于长辈的行列，但不妨碍川上柚发现他们的腰也很细。 可恶，难道是照着他的喜好选人的吗？ 不不不川上柚你冷静一点，这个喜好从来没有暴露过啊！ 也许是因为大家都是平行世界的文豪同位体吧，那位热爱玩梗的造物主也对他们有所偏爱。 在甜品店消磨了会儿时光，两人重新回到任务上。 “好无聊啊。”又一次站在血泊之中，‘少女’的声音充满了昏昏欲睡的懒散，“芥川君，等你手头的任务做完，我们接点有趣的任务吧。” 芥川龙之介：“？” “这种打打杀杀的任务随便叫一支队伍带上冲锋枪都能做。”川上柚解释，“没有多少技术含量，我不喜欢，相信太宰君也不会喜欢。”一般来说，脑力派都会鄙视这种含金量超低的行动。 芥川龙之介：“在下明白了。” * 这天晚上，川上柚照旧在中原中也的办公室里处理文书，忽然接到了芥川龙之介单人强行突入某公司的大楼，至今未归的消息。 川上柚&中原中也：“…………” 橘发干部按住额头：“等等。芥川是接了任务去的？” 前来汇报的黑西装显然已经查过资料：“任务是搜寻RS制药公司具体归属的势力，是个调查任务。” 中原中也：“……”调查任务？单人突入？ 川上柚低下头，陷入自闭。 不同于中原中也的茫然，川上柚大概知道芥川龙之介一反常态的原因：但是——他必须要说，但是！！他真的没有让对方这么做的意思啊！！难道用打打杀杀的方法做调查就会变得很有技术含量了吗！！！ ——“在下明白了。” ——你当时究竟明白了什么啊他不明白！！ 头太铁了，芥川君。 似乎完全能够理解太宰君叛逃不带你的原因了呢。 本来就要隐藏行踪随机应变的港黑前干部太宰治，若是和这么一个不知变通的学生一起行动…… 生活至少会困难十倍以上。 虽然更大的可能是太宰君谁也没打算带。 内心结束一波吐槽，川上柚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我去找森先生。这件事和我有点关系。”今天下午吃甜品还是芥川君结的账，一次换一次吧。 “？”中原中也显然摸不清因果关系，但很讲义气地起身，“一起去。” * “理论上说，芥川君是因为个人行为而下落不明的，港黑并没有支援的义务。”夜晚的首领办公室毫无人气，暧昧不明的灯光里，穿着黑色翻领风衣的森鸥外像是栖息在暗夜的吸血贵族，话语透着沁凉的寒意，“同理，川上君如果出动的话，也是个人行为，组织不会派出后援。” 眸光闪动，森鸥外的微笑温度直达冰点：“即使这样，川上君也准备前往吗？” 川上柚：“是，森先生。”只要成功，所有失败的后果都是不存在的。 中原中也试图加入谈话：“Boss——” 森鸥外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中原中也：“……” “川上君，有把握吗？”森鸥外道，“RS表面上是一家拥有海外背景的药物公司，甚至受到了政府的政策保护，背地里却拥有足以困住芥川君的实力，或许还有什么后手也未可知。” “我下星期就开学了。”当然有啊。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川上柚无奈脸，“在此之前，刚好找个机会，宣告‘川上富江’的存在。”其实他不想宣告的。但森先生想。川上柚承认自己的性格和经历都让森先生这类人挺没安全感的，只有和港黑绑定才会好一些…… 形势其实很明朗。芥川龙之介能打，只要先潜入找到人川上柚就有了武力支援，四舍五入，川上柚要做的其实和下午一样，辅助而已。 只不过，这样一来，以芥川龙之介的性格，场面很容易被搞大——可能已经搞大了，然后“川上富江”就会在里世界正式出道。 这就是森先生的目的之一吧。 合理怀疑芥川君今晚不理智的行动有森先生推动的成分。 如果不吃这个饵，下一个或许更麻烦。 森鸥外只是微笑。 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完全不把RS放在眼里吗？还是说，已经猜到什么了呢。 在“西装外套送洗事件”后，森欧外发现，有时真的分不清川上柚是天然还是故意。 川上柚：做个无名未公开工资照领的准干部它不香吗？结果还是没苟住。也无所谓，早晚的事情而已。 * 回宿舍整理过行装，川上柚站在下行电梯里，思考能不能带司机。 虽然森先生说这个算他的“个人行为”，组织不会支援，但不至于连车都要自己开吧。 叮。 叮。 两个电梯几乎同一时间打开。 中原中也从隔壁出来，迈开长腿：“走吧，我载你。” 川上柚忍不住露出笑容：“好！” * 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望着烛台上的火光，紫色的眼眸明灭不定。 金发的幼女捧着一个平板，从隔壁房间跑出来：“林太郎，芥川君迷路了。” 平板电脑的屏幕上，赫然是RS制药公司内部的景象——来自芥川龙之介身上的小型摄像头。 这是芥川龙之介在接下任务时领到的辅助道具之一，用来拍摄保留证据。画面上，芥川的移动路线看起来很有问题，在他用「罗生门」割裂地面到达下一层时，道路变得更复杂了。而一个制药公司的地下建筑如此复杂，本也说明了它的不简单，可以作为一项证据。 森鸥外默默算了下时间：“中也君的速度很快的。马上就可以看到‘美救英雄’了吧。” 金发幼女将平板放在桌上架好，搬了个高凳子坐在旁边，晃了晃脚丫：“林太郎刚才好过分，会被川上君讨厌的。” “问题就是没有。”没有被讨厌·森鸥外颇为不解，双手交织成塔状托住下巴，表情有点呆，“爱丽丝酱，你发现了吗，昨天晚上起，川上君看我的样子就很……包容？今天也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爱丽丝没好气：“我怎么知道。” “不要生气嘛，爱丽丝酱——”森鸥外道，“不如我们来玩个有趣的游戏吧，猜猜中也君什么时候能发现川上君的性别，怎么样？”中也君肯定会开机车，前后座两个人难免碰到，他会不会发现些什么呢？ 爱丽丝大声道：“赌注是十个蛋糕！我赌这次没发现！” 森鸥外露出宠溺的笑容：“那我就赌发现吧。” 作者有话要说：众所周知：16岁少女是没有胸的。【doge（平胸的年糕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森先生=电脑精这个公式成立以后，柚酱就对森先生就有了非同寻常的宽容：为什么要讨厌人形电脑？ 川上柚：文豪同名的大家都好看！ 普希金：？ 川上柚（呆滞）：……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PS：柚酱之前发过邮件跟森先生红叶大姐中也君说过富江马甲的事情，接下来他在港黑的假名/代号就是川上富江了，真名只有这三个人知道。 第28章 月色皎洁。 淡淡的银光洒在暗红色的机车，也洒在跨在机车上，半倾身体的中原中也身上。 港黑大楼不远处便是港口，夜晚的风自海而来，将干部的长外套扬起成帅气的弧度，黑衣黑帽子黑手套，和机车的红形成鲜明的对比，红与黑，本就是经典的撞色。 完美！ 简直是具现化的游戏CG！ 所以中也君为什么会没有女朋友？果然还是工作太忙了吧。 “上来。” 川上柚熟练地上了机车。 在夏威夷的时候，川上柚跟着工藤夫妇体验了冲浪、跳伞、蹦极等种种运动，驾驶直升机也是在那时候学的，机车自然不在话下。受飙车（不限于机车或跑车）高手工藤有希子的影响，川上柚多少可以看出这辆机车优秀的性能——飙起来车速绝对很快，是以他刚在后座坐稳，就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搭上了中原中也的腰。 中原中也一僵。 川上柚：“……” 明明身体没有碰到啊，只是搭腰都接受不了吗？那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保持平衡了。 中原中也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很快抛弃了心理负担：“坐稳了。” 暗红色的机车在夜色下飞驰，速度逐渐加快，空气流动穿梭和着发动机的轰鸣带起狂气的声响，中原中也显然很喜欢飙车，再加上需要尽快将川上柚送到目的地，到了后面，他就放开了速度。 川上柚不由得抱紧了些，偶尔机车不走直线，两人的身体还会碰到一起。 川上柚心态良好。 如果中原中也能就此发现他的性别，反倒算一件好事，毕竟今晚这种情况，怎么也不适合打他吧，等到过了今晚，拖点时间、转移一下对方的注意力，再想办法诚恳道歉，应该就能让心软的中也君高抬贵手了。 至于主动把事情说出来这个选项……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吧。 他真的没有找揍的爱好。 到达目的地还有一会儿，川上柚索性开始回忆情报。 RS制药，表面是家正经医药公司，生产的都是符合法律法规的医疗用药，但港黑的情报员怀疑前段时间在横滨黑市上流行的、坏了规矩的致幻药就出自RS之手，这家公司实际是某个黑道组织在横滨的分基地，图谋不轨。退一步说，至少也是对港黑不敬。 贩卖致幻药的贩子自然是已经付出了代价的。 等等。 外壳医药公司这个操作莫名眼熟，RS应该不会恰好是黑衣组织名下的吧？ 如果这样的话…… 森先生今晚其实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毕竟他可是以覆灭那个组织为目标的。 没有必要吧，为什么对他这么好，难道和自己上次把12岁时穿裙子的照片打包发过去有关？不，这应该只是普通的“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策略，棒子是作为川上富江在里世界出道，甜枣是黑衣组织旗下的公司，只是自己把森先生的下限看得太低，才会产生对方根本不会给甜枣的错觉。 突然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有一种亲眼见到AI学会了伪装人类的诡异欣慰。 所以他在内心，已经默默把森先生开除人籍了吗？ 川上柚黑线。 暗红色的机车由极动转为极静，伴着个酷炫的漂移动作，骑手先生停住了一幢白色的建筑前，其上“RS制药”的招牌在夜晚有些模糊。 目的地到了。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 马甲勾勒出的腰部，被少女的手臂环绕，修长的十指交叠着在前方扣住，白皙的皮肤在月色下仿佛透着光……他不由自主地顿了两秒，听到背后传来声音：“我下车了？” 川上柚：应该停稳了可以下车了吧。 中原中也：“嗯。” 川上柚下了车，谢过好心载他的中原中也，独自朝RS制药走去。 “那个……” “？” “你第一次单独出任务，小心点。” “谢谢中也君，我会的。” 中原中也目视着川上的身影逐渐被夜色吞没，停好机车，走墙壁跟了过去。 首领在同意了他的护送时，也有过交待，将川上和芥川都带回港黑，若事不可为，至少带回川上。 * 情势当然没有到那么危急的地步。 森先生说的是“困住芥川君”和“支援”，而不是“抓住芥川君”和“救助”，川上柚以为，森先生那边说不定能看到实况转播。 他的心情还是挺放松的。 夜色之下，披着长外套的‘少女’径自往RS制药的大门走去，步履悠然，甚至还有几分懒散的味道。 看到人影·RS门口的保安眯起眼睛。 上面之前传来指示，说公司里混入了一个意图盗取商业机密的贼，已经跑到地下室去了，现在不少同事都在找小偷，只留了少许人手在外负责基本的守卫，站在门岗的更是只剩下他一个。 看清来人·保安微微放松了警惕。 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纤细少女，不甚清晰的灯光将她昳丽的容貌勾勒，带来种幻梦般朦胧的唯美，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盛着糖浆的蜂蜜色眼眸……保安的思维一顿，倏忽之间，甜蜜酸涩与苦痛一齐涌上心头，狂热的恋慕之火将神智灼烧殆尽！ 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 “你好呀，这位初次见面的先生。” 那是仿佛从天堂深处、从遥远的理想乡、从人心中最后一片净土传来的声音。 无人能不被俘获。 蜂蜜色眼眸的少女温柔地、带着一点困扰地笑着：“我遇到了一点困难，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她找他帮忙！ 她是需要他的！ 欣喜若狂的情绪瞬间决堤，保安呆呆地点了点头，他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痴迷地注视着那个身影，只是贪婪地跟随着‘她’的脚步，只是想要实现‘她’所有的愿望——啊啊！如果‘她’能够对自己露出稍许赞赏之意…… 那便是此世至高的欢愉，那便是他诞生的全部意义。 * 中原中也首次近距离看到中了川上异能的人。 身强力壮的保安，上一秒还保持着警惕的眼神，身体紧绷的姿态似乎随时都能出击，下一秒却放弃了职责，成为了……独属于川上的死士。 那肉眼可见的恋慕和忠诚，若是让他立即切腹，想必也不会有任何迟疑。 更为可怕的是—— “保持平常的模样，说说公司的事情吧。” 在川上说了几句话后，保安收敛了神色，不细看甚至和原本没有区别，只是如同忠诚的护卫般，行走在川上身侧，警戒四方，目光不离左右。 中原中也抬手按了按帽檐。 和森鸥外一样，他意识到了「爱与死」的可怕之处。 若你身边的人被操纵，你又该怎样区分，他们是不是原本的自己？ * 川上柚大概了解了这幢建筑的构造。 保安先生知道的并不多，属于被蒙在鼓里的那部分员工，以为RS是个正经的制药公司，今晚溜进来的是商业盗贼，但既然是保安，就必然有其优势——对建筑内部构造、安保人员巡逻时间的熟悉。 后者目测用不上。 为了抓捕芥川龙之介，巡逻很明显已经乱了。 RS应该有两套工作体系，地面之上是合法的部分，地下室则是属于里世界的非法部分，川上柚跟着保安先生来到地下室的入口时，被一队荷枪实弹、明显和保安先生画风不同的高大男人拦住。 “站住！什么人？” 气势很足，武器很棒。 川上柚欣赏地看着这支队伍，下一秒，这些就都是他的了。 * 呯呯呯。 子弹声不绝于耳。 耳麦里传来“加油啊全靠你了波本先生”的声音，安室透在有限的空间里变换位置，内心憋屈地想要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安室透这次是以黑衣组织代号成员波本的身份来横滨的。 明明黑衣组织上层已做出不插手横滨里世界的决定，RS制药只是组织旗下单纯赚正经钱的公司，偏偏有人贪心不足，借着RS的掩护做起了致幻药的生意，引起了港口黑手党的注意才害怕起来向组织求助…… 那人当然付出了代价，而波本，是来扫尾的。 然后遇到了芥川龙之介。 竟然和鼎鼎大名的港黑祸犬狭路相逢——早知道他就加快工作效率白天离开了，为什么要偷懒？为什么要逛中华街，为什么要吃汤豆腐，为什么要买手信？！ 安室透悔不当初。 在激烈的打斗中，他几次递出和解的意思，毕竟港黑是有异能开业许可证的组织，应该跟政府有一定默契，不是他真正的敌人……可这位芥川君就像根本听不懂人话一样不停攻击，似乎和解的必要条件就是他先失去反抗能力。这可不行。安室透根本无法接受这种缴械投降的待遇。 尽管胜利的天平，似乎没有向他倾斜。 异能力者实在太作弊了。 尤其是战斗系异能力。芥川龙之介正是其中佼佼者，无论是异能力还是其本人，都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刀锋永远闪烁着寒光，在没有鞘之前—— 可恶，难道要落入港黑之手，然后让黑衣组织或者公安警察来救吗？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芥川君。” 有女声响起。 随后是众多脚步声。 站在一片狼藉的台阶上的，是一位明艳照人的少女，而她的周围，是一队荷枪实弹的、原属于RS制药的武装人员。 安室透神色凝重：新的代号成员？不、不对。 公安卧底的眼睛睁大了：她是来找芥川的，港黑的人？ 凶兽收起了爪牙，芥川恭敬道：“川上大人。” 刀鞘来了。 等一下，川上？还有这张脸—— 在他将思维理顺之前，‘少女’先发制人：“初次见面，这位公安先生。” 安室透瞳孔收缩，反射性地举枪！ 十几把枪同时对上了他。脖颈处漆黑的布刃散发出金属的冰寒。 “请放心，我没有恶意。”‘少女’微笑着，语声低柔，仿佛在安抚什么怕生的小动物，“这里的都是自己人，不会泄露情报的。公安先生没有发现，你的耳麦很久没响了吗？” “你……”做了什么？ “我说过了。”昏暗的地下室里，‘少女’的声音更低缓，悠扬如长笛，诡秘似恶魔的耳语，“这里的、都是、自己人。” ‘少女’的背后，走出了先前连着耳麦的黑衣组织人员，走出了公司雇佣的横滨本地的里世界人员，走出了……所有在这幢建筑物里的其他人。 那些人看着‘她’的神色，仿佛是最忠实的信徒，随时可以为‘她’而死。 啪嗒。 安室透丢下枪，举起了双手。 作者有话要说：愚人节快乐！去肝游戏了愚人节活动！幼中幼宰幼敦幼芥幼乱幼国幼花幼晶子我可以！上章大家评论提到的人形电脑天使心，小叽我也可以！（暴露年龄） 啊，小可爱们没有吓到吧，这章后半部分有点像鬼故事orz 柚酱秘技：你很棒，下一秒你就是我的了。 第29章 “巧克力肤色的公安先生扔下枪，举起了双手。” “他也是自己人啦。” 港黑总部大楼。首领办公室。 金发幼女稚嫩的声音回荡在灯光昏暗的房间里，和着平板屏幕幽白的光，莫名有着恐怖惊悚的氛围。 在森鸥外捧场的鼓掌声中，爱丽丝结束了即兴旁白，扬起脸，眼睛亮晶晶的：“林太郎，我要吃小蛋糕！”爱丽丝振振有词，“追剧不可以没有点心！” “可是爱丽丝酱，剧情已经结束了啊。” “咦，结束了吗？” “是啊。”后面都不精彩。 紫色的眸子映出平板内的画面，森鸥外交叠起戴着白手套的双手，喃喃道：“如果不让川上君去上学，首领的工作会不会轻松很多呢……”这么好用的人才，为什么要去学校浪费时间？想学什么他可以教啊。 “林太郎说话不算话！”爱丽丝站在高脚凳上，叉腰道，“小心川上君生气让你更忙哦！” “嗯……”森鸥外发出不想工作的声音，手肘抵着桌面，思索了一会儿，拿起电话，“先把中也君叫回来吧。” 森鸥外微笑，“既然在场都是‘自己人’，就不需要我们的重力使出马了。”不如先回来继续加班。 * 中原中也站在RS制药的地下室里，眉头蹙起。 他遇到了和芥川同样的问题。 迷路。 不夸张地说，这幢大楼的地下部分完全是以迷宫的标准建造的，中原中也转了几圈又回到原地，暴躁地恨不得直接破墙找人，可boss的意思，是让他在非必要的时候不要出手，最好也不要让川上察觉他的存在…… 这种暗中保护的保姆型角色，真的不适合自己。 中原中也再一次确定。 嘀嘀。 手机响起。 “嗯。……是，boss。” 做的不错嘛，川上。 中原中也唇角扯起放松的笑，抬脚就准备回港黑—— 等等。 哪条路是出去的来着？ * 地下主控室里，一片和谐。 黑色长发的‘少女’坐在转椅，操作着内部电脑调取资料，‘她’的身后—— 小气的中年主管拿出了自己珍藏的昂贵的咖啡豆，正在磨咖啡，想要招待谁不言而喻；魁梧不近人情的安保队长翻箱倒柜找出个柔软的抱枕，放到沙发上，满眼期待地看着那纤细的背影；高冷的秘书小姐从附近办公室搜罗出一束怒放的鲜花，修剪后放在细颈的花瓶，含羞带怯地捧到茶几。 坐在抱枕对面沙发里的安室透毛骨悚然。 是催眠的异能力吗？ 能让人违背本性，做出以异能力者为中心的种种举动。 安室透看向芥川龙之介，对上那一如既往凶狠的眼神，莫名得到了安慰。 这个房间，只剩下他和芥川君是正常的。 关系似乎都亲近许多。 当然，这是单方面的错觉。 芥川龙之介不太了解事态是如何进展到眼下这种地步的。 仿佛前一秒，他还在和安室透打生打死；下一秒，两方就握手言和，成了自己人。 但没关系。 在跟着太宰治的时候，芥川龙之介就时常经历这种困惑，如今这样的场景，让他在困扰之余，竟还有些熟悉怀念之感。 选择性忽略分手现状·芥川龙之介：不愧是太宰先生的女朋友。 川上柚：搞定。 将储存着RS制药情报的U盘交到芥川手里，嘱咐他将这个作为调查任务的成果上交，‘少女’坐在安室透对面的沙发上，谢过几位爱慕者的付出，将主管为自己准备的咖啡推到安室透面前：“客人优先。公安先生，不会嫌弃这份手艺吧？” 瞬间被嫉妒的眼神刺穿·安室透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怎么会。” ‘少女’笑了笑，环视一周，柔声道：“请各位暂时到隔壁去，可以吗？我想单独和公安先生谈谈。”‘少女’的神情温柔且坚定，在有人提出反对前，又道，“芥川君留下。不用担心，芥川君可以保护我的安全。” 众人鱼贯而出。 瞪芥川的全被瞪了回去。 川上柚微笑。 「爱与死」的持续时间，与个人的意志力有关。 四年前，川上柚的实验对象是普通人，异能持续时间为“5分钟~24小时”，四年后，川上柚的实验对象是港黑的俘虏，异能持续时间为“1分钟~24小时”，意志更为坚定者，预估能在十几秒甚至几秒内反应过来。 在细分的数据里，等同于港黑武斗派平均水准的人，中招后异能持续时间是1小时左右。 进入RS制药以来，川上柚基本是参考这个时间的。 但不代表没有意外。 在得到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后，川上柚每隔1分钟，便会对这个队伍再次使用异能，而这幢建筑物里旁的人，那些怎么看都少有血火经历、手上更没有武器的人，不足为虑。用异能制造这许多工具人，更大的意义在于让安室透产生误判，乖乖缴械投降。 整幢建筑里，川上柚唯一没有把握拿下的，便是眼前这位公安卧底。 是的，他已经知道安室透是卧底了。 先前连着耳麦喊加油·工具人主管已经将其所知晓的，关于“波本先生”的情报都倒了出来，巧合的是，川上柚恰好见过“日本公安”这个提示，一切便顺理成章。 隔壁如果有意志力强的人先清醒过来也无所谓，更大基数保持爱慕状态1小时及以上的工具人，会让他明白什么时候应该低头。 就如同公安的精英，在面对绝对的差距时，也不得不妥协那样。 “抱歉，还没有自我介绍。”‘少女’微微而笑，“我是港口黑手党的川上富江，公安先生怎么称呼？” 巧克力肤色的青年呼出口浊气：“安室，安室透。” ‘少女’眨了眨眼，好奇追问：“是真名吗？” 安室透：“……” 嘭——！！ 宛若爆破的声响连成一片，地面在震动，黑色外套纠结成黑兽的模样，芥川警戒地张望：“川上大人——”请立即离开这个地方！ “没事的。”‘少女’似乎想到什么，眼中浮现出真实的笑意——和安室透迄今为止见到的、‘少女’的所有笑容都不同，没有掌控一切的游刃有余，也没有迷雾重重的深不可测，而是普通人高兴时会露出的普通笑容。“大概是先前芥川君和安室君不小心拆毁了承重墙，造成的连锁反应吧。” 芥川龙之介似乎信服了这个解释，而声响也确实停了下来，便不再多言。 安室透：“……” 这个动静明显不对啊！ 潜伏在暗处的、港黑成员的示威吗？ 不得不考虑这个可能的安室透沉默半晌：“降谷零。我的真名。” “叫我富江吧，零君。”‘少女’神色温和，瞳孔在白炽灯光下却如无机质的金属，柔声道，“我们来谈谈黑衣组织的事情。” * 走出地下室时，安室透看到了墙面上的大洞，透过洞口望去，是一排同款大洞。 像是有谁因为找不到路，干脆拆了房子。 安室透：“……”似乎有哪里不对。 “零君，拜托你联系军警处理这些人了，港黑不太好出面。”鉴于黑手党不太爱用报警这种方法处理问题，川上柚决定尊重组织习惯，把这些到手也是浪费资源的俘虏抛给安室透——这样报警的就不是黑手党了。 ‘少女’诚恳道：“我们一般直接处刑。”黑手党的“处刑”，即是死刑。 安室透：“……好。” 除了无辜的保安队伍，夜晚还留在这个已然下班的公司建筑里的，都是致幻药产业链的知情者和参与者，他们被黑兽重重敲晕，歪七扭八地昏倒在地，川上柚算好了时间，待他们醒来后，异能已经失效。 等到安室透把犯人们都挪到找来的面包车里，把无辜被牵连·同样昏迷的群众都挪出危险地带，芥川龙之介也已经把炸弹和汽油准备完毕。 “必须这样做？” “零君应该知道，异能力有多么奇妙。如果有可以读取物品记忆的异能力呢？”至于那些可能成为隐患被读取的人……算了，罪不至死，何况也有无辜群众。该暴露的话，怎么都会暴露的。 “……” 轰——！ 爆炸声中，火焰腾空而起！ 火舌席卷而上，竟好似触到了月亮。 被染红的—— 血色之月。 ‘少女’没有回头，仿佛同样的事情已做过千百遍，不免失去兴趣，‘她’似乎提不起精神，整个人显得慵懒而颓靡，那双金色的眸子注视着安室透，告别的话语在风中悠悠响起，“再见，零君，保持联系。” 安室透：“再见，富江小姐。” 临别之际，‘少女’忽然凑近，在他的耳畔轻声道：“舍弟受你照顾了。” 那位转学的川上？ 没等安室透思考完毕，芥川凶恶的眼神便直直戳在他的咽喉，安室透连忙告辞，心中古怪地想：看那位芥川君护食的样子，莫非喜欢富江小姐？恶犬和魅力四射的少女，这个搭配似乎很难打出HE的样子。 港黑大楼前的守卫也是这样想的。 此时已临近10点，深沉的夜色下，黑衣的少年和‘少女’并肩行来，经过大楼前的守卫，刚进大堂，便见到了等候于此的干部——尾崎红叶。 和服女子迎向‘少女’，言笑晏晏：“跟妾身去换身衣服吧，川上君，鸥外大人他们都在等你。” 川上柚只能点头。 逃不掉的同僚见面会。 所以，从刚才开始，他就提不起精神啊。 作者有话要说：柚酱听到声音，反应过来是中也跟到地下，找不到路正在拆房子哈哈哈哈，绷不住笑场了=V= 安室透&港黑八卦众：芥川君对富江小姐的确不同寻常，难道…… 芥川龙之介（凶恶）：这是太宰先生的女朋友！ 太宰治&川上柚：……？？？ 第30章 社会总是对女性有所偏见。 为什么出席晚宴，男人就可以穿上衣和裤子，女人就必须穿连衣裙呢？ 好吧，也许有些更喜欢裙子的男性——比如芥川龙之介，会和他有不同意见。 川上柚一秒否定了由尾崎红叶提出的，送衣柜里的新裙子给他穿的想法，拒绝的理由听起来十分正当：“红叶大姐你的裙子，应该不适合我。”即使不考虑身材的差异……川上柚忍痛说道，“大姐你太高了。” 红叶大姐居然有一米七！再加上和服下搭配的不是木屐而是高跟靴子…… 假如和也就是一米七出头的森先生走在一起，画面岂不是有点美。 唔。 这样想想，森先生日常和爱丽丝一起行动，中也君日常戴礼帽，似乎都是同一个道理。 “那川上君准备……？” “我穿大姐上次送我的和服吧，还没有穿过。” 这就是川上柚先回宿舍拿了和服，又来找尾崎红叶的原因。 等等。 为什么还要找红叶大姐，他自己穿不就行了吗？ 对这种直男发言，尾崎红叶只是微笑：“女孩子打扮起来，可没有那么简单。” 干部办公室和首领办公室构造异曲同工，除了一进门便可以看见的办公场所，隔壁还连着各种房间，比如卧室、厨房、浴室等，俨然一个总统套房。比较起来，准干部办公室肯定很普通吧。作为一名连办公室都没有的幽灵准干部，在事情已不可更改的现在，川上柚仍然不想要办公室，也不想要属下什么的。 当然，现在最大的问题是—— 尾崎红叶弯眸浅笑：“川上君自己会穿和服吗？”仿佛在询问幼儿园小朋友。 川上柚点点头。 尾崎红叶：“穿好了大姐给你梳头。” 川上柚继续点头。 于是，尾崎红叶就离开卧室关上门，让他发挥了。 川上柚的视线在几乎占据卧室半面墙的梳妆台上扫过，目光从典雅的梳妆镜移到其下放置地密密麻麻的化妆品护肤品上，感受到一阵窒息。——为什么这么多啊？突然患上密集恐惧症。 按照红叶大姐的说法，今晚他是主角，其他人可以穿上班的职业装，但主角不行，因为主角要能hold住全场。 并不想要这个C位。 川上柚镇定地检查起这个少有使用痕迹的卧室，确定没有监控窃听等装置，这才将视线放在印花和服上。 印的是樱花。 略有些暗的正红底色，双肩、大袖和下摆点缀着粉色的樱，川上柚长久地注视着展开的和服，目光深沉地仿佛其上蕴藏着来自宇宙深处的奥秘。 奇怪。 平时伪装少女明明没有心理障碍的。 因为服装足够中性吗。 不管怎么说，和服总比裙子好。 至少和服的样式，男女都差不多，只是男性的颜色和印花都偏素一点，少有走华丽风的。 川上柚在内心回忆和服的起源和发展，甚至想谷歌一下拓展课外知识，直到门被轻轻敲响—— 叩叩。 在尾崎红叶敲下一下前，川上柚扬声道：“请稍等。” 川上柚闭了闭眼。 逃避是要不得的，和服起源和发展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尾崎红叶耐心地等了20分钟，门终于打开。 开门的是个目光空洞的‘少女’。 点缀着粉樱的正红和服，将白瓷般的肌肤衬托得更为动人，浅黄的腰封将‘少女’的细腰包裹，腰绳在腰前偏侧边位置打了个蝴蝶结系紧——尾崎红叶从‘少女’的乌黑长发看到其脚下踏着的木屐，最终又落到蝴蝶结上，忍不住道：“很可爱。” ‘少女’的目光更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川上柚深深地觉得，他生命中某种非常珍贵的东西，已然离他而去。 那大概就是节操吧。 可恶，难道他的下限已经比太宰治还要低了吗？ 咦好奇怪。 为什么想到“下限”的时候，脑海里会突然冒出太宰君的名字…… 川上柚没有更多时间去疑惑了。 尾崎红叶已经把他按在了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开始了众多女性最爱的妆扮娃娃环节。 “川上君的皮肤真好……”尾崎红叶拿起粉饼。 “请务必不要给我使用任何化妆品。”川上柚按住她的手。 “至少上个眼影吧？”尾崎红叶柔声询问。 “不需要。”某人的声音里充斥着即将炸毛的愤怒，“说好的只梳头呢！” …… 再也不会来红叶大姐这里了。 川上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这个发型也不算多复杂，他完全可以自己来。不，希望永远没有自己来的机会，黑长直不好吗，姐姐的发型天下第一！ 啪。 双手拍在脸颊上，果然很烧。 真是傻了，直接在假毛上做好发型再戴不是也可以吗。 川上柚陷入自闭。 * 前往晚宴前，川上柚询问了出席人员。 “不用紧张，基本都是熟人。”成熟的女性柔声道，“鸥外大人和中也，黑蜥蜴的广津、立原和银，还有武斗派的芥川、常年待在实验室的梶井……” 尾崎红叶皱眉：“对了，Ace说不定也在。” “Ace？”纸牌？杰出之人？这是个代号吧，人名怎么会是这样。 “那是港黑五大干部之一。” 这个职位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川上柚颇感兴趣：“和中也君红叶大姐一样厉害？” “不。”尾崎红叶直白地表现出嫌恶，“妾身可不愿与Ace为伍。” Ace的画风和港黑其他人都不同。 据尾崎红叶介绍，这位曾经是在港黑的赌场大闹了一番的赌徒，最后凭借高额缴纳金登上了干部之位，是一个只把港口黑手党当做保镖、毫无忠诚之心的男人。本身实力三流，异能力只对部下有用，对港黑唯一的贡献就是持续缴纳的大把钱财。 画风的确清奇。 川上柚第一次见到交保护费交成干部的。 像这样闹事的土财主，不是应该继承他的资金来源、榨干他的剩余价值然后直接斩草除根一条龙吗？用钱买职位这种操作，不是只有腐朽的政府才有吗……港口黑手党什么时候这么“彬彬有礼”了？ 尾崎红叶被川上柚的形容逗笑：“Ace在经营这方面的确有独到之处，他的财产很多不在国内，而且，部下也是他的财产。”尾崎红叶的声音沁凉，“Ace的异能力，「宝石王的失常」，可以将部下的寿命变为等价的宝石。” “等价？”唇角挑起玩味的弧度，金眸闪烁，川上柚微笑道，“红叶大姐，Ace这个异能，简直就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尾崎红叶：“哦？” “知道这个异能力还成为他部下的，想必不是心甘情愿，因种种原因选择了妥协，要么意志不坚，要么怀恨在心；不知道这个异能力成为他部下的，在知道后也不会完全忠诚，在他遇到几近必死的危机时，大概率和怀恨在心的那批一起保持沉默甚至顺水推舟……只要我看那些部下一眼，再随便说句话，Ace就要遭遇背刺。” 当然，也可能有因被救于水火等原因、而甘心卖命的意志坚定之人……但概率太低，即使有，也无法改变「爱与死」推动的大势，可以忽略不计。 尾崎红叶提醒：“下级可不能攻击上级。”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川上柚眨了眨眼，“Ace干部的驭下能力实在太糟糕了，被集体背叛这个发展是符合逻辑的。” 尾崎红叶嗔怒：“你这小鬼，多少有点敬畏之心。” “可是，这不是红叶大姐的希望吗？”女装的少年挽起她的手，俯身的模样似是要在那纤白的指尖落下轻吻，少年微微仰脸，金眸自下而上映入她的身影，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身影占据，“红叶姬，您的容光令明月失色——愿为您，披荆斩棘。” 是个少年啊。 尾崎红叶清晰地意识到，眼前的‘少女’，实则是个少年。 年龄渐长之后，眉眼染上英气，如今这份雌雄莫辨的美丽，也会逐渐消隐。 “少打趣你大姐。”尾崎红叶抽回手，神情不由得亲近两分，问道，“川上君有没有想过，以后在组织里恢复性别？” “想过啊。让富江寿退社，柚再弟承姐业就好。” “……” 寿退社，日本女性的常规操作之一，即结婚的同时从公司辞职。原来川上君已经想得这么深远和周到了吗？尾崎红叶不得不表示震惊和佩服。 * 同僚见面会的地点在港黑总部大楼的次顶层，一个宽敞的宴会厅里。 这就是有钱的弊端。 如果是普通公司，来了新同事，大家随便找个居酒屋联络一下感情就好，到了港黑，就变成了晚宴。 差评。 充斥古典气息的水晶吊灯，摆满了各式高档洋酒的长吧台，铺上了白桌布的长餐桌，烛台和壁灯遵循着设计师的审美点缀，欧式的桌椅随意摆放着，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们三三两两地聚集着谈话…… 川上柚一眼看见长吧台前惬意品尝着鸡尾酒的中原中也，在对方望过来的惊艳眼神中，产生了逃跑的冲动。 完了。 希望挨揍的那一天晚点到来。 眼前浮现出惨遭拆迁的地下室——中也君揍人肯定特别痛。 不不不，人要对自己有点信心。说不定可以苟到富江寿退社的那天呢？日本女性法定结婚年龄是多少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又有新活动……同时有三个活动了，一个都没做完还氪了一发强娶了正装芥川（正装中也第一轮就抽到了！表白中也！）……捂住了肝和钱包。 四舍五入是一只想嫁人的柚酱了233 PS：红叶大姐漫画里去找镜花那次，和服下穿的是高跟靴子，走的大正风。 PPS：游戏是文豪迷犬怪奇谭，文野手游。 第31章 或早或晚，或前或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和服女子旁边的少女。 Ace的动作顿了一瞬。 在主角没有到场前，森鸥外已向在场的港黑成员介绍过新人，在他口中，这是不久前加入组织的、拥有强大异能力的少女，今晚刚刚捣毁黑衣组织偷偷摸摸在横滨发展的据点，他准备提名为准干部的存在。 尽管森鸥外说这话时神情温和，像是在与众人商量，一副若有不同意见便会虚心接纳的模样，但港口黑手党约法三章的第一条，便是“绝对服从首领的命令”。 没有人说不。 虽然“捣毁黑衣组织据点”这个功劳显然够不上准干部的职位。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森鸥外这个小镇医生对叫做川上富江的新人这么看重？Ace摇晃着红酒杯，脸上挂着嘲讽和轻视，随大流朝着门口看去。 “……” 然后他便明白了。 和服少女宛如精致的日式人偶，被尾崎红叶牵着手走入宴会厅，粉色的樱花发饰随着走动漾起小小的弧度，大袖也随之飘摇，其上的粉樱如落，衣饰自然是美的，但并不能喧宾夺主——少女本身，在吸附着人的目光。 鸦羽般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和上等瓷器般白皙细腻的肌肤交相辉映，纤细的身躯散发出难言的青涩与惑人的芬芳，她乖巧地被牵引着踏上地毯，羞怯地抬眼后，半敛着眸子，安静温顺的模样，有一种令人忍不住深深怜惜、再狠狠摧毁的冲动。 若是得到她全身心的信任再突兀打碎，她哭泣的模样，该是怎样靡丽绝艳的风景？ 森鸥外那种萝莉控竟然有这样的运气。 要是早一步遇到…… Ace懊恼地想着，视线紧随着少女。 川上柚的眼睛失去高光。 心如死灰。 投来的目光越惊艳，他的心便越沉，一路沉到无光的深海，恍惚间看见长得都很随便的鱼类。 曾经在推特看到一个视频：推主被朋友喊去参加聚会，被告知都是熟人随便穿。当耿直的推主顶着睡得不成形的头发，脸上带着未消退的凉席印，穿着地摊T恤和大裤衩到达聚会地点时，发现所有人都打扮得很用心，光鲜亮丽的模样，房间里还坐着他暗恋的女神时……就很绝望。 川上柚觉得自己现在比推主还绝望。 至少对方那时候是男装啊！ 黑历史。 被这么多人围观了。 时光能倒流的话，果然还是不要来港黑吧。 川上柚被红叶大姐带着，神游天外般和众人一一打招呼，机械地进行自我介绍和各种问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等到完成了敬酒和被敬酒的基础礼仪，被红叶大姐放置在长吧台边的欧式圆桌旁，才堪堪回过神来。 有点晕。 等等。 刚才喝了多少？ 一杯牛奶出现在他眼前，中原中也的声音随之传来：“喝点牛奶会好些。” “嗯。” 的确好受许多。 微甜的液体流过唇齿，借着牛奶，川上柚才终于算是回过神来，感叹道：“活过来了。谢谢中也君。” 中原中也挑眉：“不用那么夸张吧。”说得好像刚才死过去了一样。明明社交娴熟地恰到好处，每一个人跟川上交流过的人都很满意的模样。中原中也很佩服这样的才能——因为他没有。 “如果这是游戏的话，我早就回档了。”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说了句实话，川上柚抬眼打量坐在酒吧椅上、伸展着长腿的中原中也，真诚夸赞，“中也君今晚很帅气。” 少了礼帽，橘色微长的发在颈侧松松环绕，第一次看见的、打领带的模样没有衬托出精英气质，反而有种神采飞扬的肆意，黑色的手套和平日的并非同款，更贴合手的轮廓，稍短的长度让手腕整个露出，薄薄一层肌肉附在有力的骨骼，是纤细的模样。 中也君也在可以被称作美少年的年龄啊。 尽管他的气场总是让人忘记这一点。 中原中也将领带弄松了些，敞开领口：“是吗。我还是更喜欢平常那样。” 川上柚深有感触：“我也更喜欢平常那样。”至少有裤子。 两个同样对晚宴不感冒的人惺惺相惜地对视一眼，中原中也看了一眼吧台上的鸡尾酒，遗憾道：“可惜你不能喝了。”本来想碰个杯。 川上柚举起牛奶：“不嫌弃的话？” 当然不。 盛装着鲜红酒液的鸡尾酒杯，和牛奶杯轻轻碰在一起。 金发幼女蹦蹦跳跳地凑过来：“川上君，我分蛋糕给你！”她歪着头笑得可爱，“我和林太郎打赌赢的，有你一份功劳哦！” 森鸥外端着蛋糕跟在后面，闻言苦笑：“爱丽丝酱，拿别人打赌这种事不要当着本人的面说出来啊。” 金发幼女皱了皱鼻子：“有什么关系嘛，川上君不会生气的，对不对？” 川上柚：“……”仿佛在看二人转。 5分钟后。 森鸥外神情柔和地看着与川上柚一起吃着蛋糕的爱丽丝。 从RS制药回来的中也君，如预料中那样完全没有察觉到川上君的性别。 当森鸥外旁敲侧击地问起中原中也对今晚的川上柚的评价时，对方只是严肃正经地发表了一番对「爱与死」的看法：“很可怕的异能力，如果有川上这个敌人，我可能要做噩梦吧。还好她是同伴。” 但没关系。 爱丽丝开心就好。 很简单的道理：难道和萝莉打赌，为的是赢吗？ 这只是他们增进感情的互动而已。 爱丽丝叽叽喳喳，如同无忧无虑的小鸟：“川上君，蛋糕好吃吗？” 川上柚眨眨眼：“嗯。” “林太郎输给我十个蛋糕，明天我再分一块给你，后天就不给啦，我要一个人吃光！”爱丽丝捧起小脸陷入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很快又捂着腮帮子沉默下来，可怜兮兮的样子，“但吃多了蛋糕会牙疼，牙疼好可怕哦。” 川上柚：“你应该不会牙疼才对啊。” 爱丽丝：“？” 女装的少年平静地看着她：“森先生连这个也设置了吗，真细致。” 森鸥外&爱丽丝：“…………” 沉默，长久的沉默。 森鸥外思维飞快闪动：川上君什么时候知道爱丽丝的身份的？即使知道，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等等。 港黑首领的视线，最终落在还未吃完的蛋糕上，想起了它的全名。 酒心巧克力蛋糕。 难道—— 川上君是醉了吗？ 中原中也一头雾水地看着boss牵起川上的手，带着‘她’走向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而川上也乖乖地跟着……如果这个场景不是发生在这里，如果主动方不是自家控萝莉的boss，他都有打报警电话的冲动。 不对。 万一boss的守备范围扩大了呢？ ——“不过如果森先生想要我小时候穿裙子的照片的话——” 不行。 还是跟上去看看。 中原中也听到了出乎意料的对话。 “川上君怎么知道，爱丽丝是我的异能力？” “看一眼就知道了。” “……”森鸥外叹了口气，“听不懂呢，能详细说说吗，川上君？” 川上柚的感觉很糟糕。 这是他第一次醉酒。 和白兰认识的时候，毕竟只有12岁，尽管那时候两个正太什么都敢做，可对于酒这种过早接触会影响脑部发育的东西，他们还是敬谢不敏的。以致于川上柚也是刚刚知道，“酒后吐真言”这句话，竟然能如此恰如其分地用在自己身上。 仿佛灵魂被分成两半，理智的部分飘摇在身体之外，站在上帝视角观测着自身与四周，思维运转地格外清晰且迅速，往日的一些疏漏如白布上的黑点般鲜明，可惜无力改变身体实话实说的现状。 但，可以修饰。 如同三次元的人类在操纵着二次元的游戏角色，电脑/手机屏幕里的「你」中了“诚实”debuff，屏幕外的你所能做的，便是将即将说出的话语修饰一番再发出，毕竟即使是真话，也有很多种表述方法。 就比如说，面对森先生询问的这个问题，在不暴露自己偶尔能看到某种提示的情况下，就只能塑造一个推理达人的形象了—— “初次见一个陌生的、心性和实力都不明的异能力者，森先生如果毫无防备，港黑首领早该换人了。”「川上柚」眸光平静，“按当时的情景，再结合办公室没有明面上的警卫、机关需要反应和启动的时间、爱丽丝存在的理由这三点—— 只有爱丽丝就是森先生你的人形异能力，是能够百分百信任的对象，且实力不俗，才是完全符合逻辑的。” 啪、啪、啪。 森鸥外小声鼓了鼓掌。 港黑的首领用一种充满兴味的目光看着川上柚，戴着白手套的双手交叠：“看样子川上君平时隐瞒了不少，是藏拙吗？” 「川上柚」：“懒。” 言简意赅。 突然想起某份简历·森鸥外：“……” 稳坐首领之位四年，森鸥外当然不会简单地被击倒，又问：“川上君怎么知道，那位安室先生是公安在黑衣组织的卧底呢？”这是他今晚看直播时非常感兴趣的问题，难道这样的秘密，也是川上君从他那个神秘的情报渠道里得到的吗？ 「川上柚」：“看一眼就知道了。” 森鸥外：“……能详细说说吗？” 复读机*2。 这个没法解释，于是川上柚稍作思索，让「川上柚」说：“我以前见过他。” 在对方以公安身份出现的场景下？ 森先生想必是这样想的吧。 而实情—— 不，是在安室先生在咖啡厅打工的时候。 语言的美妙，在于制造误会。 川上柚逐渐体会到了游戏的乐趣。 不知道川上柚这个状态会持续多久，森鸥外抱着机不可失的想法，继续道出心底的疑惑：“昨晚见面起，川上君对我的态度就变得退让许多，是有什么原因吗？” 「川上柚」：“只是我终于明白，森先生是逻辑和理智的化身，令人敬佩而已。” 这个状态只有一个平静版表情，声音也没多少起伏，没法展现出他的诚恳。 表情包没加载上。语音包也有问题。 川上柚扼腕叹息。 爱丽丝咬着叉子，喃喃道：“总觉得川上君说得太好听了……”爱丽丝思索片刻，眼睛一亮，组织语言道，“川上君，你对林太郎的印象中，最深刻的一个是什么呢？” 「川上柚」：“电脑精。” 森鸥外&爱丽丝：“…………” 中原中也：“……？”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改了红叶大姐的鞋子，和服配高跟靴子是大正风，感谢小可爱指出，get了新知识~ PS：年糕的游戏是官网下载的，就是百度搜索“文豪迷犬”，电脑出来的第一个网页，手机出来的第二个，“《文豪迷犬怪奇谭》正版授权弹珠RPG手游”，所以年糕是国服的官服吗？好像还有台服日服，国服还有b服和tap服……看了评论发现大家好像不是这样下载的，瞎玩，都不知道是哪个服233 PPS：正装中也参考游戏里的卡面~没玩游戏的小可爱可以百度“正装中也”或者“正装中芥”（和正装芥川一个池子），超级帅气！ 第32章 中原中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电脑精”是什么？ 这次轮到爱丽丝问了，金发的幼女模仿森鸥外叹了口气：“听不懂呢，川上君，能详细说说吗？” 川上柚：……丧钟为谁而鸣。 灵魂漂浮在身体之外，可谓在vip席观察着众人的表情。 森先生一瞬间震惊到掉色，之后迅速恢复了从容的姿态，此时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爱丽丝窃笑着去瞄森先生，眼珠转来转去，表情不掩期待；中原中也好像懂了点又没有完全懂，充满求知欲地看着他—— 中也君不愧是港黑的良心。 和另外两人相比简直一股清流。 所以到底要怎么回答这道送命题？！ 「川上柚」平静的脸上仿佛闪烁着科学——不，玄学的光芒：“从字面意思来讲，就是电脑放置不理100年，吸收天地精华、积聚怨念或感受佛性、灵力而得到灵魂化成的妖怪，又叫付丧神。” 快来一个人阻止他胡说八道啊！ 让他们愉快地开启下一个话题吧！ 救世主没有出现。 “前天晚上我去找中也君请教职场问题的时候，中也君告诉我，只要是为了Mafia的利益，森先生还是很宽容的。”「川上柚」平静的神色似乎透着放弃挣扎后的云淡风轻，“结合情报，我总结出了和森先生的相处之道—— 摒弃表象，只要把森先生当成一台搭载了人工智能（AI）的人形电脑就好。会根据现状做出最优秀的方案并执行的那种。” “噗。”爱丽丝趴在桌上，笑得小小的身体不停颤抖。 森鸥外的表情逐渐高深莫测。 川上柚已进入破罐子破摔状态。 没有办法，爱丽丝的问题问得太好了，那一刹那，“电脑精”这个词立即出现在他的脑海—— 尽管川上柚平常也想过把森先生当成混入人类的AI，感情什么的只是AI的伪装，但“电脑精”这个总结真的是简单明了又直击要害，越看越充满灵性仿佛真理，实在没有要修饰的地方，不如说修饰反而会有种篡改真理的罪恶感。 于是他说了。 接着事情便一路发展到了现在的地步。 无可挽回。 中也君，如果森先生给他穿小鞋你不会不管的吧。 川上柚看向中原中也，就见中原中也似乎憋了好一会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样子，见他看过来，忍不住说：“这样形容boss，也未免太——” 「川上柚」：“贴切？” 中原中也差点赞同，好在及时刹车：“太不敬了！” “是啊。”森鸥外含笑道，“我竟然不知道川上君是这样看我的，真是太令人伤心了。”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貌似被开除了人籍·森鸥外理了理思路，有些意味深长道，“川上君觉得，这些天里，有没有接触到其他不是人类的港黑成员呢？” 川上柚：？？ 「川上柚」的表情平静中透着认真：“森先生是独一无二的。” 仿佛被骂·森鸥外：“……” 荒霸吐·中原中也：“……” 首领和干部对视一眼，心情都有点复杂。 森鸥外：好吧，至少证明了川上君的能力没有超出想象太多。所以川上君的情报究竟是从哪里来的，里面到底是把他怎样妖魔化了啊？森鸥外真的很想问这个问题，但这种牵涉到个人秘密的事情，如果在川上君状态不对时趁人之危问出，无疑会让川上君离心，旁观的中也君也一样——这两位部下，在他心中的分量都不一般。 只稍微试探一下内容呢？ 爱丽丝抬起红扑扑的小脸，天真发问：“那些情报里到底写了什么，让川上君以为林太郎是这种濒危珍惜物种啊？” 森鸥外哀怨脸：“爱丽丝酱，这种形容太过分了！我只是个普通人类啊……” “只是普通的情报，记录了森先生高超的判断、冷酷无情的手腕和如机器般的精准。”「川上柚」语声平静，“我个人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森先生是个优秀的首领，如果首领多愁善感常为感情左右，变数太多。” 森鸥外感兴趣地侧了侧头：“川上君是这样想的吗？” 爱丽丝也睁大了蓝眼睛看他。 啊，和太宰君真是如出一辙的…… 爱撒娇。 不愧是师生。 反之，太宰君和芥川君就很难找到共同点了，可能是教导的时间太短了吧。 “就比如说，今晚中也君跟着我进了RS制药，森先生应该是给中也君下了务必将我带回组织的命令吧。”「川上柚」平静地分析，“对新进成员没有必要看重到这个地步，简简单单就出动港黑的重力使保驾护航。是因为「爱与死」的价值吧。” “这个异能很危险，隐藏价值也非常大，森先生应该想过，如果我是反社会人格，或者实在烂泥扶不上墙，还可以回收作为单纯的、不考虑人格的武器使用——有这层考虑的话，让中也君跟着作为一重保险就再正常不过了。”「川上柚」的陈述没有波澜，“声明一下，我个人非常赞同这种思想，认为这是对社会的负责。无法控制的能力，只会带来灾难。” 森鸥外&爱丽丝&中原中也：“………………” 角落里是难言的沉默。 这个话题未免太不符合晚宴的氛围，但这样的真心话，又似乎让他们更为了解眼前的同伴。 婉转悠扬的小夜曲在宴会厅里流淌，填补着空白。 各个方向，总有人用或大方或隐晦的视线，看向这个角落。 这角落原本是很偏僻的。 但当港黑的首领带着新任准干部到了那儿，五大干部之一也跟了过去的时候，就变得尤为引人注目起来。 聚集着黑蜥蜴三人的圆桌，立原道造压低了声音，对广津柳浪和银道：“我打赌那个芥川喜欢川上大人，你们看那直勾勾的眼神。” 的确，祸犬从不懂得掩饰，他对川上柚的注意，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姓氏为芥川·银：“……” 男装打扮的少女心中不知是喜是忧：哥哥有喜欢的人了明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这位川上大人，看起来好像很受欢迎，哥哥的希望实在不大…… 银注意到，干部尾崎红叶和Ace，也正注视着那个方向，交谈着什么。 “收起那份可笑的妄念吧。”尾崎红叶想到少年之前的陈述，看向Ace的眼眸深处藏着几不可查的怜悯，“那个孩子，不是你可以染指的。”如果你还想活着的话。 Ace的神情狰狞了一瞬，又恢复如初：“你这么说，是知道些什么吗？难道是首领——”已经享用过了？ 尾崎红叶没有说话，只留给Ace一个绰约的背影。 有的人，仅仅是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气，都令人难以忍受。 尾崎红叶到来的时候，恰逢沉默流淌。这位艳丽的干部言笑晏晏：“怎么都不说话？” 中原中也：“红叶大姐。” 森鸥外微笑：“我们正说起今晚的任务，川上君发现中也君跟着了，果然是因为中也君造成的动静太大了吧。” 爱丽丝嬉笑着说道：“中也君迷路了，然后打通了很多面墙才出来哦！” 中原中也忍不住为自己辩护：“是那个地方有问题吧！哪个公司会把地下室造成迷宫啊！” 「川上柚」：“不用担心，中也君。”「川上柚」平静地说着安慰的话，“我和芥川君已经把那栋楼烧掉了，我们特地把地下室炸了一遍，没有人能根据痕迹看出你是暴力开路才出来的。”但碰到刚好有对应能力的异能力者就没办法了。 中原中也：“！” 所以那栋楼被烧毁还有他的原因？ 中原中也有点羞耻，下意识地抬手，才想起没戴礼帽，只得又把手放下。 “为了维护Mafia的威严吗。”尾崎红叶这样说着，优雅地坐下，“川上君真是个好孩子呢。” 川上柚点点头。 嗯都没错。 他是个帮中也君埋藏黑历史的好孩子。 可惜自己的…… 黑历史仍在制造中。 爱丽丝已经恢复了精神，不愿意放弃这个好玩的游戏，“我们继续吧！”在尾崎红叶好奇的“你们要继续什么”的神情中，金发幼女拍了拍手，“川上君，你对林太郎第二深刻的印象是什么？” 「川上柚」：“小心眼。” 为什么还在迫害一个醉酒的无辜人士？ 红叶大姐救他！ 在尾崎红叶诧异的神色中，中原中也小声跟她解释起始末，爱丽丝则又祭出了“能详细说说吗”，「川上柚」不负众望地，在一桌人隐隐期待——是的就连森鸥外也在期待的表情中，数了起来，“昨天晚上发给我的‘西装养护须知’就不说了，看今天晚上的宴会。” 爱丽丝不解道：“宴会怎么了？”蛋糕很丰盛啊。 “虽说这个城市的夜晚是黑手党的天下，但上白班的同僚也很多，今晚都10点了，参与宴会的成员却没有一个缺席，与其推测他们是在下班时间听到组织召唤飞速赶来，不如考虑他们今天都是晚班。要达到这个效果，肯定有人动过排班表。” 「川上柚」平静地看着森鸥外，“我跟森先生聊过，华国的光棍节是11.11，简单形象，而森先生在第二次传唤我时认为我对他和中也君的单身状态心存轻视，一直在记仇。” “这是我回到港黑的第11天。今晚很匆忙，如果换成明晚会从容很多，但明天是第12天，就错过了用11嘲讽我的机会。”其实他觉得森先生本来还想11点开始晚宴的，凑个双11，只不过时间太难把握——可能芥川君冲得太快，他回来得也太快。 尾崎红叶&中原中也：“…………” 不可能吧？斤斤计较到这种地步？而且这个11的嘲讽，未免太牵强—— 两位干部下意识地看向首领，然后沉默。 森鸥外的嘴唇抿起，表情有点僵，显然被说中了。 金发幼女小嘴微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无力地吐槽：“林太郎，你好幼稚哦。”这和用密码骂人有什么区别。而川上君居然能看出这个……总觉得也有点怪怪的。爱丽丝趴在桌上，小心翼翼道：“那，我们还玩吗？” “这么晚，川上君也该去休息了。”森鸥外温和地像是一位慈祥的长辈，但不知为何，在场其他几人都从中看出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川上君是第一次喝醉吧，感觉怎么样，能自己回房间吗？” 川上柚摇摇头。他觉得不能。 尾崎红叶抬手摸了摸川上柚略烧的脸颊，笑着问：“想要谁送你回去？” 晚宴里的所有人，去除今天第一次见的，广津先生不熟，红叶大姐是女性，爱丽丝直接排除，森先生会主动坑他，芥川君会或主动或被动地坑他……一圈下来也只有中也君是最靠谱的。“中也君。”川上柚的选择毫不犹豫。 中原中也：“……”心情有点复杂。算是对他的信任吗？还是说他给人的印象，已经正人君子到了这种地步？ 川上柚还记得他的马甲。是的，他想顺便掉个马。 中也君肯定不会殴打一个醉酒人士吧？即使真的要打，醉了的时候痛觉神经也没有那么敏锐。完美。 爱丽丝眼巴巴地看着女装的少年，满脸遗憾不舍的样子。 「川上柚」看了金发的幼女一眼，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平静地陈述：“第三印象是……红叶大姐站起来的时候，比森先生高。”虽然立功的是靴子。先前想的没错，画面果然有点美。 川上柚：这个状态除了问答模式，还有自主模式。一开始就是自主模式接了牙疼的话题，才把自己给坑了的。 森鸥外扶额。 最后也不放过他吗？ 女装的少年扶着桌面站起，然后在站起的瞬间，又倒了下去。 第33章 川上柚没能真的倒下去。 那一瞬间，坐在他左边的爱丽丝和坐在他右边的中原中也都下意识地去接，爱丽丝的小手在半途就收了回去——虽然人形异能力的力气足够，但在有人行动的情况下，便用不着她登场了。 这个宴会厅里，可还有一部分人，是不知道金发幼女的真身的。 中原中也：“……” 和服少女已闭上双眸，安静而温顺地倒在他怀里，不见方才那种奇异的状态，此刻的她是乖巧且无防备的，中原中也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条件反射性地—— 代表重力异能的暗红光芒在周身一闪即逝，总算反应过来的中原中也尴尬地顿了顿：“那，boss，大姐，爱丽丝，我送川上回去了。” 爱丽丝稚气道：“中也君刚才是想把川上君飘起来？” 中原中也：“……” 尾崎红叶抬起和服振袖，遮住下半张脸，也遮住唇角不自禁勾起的弧度：为中原中也的青涩和纯情，也为川上柚今后的水深火热——当中也发现川上君性别的时候，一定是这幕剧的华彩段吧。 不。 尾崎红叶突然想到川上柚寿退社的计划。 日本女性的结婚年龄是18岁，中也有可能两年都没有发现川上君的性别吗？ 尾崎红叶突然沉默。 似乎不是不可能。 初听虽显荒谬，但以川上君今日所展现出的智慧，想要瞒住中也这个实心眼的孩子……港黑唯一的女性干部不由得向中也递去了同情的目光，不过这样其实也没有多大问题，只要中也没有喜欢上这位美丽的‘少女’，同僚是男是女，其实都差不多。 森鸥外也是这样想的。 甚至想再跟爱丽丝打个赌。 确认川上君已然昏睡或是昏迷，森鸥外的心情迅速平静，温声对中原中也道：“中也君送完川上君后，直接回去休息吧。缺少主角的晚宴，也是时候闭幕了。”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 橘发的干部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将怀中轻盈的‘少女’抱起——他本来想要用背的，但那样似乎会碰到某个部位，扶也很麻烦，说不定还要用重力辅助，至于扛，简直是在开玩笑。总之，当正装的重力使将川上柚抱在怀里，朝着宴会厅门口移动时，背后的各式目光如影随形。 芥川龙之介直勾勾地看着中原中也和川上柚消失的方向，忽而偏头，望向了Ace。 宴会厅里，长吧台和长餐桌各占一侧，欧式圆桌点缀中间，黑外套的少年在吧台这边，和餐桌边的Ace相隔整个厅堂的距离，视线却宛若恶风扑面。 若非特殊情况，港黑的中层成员和干部没有多少交集，芥川龙之介加入港黑的时间不长，Ace又常年不在总部，是以今日这是两人第一次碰面。 港黑干部Ace是个穿着精细、举止优雅的男人，但他的优雅总给人一种用力过猛的夸张感，仿佛在表演戏剧，和真正由深厚的底蕴和生活的磨砺培养出来的优雅有着天壤之别，本质在如森鸥外这样的人眼里清晰可见。 去年才被太宰治从贫民窟捡回来的芥川龙之介看不出这点。 但不妨碍他的敌意。 在贫民窟里，人性之恶层出不穷，芥川龙之介能够分辨出来，Ace看向和服少女时那种贪婪而粘稠的眼神，代表的是何种心思。 Ace：？ 这个瞪他的小子是谁？ 懒得搭理这个参加晚宴连正装也没有的穷酸，Ace轻蔑一笑，起身向森鸥外等人告辞，径自走出宴会厅。 夜晚的港黑本部大楼灯火通明。 如川上柚所说，横滨的夜晚是黑手党的天下，这时候上班的港黑成员，甚至比白天的更多一些，在走廊里遇到人什么的，属于非常正常的现象……中原中也遇到第二个向他问候、并不由自主地瞄他怀里的黑西装时，忍不住开始思考走窗的可能性。 算了吧。 被boss和红叶大姐知道的话，岂不是要笑一年。 “中原大人。” 这次遇到的是自己的部下。 前晚往办公室送过夜宵的黑西装心情很有几分激动地看着上司和上司怀里的少女，在认出那是盛装打扮的川上小姐后，更是心情飞扬。事实上，尽管前晚送夜宵时看到的是没有一丝暧昧的景象，但夜宵黑西装后来回过味来—— 即使都在勤奋工作，可川上小姐坐在上司办公室这点，本就是亲近的表现。 尤其是昨晚又一次登门。 难道川上小姐连续两个晚上来找上司，单纯只是为了工作吗？其他的意思半点都没有？ 反正他是不相信的。 尤其是从上司那里得知川上小姐是主动来帮忙之后，夜宵黑西装更确定了某个猜测，走路都好像带着风。此时这位脑内剧场丰富的黑西装便探头探脑道：“中原大人，川上小姐这是？” “醉了。”真正走路带风的干部这般回答，“我送她回去。” 哦哦，了解了解。 夜宵黑西装连忙退到一边，双眼放光地注视着两人的背影，墨镜后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欣慰。 中原中也：“……” 总觉得部下魁梧大汉的身躯里藏着一颗敏感纤细的心。是错觉吧。 川上柚的感觉很不好。 人偶尔会有这样的经历，长期保持坐着的姿势时，觉得一切正常，但若是站起来，便觉得眼前阵阵白光，忽然失去视力，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川上柚失去视力——不，失去知觉的时间有点长了。 他缓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个温热到微烫的怀抱里，平行往前移动。 “……！” 川上柚谨慎地选择装死。 “中原干部。” “啊。” 好的，破案了。 闭着双眸的‘少女’无知无觉的模样精致而无害，中原中也下意识地将‘她’往怀里揽了揽，让‘她’的脸庞向内靠在自己肩膀，避开旁人的视线。谁也看不出‘少女’那张安详面容下淡淡的崩溃。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型狗粮现场吗。 已经可以预感到港黑成员里热爱八卦的那部分会怎么以为了。 为什么他不是被背着呢？ 假如是的话，如此近距离的身体接触，应该可以让中也君意识到什么吧。 毕竟虽然他的马甲人设是平胸，但对A也是有点隆起的，在初次见面、系上安全带的那个时候，垫的东西也有显露出弧度……不，考虑到中也君的迟钝，这样大概也没有用。川上柚拼命用思考来转移注意力，仍能感觉到脸部的温度上升。 当年跟着白兰一起学社交课程的时候，好像有一堂课叫“如何优雅地昏倒”？哦，那个是装晕，没教过怎么真晕。 中原中也从和风手包里找出钥匙开门，踏入了川上柚的宿舍。 和上次来时相比，这儿已添置了许多东西。 鉴于川上柚的品味是田园风，客厅里从沙发上的抱枕到茶几上的摆件都充斥着悠闲和舒畅的气息，和欧式轻奢风的装潢并不太搭配，却可以从中窥见更多的自然气息。 中原中也将‘少女’轻柔地放置在长沙发，用重力给‘她’换了个姿势，视线落在通往卧室的门几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橘发的干部站在原地想了想，关门走了出去，片刻后，带着不知哪里找来的毯子，盖到‘少女’身上，这才将钥匙放到茶几，关门离开。 川上柚：“……” 刚才差点睁眼了，好险。 川上柚慢腾腾地从沙发爬起来，捂住隐隐作痛的额头，考虑到醉酒后洗澡容易出事，他简单地清洁了一下，换好睡衣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深深叹了口气。 不管了。 明天再想。 宿醉的后遗症是头疼，或许也有脑部cpu运转剧烈的因素吧，第二日醒来的川上柚淡定地看着手机显示的时间，在意识到已经是下午时，心情毫无波动。发邮件跟中原中也请了个假，通过港黑内部送餐电话下了单，打算干脆休息一天·川上柚揉了揉额头，慢悠悠起床洗漱。 和送餐人员一起来的，是金发的幼女。 “日安，川上君。”爱丽丝捧着个芒果慕斯蛋糕走进来，甜甜地笑着道，“这是今天要分你的蛋糕哦。” 川上柚下意识地往她身后看。 爱丽丝很懂地说道：“今天林太郎没有跟来，乖乖在办公室工作。”这才是港黑首领的正常日常。 川上柚点点头，看了眼关好的门，换上了本音：“日安，爱丽丝。”穿着居家服的少年看起来温柔而闲适，金眸在天光下是清澈的琥珀色，声音因初醒略带沙哑，莫名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撩人心弦。 金发幼女眨了眨眼。 这样的川上君，收到那么多情书也是正常的吧。 唔，虽然有点矮。 一大一小围坐着分享蛋糕，川上柚认真表示爱丽丝还小，吃酒心巧克力的蛋糕不好，爱丽丝也点头同意，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森鸥外的人形异能力。 气氛和谐。 川上柚复盘中。 追究起来，昨晚的事情是爱丽丝先无意坑了他，森先生再有意坑他，然后才是他被动回坑的过程，问答游戏的主动方也是森先生和爱丽丝，绝对属于某双重人格的电脑精自作自受的范畴—— 如果这样森先生还给他穿小鞋，事情的性质就变成仙人跳了。 综上所述，自己应该是安全的……吧。 川上柚切下一块芒果，看着快乐吃蛋糕的金发幼女，忽然想到：森先生可以连接爱丽丝的感官和情绪吗？如果可以的话，就有点像忍术里的分身术，一个自己在肝工作，另一个在玩耍，就很有灵性。 “川上君有时间的话，可以上港黑内网看看哦。”爱丽丝离开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意有所指。 谢邀，不了。 川上柚用膝盖想也知道港黑内网现在会是怎样的情况，他真是给组织提供太多八卦素材了。 ——既然如此，不如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又一天，恢复了打卡上班日常的川上柚恍若无事发生般与中原中也交流，在他自然的态度下，橘发干部也很快恢复常态——在上午的体术和各式武器训练完成后，下午照例安排芥川带他去做任务。 港黑大楼外。 呼吸着自港口而来的，微带咸味的风，日光下的‘少女’唇角勾起怀念的弧度：“芥川君，你知道‘圣地巡礼’吗？” 圣地巡礼，指的是ACGN（动漫+漫画+游戏+小说）爱好者根据自己喜欢的作品，造访故事背景区域，那些场所就被称为圣地。这个名词是由朝圣而来的，原先是指宗教上寻觅灵性意义的过程。 芥川龙之介摇头。 “我和太宰君约会的时候，在横滨的许多地方留下了足迹。”‘少女’邀请道，“有时间的话，我们再去一遍吧。” 作者有话要说：查到被公主抱的时候没知觉就叫死尸抱？？？ 圣地巡礼。 川上柚（怀念）：这些是我和太宰君约会过的地方。 芥川龙之介朝圣ing。 太宰治：…… 第34章 芥川君真好骗啊。 横滨中华街。关帝庙。 香火鼎盛，川上柚注视着在渺渺烟雾中，对着关羽像虔诚上香的芥川龙之介，突然感到一阵心虚。 必须在说，在提议的时候，川上柚没有想到芥川龙之介会这么容易就答应的，而且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超高效完成了任务，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朝圣之旅。 太宰治的魅力有那么大吗？ 即使在叛逃组织的现在，依然被学生如神般敬仰着，执着地追逐着，哪怕是他昔日来过的地方，也在学生心中有不一般的地位。 可谓恐怖。 虽然川上柚被自己脑补的猫咪太宰治萌得死去活来，但他清楚地知道，那只是因为他特别喜欢猫而已，换个人对太宰治就不会是这种印象了。情报里的港黑干部太宰，可说是黑暗的化身，那些里世界称号都恰如其分地诉说着他的可怕……所以芥川龙之介到底是因为什么如此执着的呢？ 被捡回，又被抛弃？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价值观，川上柚或许能够理解，但无意探究。 川上柚对芥川龙之介说“圣地巡礼”，有三个原因： 其一是来到横滨快两周，因为不想出门、懒和没人陪的原因，他一直都没有好好逛过这个城市，现在都快开学了，再不逛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加上出了门，身边恰好有一个同伴，于是就试着抓个壮丁； 其二嘛，排除中也君可能会有的，喜欢上马甲富江的可能。 前天晚上的掉马失败，原因在于他不了解自己醉酒后的情况，在恢复意识时木已成舟，那时候再主动掉马的话，情况估计不太乐观——本来是打算被扶着出去的，结果变成了抱不说，还被那么多人围观了…… 那时中也君的体温有点高，也不知道是酒后的正常身体反应，还是因为怀里有个异性羞耻的。 如果那时强行掉马—— 中也君不要面子的吗？ 依川上柚的了解，这位是一点就炸的性子，很容易恼羞成怒。 谢邀，并不想和重力一战。 谎言的后遗症在于需要无数谎言来圆，后悔这种事说说就可以，时间又不能倒流，经过冷静的思考，川上柚想明白了：只要中也君没有喜欢上‘富江’，同事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正直的中也君不会对别人的女朋友有想法。那么，只要制造和芥川龙之介亲密的假象，事情就迎刃而解——港黑其他成员又不知道芥川君是把他当太宰君的女朋友才对他态度非同一般的。 计划通。 除了有点对不起芥川君，哪里都很完美。 川上柚觉得自己是个有良心的人，芥川龙之介如果自己不答应，这个计划也不能成功，万万没想到对方答应得超快！ 如果双方有利益交换，互相并不信任只是出于其他考量配合行动，川上柚反而能够坦然自若，可问题就在于芥川龙之介是一心一意地相信他，乖乖地陪着他逛了诸如横滨体育场、横滨开港纪念馆、县立历史博物馆、横滨海关本关厅、横滨红砖仓库等地标建筑，再看过几个风景优美且僻静、被冠以自杀圣地之名的地方，又来到中华街买食物…… 川上柚开始反省。 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芥川君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怀疑！ 这份信任太沉重了他承受不住。 关羽像前，黑外套的少年闭上眼，嘴唇翕动，似乎在许愿。 愿望根本不用猜。 * 横滨港购物中心。 川上柚在男士西服专卖店里挑选半晌，拉了拉自觉警戒周围的芥川龙之介：“芥川君，来试试这套。” 脚下仿佛生了根般不动，芥川龙之介再次表示：“在下不需要……” “需要的。”川上柚弯了弯眼眸，“你也不想因为衣着被Ace那种垃圾轻视吧？” 芥川龙之介：“……” “有时候，你的形象，代表的不仅仅是你自己，也是你的亲友和你所属的组织——”川上柚循循善诱，柔声劝慰，“你也不想给太宰君和黑手党丢脸，对不对？”川上柚轻轻推了一把，于是先前还表现地万分抗拒的芥川龙之介，就顺着他的力道，走进了更衣室。 Ace的名字果然好用。 前天的晚宴，川上柚虽然因为被公开处刑内心时刻处于薛定谔的爆炸状态，却仍本能地观察了在场众人。 作为被红叶大姐特别点名的存在，他当然也有注意过Ace。 怎么说呢，森先生至今没有搞死Ace，应该是不想失去提款机吧。 站在港黑首领的角度想想，这么一个冤大头，只是智障了一点、恶心了一点、低俗了一点……只要钱足够，这些都是小问题。在Ace没有犯原则性错误的情况下，让他继续开心地蹦跶着，源源不断地吐钱，不是也挺好的吗？ 当然，川上柚也注意到了晚宴上芥川君的视线。 太明显了。 在不明真相的路人眼里，很容易就会被理解为恋慕。 而让芥川君收敛…… 连太宰治都治不好的头铁，川上柚不觉得自己可以。 这便是“圣地巡礼”的第三个原因了，和第二个原因的操作方法恰好重叠：让芥川君那晚的表现显得合情合理——只要他和芥川君表现得亲密一些，“恋情”有进展，后面不亲密依然被盯，也可以理解为吵架分手之类的，这样芥川君对他的态度就会始终被圈定在所谓恋情里，旁人很难越过他们两人想到太宰治身上去。 至于芥川君以后有真命天女怎么办…… 那时候马甲富江差不多寿退社了吧。 日本女性的法定结婚年龄虽然是18岁，但里世界不在乎那么多，只要有合适的（工）人（具）选（人），苟不住大不了婚遁，提早弟承姐业。 就是读书会比较麻烦。 高中还有两年，时间又没有大学自由，这两年要是被发现学生身份，有里世界的人到学校堵他，真是一堵一个准。 太被动了。 随机应变吧。 川上柚叹了口气。 其实他是真的很羡慕那些活得简单洒脱的人，可他自己偏偏不是。 为什么要想这么多呢？ 更衣室的门打开了。 “很帅气哦，芥川君！”打量几眼给出评价，见芥川龙之介皱着眉，扭着没系好的领带出来，川上柚连忙上前一步，抬手帮他系起来，以实际行动挡住了准备上前的店员小姐。想也知道，芥川君不可能让陌生人靠那么近，更别说是触碰脖颈这种要害，到时冲突起来，赔礼道歉安抚劝哄，善后的还是他。 芥川龙之介有点僵硬。 修长灵巧的手指没有直接触碰咽喉，但如此危险的距离仍让他忍不住绷起了脊背，手指弯曲了一下，又止住动作。芥川龙之介低头看向‘少女’，那张昳丽的脸庞离得近了，精致的五官更为直观地展现，芥川龙之介不由心中暗赞：不愧是太宰先生的女朋友！ 店员小姐停住脚步，欣赏地看着眼前这对小情侣。 都是青春年少，虽然这个年龄穿黑衣服有点怪，但不得不说，两人都长得好看又皮肤白，黑色也挺衬的，尤其是这位少女，真是人人都要羡慕她男朋友。 店员小姐表示狗粮已经吃饱，移开视线—— 就见一个魁梧的黑西装正目瞪口呆地站在店外，直愣愣地看着店里的小情侣，表情仿佛被雷劈了一遍又一遍，充满了不可置信和痛心疾首。 “……？” 店员小姐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看年龄，难道是这对小情侣的长辈？长相也对不上啊。 芥川龙之介敏锐地朝外看去，神情迅速变得充满攻击性，黑外套隐隐扭动起来—— “搞定！” 川上柚退后几步，欣赏打好的蝴蝶领结，“芥川君，看镜子。” ‘少女’朝外瞄了一眼，认出那是中也君的部下，送过夜宵那位，于是更为兴致勃勃地催促着即使试正装也要披上黑外套的少年。 夜宵黑西装：“……” 呜！中原大人你的墙角！ 不行，必须立刻告诉上司这件事才行。 见黑西装似是被自己吓到，脚步不稳地匆匆离开，芥川龙之介恢复了温顺，注视着镜子里的影像。 店员小姐在一旁夸赞：“真的很帅气，像你这个年龄能把正装穿得这么好看的不多，衣服也很合适，你女朋友的眼光真好！” 芥川龙之介：“！” “不是女朋友。”川上柚暗暗抓住芥川龙之介的手腕，阻止他的过激反应，为了不让事情更复杂，故作羞怯道，“麻烦姐姐把先前换下来的衣服打包一下，我们直接穿这身走啦。”带着芥川君到需要交流的地方，事情往往就会变得艰难。没办法，当对方陪他逛了这么久的报酬吧。 店员小姐自认很懂：还没确定关系吗。 川上柚自然地刷卡，芥川龙之介自然地提起购物袋。 店员小姐愣了愣。 女朋友刷卡？ 川上柚：不，师母刷卡。 告别对这段感情各种猜测的店员小姐，川上柚见天色还早，摸着良心带芥川龙之介去了某人被捞上来的海边。这是今天逛的所有地方里，唯一一个可以确定太宰治真的曾经到过的，虽然不可能遇到正主，但好歹也是个心理安慰—— 他刚才想什么来着？ 干净清透的蔚蓝海水里，一个沙色风衣、深棕色脑袋、脸部朝下的身影随海浪沉沉浮浮…… “太宰先生——” 黑兽瞬间成形扑出，又在接触到那道身影时消失，芥川龙之介目眦欲裂，手上购物袋一扔，整个人便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 记得有谁说过自己不会游泳。 川上柚站在沙滩，看着芥川龙之介奋力狗刨着向前，一边瞎扑腾一边往下沉，怀着一股就算沉底也要救太宰治的执念，眼看就要抓到人—— 那cos浮尸的身影灵巧一蹬，朝前窜出1米远，让后来者扑了个空。 “咕噜咕噜”，芥川龙之介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不甘心地消失在海面。 川上柚面无表情。 今日的风儿，有些喧嚣呢。 作者有话要说：没查到哒宰会不会游泳，当他会吧入水这么多次自动学会233 哒宰秘技：青蛙蹬腿.jpg PS：正装芥川参考游戏里的卡面，没玩游戏的宝宝可以百度“正装芥川”~真的超帅！ 第35章 阳光明媚喜人。 金眸在天光中剔透如琉璃，岸边的‘少女’默算时长，点击发送视频。 救助溺水者的黄金时间，是呼吸停止32秒内。2分钟后，开始脑损伤。5分钟后基本无法救治。而芥川君下沉的位置……至今仍在咕噜咕噜的冒泡。 啊，头冒出来了。 又沉下去了。 川上柚：“……” 肺活量这么足的吗？说好的身体不好呢？ 眼看太宰治似乎没有捞一把的意思，川上柚沉吟两秒—— ‘少女’深吸一口气，惊慌失措的叫声划破静谧的海岸：“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意料之中的无人前来。 芥川君也没有无师自通学会游泳。 川上柚叹了口气，只得亲自去捞已经不怎么吐泡的某人。 少顷。 三个人湿淋淋地并排在沙滩上，跟着游上来·太宰治拧着风衣下摆，语声带笑，似是抱怨又是撒娇：“富江小姐好狠的心啊。”说着这般亲近的话语，鸢色的眼瞳中透出的却是打量的意味，像是在观察人类的野猫。 嗯，形容很贴切。 川上柚淡淡地想，反正不是家猫。 不能惯着。 川上柚表示不背这个锅，边给昏迷的芥川龙之介做急救，边顺着太宰治的称呼，以少女的身份和嗓音淡漠陈述：“我以为你会救芥川君，毕竟是命都不要也要救你的学生。”还有，继续在海里飘着不好吗？为什么要跟着他们上岸，不要因为他们改变泡水的计划。 “诶？”太宰治睁大了鸢色的双眸，“芥川君不是来追杀我的吗？” 川上柚：盯—— 在这静默而谴责的视线下，沙色风衣的青年满脸无辜，真诚极了，好像他本来就是这样想的那般。 行的吧。 太宰治和芥川龙之介之间的事，他本来也无意介入。 气温升高了。 同样是浑身湿透，这次太宰治没有打喷嚏，熟练地将风衣下摆拧过几遍，太宰治凑到川上柚身边，逼真地感叹起来：“芥川君这是昏迷了吧？好惊险，如果富江小姐再慢一步……” 川上柚开始折腾自己的衣服。 黑外套是森先生送的，画风和港黑其他成员不同，代表了首领的重视，作为森先生的学生，里世界公认智谋惊人的存在，太宰治想必已经从这件外套中得出不少信息，没准已经什么都推测出来了。 冷漠.jpg 奢侈品外套实在不好直接拧，川上柚想了想，放弃湿透的自己的外套，把芥川龙之介相对便宜的外套拧了一遍，抖开披在肩上。 眼见某人脱下森先生送的外套·穿上自己送给学生的外套·太宰治：“……” “……”川上柚，“你那是什么表情？” “我只是在想——”太宰治眼眸低垂，低柔的话语在海浪声中有种说不出的缱绻，“富江小姐是不是算好了时间，故意让芥川君昏迷的呢？因为芥川君醒着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又复杂又麻烦……” “别想那么恐怖的事情。”‘少女’轻斥，“这种时间算错的话，可能会对芥川君的身体和大脑造成永久的损伤。”‘少女’若有所思，“其实我不救的话，太宰君也会出手吧？”只是这种事情不能赌而已，毕竟下水需要时间，观察太宰治最终的动向再做决定，就来不及了。 “不会哦。”太宰治温柔地微笑，“我可是港黑的叛徒。” 川上柚：嘴硬。 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昏迷的少年的身上。 为了让芥川龙之介更好地呼吸，川上柚已取下了蝴蝶领结，敞开了芥川龙之介的领口和小半胸膛。 西服里的衬衫紧贴在身体，肋骨清晰可见。 “富江小姐为什么要给芥川君买正装呢？”很清楚学生不会自己买这种衣服·太宰治好奇地询问，“而且芥川君也听话地穿着……”似是想到某种离奇的情况，沙色风衣的青年小声惊叫，“啊，难道芥川君和富江小姐在交往？” “你连累我的。” “？” 川上柚懒得玩这种你猜我猜你猜猜猜的游戏，直接把事实——在港黑的女装马甲等——简略地陈述了一遍，指责道：“因为太宰君的缘故，‘川上富江’已经荣登芥川君的师母之位了。”无论是无条件跟随所谓的圣地巡礼，还是任由他刷卡付款，都能看出他在芥川龙之介心中的地位。 太宰治笑得差点打嗝，拖长了声音：“明明是柚君先偷偷录音的错。” 川上柚纠正：“是光明正大录音。” “真想破坏富江小姐的计划啊——”太宰治狡黠地眨眨眼，像是在表演歌剧般，腔调华丽而略显夸张，“如果告诉芥川君我和富江小姐没有交往过，甚至根本不认识这样一位富江小姐，或者富江小姐要和我分手是因为移情别恋……会怎么样呢？” “随你。” “诶？真的吗？” 川上柚没好气地白了某人一眼。 毒唯是很麻烦的。 你和他爱豆走得近，他嫉妒；你表示和他爱豆划清界限，他又不满意想你让回去……你以为这时候重新走近可破吗？不，他又会回到嫉妒模式。 好在某方面来说芥川君中毒不是特别深。 至少芥川君对于老师前搭档·中也君的态度还是相当尊敬的，因着后者的实力——这或许就是贫民窟烙印在名为芥川龙之介之人体内的法则：强者生，弱者死，强者自然而然地拥有特权。 如果说之前的川上柚只是因为职位和太宰君前女友的身份被敬称，在那个血月的夜晚之后，便在芥川君心中有了强者的轮廓。 不，似乎是现女友？ 毕竟在那条录音里，太宰治表示接收不了分手，用毒唯滤镜来看的话…… 川上柚沉默。 不管怎样，他现在是芥川君的上司，也不是奈何不了后者，即使穿帮也就那样。 扩大来讲，即使中也君那边也发现了…… 仿佛从虚空中捕捉到某种信息，太宰治眼珠转了转，突然兴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中也还不知道富江小姐的真实性别？” 不知道真实性别，又不知道所谓的“师母”的情况，那这种给芥川君买正装的举动，就很有意思了……蛞蝓会误会吧。沙色风衣的青年目光专注地观察‘少女’的表情，试图判断出最真实的情况，却见‘少女’懒洋洋地瞄他一眼：“啊。” “真的吗？” “真的。”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是的，中也前辈还不知道。” “港黑也不知道？” “森先生和红叶大姐除外。” “就这样告诉我没关系吗？我会说出去的哦？我会弄得全港黑都知道的哦？”似乎不敢相信‘她’这么轻易就给出了答案，太宰治再三确认，“富江小姐做了很久的计划的吧，因为要继续学业，如果被我说出去……” “没有很久。”川上柚看着这个戏精在周围蹦跶，觉得挺欢乐的，不自觉又代入了猫咪——被人类伤到的流浪猫警惕心很重，在遇到坦诚时反而疑神疑鬼……‘少女’眨眨眼，微笑道，“无所谓，我在做计划时就想到了失败的后果，既然最坏的后果都能承受，事情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 无非是被中也君打一顿或者打N顿，再被芥川君敌视，上学被各种堵门陷入长期请假自学的境地…… 继续学业应该是从小兰他们的态度推测出来的。 不是很理解聪明人的脑回路。 ‘少女’的表情显示着‘她’没有隐瞒的心理状态，太宰治歪了歪头，轻声道：“总觉得中也那边的事情其实可以很简单，可富江小姐却把事情变得很复杂——” “其实我也不是很怕挨揍。”川上柚自我剖析，“怎么说呢，时间拖得越长，越容易想多，越有侥幸心理，如果中也前辈直接上来就打，反而不会这么折磨人……”‘少女’诚恳地诉说，“至于安排芥川君和我的亲密的假象，推动各种发展，当然是因为——” “这样很有趣啊。”*2 川上柚和太宰治同时说道。 接下来会翻车呢，还是会一直成功到马甲寿退社？生活中有这样的“未知”，才会对明天有所期待，不是吗。川上柚叹了口气，觉得肯定又是被白兰影响了，这种宁愿制造麻烦也要让“未知”出现的心态…… 太宰治微笑的模样清浅而真挚，鸢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碎芒：“感觉我和富江小姐很合得来呢。” “我也觉得，好感度又升高了呢。”‘少女’拢了拢头发，海风吹拂下，长发已半干，透明水珠点缀其间，似是一颗颗珍珠般动人，也微笑着道，“解锁个新剧情吧：秉着人道主义精神，我有个问题要问太宰君——你跑得快吗？” 太宰治脸色大变：“！”你叫了中也？！ “是的哦。”从某人生理性不适般的表情里同频了他的思维，‘少女’的笑容愈发迷人：“算算时间，中也前辈差不多到了。” 机车轰鸣如天际怒雷！ 中原中也的喊声响彻整片海滩：“太宰——” 作者有话要说：还以为这章可以写到双黑见面，哈哈哈你们两个好能说。 太宰治（哀怨）：富江小姐为什么要叫蛞蝓呢？ 川上柚（诚恳）：上次你摸了我的钱包后，我就决定下次见到你一定喊中也前辈了。抱歉，虽然这次聊得很愉快，但决定是已经做好的呢。 太宰治（无辜）：那不是柚君的钱包吗？ 川上柚（微笑）：弟弟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戏精太宰，见女装喊富江小姐，见男装喊柚君。 PS：哒宰的“中也不知道富江小姐性别”猜测：芥川不知道→中也大概率不知道所谓的师母的误会，会以为芥川和柚在交往→如果知道柚的性别，以中也的性格肯定会制止，可能会告诉芥川柚的真实性别，但柚完全不担心的样子→中也不知道 （正文写的是哒宰猜完得出结论再带入结论重新整理来龙去脉） PPS：称呼好麻烦啊，小说里哒宰称呼芥川“芥川君”，漫画里是直接“芥川”（不过漫画森先生喊红叶和樋口都没有加君，动画加了），动画忘了……先用“芥川君”好了，毕竟喊敦敦是“敦君”，新双黑保持一致好了。 第36章 海滩一望无际，那日的渔船早已不知所踪。 眼见无路可逃，在遥遥传来的、中原中也的喊声中，太宰治突然问了句：“一开始的时候？” 这句话乍听没头没尾，川上柚却笑起来：“是的。” 此时此刻的情景，在刚开始、太宰治脸朝下泡水的时候，就被决定。 谁要他练习的是蛙泳，而不是仰泳呢？ 也就看不到川上柚当时的动作。 “那为什么是现在？”太宰治又问。 港黑大楼直接到这里，不应该是这个速度，除非—— “中也君稍微绕了点路。”没有描述详细位置·‘少女’弯了弯眼眸，“因为我懒了一下，也想和太宰君多说说话……反正有位看到我和芥川君亲密相处的、中也君的部下，已经回去通风报信过了。”所以中也君，是从横滨港购物中心附近找起的。 * 40分钟前。 围观到新晋准干部川上富江给芥川龙之介系领结·夜宵黑西装踉跄着跑开，在僻静的角度里，正要拿出电话向上司中原中也汇报，又改变主意，决定回港黑面对面汇报。 这件事当面才能说清楚。 横滨港购物中心离港黑大楼不远，夜宵黑西装匆匆坐上电梯，来到中原中也的干部办公室，辅以表情和动作，如实汇报了在商场的见闻，并以自己贫瘠的文学素养加以润色，如此这般添油加醋了一番，务必让上司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但中原中也的反应和他想象的截然不同。 实践证明，脑补只是脑补，是不能代替事实的。 橘发的干部不但没有焦急愤怒等情绪，看起来还有点欣慰：“芥川也该买身正装了。”前天晚上那种场合，还是应该有正式一点的服装才对。太宰那家伙在的时候，从来没给芥川弄过这些。 问题不在这里啊！夜宵黑西装都快急疯了，不得不明示：“可是，芥川君和川上大人……似乎在交往……” “这我倒是刚知道。”中原中也露出意外的表情，但仔细一想，川上喜欢芥川，总比喜欢太宰好吧？突然觉得这个发展不错·中原中也在部下殷切期盼到恍若实质的目光中，不解地问，“怎么了？”Boss没有禁止办公室恋情啊？ 夜宵黑西装：“……” 实锤了，上司根本没开窍。 夜宵黑西装心情复杂地退了出去。 * 18分钟前。 川上柚看着漂浮在海面的太宰治，新仇旧恨……不，旧恨涌上心头，立即拿起手机，拍下了从黑兽扑出到芥川号首次沉没的过程，将视频发给了中原中也。 港黑大楼。某干部办公室。 嘀嘀。 中原中也解锁手机，看到一个新收到的视频邮件，标题叫—— “青蛙蹬腿”？ 如果不是及时看到发信人，中原中也就要当垃圾邮件了。当然，能发到港黑干部手机上的垃圾邮件也不会简单。 中原中也点开视频。 开场便是芥川声嘶力竭的喊声：“太宰先生——” 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直到这短暂的视频播放完毕，才发出一声嗤笑。 什么青蛙，分明是青花鱼！ 抓起机车钥匙，披上外套，中原中也找到刚才汇报的部下：“你是在哪里看到川上的？” “横滨、横滨港购物中心。” “啊——知道了。” 湛蓝的眼眸里燃起跃跃欲试的火焰，中原中也一阵风般刮走，表情动作分明是即将面对战斗时的兴奋，夜宵黑西装表示十分欣慰，内心疯狂打call：中原大人加油！把川上大人抢回来！ * 川上柚：时间差不多了。 中也君下楼、取车，再计算路程和白日在不同道路的车速，从横滨港购物中心附近的、少有人烟的海边找起，到达这里…… “太宰——” 听出这长腔里的熊熊怒火，眼前又浮现出RS那恍若被某种自然灾害肆虐过的地下室，川上柚真诚道：“太宰君，我会给你找牧师的。”所以你就安心地去吧。 “你这混蛋！” 仿佛裹挟着风和雷，中原中也从机车上一跃而下，长腿直直踹来！ “哇！”太宰治睁大眼睛，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灵巧地后跃，避过中原中也的攻击！ 超——默契的。 仿佛事先经过排演，无论是攻击还是闪避都如行云流水，川上柚看着这对前任搭档你来我往的流畅动作，眨了眨眼，举起手机开始拍照。 在因为各种原因成为芥川龙之介的师母后，作为一个总是想太多的人，川上柚本来已经准备好了面对各种问题的回答，比如要是芥川龙之介问他为什么没有太宰治的联系方式，就说都提出分手了当然是删了，没有照片同理…… 结果这些都没用上。 芥川君实在是太好骗了。 再次发出这样的感叹，川上柚决定对芥川龙之介好点，比如帮他拍张心心念念的老师的照片什么的。 啊。 人物动作太快，图糊了。 “富江小姐——”太宰治在不断的变换位置中，竟然还有心思指责，“这明明不是新剧情！”既然一开始就叫了中也，又算什么好感度提升解锁的新剧情啊！ “1.0是没有秉着人道主义精神的提问的。”川上柚边解释，边把芥川龙之介的双手合十放置在胸前，摆出虔诚的姿势，试图通过玄学让待会抓拍的照片清晰，“太宰君享受的是2.0版，有预告的那种。” 太宰治：都已经跑不掉的时候的预告吗……还有，芥川君的遗体告别仪式不应该等他这个老师也就位再开始吗？ 芥川龙之介在昏迷之中，隐隐约约听到了声音—— “半年不见，中也你完全没变嘛。”特指身高。 “哈，你说什么？”攻击动作带起的风愈发猛烈，“别躲啊太宰，反正你这次又是自杀吧！” “是不小心落海、落海！再说，我想要的可是清爽无痛的死亡，才不是被黏糊糊的蛞蝓打死呢，呜哇！” 这个声音是—— 芥川龙之介猛地睁开眼睛：太宰先生！太宰先生在哪里？ 眼前白光阵阵，脑袋一片昏眩，又有少女的声音，仿佛从极远又极近处传来：“芥川君醒了！刚才明明心跳和呼吸都正常就是一直不醒……太好了有效果！中也前辈快继续！” 戏精上身·川上柚：假装他们在进行某种特别的唤醒疗程，比如用太宰君的高声叫喊来刺激芥川君什么的。 中原中也：？怪怪的。 太宰治哀怨：“富江小姐你这样太过分了……” 川上柚：“那太宰君你自己叫。” 中原中也&太宰治：“…………”台词太糟糕了。 “热身结束。”橘发的干部掰了掰手指，唇角的弧度扩大了，昂然的战意从那双湛蓝眼眸中流出，“你的体术没有进步啊，太宰，接下来我可要认真了。” 太宰治表示：“让我准备一下，十秒就好。”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停下动作，狐疑道：“你根本跑不掉——” 太宰治飞快地躲在了川上柚身后。 川上柚：“……” 中原中也：“……” 这是什么绝世狗人——！ 和中原中也满心的和谐词不同，川上柚…… 他刚才是蹲着摆弄芥川龙之介的，为了把自己整个藏在川上柚身后，太宰治也是蹲着的，具体方法是先跑过来，最后一点距离一个兔子蹦落地就是蹲姿……川上柚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竟然诡异地原谅了太宰治的操作。 挺萌的。 打斗迅速降级为骂战，中原中也一腔怒火无处安放：“混蛋太宰！青花鱼！是个男人就别躲在女人背后！” 被称作女人·某伪少女泰然自若。 “不——要——”太宰治咝咝地吸气，仿佛先前被中原中也挨到的地方受了什么重伤，在川上柚身后小声抱怨，“我可是很讨厌疼痛的啊。”太宰治干脆将下巴搁在川上柚肩膀，在他耳畔低语，“富江小姐，干脆告诉中也我在追求你好不好？这样他说不定会喜欢上你哦，为了带你脱离火坑。”发出想要破坏计划的报复的声音。 “……”把自己形容为火坑是什么爱好。 “我会答应的哦。”在太宰治不解的神情中，川上柚同样压低声音回复，“接着富江因为要和你结婚从港黑辞职，柚就可以弟承姐业了。” “……” 饶是太宰治，一时也被这个思路惊呆了。 所以他只是个婚用工具人吗？ “青花鱼！”中原中也来到三人身边，伸手试图把太宰治拉开，太宰治不肯，努力挂在川上柚背上，中原中也又不能太用力——“你也太滑溜了吧！”中原中也郁闷到爆炸，怒气槽早已积满，动作不由自主地加大—— “啊！”*3 连锁反应中，三人几乎是同时往下倒成一团，仍在原地躺着的芥川龙之介无辜被砸，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 “……”川上柚，“快起来，芥川君的灵魂跑出来了！” “蛞蝓——好——重——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蛞蝓！肯定是漆黑小矮人星的物种吧！你潜入地球有什么目的？” “闭嘴你这条青鲭！” 在场身高垫底·川上柚：感觉有被冒犯到。 等到他们三人爬起来，这场架也无疾而终，确定芥川龙之介除了昏迷一切正常后，忏悔·川上柚把自己半干的黑外套盖在了芥川龙之介身上，这样再遇到意外，芥川龙之介醒了的话，好歹能用「罗生门」。 虽说在场还有个异能无效化在。 说起来，既然「罗生门」是操纵外套的异能，如果芥川君换白色绿色蓝色的外套，「罗生门」会跟着变色吗？ ——画面太美。 还是黑色吧，黑色百搭。 “切。”闹剧弄得打架的心情都没有了，中原中也不爽地看着仍然活蹦乱跳的太宰治，“这次就放过你。”中原中也的表情严肃，“但川上欠你的人情——我是说工资的事，就一笔勾销，你不要再来找她了——记住，她是港黑的人。” “这可不行哦，中也。”太宰治的眯起眼睛，说着意味不明的话语，“即使富江小姐这次很无情地叫了你来，我也还是放不下她呢。”那可是，织田作存在的痕迹啊。 海风忽然大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川上柚：这个修罗场虽然冠着我的名字，但其实和我本人似乎没什么关系。 芥川龙之介：好像……梦见了……太宰先生？ PS：四人叠汉堡顺序从下往上：芥川→川上→哒宰→中也。 第37章 临近夏季，横滨海岸的景色格外宜人。 尤其这一块，蔚蓝而清透的水波缓缓荡漾着轻柔的弧度，干净地仿佛是人类未诞生时地球原初的色泽，柔柔的浪与细软的沙滩缠绵又离去，一只海鸥在青白色的天空下、蔚蓝色的海洋上盘旋，偶尔发出几声长长的鸣叫。 川上柚前后左右变换位置，又蹲下换了几个角度—— 咔擦。 抓拍成功。 川上柚欣赏了一下照片。 海风将太宰治半干的风衣吹起，沙色的下摆仿佛要延展到不知名的彼方，半干的蓬松头发也被吹得凌乱，鸢色的眸子在柔软的发丝下若隐若现，闪烁着冰冷而锐利，恍惚间却又觉温暖的光。 感觉参加摄影大赛都可以。 校园版的。 川上柚满意地想着，就要将照片发送到芥川龙之介的手机上……对了，手机！ 芥川君的手机还好吗？ ——泡水了。 芥川龙之介跳下去的时候，除了购物袋，什么也没扔下。 算了，照片先存着吧。 川上柚的思维开始发散：既然都拍了太宰君，要不顺便也拍下中也君？ 咔擦。 单人的拍过了，要不要再来张双人的？ 咔擦。 近景的虽然看得清楚些，但论意境果然还是远景更胜一筹…… 咔擦。 咦，这个角度不错！ 咔擦。 给芥川君也来一张？ 咔擦。 对了，差点忘了自拍，怎么可以没有自己呢？ 咔擦。 太宰治&中原中也：“…………” 在川上柚这突如其来的神奇操作下，之前隐隐凝重的对抗气氛再也维持不住，武力本就不占优·太宰治笑出了声，神情瞬间变得活泼又轻快：“啊，我就先答应吧，反正中也拦不住，富江小姐，再见啦~” 中原中也：“你——” 太宰治摇了摇手指：“这是两件事，工资的事可以一笔勾销，另一件……等下次有机会吧。”不会给你机会的。 沙色风衣的身影消失在蔚蓝的海边。 中原中也看起来想追上去打人，又在太宰治全无防备般的坦然态度下放弃，等那道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才有些懊恼地蹲在川上柚身边，烦躁地抱怨：“真是搞不懂那条青花鱼……川上？” 沉迷自拍·川上柚：“稍等。”给自己又拍了一张后，川上柚意犹未尽地收起手机，四周看了看，“哦，太宰君走了。”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忍不住问，“你完全没注意到？” “注意到了啊，怎么说呢，就是视网膜存下了这个影像，大脑也知道有这个信息，但先放着了没有处理。”川上柚组织着语言，“我自拍起来比较……旁若无人？周围没有重要的事情发生就比较迟钝。”可惜这次是女装自拍，没法放到遗书那个邮件里去。 中原中也突然高兴：“说得好！”太宰走了的确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川上柚：“？” 难道他已经连中也君都看不懂了吗？ 哦，懂了。 “森先生下达的命令，应该是不全力追杀太宰君，意思意思做个样子，不折损港黑的威严吧？”川上柚有点好奇，“我还以为中也君和太宰君关系会比较好，毕竟搭档了三年，没想到你们一见面就打起来，都没有叙旧的环节。” “你怎么知……啊。”记起川上醉酒时展现出来的推理能力，中原中也及时住口。 川上柚眨眨眼。 很简单不是吗，以太宰君表现出来的智谋和对港黑各个方面的参与程度，谁能相信他没有后手？情感的羁绊虽然也是原因，但川上柚相信这种东西在森先生心中的比重不太大。森先生是那种即使杀死你会非常伤心，但还是会杀的人——假如有必要的话。 当然，事后他会缅怀你，在你的墓碑旁放上纯洁的花束。 很合理。 死去的人没有威胁，也不会和自己产生冲突，可以不用顾忌地释放眷恋，不再隐藏。 所以，果然还是因为太宰君的后手和…… 异能力。 「人间失格」。 将一切异能无效化的异能力。 不夸张地说，简直是战略级别的异能力。 从理论上说，唯有太宰君才能战胜的敌人应该多得不计其数。无论是多么诡异、精巧亦或盛大的异能力，即使这些异能力的持有者在他人眼中如神明般令人敬畏，但只要被太宰君触碰，就会重新变回凡人。 ——日本为什么还没把这只大熊猫养起来呢？ ——该不会在已经有什么限制太宰君出境的政策在悄悄实施了吧。 “太宰那家伙，脑子特别好用，但……”中原中也的表情非常憋屈，吭哧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太讨厌了！”似乎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中原中也开始滔滔不绝，“我只要遇到他就会倒霉！盗我的卡，偷喝我珍藏的红酒，把我好不容易买到的限量版新车开到悬崖底下，天天玩自杀就是不死，还要我收拾烂摊子！游戏作弊，工作偷懒，不听我的意见，不想做的事情全都推给我！你知道吗，有一次他竟然……blablablablabla……” 川上柚：“……” 听起来真的是被玩弄地相当惨烈啊，中也君。 而且他用你的名字在外招摇撞骗这点你忘了说，据此推测你应该还有不少忘了说的内容…… 不能深想，这是什么人间惨剧。 忍不住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而且那家伙擅长操控人心，不知不觉就会让你‘自愿’顺着他的意思做事，如果他对你有恶意——”湛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灼灼光芒，中原中也认真道，“总之，千万别靠近他，他的危险超乎想象。” “如果遇到太宰，立即联系我。”中原中也叮嘱，“就像这次一样。” “……”川上柚迟疑道，“可按照中也君你的描述，太宰君这么可怕的人，真要做什么的话，我应该没机会联系你？” “……” 中原中也长长呼出一口气，“你说得对。” 橘发的干部深受打击的样子，愁眉苦脸地沉默了，就在川上柚以为他要放弃时，中原中也说道：“你的实战演练已经合格，这几天就待在港黑里吧，如果出门……我跟你出门好了，然后你就该开学了……” 上学又怎么办？安排接送？可青花鱼要是在上课的时间摸过去呢？ 中原中也陷入暴躁：“不行，根本防不住啊！” “没事的。”川上柚眼见中原中也快要自闭，连忙安慰，“我不会去没人的地方的，再遇到太宰君，我可以用异能力来逃脱。”「爱与死」对太宰治虽然不起作用，制造其他工具人却是一把好手，可……有必要吗？ 太宰君和森先生还是挺像的。 没有冲突的时候，乐意展现温和无害的一面。 不过—— 好像的确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川上柚能够感觉到，太宰治对他似乎有种特殊的看重，可又似乎不是对他本人……在他的记忆里，这个春假才是初次见到太宰治，那么以前的交集到底在哪里？果然还是工资的事情吧，情报上那位干部太宰，可不像是被诚心求恳就会放过无辜者的类型。 当时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太宰治重视的是什么？ 他的习惯、喜好、性格、弱点、行为模式…… 川上柚看向芥川龙之介。 这些东西，也许可以在芥川君身上得到线索。 眼前又浮现出那栋两层的、曾让太宰治露出奇异表情的小旅馆，川上柚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如果太宰君真的成为敌人…… 希望不要。 会相当麻烦的。 夕阳的余晖将海面染成浅淡的红，粼粼的波光泛着碎金般的光，川上柚和中原中也并肩坐在沙滩上，观赏着横滨每日景观之夕阳沉海。这就是住所/公司在海边的优势，别人期待的美景是你的日常。 降温了。 川上柚拢了拢半干的外套，下意识缩了缩。 “冷？” 中原中也这样说着，脱下自己的外套，“换我这件吧，你那件还没干。” 川上柚从善如流地换了。 果然暖和很多。 中原中也看着被换下的外套，突然感觉不对：“这不是boss给你的？” “这件是芥川君的，芥川君身上那件才是我的。”在中原中也“你们搞什么”的目光中，川上柚刚想解释，中原中也便恍然道，“我懂了，交换外套是吧？”认为这是情侣互动·橘发的干部站起来，“芥川是你救上来的吧，下次记得脱掉外套再下水。” 当时脱下来太费时间。 暗扣别针卡得相当紧。 川上柚吞下了即将出口的话语，顺着中原中也的意思点了点头，还故意让表情带上点小女生的羞涩，好像‘她’下水之前穿的就是芥川龙之介的外套。 计划似乎进展地相当顺利。 中原中也又道：“外套作为「罗生门」的发动条件，很受芥川的重视……对了，这件还是太宰送的——能跟你交换，说明他挺看重你的。” 川上柚：“…………” 难怪太宰君之前是那种表情。 这天傍晚，新晋准干部川上富江，披着中原中也的外套，和精神奕奕的中原中也，以及昏迷不醒的芥川龙之介三人一道回到港黑大楼的事实，瞬间引爆了舆论。 某知名不具黑西装泪流满面：“不愧是中原大人！真男人！” 而实际上呢？ 港黑医疗部门。 白衣小护士翻着病历，弱弱道：“那个，芥川大人现在还没有醒，是因为过度劳累、营养不良、今天又下了水，身体透支地比较严重，需要挂水静养一段时间……” 中原中也扶额：“我知道了。”芥川也太拼了。 橘发的干部看向他心目中拿着芥川女友剧本的川上柚：“你……” 川上柚立即懂事地表示：“中也前辈去忙吧，我留在这里照顾芥川君。” 中原中也离开了。 川上柚叫了餐，吃过后和白兰聊了会儿，在网络上消磨了一段时间，忽然想起宿舍里还有买了没看的书。 等到他拿了书回到病房—— 芥川龙之介已经醒了，非但如此，房间里还有两个来探病的人，黑蜥蜴的立原和银。 立原道造的声音爽朗而跳脱：“真有你的啊芥川，中原干部的女朋友也敢抢？被揍进医院算轻的。” 只听了前半句·芥川否认：“不，川上大人不是……” 立原立即接道：“不是中原干部的女朋友？” 芥川龙之介点头。 立原又问：“也不是你的？” 芥川龙之介再点头。 “原来你们都没成功啊，我就说，川上大人刚回港黑，又长得那么漂亮，哪能这么短时间就有男朋友。”立原道造笑着道，“我听护士说，川上大人在这边照顾了你很久，你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加油！” 芥川龙之介：“……”无法对立原说出真相的芥川，只得保持了高品质的沉默。 港黑的祸犬紧皱着眉，模样看起来更凶恶，立原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除了身高，无论怎么想都是干部中原大人更有优势啊。 银：“……” 暗杀者的职业素养，让银感觉到了某种气息的靠近，不由紧张起来。 这个时候来这里的应该是—— 咦，走了？ 川上柚默默离开，给流言发酵的时间和环境。立原做得不错，港黑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 三日后。 终于从病床上下来的芥川龙之介，被上司放了假，回到了和妹妹芥川银一同住着的，港黑大楼外的家。 得知哥哥终于有空回家，芥川银也找了空闲，返回家中。 银迫不及待地问：“哥哥，你和川上大人……？”她很担心。这几天中原大人和川上大人几乎是形影不离，银怕自己的哥哥伤心。 芥川龙之介自然不会隐瞒妹妹：“川上大人是太宰先生的女朋友。” “……诶？” 过于出乎意料的发展让银呆立当场。 芥川龙之介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懊恼和悔恨：“在下竟然在太宰先生面前昏倒了，在下果然是个弱者……” 银：“……”还是老样子。 芥川龙之介看着新手机里的川上大人发来的、太宰治的照片，话语掷地有声：“在下会努力先得到川上大人的认可。”他问自己的妹妹，“银，附近哪里有照相馆吗？不是黑手党名下的那种。” “啊，我记得在……” 芥川银跟着哥哥，见到他洗出了太宰治的照片，如获至宝地放进钱夹，之后，带着照片前往中华街关帝庙，虔诚地上香还愿。 “……”银艰难地道，“哥哥，这张照片是？” “川上大人给我的。”芥川龙之介将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仰望着威严的关羽像道，“关帝很灵，那天我许愿以后就见到了太宰先生，川上大人说必须来还愿才行，还给了我这张照片。” “那为什么要洗出来呢？”虽然说电子版照片和庙宇的确不怎么搭，但…… “这样才足够虔诚。” “也是川上大人说的吗？” “不错。”芥川龙之介道，“在下也这样认为。” 芥川银：……这真的不是在祭奠吗？哥哥你确定那是太宰先生的女朋友？前女友还差不多吧。 第38章 几点了？ 黑羽快斗闭着眼睛坐起，拉开窗帘，又重新倒回床上。 阳光缓缓在室内铺展开来，好一会儿，快斗才重新睁开眼睛，慢慢适应着光亮，满脸起床气地嘟囔：“外面在干什么啊，这么吵……”快斗瞄了眼时间，上午11点，仍然毫无心理障碍地说出了下半句话，“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个疑问在吃早（午）餐时得到了解答。 “快斗少爷你忘了？”寺井黄之助道，“是前几天来打过招呼的新邻居在搬家。”寺井黄之助笑呵呵道，“我先前买菜的时候遇到了，除了新邻居川上同学，还有一位戴帽子的中原先生，虽然看起来有点不像好人，但其实很有礼貌，还拜托我多照顾川上同学呢。” 快斗不解：“川上同学？” 寺井黄之助：“是啊，我们聊天的时候，中原先生说川上君下学期就要转入江古田高中了。” “哦……”江古田高中学生·快斗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呵欠，“寺井爷爷，他们要搬到什么时候啊，我下午还想睡。” 寺井黄之助：“快斗少爷，你昨晚又练习魔术了？” “唉，有什么办法。”快斗眼皮打架，“横滨的异能力者太麻烦了，不多学点东西，我怪盗基德的名号就要保不住。”提起这个，快斗便燃起熊熊斗志，“等我再练习一个月，最多两个月，我一定要征服横滨！” 其实隔壁东京也挺好的。寺井黄之助咽下了嘴里的话。 * 川上宅。 换好门牌，川上柚拎着零零碎碎的东西，跟在用重力抬起重物的中原中也身后，一同进了新家。 房屋所有权在川上柚身上。 小兰和园子都以为是租房，但其实川上柚是直接买的。这点柯南知道——小兰和园子都不清楚川上柚具体的财力。 两层的小楼，从客厅和主卧的窗户可以看见海，次卧窗户对着房前的不甚宽敞的街道，小楼自带院子，前任房主种的花已经衰败，川上柚让人把土地犁了一遍，想着什么时候种点菜，哪怕种葱也行。 开学就在明天，简单的装修和旧家具安置已经由房屋中介所的工作人员帮忙监督完成，川上柚要做的就是将新的家具和个人用品搬进去。 最后一波了。 有中原中也帮忙，搬家实在是简单方便，只要运送家具和行李的面包车及时到达，接下来都可以用重力轻松愉快地搞定。 这是海边再遇太宰治后的第三天。 由于答应了似乎有青花鱼ptsd——主要表现为警觉性大幅度升高——的中原中也开学前要待在港黑，实战演练也被取消，川上柚这几天切实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工作地狱。 好吧，以上因果关系不成立。 重点在于森先生。 本来川上柚是可以窝在宿舍里当一条安静的咸鱼消磨时光的，偶尔帮帮好心的中也君就好，生活也算轻松惬意，但森先生的小鞋到底还是来了，从天而降的、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文书工作，就这样淹没了他。 森先生振振有词：作为港黑的准干部，又不愿抛头露面，连办公室和部下都不领，只让他处理些文书工作，已经是首领的仁慈了。 川上柚：……不领办公室和部下不是给你减轻了负担吗？ 不管怎么说，发工资的最大这点在职场是不会有错的，于是川上柚只能认命地处理文书，顺带一提，地点在中原中也的办公室——反正他们晚上都习惯了一起加班的，干部办公室也够大。 这大概就是假期到处浪，最后几天才来赶作业的感觉吧。 难得这次转学不需要做作业的。 川上柚苦中作乐地发现这堆文书挑选得不错，没有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是需要准干部甚至以上级别处理的，难度不一的事件，随同文书送来的还有许多相关的情报资料，足以辅助他做出更合适的决断。 中原中也则悲伤地发现，川上处理文书的速度已经是他的两倍以上了。 而且质量更高。 “这不是正常的吗，中也君擅长的不是这方面啊。”川上柚安慰郁闷的橘发干部，“如果中也君样样精通，那其他人岂不是羞愧地要死掉了。” “我知道。”中原中也道，“等处理完太宰留下的这堆烂摊子，boss肯定会有出差任务给我。”只是还是会郁闷而已。 “出差啊……中也君后天有空吗？”川上柚做了个拜托的手势，“我想要请中也君帮忙搬家。” 川上柚早就在打这个主意了。 重力异能这么实用，中也君又这么好说话，不找他帮忙不是人！……呸，不找他帮忙太见外了！ 回到现在。 将所有的窗子和门都打开通风，川上柚和中原中也开始整理东西。 中原中也将家具摆放到合适的位置，大件的行李也是，还帮忙收了一个快递包裹—— “这是……炸弹？” 中原中也轻轻掂了掂这个包装精美、缎带蝴蝶结上还别着一束白花的礼物盒，听着内里的响动，推测着盒里的物体，神情逐渐严肃。川上房子才买了几天，今天刚刚搬过来就收到炸弹，未免太巧合，她在港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吗？不，能做到这一点的…… 就在中原中也的思维滑向太宰治的前一秒，听到了川上柚的声音： “白兰。” “？” “这是白兰花。”川上柚从二楼下来，“应该是我的一位朋友送的，他喜欢制造惊喜。”乔迁之喜吗。 中原中也不是很相信：“炸弹也算？” 两人一起拆开了礼物盒。 躺在白绒绒的棉花堆里的，是个小巧精致得仿佛工艺品的紫色炮弹，另外，盒子里其他位置，除棉花外全是各种口味的棉花糖。 中原中也：“……” 川上柚平静道：“是他送的没错。”太有辨识度了。 中原中也谨慎地拿起一包棉花糖，打量着包装上不认识的文字，怀疑道：“这真的可以吃吗？” “不可以。” “！”下了毒吗！ “这包是变态辣，我觉得我们不行。” “……哦。” 中原中也悻悻放下棉花糖，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好对川上柚的交友状况多加干涉，就听川上柚道：“中也君想知道什么的话直接问吧，我不会为难的，想回答的回答，不想答的也会直接拒绝，不影响什么的。” 由于在中原中也心目中，自己已经拿稳了芥川君女友的剧本，川上柚感觉相处起来轻松许多，甚至还干脆换回了本音：“我到学校里就是这个声音啦，中也君先提前习惯一下？” 少年的声音和少女不同，更清透绚烂，细听却又归于平淡。 中原中也很快接受了这个声音，问道：“这个朋友是做什么的？”怎么会送你炮弹？ “之前不是和中也君说过，我在欧洲投资了一个工作室吗。”川上柚道，“他就是工作室的负责人。” “这个炮弹是工作室的产品？” “不清楚。我一会问问。” 得到答案的中原中也见川上柚心里有数，也就没有多说，帮着大概收拾了屋子，便两人一起出去吃饭——川上柚请的。 尽管中也君帮了大忙，为显诚意理应亲自下厨做饭，但新居还有很多细节要弄，开火太麻烦，川上柚宁愿多花钱。 说到花钱…… 必须要说，横滨的海景房还是挺贵的。 现在是4月中旬，到这个月底，自己貌似都不会有什么钱了，川上柚算了笔账，思索着道：“不好意思中也君，你生日的时候，我应该没法送太贵的礼物了。” 中原中也险些被玉子烧呛到：“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因为这几天总有人怕我不知道，找各种时机在我耳边念叨。”比如路过某条走廊时听到守卫们的窃窃私语，去茶水间取咖啡时听文员们假装不经意的讨论……川上柚诚恳道，“4月29日，我现在深深地记住了这个日子。” “咳。”大概猜到情况的中原中也不自在地按了按礼帽的帽檐，“我会教训他们的。”明明是芥川的女朋友，都在瞎起哄些什么？是的，港黑内部愈演愈烈的舆论，到底还是被橘发干部发现了。 “包括森先生和红叶大姐？” “啊？” “他们也提醒了我。”川上柚幽幽道，“中也君真的很受欢迎。”团宠地位稳固。 见中原中也愈发不自在的样子，川上柚心满意足地说出了结束语，“没事的，中也君照顾我这么久，就算是按照后辈的礼仪，我也应该用心给中也君准备礼物，希望你到时候能够喜欢。” 橘发的干部对着少女说不出“那我就期待着了”这种话，只是躲避着‘她’的视线，胡乱地点了点头。 可爱。 吃过午饭，中原中也载着川上柚去了趟超市，接着又将大包小包的川上柚载到了武装侦探社。当然，也知晓了川上柚和武装侦探社国木田独步的关系。 “我就不上去了。”到底立场不同，心向港黑·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去有踢馆的嫌疑，而且双方没有共同话题碰面也很尴尬，“你出来的时候联系我，我来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江古田高中应该只会出现快斗和青子，官方说魔术快斗和名柯不属于一条线，而且红子的画风hold不住真的，台词中二到爆炸233 第39章 武装侦探社。 江户川乱步从窗户往外望：“那就是港黑的干部吗？”乱步手搭凉棚，唇角的弧度悠然，“是位可爱的帽子君呢。” 川上柚从乱步身旁往下看，只见明明应该已经走远的中原中也，正推着机车，和路边一个老奶奶说着话。川上柚失笑道：“是的，我的直属上司，某种意义上是个好人。”虽说准干部直属于干部前所未有，但像连办公室和部下都没有的准干部也同样没有先例。 中也君的话…… 只要不直接比拼武力，取巧绕过应该不难。 前提是，森先生这个充当“脑”的存在没有给出针对性的指示。 川上柚趴在窗沿，不自觉分析起来，就见中原中也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抬头看来—— 湛蓝色的眸子里盛满令人战栗的锋锐之意，仿佛要灼伤人眼，见到是他，锋锐瞬间瓦解，湛蓝的色泽变得平和，眸子深处有笑意闪烁。 十分动人。 尤其是这变化因你而起时。 中也君对同伴真的很好，在港黑，也是最受部下爱戴，人缘最好的干部。 到底还是登上港黑内网、避过关于‘富江’的八卦，找寻其他资料的川上柚想着。 中原中也和老奶奶说完，朝着红砖色建筑四楼窗口的位置点点头，跨上机车，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 乱步趴在窗沿，转脸身侧的少年，突然提议：“川上要不要来侦探社？” 国木田独步：“乱步先生？” 川上可以是港黑的准干部啊！这样真的不会引发冲突吗？ 以侦探社现在的实力，对上人多势众的港口黑手党还是太勉强了，何况看起来那位森首领对川上不是一般的重视，即使国木田不清楚港黑内的具体职务要求，也知道准干部这个职位，让才来横滨不久的川上领着，是脱离常规的。 乱步不理他，只是看着川上。 翠绿色的眼眸睁开了一点，那乍然泄出的翠色犹如价格高昂的祖母绿，又更清澈透亮，川上柚克制住直接抱过去蹭脸的冲动，遗憾地摇了摇头：“不行哦，事情会很麻烦的。——而且，我有待在港黑的理由。” 多个理由。 乱步鼓了鼓腮帮子，不高兴地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动作很大地拆起薯片包装袋来。 ——川上买的薯片。 这个操作简直迷人，尤其迷惑川上柚这种猫控，瞬间被萌得呼吸不能的川上柚视线紧紧追随着乱步的动作，连国木田独步频频看向他也没有发现。 国木田也是很无奈了。 接到的邮件明明是说来看自己，结果川上也只有刚到侦探社的时候还记得和自己多说几句，很快注意力就完全被乱步先生牵扯，和乱步先生开心地聊起来。觉得这样也好，甚至有点欣慰的国木田刚准备将注意力从川上这边移开，就听到了乱步先生的邀请。 再然后…… “明明觉得不妥，被拒绝又难受，是吧？”与谢野晶子猛一拍国木田的肩膀，将他的感受道出。 “嗯。”国木田吐了口气。 “川上也有16岁了，不要操心太多，他自己可以的。”与谢野晶子在他身边坐下，笑着打趣道，“真偏心啊国木田，谷崎才14岁，也没见你这么担心过。” 国木田：那不一样！ 谷崎好好地读着书，假期才带着妹妹来侦探社兼职，川上则是待在港黑，过着无论怎么想都不是一个正常学生的生活…… “唉。”国木田独步长长叹了口气。 “国木田老师！”川上柚一个飞扑，挂在国木田背上，少年的声音含着满满的依恋，“我听到了哦，老师在担心我，好开心。”川上柚左右看看，“谷崎君已经开学了吗？” 不同高中的放假时间不同，并没有统一的标准。一般来说和天气有关，在很冷的地方，比如北海道，就是寒假长，暑假短，不过一年的假日数量是一样的。同城的学校开学时间会接近一些。 国木田：“嗯。” 刚和侦探社的同事一起吃完饭，按理想手账本的安排处于休息时间的国木田，有些疑惑地看向乱步的方向…… 乱步先生趴在桌上，好像睡着了。 难怪川上过来了。 国木田淡定脸，把挂在他身上的川上扒下来，“你什么时候开学？” “明天。” “东西都备齐了吗？” “嗯，上午中也君刚帮我搬完家。” “中也君……有点熟悉……” “国木田老师应该听说过吧，中也君很有名气的样子。”川上柚乖乖地坐着，见国木田还没反应过来，提示道，“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重力使中原中也。” “他、搬家？”港黑的干部这么亲切？ “是啊，就是刚刚乱步先生说的可爱的帽子君。”一个猫控戴上了他的滤镜，陶醉道，“不愧是乱步先生，外号也取得这么可爱！” “……” 国木田推了推眼镜，开始了老师的拿手好戏：谈心。 从川上柚和在东京的同学朋友等的联系，到进行港黑工作的适应程度，到新家的规划，搬家前有没有按照礼仪去和新邻居打招呼和送小礼物，再到学习、作业和考试，春假有没有懈怠，有没有忘记学过的知识……家长里短，工作学习，天马行空，信手拈来。 与谢野晶子听了会儿，被这繁琐的念叨激起了睡意，打了个呵欠，干脆去诊疗室了，办公室区域只剩下趴在桌上的乱步、小声谈话的国木田和川上，还有——一只泰然自若走进侦探社，轻盈游走的三花猫？ ——“事务员春野小姐养了只三花猫，你喜欢吗？” ——喜欢！ 川上柚眼角余光注视着三花猫，开始了学生的拿手好戏：一心二用。 边回答着国木田的问题，边将自己带来的物品中，礼物盒上的包装缎带一头打成个精巧的蝴蝶结，川上柚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慢慢蹲下来，做出友好的姿态靠近了三花猫：“你是春野小姐养的猫咪吧，初次见面，我是川上柚。” 三花猫：“喵。” 常年以猫咪姿态游走于横滨，知道许多情报的夏目漱石看着学生森鸥外的新部下，意思意思喵了声就准备离开，那一刻！ 川上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蝴蝶结放上它的脖子，系起垂下的缎带，手指灵巧到翻出了残影！ 夏目漱石呆住。 咔擦。 川上柚飞快拍照，欣赏一秒笑着夸赞：“很好看哦！” 照片上，圆滚滚的三花猫表情呆呆的，脖子处上方是一个大红色蝴蝶结，就像戴了个蝴蝶结项圈……其实川上柚是想系在头部的，但那样固定时手指在猫咪的下巴部分，靠近嘴，容易被咬到，蝴蝶结也容易滑掉。 三花猫：“喵！！！” 三花猫发出炸毛的凄厉叫声，扑着去抢手机，川上柚却已将手机收到怀里，躲避着它的攻击，还惊奇地小声感叹：“国木田老师，这只猫咪好聪明，它好像是想抢我的手机！难道它还会删照片吗？” 国木田：“Emmmm……” 尽管川上柚努力让声音降低，这样的动静也依然吵醒了乱步，武装侦探社唯一的侦探仰起头，揉着脸迷迷糊糊地抱怨：“在干什么啊……” 国木田：“对不起乱步先生！” 乱步：“噗。” 国木田：“……” 乱步托着下巴，似乎挺开心地看着这一猫一人你追我逃的戏码，半晌后道：“川上，这是公猫哦。” 川上柚：“？？？” 国木田推了推眼镜：“公的三花猫吗，那可是相当少见。”40万分之一的几率，不怪川上一看毛色就以为是母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把蝴蝶结摘下来吧？”川上柚认真地给猫咪赔礼道歉，“照片能不删吗，我不会外传……” “喵！” “好吧。都是我的错。” 蝴蝶结被取下后，又监督川上柚删了照片，三花猫后腿用力一蹬，迅速跳到高处，翘着尾巴走猫咪通道消失在侦探社里，不知所踪。川上柚怅然地看着它远去的背影，喃喃叹息：“难得有一只愿意亲近我的猫。”好感度估计负数了。 乱步已经再次趴回桌上，摊成一张猫饼，川上柚隔空吸了口，感觉精神好了些，才从手机里找出了刚才的照片。 国木田：“你……” 川上柚自豪：“我的手机有拍照自动备份上传网络存储的功能。”起初是用来存自拍的。 国木田的表情逐渐空茫：对一只猫用这样的心机，真的没问题吗？ 下午的侦探社熟悉而和谐。 上班时间一到，国木田便化身社畜，乱步还在睡觉，川上柚坐在方便观赏乱步睡姿的位置，阅读白兰迟来的回复。 [白兰：是十年火箭弹哦！] [川上柚：波维诺家族的那个？] 波维诺家族，隶属于彭格列旗下，十年火箭炮（及相应炮弹）是其代代相传的武器。被十年火箭炮打中的人，会和十年后某平行世界的自己相互对换，持续时间为5分钟。如果交换没有成功，说明该平行世界十年后的自己已死亡。 毫无疑问是纵向时间轴的奇迹。 川上柚也只是听白兰说起过这个，从没想过能得到。 想也知道这是多大的机密，里世界知道它的人屈指可数。 [白兰：是~不过这个是我改进后的作品，原材料用的是黑市流出的破损十年火箭弹~] [川上柚：你别是上当了吧。]这个不应该有货源才对。 [白兰：没有哦~波维诺家族已经把那个倒卖特产的叛徒处决了，我做了两个，自己用过一个了，除了交换时间比五分钟长，换的也不是十年后的自己外，都很完美！] [川上柚：……] [白兰：柚君，你对我的要求太高了qaq] [没说你做的不好。]川上柚觉得白兰是故意曲解，但是他没有证据，[只是惊讶你竟然敢用自己做实验。] [白兰：这样才好玩嘛！] [白兰：我和六年前的我交换了十分钟，如果是柚君的话，结果应该不同，我这边的平行世界都没有观测到柚君，也没有那些文豪异能力者，真想知道柚君的平行世界是什么样子，是我到达不了的地方吗？] [白兰：用了一定要把结果告诉我哟~] 川上柚静静地看着快速出现的三段文字：[死屋之鼠黑掉了吗？] [白兰：没有~] [川上柚：钟塔侍从入侵了吗？] [白兰：没有~] [川上柚：这个世界作为游乐场，已经不满足了吗？] [白兰：没有~] [白兰：但还是想要新的嘛……] [川上柚：会尽快告诉你答案的。] [白兰：柚君你最好啦~]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三花猫就以为是母的，是年糕本糕了。 川上柚：突然发现身边有两只撒娇怪，要素重合。不管了，吸猫重要！ PS：森先生和福泽社长知道老师可以变猫吗？漫画里好像到共噬那里都不清楚，只是看到老师突然出现…… 第40章 福泽谕吉回来的时候，侦探社正热闹。 国木田正聚精会神地工作，而其余人，都聚在小厨房那边。 五感较常人敏锐许多的福泽能够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 “与谢野医生，鱼还没杀死吗？” “啊！顺手又救活了。” …… 福泽谕吉迈开步子—— 仿佛接到了雷达讯号，搬着小凳子坐在小厨房外的乱步转脸举手：“社长！” 国木田猛地站起来行礼：“社长，您回来了。” 小厨房一阵乒铃乓啷的声音，似乎有东西被打翻，很快，社医与谢野晶子和一个陌生的少年跑了出来。 与谢野晶子：“社长。” 陌生少年：“福泽阁下，初次见面，我是川上柚。” 福泽沉稳地点点头。 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拥有十分威严的气质。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就如同镇邪的神像般，恍惚间有种令邪祟退避的力量。在福泽还未成立侦探社，还是代号“银狼”的独行侠时，他只要略微用力地说话，普通的地痞流氓多半会哭着逃走。 即使这些年修身养性，但在面对他的时候，尤其是初次见面时，许多人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变得拘谨而恭敬。 但眼前少年的恭敬绝非是这个缘故。 那是一种…… 奇怪的、福泽说不出的感觉。 川上柚的态度十分真挚：“您或许已经听说过，我是国木田老师教授数学时的学生，也是港口黑手党的新晋准干部。今天是来看望国木田老师和侦探社的大家的。”了解过侦探社创立的历史，川上柚清晰地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假如说乱步是猫咪的话，这位银发的中年男人，就是正牌饲主没错了。 投喂了别人家的猫，还准备继续投喂下去，打好关系是很重要的。 啊，什么时候才会有自己的猫呢？ 福泽再次点点头。 有的时候，福泽的威严，在于他的笨拙。 也许用笨拙这个词来形容有些不对，但必须要说，福泽并不拥有雄辩的才能。 过往无数经历告诉福泽，在陌生人面前，他越是说话，越容易把事情搞砸，总是无法将自身的真意传达给对方，再加上曾经从事的工作，也养成了他沉默寡言的习惯……一个悲伤的事实是，他少说话，往往会对事情更有帮助。 这辈子唯一的说服力爆发估计是捡到乱步的时候。 后遗症是至今为止，乱步仍然以为自己的推理能力是一种异能。 福泽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堆满新零食的办公桌，他送的黑框眼镜不在那里，应该是被乱步揣在怀里了。 “社长！这边这边！”乱步搬好了另一个凳子，试图招呼福泽坐在他身边，福泽当然不会做出蹲守小厨房这样的事情，只是看了眼乱步，踩着木屐进入了社长室。背后传来乱步欢快的喊声，“社长！饭好了叫你！” 川上柚和与谢野晶子钻回了厨房。 手底下的动作熟练且自然，川上柚边捏丸子，边回忆刚才见到的福泽，心下感叹：真是和森先生完全不同的人呢。 无独有偶，社长室里的福泽也在想着川上。 这个少年的事情，弟子国木田已经跟他说过。起初得到的信息，是四年前从残暴的港黑先代首领手里逃离，如今又被现任首领召回，且立即委以重职的少年—— 某方面来说，福泽是了解森鸥外的。 少年会成为港黑准干部的原因，只能是利益。 按照川上柚的履历来看，四年前逃往国外，一年后回国在东京求学，这样的经历，似乎没有多少黑暗的地方，那么他被港黑以准干部的待遇吸纳，是异能力者的概率很高，异能力不一般的概率也很高。 福泽拿到的这份履历来自异能特务科。 和森鸥外查到的应该区别不大。 几日前被烧毁的制药大楼，应该是这位川上出的手，也标志着川上在里世界的登场。 既然森鸥外已经将这枚棋子摆上棋盘，异能特务科这个官方组织便立即有了动作，将对方的一系列资料正式登记造册，开始监管，而由于武装侦探社与政府的合作关系，福泽也领到了一份。 12岁前，查无此人。 在港黑宣称性别女，代号川上富江。 因为还打算上学吗？ 福泽总觉得川上柚身上，有一种奇异的割裂感，少年看起来俊秀而阳光，周身却又隐隐涌动着黑暗。 但乱步应该是不会看错的。 既然乱步觉得可以亲近，那就没问题了。 晚餐很丰盛。 福泽坐在乱步身边，和社员们一同品尝川上主厨的各式点心和甜品，听着众人叽叽喳喳的聊天，意外地发现，川上好似已完全融入了侦探社。如果闭上眼睛，将所有人的声音都换成一个音色，都有些分不清哪个是川上。 乱步把酥皮莲蓉包的酥皮剩下了。 川上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殷勤且周到地帮乱步拿了下一个点心，剥掉了外层味道淡的皮，只剩下甜口的馅料给他，更过分的是，都喂到嘴边了。 “乱步先生，尝尝这个？” “啊——呜！” 福泽：“……” 与宠坏乱步的其他社员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福泽突然理解了川上的融入，并且深深感到了肩上的担子之重。只有他能够管教乱步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黑发的少年看了他一眼，金眸中似乎既极短暂地闪过一丝笑意。 川上柚在福泽谕吉身上看到的提示是：【万元大钞】。 必须要说，这是个没有什么用的提示，大概率对应的是文豪福泽谕吉而非异能力者福泽谕吉，但笑果一流。 尤其是配合福泽严肃的表情食用时。 反正对于这种时有时无、偶尔起到关键作用的能力，川上柚是抱着免费彩票开奖的心态来看的，出现任何结果都接受良好。 短短一顿饭的时间，川上和福泽没有交谈几句，但前者对后者的称呼已经从“福泽阁下”变作“福泽先生”，等福泽反应过来的时候，干脆变作了和其他社员没什么区别的“社长”。 福泽：森医生不介意吗？ 川上柚是很擅长和别人打好关系的类型。 在他愿意的情况下。 由于有着“察言观色”的被动技能，川上柚能迅速发现某人的喜好，并在刷好感度的时候派上用场。比如说，想要刷中原中也的好感度，跟着他一起骂太宰是个捷径；而想要刷芥川龙之介的好感度，吹太宰也是个捷径。 就是…… 鉴于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通常短时间内交错出现，这样下去，他可能成为一个精分。 夜风习习。 川上柚卡在侦探社下班的点跟他们一起回去，刚好可以给中原中也邮件说有人陪不用来接——自己毕竟不是个真正的女孩，总是让中也君来接不太对劲。唔，如果是的话，也不太对劲，毕竟是芥川君的女朋友。 今晚的月亮是银色的。 侦探社宿舍和川上宅只有一小段路相同，在分别的时候，川上柚对乱步说：“乱步先生，今天我表现这么好，可以有奖励吗？” 乱步歪了歪头：“诶？” 川上柚轻声道：“抱一下可以吗？” 少年身披月光的模样秀美又温雅，金眸在夜色下是蜂蜜般的色泽，请求的模样带着几乎是小心翼翼的诚恳，如果不听言语，还会以为他在进行什么深情脉脉的告白。 “好吧。” 乱步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张开手臂，英伦风的大衣扬起，怀抱似乎显得很宽大——但配上那张稚嫩的脸，只是更可爱了。 孩子气的名侦探强调：“只能抱一下哦。” 金眸的少年开心地抱上去，光滑的脸颊蹭了蹭他的。 与谢野晶子双手环胸，笑着道：“就像是两只猫呢。” 国木田独步：“！” 发生了什么？一下没注意乱步先生和川上就抱到一起了？ 福泽不苟言笑脸：“……”刚才发生了什么？ 国木田瞄了眼社长，立即镇定下来：不愧是社长，表情完全没有变化。 “大——家——再见啦！” 川上柚挥挥手，独自往川上宅的方向走去。 乱步在原地站了几秒，又回到了福泽身边。 * 川上宅。 三花公猫的概率是40万分之一，被视作幸运的象征，曾在拍卖会上被拍出2000万日元的天价。 “幸运吗？” 黑发的少年有点期待、又有点不安地拾起礼物盒中的紫色炮弹，扔在脚下。 这个世界的幸运，或许曾经眷顾过他，又或许没有，谁知道呢？ 浓浓的粉色烟雾中，少年失去了踪迹。 * 翌日。 黑羽快斗：“！” 又一次夜晚出门练习魔术，上午干脆去学校参加完入学式才回家的快斗，发现隔壁新邻居家，似乎遭遇了强拆。 仿佛每寸泥土都被翻过，即使乍看完好无损，但作为和侦探斗智斗勇了许久、月光下的魔术师，快斗自然不会看不出这点。 “寺井爷爷！”快斗一进家门就扬声道，“寺井爷爷你在吗？” 寺井黄之助：“少爷，你回——” 快斗打断了他：“隔壁川上出了什么事？” 寺井黄之助：“？” 快斗凝神思索起来：“你也不知道吗，不行，我得去看看。”万一牵连他这个无辜怎么办。 查案这种事情当然不能用本来面目。 快斗飞快地易了容，顶着个让人过目即忘的路人身高体型和脸，出门探查。 ……10分钟后，快斗满头冷汗地溜了回来。 寺井黄之助连忙迎上：“少爷？” 快斗取下伪装，洗了把脸，惊魂未定的样子：“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都在，这个川上到底是什么人？” * 时间回转。 粉色烟雾后，川上柚出现在陌生的街道上。 很偏僻的地方，少有人能够注意，似乎也没有什么信息遗留。 这个平行世界的自己，在这里做什么？或者说，这里真的曾经有一个“川上柚”吗？白兰说其他平行世界观测不到自己，说不定只是因为，那些“川上柚”都死了。 时间目测不够，黑发的少年没有探查周围的意思，只是抬起手腕，看着手表上的指针移动。 5分钟。 10分钟。 ……50分钟。 意外，或者正确的发展？ 这么久都没有换回去，远远超过十年火箭炮原本的5分钟和白兰说的10分钟了。 他是被故意扔在这个世界了吗。 眼前浮现出白兰似乎永远微笑看不透真意的脸，黑发少年的神色逐渐失去波澜，如同人偶般没有生机，种种报复——或者说复仇方法在脑海中堆砌成形，少顷，捂住胸口，嘴角流出血来。 殷红的、生命的色泽。 莫名的信息涌入脑海，他突然知道，这是时空的排斥力造成的病痛，当最后的时刻来临时，他便会自动回到原来的世界。 是意外。真的要扔不会给他回去的路。 白兰没有预料到这个发展。 真是……太好了。 人偶般的少年仿佛被注入了活力，重新变回了人。 一双在暗处注视着这一切的眸子闪了闪，夜色中，满身绷带的小少年好奇地歪了歪头。 第41章 这里是横滨。 得出这个结论再容易不过，港口黑手党的五座大楼，在夜间灯火通明，醒目无比。 但是，在横滨的哪里呢？ 来自水平线上的海风，轻轻抚过少年的脸庞，黑发的少年停顿片刻，向刚刚就感觉到视线的方位走去。 盯了他这么久，至少给指个路吧。 金色的眸子，对上了鸢色的。 川上柚：“……” 这一块没有灯。看清事物只能凭借清浅的月光。眼前的小少年穿着对他而言有些宽大的衣服，暴露在外的手腕和脖颈，乃至右眼都被绷带包裹，左脸颊还有一块纱布，身上隐隐有一股药味，看起来伤得很重的模样。 尽管小少年的脸被遮挡了大半，但无论怎么看，都是太宰治……的幼年版。 身高大概140cm。 首次从这个角度俯视太宰治的川上柚心情微妙。 装束不是黑手党式，还没有加入港黑，那么是14岁或者更早？ 白兰说他所能观测到的平行世界，都没有文豪同名异能力者，那么自己是来到了白兰所不能到达的、另外的平行世界吗。 “你好。请问，这里是哪里呢？” “地球。”鸢色眸子的小少年眨了眨眼睛，满脸天真懵懂之色，“你是从月亮上下来的吗？” 川上柚：“……” 当对方可爱地恰到好处，你甚至不知道他是在认真还是在演戏。 换个人问吧。 或者干脆自己找路。 即使是年幼的太宰治，心思也不会简单太多，川上柚懒得绕弯子，客气地道了谢，给了颗糖做酬劳，朝着有灯光的方向走去。 * “哈，真是不错的货色……”衣衫褴褛的男人目光中充满贪婪和嫉妒，手里握住了钢管，“哪家的少爷走丢到这里来了？” 川上柚低低叹了口气。好久没有见到如此朴素的武器了。 夜色中，金眸泛起幽芒。 「爱与死」 15分钟后。 简陋的屋子里，男人已将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这是横滨租界附近的擂钵街。 顾名思义，是一条在凹陷成擂钵状的地形里形成的街道。 川上柚曾在港黑大楼高层眺望过这个地方，整体看来是个直径两千米、处处龟裂的坑，据说是由11年前的爆炸形成的，一场将原住民和这里的土地权利关系一起炸飞的爆炸，而填充了这片区域的，则是那些灰色或黑色的人们。 从普通社会被赶出去的，或者本来就不曾存在的见不得人的人们。 由于这儿的房屋是居民们擅自建的，没有统一规划，道路十分错综复杂，再加上人员成分…… 川上柚在原本的横滨，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没想到在平行世界，倒是一下就掉到这里。 他现在知道太宰治为什么说他是月亮上下来的了。 画风未免格格不入。 光鲜亮丽，满身都是在阳光下被精心饲养的气息，被人贩子拐去卖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不，生活在这里的人贩子连“拐”这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居然想靠打的。 而且身兼数职，什么赚钱做什么。 川上柚叹了口气，感受到了贫穷的气息。 但有个好消息。 既然这里有太宰治，就说明……他带来的钱是能用的。 在使用十年火箭弹时，考虑到各种情况，川上柚是全副武装着过来的，现金也带了些，但如果来到的平行世界是白兰说的那种诸如福泽阁下和国木田老师都是文豪的世界，纸币便无法通用，只能作废。 毕竟印的头像不一样。 川上柚跟在男人身后往擂钵街外走去。 其间遇见了一波想要偷袭的，同样转化工具人，这个操作在暗地里窥探的目光由贪婪变作忌惮，直到川上柚顺利走出擂钵街，也没人再来捣乱。 好的，他认识路了。 让利用完毕的工具人散去，川上柚向着旅馆走去。 可以的话，他当然还是想睡柔软的大床。 别的明天再想吧。 * 满身绷带的小少年拦住了最开始袭击川上柚的男人。 男人的瞳孔呆滞而无神，迟钝地转向比他矮一头的小少年。 “你好啊，大叔。”太宰治好奇极了，“请问，刚才那个人是谁呀？” 钢管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仿佛刚刚从美梦中醒来的男人跪在地上，背脊佝偻，泣不成声：“他不要我了……我太没用了，像我这样的人，在这世上苟延残喘又有什么意思……他情愿看垃圾都不看我一眼……” 太宰治：“……” 这真的只是一句普通的问话而已。 反应是不是太夸张了？ 静静听了三分钟中心思想为“他那么好我想留在他身边但我知道我是个垃圾我不配”的言论，太宰治回忆了一下这个平常多少算得上狠角色的男人，目光一下子变得怜悯。 毫无疑问，中异能力了。 这个异能力的作用略羞耻，要是对强敌用了以后将对方的表现录下来…… 对方肯定要不死不休吧。 既然有这样的异能力，那么应该不会同时再有类似“瞬间移动”的异能力吧？两个异能也太作弊了。所以那个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啊，或者是被别人移动过来的？ 太宰治抬眸看向天边的明月。 他是眼睁睁看着少年凭空出现的。 月光被云彩遮挡，地面暗了一瞬，在亮起来的那一秒，少年便站在了那里。 年龄大概15岁左右，黑发金眸，容貌昳丽，皮肤白皙得仿佛在发光。 辉夜姬？ 不，性别不对。 少年找了个位置坐下，抬起手腕看表。 他不动了。 太宰治好奇地观察着，看着少年的神情逐渐失去波澜，活着的气息似乎从他纤细的身躯远去了，唇角流下血来。生病或者受伤？令人迷惑不解的是，在流血之后，少年的神色却很快好转，神情重新变得鲜活，接着—— 他向他走来。 ——“你好。请问，这里是哪里呢？” ——“地球。” 这样的回答也可以得到报酬啊。 太宰治展开手心。 一颗彩纸包装的牛奶糖。 抛下在原地发泄情绪的男人，小少年嚼着牛奶糖，将彩纸捏得噼啪作响，迈着轻快的步伐消失在低矮的房屋间。 * 翌日。 川上柚在旅馆的被褥里醒来，坐起认真地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况…… 感受不出来。 只知道迟早会被这个平行世界排斥出去，却不知道具体要多久，胸口传来隐隐的疼痛，也许到他在这个世界死亡的那天，就会回到原来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十年火箭弹的效果在自己身上显得这么奇怪，川上柚多少知道原因。 十年火箭弹作用的对象，是人。 包括人的衣着和携带物品。 同样被笼罩在粉色烟雾中的家具桌椅，并不会被交换。 而他…… 大概不算完全的人吧。 白兰寄来的十年火箭弹本来就是用波维诺家族的破损原材料加工而成的不稳定版本，再加上他的体质影响，出现了这样的结果，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昨晚错怪白兰了。 这样想着，川上柚有点内疚。 毕竟无论怎么想，十年火箭弹都是需要费很多精力才能拿到，再需要费很多精力才能修复成功，白兰这样努力地给他制造惊喜，结果…… 川上柚内疚地多吃了一碗饭。 从旅馆出来，已经清楚时间线在5年前·川上柚考虑到自己没有证件，没法去正规医院检查身体问题，于是抱着参观名胜古迹的心态，试图找一下此时还是个地下医生的森先生看病。 情报里说森先生曾经在擂钵街附近做过地下医生，开了间诊所，川上柚轻车熟路地靠着工具人带路前往的时候，诊所已停止营业。 去做港黑那个老首领的私人医生了？ 或者其他原因？ 不管了。 反正这种小规模诊所也不会有多少专业检测仪器，他只是被森先生的光环糊住而已，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应该去找侦探社吧。 13岁的国木田麻麻！ 就算国木田麻麻这时候还没加入侦探社，乱步先生肯定是在的！ 陷入畅想·川上柚迈着轻快的步伐往擂钵街外走去，在路过一棵树下时，发现了树叶掩映之间的、两只摇晃的脚。 是上吊吧。 无意打扰，逝者安息。 川上柚默默祈祷了一下，抬脚就要离开。 “咳咳。” 风中传来的声音，证明了上吊者还活着的事实，然而既然是上吊，肯定是自杀了，既然是凭借自己的意愿杀死自己，陌生人有什么资格去管呢？神情一片清冷，黑发的少年步伐没有任何变化，心态稳定地向着侦探社走去。 等下。 万一是被人吊上去的呢？ 川上柚倒回看了一下。 太宰治。 打扰了，请继续。 黑发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那之后，上吊绳突然断裂，满身绷带的小少年落在地上，摸着被勒痛的脖子抱怨：“又失败了……”好奇怪啊。那个人好像是看到他的脸才改变态度的，他们以前认识吗？ 鸢色的眸子里，泛起深思的光。 第42章 现在，是春夏交织之际。 樱花绽放得唯美绚烂，这一日，也是江古田高中的开学日。 已经错过了。 如果不能及时回返，连中也君的生日也要一并错过。假设时间流速一致。 川上柚走在超市里，边把一袋巧克力豆放进购物车，边有点遗憾地想着。 去侦探社委托任务的话，其实是不需要额外带礼物的，但在川上柚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走进了超市里，并且开始选购那些看起来有意思的零食……应该是受了无所不在的大宇宙意识影响吧。 咦，这个口味乱步先生挺喜欢的。 川上柚淡定地又拿了一份和果子。 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再一次提着大包小包的川上柚，慢腾腾地爬上斜坡，进入砖红色的建筑，上了四楼，看着那用简洁毛笔字写着“武装侦探社”名字的牌子，呼了口气。 东西真的重。 比提西瓜那次还要沉。 没有办法，一想到此时的乱步先生只有17岁，就没忍住…… 某个现年16岁的少年发出了奇怪的心声。 叩叩。 特地等到下午上班时间才来的川上柚，很快得到了回应。 开门的国木田独步诧异地看着提着许多购物袋、看起来和自己年龄差不了多少的黑发少年，实在不觉得这会是来委托任务的人，脑子有点打结：“你好，这里是武装侦探社，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这么小就戴眼镜了，是学习太用功了吗。 川上柚微笑地看着小只的、穿着校服的国木田老师：“我有委托。”他示意了一下手上的购物袋，“能帮个忙吗？” “啊！对不起失礼了！” 国木田连忙帮着提东西。 川上柚开开心心地用俯视的角度观察着小只很多的国木田老师。 相貌和5年后区别不大，看得出完全是一个人，但性格……看得出来，这时候的老师还很稚嫩，不同于未来的严肃，有着符合年龄的毛躁和稚嫩。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川上柚内心发出了想拐人的声音。 算了。 想想自己在这边没有身份也没有房子，拐了人也只能跟着自己吃苦—— 而且肯定会被福泽社长打个半死。 与谢野晶子从诊疗室出来：“有客人？” 16岁的少女清秀而动人，还没有5年后那样成熟的气息，周身满是属于白衣天使的温柔。 川上柚对与谢野点点头，环视着室内：此时的武装侦探社刚刚成立两年，办公室看起来还很空旷，社员也不多，除了成立侦探社时就在的社员乱步先生外，只有与谢野医生，和正在上学、有空才在侦探社的国木田老师。 等等！ 这和5年后有什么区别？ 排除可能存在的，5年里加入又离开的社员，后面也只是多了假期兼职的谷崎君和直美…… 太惨了吧。 合适的异能力者这么少吗。 川上柚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把东西都放好，期间瞄了一眼一眼又一眼趴在桌上睡觉的乱步，看着只穿了一件衬衫、侧趴着比5年后脸蛋稍圆的乱步，心花怒放。 国木田误解了他的意思，脸色微红地说道：“那位是江户川乱步先生，我们这里最厉害的侦探。” 江户川乱步这个名字，在警方相关人员和富豪等上流社会人群中流传广泛，这些人也多半知道乱步先生的脾气，但面前这个少年应该不知道，这样的话，就会认为乱步先生是一个上班睡觉的、不靠谱的社员吧。 国木田独步这样想着，想要解释，偏偏又组织不出合适的语言，急得脸更红了。 “请用。” 与谢野晶子端来茶水时，川上柚还在欣赏国木田独步窘迫的神色，直到被与谢野医生的声音惊醒，才回过神来道谢，并且分毫不见外的取出和果子放在茶几上：“一起吃吧。我是川上柚，两位怎么称呼？” 国木田独步：“！” 忘了自我介绍了！为什么会有这种失误！！ 把还稚嫩的国木田按住，与谢野轻轻松松地抢过主导权，坐在对面沙发道：“我是与谢野晶子，侦探社的社医，这是国木田独步，社长弟子，还在上学，只是偶尔兼职。客人有什么委托的话，尽可以跟我说。” 川上柚又打开一盒香气扑鼻的点心。 “是这样的，我应该是得了重病，想知道自己大概什么时候死。”黑发的少年神色平静，似乎还有点期待，“不知道与谢野医生这边能不能检查出来，如果不行的话，可以想办法带我去正规的大医院检查一下吗？我没有证件。” 国木田独步&与谢野晶子：“？？？” 奇异的违和感。 这么年轻，说起死亡来却是这种态度……在国木田和与谢野陷入脑内情景演绎、一时沉默时，川上柚还在开点心和零食，都是他特地选购的、好闻且气味能传递得比较远的类型，而不负所望的是—— 被香气勾引的名侦探动了动，又动了动，从办公桌上抬起脸来，迷迷糊糊地嗅着：“好吃的……” 国木田独步：“！” 再一次陷入尴尬与羞耻的国木田正要说什么，就被看出端倪的与谢野制止，乱步已睁开了眼睛，翠绿的眸子像是在发光——乱步仿佛瞬移般出现在沙发前：“呐，这些都是给乱步大人的吗？” 首次看到乱步完全睁开眼睛·川上柚笑得心满意足：“当然啦！全都是乱步大人的！” 国木田独步：“……” 所以，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冷冷清清、没有委托的侦探社里，社员全都聚集在沙发前，分享着自称川上柚的少年带来的各种食物，国木田机械地往嘴里塞了一个铜锣烧，忍不住看向与谢野，戴着金属蝴蝶发卡的社医少女低声道：“应该是来感谢乱步先生的人。” 原来如此。 国木田信服地点点头。 在侦探社成立前，乱步先生就已经很有名，到现在破过的案子不计其数，有受过恩惠的人带着点心和零食来感谢，也是很正常的，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不过送来的是钱财或者贵重的礼物，送的人也更年长，都被社长拒绝了。 那些人怎么就没想到送这些呢？ 可能是不值多少钱吧。 或者说，是这个少年的思路与众不同—— “呜，芥末味！” “快喝水。” “没有柠檬味的波子汽水吗？” “抱歉，买的是橘子草莓和芒果味的，下次我会带柠檬味的。” “这次原谅你。” “嗯嗯。” “桃子味！” “你喜欢就好啦。” …… 国木田未消褪婴儿肥的脸上挂着疑惑的表情：只是一包混合口味、不吃到嘴里不知道什么味道的巧克力豆而已，为什么能吃得这么开心啊，乱步先生就算了，川上君也……他们真的比我大吗？ 用点心和零食填饱了肚子，名侦探才终于想起正事：“你认识我。”笃定的口吻。 遵循“和聪明人说话能不隐瞒就不隐瞒”“没有什么要瞒着猫咪的”（划掉），黑发的少年微笑着道：“初次见面，这个世界的乱步先生，我叫川上柚，来自另一个世界。” 国木田&与谢野：“诶？？” 触及知识盲区。 [12岁的你离家出走，来到横滨被港黑捡到] [12岁的你待在家里，和全家一起被烧成灰烬] 宛如乙女游戏的分支选项，不同的选项会让世界延伸出不同的枝干，形成不同的平行世界，理论上讲，这样的世界是无限的，人们互相不知道另外许多个自己的存在，可总有些特殊的存在，可以跨越时空的壁障。 “等等。”国木田忍不住吐槽了，“举例就举例，为什么要说得这么恐怖啊？” 无论是被港黑捡到还是被烧成灰烬都超——可怕的好吗？！ “因为是亲身经历改编啊。”说着这样惨烈的过往，黑发的少年完全没有阴影的样子，笑着道，“总之，我因为一种叫‘十年火箭弹’的道具的修改版来到了这个世界，道具原版效果是将自身与某个平行世界十年后的自己交换5分钟，修改版效果也不会相差很多，但在我身上出现了故障。” 停顿了会儿，少年接着道：“昨晚我待了差不多1小时，然后遇到了时空排斥，症状是胸口闷，吐血，当排斥力足够大的时候，应该就会迎来最后的时刻……但实在不清楚什么时候能死回去，所以想搞清楚这件事。” “十年火箭弹？” “是个里世界很少人知道的秘密，”川上柚想起了什么，“对了，先问一下，这个世界有意大利黑手党彭格列吗？” 没有。 于是川上柚不得不将彭格列家族和纵向时间轴等等设定都解释了一遍，可以说是非常辛苦了，偏偏国木田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这真的不是在写小说吗……哇！” 收回手·假装刚才没有发生捏脸这件事·川上柚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就拜托大家了。” 与谢野转向乱步，见后者点头，才笑着道：“先让我试试吧。” 诊疗室的门关上了。 国木田看着茶几上遍布的零食碎屑，有点无语：“乱步先生，那是真的吗？平行世界什么的……” 乱步又剥了一颗金平糖：“嗯？” 国木田：“……” 乱步含着糖果，口齿不清道：“是啊，而且川上和你关系匪浅哦。” 国木田：“诶？” 乱步指着茶几，认真道：“国木田快把这些都清理出来丢到垃圾投放点去，再和与谢野小姐说一声，决不能让社长发现我今天吃了这么多粗点心。明白了吗？” 国木田犹豫：“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乱步拍拍他的肩膀，微笑：“你不主动说起就好。这样就不算撒谎了，对吧？”只要没有痕迹，社长不会问这种事的。 “……对。” 诊疗室的门打开了。 与谢野对同事们摇了摇头：“我没有检查出什么来，还是得到医院去。” “下一步是办假证吗？” 川上柚这么说着，视线在垂头丧气地收拾茶几、毫无疑问处于侦探社食物链底端的小只国木田身上划过，唇角勾起笑意，“我来帮忙！” 国木田连忙阻止：“我来就可以了。”哪有叫客人打扫卫生的道理？ “没关系的。” 川上柚笑得清爽，“我们在另一个世界关系很好哦。” 这天晚上，接了保镖工作在外奔波的福泽社长没有回来，川上柚和与谢野晶子合力做了晚餐，看着后者干脆利落地救活了鱼，手忙脚乱地再杀一次，前者不免有种时空倒转的感觉。鉴于来到新世界的川上柚没有落脚的地方，侦探社宿舍楼里又有很多空房间，再加上吃人嘴软……川上柚被邀请住在了侦探社的某间宿舍里。 夜深。 川上柚看着天幕上的明月，不由思索：原本的世界，现在怎么样了？ 等下。 两边时间流速一样的话，转校生没去开学式……充当监护人的森先生不会接到了班主任老师的电话吧。 画风细思恐极。 睡了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森先生（微笑）：是的，接到了。 社长捡的人好像都是14岁，捡到14岁乱步，把14岁晶子抢进侦探社（对手是森先生），邀请14岁贤治加入侦探社……国木田麻麻就当13吧原作没说orz，毕竟是弟子，小点开始教也正常……吧。 朝雾老师很喜欢14岁的样子，哒宰也是14岁被森先生捡到，镜花14岁被敦捡到，但中也是15被森先生拉进港黑，芥川16被哒宰捡到，敦18被…… 哈哈哈哈是不是绕晕了。 第43章 原世界。 江古田高中的入学式，非常简单。 在校长讲话和大扫除结束后，学生就三三两两地回家了，而这时候，时间才到上午。 “绀野老师再见！” “再见！” 江古田高中二年B班，绀野艾莉卡笑着和学生挥手，回到办公室，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转校生川上柚同学，没有来入学式。绀野找出家长联系方式，准备打电话询问——等等，家长为什么姓森？ 绀野看着川上在东京帝丹高中的学生照，脑补着这对姓氏不同的监护人与被监护人的各种情况，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 * 港口黑手党本部大楼。首领办公室。 今天也在兢兢业业工作的森鸥外，接到了奇怪的电话。 “森先生您好，冒昧打扰，我是江古田高中老师，川上同学的新班主任绀野艾莉卡。”陌生的女声在自我介绍后，以担忧的口吻道，“川上同学今天上午没有来入学式，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抱歉。”心中转过百十个念头，森鸥外温和道，“我和川上君没有住在一起，这样吧，我先托人去看看，稍后再给老师回电，可以吗？” 电话很快挂断。 在办公室空地上画着蜡笔画的金发幼女，已站在他的身边。 “林太郎，你要去找川上君吗？” “爱丽丝酱，我可是很忙的。”森鸥外叹了口气，表情无奈，“老师肯定要觉得我是个不负责任的家长了……”森鸥外长长叹息一声，“交给中也君吧。” * 中原中也飞快出动。 确认自己打不通川上柚的电话后，橘发干部便骑着机车一路狂飙，来到了昨日上午才来过一次的川上宅。 院门紧闭。 失联这种事可大可小，最好的可能是睡过了头，最坏的可能…… 中原中也站在主卧里，双眸沉凝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昨日看见的礼物盒，现在是打开的。 棉花糖都被取出来，放在了一边，而他找遍整个屋子，都没有找到那枚紫色的炮弹。 那个欧洲的工作室吗？ 不，不能确定。 中原中也皱着眉在小楼里打转，这时候不用在乎什么个人隐私，他已经把所有房间都找过，但他也知道，自己并不擅长观察和推理。找部下来也没用，自己的部下里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何况川上本来就是不想暴露和港黑的关系才在这边买了房子，如果让一群港黑成员过来，这个地址就废了。 中原中也理了理思绪。 失联是今天上午的事情，而最后一次联系，则是昨晚，川上说会和侦探社的人一起回家…… 对了，侦探社。 中原中也回忆起了看过的侦探剧的破案套路：先找最后一次和目标有接触的人。 * 武装侦探社。 橘发干部推开大门，尽管响声不大，那股突兀的压迫气势却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去。 “喂，侦探社的。”黑手党标准装扮·中原中也的声音带着危险的低沉，宛若机车启动时发动机的轰鸣，“川上失联了。” 国木田猛地站起：“什么？！” * 川上宅。 中原中也回到了这里，带着国木田独步和江户川乱步。 前者焦急地四处搜寻，恨不得把他用重力翻过的每一寸土地都再翻一遍，后者则步履悠闲地在小楼里晃悠，仿佛出来郊游的模样，英伦风格的棕色披肩不时在中原中也面前摇摇摆摆地晃过，让他有点抑制不住想打人的冲动。 好在中原中也听说过异能侦探江户川乱步的名声，也知道对方于常人而言略显怪异的性格。 只要代入青花鱼…… 江户川乱步还是很好的。 中原中也吐了口气：“昨晚我接到川上的邮件，他说和你们的人一起回去，不需要我来接，今天上午，boss接到了川上班主任打来的电话，才知道川上没有去学校，然后我就来了这里。” “嗯嗯。” 乱步胡乱点着头，从怀里掏出了一副黑框眼镜。 中原中也：“？” 国木田露出了安心的神色。 名侦探戴上了眼镜。 异能力「超推理」—— 不知何处而来的风，掀起了英伦风披肩的下摆，日光倏忽照耀到这一小片区域，乱步整个人仿佛站在舞台中央，开口的声音充满了说服力：“川上回来了哟。” 接着呢？ 中原中也以眼神询问。 眼看这位港黑干部——来的路上他们交换了姓名——似乎正处于爆炸的边缘，再加上也很担心川上的安危，国木田连忙询问：“乱步先生，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了川上的失踪呢？” “这个。”江户川乱步指了指礼物盒，“这里面有什么，帽子君知道的。” 中原中也按了按帽檐，没有去计较这个称呼，条理清晰地把昨日收到快递包裹的见闻说了一遍。 白兰花？ 国木田看着窗台花瓶里一束白色的、目测是从礼物盒上取下来的花，抱着或许是个线索的想法谷歌了下，表情沉重起来：“白兰的花语，是‘纯洁的爱，真挚’……”国木田有了某种猜测，语声干涩道，“这该不会是……” 情杀？ “不是哦国木田。”乱步的话及时阻住了他越跑越偏的思绪，名侦探弯腰拿起一包棉花糖，看着包装袋上的文字，“意大利文。” “？”*2 “你们知道‘十年火箭弹’吗？” 两人同时摇头。 乱步随意坐在床上，觉得床很好坐更往里了些，晃着双腿道：“意大利最大的黑手党彭格列，下面有个波维诺家族，生产帽子君昨天看见的那种紫色炮弹。作用是让被击中的人和十年后的自己互换5分钟的时间。” 中原中也&国木田独步：“…………” 听起来很离奇，但异能力只有更离奇，中原中也很快消化，紧紧盯着乱步：“5小时都过了。” 国木田也看向乱步。 贝雷帽的名侦探毫无紧张感地道：“故障了。” “哈？”*2 “笨蛋，都是笨蛋，故障了！”乱步提高了声音，不满道，“十年火箭弹这种东西不可能流出的，就算有意外，流出的也不可能是完成品，川上不是说了是工作室的朋友寄来的吗？故障很正常啊！” 国木田大概理清了思路。 也就是说，川上是因为使用了三无产品……？ “交换过来的人呢？”中原中也问道，“26岁的川上在哪里。” “没有。”乱步摊手，“没有另一个人的痕迹，这里就只有川上。” 国木田睁大了眼睛。 这个意思是？不存在26岁的川上？ 不不不，三无产品不可信。 中原中也：“港黑能做什么？” “找到寄来炮弹的人，或者找到波维诺家族。”乱步道，“再或者，就只能等。” 中原中也&国木田独步：“…………” 等吗？ “手机不在，抽屉里的糖果少了一把，还有……”一连指了十几个地方，名侦探的声音沉稳了许多，“别太担心，川上是有准备的。”眼眸微微睁开一线，乱步说道，“我们只要等待就好。” 乱步是见过森鸥外的。 在侦探社刚刚创建不久，乱步是唯一的社员时，彼时身份是港黑驻管医生的森鸥外找到了14岁的与谢野，想要用她的能力，创造不死军团，认为这是打败强大的港黑老首领的最优解。 丝毫不顾与谢野静默崩塌的、干涸的心。 在森鸥外的指挥下，与谢野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往： 与谢野11岁，因异能力被军医森鸥外征召到战场。与谢野在后方不断地治疗，不断地让伤残的士兵恢复完好无损，但战争持续的时间太长了，政府迟迟没有投入新的兵力……起初感激她称她为天使的士兵们，因不断的作战而崩溃——身体可以治愈，但精神不能。 受伤的时候，是会痛的，看多了血火，是会疼的。 士兵们开始自杀，因为这样的生活太过于绝望，哪怕被炸飞半个身体，只要下了战场就会被治愈，没有丝毫停歇地再次被投入战场…… 恍若永无止尽的轮回。 起初以为自己在救人的与谢野，渐渐发现了真相：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负伤到无法继续战斗的士兵们早就可以从这个战场退下，不会迎来最终的死亡，是自己的异能力，导致了他们悲剧的结局——是她的存在，让生命变得廉价。 士兵们看向她的眼神已转为畏惧和憎恨，甚至有士兵想要杀死她，认为夺走战友生命、也迟早夺走剩下所有人生命的不是战争，而是眼前的女孩…… 他们称呼她为“死亡天使”。 与谢野无法反抗。 11岁的她太弱小了，除异能力外一无所有，如果她不愿治疗，森鸥外会直接将士兵打到濒死，丢到她面前。 三年后，在福泽牵制住森鸥外时，乱步带着与谢野逃走，成功地邀请14岁的与谢野加入侦探社。 森鸥外的逻辑里，是没有心的。 乱步很明白这一点。 * 中原中也换房间打电话汇报首领去了。 乱步左右看了看，飞快地蹲下，敲击地面，在床头柜旁找出了一个暗格，从中取出了一个信封。 国木田惊讶地低声道：“乱步先生？” “嘘——”乱步取出信件，飞快地看了一眼，将其揣到了怀里。 他已预见了其后的发展。 森鸥外会试着联系工作室，但绝不会去联络波维诺家族，避免招惹到彭格列。那个十年火箭弹，毕竟是赃物。而老牌意大利黑手党领袖家族彭格列那样的庞然大物，还不是港黑可以对抗的。 而这位工作室的朋友，能够寄来十年火箭弹，又没有在礼物盒上留下多少痕迹，想必是个胆大且心细的人。 只要森鸥外找不到…… 时间一长，就会放弃。 是的，只要川上失踪的时间足够久—— 等到川上回来，他和放弃自己的森鸥外就会有解不开的矛盾，就可以离开港黑来侦探社啦！ 作者有话要说：三无产品后遗症。 当然，这次乱步没有成功，森先生还是技高一筹。顺带，彭格列最近情况不怎么好，继承人死得差不多。（对应时间线家教剧情差不多开始的时候，然后暑假纲吉会被里包恩怂恿来横滨找网上那位突然失联的小姐姐=V=） 白兰：…… 川上柚（冷漠）：自己搞定。 ps：个人解读，与谢野最开始的治愈不需要濒死前提，被森伤害后认为无条件治愈会让同伴肆无忌惮地受伤，不珍惜生命，加入侦探社后在社长异能的帮助下，改了发动条件。（漫画65.66话） 第44章 港口黑手党本部大楼。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坐在办公桌前，听着中原中也汇报情况的电话，等到对方叙述完毕，才说道：“中也君，你是因为什么，离开了川上君卧室的呢？……那里可能会有额外的东西。嗯，问问江户川君和国木田君吧。接着就可以回来了。” 挂断电话后，森鸥外低低叹了口气。 爱丽丝站在椅背，亲密地环住他的脖子：“很头疼吗，林太郎？” “是啊。”森鸥外撑住额头，“中也君对上江户川君……” 这个对比略惨烈。 在调查方面。 只要后者留有余地，前者找到隐藏信息的可能性太低。 爱丽丝两只小手蒙住森鸥外的眼睛，以幼女娇软的声音道：“但是也没有别人了，不是吗。福泽阁下那的小侦探，谁去都不行的。” 港黑目前没有除首领外合格的脑力派。 太宰治叛逃，川上柚失联，而如果要去找寻后者的话…… 森鸥外眼眸沉静：“彭格列吗。”惊动彭格列的话，可不划算啊。——想太多的人，总是下意识地做最坏的打算。 爱丽丝从椅背上跳下又爬到桌上，叉腰训斥：“笨蛋林太郎，直接委托侦探社寻人不行吗？我们只是想让川上君回来而已，侦探社又不会拒绝这个委托。” 武装侦探社成立的目的，是正义。 贯彻正义，让邪恶胆战心惊——这样似乎过于抽象，具体来说吧：福泽的正义，在于帮助别人。 这世上有太多本不该发生的不幸，那些肆意夺取他人生命的人，那些蛮不讲理剥削弱者的人，如果世上有人只需要安静地站在作恶之人面前，就能让他们害怕地停止恶行的话，福泽想要成为那样的人。 在森和福泽还是同盟的时候，后者也会和他交流一些理念。 侦探社是不会拒绝“寻回川上柚”这个委托的。 因为川上柚至今为止，还没有，或者说，还没来得及，成为福泽心中的“恶人”。 无辜者应该被拯救。 “你是对的。”抬手拨弄着骨瓷的红茶杯，听着杯子的响声，森鸥外喃喃，“这一点，会不会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呢，川上君？” 爱丽丝没有听清：“林太郎在说什么？” 森鸥外一秒离开座位蹲下，摆出了膜拜的姿势，拖长的音调充满浮夸的感动：“真是太聪明了，爱丽丝酱！” 爱丽丝：“哼！” 森鸥外哭丧着脸：“但是要我去找福泽先生，有点难为情……” 爱丽丝睁大了眼睛，幼女蔚蓝色的眸子里满满都是不可置信，震惊极了：“林太郎居然是有脸皮的吗？” “……爱丽丝酱——” 首领办公室里，传来了听起来很没用的中年男人的哀嚎。 * 川上宅。 中原中也挂断电话，回忆起之前的失误。 把侦探社的人单独放在主卧，是不应该的。这通电话本来也没有什么要瞒着侦探社的内容。 中原中也呼了口气，走回川上柚的卧室，正想说什么—— 乱步迎面塞给他一个东西，邀功般道：“这个，我刚刚在房间里找到了这个！” 中原中也：“？” 乱步咋咋呼呼的样子：“帽子君小心点，别弄坏了！” 中原中也看向手里的东西。 国木田独步补充：“是在床头柜边的暗格里找到的，应该是准备做完送给你的。” 那是个Q版黏土小人…… 的脑袋。 橘发蓝眸，神采风扬的模样，很还原，头上的帽子也做得很逼真，连细细的链子都有，中原中也看向那个暗格，见里面还有一些应该是黏土原材料之类的东西，想到川上柚昨天中午才说过的“希望你到时候能够喜欢”，心情复杂。 快点回来吧。 * 离开川上宅的时候，乱步瞄了眼隔壁的黑羽宅，没有理会某个吓得不行的怪盗，大步走在前方。 国木田快跑几步跟在乱步身后：“乱步先生，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在中原中也打电话时，国木田看着乱步在主卧里目标明确地找了几个隐蔽的地点，将半成品黏土小人和其他东西一股脑放进了暗格，在慨叹乱步先生的敏锐时，也不免为川上的卧室里有这么多隐藏点感到无语。 乱步回答：“川上朋友的联系方式。” 国木田：“寄来十年火箭弹的那位？” 乱步点点头，拿出一个棉花糖咬了一口：“我们快点回去！” 等等。 棉花糖哪里来的？ 川上朋友寄来的零食……好吧，想必川上是肯定不介意的。 * 武装侦探社。 在国木田和与谢野诉说川上宅见闻时，乱步看了会儿信纸，在电脑上输入一个网址。 信纸里写着的，的确是白兰的联系方式。 以诗歌的形式。 但据乱步先生所说，是密码。 觉得信纸上就是普通的诗歌·国木田坐在乱步旁边，熟练地接受了现实，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出的聊天室。 聊天室的欢迎画面是绽放的千花，色泽和种类太多，以致于国木田觉得眼前红红绿绿，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新的界面。 这次背景只有白兰花了。 又一次想起花语·国木田：这个人真的不是川上的爱慕者吗？ 乱步把国木田推到座位上，让他去跟聊天室的另一人交流，与谢野也围了过来，注视着已经被乱步置换为日语的网页。 顺带一提，还有英语和意大利语的选项，默认是意大利语。 [你好，请问你是川上的朋友吗？]国木田打下这行文字发出。 那边的回复很快，似乎有人一直蹲在线上一样：[柚酱还没回来吗？] 国木田：…… 看样子这个人知道得很多。 而且，称呼也很亲密。 见乱步没有指示，国木田继续输入：[是的，应该是昨晚就失踪了，请问你知道些什么吗，譬如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之类的？]他想了想，又道，[我是川上的数学老师国木田，请问你怎么称呼？] [叫我棉花糖就好。]对面十分不走心地给出一个代号，[我只知道柚酱一定会回来，耐心等就好啦。] 国木田：…… 这是什么不负责任的说法。 国木田又打下一句话：[听棉花糖阁下的说法，似乎也有类似的经历？] [你猜~] [……] 是的，国木田直接把省略号打过去了：这个人能不能体会一下别人焦虑的心情啊？！ [抱歉啦国木田先生，只要一想到你身边可能坐着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全球警察的信仰，推理之神的化身，能从蛛丝马迹抽丝剥茧获知一切真相，光芒万丈，保护着愚蠢的凡人们的江户川乱步先生，我就不敢说话，总觉得说多了就会有危险。] [对了，横滨的棉花糖我推荐新出的樱饼味哦。] [先这样啦，拜拜~] 喂！ 聊天室页面卡住了。 国木田转脸正要问乱步，却见乱步一脸抑制不住的笑意，笑着道：“棉花糖君很有礼貌嘛！” “……” 国木田倒回去看聊天记录，满脑袋黑线。 有一半内容都用来夸赞乱步先生了吧。 这个家伙…… 川上怎么会交这种朋友？ 这样想着的时候，国木田下意识地忘了川上是怎么围着乱步先生转的。 “好歹松口气，都说了会回来了。”与谢野拍拍国木田的肩膀，也是满脸笑容，“看起来应该是个不大的少年，很调皮。” 国木田不太相信地喃喃：“川上的同龄人？可那是能将不完整的十年火箭弹修复的人……”虽然修复效果不能尽如人意，但已经相当难得了。而且完全不像他想象中的严肃的科研人员，油嘴滑舌的样子。 等等。 莫非这位只是出资方，研究员另有其人吗。 国木田思索着道：“乱步先生，不把消息告诉港黑真的可以吗？万一他们找不到棉花糖君，和波维诺起了冲突，又牵涉到彭格列……”战场很可能就在横滨。以彭格列家族的实力，如果决定出手，会主动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会变得很麻烦的。 乱步吃着棉花糖：“不用担心，港黑首领不是那么短视的人。”乱步摇了摇脑袋，“收益小于支出的生意，是不划算的。” 与谢野：“那他会怎么做？” 唰。 社长室的门被快速拉开的声音。 福泽的声音从社员们身后响起：“他联系我了。” 乱步瞬间理解来龙去脉，发出了不甘心的声音：“诶？怎么这样？”乱步生气地指责，“自己的事情怎么可以麻烦别人呢？”麻烦的还是社长！ 福泽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乱步。” “社长……”乱步像是只耷拉着耳朵的猫咪，恹恹的，“我只是想拉个人来我们侦探社嘛……”社员这么少。 福泽沉默地看着他。 “好啦。我知道啦。”乱步转脸道，“国木田，你上次说的资金缺口是多少？” 国木田：“啊？” 乱步伸出两只手推了推他，“快都算上去！我们每年的办公室维修费用！与谢野小姐的诊疗本和葡萄酒！我的零食基金！社长的刀剑保养和茶水！春野小姐的猫粮钱！还有你定做手账的消耗！” 国木田：“……”敲港黑一笔的意思？ 不是，前面的话他还没有理解，为什么这样就可以拉川上来侦探社了？ * 平行世界。 17岁的乱步也在抱怨：“侦探社的人好少啊，乱步大人连跑腿的都找不到！”乱步鼓着腮帮子，期待地问，“川上，5年后的侦探社是不是有很多社员？” 川上柚：“……” 这欲言又止的表情已说明了事实。 “怎么这样……”乱步失落地嘟囔，“都没有人在做事，乱步大人好辛苦。”17岁的乱步似乎更加活泼和亲人，他趴在川上柚背上，下巴搭在后者的肩膀，亲密地说着话，“川上知不知道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可以拉进侦探社的？” 失智·川上柚：“怎样算是合适？” 乱步举手：“要发自内心地拯救他人！勤劳的、强大的异能力者！”或许是觉得这个条件太难，乱步补充，“如果不能完全做到，可以先当实习社员。” 勤劳、强大…… 川上柚心中缓缓浮现出一个人选。 要不要试试呢。 第45章 青白的天空，镶嵌着朵朵白云。 这是自己来到平行世界的第三天。 川上柚正在复盘。 第一天刚刚到来的时候，是夜晚，发现时空排斥，在擂钵街遇到13岁的小少年太宰治，之后制造工具人了解情况兼带路，去旅馆睡了一觉；第二天从旅馆退房，路遇正在上吊自杀的太宰治，前往武装侦探社，见到了小只的国木田老师、与谢野医生和乱步先生，尝试过与谢野医生的诊断；第三天，在侦探社某位熟客（多倒霉啊为什么会有熟客）的帮助下，前往正规医院进行了全套检查一条龙服务，得出了个仅供参考的模糊结论。 半个月吗。 川上柚垂下眼眸，用手帕擦去唇角的血。 刚来时吐的血都在衣服上，在旅馆换了买来的新衣服后旧衣服已经烧了；医院全套检查时抽的血，也已经处理过…… 没有遗漏。 川上柚看着手帕上殷红的血液，又想起了今天中午写的剧本。 应该问题不大。 先试试吧。 川上柚正处于擂钵街的某个区域。 这是乱步挑选的、会有合适数量的“羊”的成员经过的地方。 “羊”。 没有正式的组织名称，被朴素地通称为“羊”，是在横滨构成一大势力的、只由未成年人组成的互助集团。 起初是为了抵抗掠夺、纷争以及人贩子的袭击，少年少女们聚集起来组成的自卫组织，战略是贯彻始终的专守防卫。然而，如今敢违抗“羊”的人几乎不存在，因为无论是谁，侵入“羊”的领地，事后必然会遭受到残酷的反击。 由“羊”的首领，仅仅一人的少年——重力使，“羊之王”，中原中也。 现年13岁。 听起来是不是很酷？ 结合原世界的发展，15岁的中原中也加入黑手党，以及白兰给的情报上表明的，“羊”的其他成员对中原中也不太友好的事实，就很值得玩味了。 有隙可乘。 希望不要让他等太久。 这样一个人对着夕阳摆pose，很尴尬的好吗。 粉发的女孩躲在被随意搁置在墙边的、雨棚的花色塑料布后，偷偷打量着黑发的少年。 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少年了。 比起组织里的其他男孩，比中也、白濑都要好看。 少年有着一头乌黑的发，看上去十分柔软。侧脸的五官是她很小的时候在橱窗里见过的，精雕细琢的艺术品的模样，不，比那更好，每一个细节都挑不出毛病。少年戴着白手套，上身穿着件打底的米色衬衫，系着领带，加一件白色衬衫马甲，将细细的腰线勾勒出来，下身是一条白色的长裤，外披一件白色长袍般的风衣，侧边有金色的纹理，在微风下轻轻起伏—— 整个画面，有种女孩形容不出，但不妨碍为其吸引的特质。 这样漂亮的少年，擂钵街里不是没有，但他们很快就不见了，或者死去，或者离开，而离开的方式，或许预兆着比死去更悲惨的命运。 要……帮他吗？ 他看起来也是未成年。 风更大了。 少年似乎有些冷，抬手裹紧了风衣，但背脊始终挺直，仿佛怎样的风霜也不能让他倒下。 她也不想看到他倒下。 反正中也那么强，多保护一个人很简单吧。 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吃很多的样子。 粉发的女孩从塑料布后走出，径自向少年走去。 “你好。” 女孩骄傲地挺着胸，不经意地展示着右手上的蓝色带子——“羊”的标志，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年。看得出来，少年曾经的生活环境比她要好得多，但既然到了擂钵街，作为“羊”的成员的她，便无法不怀着一种心理上的优势。 她是强的一方。 直到少年抬起脸来。 温柔的夕阳照在他沉静的脸庞，比侧面看到的更精致，少年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细碎的笑意，他优雅地站起，抬起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按在心脏的位置，垂下眼睫的模样顺从而无害，微笑着道：“你好呀，可爱的小姐。” 伴着这温和有礼的声音响起，风中似乎遥遥传来了美妙的音乐，让女孩的心脏怦怦直跳。 少年专注地凝视着她，金眸里映出她的身影，只映出她的身影，浅粉色的唇微微开启：“你便是来指引我的天使了吧。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可爱的小姐？” 女孩听到自己的声音：“柚杏，我叫柚杏。” 啊，撞名了。 川上柚不是很开心地想。 作为补偿，为他达成愿望吧，小羊羔。 柚杏雀跃地带着自我介绍为川上柚的少年往“羊”的基地走去。 “我们的名字好像啊！” “嗯。” “感觉好有缘！” “是啊。” “我们‘羊’很厉害的，加入以后，就不会有人欺负你啦，我们是最强的！” “嗯。” “你话怎么这么少，是我很烦人吗？” “怎么会。”少年微笑着道，吐字缓慢，带着优雅的味道，“只是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多听柚杏小姐说说话而已。”少年称赞的样子看起来很是真挚，“柚杏小姐活泼又热情，非常可爱。” “哪、哪有……” 柚杏红了脸，结结巴巴道，“那、那我就多跟你说点！” “我的荣幸。” 相当详细。 在基本等同于单方面的聊天中，柚杏透露了太多，即使没有把最关键的所有基地和武器存放位置都说出来，但这种一一介绍每个成员和组织日常活动的情况，如果都是真的，情报也未免太容易到手了吧。 等等。 好感度刷太高了吗。 看着身边少女不时停留在自己脸上的眼神，川上柚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在构造人设前，考虑到需要没有重合，一下便抓住众人的注意力，川上柚选择的是优雅病弱的贵公子人设。优雅按礼仪课程来，病弱是自带的，贵公子算是伏笔，要等观察完“羊”的全貌再抛出…… 至少擂钵街是不会有人和他撞这个人设的。 有的话那些工具人不至于都不知道。 但他似乎忽略了这个人设对缺乏恋爱经历的女孩的杀伤力。 都怪白兰。 意大利的礼仪课程也带着意大利的风情，而意大利的男人，出了名的会哄女人。 川上柚甩完锅，又想起自己属于身患绝症命不久矣的类型，便没了负担，神色柔和地跟柚杏聊起来，不时小小应和一番，让柚杏说出更多、更详细的消息。 “羊”的基地和擂钵街画风一致，低矮的平房连成一片，电线和水管纠结着让人怀疑随时会交错成水里带电的模式，墙壁掉漆露出砖石的颜色，屋顶破了一边，几个半大的男孩正架着梯子爬上去修补。 相对来说，女孩的活就要轻松许多。 在川上柚走进来时，许多孩子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 陌生的白袍少年看起来极有教养，一举一动都带着贵族般的优雅，配上那张漂亮的脸，简直就像是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物那般吸引视线。 柚杏骄傲地大声道：“这是我带回来的新成员！大家都来认识一下！” 咦。 柚杏在“羊”里似乎很有地位的样子。 川上柚维持着营业微笑，默默地感慨自己的好运。 既然柚杏这样子都算组织高层，那么这个剧本的难度可想而知。 * 明月当空的时候，川上柚见到了13岁的中原中也。 身高140以下，没有礼帽，被称为“羊之王”的少年穿着深绿色的机车服，橘发长度到脖子，脸……圆圆的。 也没有特别圆，看上去还是很帅气，但和5年后的形象一对比—— 对不起，好想笑。 真的是特别可爱，想捏。 川上柚内心发出了并非白日梦的声音。 这个“羊之王”，对同伴真的是太好了，光看这些人在见到他后那毫无拘谨的神色和随意打闹的态度就知道，最有问题的是，这些态度中，似乎不存在所谓的尊敬，甚至看不出一点感激——保护者和被保护者，完全平等吗？ 那可不行啊。 将被保护视为理所当然什么的。 果然还是因为中也君太纯良了吧。 银发的男孩拉住他们的王，迫不及待道：“中也，今天柚杏带了一个奇怪的人来基地！还私自决定让他加入！中也，你肯定不同意的吧？” “白濑你怎么能这么说！” “对呀，川上那么好！” “没想到你是这种告状精，真是看错你了！” “‘评议会’一定会同意川上加入的！” …… 女孩们的声讨立刻响了起来。 中原中也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就见在以柚杏为首的女孩们的包围中，正对着他微笑的、白袍的少年。 不知为何，他有种奇异的预感。 仿佛未来的生活，会因此发生不可知的改变。 第46章 川上柚饶有兴致地看着“羊”的操作。 拥有几十个未成年少年少女的武装组织，由其中十三名成员组成‘评议会’，通过开会讨论来决定组织的大事，譬如是否让希望加入“羊”的人成为组织成员。现在，这十三名成员正在开会，针对是否将川上柚纳入组织一事。 或许是因为男孩更有力量，为组织做的贡献更大的原因，评议会大多数都是男性。 不，可能划分标准不是这样？ 粉发女孩柚杏和先前那个叫白濑的银发少年，不出意料都是评议会的成员，中原中也同样，但在表决投票方面——在了解到中原中也只有投一票的权利时，川上柚开始对评议会的选人标准产生质疑。 这份质疑在听到少年少女们讨论问题时变成了确信。 “不觉得他很可疑吗！一副大少爷的样子！擂钵街怎么会有这种人！” “川上是有原因的！你不知道不要乱讲！” “他能干什么？连枪都拿不起来吧！” “为什么要他拿枪？！你想让他干什么？！” “反正我不同意！” “反正我同意！” …… 真的是过家家一般。 这个组织里，就没有靠谱点的脑力派吗…… 川上柚的视线无意识地停留在中原中也的圆脸上，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小羊羔们应该都没有读过书。 这便是症结所在了。 举目望去，遍布十多岁的小萝卜头，最大的看起来也没到18，待在擂钵街这个地方，他们的日常就是争抢地盘和赚取食物，读书好像根本没什么用，似乎也没人有读书的念头，在柚杏的叙述中，“羊”存在了这么多年，却连半点长期经营的生意都没有，纯靠收地盘上的保护费和各种日结的打工赚钱，一直都没有存下来多少。 等等。 没钱自然不会有好东西吃，中也君之所以长不高，不会就是这段时间的营养没跟上吧。 在15岁加入港黑之前，整整8年，都在吃非常朴素的食物—— 突然心酸。 脸圆不代表吃得好。 和长胖可能是喝水胖一个道理。 战斗本能强烈·对视线敏感·中原中也：？？？这个人先看着他发呆，然后去看别人，接着又看着他发呆，一脸非常惋惜和心痛的样子，怎么回事？！ 中原中也确定他以前没见过这个少年。 毕竟这样的人，见过怎么也该有印象才对吧。 所以—— 他是有什么毛病吗。 川上柚并不知道中原中也脑补了什么，只是在严肃地思考伙食问题：今天是吃了晚饭才开启“初遇”情节，还没有吃过小羊羔们提供的饭食，明天似乎就要逃不过了……该不会是紫菜饭团的一百种吃法吧？ 可怕。 明天能在外面吃吗。 说不定5年前的横滨美食会给他带来惊喜。 这样想着的时候，川上柚终于移开了总是落在“羊之王”身上的视线，看向把他捡回来的柚杏。 无论是理论还是感情来讲，他的步调都应该紧跟柚杏才对，如果才进入基地就把柚杏抛开，谁都不可能再为他说话了。忠诚这种东西，人们不管自己有没有，总是希望别人有的。 讨论的间隙里，柚杏偶一回头，恰好撞进双蜂蜜色的眸子，脸上不由泛起微红。 他一直在看她吗？ 她一定会帮他的。 这样想着，柚杏更加灵活地组织语言，试图说服“羊”的同伴。 最终得出的结论如下：川上需要经过三重考核，才能加入组织。在此之前，可以将其当做新人看待，但不能让其接触到“羊”的机密。 听起来倒是有模有样的。 * 会议已结束好一会儿，“羊”的成员们各自散去。 川上柚和柚杏结伴走在狭窄的小路。 柚杏在发脾气：“以前他们怎么不这样弄？还不是因为……”嫉妒你好看！ “没有关系的，柚杏小姐。”金眸的少年微微而笑，夜色下有种别样的美感，温和而神秘，“我都看到了，你为我挺身而出的模样。”少年轻缓地咬字，音色十分优美，夜风中无端缱绻，“少女不染尘埃的纯洁心意，是人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我已很感激。” “你、你在说什么啊！” 柚杏脸都要烧起来，慌慌张张道，“我去睡觉了！你也去吧！” 粉发的女孩转身就要走开，又不放心地转头叮嘱，“对了，要是白濑他们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 “我知道的。”金眸的少年语声温柔，“晚安，柚杏小姐。” 直到女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川上柚才结束这段演绎，转头迎接下一段。 侧后方隐藏在屋檐阴影里的身影向前迈了一步，现出中原中也的面容。橘发的小少年站在木箱上，双手插在口袋，表情在月光照耀下带着些许警惕，还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喂，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少年的变声期基本在12~18岁，更多在14~16岁，13岁的中原中也嗓音还带着些许孩童的稚嫩，虽然能听出几分日后的磁性，可正因为知道日后是什么模样，此时听起来，才更有……那种形容不出的感觉。 大概是可爱吧。 令人忍不住想逗一逗的那种可爱。 川上柚笑起来，比起面对柚杏的微笑更多一分真实：“中也先生觉得呢？” 这称呼让在擂钵街摸滚打爬多年的中原中也浑身不自在：“别这么叫我。还有你那是什么表情？” 川上柚不解地摸了摸脸。 中原中也跳脚道：“好像在看儿……晚辈一样！你也大不了我几岁吧！” 咦，是这样吗。 川上柚意思意思收敛了一下神色，语声听不出丝毫歉意道：“抱歉，但都怪王你太可爱了。” 中原中也：“……可爱？” 川上柚耐心地换词，金眸里的真诚仿佛要溢出来，甚至行了个觐见的礼节，以咏叹般的声调道：“吾王，您帅气的身姿已铭刻在我的心脏——” “我才不是王。”中原中也提高了声音，脸上已渗出微微的红，可能是气的，“只是拥有手牌而已。拥有‘强大’这一张手牌，我只是在负着这个责任而已。”中原中也的声音恢复平稳，“所以，不要那么叫我。” “谦逊的守护吗。但，正因为如此，您才是王啊。”稚嫩且不懂人心。 意识到自己好像进入了某个不妙的角色，川上柚收住表演欲，给这段对话一个尾声，“好的，中也。” 中原中也：“……” 突然被喊了名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羊”的人都是这样喊的，似乎又对了。 中原中也看着夜色下微笑着的少年，只觉一阵无力，跳下木箱招呼道：“跟我来。” 男孩和女孩睡在不同的屋子。 “羊”做不到一人一间房，通常是三四人、五六人一起这样，川上柚安静地等待着安排，他这一身富家少爷的模样乍看起来像是用金玉养成，一点苦都吃不了，但当然只是表象，真要和男孩们挤挤也不是不行。 只要他们身上都干净。 中原中也带着川上柚往卧房走去，边道：“你今晚和——等等。”中原中也突然反应过来，神色更警惕了，“你今晚和我睡。” 川上柚眨了眨眼。 “就我们两个。”中原中也以冷硬的声音道，“别想再耍我！” 川上柚满脸迷茫，搞不清状况的样子。 其实他当然知道。 但这样更好玩不是吗。 带着新人走向另一个房间，中原中也满脸暴躁，终于还是忍不住自己说了：“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刚才是故意绕开话题的吧？” “所以中也你是觉得我狡猾，怕我骗了其他人，才要亲自看着我吗。”金眸的少年恍然脸，随即无辜道，“可是，明明是中也你先开始纠结称呼问题的啊，我们一起说着说着忘了前面的话题，怎么能单单怪我呢。” 中原中也：“……” 直到走到目的地，橘发的小少年都没有说话。 可能是自闭了。 所以，最终中也君还是忘了追根究底吗。 洗漱的时候，川上柚想起自己中午好歹花了10分钟编完的、流落到擂钵街的来龙去脉，也有点自闭。 遇到柚杏没用上，评议会没用上，快睡觉了也没用上…… 枉费他脑内预演了好几遍。 “唉。” 低低叹了口气，川上柚洗了脸，走回与洗浴间相邻的卧室。 过来的路上，他借着月光从窗户看到的其他房间，多半是节省空间的上下床模式，而中也君休息的这个，被褥是平铺在地面上的。当然，只有一床。 看样子平常是中也君单独睡一个房，总算有点特权了。 但从某方面来说，这也是一种孤立。 川上柚进卧室的时候，中原中也已换好睡衣，正从衣橱里拿出另外的被子和枕头，放在原本的被褥旁边，见他进来，神情有点怀疑：“你自己铺，这个应该会吧？” “……当然。” 是他演的太过了吗？难道他这么像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吗？ 川上柚木着脸铺好被褥，脱下长风衣叠好放在枕边，又脱下衬衫马甲和领带袜子叠好，在脱衬衫之前，他抱着希望问：“有睡衣可以借我吗？”其实他真的很想带换洗衣服来的，但那样未免太奇怪了。 盘着腿坐在一边盯着他动作·中原中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你不介意就行。” “噗。”湛蓝眸子的小少年找出睡衣递给他，突兀地笑起来，笑容里盛满阳光，“你刚才的样子挺顺眼的。” 川上柚接过：“？” 中原中也躺下，一条腿曲起，另一条腿架在上面翘着摇晃，姿态惬意：“铺被子的时候。” 回忆起当时表情·川上柚无奈：“这时候我应该说‘很荣幸愉悦到您’吗？” “不用。”中原中也一脸受不了的样子，否定道，“你少那样说话，搞得人身上毛毛的。” 川上柚实事求是：“柚杏小姐她们很喜欢。” 中原中也瞪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借来的睡衣稍显陈旧却干净，两人的身高也只差10公分，原本问题不大，可惜川上柚换上睡衣才意识到，中也君的腿长占身长的比例有点大，这件对方穿着还有点长的睡衣，他穿着有点短。 差不多吧。 反正还有睡裤。 将衬衫和长裤都叠好，川上柚终于躺在了被子里。 平房简陋不影响挡风效果，被褥上有晒过阳光的味道，川上柚下意识地蹭了蹭被子，把自己裹紧：“晚安，中也。” “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回去以后，平行世界接触的人的记忆，会回流到原世界对应的人身上。 然而柚酱还不知道。 点蜡。 你现在就可劲欺负中也吧=V= 川上柚：白！兰！这是什么三无产品—— 白兰：哇啊我不知道啊！我交换的时候附近没别人啊！ 中原中也：你们两个，都被重力碾碎吧！ 第47章 中原中也睡眠很浅。 擂钵街这样的三不管地带，简直是犯罪者的天堂，这里面什么人都有，盗贼、杀手、人贩子……而“羊”占了这么大的地盘，内里真正有战斗力的却只有他一个，其他的同伴，不过是拿着枪的普通少年少女罢了。 而且枪法还不如何。 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有守夜的同伴，中原中也仍然不敢进入深沉的睡眠，动静稍大就会将他惊醒。 尤其是身边的动静。 在听到奇怪的声音的同时，中原中也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腿就反射性地踹了出去——在他的印象中，房间里应该只有自己一个人才对……醒悟过来今晚情况不同的时候，尽管力道收敛了些，但动作已无法改变。 糟糕！ 中原中也以为川上柚无可避免地要受伤了，腿却没有接触到人的身体—— 室友少年灵巧地俯身，于毫厘之差避开了攻击。 中原中也：“！” 被躲开了。 这样的反应，绝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能有的！ 中原中也的警惕心拔到一个高峰，他按亮了房间里的小夜灯，满脸戒备地看去…… 就见川上柚正在吐血。 “……！！” 殷红的血液将淡色的薄唇染红，落在白底的手帕上，红与白交织成难以言说的风景，手帕几乎被鲜血覆满，黑发的少年熟练地将其收起，从白袍似的长风衣内侧，取出了一条崭新的白手帕，继续吐。 “…………” 中原中也当机中。 川上柚收起报废的手帕一号，将用了一部分的手帕二号叠好，放回长风衣的口袋，转脸对惊醒的室友道：“抱歉，吵醒你了。” “……”不是这个问题吧！中原中也小声问，“你是病了？还是受了伤？” “病了。”川上柚安慰道，“别担心，这个病不会传染的。” 描述非常真实。时空排斥导致的病痛，本质极高，别人想得也得不了。 突然有点骄傲？ 大概是睡眠不足产生的情绪错位吧。 “……”中原中也被噎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忍不住提高了声调：“谁问你这个了！”考虑到房间的隔音不好，即使生气，中原中也仍是再次压低了声音，“你这个病是不是很严重？要不要去看医生？” “不用。”川上柚笑起来，“已经看过了。” 中原中也追问：“医生怎么说？” 果然没有混过去。 暗暗叹息吐血来得不是时候·川上柚：“‘没救了，等死吧，告辞。’”见中原中也满脸迷惑，似乎没有明白意思，川上柚诚恳补充，“医生的话的精简版。” “……”其实迷惑的是这个拒绝三连的句式·中原中也觉得要被室友气死了，他深深呼吸，吐出了胸腔里一股恶气，才反应过来川上柚说了什么，湛蓝的眼瞳微微睁大了，“这个病……没法治了吗？” “嗯。” 黑发少年的神情充满通透世事的平静，仿佛已不将生死放在眼中。少年被血染得殷红的唇微勾，精致的面孔上满是漫不经心，神情慵懒而厌倦，明明是橘黄的暖色调的灯光，却将他的皮肤衬得冷白，没有一丝血色。 川上柚伸手要去熄灭小夜灯：“别想这些没用的东西了，继续睡——” 稍小却有力的手按住了他的。 中原中也认真道：“去治。”橘发小少年的声音坚定，“找别的医生，不管有什么困难都不要放弃，我可以帮你……” “不用啦。”黑发的少年轻巧地拒绝，“你也看出我以前不缺钱了吧。” “……” 中原中也听到了他已经想到、却下意识地不去深想的内容：“我当然是所有的办法都试过了啊。”川上柚半真半假道，“以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准，我得的是绝症，除非遇到‘治愈一切疾病’这样的异能力，否则没有希望的。” “我很感动哦，中也。”黑发的少年微笑着道，“你先前还在怀疑我吧，现在却这么关心我。真可爱。” 小夜灯顺利被熄灭。 “睡吧，今晚应该没事了。” 这怎么睡得着啊——？！ 身侧不久便传来了清浅平稳的呼吸声，13岁的小少年仰脸朝向漆黑的天花板，一段不知什么时候听闻的话语，突兀地自记忆深处翻腾而出，彰显着存在感：在预感到死亡的时候，某些动物会离开族群，找一个偏僻的地方独自死去…… 是这样吗？ 所以才到了这里。 等等。 他刚才是不是又被说了一次可爱？！ 翌日。 晨光照进窗户时，中原中也精神有些不济地揉了揉眼睛，在被窝里转了一圈，想再睡会儿。 可惜某道视线太过有存在感了些。 似乎意识到打扰，室友不再看他，起身开始换衣服。 中原中也偏头，看向身侧的川上柚。 黑发少年的睡衣短了些，俯身的时候会露出一截细瘦白皙的腰线——中原中也可以分辨出来，尽管室友表面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有经过锻炼的样子，腰部覆盖在骨血上的流畅的肌肉却说明了他不低的身体素质——外表太有欺骗性了。 拥有这样的外表和打扮，在擂钵街却没有受伤的原因找到了。 柚杏捡到川上的地点虽说少有人烟，从外界前往那个地点的途中却要经过至少一个混乱地带。 得出了这样的推论，中原中也本该警觉，思索这个应该不简单的人物会给“羊”带来怎样的影响，可昨晚某人淡定吐血的画面，总在这时闪现在眼前，让他很难把川上柚和阴谋诡计联系在一起。 啊啊啊啊——！ 不管了！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脑力派！ 中原中也猛地从被窝弹起成坐姿，动静把旁边的人吓了一跳，脑海中“垂死病中惊坐起”刷屏的川上柚嘴角抽了抽，披上最后一件长风衣，走向洗漱间。 等到整理完毕，便又是一派尔雅温文之色。 “早安，中也。” “你……” “？” “算了。” 中原中也皱着眉，放弃纠正某人的面具。 昨晚评议会给出的三重考验，其一，是打工。 为了证明川上柚不是吃干饭、一点苦都受不了、需要众人养着的少爷。 果然还是演太过的锅吧。 加上太受女孩欢迎，自然会引起男孩的敌视。无聊的川上柚在脑内演绎了狗血剧，一个“羊”里的男孩暗恋同伴某女孩，却见女孩围绕在一陌生同性身边，于是将该同性视作情敌的男孩处处找茬…… 等等。 不会是真的吧？ 日久生情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大家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 发现有人在瞪自己，川上柚探究地看过去，见是昨晚向中也君告状的那个银发男孩，名字叫白濑的。 白濑见他看来，不仅没有移开视线，反而瞪得更用力了，努力地传递着不欢迎的情绪。 为什么呢？ 这份敌意从何而来？ 如果说柚杏是女孩们的头领，白濑就是男孩们的，虽说川上柚留在“羊”不需要得到后者的首肯，但白濑老是找麻烦的话，川上柚真怕自己一时收不住手，对这个男孩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乖乖的啊，小羊羔。 黑发的少年优雅地微笑，朝银发的男孩矜持地点点头，便转过身去，迎向粉发的女孩。 “早安，柚杏小姐。” “早安，川上！” 特地换了放在衣橱里一直舍不得穿的新裙子·柚杏脸色微红，正在想怎样才能不着痕迹地让川上发现这点，就听到少年带笑的、柔和的声音：“裙子很漂亮，衬得你更可爱了，柚杏小姐。” “你、你发现了啊。” “淑女的衣着是衬托鲜花的绿叶，但最重要的，当然还是鲜花。”黑发的少年抚胸行礼，“可爱的小公主啊，今日的我，便作为骑士任凭您差遣。” 柚杏双手捧住了脸，眼睛亮晶晶的：“那、那我们……” “不就是跟着柚杏他们出去打工吗？！”白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说得那么绕干嘛？！” 中原中也不能更赞同地点头。 白袍的少年用仿佛看朽木的目光注视着他们，视线在两个一米四的小豆丁头顶的发旋上掠过，享受了会儿高海拔的快感，居高临下地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言语。 中原中也：……无药可救的意思吗？！ “那我带川上走啦。” 柚杏偷笑，背着双手，蹦蹦跳跳地走远，川上跟在她身侧，白袍在身后扬起仿若嘲讽的弧度。 银发少年憋屈道：“中也，你看他那个样子！” 中原中也深深呼了口气：“算了。” 那是病患。虽然是不是绝症不确定，但吐血吐成那样，得病应该是真的。 白濑不可置信：“……中也？！” 有毒吧，刚来柚杏她们就都失了魂一样聚在他身边，今天中也又……？！ 白濑不甘心地试图搞清楚情况：“中也，你昨晚是和他一起睡的吧！我看到他早上从你房里出来！你们发生了什么？” 中原中也：“没什么。” 这种隐私的事怎么好和别人说。 白濑不服气地大叫起来：“中也你……不就是和那小子睡了一觉？！” “……别说了。”对患者多一点关爱。 “……” 仿佛意识到什么，白濑的神情逐渐变化。 擂钵街长大的孩子，可没有那么单纯。生活在这里，不管有意无意，他们看到的东西太多，了解的黑暗面也太多，并不会像外界的同龄人那样，天真地以为“男孩和男孩之间不会发生什么”。 白濑的神情太明显，中原中也想不发现都难，疑惑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白濑勉强收起怀疑，“就是觉得中也你今天精神不怎么好。” 中原中也：“……” 好像……有哪里不对？ 第48章 横滨街道。 樱花盛放的日子，不少人走出家门观赏着夏初的风景，商家的生意也兴隆起来。 这种时候，很多店铺会需要一些临时的员工，来做发发传单这样的工作。 柚杏他们做的就是这个。 不需要学生证和文凭，不在乎是否成年，不存在多少技术含量，酬劳日结，对于“羊”的成员们来说非常合适。 但显而易见的是，这份工作赚不了多少钱。 看着手里室内烧烤店的传单，川上柚的内心是拒绝的。 倒不是他不愿意做发传单这样的工作，而是……至少是个甜品店寿司店吧？他这个人设的气质，和烧烤的画风完全不一样好吗！ 难受。 川上柚站在街道这头，将目之所及的店铺都观察了一遍。 “喂，”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一个红发男孩拍了拍他的肩膀，“你……” “麻烦帮我发一下。”随手将传单塞给这只小羊羔，川上柚笑着拜托，“谢啦。” 红发男孩：“？” 等下，这是你的活啊！ 红发男孩上前几步，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停住脚步，眼睁睁地看着黑发的少年走远。 或许是相貌、或许是衣着、或许是气质—— 除几个领头人以外，小羊们在面对新人川上时，总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仿佛他们并非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川上是不一样的。 尽管在擂钵街外也会遇到那些平常人家的孩子，但川上是不一样的。 如同天国的王子，步下云做的台阶来到人间，他的一举一动都仿佛画卷般令人沉迷，他就在身边这个事实让敏感而自卑的孩子不由自主地诚惶诚恐，甚至下意识地觉得能为他做任何事，都是一种荣幸。 女孩们也有类似的感觉吧。 她们不是总幻想白马王子吗。 川上走进了一看就很贵的西餐厅。 川上走出了西餐厅。 川上在西餐厅门口，微笑站定。 红发男孩：？？？ 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川上找了新活干。 白袍的少年站在西餐厅门口，优雅地朝每一位来客致意，时而从口中流泻出流畅的英文，少年说话的韵律犹如诗歌和音乐，光听都是一种享受。 ……虽然听不懂。 川上朝摸过来的红发小羊羔笑了笑，“这个赚的比较多哦~下午我带你们去玩！” “哇，真的吗？” “川上你好厉害！” 红发男孩这才发现，他的背后已经被女孩子们站满了。 “嘘——”手指凑在唇边，川上柚微笑着道，“小姐们，先生们，我要开始工作了，这份工是按照增加的营业额给提成的哦。” 女孩子们点点头，面上笑得一个比一个温柔，手劲却非常强，不由分说地把几个好奇凑过来的男孩子拉开了—— “痛……唔。” 并且堵上了嘴。 “不要去打扰川上，知道吗？”柚杏很有大姐头架势地发言，“尤其是你，省吾，刚才你是第一个凑过去的。” 叫省吾的红发男孩点点头，默默地发着两人份的传单。 柚杏不由分说地抢走了他怀里的另一份：“这是川上的吧？我来就好啦！” “……” 其实他也愿意的。 省吾有点失落地想。 发传单的过程中，“羊”的成员们不自觉频频将视线落在那身姿笔挺的身影上，和西餐厅老板看人的频率差不多。 白袍的少年面容昳丽，在日光下剔透如琉璃的金眸盛满笑意，侧脸的轮廓柔和而温雅，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而一旦和少年搭过话，很少有人能够扛住他那友善而温和的柔情攻势，晕乎乎地就进了店里。 能转身就出去的人不是太多。 西餐厅经营的范围很广，正餐茶点西式甜品等都有涉猎，许多人干脆坐下来点了些吃的，营业额便上去了。 老板很满意。 中午的用餐时间过去，老板主动结算了工资，并且表示欢迎川上柚晚餐时间再来，如果想要固定在他这里做工也很欢迎。川上柚道了谢，做出晚上会再来的承诺，在老板笑呵呵的表情中向着柚杏他们走去。 走到半途，川上柚再次确认了一下这条街道的位置。 真是巧合啊。 不过，还差一点点。 再过去两条街才是最保险的，但时间已经有些模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遇上…… 看天意吧。 街道突然变得寂静，白袍的少年微微低头，唇角的弧度没有丝毫温度，为身侧经过的一队黑西装让出空位。 广津柳浪的脚步微微一顿。 “广津先生？” “没什么。” 只是那个少年……似乎是首领喜欢的类型。 广津叹了口气，迈着略快的步伐离开了这片街道，似乎不想把灾难带给这里的人们。 川上柚回到小羊们身边时，孩子们都长出一口气。 “你没事吧？” 见到小羊们担心的样子，川上柚大方地展开双手让他们查看：“没事哦。”他似乎有点好奇，“怎么了吗？” “那群人是港口黑手党。” “他们的首领生病以后就疯了。” “对，天天打这个杀那个的，真希望那老头快点死。” “有一次省吾去海边，看到岸上全是尸体，海都染红了，回来就发了高烧，差点死掉！” “不准说！！” …… 在解决午餐的路上，小羊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勾勒着港黑老首领这两年的暴政，川上柚面带微笑地听着，仿佛从不知晓这些事情，实际他所知道的，只会比小羊们更多、更详细。如果这个世界也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明年12岁的他就会被捡回港黑，同样是明年，捡到14岁太宰治的森先生杀死了疯狂的老首领。 还有一年啊。 真是不爽。 假如这时候提前去把那个老疯子干掉呢？ 川上柚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又很快打消。 这个时间，森先生应该还没有准备好，在港黑内部没有足够的权势和影响力，如果老首领死了且后继无人的话，拥有自身势力的干部和准干部肯定会打成一锅粥，到时也不知道要波及多少人。 而且，老首领还有利用价值，不是么。 对小羊们来说，这个下午非常愉快。 少年带着他们去了山下公园，买了不少好吃的小零食；少年带着他们去了未来港，让小羊们逛了一会儿，在摩天轮上消磨时光；少年买了一束白色的百合花，一一分给他们，让他们别在胸前或发梢；中途钱不够了，少年借了个小提琴，在街边弹奏悠扬的情歌，用得来的酬劳给带他们去神社参拜，买了小巧的纪念品。 到了晚上，回到西餐厅所在的街道重新开始打工时，这批小羊看向黑发少年的目光已满是孺慕和景仰，让川上柚不由得开始考虑现在登高一呼踢掉中原中也上位的可能性。 不，想什么呢。 当一群小羊羔的王到底有什么好的，天天愁怎么养家糊口吗？ 回到基地的时间稍晚。 白濑冲出来，语气急切地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那小子不顶用？ 话语戛然而止。 柚杏和省吾一左一右站在川上身边，闻言看来，发梢和胸前的白百合是那样显眼，他们的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正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后面的十几个同伴也是一样，而川上似乎总能听到所有人的话，并在合适的时候做出正确的回复，让他们的笑容更加灿烂。 白濑：“……” 简直有毒。 川上的第一项考验自然是过了，并且迟迟进入不了第二项——因为他很会赚钱，当柚杏提出想要川上继续去打零工时，今天和川上一道的小羊们几乎是立刻赞同，而没有一道的，听到同伴们的经历，也在稍许迟疑后点了头—— 没有去打工的人也分到了花和零食。 更神奇的发展是，大家都想跟着川上一起去打零工。 “他一定有阴谋！”白濑拉着中原中也的手臂，见后者一脸“能有什么阴谋”的样子，绞尽脑汁道，“他是想篡位！柚杏他们都被收买了，中也你一定要小心啊！” “哦。” 中原中也的表情显示着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在白濑想说什么的时候，中原中也忽地问，“汽水糖你喜欢哪个口味？” “可乐……”白濑的表情突然僵硬。 确认了，是吃过零食的人。 橘发的小少年转身离去，背对着白濑摇了摇头。 晚上睡觉之前，中原中也看到川上柚那换了睡衣后仿佛卸下一层伪装、和普通少年没什么两样的自在样子，越想越觉得好笑，撑着枕头笑得直不起腰来。 川上柚：“……喂。” 中原中也擦去笑出来的眼泪：“白濑说，你想篡位。” 川上柚：“……” 居然和白濑的脑电波对上了线，不得不说，这一刻某人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他的格局居然沦落到和那样的小鬼重合了吗。 “你要是真的想，跟我说一声就行。”橘发的小少年盘腿坐在垫被上，表情很认真，“好久没有见他们笑得这么开心了。”而且，他们看你的眼神……小只的中也君颇有几分感慨道，“如果你来当首领，肯定会比我做得要好吧。” 懂的多，面面俱到，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众人的钦佩。 和他这种仅仅是力量强大的不一样。 从很多事情里，中原中也都发现，他其实不适合做首领。 似乎被这个设想所鼓舞，小少年湛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憧憬，“没有异能也没关系，我可以当你的部下，等到白濑柚杏他们都成年——” “……不可能的。” 川上柚几乎是叹息地说道，“会有新的小羊源源不断地加入，即使柚杏他们成年了，组织里还是有一堆未成年，只要不出意外，‘羊’会一直存在，还是说，你会在成年后离开‘羊’？” 中原中也望着窗外深蓝色的天幕，摇了摇头。 “没有想过去别的地方看看吗，中也？” “这里还有同伴。” 不是“没有”，而是“还有同伴”吗。 和出去打零工的孩子不同，作为组织唯一的异能者，中原中也绝大部分时间都守在“羊”的地盘里，几乎不会离开。 摊子铺的太大了。 “晚安。” 抱歉啊，小只的中也君。 如果时间更为长久的话，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惜这里不是他的世界。 * [江户川乱步：川上，计划怎么样了？] [川上柚：陷入瓶颈。] [江户川乱步：？] [川上柚：小只的中也君太可爱了，实在不忍心让他伤心，我已经把计划ABCD都撤掉了，正在想新的计划。] [川上柚：当然，乱步大人世界第一可爱！] 打这句话的时候，川上柚有点心虚。 等等。 心虚什么？ * 可能是乌鸦嘴吧。 隔天回到基地，川上柚见到了新的小羊——太宰治。 ……能扔了吗？ 第49章 太宰治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世界里，尽管才见过三面，但是川上柚对太宰治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 港黑时期的干部太宰，在敌人和同伴心中都是一样的恐怖，看透人心、操纵人心、玩弄人心，脾气喜怒无常，只要在呼吸就会召唤暴力和血腥，而在叛出港黑后，仿佛生活在阳光下的太宰，收敛了自身的黑暗气息，气质转变得温和而神秘。 但他的本质，似乎是没有变的。 在极短暂的间隙里，川上柚可以察觉到，那疏离尘世的、冰冷空洞的气息。 难以理解、不可捉摸。 太宰非常聪明。 没有相匹配的头脑，或者类似彭格列的超直感那样的天赋，很难跟上他的思路，但—— 为什么要跟上？ 川上柚碰到太宰治的时候，从来没有试图揣摩对方具体的想法，只要有个大概的轮廓就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思想，强行猜测别人很容易陷入死胡同，不如直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就好。 有时候会达成出乎意料的结果。 挺好玩的。 如果自身没有什么需要完成的计划，川上柚其实有点欢迎太宰治的出现，毕竟这会让生活多出很多惊喜，惊吓也可以，很有趣；但在计划进行中的时候，看见太宰治绝不是个好兆头，因为他的存在，基本就代表着‘意外’。 猫咪总是有很强的好奇心。 尤其是聪明且无主的。 不过，说实话，川上柚并不知道13岁的太宰治是什么样子。 白兰给出的情报里，森先生刚刚成为港黑的驻管医生时，身边只有爱丽丝，等到成为备受老首领信赖的私人医生后，才有了学生太宰，那时候对方已经14岁。 这时候还没有遇到森先生吗？ 繁星遍空。 “羊”的成员们围在新来的小羊身边，衬得13岁的太宰愈发瘦小。 仍然是绷带纱布一身的打扮，露出来的半张小脸是不健康的青白，神色恹恹的，据说是因为被黑手党追捕而跳了河，被几个“羊”的成员救下，全身都湿透，不知道在河里飘了多久，精神不济，刚刚擦了身，穿着件小羊们贡献出来的宽大旧衣服。 这样都没感冒？ 川上柚实在是有点佩服。 想到情报里太宰治丰富的自杀经验，更是令人不得不惊叹这铁打的生命力。 “大哥哥……” 一直表现得十分困倦，小脑袋一点一点，似乎随时都要睡着的太宰治，见到白袍的少年时，却绽开了独属于孩童的、稚嫩而甜美的笑容，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很是可爱，“我们又见面了。” 小太宰伸出手。 白皙的手心里，是一张流转着星光的、彩色的糖纸。 仿佛听到好感度连续up的声音·川上柚：……不行，太宰治太会了。 明明还这么小。 川上柚忍不住想了一下自己13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好吧，那时候的他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 翌日暴雨。 打工的计划搁浅，小羊们多数留在了屋子里，聚在厅堂里的、干脆在卧室里没有出来的、还在串门到别人房间的……太宰治属于最后一种。 凭借乖巧的外表和甜甜的笑容，他成功地问到了路线，摸进了川上柚房里。 准确地说，是中原中也房里。 正主不在，只有坐在被子里的室友君玩着掌上游戏机，里面时不时传来轻微的风声和爆裂声，战况很激烈的样子。 太宰治自来熟地脱了鞋袜，跪坐在被子上凑过去看。 是个竞速赛车游戏。 玩家需要不断地加速超越旁边的车子、行驶的时候警惕突然出现的弯道、在合适的时机拾取和使用道具，最终第一个到达终点，就算通关。 川上柚翻车无数次，有的错误弱智到太宰治都看不下去，但仍聚精会神地玩着。 光看这笔挺的坐姿和沉稳淡定的表情，绝对是个高玩。 太宰治：“……” 太宰治仰头看川上柚。 很近了，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微微挑起的眼尾蕴着若非这个距离难以察觉的、淡淡的绯，这绯色宛如司掌艺术的神灵亲笔描绘，将少年的整张脸点亮，使这本就动人的容貌轻而易举地上了一个台阶。 又一次翻车。 川上柚习以为常地重启游戏，习以为常地觉得这次一定通关……不得不说，他和工藤新一友谊的土壤之一，便是两人如出一辙的游戏黑洞体质。 雨声略显粗暴地敲打着窗户。 这样的环境，室内愈发显得安静，在游戏的间隙里，人的呼吸清晰可闻。 “人活着是有价值的吗？” 太宰治稚嫩的声音，便在此时突兀地响起。 川上柚手一滑，用错了道具，提前结束了这一场，抬眼漫不经心道：“当然有。” 太宰治没有被遮挡的鸢色眸子盯着他：“为什么？”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免费玩家是氪金玩家的游戏体验之一。”川上柚垂下视线操作着掌机，想要换个简单易上手的游戏，“除非人类这个群体都活得没价值，否则就都是有价值的。” 完美避过“价值”究竟如何定义这样的麻烦的话题。 只要有一个人类活着是有价值的，那么所有人类都可以视为其生活体验，连带着拥有价值。就像一部剧，除了主角，还需要有配角龙套和炮灰等等，才算完整。 “可是，活着好无聊啊。”太宰治用空茫的声音说。 “……” 川上柚放下掌机，叹了口气，觉得已经没法好好打游戏了。白袍的少年交叠着双手，造型宛如一个古老的智者，说出的本该是指引的话语却让聆听者悚然一惊，“最简单的方法，养一只狗。” 太宰治：“……为什么？” 鸢色的眸子受惊般收缩，小脸上那种轻飘飘仿佛浮在空中的虚无表情也消失了，太宰治表达了极大的不满，“为什么是狗？” 所以你的重点不是为什么要养动物，而是这个动物为什么是狗吗？ 仿佛发现了什么。 “因为狗不但热情阳光充满活力，而且忠诚可以轻易获得。”白袍的少年语声如水，沉静流淌，“我曾经看过这样的场景，仅仅是每天给饭吃、没有多做过什么的主人要把自己的狗杀了吃肉，一砖头下去没有砸死狗，狗跑远了，可听到主人气急败坏地喊它，还是会顶着冒血的脑袋迟疑地回家，用湿润的、始终信任的眼睛注视着主人，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室内有一瞬间的静默。 雨声愈发大了。 “你看，随便养一养，得到的便是这种级数的忠诚。”川上柚望着窗外的雨幕，“只要做一只狗的第一个主人，你就可以获得此世的羁绊。” “羁绊？” “也可以叫枷锁、眷恋、支柱、系住风筝的线、定位自身的锚。”白袍的少年缓缓陈述着自己的认知，“人是社会性生物，由于各种原因在心理上远离群体的人很容易产生格格不入感，站在旁观的角度久了，就很难再次融入。” 所以才会无聊。 此时此刻，养一只狗绝对经济实惠，属实良方。 深棕色头发的小少年鼓起了腮帮子：“不要狗！” 川上柚：……莫名觉得自己是个正在推销的狗贩子，一定是错觉。 “那就去救人吧。” “诶？” “看你也不像是愿意长久经营社会关系的类型，那就一次到位好了。”白袍的少年温和地笑了笑，这么说着，“只要成为一些人的救命恩人，哪怕是一辈子不联系他们也会记挂着你，被救的感激很难褪色，这样一来，他们就会自动成为你的羁绊。” “实际上，只要足够深刻的情感都可以达到这个效果，友情、亲情、爱情，还有很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妙情感，比如惺惺相惜的对手和不得不合作的共犯，甚至还有反向操作，比如差点被玩死留下的心理阴影什么的。” 颇有些懒散地支着下巴，川上柚看着仰脸认真听讲的、小只的太宰治，忍不住抬手戳了戳他存留着婴儿肥的脸颊，突然明白了森先生为什么会愿意将其收为学生。 可以的话他也想要。 但川上柚很清楚，自身的水准根本不能担负起太宰治的老师的职责。 非常快就会被掏空的。 “那你呢？”不但没有躲开，还顺势用光滑的脸颊蹭了蹭他的手指，太宰治偏头看他，“你是怎么做的？” 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吗。 有几年的时间吧，川上柚的状态和此时的太宰治差不多，如幽魂般飘荡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归属，吃到嘴里的食物也好，面前死亡的人类也好，都不能让他产生丝毫波动，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甚至想要用死亡验证一个答案。 但毕竟不同。 川上柚是因着生活的波折，而太宰治只是太聪明了。 生活一成不变，任何事情在知晓开头的同时也知晓了结局，一切触手可得，这样的日子久了，唯一看不透的死亡便散发出难言的芬芳，递出魔鬼的诱引。 “不记得是谁说过，你要先成为光，别人才会逐光而来。”川上柚没有隐瞒的意思，神情柔和道，“我是做不到成为光的，不过，我遇到了我的光。”黑发的少年表示，“我的情况和你不同，仅供参考。” “能看看你的光吗？” “当然。” 白袍的少年微微而笑。 面对聪明人时，能不隐瞒就不隐瞒。 秉持这个原则的川上柚没有心理负担地给13岁的太宰治展示了原世界18岁国木田的照片，一边翻着手机相册一边叙述国木田老师的种种令人敬佩的优点和可爱的缺点，川上柚略带骄傲地分享着，直到太宰治说出“我知道他是武装侦探社的，但没有这么大”时，也没有表现出丝毫诧异。 这份从容让太宰治愈发好奇，小少年拉了拉他的袍子，声音澄澈：“你来自未来？” “准确地说，是5年后的平行世界。”川上柚再也受不了这样乖巧听话会撒娇、还比他矮20cm的小可爱了，抬手把人捞到怀里，察觉到对方体温偏低后更是往怀里搂了搂，“想要知道你在那个世界的人生吗？”低头看着太宰治的神色，川上柚补充，“我和长大后的你只接触过三次，其实也没有多少可以告诉你的。” 那么，你想不想知道呢？ 金眸的少年如是问。 优点是可以知道往后的选择避开遗憾，缺点是再一次将未知变成了已知…… 太宰治没有怀疑川上柚在骗他。 飞快地理解了平行世界的概念，而用这个来解释的话，月色下突兀出现的少年和照片里侦探事务所年龄不对的社员都能得到解释，在没有更合理的答案前，太宰治倾向于“这就是真相”。在国木田的照片里，有更多足以判断情境的细节，都佐证着这点。 而且，和川上柚相处，让他觉得平和。 在小太宰表现出惊人的洞察力和思考能力时，接收到的情感通常是惊叹恐惧和警惕，可川上表现出的，却是淡然的平静。 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并非早有预料，只是平静地接受，这种接受也并非麻木，而是一种不远不近的理解，那是个很让人舒服的距离，安全、尊重且包容。 比如说—— “我原本打算告诉‘羊’你的异能力让你被孤立的。”太宰治靠在身后温暖的怀抱里，用天真的表情说着可怕的话语，“精神控制系的异能力，他们会说你是恶魔把你赶出去的吧，没准还会攻击你甚至杀了你。” 被看到了吗。 也不奇怪就是了。 而且，被杀是不可能被杀的，精神控制系不至于那么没用。 “多谢太宰大人手下留情。”川上柚这么说道，神色毫无阴霾，甚至似模似样地做出感激的模样，“毕竟我留在这里还是有正事的。” “是什么？” “唔。这么说吧，其实我是武装侦探社的猎头。” “挖角‘羊之王’？” “嗯。” 太宰治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兴味，笑嘻嘻道：“我可以捣乱吗？” “请务必不要。”好奇心重的小猫咪，不给他找点事做估计是停不下来的，川上柚诚恳地邀请，“可以的话，来帮忙吧。” “阿嚏！” 厅堂里的中原中也，突然感觉到一阵寒风袭来，打了个喷嚏。 第50章 原世界。意大利某实验室。 “樱饼味真棒！” 白发少年边吃着产地横滨的棉花糖，边从一排排平行排列的、等人高的培养仓前走过。 如果只听少年的话语、只看少年的表情，想必会以为这是再平常不过的美食点评，甚至还因为少年吃到美食而发出的甜甜的赞美声会心一笑，可若是将少年眼前的景象收入眼底，只怕多数人就要承受不住。 培养仓里漂浮着的，是人的雏形。 这么说过于含蓄了些，换个说法吧，在培养仓富含营养的液体里漂浮着的，是从一个细胞/一截肢体长成一个女人的过程……的任意一个片段。 有的手上长出了脸，有的后脑勺长出了脸，有的只是一根头发，竟然也—— “为什么对脸这么执着啊……” 少年发出不解的声音，戳了戳一个生长得最快的培养仓仓壁，和里面不知是否有思维的生物说着话，“想要逃出去的话，腿比较重要吧？” 身侧传来另一个人略显紧张的声音：“白兰大人，请不要看它！” “啊，不要紧的。”白兰又吃了一颗棉花糖，轻巧地道，“我看了这么多，稍微也有点抵抗力了。” 这是位于地下深处的实验室。 所在十分隐秘。 知晓实验室存在、且能够顺利进入这个实验室的，有且仅有两人。 其一，是将这个原属于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实验室找寻出来进行再利用的白兰·杰索；其二，便是白兰新收的部下，桔梗，一个比白兰大一岁的，青绿色头发、绿色眼眸的少年。 在不久前的十年火箭弹之旅中，白兰成功地偷渡了某平行世界的玛雷指环，考虑到做人留一线，他只拿走了大空和云的指环，回到自己所在的世界后，便将平行世界十年后的自己用得很顺手的桔梗收入了杰索家族。 收服的过程有点小小的不同，但那不重要。 白兰此时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不枉他观测了这么久，才找到唯一一个“自己”小小年纪便能够接触到基里奥内罗家族代代相传的指环的平行世界。 之后的定位和交换没什么好说的，早有准备而已，至于那个“自己”后续会遭遇什么，他并不关心。 白兰与白兰之间，并不是什么和谐友好的关系，正相反，作为能够窥知平行世界、且能力极限达成到了恐怖的八兆亿个世界的存在，白兰们并不觉得，那么多个“自己”有一一珍惜的必要。 太多了。 实在不值钱。 觉醒了能力·白兰们共享着一切“自己”的知识与情报，在所属的世界或是蛰伏发展，或是肆意玩耍，偶尔身体或者精神去别的世界串门，利用未觉醒的“自己”更是常规操作，而在这个阶段结束后，不少感到厌倦的白兰们开启了毁灭世界的操作。 不过那些和本世界的白兰无关。 他现在并没有毁灭世界的念头。 他是特殊的。 白兰抚摸着左眼下倒皇冠状的紫色印记，愉快地这样想着。 这是唯一拥有众多文豪同名异能力者的世界，世界壁障格外厚实，目前还没有别的“自己”能够突破过来——身体上，平行世界某些已经把彭格列打下来的“自己”天天用十年火箭炮撞运气也过不来；精神上，作为12岁就觉醒能力的幸运儿，白兰做起准备来格外从容，脑内防火墙防御级别max。 换言之，这个世界是一片净土。 而他要做的，当然是守护这片净土。 他和柚酱的游乐场，怎么能被别人破坏呢？ 哪怕那个人是柚酱的姐姐也不行。 何况，并不是。 紫色的眼眸里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白兰想起他观测过的、平行世界的某些“自己”拜倒在富江的裙底，一副神魂颠倒王座拱手的模样，就感到一阵恶寒。如果是完整状态的富江就算了，好歹也算爱权势更爱美人的一段佳话，问题在于，有的世界，富江根本还是模糊不清一团肉啊！ 太惨了。 妥妥黑历史。 白兰至今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川上柚，感觉一定会被追着笑好几年。 不能吐槽好难受.jpg “小桔梗，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哦~”看着一脸欲言又止的绿发少年，白兰笑眯眯道，“你可是我最看重的部下呢。” “是！我是说，我并没有做什么……” “那些客套话就不用说了。”白兰坐在颇具星际感的银灰色转椅上，又开了一包新的棉花糖，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稚嫩的、还是个少年的桔梗，循循善诱道，“了解boss的用意，才能更好地执行命令，不是吗？” 桔梗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换成恭敬地行礼：“白兰大人，这些……是什么？” 白兰微笑着道：“‘富江’哦。” 桔梗茫然重复：“富江？” “现存的资料基本都被我抹掉了。”白兰懒散地靠在椅背，“起初的富江，只是一个漂亮的女高中生而已，性格轻浮傲慢又爱玩弄异性，根本不值一提。” “但在被老师和同学一起杀死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重新回到教室上课的，便是我们培育的这一位了。”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空寂的室内幽幽流淌，“不再是人类，而是欲望的化身，故事里的恶龙，吞噬人类的魔女……” “多么有趣。” “人类杀死了身为人类的富江，从富江的尸体上诞生的不死的怪物，又在不断地诱惑人类，重复着被杀、再从人类的体内和自己的尸体上诞生的过程。” “更奇妙的是，‘富江’总是被分尸，每一份尸体上，都会生出新的‘富江’。” “不觉得就像植物的种子通过鸟类传播一样吗？”白兰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心有余悸的样子，“借着这种‘分裂式繁殖’，有的平行世界，已经完全被‘富江’占领，人手一个‘富江’真是比生化危机丧尸末日更惨烈的情况，我真的不想看到……” 尤其是不想看到“自己”那副令人智熄的样子。 “好在这个世界有柚酱在！”语气转为雀跃，白兰双手合十做祈祷状，“柚酱可是‘富江’的抑制装置呢！只要柚酱活着，死去的‘富江’再生速度就会变得无比缓慢，只要及时把它们找出来烧掉就好啦！” “白兰大人。” “嗯？” “您刚才说的……”桔梗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艰难地吞咽着道，“‘平行世界’、‘这个世界’……” “啊，小桔梗不知道吗？”含笑的紫眸注视着他，白发的少年用轻柔的、温和的嗓音叙述，“抱歉，忘了告诉你——我的异能力，是窥知平行世界哦。这个世界之外，还有许多类似的世界，生活着许多个‘我们’……而我的能力极限，也只有八兆亿而已。” “这就是我会恰好出现在那里，救了小桔梗你的原因啊。” 啊啊。 这样的能力，这样的能力—— 这一定就是神明大人了吧。 多么荣幸，为您所救。 桔梗单膝跪在白兰面前，虔诚地低下头，托住少年的手，亲吻了他右手中指上冰冷的戒指。 * 很久以后，又有声音响起。 “白兰大人，既然我们要消灭‘富江’，为什么这里又……？” “这是计时装置哦。” “计时？” “以前的实验数据还在，只要对比相同营养液中‘富江’再生速度的变化，应该就可以大概估算柚酱回来的时间了……希望不要太晚，否则柚酱一定会怪我的……唔，时空排斥和联系的参数是……” “白兰大人，如果还有我们找不到的‘富江’怎么办？” “问得很好，小桔梗。” “所以一定要让柚酱活下去才行啊。至少要在我之后死。啊，其实比我稍微前一点也不是不行，观赏一下‘富江’末日的前奏，也不失为一种余兴活动。” “如果真的有这个机会，我想试试召唤克苏鲁……应该能成功吧？” 在他厌倦之前。 会好好保护这个世界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小天使们的疑问都要溢出来了，先揭秘一部分吧。 完整的柚的过去，不确定在番外还是正文，但后面肯定会写的。 下章继续13岁哒宰和中也=3= 。 世界：…… 白兰：会保护你的哦~ 世界（热泪盈眶）：爸爸！ 陀思：…… 第51章 暴雨可以掩盖很多东西，比如脚步声。 白濑踮起脚来到中也房门前。 他知道中也不在，也知道川上和太宰在，而他之所以这个时候过来，便是突发奇想，觉得或许可以听到一点隐秘的东西。 白濑将耳朵贴到门上。 “……糟糕的大人……” “没有……” “……执着……狗……” …… 白濑满头问号地离开。 这都说的什么啊？ 房间里，川上柚和太宰治在翻手机里的相册。 一件值得感谢上苍的事情是，换了时空后川上柚的手机还可以用，除了显示年份是5年后之外，和现在的手机没什么不同。 原本在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自然也都在。 包括不久前海边和海里的18岁太宰。 是的，小只的太宰治最终还是决定稍微了解一下5年后的自己，是那种既好奇、又不愿被剧透的心态，川上柚稍作思考，便决定只讲那三次见面，尽量不要讲到白兰给的情报上的部分。为了让印象更直观，他是结合照片和视频一起讲的。 首先是照片。 沙色风衣的青年双手插在口袋，微笑着看向前方的模样闲适又从容，小太宰一看便是眼前一亮：“我多高了？” “……”抓重点能力十分强悍。也不知道是怎样从这张只有单人和背景海与天的照片里估测出身高的。川上柚不是很开心地回答，“一米八。” 小太宰笑得眉眼弯弯：“真棒！” 非但如此，他还转过身，伸手似模似样地拍了拍身后人的肩膀，声音认真，“加油，你还会长的！” “……谢谢。” 并没有被安慰到。 虽然小只的太宰治这一刻像个天使，但川上柚眼前，总是会浮现出在钟点房自己声明还会长高时，大只的太宰治那微妙的神色。 不，不能迁怒。 别说这是平行世界，即使是原世界的5年前，13岁的太宰也不该背这个锅。 川上柚把怀里的小少年固定好：“我们继续。” 他详细地描述了两人初见时的情景。 鉴于将情景中的“川上富江”更换成“川上柚”会造成逻辑不通，大概做了做心理建设后，白袍的少年便流畅地叙述起了自己女装吃甜品，遇到朋友，不得不向恰好坐在对面的18岁太宰求助，两人配合表演一波，走出甜品店后互道假名等等的事情。 小太宰仰脸，用神奇的目光看向身后的人。 川上柚坚持用神奇而不是其他词汇来描述这种一言难尽的目光。 鸢色眸子里闪动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小太宰歪了歪头，确认道：“女装？” 川上柚觉得有一点必须声明：“只是戴了假发而已。” 小太宰点点头，以天真无邪的神色打出会心一击：“还有女声和女态。” “啊。” 川上柚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下限这种东西，是越来越低的，且往往很难恢复。晚宴时扮作和服少女接受过公开处刑后，川上柚的下限就降低了很多，与之相对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提高了不少，如今小太宰的话语，已不能让他生出多大的反应了。 但太宰毕竟是太宰。 聪明得过分。 小太宰拉着川上的袍角，期待地看他：“有穿女孩子衣服的女装照吗？” 哦。 从自己的反应推出的可能性吗。 川上柚冷漠地表示：“没有。” 开玩笑，他为什么要保留和服少女照在手机里。 需要的时候登录港黑内网下载不好吗。 至于12岁穿裙子的照片，从来没存在手机里过。 “哦……” 小太宰有点失望。 不过很快，小太宰的情绪又高昂起来，因为川上柚讲到了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无中生姐夫.jpg “哇。” 小只的太宰治发出惊叹的声音，鸢色的眸子一闪一闪，宛如捧场的观众，这份捧场在得知大只的自己偷了钱跳窗跑路时达到了顶峰。小少年忍着笑，做出奇妙的结论：“长大的我肯定很喜欢川上吧！” “……” 昨晚那声大哥哥是仅有一次的福利吗。 还有这个推论，喜欢你才坑你的意思？这是哪里来的小学生套路？ 小太宰在少年圈住自己的手臂上拍了拍，安慰道：“长大的我应该也不是谁的钱都偷的。” “……谢谢。” 川上柚：并没有感到荣幸。 接下来是第三次见面。 两人看起了曾被川上柚命名为“青蛙蹬腿”的视频。 由于当时没有支架，视频拍得有点晃，但丝毫不影响其内容的精良，尤其是那一蹬的风情，可以说是非常有神韵了。 小太宰：“……” 陷入沉思。 川上柚低头看着小少年似乎有点难以接受的模样，不知为何感受到了一点欣慰。 13岁的太宰良心还在。 小太宰提问：“这个黑衣服的是谁？” 川上柚回答：“被你抛弃的学生。” 小少年不满地鼓起了脸颊：“不是我！” 不等川上柚说话，小太宰便自己认了，“好吧，是长大的我做的……这个学生和我的关系很不好吗？”可他看起来很想救他的样子…… “他十分执着于你。” 川上柚实话实说，“我不清楚你对他的具体想法，但表面上看，似乎不太在乎。” “我变成糟糕的大人了吗？” “没有……吧。” 糟糕的大人的标准是什么啊。 内心基准并非法律和道德的川上柚不太了解这个界定。 小太宰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十分执着’……”太宰治拉着川上柚的袍角晃了晃，有点期待地问道，“他是我的狗吗？” 川上柚试着代入了一下。 竟然毫无违和感。 如果是芥川君，肯定会百折不挠地回到太宰君身边吧。 心情复杂。 “……是。” * 中原中也回到房里的时候，就见新来的太宰治正靠着川上柚打游戏，瘦小的身体几乎整个都在窝在少年怀里，脸庞红润了不少，显得很有生气。 没有感冒发烧就好。 中原中也在松了口气的同时，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崭新的掌上游戏机上，发出了擂钵街孩子对奢侈品存在的不解：“这哪来的？”他的视线转向白袍的少年，“你打工的钱买不起这个。” “中也特地去了解过价格吗。”川上柚微笑着道，“看来很喜欢呢。” “……”中原中也脸色微红，似乎想要炸毛，一字一字说道，“问你哪里来的。” “一位小姐送给我的。” 川上柚爽快地揭晓了谜底，“昨天下午我在掌机店里逛了会儿，有一位正在购物的小姐问我是不是很喜欢橱窗里的新款，我说是，她就把刚买下来的新款送给我了。” 中原中也：“……” “我拒绝过了，但那位小姐说这点钱对她而言不值一提，她刚去神社参拜巫女说要多行善事，希望我给她一个机会……”白袍的少年眉头微皱，有点苦恼的样子，“我当然还是拒绝，然后她把游戏机塞我手里跑掉了。” 中原中也：“…………” 沉默，沉默是此时的房间。 雨势小了些，轻微的风声和爆裂声清晰响起，太宰治攻克了川上柚刚才翻车的赛车竞速游戏第一关，抬脸笑道：“等我挂了就给你玩，中也。” 中原中也：“……嗯。” 然后太宰治一路顺利地玩到了第十关。 咔擦。 中原中也差点跳起来，太宰治的手指也偏了一下，两人同时问：“干什么？” 像是两只炸毛的猫。 不，中也君应该是犬系？ “拍照留念啊。”川上柚神情自然，笑着道，“很可爱哦。” 小只的中也君凑在小只的太宰君身边，前者在专注地看着后者打游戏，湛蓝色的眸子和鸢色的眸子都很清澈，溢满了辉光。 13岁，真是美好的年纪。 照片顺利地保存了下来。 仗着身高，川上柚把手机举到最高，太宰治跳着没有够到，首领包袱一吨重·中原中也做不出跳起来专门去抢手机删照片这种事，用重力更不可能，想想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的中原中也便这样接受了被偷拍的事实。 “明明是光明正大拍的。”川上柚纠正。 太宰治在第15关翻车。 中原中也接上。 反正都比他厉害。 川上柚面无表情地想。 暴雨的天气，窗外一直乌沉沉的，不看时间都不知道几点，快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中原中也一路玩到31关，才反应过来一件事：“你怎么还在这里？” 换了昨晚的睡衣·太宰治眨了眨眼，抱着个不知哪来的小枕头，“我要和川上一起睡。” 中原中也不解道：“这里挤。还有房间。” 昨晚太宰治是睡在“羊”的医护室里的。 说是医护室，其实也没有什么设备，只有两张小床和暖和的、被套印着小黄鸭图案的被子，为了让快要生病或已经生病的小羊们睡得好一点，同时也和其他小羊分开，避免可能出现的传染。 从水里被救出的太宰治当时是满足这个条件的，现在则可以和其他小羊一起休息。 而中原中也的房间，放两床被褥可以，三床是放不下的。 太宰治钻进了川上柚的被褥，拉起被子，只露出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和川上一起睡。” 对此，川上柚表示：“不用另外铺被子，我侧着就行。” “……” 你们这样挤着的意义在哪里？ 中原中也不太明白。 橘发的小少年看了眼和自己同龄、比自己高一点，却因为相貌和行为显得十分乖巧可爱，还不知从哪个同伴那里得到了枕头的某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室友道：“别太宠这小鬼了。” 太宰治露出个可爱的笑容，被子外面的鸢色眸子弯起：“牧羊犬不要说话。” “哈？你说什么？” 中原中也威胁地压低了声音。 太宰治飞快地掀开被子躲到川上柚身后，朝他做鬼脸：“中也是笨狗狗，牧羊犬！” 中原中也眯起眼睛：“川上，你让开。” “才不，川上保护我！” “……你搞什么？” “大概是你游戏玩太久了吧。”见中原中也单方面不了解情况，川上柚不得不担任起旁白，解说道，“太宰在旁边眼巴巴等了很久，也没再玩到。” 越到后面的关卡耗时越长，太宰治是真的等了很久，都等的困了。 第一关都没过的川上柚不想说话。 他想让开。 让这两个打到15和31关的人互相伤害吧。 一双小手抱住了他的腰，太宰治的声音甜甜的：“川上，你喜欢猫吧？翻相册的时候，我看到三花猫的照片了。” “喵~” “我保护你。”斩钉截铁。 “……你们两个！！” 第52章 二比一。 这一晚的“战斗”，以太宰治的成功告终。 其实川上柚有认真思考过，如果中原中也跟着学猫叫他应该帮谁，但中也君哪怕是5年前也拉不下脸皮，又不好在房间里搞出大动静，最终只能憋屈地睡下，还特地侧着身体，给另两人一个橘色的后脑勺。 所以他是虚拟了一个甜蜜的烦恼吗。 川上柚盯着那个橘色的脑袋，无意识地发了会呆，就见太宰治光明正大地把中原中也的被褥边缘卷了卷，努力地把他们俩的被褥侧边拉长，想要占更宽的地方。 “……” 趁中也君侧着睡占地少你就这样欺负他吗。 即使小中也背对着他们，也不可能发现不了这种动静啊。 牧羊犬可是很警惕的。 糟糕。 他为什么也开始喊牧羊犬了？ 川上柚陷入沉思。 “太！宰！你又在搞什么！” “哇中也欺负人！川上快保护我！” “有本事不要躲在别人后面！” “就——要——！” …… 果然是因为这个称呼太贴切了吧，守护着小羊羔们的狗狗什么的…… 川上柚思索着拦住中原中也，思索着把太宰治按进被子里，思索着对两个小少年道：“别吵了，睡觉吧。” 太宰治乖乖道：“好~” 尾音拖长，又甜又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听话的幼儿园小朋友。 中原中也更憋屈了：“明明是他……！” “嗯，他挑起来的，他故意惹你，他没事找事，他就是个麻烦精。”川上柚叹了口气，用息事宁人的态度道，“不要搭理他就好，你越是炸毛他越是开心，这次就看在他比你小两个月的份上原谅他吧。” 中原中也：“……什么炸毛。” ——这个词是用来形容他的吗？！ 啊，说漏嘴了。 金色的眸子眨了眨，穿着他睡衣的少年似乎根本不知道他的不满般，单纯地解释着：“就是身上毛比较多的动物，情绪波动比较大的时候毛炸起来的情况啊，比如猫或者狗什么的，记得鸟也会，还有……” 似乎人也有？ 只不过炸了也看不出来。 “我不是问这个。”中原中也感到一阵熟悉的无力，他无视了在川上柚身后锲而不舍地朝自己做鬼脸的某个绷带小鬼，转而问道，“你知道我的生日？” “中也是4月29，太宰是6月19。” 前者是原世界港黑的热情同事说的，后者是小太宰自己说的。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视线对上，两人都“切”了一声，嫌弃地别过脸。 “那你呢？” 橘发的小少年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过生日？” “还早着呢……” “川上的生日在冬天哦，12月20。”太宰治抢答，并用一种“我和川上关系比较好”的表情骄傲地看着中原中也。 “好的。我记住了。” 中原中也无视太宰治，认真地对川上柚说。 川上柚看着那双清澈的湛蓝色眸子，毫不怀疑中原中也到时会给他惊喜的可能性，只是……根本到不了那个时候啊，小只的中也君。 “嗯。” 互道晚安，这个猫飞狗跳的夜晚，总算安静下来。 * 翌日。 和被拘束在“羊”的地盘里的可怜牧羊犬·中原中也打了个招呼，太宰治满意地就着对方炸毛带来的好心情，踏上了打零工的道路。 鉴于新人川上需要通过三重考验，前后脚加入的新人太宰自然也不能例外，于是太宰治跟随川上柚，也算顺理成章。 尽管很多人都对此有不同意见。 毕竟出去打工的人数是固定的，太宰占了位置，就有人占不到。 短短两天，“跟着川上打工”便成了小羊们默认的福利之一，除了白濑等几人坚决不愿意加入外，其他人都特别想去。不仅仅是零食和花和纪念品，川上给他们展示的，是一个更加精彩的世界。 水彩画、八音盒、图书馆…… 在川上的带领下，一切都是那么新奇而有趣。 而这些东西，其实原本就在他们身边，只不过，无人曾去探究。 是观念的问题。 不仅仅是小羊们的观念，也是这个社会大多数人的。 如果不是自己这一身镇得住场子，有的时候，事情会曲折困难地多。 白袍的少年敛眸，长长的睫毛下，金眸流动着碎光，唇角挂着的温柔礼貌的微笑，慢慢扩大了弧度。 “是港口黑手党！” “快跑啊！” “省吾，快走！他们要杀红头发的少年！” …… 老首领的暴走——令横滨一带陷入长期的暴虐与恐怖之中的“血之暴政”，是这个城市记忆犹新的惨剧。 其中满盈的罪恶只是稍稍描述，便令人毛骨悚然。比如说…… 某一日，街上的红发少年全部被杀了。 只因一个红发少年在老首领的车上画了开玩笑的涂鸦。 这便是那一天了。 在12岁的川上柚听到的情报里，这件事发生在前一年的4月中旬，席卷了从港黑总部大楼到横滨娱乐街的范围，以黑蜥蜴出动的速度，这个范围内的红发少年全都没有逃过，而在范围外的…… 还是有逃脱的可能性的。 小羊们惊慌逃窜。 周围传来了刺耳的鸣笛声。 数辆属于黑手党的车辆停下，从内走出数十位荷枪实弹的黑西装，面容冰冷而不近人情。 遵从首领命令的武装部队不会放过想要阻挠之人——不仅红发少年，老首领的态度一如既往：违逆者全部处死。提出异议者全部处死。不乖乖去死的，全部处死。 呯。 柚杏开了枪。 小羊们有自己的武器，但并非人人都有，也不是武器在手，就可以用得好的。 而这种时候开枪，除了吸引港黑的注意力外，基本没有别的作用。 “走！” 省吾已经逃出了港黑的视线，川上拉着柚杏，惊险地避过几发子弹，朝某个拐角跑去，太宰正在那里朝他们招手。 * 随着人流一通乱跑，柚杏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腼腆的女孩，呆呆道：“川上呢？” 她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分散的了。 女孩摇摇头，眼眶红通通的。 柚杏脸色陡然苍白：“川上他……” 女孩小小声抽泣着道：“我没看到。” 柚杏：“……” 没看到而已哭什么啊！吓死她了！ 粉发的女孩扎起头发，发出了主心骨的声音：“我们先到旁边找找，不管找没找到，一会先回基地。” * 现在，是黄昏。 夕阳晚照，海湾之上的落日如安静燃烧的火炬，将蔚蓝的海水染作橘红，粼粼波光随风微动，是瑰丽到让人屏息的景象。 白袍的少年牵着棕褐色头发的小少年，来到了海边的一座小楼前。 “自由轩”洋食馆。 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太宰治看着店外的招牌，好奇地想着。 在和小羊们失散后，川上柚没有带着他回到基地，而是说难得有自由时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但这就只是普通的西餐馆啊。 小楼有两层，装潢十分平常，柜台后的店主是个年近五十的大叔，头圆肚子圆，系着黄色围裙，发量稀疏到令人唏嘘，笑呵呵的样子让人联想到寺庙里的弥勒佛。多看了几眼细节，太宰治推测出出这家西餐馆很可能是黑手党名下的，但仍解不开谜题。 “别想了。”川上柚揉了揉小少年看起来很柔软的深棕色头发，发现实际也很柔软，又多揉了两下，“这家店现在没什么特殊的。” 太宰治仰起小脸：“是以后的事情吗？” “是吧。” 白袍的少年声音通透，令人想起摇动玻璃杯时，内里的冰与玻璃碰撞的声响，“我和长大的你第二次见面时来过的钟点房，就是这个。当时你露出了……”寂寞？怀念？少年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又接上，“非常怅惘的表情，像是被存在于这里的某件往事捕捉，不得挣脱。” “那应该是你难以逃离的遗憾，甚至导致你人生巨大转变的契机。” 川上柚给小太宰讲过的、和18岁太宰的相遇里，没有加入港黑这一段，但无可否认的是，这段经历是组成18岁太宰的重要部分。 当然，这些和现年13岁的小太宰还没有关系。 明年14岁的太宰是否会按照原世界的轨迹跟着森先生进入港黑也是未知数。 但川上柚觉得，关于这件事，还是提前讲一下吧。 都怪小太宰太可爱了。 怎么忍心让他未来那么伤心。 早知道会在平行世界待这么久，遇到这些人这些事，当时自己就应该积极一点找寻事件全貌的，现在也只能给提示了。 金眸的少年详细地叙述道：“当时我观察到，店门不远处有爆炸的痕迹，面积大概一辆车那么大，店里一层换了新的厨具和架子，柜台上有一道似乎是利刃留下的痕迹。另外，老板也不是现在这一个。” 太宰治注视着川上柚。 来自海平线的风扬起少年的长袍，侧边金色的纹路在夕阳下闪着细碎的光，即将隐去的日之华给少年古典而精致的眉目染上层淡淡的晕，让他看上去像是从古老的画卷中走下的、指引迷途之人的神圣。 “啊。我记住了。” 莫名的心悸之中，太宰治试图勾起无往而不利的甜美笑容，却失败了，一个问题自嘴边流泻，“你是要回去的吧？川上。回到自己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幼宰一直知道这点。 但没问。 表面和你好，但其实没放在心里，好感度可能也就20吧，意思意思给点。 现在有点认真了，但又很清醒，知道柚酱大概率要回自己的世界，也就是说，留不下来，得到了也很短暂，会失去。 。 “我并不觉得悲伤，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太宰脸上隐去了表情这样说道，“不管安吾是不是特务科的人，只要是认为不想失去的东西就一定会失去。所以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感觉了。拥有去追求的价值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在得到的瞬间就注定要失去。值得延长这沉闷的生命去拼命追寻的东西，是不存在的。” ——小说卷2《太宰治与黑之时代》 第53章 海边的风，已带着属于初夏的温度。 白袍少年的声音在风中飘散：“是啊。” 太宰治仿佛早有预见般道：“还有多久？” 川上柚稍微想了下。 被捡回“羊”的那晚，是来到这个平行世界的第三天，第四天和第五天在打零工，第六天因为暴雨困在基地，第七天也就是今天。 而医院给的、这具身体能够维持的时间，是半个月左右。 “大概一个星期的时间。”川上柚蹲下，摸了摸太宰治那张没有表情的小脸，温和道，“这边还有中也和其他人，你不会孤单的。” 太宰治没有说话，调头走了。 川上柚跟在后面。 要加快进度了。 尽管这个星期一切如常，只是偶尔吐血的时候感到胸闷，但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发展成需要躺在病床无法自由行动的情况？ 唉。 川上柚必须承认，小只的中也君和太宰君太过可爱，他这几天都没有故意搞事，颇有种陷于温柔乡不思进取不问窗外事的倾向……今日的“红发少年事件”，似乎更像是一种提醒，让他惊觉时光的流逝。 西餐馆的店主往外看去。 在店门口不远处站了会儿的两个少年转身离去，一大一小的背影被夕阳的余晖倒映在土地上，宛若交错而生的藤蔓，偶有重合，而后分开。 * [国木田独步：川上，你没事吧？港黑的首领又发疯了！！] 这个“又”和多出来的感叹号，以及应该接到消息没多久便来联系……13岁的国木田老师真是可爱又暖心。 [川上柚：顺利逃掉了。] [国木田独步：没有受伤？] [川上柚：没有。] [川上柚：港黑行动部队的枪法深得人体描边的真传。] 这当然是调侃。 尽管在电影里常常能看见主角在枪林弹雨里胡乱左冲右突，愣是没有被打中的神仙景象，但现实中这么玩，除非有克制的异能力，否则真的会死。这样想想，芥川君的「罗生门」是真的好用，而中也君既然拥有足以被称为天花板的武力值，肯定也是不惧区区子弹的。 川上柚：仿佛拖了同事们的后腿。 [国木田独步：？] [与谢野晶子：我跟他解释。] [与谢野晶子：川上，新社员没有招到也没关系，一定要先保证自己的平安。] [与谢野晶子：受重伤立刻联系我。] [川上柚：我明白的，谢谢国木田先生、与谢野小姐。] [与谢野晶子：不用。社长带着乱步先生出门了，等他们回来，我让乱步先生联系你。] [川上柚：好的。] * 武装侦探社。 与谢野放下手机，和满脸担忧的国木田对视一眼。 国木田推了推眼镜：“真的没问题吗？” 不论如何，川上还是个16岁的少年，国木田始终觉得，让他去做挖角“羊之王”这样的事情，难度太大，容易出问题。 那可是孤身一人深入一个陌生的武装组织啊。 与谢野镇定道：“乱步先生认为没问题。” 非但如此，乱步先生似乎认为这对川上来说再简单不过，从未怀疑会有不成功的可能。 这句话安抚了国木田，小少年定了定心，从书包里拿出作业写起来。 * “羊”和港黑起了冲突。 打工的小羊们虽然没有死亡，但枪弹流泻之中到底有受了伤的，川上柚和太宰治回来的时候，中原中也正在帮受伤最重的小羊处理伤口，匕首稳定地割开打过麻药的伤口，将内里的子弹取出。 黄铜的子弹落在地上的清脆声音，和受伤的小羊压抑的哭声一并响起。 血的味道弥漫。 女孩们在柚杏的带领下用绷带和酒精给受伤的同伴处理伤口，稚嫩的脸上是沉稳的表情，待受伤最重的小羊的伤口被包上，白濑站起来：“中也，我们什么时候反击？快点打进黑手党的地盘让他们吃点苦头吧！就像以前那样！” 银发男孩的语气格外兴奋。 是的，除愤恨外，更多的是兴奋。 川上柚多看了他一眼。 这样沉凝的气氛中，聚在厅堂里的、注意到他们回来了的小羊们也只是投以如释重负的开心视线，柚杏站过来跟他小声地说着话，说了今天的事情，又说组织的医疗物资不够了，要想办法弄一批。 中原中也点点头：“啊，我会考虑。” 白濑不太满意的样子：“为什么还要考虑？‘羊’是唯一的反击主义，一旦招惹百倍奉还，不对吗？” “港黑的首领已经疯了。”中原中也的表情很冷静，冷静道，“引起一个疯子的注意，对组织并不是好事。” 太宰治歪了歪头。 白濑：“可是——” “要是中也不在基地，我们会不会有危险啊？”深棕色头发的小少年模样有些畏缩地说道。 这句话显然说中了许多小羊的心声。 白濑瞪着太宰治，后者却已经躲到了川上柚身后，于是白濑的瞪视对象，便成了某个无辜的白袍少年。川上柚朝白濑点点头，金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语气却很温和，带着安抚的味道：“这种时候，应该开评议会吧？” 柚杏恍然：“对啊！该开会了。” 由十三名成员组成的评议会结束得很快，比四天前讨论要不要让川上柚加入快得多。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尽管白濑等人极力主张反击，要求组织中最强的中原中也出动报复黑手党，可更多的人考虑的却是自身的安全，如果中原中也不在基地的时候，港黑打来怎么办，其他组织打来怎么办等等问题。 何况，这次反击不一定能带来想要的结果。 正常人都不愿意去招惹一个疯子的，何况是强大如港黑老首领这样的疯子。 最终的决定是：中原中也留守领地，小羊们另组一支队伍，去外面弄一些药品之类的医用物资。 在没有同伴损失的情况下，没有人想在这种时候吸引黑手党的视线。 会议完毕。 小羊们分散到了基地各处。 “那、那个，对不起……”红发男孩·省吾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对受伤的同伴道歉，“都是因为我……” “跟你没关系。”一个男孩说，神情嫌恶又恐惧，“鬼知道那个死老头在想什么，今天要杀红头发的，没准明天就要杀绿头发的，这谁防得住！” 这句话引起了共鸣： “啊啊啊！死老头到底什么时候死啊！” “我今晚给他扎个小人。” “谁知道港黑首领的名字？我要咒他！” …… 厅堂里沉浸在一片同仇敌忾的气氛里。 这种时候，如果说出事件的起因，说出导火索是某个红发少年在老首领的车上涂鸦，一定是特别不会读空气的人了。 川上柚合群地说了几句看似很有道理实则半点用没有的废话，等到厅堂里的小羊渐渐散了，才牵着太宰治往中原中也的房间走。 离开众人的视线后，太宰治挣脱了他的手。 “太挤了。”深棕色头发的小少年这么说着，鸢色的眸子闪烁着微光，“我去其他房间睡。” 川上柚静静地看着他：“好啊。” 白袍的少年这么说道：“拿一下你的睡衣和枕头。” 中原中也房间。 太宰治抱着自己的睡衣和小枕头，离开的时候恰好和返回的中原中也擦肩而过。 今天事情格外多的“羊之王”皱眉问：“他怎么了？” 川上柚平静道：“嫌挤，另外找房间睡了。” 这个合情合理的回答让中原中也迅速转移了注意力，橘发的小少年拉起室友的右手，将一条蓝色的带子——“羊”的标志戴在他手腕上，偏头看了看，无奈道：“颜色搭配不太对。就这样吧。” 的确，基本全白的一套衣服搭这种蓝色带子有点奇怪。 不过也无所谓。 “我不嫌弃的。”川上柚摇了摇手腕，“算我通过三重考验了？” 中原中也瞄他一眼：“早就过了。” 在组织里的人气都这么高了，考验什么真的还有人记得吗。橘发的小少年表情变得严肃：“明天去弄药的时候，你照看着点。” 川上柚微笑：“这么确定我会去？” 中原中也爽快道：“算我拜托你。” “好啊。”毫不客气地接下，川上柚突兀地问，“一直都是这样吗？” 白袍的少年坐在被子上，问道：“你的异能，甚至你整个人，一直都是作为组织的‘武器’存在的吗？中也。” 评议会的小羊们理所当然枉顾了中也君的意愿，仅仅是立足于自身和组织，纷纷据理力争应该把中也君放在哪里，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问过中原中也本人。 就好像无论得出怎样的结论，中也君都会理所当然地接受。 此时将小羊们讨论的“中原中也”换成一件武器也是毫无违和感。 可是，中也君明明是个人。 有自己的思考的人类。 中原中也：“我拿着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手牌，就应该负起相应的责任。” 话语脱口而出，好像已重复了成百上千遍。 “这样多久了？” “什么？” “我听柚杏说，‘羊’在六年前收留了来历不明、没有身份的你，从那以后，你就一直是这样做的吗。”夜色下更显幽深的金眸凝视着13岁的“羊之王”，仿佛要看到他的内心深处，白袍的少年轻声叹息，“中也，你太溺爱同伴了。” 会把人养废的。已经废了也说不定。 月光温柔地洒进窗棂，在床前无声地绕。 橘发的小少年神情呆呆的：“溺爱？” 川上柚肯定地点头。 从年龄上来说，中原中也不是最大的，但他是首领，相当于大家长的存在。 用溺爱也形容也不算错。 在写剧本的那个中午，川上柚和乱步交流过，根据川上柚提供的情报，乱步推理出了所谓的“‘羊’对中也君不太友好”的具体情况…… 背叛。 令人窒息的操作。 川上柚简直无法相信小羊们的智商如此之低——背叛了中原中也的他们，到底还有什么价值啊？ “羊”本来就是纯靠中也君撑起来的组织，除了中也君，剩下的都是普通的少年少女，未成年，没有异能，体术不如何，枪法也不如何…… 在擂钵街毫无优势可言。 地盘肯定守不住的。 接下来是准备一起去流浪吗？还是投靠别的组织当底层？难道是联系好了孤儿院？ 到底有没有想好背叛之后的路啊。 不会天真到以为失去中也君的他们还能有昔日的待遇吧。 旁观了几天“羊”的生态后，川上柚倒是大概了解了一些。 诚然，这其中小羊们有很大问题，但作为小羊们的首领，小只中也君的问题也很大。 但也不能怪他们。 毕竟都没有读过书…… 这一刻，川上柚坚定了要把这群小羊连带牧羊犬全部送去上学的想法。 第54章 月色皎洁。 川上柚倒了杯水回来的时候，中原中也还在发呆。 雄辩是一种技巧，而为了达到目的，切入点必须精准才行。 由只是被“羊”收留，就勤勤恳恳地保护小羊们六年来看，中也君未免太过纯良。 狗狗无误了。 反正猫咪是绝对不会这样不求回报地被驱使的。 原谅他用了“驱使”这个词，从这几日的见闻看，小只的中也君与其说是所谓的首领，不如说是不领工资还兢兢业业干活的保姆，被“羊”的少爷小姐们支使地团团转……当然，也不是所有小羊都这样，但几个领头的小羊似乎都是这种态度，尤其是三番两次想找他麻烦的白濑。 简直匪夷所思。 尤其是和18岁的港黑干部中原中也对比后。 这种不正常的生态的形成，和许多因素有关。——真要说的话是长篇大论，写成文章的话长度相当于毕业论文，总得来说，就是谁都有责任。 但既然要说服中也君，当然不能从“羊”对他如何不公，他在“羊”是多么委屈……这样的方面出发。 听起来太像挑拨离间了。 纯良的狗狗是不会认同的。 反过来才是正解。 是的，必须让中也君认识到，“羊”会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 被塞了满脑子育儿故事·中原中也呆滞重复：“……鹰把孩子推下悬崖？” “是啊。”川上柚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晕乎乎的小中也，“相比起来，中也你就太过仁慈了，而且还很单纯，我知道你认为自己更强就应该保护同伴是认真的，但这样的时间久了，小羊们就会失去感激，把这视为日升月落般的自然现象。” 打个不太合适的比方，人们往往对父母口出恶言，将父母的帮助视为理所应当，却对陌生人的帮助感激不已，诚恳道谢且铭记在心。 中原中也定了定神：“这样不对吗？” “如果你能一辈子保护他们的话，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我知道你的性格，的确会这样做。”白袍的少年微笑，以温和的神色说着沁凉的言语，“但他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中原中也神色微动。 少年继续诉说，金眸流转着笑意，“假如有一个强大的组织想要招揽你，放出消息只要你，并会给你无可挑剔的待遇，所有人都觉得你一定会动心……”少年的声音很轻，犹如叹息：“你说，会发生什么事呢？” 中原中也：“我不会去的。” “还可以加码。”川上柚合起双手，偏了偏头，“这个组织见你不答应，于是稍微采取了一点手段，比如抓几只小羊做人质，让你先为这个组织完成一个小小的任务才会把人质放回，而在做任务期间，你恰好和同伴们撞上……” “你们之间的信任，可以跨越种种阴谋和误会吗？” 川上柚凝视着中原中也。 原世界港黑用的，大概是差不多的手段吧。省时省力，很有Mafia的风格。 金眸在月华中流转幽深的光，白袍的少年微笑着，适时送上结语：“你的确不会去，但关键在于，小羊们相不相信这一点。” 橘发的小少年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颓唐地低下头。 被欺负的样子真可爱。 “中也，你想必也察觉了吧，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首领。”川上柚轻轻揉了揉小少年的头发，“若说是把同伴当部下，又不能权责分明，内部管理混乱不清；若说是把同伴当做家人，却又没能建立起血缘般的羁绊和眷恋—— 我不知道六年前的‘羊’是否纯净美好，一如其建立的初衷，但现在，‘羊’变成了只靠中也维持的沙堡般的组织，只要海浪涌来，就会瞬间分崩离析。 而海浪是一定会来的。 ‘重力使中原中也’……这样好的手牌，谁会不想要呢？” 比如森先生。 比如他。 中原中也抬起头，湛蓝色的眸子在银色的月华下灼灼耀目：“你也想要吗？”中原中也的思路愈发清晰，“你来到这里，也是想要……”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他沉默了会儿，没找到别的表达，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想要我吗？” 该说是野兽的直觉吗。 只是，这只野兽未免太可爱了些。 川上柚好险没有笑出声：“是的，想要你。” 川上柚强忍着笑意安慰：“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台词有点糟糕。 还是想想正经事。 既然不能走“内部不和”路线，那果然就只能是“外力逼迫”了吧。 这一晚，相当于自曝的川上柚答应了中原中也的种种条件，有些顺手就能完成，有些……反正他快死了，人死万事消。 * 翌日。天气晴好。 中原中也烦躁地看着和太宰治告别的川上柚，抬脚无意识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子。 太宰治歪了歪头：“你昨晚把我支开，和中也说了什么？” 昨晚不是你自己闹别扭走掉的吗。 川上柚幽幽地看着太宰治。 太宰治一脸天真无邪地回视。 行吧。 川上柚微笑：“交流了一下育儿经验。” 太宰治：“……” 太宰治眨了眨眼，拉着他的袍角问：“还会回来这里吗？” “应该不会了。”川上柚看着眼前脸颊上留存婴儿肥的、不管内心怎样（起码良心还在）外表的确非常萌的小少年，主动拉起他的手，试着邀请，“和我一起怎么样？剩下一个星期，你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想吃你做的螃蟹。” “没问题。” “旋转餐厅、未来港摩天轮、顶级刺身……” “都可以哦。” “说定了！” 太宰治伸出小指。 川上柚失笑，也伸出小指和他拉钩。 领队去找医疗物资的白濑见到被川上柚牵着的太宰治，脸立即拉长了：“他也要去？” “太宰说他认得很多小路，我觉得可能用得上。”川上柚温和地解释，“别担心，我会保护他不拖后腿的。” 白濑小声嘀咕：“你们俩都别拖后腿才是吧……” 尽管不愿，但看在川上柚态度如此良好的份上，白濑也没有再说什么。 至少从昨天遭遇黑手党的情况来看，没有特殊情况，川上柚的身手还是足以自保的。 外勤小队分了武器，太宰治没有，川上柚分到了一把自动手枪。 金眸的少年掂了掂手里的枪械，唇角勾起微妙的弧度。 * 白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他们很顺利地摸到了某个走私组织的药品库，取走了足够的数量医用物资，撤退的时候遇到了敌人…… 到这里都很正常。 在和敌人火并的过程中，他因为出声指挥被重点针对了，被压制地出不了声，然后川上柚站出来接了指挥系统，让同伴们分批撤退—— 他们是最后一批。 枪林弹雨仿佛已远去。 白濑躲在隐蔽物后，竖起耳朵，却听不到任何应有的声响。 诡异。 难道他已经聋了？ 明明是白日，白濑却觉得背脊窜上一股恶寒。 来自海平线的风带着微潮，这潮湿化作汗液在他的额头凝聚，等待似乎持续了很久，又仿佛只有几秒，白濑迟疑着探出头，就见到惊悚的一幕。 敌人——那些荷枪实弹的敌人，全都恭敬地肃立着，而被他们众星捧月地簇拥着的，正是川上和太宰。 川上柚抱着太宰治，坐在高高的集装箱上吹着风，被太宰治戳了戳才发现白濑终于有了动静，笑着朝他打了个招呼：“哟。” 白濑拿枪的手在颤抖：“你、你是什么人？” 金眸的少年从集装箱上轻盈跃下，他的背脊挺得笔直，仍和第一次见面那样温和有礼，优雅无害的样子，白袍的下摆被风扬起，其轨迹却恍若深沉的黑，连接着不见底的地狱。 一把自动手枪被扔到白濑脚边。 “我才要问呢，白濑君。”川上柚偏头，很是疑惑的模样，“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对我动手？” 咔咔咔。 抬枪声响成一片，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白濑的冷汗流得更快了：“你在说什么啊……” “唔，其实我是很愿意相信白濑君的。”川上柚微笑，“为了消除误会，白濑君就用那把枪，试着开一枪吧？”金眸的少年诚恳道，“证明我的疑心是错的，那把枪不会炸膛。” 白濑已绝望。 他的声音干涩地像是在砂纸上磨过，只说出一个“我”字，便再也接不下去。 “这种情况不是应该二话不说先试试吗？炸膛不一定危及生命，赌一赌海阔天空，然后只要做出不可置信的样子说自己是不知情的就好了，虽然我不一定相信，但连尝试都不敢……”川上柚摇了摇头，为白濑的胆小，又想到这可能是智商的问题，神情不由得充满了怜悯。 “不是我换的！”白濑露出仿佛抓到救命稻草的表情，“是省吾干的，我看到了！” 可以的。 举一反三。 川上柚的表情显示他已经对这件事失去了兴趣，懒洋洋道：“白濑君有喜欢的人吗？爱情的那一种喜欢。” ？？？ 这个弯拐得太急，白濑没有反应过来。 在枪口的注视下，银发的男孩迟疑地摇了摇头，他只听到一声“那就好”，脑子里便被深渊般的恋慕填满。 太宰治拉了拉川上柚的手：“异能生效条件是没有喜欢的人吗？” 川上柚：“嗯。”川上柚没有隐瞒的意思，“真爱才行哦。” 否则操纵范围可不会这么大。 两人没有看工具人白濑一眼，显然都对被设计的原因没兴趣。 无非就是那几样，毫无新意。 太宰治眨眨眼：“我们现在去哪儿？武装侦探社吗？”跃跃欲试的样子。 “想去围观国木田老师？” 川上柚语气轻松，“晚点吧，先去趟港黑。” 第55章 港口黑手党本部大楼。内部金库。 这里保管着黑手党的一半隐藏资产。 与首领办公室并列，是最难入侵的场所之一。 但今日，有不速之客到此。 带着手提箱的银发男孩从一个少为人所知的密道走出，观察了一会儿守卫活动规律，便从藏身之地跑出，飞快地避过几个监控点，来到金库前输入密码，又一一完成其他验证步骤。 金库打开了。 地板和墙面上，到处都塞满了膨大的一叠叠钞票。 银发的男孩眼中刹那充满了惊喜与贪婪。似乎想到什么，他稍稍定神，打开手提箱，快速而稳定地装起钱来。 影像定格。 尾崎红叶的心中有很多疑问，譬如银发男孩是怎么知道港黑的密道的，又是为什么知道金库的密码，还能绕过瞳孔指纹这样的验证方法……最不可思议的是，有这些能够搬空金库的条件，对方却仅仅装走了一箱子钱？ 这里面肯定有很多东西可挖。 但，为什么要挖呢。 作为港黑的五大干部之一，主管情报和拷问的尾崎红叶，对老首领毫无忠诚可言。 不如说是仇恨吧，在爱人被老首领杀死后，憎恨着黑手党的尾崎红叶被抓回效力，但她的心当然不在这里。 她只是，在等待一个结局。 快意地看着老首领日渐疯狂地走向末路。 尾崎红叶放大影像的一角，仔细看了看银发男孩右手腕的蓝色带子。 就这样上报吧。 盗了内部金库的，是“羊”的成员。 姿容秀丽的红发女子款款起身，和服下摆印着的曼珠沙华随她的动作，若隐若现，似是来自冥府的邀请。 15分钟后，首领办公室。 老人的咆哮声响了起来：“全部杀死！将‘羊’全部杀死！凡是挑衅港口黑手党的，统统都要死！咳咳咳咳……” 随即，是个温和的劝慰声。 属于医生。 劝慰的言语，自然不是为小羊们求情，而是让老人——老首领注意身体。 * 时间倒回。 从港黑出来，银发男孩提着箱子，走进了银行。 这自然是工具人白濑。 川上柚的“去一趟港黑”，完整说法应该是“去一趟港黑内部金库”，毕竟接下来无论是小羊们连带牧羊犬的学费生活费，还是养小太宰的花费，都不轻松。需要想办法弄点钱才行。——顺便给“羊”拉点仇恨，完成“外力逼迫”。 偷路人钱这种事川上柚做不出来，何况路人也不会有多少钱，果然还是找老首领牌提款机拿点精神损失费好了。 在想提款机的时候，川上柚不可避免地想到了5年后的港黑干部Ace，但他实在不知道这个时候Ace在哪，也不清楚对方的产业和存款具体位置，相比之下，对于港黑内部金库的位置和进入方式倒是一清二楚。 “我12岁到横滨的时候被港黑捡到，老首领将我养在身边。” “他那时候病很重了，记忆本来就有时候会混乱，有这样的前提条件，我不用异能都对不起自己。” 川上柚如是陈述。 因此，知道些许机密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旁人眼中防卫森严的内部金库，于川上柚眼中却安全如自家的后花园，轻轻松松便可以进去逛一圈，缺点是不可避免地会被监控拍到，但这次……被拍到的是白濑，和他川上柚有什么关系？ 设计陷害这种事情，就是要有来有往的。 太宰治点点头，又问：“情报部门不会追查吗？” 两人正坐在街旁咖啡厅外的遮阳伞下，分吃几块不同口味的小蛋糕，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银行的大门。 “大概率不会。”川上柚用塑料叉切着蛋糕，“负责情报和内部监控的干部尾崎红叶是憎恨着老首领的，她能做完自己分内事就不错，不可能忠心耿耿地要查出真相的。” 而内部金库被盗这样的大事，当然是由干部处理，不可能分配给其他情报人员，也排除了恰好有更为认真负责、追根究底的情报员经手这样的风险。 太宰治吃了颗草莓，“咝”了一声，酸地腮帮子疼，可怜兮兮地捂住了脸颊。 川上柚赶紧把牛奶递给他。 尽管太宰治自己伸手也能够到。 手机嘀嘀响起，川上柚看了眼银行发来的消息，今天上午办的银行卡里已存入了一大笔钱，便又点了一份甜品。甜品上桌之前，川上柚再次脑内确认了一遍步骤。 福泽先生今天在侦探社处理日常事务，两份委托已发到侦探社邮箱，乱步先生与谢野医生也回复在跟进，按计划进行无误。 局势已很明朗。 该做的基本都做了。 唔，待会还是去现场守着吧，以防万一。 * 武装侦探社。 “社长，有委托！”乱步欢快地打开社长室的门，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的、银发的中年男人，“一个大委托！” 说是社医、也同时做一些秘书工作的与谢野紧随其后：“福泽老师，是一个紧急任务。” 福泽抬头，看向两位社员。 仿佛有一股威严的气势形成实质，与谢野的神情微微绷紧，乱步却不受影响，小披肩一晃一晃：“是救助小羊羔！港黑要杀光他们！” 与谢野补充：“委托书的口吻是一名擂钵街人士，自称未成年武装组织‘羊’的成员。” 委托内容很简单。 一只小羊做了冒犯黑手党的事情，即将引来港黑的报复，按港黑那位老首领的风格，整个组织都不会幸存，另一只小羊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侦探社的存在，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发了邮件求助。 福泽站了起来。 乱步拦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睁开了翠绿色的眸子：“社长，委托还有另一个版本。” 时间其实，并不那么紧急。 谎言只能欺瞒一时，而真相，却能历经种种考验。 福泽看到了川上柚写的另一份委托书。 从自己并非本世界之人的身份说起，到挖角的念头，到在“羊”里的见闻和谋划，一直到今日收尾。 他问福泽：救吗？ 救人的好处很明显，不救似乎也没有什么损失。 但那是森的思维。 福泽在字里行间看到的，是一群危在旦夕的、尚未作恶的孩子。 武士拿起了他的剑。 * “羊”组织基地。 中原中也不安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医药已被带回基地，但川上太宰和白濑还没有回来，这点让小羊们感到不安，因此中原中也的举动，并没有被视作异常。 而小羊们和他们的王担忧的，其实并不是同一件事。 中原中也又想起昨晚。 川上柚是故意告诉他的。 本来没有这个必要。 中原中也很清楚地知道，只要川上柚使用一些手段，即使自己不知情，到时也只能乖乖按其设定的步调走，因为自己的软肋太过明显。 这样的尊重和坦诚，让“羊之王”即使知晓对方的所求，也依然心软了。何况，川上柚承诺不会有小羊伤亡，不会离间他们的感情，许诺小羊们更好的未来，甚至在他询问对方属于哪一方势力时，也毫不犹豫地告知…… 武装侦探社吗。 生活在擂钵街的中原中也，对这个并非黑道的侦探事务所没有什么印象，目前对其的了解全部来自于川上柚的科普，而一个猫控科普的重点在哪里，可想而知。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从三年前开始，流传在横滨一带的‘福泽x乱步’侦探二人组？” “武装侦探社的社长就是福泽先生，乱步先生是第一名社员。” “侦探社现在人还很少，但他们拥有世界第一的名侦探乱步先生。” “乱步先生能从蛛丝马迹抽丝剥茧获知一切真相，说是推理之神的化身也不为过……” “你可能觉得夸张，但只要在侦探社待一段时间，跟着乱步先生破一两个案子，你就会理解乱步先生为什么是全日本的瑰宝了。” “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乱步先生一直接受着以警方为首的各种社会层次、各种职业人士发起的委托，几乎每次都是在看到现场的瞬间便揭穿真相，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 …… 中原中也耐心地听着。 在川上柚不遗余力地安利中，中原中也的内心，有一个念头缓缓升起：如果是这位乱步先生的话，一定能查到“荒霸吐”……查到他的来历吧？ 不可否认，他心动了。 只是没想到川上的动作这么快。 川上安排了什么？接下来事情会怎么发展？什么样的方法能够让“羊”起死回生？ “糟了！”在“羊”的领地里巡逻的省吾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是港黑，黑手党来了！”红发男孩睁大的眼睛里充斥着浓浓的恐惧，“黑手党要杀死我们！” 中原中也助跑登上屋顶，看到成群结队的黑西装，如黑色的洪流般往这边行进。 发生了什么？被背叛了吗？ 忽略心头的隐痛，橘发的“羊之王”咬牙冷静下来：“我来拦住他们，你们快逃！”中原中也的身上，泛起了猩红的光。 第56章 仿佛在观赏一场海啸。 面对几倍于己方的黑手党，做出独自一人拦截敌人决定的中原中也，周身暗红色的光芒闪烁。 以橘发小少年脚下所踏之处为圆心，水泥地板纷纷铺展开暗红色的裂缝，碎裂的细小水泥迸溅开来，如流弹飞向四周，飞向涌来的黑手党。 风中传来撕裂的声音。 子弹悬停在小少年的衣服上，而后改变了方向倒流而回，在枪声和人声的中心，那闪烁着黑红光芒的、如同被地狱之火笼罩的小少年，竟然真的拦住了所有来袭的黑手党，甚至隐隐占了上风。 不。 还叫“小少年”已经不合适了，至少换成“重力使”。 这便是以一己之力，守护了“羊”六年的“羊之王”的实力吗。 重力在接触的瞬间被操纵，矢量方向随着心意更改，湛蓝色的眸子映照着虚无的火焰，小小的王的愤怒，仿佛要将空气一并燃尽。 一人成一军。 这就是13岁的武力值天花板吗。 川上柚是第一次见到中原中也使用异能力战斗。 可能是18岁的港黑干部需要出动的时候实在不多，再加上自己进入港黑的时间刚好赶上中也君的前搭档叛逃，导致川上柚见到的，要么是训练场单纯使用体术的中也，要么是办公室在文书的海洋中遨游的中也。 远远传来黑手党的哀嚎，带队的广津早已摘下白手套，同样使用了异能力，但广津的异能力适用范围更为狭窄，在接触不到中也的情况下，用处不是很大。 枪击已停止。 只不过是给敌人送子弹而已。 川上柚把玩着手中的黑蜥蜴内部对讲机，发现自己似乎没有用武之地。 本来打算制造点混乱方便小羊们逃跑的。 借着望远镜，川上柚注视着小羊们的撤离路线，他答应过小中也，不让小羊羔们有所伤亡。 跑步扭到脚不算。 看到一只小羊跑太急自己扭到掉队，川上柚满头黑线，好在周围的热心群众赶紧冲上前帮忙，这才没有让这只小羊被黑手党的子弹追上。 哦，枪还是在开的，不过不打中也了而已。 而擂钵街有热心群众的原因……当然是「爱与死」啊。 工具人不嫌多的。 这里是屋顶。 由于地势原因，比四周稍稍高一些的平房，青黑色的瓦片交叠着构成了很好的缓冲，让人可以稳稳站立。川上柚借助屋顶的雨具遮挡着身形，太宰治就在他身边，同样透过望远镜注视着“羊”基地处的火并，不时发出“哇”的小声惊叹，仿佛在看露天电影。 川上柚觉得良心有点痛。 侦探社还不来吗？ 气氛已经足够紧张刺激了，相信过了这一场，小羊们会更容易认清事实，接受他的安排…… 所以，该落幕了。 有刀剑的寒光映入眼帘。 太宰治睁大了眼睛，便见到个银发的和服中年男子突入战场，周身气势威严凛然，明明使用着冷兵器，却将那些端着热兵器的黑手党完全压制。 “那是……” “武装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先生。” “国木田老师的老师？” “虽然是这样没错——”川上柚蹲下，戳了戳太宰治软绵绵的脸颊，“你为什么跟着我喊国木田老师？” 太宰治眨了眨眼，佯作不解：“那，国木田麻麻？” 川上柚微笑：“建议你当着他的面喊。” 白袍的少年起身，拍了拍袍子的下摆，最后借助望远镜看了一眼——与谢野医生和乱步先生都来了，这种情况没可能搞不定只有广津先生带领的黑蜥蜴的。“我们走吧，去买你要吃的螃蟹。” 太宰治发出小小的欢呼：“哇哦！” * “羊”的另一个基地。 外表是在擂钵街随处可见的平房，毫无特色，和周围的房子宛若一体，内里也是一样，是作为发生意外时的藏匿地点使用的。 柚杏和部分小羊们就在屋子里，焦急而担忧地等待着消息。 他们是最先撤走的那一批，知道的事情也最少，此时待在相对安全的地方，只感到一阵茫然。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黑手党突然来袭击“羊”？中也怎么样了？接下来怎么办？ 毕竟都是十多岁的小孩子，遇到这种变故，难免六神无主。 陆陆续续有同伴到来，带来新的消息，但在那样混乱且危险的场景下，每只小羊都只能注意到自己身边小范围内的事情，关于整个战斗的走向，他们都没有头绪。 “别担心，中也一定会赢的！” “是啊，中也那么强！” “可那是‘黑蜥蜴’……那么多人……” “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发现了我们这里有红头发的省吾吗？” “我……” “肯定不是因为这个！” “川上太宰和白濑是不是出事了？他们惹到了黑手党？” “别多想了。” “是那个走私组织已经投靠港黑了吗？” “剩下的人应该去其他基地了……大家都没事吧……” …… 小羊们惶惶不安地瑟缩着，尽管手上有枪，精神却十分不济，柔弱地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以往自认为的“强大”，在动真格的黑手党面前便如同纸糊般一捅就破，若非中也挡在他们前面，这时候的“羊”，只怕已经全灭。 叩叩。 门被敲响。 小羊们悚然而惊。 一个温柔的女声传了进来：“你们好，我是武装侦探社的与谢野医生，受川上君的委托而来。请问，有人需要治疗吗？” 屋子里鸦雀无声。 “柚杏小姐在这里吗？我的确是川上君喊来的，他给了我凭证。”女声似乎试图换个低沉些的声调，不过没有成功，“‘只是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多听柚杏小姐说说话而已’。”女声继续道，“川上君说这句话，只有他和柚杏小姐两个人知道。” 小羊们看向粉发的女孩。 柚杏咬着嘴唇点点头，又小声道：“我、我相信川上。” 一阵沉默。 又有人附和：“我也相信……” “晶的脚扭到了，她需要治疗。” “我、我也，我觉得应该不是假的吧。” 在几把黑洞洞枪口的注视下，穿着白大褂、提着急救箱的与谢野进入了这件房子。 这是川上柚的第二道保险。 枪弹无眼，即使有无私的热心群众也不能保证小羊们没有伤亡，但有与谢野医生在，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挽回的。 只有死亡无法重来。 换言之，只要不是死亡，都相当于无伤。 此时的川上柚还不知道与谢野医生的异能需要对方濒死才能发动。 顺带一提，原世界时，川上柚毕竟顶着港黑准干部的职位，和侦探社的关系较为暧昧，双方都默契地没有透露己方那些没有暴露的异能力，结果……与谢野医生顺手救活了作为食材的、杀到只剩一口气的鱼。 这个世界也是。 Sad. 在发到侦探社邮箱的委托书里，川上柚详细叙述了自己所知的情报，接着提出了请求与谢野医生为小羊们疗伤的事情，并说明如非必要，不需使用异能力。 福泽社长应允了这点。 意料之中。 好人的行动轨迹，真的很好猜测。 所以一定要珍惜好人，如果世界上全是森先生那种人，就很辛苦。 得到工具人传递的消息，知晓与谢野医生已就位的川上柚，牵着下一位登场人物，吃螃蟹吃到撑、捂住肚子一步一挪的太宰治，往柚杏他们所在的房子走去。 太宰治可怜巴巴的样子：“可不可以不去了……” “之前是谁说多吃点没事的。”川上柚也是无语，蹲下道，“来，我再帮你揉揉。” 太宰治：“哦qaq” * 下午两点。 中原中也归队。 有了主心骨的小羊们聚集在一个较为宽大的院落里，清点着人数。 少了十个。 所有基地都找过，仍然少了十个同伴。 彷徨瞬间压制了冷静，在小羊们悲观的言语中，不久前离开的、未使用异能的与谢野医生，带着脚步蹒跚（还撑着）的太宰治走了进来。 “太宰！” “川上和白濑呢？” “太好了你没事！！” “今天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 被小羊们团团围住的小太宰神色阴沉，带着几分愤恨道：“川上被暗算了。” 太宰治很入戏地讲述了外出寻药小队的经历，在大部分人都撤走后，作为最后走的三人，川上的枪突然炸了，导致川上受伤，白濑先跑了，川上带着他好不容易逃出包围圈，已经奄奄一息，强撑着用手机打了个电话就昏了过去。 中原中也皱眉：“炸膛？” 鸢色的眸子里滚动着泪珠，太宰治哽咽着喊道：“肯定是暗算！为什么只有川上的枪这样？要不是与谢野医生他们及时赶到，川上已经死掉了！” 柚杏猛地看向常跟在白濑身后的几人：“说！怎么回事？” 粉发女孩盯着他们。 每个人的视线都盯在他们身上。 “我、我不知道……” “白濑是说想要教训川上，但应该不至于这么过分吧。” “我好像有看见白濑在拆枪……” 柚杏深吸了口气，看起来就要爆发了。 中原中也虽然也愤怒于白濑的行为，但更相信川上柚的能力，并不觉得对方会栽在这种地方，不由得将疑问的视线投向太宰治：“川上人呢？” “川上他……”太宰治的眼泪流了下来，眼眶红通通的，“川上哥哥本来身体就不好，晚上经常吐血……他、他还在抢救……” “什么？！”*N 柚杏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中也，这是真的吗？川上晚上会吐血？” 接到太宰隐蔽的wink·知道他在玩·中原中也：“……”诚实的“羊之王”双手插在衣兜，脸上失去了表情，“真的。” * 与此同时。 在太宰治身上放了监听器·正在逛超市·川上柚默默把购物车里买给某人的蟹肉罐头放了回去。 这波戏加的可以。 还叫了声哥哥做贿赂。 他现在是不是应该赶紧给自己联系一个重症监护室？ 第57章 夕阳晚照。 中原中也堪堪将惊慌失措的小羊们安顿好，柚杏就拿着手机，眼眶红红地走到他面前。 手机是与谢野医生留下的。 发邮件的是另一头等在川上急救室外的太宰。 是的，与谢野医生带着太宰离开去守着川上了，毕竟按照太宰的说法，川上仍处于抢救之中，让一个人过去守着是应该的。 中原中也看到了图片邮件。 落日的余晖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洒在病床上沉睡的少年身上。 白的墙壁、白的被褥、少年安静地躺在白床，白被外的手臂和脖颈被白色的绷带缠绕，使他整个人显出种琉璃般易碎的脆弱。少年似乎没有意识，那双金色的眸子没有睁开，昳丽的容颜染上安详，淡淡天光眷恋地在他精致的五官间萦绕，好似少年只是单纯的沉睡未醒，而非…… 重伤昏迷。 柚杏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川上会没事吗？” 她又将下一封邮件翻出来。 仍是太宰发来的。 邮件的意思是，据医生说，如果明天这个时候川上还不醒，就很危险。 中原中也：“……” 橘发的小少年不由得开始思考，正在搞事的是只有太宰一个，还是太宰和川上都有份。 * 时间倒回。 与谢野晶子回到侦探社的时候，身心俱疲。 原因不是给受伤的小羊们治疗，而是—— 与谢野默默看向身侧湿淋淋的小少年。 这种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感叹“这条河真美”，回头就不见了仔细一看入水了的…… 算了。 该感叹恰好有好心路人帮忙救了人吗。 与谢野推开了侦探社的红漆门，办公室内的景象也呈现眼前。 “……” 乱步先生和川上君正靠墙站着，一人头顶一只碗，碗里水波微漾，似乎随时都要洒出来，却又非常稳当，因为两人的肢体都没有任何动作，几乎处于静止状态，川上能这样倒是不奇怪，乱步先生竟然也—— 与谢野恍然：“是福泽老师？” “是的。” 放学回到侦探社、正在作业的海洋里奋笔疾书的国木田抬头解释：“社长说乱步先生这次太乱来了，需要接受惩罚。” 与谢野：“那川上君？” 国木田：“社长的意思是川上君不是侦探社的人，他没有惩罚对方的立场……川上主动要求的。” 太宰治眨了眨眼。 这里就是武装侦探社吗？ 乍看只是个普通的事务所，社员也少得可怜，但在太宰治和川上柚相遇前，在他游荡于横滨之时，便已然听说过福泽和乱步两人的名声了。 异能侦探二人组吗。 这样的场景应该很少见吧。 太宰治朝着头顶水碗、打扮得如同英伦侦探的少年露出个天真的笑容，抬起了今天新买的手机。 咔擦。 乱步激动起来：“你……！快删掉！”见绷带小少年满脸无辜，不打算照办的样子，乱步调转了方向，“国木田，让他删掉！” 国木田：“啊？” 场景一度十分混乱。 川上柚慢动作抬手，将头顶上的碗缓缓端起放在桌上，请示过福泽先生表示要和太宰治交待一些东西，之后会继续顶上，这才在福泽先生威严的目光下恭敬地退出社长室。 无论想要达到的目的有多么美好，做了惹人讨厌的事，就要有被冷遇的心理准备。 不过，真的是冷遇吗？ 川上柚回忆了一下，在原世界的时候，福泽先生好像也是这样的表情…… 不苟言笑。 即使吃饭的时候，也是威势凛然。 可能表情包实在太少了吧。 川上柚和太宰治借了与谢野医生的诊疗室，有模有样地鼓捣起来。 中原中也看到的照片，就是他们的成果。 绷带捆绑方法来自经验丰富的太宰治，当然，在此之前，太宰治擦干换了川上柚给他买的新衣服。 * 暮色四合。 熬过了惩罚时间的乱步不开心地鼓着腮帮子，不过想到今后就会有新社员中也君，心情就好了起来。根据他今天的观察，中原中也正如川上柚所说，勤劳又强大，竟然有耐心一个人带了一群只会咩咩叫的小羊六年！ 等到他来侦探社，乱步大人的日子就轻松啦！ “为什么这么确定他会来呢？” 这里是侦探社楼下的漩涡咖啡厅。 社员们常常聚集吃饭的地方。 发出疑问的是国木田，这个今天白天都在上课、没有亲眼见过“羊之王”的人。 乱步骄傲地昂起下巴：“因为乱步大人在这里！” 国木田：“……” 国木田迟疑着正要捧场，川上柚已献上一串流畅的掌声，猜测道：“中也是想要借助乱步先生的推理能力？” “没——错！” 乱步的下巴昂地更高了。 与谢野默默给他夹了一块咕噜肉。 * 横滨未来港。 百多米高的摩天轮在夜色下缓缓转动，川上柚牵着太宰治买了票坐上去，在摩天轮转到高点时，远眺城市的夜景。 各色霓虹闪烁。 最醒目的当然还是港黑的五座大厦。 以摩天轮的高度推算，黑手党的总部大楼大概有300米的高度。 如果从天台摔下去就死透了吧。 川上柚想起关于太宰治的情报里，有过跳港黑大楼的记录，当时还有媒体报道说黑手党的工作太苦太累、老板压榨员工特别厉害，才出现了可怜的即将过劳死的员工心智混乱，跳楼以寻求解脱的事情。 想必森先生当时一定掉了不少头发。 从楼顶跳下来还活蹦乱跳……是中也君出手了吧。 也有可能是其他异能力。 川上柚随意想着些有的没的，时间就在这悠闲的气氛中缓缓流逝。 猫咪的兴趣往往持续不了多久。 看了会儿夜景，太宰治就失去兴趣，深棕发色的小少年先是靠在座椅，折腾几次后干脆躺在身边人大腿上，被川上柚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头毛。 穿插在发间的手指修长而稳定，以轻柔的力道随意按摩着穴位，小少年闭上眼睛，放空头脑，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与安然。 “与谢野医生是怎么说我的？” “说你突然跳河把她吓了一跳。” “前面那次也是故意的哦。” “我知道。”根本没有什么被黑手党追杀不得不跳河的情节，捞起小太宰的小羊们应该是想多了。 太宰治睁开眼睛，轻轻动了动，鸢色的眸子在夜色下愈发幽深，“长大的我也经常自杀吗？” “是啊。”川上柚颇有些感叹，“我到这个世界才多久，你就自杀了两次，频率未免太高了点。”类比一下，仿佛可以体会原世界太宰君在位时港黑众人的心酸。想必干部太宰的部下们打捞技能都点满了。 “两次？” “两次。”吊在树上一次他路过、入水一次被小羊所救…… 川上柚诧异：“你不会是把今天的也算进去了吧？”白袍的少年失笑，“身边有值得信赖的与谢野医生，周围也不是毫无人迹（好心路人），这种入水之前就可以确定会获救的情况，已经不能算作自杀了吧。 诶？ 太宰治睁大了眼睛。 “我跟与谢野医生说，你只是在欣赏河流美景的时候脚滑了。”少年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笑意，比春风更柔和，“也有可能是觉得自己被忽略了，特地用这种别具一格的方式撒个娇……”按住似乎想起身的小太宰，川上柚补充，“后一种我没说出口。” 太宰治还在动。 “是我不好，下次见到你自杀，我一定会救的。” 太宰治不动了。 手底下传来闷闷的声音：“你都快走了，岂不是便宜了长大的我。” “那就不救。” “……” 小太宰发出不满意的哼唧声。 川上柚哭笑不得，诚恳地征求意见：“你说，我做。” “……” 结果没了下文。 摩天轮转一圈大概30分钟，等到落地的时候，之前看好的小零食摊位已经收了起来。 “下次再来。” “嗯。” “对了，你的蟹肉罐头没有了，因为我明天要进重症病房。” “诶？”小太宰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噌”地抬起头，鸢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怎么这样？！” 第58章 来到平行世界的第九天。 川上柚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身体的恶化。 像是一直在走的进度条，之前都是1%、2%这样的加载，突然一下拉了10%，吐血的次数更为频繁，而且即使不吐血的时候，也会有胸闷的感觉。按照医生的说法，这似乎是一种罕见的心脏病？ 不论如何，有了这样的前提，重症病房是没有问题了。 幸好中午察觉不对的时候就先带小太宰去旋转餐厅吃了顶级刺身，否则就要食言了。 有点遗憾。 旋转餐厅果然还是要晚上去才更有氛围吧，俯瞰城市夜景，璀璨而辉煌的灯火如银河般流散。 川上柚望向青白色的天空，幽幽叹了口气。 * 中原中也和柚杏来到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少年坐在病床，纤细的身躯被包裹在宽大的病号服里，显得愈发瘦弱，露在外面的脖颈和双臂都裹着层白色的绷带，或许是生命力的流逝，少年的皮肤呈现出种惊心动魄的苍白，与绷带的对比更是触目惊心，少年神情怅惘地看着窗外的模样，更是令人心酸不已。 明明前几天看着还很健康的。 柚杏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被无视的、带着他们进来的与谢野默默地退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三个人。 “啊，你们来啦。” 仿佛才注意到多出的两个人，病弱的少年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转脸对他们笑了笑，“中也、柚杏小姐。” 少年的声音清透而略显飘渺，像是在半空漂浮般落不到地面，苍白的脸庞也蒙上一层虚幻的微光，仿佛此时在这里诉说着话语的，在这里和他们相见的，只是物理上的肉体，而少年的灵魂，则处于生与死的狭间。 “叫什么小姐啊！”柚杏想要大声抗议，出口的声音却如奶猫般细弱，“直接叫我柚杏就好。” “那么，柚杏。” 少年温柔地改了口。 病房陷入寂静。 似乎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仍是一身机车服的中原中也打破了这份令人不安的宁静：“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中原中也本来昨晚就想来的，但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羊们说什么也不愿放他离开——黑手党的威胁如芒在背，令小羊们坐立不安。港黑那位老首领可不是一击不中就放弃的人。不如说，“羊”的逃窜更加重了他的杀心，更多黑手党行动部队进入了擂钵街，如果不是擂钵街范围太大恨不得进行地毯式搜索…… 好在由于黑手党格外粗暴的手段，和擂钵街的原住民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才给小羊们争取了再次逃离的时间。 作为三不管地带，擂钵街的人可并不好惹。 如果港黑老首领还有理智，可能会权衡利弊，可那就是个疯子，中原中也毫不怀疑，再不做出应对，“羊”会被杀光。 聚集在一起的未成年少年少女，目标太大了。 这样下去，“羊”会如何呢。 中原中也感到了迷茫。 他甚至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都在川上的计划之中，还是说，出现了偏差。 他迫切地想要和川上见面。 现在似乎就是那个时候。 见面之前，中原中也内心仍倾向于川上柚一直在演戏，即使经过了长长的医院走廊，感受到了擦肩而过的医生护士的专业，闻着消毒药水的味道，想法也没有改变，可在见到本人后，却发生了动摇。 譬如樱花，花期七日，在最美的时候凋落，此时的少年，似乎恰逢花期。 那正逐步流逝的生命力，中原中也确实地感受到了。 “我不是和中也说过吗。”病床上的少年微笑，“得了绝症的事情。” 一直不太信·中原中也：“……” 柚杏发出声响亮的抽泣，“难怪、难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那么说……” 有些事情，经不住回想。 初次见面的那个黄昏，少年口中的“指引我的天使”“有限的时间”一下子都有了特别的含义，仿佛一个自知死期不远的旅人，在旅途中为了某个风景停歇。 “我的时间本就不久了。”病房上的少年仍旧背脊挺直，优雅的笑容中却透着虚弱，纤细易折的模样，“能够在最后的时间里遇到你们，我真的很开心。”少年顿了顿，声音低低的，柔和而真诚，“柚杏很可爱，中也也是。” 柚杏的眼眶更红：“我……” 又被说可爱·中原中也抿了抿嘴唇。 少年依然保持着微笑，至少那双金眸里仍透着笑意，只是抬手捂住嘴角，手中已握上了手帕。 殷红的血，在洁白的手帕流淌。 红与白如此鲜明。 惊心动魄的、凋零之美。 少年将手帕收好，动作中透着种令人心疼的熟练，少年温和地朝他们笑了笑，好听的声音在病房里流淌，“‘羊’的事情，我听太宰说了。不用太担心，失踪的同伴可能只是太害怕躲起来了，或许已经不在擂钵街，但总会见面的。” 柚杏哽咽了：“你都这样了还担心别人……” “我已经很幸福。”少年金色的眸子透着安抚的意味，又说道，“白濑的事情，我已经原谅了。没有人会被所有人喜爱，可能我就是白濑特别讨厌的那一类吧。”少年善解人意道，“你们是很多年的同伴了，感情一定很深厚，而我只是偶然闯入的陌路人，并不能陪伴多久。” “如果白濑回来，和他好好谈一谈吧，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呜呜呜川上怎么可以这么好！ 柚杏哭得好大声。 粉发女孩拼命点头，内心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感觉没有姓名·中原中也：“……” 聊了会儿，病床上的少年歉意地表示精神不济需要休息，另外，他有礼物要送给大家。 * 中原中也和柚杏被与谢野带到一间静室。 在这里等待着的，是一个全身上下写着“商业精英”的中年男性，见他们到来，礼貌地点点头，待他们坐定后，才开口将事情娓娓道来。 男人到来的目的，是将中也柚杏他们确认为川上柚的遗产继承人。 据他说，川上柚的家族有遗传病，父母在他和姐姐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前几年姐姐也撑不住，现在轮到了他。 川上柚的现金不多，早亡的父母给姐弟俩办理的是信托基金，为防止后代滥用财富不知进取，信托基金工作人员会在确定川上姐弟正在继续学业后，才将一定的金额打到他们卡上，频率一月一次，如今川上柚要把这份基金转给“羊”的成员，也是同样的条件。 “去上学？”*2 仿佛是被告知世上还有冬天的夏虫，中原中也和柚杏都是满脸不可思议。 “是的。” 男人保持着工作微笑，将一封信递给他们，“这是雇主川上先生留的信。身体原因，他不能长时间说话……” 中原中也已拆开看起来。 字迹很漂亮。 但更重要的是内容。 此时中也和柚杏不得不感激于他们昔日认字的努力，如果这个都看不懂的话，未免太难为情了。 信上分析了“羊”此时的情况，在黑手党不会善罢甘休、以及老首领必然时日无长这两个前提下，“羊”打散隐匿，改日再聚，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而离开擂钵街，进入学校……这样的转折，谁也不会想到吧。 中也和柚杏对视一眼，心情复杂。 关系到众多小羊今后的生活，他们没有答应下来，只是说要回去商量，男人很理解他们的选择，同时也提醒，如果他们不愿意，这笔基金将被收回公司。 柚杏忍不住问：“有多少钱？” 男人礼貌微笑：“一亿。” 柚杏&中也：……你说什么？？？ * “噗。”借着监控将两人呆滞的神色收入眼底，太宰治笑得扑倒在病床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川上柚叹了口气，揉了揉太宰治深棕色的脑袋，眼见他一时半会是笑不完了，不由得将视线转向同在病房的国木田，“见笑了。” 国木田：“……” 国木田推了推差点滑掉的眼镜：“没什么。” 他的内心正在经历七级地震八级海啸九级台风。 为什么这么轻描淡写啊？！ 那可是一亿啊！即使是日元也很多了好吗？！ 川上柚：不，毫无排面。 作为港黑准干部，几个月的基本工资就过了这个数，其他任务提成之类还不包括在内。动用一些手段的话，钱就更不是钱了，如川上柚这种人，真的放开来玩，说句“我的钱一直都在，只是保管在别人口袋里”完全不夸张。 等到国木田老师成为正式社员，接触的事情多了，想必也不会对这个数目大惊小怪，至于太宰治……更不用说。 这也是一个可以通过各种方法弄到钱的人。 国木田还要回去做作业，很快便告辞准备返回侦探社，与谢野本打算留下，却被劝走。 “与谢野医生也知道的，我这种病实在没有看护的必要。”川上柚婉拒，“乱步先生应该分析过了吧，我是有自保之力的。” 的确。 对乱步十分信服·与谢野晶子点点头，也告辞了。 * “羊”的临时基地。 柚杏心事重重地走在中也前面，刚进院子，就看到了被小羊们围起来的白濑。 作为「爱与死」生效对象中意志力垫底的存在，白濑是在和川上柚分开24小时后才清醒过来的，失去了被操控记忆的银发男孩茫然地望着周围的景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非常辛苦地才根据打探到的消息和一些运气找到了同伴们。 只可惜，小羊们对他的态度都不太友好。 “中也、柚杏，我说的是真的！”白濑试图让他们相信，“是川上！我亲眼看见那些走私组织的人都站在川上后面恭恭敬敬的！黑手党来打我们一定也是川上的阴谋！”是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谁知道港黑金库被盗的事情，这种事本也不会被大肆宣扬。 “你再说一遍。” 少女的声音很平静，压抑着汹涌的波涛。 中原中也没有阻止。 不论如何，川上的枪炸膛这件事是白濑做的。 白濑不明所以地重复：“这是川上的阴……？” 啪。 极其响亮的巴掌声。 柚杏的眼眸里盈满了泪水：“你怎么说得出口！川上他、他！”他都快被害死了还为你着想！ * 月明星稀。 太宰治打了个呵欠：“小羊们的剧情还没演完吗。” “可能用力过猛了。”川上柚低头反省，“现在想一想，真的有点尴尬。”不该因为坐在病床上无聊追了最近大火的校园剧的。本来只是想模仿一下时下女孩们喜爱的校园王子形象，结果不小心把女配的做派也学到了。 太宰治爬上病床，挨着川上柚一起看剧。 他们打开了窗户。 夜风习习，一瞬间突然变向，病床上的两人早有预料地抬眼，就见橘发的小少年蹲在窗框，一脸欲言又止。 复盘时间到。 作者有话要说：不但病弱还善良无私与世无争…… 川上柚（面无表情）：别说了，这个人设再也不用了。 。 敦敦的70亿悬赏哈哈哈哈突然不认得钱了。 第59章 瞬间的寂静。 被两双眼睛盯着，中原中也不自在地跳进房间，一边说“这个病可以吹风？”，一边麻利地把窗户关上了。 川上柚：不愧是港黑的良心。 括弧原世界。 也不知道这个平行世界的港黑会走向何方。但既然是森先生，肯定没有问题的。 川上柚这样想着，熟练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帕，吐了一波血。 刚搬了个椅子坐在床边·中原中也：“……” 橘发的小少年仔细打量着病床上黑发的少年。 和白日见到时相比，皮肤仍旧苍白，但满不在乎的神情让虚弱的感觉变少了，精神似乎要好一些。 之前只是演戏吧？ 中原中也心中又升起希望，忍不住问：“这个病……真的没有办法治吗？” 川上柚诚恳道：“没有。” 难道他特别不像一个绝症病人吗？感觉已经被问过很多遍这个问题了。 可能只是中也君太善良了吧。 “那个，失踪的人回来了，白濑也回来了。”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在没话找话，找的还是让大家都不怎么愉快的话题，“白濑说他只记得昨天上午的事情，那个走私组织的人恭恭敬敬站在你身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绝对没有质问的意思。”似乎是害怕被误会，橘发的小少年补充，“是白濑的错。” 太宰治抬头：“那中也会怎么处理？”鸢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好奇的光，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白濑是个偏执不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这种人做敌人很没意思，做同伴更是无趣。中也给的惩罚无论是轻是重或者恰到好处，他都不会心服，埋怨在心找机会报复的可能性很大，而黑手党那边已经有针对‘羊’的悬赏了，白濑说不定会去告密哦？” “我……” “中也不会打算不管吧？”太宰治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样子，指着川上柚病号服外露出的绷带，“川上的伤就这样算了？” “我不会再保护他。” 中原中也说着这句相当于将白濑赶出“羊”的台词，又想到太宰提到的，对方去告密的可能，感觉有点头晕。中原中也深吸口气，看着川上柚脖颈和手臂处和太宰治简直如出一辙的绷带，“白濑说，川上根本就没有用那把枪，也没有受伤。他应该还没有本事在重力下撒谎。这些绷带都是你绑的吧？” 太宰治眨眨眼：“不好看吗？” 中原中也：“……”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好吗？！橘发的小少年深吸口气，觉得和太宰治说话真的很容易气死，干脆无视，对川上柚道，“抱歉，我没有想到白濑会那样……你其实没有原谅他吧？” “嗯。” 懒散地靠坐在床头，川上柚暂停了平板上的剧情，把掌机塞给太宰治，微笑着道出寒凉的话语，“如果不是答应中也不让小羊伤亡，白濑已经死了。”现在只是用点心机让其被同伴孤立，被柚杏教训，被赶出组织，已经很好了。 这才是川上柚。 剥离白日的假象，中原中也在每个夜晚看到的，不那么优雅温和，却更真实的少年。 “啊，我知道。” 橘发的小少年点点头，莫名放松了些，“跟我讲讲吧，从昨天上午开始。”发现和柚杏一起来这儿没法得到答案后，中原中也便决定独自前来。而川上柚也很有默契地开着窗子等他。如果这里没有太宰治就更好了。 事情其实很简单。 简单到只要知道川上柚有精神操控系异能，许多问题便迎刃而解。 川上柚四舍五入「爱与死」：“理解成催眠就好。” 走私组织骤变的态度、白濑失去的记忆、擂钵街的热心群众……在疑问得到解决时，又有更多的疑问产生，中原中也思考着道：“你操控白濑去干了什么，黑手党追得这么紧？”悬赏是重视的表现，但原因自始至终都没有被说明。 “你以为那一亿日元怎么来的。”在太宰治打游戏的音效中，川上柚轻巧地道，“‘白濑’入侵了黑手党的内部金库。” 中原中也木然：“……Mafia金库？” “不是简单的金库哦。”金眸的少年语声带笑，“内部金库的入侵难度更高，防卫号称和首领办公室等同，可以说是那个疯老头的逆鳞，所以他一定会锲而不舍地追杀小羊羔的。事实也如我所料。” “如果白濑去接触港黑，会第一时间被关到黑手党的地下监牢里迎接拷问吧。他可是被监控拍下的关键人物。”川上柚话锋一转，表情欣慰：“这样一来，大家终于可以放下杂念，好好学习了。” 中原中也麻木：“……好好学习？” 意思是待在擂钵街很危险，黑手党绝不会放过这件事，因此没了后路的“羊”就只能按照川上下午的安排，去学校读书领基金？ 不知为何，中原中也莫名感觉让大家都去好好学习，才是川上柚说的这么多话里的重点。 川上柚：来自一个错过开学的高中生的怨念。 等等。 中原中也想起下午看到的那封信。 老首领必然时日无多……但，到底还能活多久呢？ 将“羊”打散等危险过去再重聚……真的还能聚起来吗？ “中也觉得‘羊’是什么呢？”对这个问题，川上柚如此回答，“比起部下，还是家人更多些，肯定希望他们有更光明的未来吧。” 中原中也点头。 “我委托了武装侦探社帮小羊们安排合适的学校和寻找愿意领养的家庭，当然，即使被领养，也不影响基金的领取，除非领养家庭拒绝，且这个家庭确实能够负担这部分花费。”川上柚微笑着阐述，“等到老首领不行了，横滨也平静下来，还互相承认是同伴的话，聚集起来是很简单的。” 只是，那时候或许就不再是未成年武装组织了。 一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有机会在阳光下生长的花，少有愿意回到灰暗里的。 但作为同学和朋友聚集，又有哪里不好？ 中原中也有点懵懂地点头。 真的很好说服呢，小只的中也君。 准备了很多话·没有用上·川上柚以为自己会遗憾做了无用功，但看着中原中也这乖乖任由安排的模样，看着湛蓝色眸子闪动着的、信任的光，心脏却仿佛被浸在温水里，暖洋洋的。 这就是狗狗的魅力吗。 “可是……”橘发的小少年想了想，“这些钱，会被黑手党查出来吧。” “我转过几道手，应该不会被查到。” “转过几道手？” 川上柚回忆了一下：“先是让白濑盗了金库，然后把得到的钱和几个走私组织的现金按比例兑换，接着再把一叠存进银行，汇到一些不同的人（擂钵街工具人）的卡上去作为烟雾弹，给基金公司的是换到的走私组织的钱。”基金公司是走侦探社的关系找的。 “另外这两天花的是走私组织给的牵线辛苦费……”川上柚示意了一下一边的平板和这个重症病房，“对了，前面换钱出面的不是我，兑换比例也是这边吃亏，因为是不好出手的赃款。”那些走私贩子聪明的话，赃款大概都出海了。 中原中也：“……” 催眠异能真好用啊。说起来，川上你不是侦探社的人吗，为什么洗黑钱这么熟练？还有，都得了绝症还在工作……真的不要紧吗？侦探社是不是太过压榨员工了。 中原中也，对武装侦探社产生了一些奇怪的观感。 “我不是侦探社的社员，只是帮乱步先生跑腿而已。”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川上柚纠正，又道，“小羊们的学费生活费可以从一亿日元里出，但昨天福泽社长他们能及时赶到，是因为我在侦探社下的委托……这个委托和其他零散委托的酬劳，中也，由你在侦探社兼职来支付。”侦探社应该不想收港黑金库里偷出来的钱。尽管川上柚觉得这属于他的精神损失费。 “可以吗？” 中原中也没有异议地点头。 川上柚微笑：“如果中也学习成绩很好的话，基金公司会另外发奖学金给你，也可以用奖学金支付一部分酬劳。”当然，如果相当聪明，跳级函授之类的都可以申请奖学金。不过那应该和中也君无关。倒是太宰君…… 看了眼身侧沉迷游戏的小少年，川上柚觉得让小太宰乖乖上学反而是种不公。不管是对小太宰自己还是对其他学生。 太宰君和乱步先生应该会有共同语言？ 据川上柚所知，乱步先生14岁被福泽先生捡到后就没有去过学校读书了，课程都是函授的。 “你……不是想让我加入侦探社吗？”中原中也疑惑地问。这种兼职支付酬劳的说法，好像还完钱就两清似的。 “只是让你多一种选择而已。”川上柚交叠双手，金眸泛着暖光，“中也可以在兼职的时候观察侦探社，如果在了解后不想加入，还完酬劳离开就好，没有人会拦着你的。当然，我个人认为侦探社有让你留下的魅力。” 如果这样还能让重情义又心软的中也君跑掉，那只能说是天意了。 * 夜风吹拂而来，置换了病房内略显沉闷的空气。 中原中也已从窗户离开。 重力异能真好用啊。 “不告诉他生病的原因吗？”太宰治放下掌机，“狗狗会伤心的。” “解释起来太长了。今天这么晚。”顶着“病弱”debuff·川上柚表示困了，“明天是周末，国木田老师有空，让他帮忙给中也解释吧。” 鸢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幽深莫测，太宰治默默看了会儿身侧少年苍白的、逐渐失去血色的皮肤，有点茫然。 这并非真正的死亡。 也无法得见专属于死亡的风景。 那么，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人身边？ 无所谓。 反正也没有剩下多少时间。 第60章 翌日。港黑本部大楼。 私人医生·森鸥外站在落地窗前，眺望一成不变的风景。 这是他的办公室。 离首领室所在的最高层很近，通常是干部和准干部才有的待遇，可见老首领对其的重视。 森鸥外静静立着，紫色的眼眸明明灭灭。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非常微妙。 前天，地盘在擂钵街的未成年武装组织“羊”的一名成员入侵了黑手党的内部金库，装走了一箱子钱；港黑行动部队“黑蜥蜴”立即出动，却没能杀死或抓捕到哪怕是一只小羊，“羊之王”和银发的和服武士拦阻了他们的道路；到现在，“羊”更是仿佛完全不存在般消去了踪迹…… 银发的和服武士。 森鸥外咀嚼着这个词。 无需更多的特征，他便判断出这武士的身份。 福泽阁下……为什么会在那里？ 仿佛完全进入了他人的节奏，黑手党只是一个计划中的工具，在发挥了作用后，便被抛到一边。 与此同时，有某种事物脱离了原本的轨迹，更脱离了他的掌控。 是错觉吗。 心头空落落的。 爱丽丝拽了拽他的风衣下摆：“林太郎，你答应我的芒果蛋糕——”金发的幼女语声一顿，一秒嫌弃脸，“你这是什么表情，被抛弃的中年大叔吗？” “……”31岁·森鸥外，“爱丽丝酱——” * 武装侦探社。 中原中也看着眼前的摸底测试卷，一脸迷茫。 学霸·国木田安抚道：“不要紧张，发挥出自己的真实水平，这样才好安排你接下来的学业。” 可是……看不懂啊？ 湛蓝色的眸子努力地睁大，中原中也看着卷子上的题目，却仍然满头雾水。 每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突然就看不懂了。 读书好难。 这样的摸底测试，每只小羊都要经历，“羊之王”的则特殊一些，由武装侦探社社长的弟子、兼职社员国木田亲自监督。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中原中也放下笔，只觉浑身的气力都被消耗。 真的要读书吗？ 国木田看出他的抗拒，认真道：“虽然我觉得川上的方法有问题，但的确是为了你们好，‘羊’看似威风，可今后打算怎么办？一两年可能没有什么变化，可过了10年呢？未成年武装组织变成年武装组织吗，我听说你们没有任何明确的内部制度，管理十分混乱，这样是不能长久的。” “横滨说得上名字的黑帮，譬如港口黑手党、高濑会这些，里面可都是有不少高学历人才的。” “读书，能够blablablablabla……” “xxx说过……” “xxx大学调查显示……” 中原中也满脸不知所措，橘发都黯淡了。 结束长篇大论·国木田推了推眼镜：“对了，川上托我跟你讲讲他的情况。” 中原中也赶忙坐直。 是有救了吗？ 没有。 中原中也听到了一个离奇的故事。 从十天前，自称通过十年火箭弹来到这个世界的川上柚找上侦探社开始。 和10年后的自己交换5分钟？ 橘发的小少年晕乎乎的，没见过几种异能力的他，产生了在看小说漫画的观感，总觉得很不真实。 “国木田君~”深棕色的脑袋从门口探出，太宰治朝侦探社办公区域仅有的两人挥了挥手，“楼下咖啡厅有客人说想要委托侦探社哦~”鸢色的眸子眨了眨，太宰治纯良脸，“我也知道川上的事情，剩下的我来讲吧。” “拜托了。” 国木田点点头，匆匆下楼了。 可不能让客人久等。 中原中也瞪着太宰治：“你也知道？”只有他不知道？ 轻而易举地听出潜台词，满身绷带的小少年弯了弯眸子：“因为中也比较笨嘛。”在中原中也反驳前，太宰治堵住了他的话，“我可是在川上什么也没说的时候，就猜到了一些哦。”不过，彭格列什么的，先前也没有听说过呢。 太宰治开始补设定。 明明没有听过川上柚亲口讲述，刚才国木田也没有讲到这里，太宰治却自然地说出了十年火箭弹的生效结果：如果被十年火箭弹打中的人，没有换来十年后的自己，那么就说明，被打中的人在十年后已死亡。 中原中也：“10年后的川上……”在他们这个世界？ “应该是死了吧。”太宰治推测道，“26岁的川上不太可能默默无闻，但我没有在网络和纸媒中发现过他的身影。” 中原中也：“……哦。” 太宰治的表情混合了羡慕和嫉妒：“中也，你就没想过，川上和你是什么关系吗？” 十年火箭弹故障，时空的排斥以病症的方式在川上的身上展现，据医生判断，他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而在“羊”身上，川上花费了一半的时间。 如果把之后病情恶化、不方便行动的时间剔除，甚至可以说川上是为了“羊”……为了“羊之王”而来的。 “为了我？” “真是幸福啊，中也。”太宰治托腮，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你仔细想想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太宰治补充，“顺带，我问了乱步先生，川上出现在柚杏面前，是经过他计算的。” 江户川乱步。 尽管中原中也接触不到川上柚口中、对乱步先生推崇备至的各界人士，但已见过乱步的本事。 失踪的十只小羊，全是仰仗了乱步的推理，才找回来的。 令人不可置信的是，乱步仅仅是看了一眼，便道出了他们的行踪，将信将疑的中原中也在逐步找回同伴的过程中，已对乱步很服气了。 既然川上是按照乱步先生的指引出现在那个地方，那么…… 中原中也的思维有点混乱。 他想起了很多东西。 川上在“羊”的第一个夜晚，和柚杏说了晚安后见到他，一番对话后成为了他的室友；川上明明有独立生存的能力，不需要他的保护也能生存得很好，偏偏一直待在“羊”里；川上说想要“重力使中原中也”的手牌，却不是侦探社的人，也不强求他加入。 对此世的过客而言，川上做的未免太多。 将“羊”置于几无退路的危险之中，却又保全了他们；安排小羊们读书虽然略显独裁，但正如国木田所说是前往光明未来的道路…… 为了他吗。 川上和他是什么关系？ 中原中也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到，湛蓝色的眸子溢满疑惑。 太宰治歪了歪头，语气轻飘飘的：“我觉得，川上应该是你的长辈。”在中原中也反驳之前，太宰治意味深长道，“不觉得川上经常用慈爱的表情看我们吗？16岁看13岁不是那样的，除非我们，不，我是后来加入‘羊’的，应该是你和他有特殊的关系。” “26岁和13岁……” 太宰治求证道，“中也，你完全不记得自己的身世吗？” 中原中也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只是道：“我不可能有长辈的。” 诶？ 太宰治好奇地问：“为什么？” 中原中也：“反正没有。” 鸢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太宰治恍若自语：“可是，只要是人类，就会有亲人的啊。即使记忆中的亲人都已死去，也不能确定没有远房亲戚吧。”观察着藏不住心事的狗狗的神色，太宰治玩笑般道，“中也，你该不会不是人吧？” 中原中也：“……” 怎么说呢，在见过乱步以后，太宰这样的程度，似乎就好接受多了—— 才怪。 太宰治仍在说话，若有所思的模样：“‘羊’是六年前收养中也的，那时候中也7岁，这个年龄应该不是长途跋涉来到横滨还进了擂钵街的，那么那个时候，附近发生了什么呢？” 那个时候，令擂钵街成型的爆炸，是很容易知道的事情。 退路在一步步缩小。 中原中也颇有些自暴自弃：“……好了，我不是人。” “中也！”太宰治睁大了眼睛，痛心疾首的样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 橘发小少年额头的青筋欢快地跳动。 手好痒。 真的不能揍太宰吗？！ 冷静，这里是侦探事务所…… 吱呀。 推开门的声音。 太宰治迅速躲在回来的国木田身后，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样子：“国木田君！中也打人了，快保护我！” “太宰！有本事不要躲在别人后面！” “就——要——” 国木田：……这两个人，应该跟他同龄吧？ 第61章 横滨洲际大酒店。 白袍安静而翩然地翻飞，川上柚站在窗前，俯瞰横滨湾的美景。 入住的客房恰好正对未来港的摩天轮，还有……无论在城市的哪个角度，没有遮挡时都能看见的港黑五座大楼。 川上柚看向港黑总部大楼的顶层，仿佛透过玻璃幕墙，看到了首领室的所在。 真诚地希望老首领保重身体。 “羊”销声匿迹这点小事，应该不至于让他急怒攻心撒手西去吧？ 川上柚拨弄了一下带着小羊们去神社参拜时买的纪念品，一个小小的御守，顺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陷入了沉思。 倒不失为一个高明的破局方法。 如果老首领这时候死去，鉴于其没有继承人，组织里也没有优势十分明显的势力存在，黑手党肯定会陷入权力争夺的血腥争斗之中，这种时候，老首领活着时下达的、和权力地位无关的命令大概率被无视，“羊”就没了化整为零的必要。 顺便，森先生措手不及之下，说不定无法登上首领之位。 简直完美。 川上柚觉得假设自己处在老首领那个位置，应该就会这样做。 好在老首领无法预测未来，也依然想活。 这是来到平行世界的第十天。 清晨起床，在又写了几封留给小羊们的信后，川上柚退掉了重症病房，将想要围观侦探社日常的小太宰交给前来探病的小只国木田老师，住进了预定好的酒店。 反正他的病治了也不会好。 选择洲际大酒店的原因，是酒店31层有个中餐厅。 趁着还能自由活动，多享受一下总是没有错的。 乱步也这么想。 社长的工作总是很繁忙，之前接的保镖的单子，还有侦探社的日常事务，再加上最近的委托、对小羊们的安排需要收尾……乱步可不想折腾这些，反正今天周末，侦探社有国木田和与谢野小姐在，最近又没有什么有趣的案子，便丢下一句去看川上，光明正大地跑来找人了。 川上柚看见乱步的时候，有点惊讶。 “乱步先生是一个人过来的吗？真厉害！” “那当然！” 被夸奖了很高兴·乱步昂着头，披肩随着步伐一甩一甩，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矜持又贪吃的猫。 是的，贪吃。 洲际大酒店的客房十分宽敞，配有液晶电视、私人浴室和迷你吧，还配备了拖鞋和种类繁多的洗浴用品，可乱步只在客房里歇了一小会儿——用来看点评网站上对于酒店中餐厅的食物评价，思考要吃什么，午餐时间一到，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川上柚来到了心心念念的中餐厅。 “好——棒！平常都吃不到这些。” 乱步发出心满意足的声音。 这很正常，毕竟这里的消费实在有些高了，而侦探社的薪资并不多。 等等。 侦探社的薪水似乎是和委托挂钩的？那对于破了这么多案子的名侦探而言……警方可能给不出多少委托费，但富豪给的可不会少——对了，监护人福泽先生会限制乱步先生的饮食。川上想起了来到这个世界第二天，离开侦探社时，那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茶几。 川上柚看向乱步的肚子，友情提醒：“乱步先生，小心胖了被社长发现。” 乱步撅起嘴：“才不会！” 川上柚微笑。 吐血的频率更高了。 平常也会有胸闷的感觉。 身体在接近极限。 不过，生活还是很美好的，不是吗？ 川上柚品尝着被做出了另一番奇异风味的中餐，点了一个草莓华夫饼，让甜品冲淡嘴里的油腥。他看着乱步点了各种甜品和饮料，摆了满满一桌，又开开心心地吃完——嗯，到最后只能隔一段时间，再吃一小口，又隔一段时间、再吃一小口，也努力地、开开心心地吃完了。 用餐时间已结束。 服务员小姐礼貌地微笑：“两位先生，我们要打烊了。” “抱歉。” 川上柚平静地用吸水性良好的手帕抹去了嘴角的血，让沾血的那一面朝里，歉意地笑了笑，“我们会尽快离开。” 他询问瘫在座位上的乱步，“能走了吗？” 乱步慢腾腾地点点头，站起来。 棕色披肩下的衬衣勾勒出腰部的形状，此时略显臃肿。 川上柚失笑：“乱步先生，我们可以下次再来。”没必要一次吃这么饱。 乱步有理有据地指责：“可是川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掉了！” 川上柚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很有道理：“乱步先生说得对。”川上柚诚恳地道歉，“是我考虑地不够周到。” 乱步发出满意的哼唧声，大度地原谅了小伙伴，并做出了友谊的承诺：“在你死之前，乱步大人会陪着你的。” 虽然有蹭饭的嫌疑，但有人陪总是好的。 何况陪伴的人是乱步呢。 “那真是太好了。” 川上柚发自肺腑地说道。 服务员小姐：“……” 这是什么奇妙对话？不知所措.jpg 服务员看着慢慢挪走的两位客人，迷茫了一瞬，很快被工作吸引走注意力，收拾起餐具来。 * 晚上的时候，国木田来接走了乱步，并送回了小太宰……怎么说呢，即使是兼职，也依稀可见社畜风范呢，13岁的国木田老师。 太宰治像是巡视地盘一样在客房里转来转去，每个角落都没有放过，川上柚毫不怀疑他能够发现监听器和监控摄像头这样的道具，但正常的酒店客房里当然不会有这些……太宰治发现了别的东西。 当小太宰对着浴缸里的塑料小黄鸭沉思的时候，川上柚面色平静地走进来，将小黄鸭捡起来，裹在毛巾里擦干。 太宰治：“……” 川上柚慢吞吞地把小黄鸭放了回去，宽宏大度道：“你用吧。” 并不是那个意思·太宰治仰脸：“你以为我几岁？” 川上柚诚恳道：“三岁。” 太宰治眼珠一转：“那乱步先生呢？” 川上柚：“六岁。” 太宰治：“中也呢？” 川上柚：“13岁。” 太宰治愉快地得出了结论：“所以川上最喜欢我，对吗？” “嗯。” 川上柚将小黄鸭塞进他手里，宠溺道，“你玩吧，我明天给乱步先生买新的。” 白袍的少年退了出去。 太宰治眨了眨眼，有点不服输地发动脑筋将小黄鸭藏了起来，开始洗漱。 * 是夜。 黑暗驱逐了白昼，明月高悬，两个世界的月色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双人床很大，枕头很柔软。 太宰治破了游戏记录，将掌机扔到一边，抱怨起来：“好无聊……” 川上柚：“侦探社没有好玩的事情吗？” 小太宰觉得很委屈：“今天只有一个婚外情的委托。” 川上柚想了一下侦探社如今的人员构成，嘴角勾起：“国木田老师接待的？”他有点怀疑这个委托谁来做，或者根本不会被接下来才对吧。 “是啊。”小太宰骄傲脸，“我帮忙拉的客人哦。” 川上柚这次没忍住笑出了声：“真棒。” 床头柜有几本书。 是川上柚买来解闷的。 太宰治略过明显给儿童准备的书籍，拿起一本科幻读物翻起来。 静谧的阅读时光。 洲际大酒店外表是一个帆船的模样，酒店靠近海边，氛围安静而舒缓，横滨街道的热闹并不会传递过来。 很安静。 录起音来格外清晰。 偶有的话语声，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水面泛起微微的涟漪。 “川上，两个世界的流速是一样的吗？” “不清楚。” “如果是的话，川上的亲人朋友应该很担心吧，本来只交换5分钟的道具出了故障……” “有可靠的朋友会搞定的。” “‘朋友’吗。” …… “世界和世界之间为什么有这么多不一样的地方？好想去看看彭格列，能有这样穿越时空的道具，川上那个世界一定很厉害。” “这个世界也很有趣啊。” “如果可以自由选择，也不会造成任何不可收拾的后果，川上会留在这个世界吗？”小太宰偏头看着身侧的少年，鸢色的眸子在床头偏向橘色的灯光下有种十分温暖的感觉，期盼的表情更是为那张小脸增色。 川上柚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太宰带着婴儿肥的、软绵绵的脸蛋：“不会。”他加了一句，“虽然舍不得你。” 大只的太宰君远远没有这么可爱。 不如说是热衷于捉弄他人以获得乐趣。 软乎乎的奶猫和性格恶劣的大猫的差距。 顿了顿，川上柚补充：“还有中也、国木田老师、乱步先生……” 小太宰鼓起脸颊：“难道不是只有我吗？” 川上柚微笑：“比起真话，你更想听单纯的甜言蜜语，也没有问题哦。” “……哼。” 小太宰扭头盯着书页，仿佛被精彩的故事吸引了注意力。 …… “川上，你在信上写了什么？” “劝学和告别。” “怎么劝？”小羊们可听不懂那些大道理。 “啊，大概就是可以在学校学到知识之类的吧。”川上柚举了个例子，“比如说表白的时候可以用‘今晚月色真美’代替‘我喜欢你’。”小羊们正是春心萌动的年龄。 “……” 今晚太宰治的话似乎太多了些。 川上柚有点奇怪地想。 是因为他快要离开了吗？如果是18岁的太宰君，未免有点让人怀疑，但换成13岁的小太宰……或许只是因为自己快要离开这个世界，才想多说说话，或许的确是有什么恶作剧，但那又怎么样呢。 川上柚看着身旁矮他两个头的、怎么看都特别乖巧的小可爱，觉得对方做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 * 可能是flag吧。 在彻底离开这个平行世界之前，他收到了小太宰精心准备的、令人一生难以忘怀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结果乱步当然是一来就找出了小黄鸭。 “今晚月色真美”是夏目漱石老师说的，文野里夏目老师虽然还在写书，但应该没说过这句话，玩了个梗233 第62章 来到平行世界第13天。 察觉到身体即将无法负担，川上柚选择搬出酒店。 死在客房里的话，多少会给酒店添麻烦。 虽然站在旁人的角度这可能叫失踪。 已听过小太宰描述初次见面时自己是如何出现的川上柚这样想着。 至于为什么叫“搬”…… 川上柚黑线地看着客房里多出的东西。 鉴于原世界港黑同僚们的操作，川上柚对4月29这个日子记得格外清晰，想着这边的小中也一样是快到生日了，他便趁着还能自由活动，给小中也买了不少东西准备作为礼物送出。既然买了，总不能厚此薄彼，再加上小太宰就在身边…… 还是乱步好养，只要吃的就可以。 川上柚试着搬了一下窗台多出的仙人掌盆栽，觉得手有点发软。 病症让他弱不禁风。 川上柚明智地选择了找人帮忙。 * 两小时后。 中原中也一阵风般刮了上来：“川上！” 搬家找重力使，妥妥的。 川上柚打量着橘发的小少年。 看起来活泼朝气了不少，另外，或许是跟着侦探社跑外勤的缘故，中原中也换了身正式些的衣服。 打底白衬衫、浅咖啡色的小西装和长裤，配上他明艳的橘发和湛蓝色眸子，有种动静相宜的美好，川上柚微笑着称赞：“中也今天很帅气哦。” 中原中也眼睛亮晶晶的：“这是社长他们送我的！” 川上柚：“好好珍惜。” 中原中也：“嗯！” 看现在的情况……川上柚提前给这个世界的森先生点了根蜡烛。 说起来，原世界中也君是“港黑的良心”，而不是“港黑唯一的良心”，说明还有别的良心吗？ 也有可能仅仅是提示不够严谨。 而且良心这种东西，本来就很主观。 说不定某位18岁的太宰君也觉得自己是个很有良心的人呢。 接下来是快乐的收拾房间时光。 东西挺多，好在事先让小中也又带了个大号旅行箱过来。 “中也还没上学吗？”川上柚一边捡轻便的私人物品一边闲聊。 “没有，要先安排好同伴，而且……” “而且？” 中原中也有点难为情：“国木田说我现在的水平上国中有困难，要先补一些课。” 川上柚逗他：“不可以去小学吗？” 中原中也组织着语言：“也不是不可以，但……”发现川上柚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瞬间反应过来被耍·中原中也：“你！……反正我不去小学！” “男子汉的面子嘛，我懂的。” 川上柚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样子，真的很欠打。 但不能揍病人。 “嘁。”中原中也低下头，继续收拾。 得知川上的绝症并不代表死亡，只代表离开这个世界回到故乡的时候，不可否认的是，中原中也心中大大松了口气。和会纠结“再也不见不就等同于死亡”的、心思敏感的人不同，中原中也虽然遗憾，但也会为川上高兴。 仿佛送别一个即将前往远方的朋友。 盆栽之后是床头柜的书，很沉，散文、计算机基础、遗传学解析这些还好，最沉的是一本砖头一样的童话书，封面是烫金硬纸板，整体很精美，看起来颇有收藏价值…… 但也不能改变它是一本童话书的事实。 中原中也迟疑着问：“这本……是太宰的？” 川上柚瞄了一眼：“嗯。” 中原中也啧啧称奇：“没想到太宰也会看这种书。” 在被太宰治发现自己不是人后，中原中也就有种被压了一头的感觉，要不是黑手党还在和擂钵街死磕，未成年孩子在那里很危险，太宰治就要跑去调查了——不知道用太宰这么大还在看童话的事情做交换，能不能让他忘记这件事。 中原中也已经跟着乱步跑过一个案子了。 橘发的小少年觉得，关于“荒霸吐”，只要请乱步先生出马就可以，不需要捣乱的太宰。 川上柚看了眼中原中也，没有说话。 事实上，太宰治不仅会看，还会指定故事作为睡前读物，让自己念给他听。 这当然不对劲。 虽然可以戴上滤镜将其理解为幼崽的粘人，但—— 乱步对此有过提醒：“小心，他在打坏主意。” 川上柚不以为意：“不会对我或者其他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好。” 乱步不满意：“川上，你太宠他了！” 川上柚微笑：“我们下午去吃蛋糕店今日限量版的提拉米苏吧。” 乱步迅速将其他念头抛到脑后：“好！” ——好吧，其实他有点期待小太宰想要做的事情。 ——太宰治总会给人带来有趣的惊喜或惊吓。 川上柚在浴室里捡出了两只塑料小黄鸭。 乱步和太宰友谊（？）的见证。 太宰第一次来客房时藏起来的那只小黄鸭，很轻易地被乱步发现了，那之后，这只小黄鸭的用途就从泡澡玩具，变成了两人争斗的媒介，一个藏一个找乐此不疲，新买的另一只被他们一致忽视了，只能静静地在窗框上蹲着。 川上柚从窗框上取下一只，又从水管后找出一只，将它们洗好擦干。 中原中也：“……这是什么？” 川上柚将小黄鸭放进行李箱：“太宰和乱步先生泡澡时用的。” 中原中也不可置信：“太宰和乱步先生？” 川上柚：“嗯。”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转移话题，“我听乱步先生说了，中也很勤快。” 自觉在侦探社里备受照顾的·小中也赧然：“我有很多不会的东西。” 川上柚好奇道：“这几天都做了什么？” 中原中也：“整理文件、采购物资、招待客人，做福泽社长、乱步先生、与谢野医生的助手……” 川上柚：“国木田呢？” 虽然小只的国木田老师此时的正职是个学生，但在侦探社的存在感还是很强的。 中原中也坦然道：“国木田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他有点不好意思，“我连他的作业都看不懂。” 意思是懂的话就帮他收拾书包？ 川上柚失笑。 * 这天下午，川上柚搬进了侦探社的空余宿舍。 乱步帮他申请的。 往洲际大酒店跑了两天，乱步的翘班行为被福泽社长发现了，被勒令上班时间在办公室里待着，工作也不可以推掉不做，乱步只得乖乖点头。为了补偿“在死之前都陪着你”这个眼见可能无法实现的承诺，乱步帮他安排了酒店后的下一个落脚点，而川上柚也买好了柠檬味波子汽水作为报酬。 只不过，可能等不到乱步先生下班过来了。 困意如浪涛，一次次拍打在虚弱的身体上，似乎身体也知道主人到了安全的、可以无所顾忌的地方…… 川上柚送走了中原中也后，再也忍不住倒进了被褥。 “喵~” 窗外，圆滚滚的三花猫试探着叫了一声，见房里的少年没有反应，灵巧地伸爪子拉大窗户的空隙，轻盈地跳了进去。 夏目漱石在地板无声地踱着步。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少年吗？ 以猫咪的形态在城市里游荡，往往可以不引人注目地收集到许多少为人知的消息·夏目漱石首次注意到川上柚，是港口黑手党的行动部队大举出动，领了老首领的命令前去杀死小羊们的时候。 他并非无所不知。 更往前，白袍的少年被粉发的女孩带回组织，“羊”的日常生活，无声无息发生的那些暗流，太过隐蔽和低调了。 夏目漱石不知道川上柚在原本的世界是怎样的身份，又做了什么，但只看这个世界因他而发生的改变的话……三花猫神色柔和地想，川上柚是个好孩子。 如果川上柚就这样消失，没来得及告别，侦探社的孩子们都会遗憾吧？ 三花猫蹲在被褥前，决定在有人过来、发现异状前先守一会。 * 来到平行世界第16天。 川上柚睁开眼睛时，日光已西斜。 越来越嗜睡了。 如果这时候有个人来刺杀，他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心口不断传来钝钝的疼，像是有一只手攥住了心脏挤压那般，川上柚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今天应该是4月28？ 虽然理解医院说的半个月本就是大概的时间，可卡在这种时候就不好了吧，万一刚好在中也君生日那天走呢。 熟悉的、仍带稚嫩的声音轻轻响起：“在想什么？” “中也的生日快到了。”混沌的脑袋不容许他想太多，“我是不是早点死掉比较好。” 小太宰：“……” 川上柚：“……” 尴尬的沉默。 良久。 小太宰垂眸：“你这次睡了20个小时。” “……这么久。” 川上柚有点迟钝地看向不远处的太宰治，又看向整间宿舍。 只有他们两个。 的确，没有都守着的必要。 生病会带来心灵的脆弱，比如说，想要看见更多熟悉的人，仿佛这样就可以汲取到看不见的力量。 川上柚真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小太宰神色空茫，鸢色的眸子无机质般注视着虚空：“下次就要一睡不起了吧。” “可能是直接消失。”川上柚慢慢起身，靠着墙壁坐好，语声轻柔，“太宰，我只是回到原来的世界。” 小太宰摇了摇头：“可是，没有人能证明这一点。”他凑近了川上柚，是还差一点就要蹭进少年怀里的距离，“十年火箭弹既然出了故障第一次，会不会再出第二次？如果你没有回到原来的世界呢？如果你真的是死了呢？” “时空告诉我的。”川上柚寻找着措辞，“虽然很难以置信，但的确是这样，那些信息就像是被直接灌输到了我的心里，让我确信十年火箭弹只能定位两个坐标，这个世界和原本的世界。” 川上柚叹了口气：“如果我能快速死亡就好了，偏偏拖延得这么长。时间越长，越是折磨，尤其是你总爱多想。” 这大概被理解成了坏话。 小太宰瞪他了。 川上柚抬手把小只的太宰治抱在怀里，才发现后者的体温有点高……不，是他的体温降低了。 “还有多久？”闷闷的声音。 “明天吧。”根据身体的反馈，绝症新手·川上柚给了个不确定的时间。 “我又遇到了好多人类……” “你也是人类啊。” “长大的我，是加入了港口黑手党吗？” “嗯。但又叛逃了。” “川上，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可是个难题——聪明、骄傲、敏感、胆小……在我看来，非常可爱。” “……” 寂静降临。 无声的拥抱持续了一会儿，川上柚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站起往洗漱间走去。 至少洗脸刷牙吧。 头脑昏昏沉沉，在感受到喉咙涌来的灼热时，川上柚眼疾手快地端起刚用来刷牙的杯子，作为盛血的器皿。 真糟心。 小太宰看着川上柚一如既往地将血液烧去，态度认真而谨慎，鸢色的眸子闪动着奇异的光。这个谜团已经困扰他很多天了，小太宰试过直接问，川上柚回答如果不这么做会发现不好的事情，但具体是什么事却不愿说。 脑海中冒出许多以血为媒介的疾病的名称，又一一消退，小太宰耐心地等待了半小时，等到川上柚再次犯困窝进被子里，才在少年身边小声道：“川上，你的血有什么特殊吗？” 没有回应。 小太宰思考半晌，换了称呼和句式：“柚酱，记得把血烧掉哦~” 川上柚皱了皱眉：“我知道。” 有用。 小太宰继续引他说话：“否则就很麻烦了。” 川上柚：“嗯。” 回答好简单。 小太宰不甘心地努力半晌，最终没有得到更多的回应。 这个称呼川上“柚酱”的人虽然和川上柚关系亲密，但正因为太亲密了，很多事情两人心知肚明，根本不会细说。 小太宰看着川上柚慢慢闭上眼睛，托腮。 确定少年已熟睡，呼吸平静而稳定，鸢色眸子的小少年转动着手中的录音笔，神色明灭不定。 “川上，我给你准备了离别礼物。”太宰治喃喃自语，“是很有意思的礼物，你绝对忘不掉的。”也不会忘掉送你礼物的人。 * 明月高悬。 中原中也的影子在路灯下拉长：“这么晚，找我做什么？” 太宰治看着他：“中也，我大概知道你想请乱步先生查的事情了。”绷带遮住右眼的小少年轻轻道，“‘荒霸吐’……对吧？” 中原中也向前迈了一步：“你知道些什么？” “那里原先是个异能力实验室。”太宰治用淡漠到空无一物的表情说，“中也应该是拐来的实验品吧，再多的，恐怕要找到相关人员才行。”太宰治丢给他一把钥匙和一支录音笔，“川上和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绷带小少年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等等！”中原中也叫住他，“我是说……谢谢。” 太宰治撩起眼皮看他，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没什么。我本来是花了一番心思准备的，但突然不感兴趣了。”太宰治侧对着他，抬手摇了摇，“如果你不愿相信，那支笔里都是谎话。” 街道上只剩下中原中也一人。 录音笔里的话？ 中原中也找了个僻静且安全的位置，打开了它。 很熟悉的声音。 太宰和川上。 “那边也有一个中也吗？” “是啊。如果时间流速一样的话，就要错过另一个中也君的生日了。” “另一个世界的中也多大？” “三岁。” “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了。” …… 中原中也的瞳孔骤然收缩。 26岁和13岁，16岁和3岁……长辈？自己会有亲人吗。 可他甚至不是人。 名字都是自己取的。 不，不一定。 太宰方才说的“拐来的实验品”又浮现在脑海。 还有更早的时候，太宰说过的话。 川上是为了他而来的。 因为在十年前，他不见了吗？“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是什么意思？ 橘发的小少年脑袋乱成一团，下意识地按照钥匙上贴的地址走去，在一个小小的仓库里，发现了崭新的、暗红色的机车，和一顶漂亮的浅咖啡色礼帽。礼帽下压着一张生日贺卡，打开会唱生日歌的那种。 音乐响起的时候，因为头脑混乱忘记关闭、一直安静无声的录音笔，又传出一句话。 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 * 4月29。黄昏。 下了班/放了学的侦探社成员都来到了川上所在的宿舍。 去做保镖任务的社长除外。 太宰治一直守在这里，看着其他人一个个前来，目光只是轻轻扫过，很快重新回到沉睡不醒的川上柚身上。 中原中也同样。 宽大的睡衣外露出的皮肤呈现出半透明的色泽，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少年似乎更纤瘦了，仿佛一触即碎。 没有绷带，也没有表演，少年只是沉沉地睡着，眉头微蹙，却比和柚杏同去探病那一次更为虚弱，夕阳的余晖将苍白的皮肤染成珍珠那般的白，就连垂落的指尖都泛着柔光。 像是盛开到极致即将枯萎的花，美得动魄惊心。 国木田就地写着作业，与谢野在阅读一本专业书，乱步挖着一个布丁，看了看趴在床边的太宰，又看了看脸上表情变来变去的中也，没有说什么，又将视线落回川上身上。 * 月朗星稀。 川上柚醒来的时候，真的被吓到了。 尽管他这几天都是迷迷糊糊，日夜颠倒，睡了醒醒了睡，每次醒的时候身边经常有人，但没有一次是被这么多人围观的。 可怕。 思维活跃，逻辑清晰，不复昏沉。 川上柚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觉得这大概就是回光返照。 “这次是真的要走了。”黑发的少年在身后垫了个枕头坐好，声音很轻也很诚恳，“大家都来送我，很开心。” 和前几日的小中也一样。 将这视为远行。 可惜的是，今日的中原中也却没了那样的洒脱。 乱步又看了中也一眼，率先对川上道：“川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去找那个世界的我吧！乱步大人会保护你的！” “我的荣幸。竟然能得到无可取代的乱步大人的指引。” 乱步骄傲脸。 与谢野友好道：“如果你受了重伤，也可以联系我。” 两人自然地代替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发言，因为他们都很笃定，即使换了一个世界，只要还是“自己”，只要仍是同一个人，坚持和信念就不会改变。 有种站在领奖台的感觉。 唇角因这个联想勾起细微的弧度，川上柚认真道：“受大家照顾了，非常感谢。”金眸的少年诚恳地鞠躬，抬起头，视线一一掠过众人，莫名地真诚，像是要把他们刻在心里。 乱步摆了摆手，像是在说“别客气”：“毕竟是国木田的学生，乱步大人的朋友。” 太宰和乱步的视线一触即离。 鸢色和翠色的眸子间是短暂而激烈的交锋。 很快，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般，两人和与谢野川上一起看向国木田的方向。 国木田在众人的注视中茫然了：“……老师？” “是的。”川上柚微笑，“在那个世界，国木田君是我的补习老师哦。” 回忆起这些天的毛躁表现·国木田：“…………” 川上柚诚实地补充：“因为想要看到真实的13岁的国木田老师，才没有告诉你这一点。”少年双手交握，真挚道：“果然，老师小时候很可爱呢。”偷偷拍了不少纪念照这种事就不用说了。 被说可爱·国木田：“………………” 他在“学生”面前都干了什么啊？！ 疯狂回忆这些天做过的事情的国木田陷入阴影。 与谢野好笑地瞄了眼国木田，转向在场另两位13岁小少年：“太宰、中也，你们也说点什么吧。”少女医生从出门不离身的手提箱中取出一把柴……不，是一个蛋糕，温柔地笑着道：“尤其是中也，今天可是你的生日。” 乱步惊喜脸：“哇，是川上订的鲜果蛋糕！” 川上柚：“生日快乐，中也。” 中原中也：“……啊，谢谢。”橘发的小少年低着头，似乎不敢看他。 川上柚：“？” 按照他对小中也的了解，不该是这个表现才对。 但考虑到中也的身边有太宰在，似乎又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呢。 太宰治绷着脸，一言不发，但坐的位置却离铺在地上的被褥不远，是稍稍努力伸手就可以够到的距离。 来自猫咪的暗示。 川上柚伸手将小太宰拉近，感受着小身体的温暖，安抚着道：“太宰，我会想你的。绝对不会忘了你。我会努力活下去，这样，在另一个世界，你也会有羁绊。”哪怕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 太宰治抬眼看他，神态似乎稍稍轻松了一些，伸出了小指。 他们又拉了个钩。 与谢野已在蛋糕上插好了蜡烛点燃。 按照流程关了灯，接下来要唱生日歌和许愿。 太宰治敷衍地跟着节奏拍了拍手，就算是唱过了，国木田倒是唱得很认真，与谢野也是，乱步嘴型正确，声音嘛……薛定谔的声音都被国木田称得上洪亮的歌声盖掉了。 与谢野道：“许愿然后一口气吹灭蜡烛。” 乱步握拳：“加油！” 中原中也深吸了口气，将蜡烛全部吹灭——并拦住了太宰治试图偷偷放上来的一根点燃着的。 太宰治朝他做了个鬼脸。 长大一岁这件刚刚通过仪式完成的事似乎给了橘发的小少年某种勇气，中原中也看着川上柚，湛蓝色的眸子熠熠生辉：“川上，你对我有什么期望吗？” 川上柚不假思索道：“考上大学。”这是原世界的国木田老师和他的约定，而现在…… 中原中也笑了起来：“嗯，约定了！” ——也变成了他和小中也的约定。 有种传承的感觉。 中原中也凑近了他，月光下可以看见小少年通红的耳朵，声音很轻：“おとうさん。” 川上柚猛地睁大了眼睛。 等等？！ 月亮被云层遮挡。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少年怀着满腔震惊，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暴露的时候。 小中也：太宰我杀你—— 小太宰：中也打人了！国木田保护我！ 国木田：…… 小太宰：中也你再过几年就知道了！不超过一米六是家族传统！ 后来，你们懂的。 。 乱步提示了国木田是老师，鉴于国木田3岁不可能当老师，所以是太宰在骗人，乱步以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名侦探日常错觉），但中也心情很紧张没get到——其实平常也不一定能立刻反应过来，这一局是太宰胜，太宰表示相信狗狗的智商。 对，还是小黄鸭的仇，你来我往。 。 Q：太宰是如何骗中也叫川上爸爸的？ A：首先，川上经常用‘慈爱’‘宠溺’的目光看他们，给了太宰灵感；其次，十年火箭弹原本的效果也是一个可利用的点，让中也误以为这个世界的川上如果还活着就是26岁，按年龄看也不是没有可能（前文太宰故意引走了正要科普的国木田，理由是楼下咖啡厅有客人，而后来太宰跟川上说那个客人是来委托婚外情的，太宰自己拉的）；接着，录下了川上和他的对话以及念的童话，从中提取素材剪辑了一份假录音（计算机基础和遗传学分析是太宰买的书）；最后最重要的，川上本身对中也很好，这种好很难让人相信没有缘由，而且川上快要走了，再不说就没机会……各种原因纯良中也被坑。 第63章 又一个夜晚。 黑羽快斗向窗外张望了一会，深深叹了口气。 还在。 自从隔壁川上君失踪后，附近便常常有黑手党徘徊，即使他们为了不引人注目换掉了黑西装黑裤子黑皮鞋的装扮，可对于怪盗来讲，这点浅显的伪装跟没有差不多，而到今天为止，黑手党已经徘徊16天了。 尽管因为开学的缘故，快斗只有周末晚上才会出门练习魔术，才需要避开附近徘徊的黑手党，可他仍然认为，这些黑手党给他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不便。 快斗不是很懂港黑的思路。 川上失踪了，一直在这里蹲等有什么用？ 或者有他不知道的特殊情况发生吧。 考虑到来川上宅的甚至有那位异能侦探江户川乱步先生，再想到乱步走时投向黑羽宅的、那漫不经心的一瞄，快斗始终不敢轻视如今的种种情况，总是绞尽脑汁去思考其中的深意。 至于为什么是“失踪”…… 转学生川上请假的消息，班主任绀野老师已经通知过了，理由是生病。 真没想到会和这样的危险人物一个班。 想起班上同学被误导、以为这位川上是个病弱少年，快斗就恨不得抓着他们的肩膀挨个摇过去，希望他们能够清醒一点。 快斗又看了眼隔壁笼罩到夜色中的川上宅。 今天也是一样，毫无人气。 可事实上，宅邸已在无声无息间，迎来了它的主人。 “……” 刚刚发生了什么？！ 川上柚坐在床上，陷入沉思。 他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十年火箭弹将人送回时，人们出现的位置和消失的位置是一致的，川上柚站在主卧里，机械地迈动双腿走到床边坐下，没有开灯，也没有做别的，只是望着窗外的明月与海，呆呆的不动了。 大脑高速运转着。 小只的中也君似乎喊了他……明明发色眸色都不同。 难道对方以为是母亲那边的遗传？ 哦，遗传学分析。 小太宰的睡前童话，乱步先生的提醒，还有那些聊天时他被引着说出的话：两个世界的中也君、对所阅读书籍的探讨、人生规划与祝愿…… 嗯，计算机基础。 床头柜那些有分量的书里，只有散文集才是川上柚买的，剩下的都是小太宰的兴趣，现在川上柚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有兴趣了。 为了让小只的中也君跳坑，这些都是必备的工具书。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小太宰做了两件事： 其一，制作虚假的录音。将两人在静谧客房里的话语录下，睡前童话等是为了拥有更多的词汇素材，接着用现学的计算机技能将音频剪辑，形成足以误导小中也，让其产生错误认知的对话。 其二，混淆了时间。十年火箭弹的正常效果是让被击中的人与某平行世界的自己交换5分钟，只要让小中也以为火箭弹出差错的部分仅仅是“5分钟”变成“半个月左右”，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让他认为，自身世界的川上柚是26岁。 要引走被他拜托向小中也科普的国木田很简单。 方法太多了都不愿细想。 更多别的细节应该都是顺势而为，对于小太宰而言，只怕都很简单。 都怪小只的中也君和太宰君太可爱了，自己的表现可能的确会造成类似于“长辈”的误会…… 某萌系控很有自知之明地想。 唔。 26-13，16-3…… 那个“三岁”，还是他主动说的，在小太宰问他自己几岁的时候。 等等。 按照这个推理，他是13岁的时候就有了——？！ 好吧，理论上也不是不可能。 想必小太宰现在挨揍吧。 乱步先生那时特地点出国木田的老师身份，就是为了提醒小中也，毕竟按照小太宰建立的逻辑，16岁的他来自十年前的话，对应的应该是3岁的国木田，而3岁显然是不能当老师的，小太宰的误导便不攻自破。 可惜的是，彼时心事重重的小中也没有发现。 其实现在也不一定反应过来了。 眼前又浮现出在那个世界看到的、最后的景象：橘发的小少年羞涩又大胆地凑近，蓝宝石般的眸子闪动着亲近又信赖的光，耳朵已红得要滴出血，脸庞也带着淡淡的粉…… 川上柚笑到捶床，半晌稍微冷静，倒在被子里把笑声裹住。 太、太可爱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 皎洁的月光倾洒，映照窗前的地面，也映照床上裹成卷、还在一动一动的被子。 该说不愧是太宰吗。 即使没了森先生的教导和在港黑的历练，13岁时也很有操心师的天分。 该说不愧是中也吗。 一如既往地纯良，即使到18岁也是一样的……好骗。 川上柚觉得，自己恐怕是再也忘不掉这段时间的经历了。 4月29。21点。 勉强笑饱了的川上柚从床上爬起来，找到了宅子里的钟表看日期和时间，确定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一致。 很晚了。 这个世界的中也君的生日，暂且搁下吧。 还要洗个澡换身衣服，屋子也要全部打扫一遍。 黑手党和侦探社应该只在他刚失踪的时候来过，得到了信息后就离开，房间里已经积了些灰尘。 川上柚想着，把窗户稍稍打开了些，置换沉闷的空气。 不太明显应该看不出来。 鉴于周围肯定有黑手党成员蹲守，他又不想在没收拾好之前见人，就先这样吧。 等等。 万一他一洗澡，黑手党那边就通过水表水公司之类得到消息…… 到时穿着空气和闯进来的同事大眼瞪小眼多不好。 川上柚很惆怅。 简直无解。 除非最开始就漏了水电方面的监控。 哦对了，房间里没有监听之类的小东西，他刚回来就习惯性地检查过，把暗格之类也都过了一遍，才开始坐在床上发呆的。 视线落在转换时空后就振动不停的手机上，川上柚不出意料地发现N个未接电话和未读邮件，囊括了他的大半个交际圈，川上柚冷静地无视了它们，看向缓缓浮现出来的、来自白兰的联络。 [白兰：你回来了！] [白兰：柚君怎么去了这么久，好担心qaq] [白兰：工藤君那边都处理好了，乱步君联系了我，情况稳定~] [川上柚：谢了。] [川上柚：我去的是5年前的平行世界，那里没有11岁的我，也没有彭格列，有的只是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 [白兰：柚君去过意大利了吗？] [川上柚：没有出横滨。] [川上柚：具体情况下次说，我要休整一下。] [白兰：收到~] 唉。 川上柚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需要梳理的东西太多，真是一团乱麻。 先给直属上司中也君报个平安吧，杜绝洗澡时有黑手党闯入这种噩梦画面。 “噗。” 不行，只要一想到中也君，就忍不住—— 可能是笑得太过了吧。 川上柚感觉自己产生了幻觉。 月色之下，那个从窗外飞来的，戴着黑色礼帽、身披黑色风衣、一脸怒气腾腾的…… 中也？！ 长腿上暗红色的光芒一闪而逝，房间的窗户承受不住这施加了重力的一脚，整个暴裂开来，细小的玻璃碎片在月色下晶莹飞舞，画面仿佛电影里的慢动作镜头般唯美。橘发的干部以一个利落的姿势跃入，皮鞋踩在满布玻璃碎屑的地面，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哼笑，呼吸中带着嘶哑而压抑的气息：“胆子很大嘛——” * 时间稍稍倒回。 中原中也端着一杯鲜红的鸡尾酒，惬意地品尝。 这是黑手党旗下的酒吧，鉴于日本的职场文化和组织工作的性质，不少人都会选择下班后来酒吧放松一下。 今晚，中原中也就带着部下们来了。 4月29。 今天是他的生日。 但其实也不会发生什么。 橘发干部的生日在港黑不是什么秘密，但黑手党庆祝生日，像常人一样弄个蛋糕还唱歌许愿什么的未免太过奇怪，不如说很多黑手党是不过生日的，中原中也本也是其中的一员，但部下们都好像比他还重视的样子，他也就顺势带他们出来喝酒。 不能喝多。 否则又把酒吧拆了多不好。 对自身黑历史知之甚详·中原中也颇有自制力地想着，点了杯酒精度数低的鸡尾酒。 入口甘美醇香，在这儿工作的调酒师，当然是很不错的。 酒是很神奇的东西，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喝过一轮，话语就变得随意起来，有部下问：“川上大人还在出差吗？” 中原中也：“嗯。” 部下失望地低声喃喃：“还以为川上大人会回来给中原先生过生日……” 橘发干部晃了晃酒杯，假装没听到。 对于川上去了异世界暂时回不来这种显然不可能广而告之的事情，森先生的应对是向学校请了病假，在港黑内部给川上挂了个出差任务，病假和出差的期限都没有明说，留下了足够的操作空间。 按照侦探社那个乱步的说法，川上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但要那么巧撞在今天也不容易。 中原中也低头注视晶莹的酒液，光影中酒液里仿佛浮现出他的脸—— 更为稚嫩的、13岁的脸。 ？！ 脑海中多了什么，中原中也第一反应是异能攻击，可很快，他便沉凝下来，湛蓝双眸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 时空是有意志的吗？ 不知道。 连异能力本质都分析不出的科学家，更没有能力去攻克时空的奥秘。 但就像川上柚到了平行世界，吐血的同时便知道能够回归一样，中原中也此时，也莫名地知晓自己所“见”的，便是另一个平行时空的自己的记忆。 13岁的“羊之王”。 记忆从见到被小羊捡回的白袍少年开始，到今晚的送别为止。 ——“おとうさん。” 中原中也的脸色阵红阵白，双手无意识地紧握。 咔擦。 酒杯碎裂，酒水洒落。 部下们的目光都汇聚过来。 这……莫非是发酒疯的前兆？没喝多少啊…… 有胆大的部下上前道：“中原大人，您……” “我没事。” 长风衣下摆如夜色延展，橘发的干部利落起身，湛蓝色眸子里闪着噬人的光，“你们喝吧，我有点急事要处理。记账。” 作者有话要说：Q：中也为什么不找太宰？ A：找不到。哒宰这时候不知道猫在哪里。 。 川上柚：…… 第64章 夜晚九点。 正是周末，横滨街道很是热闹，喧闹隔绝了人们对声音的敏感，才听到引擎的咆哮，抬头去看时，便连尾气都见不到了。 当然，总有那么一小撮人，能够幸运地看到暗红色重机车的残影—— 垂直九十度急速行驶在墙壁上的影子！ “我、我好像看见那个了！” “什么？” “就是那个都市传说啊，黑暗骑士的！” “……听起来是个DC人物……” …… 中原中也的心情十分暴躁。 来自高空的风吹得外套猎猎作响，湛蓝色的眸子深处燃着熊熊火焰，方才得到的记忆更为清晰地在脑海中重现，机车如闪电飞速到达了目的地，中原中也站在高楼天台，俯瞰对面不远处的川上宅。 他呼了口气，打了个电话。 和13岁的太宰睡在一起的…… 就一定是男性吗？ 手机里传来温柔成熟的女声。 “红叶大姐。”中原中也的呼吸里带着未散的酒气，“我想问一下，川上是男性对吧。” 陈述句。仿佛最后的确认。 对中原中也颇为了解·尾崎红叶微微一顿，再次开口时，声音中带上了一点诧异：“中也不知道吗？”她笑着道，“川上君是个很美的少年呢，女装时更是出众。” 川上柚因为十年火箭弹被困异世界的事情，港黑只有三个人知晓。 和知道其真名的人相同。 森鸥外是因为接到了班主任电话，中原中也是因为亲自找人，尾崎红叶是因为主管情报——要在任务系统里挂一个实际不存在的出差任务，有模有样，流程不出差错，需得有她的配合才行。 对情报的敏锐使得尾崎红叶紧接着问：“川上君回来了？” “是啊。” 中原中也露出狩猎般的笑容，“我正要找他叙旧。” 叙旧？没等尾崎红叶进一步询问，电话就被挂断了。 这在平常是不会发生的事情。 中也喝酒了。 尾崎红叶几乎是立刻得出这个结论，生日的时候，中也通常会喝一点，但他是怎么知道川上回来了还突然发现川上性别的？而且这种气势汹汹的声音……尾崎红叶迅速反应，让川上宅附近的情报员汇报实时情况。 命令被层层下达，很快传到了川上宅附近的情报员终端上。 有情况吗？ 天天在附近闲逛的两个情报员抬头四顾，就见高空中有黑影飞下，砸进了目标建筑。 “……”*2 有情况！赶紧上报！ * 川上柚看着眼前的中原中也。 时隔半月，橘发干部的打扮几乎没有变化，侵略性极强的气场瞬间让他将其与13岁的中也区分，但他们又可以说是同一个人，长相、思维和脾气……18岁的中也君会因为什么原因这样愤怒？ 湛蓝色双眸光芒灼灼，耳朵已红得要滴出血，脸庞也带着淡淡的粉—— ？！！ 不久前小只中也君害羞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令他迅速有了种非常不祥的联想，可那是平行世界的事情，又怎么会…… 川上柚拒绝去假设这个可能。 手机一亮。 收到新邮件。 他先前调成了振动模式，不到一分钟前还打算联系中也君报平安，屏幕还没锁，此时邮件的内容便清晰呈现。 [川上君，中也之前不知道你的性别吗？] 凛冽的腿风已在耳旁！ “川！上！” 这是来自红叶大姐的邮件。被中也看到也不会露馅的那种。 川上柚躲避着攻击，思维急转：提示很明显，“之前不知道”对应的是“现在知道”，根据邮件发送时间这大概率是刚刚发生的事情，那么……是什么让某位港黑干部如此精准地知道他回来的时间、舍下应该在过的生日、如此怒气冲冲地来找来？ 顺便扒了他女装的马甲。 好像也只剩那个可能了。 “中也，好久不见。”少年音无疑又戳到了爆点，中原中也的笑容浸染着阴影，川上柚险险避开突然加强的攻击，更确定了某个事实，他想把小太宰推出去背锅，又因为13岁的太宰过于可爱本能地不愿伤害，只得干巴巴道，“我事先是不知情的。” “呵。” 两道人影接近又分开，卧室的面积施展不开，川上柚从床上逃到床下，又从床下逃到床上，在自破碎窗户倒灌而入的气流中，闻到了不妙的气息—— “你喝酒了？” “这不是很能躲吗——” 中原中也的笑容溢满狂气，湛蓝的双眸亮得惊人，明显沉浸在打斗之中，对比之下，此时还穿着睡衣（想洗澡就没换）的川上柚简直弱小可怜又无助，连逃到院子里都不敢，觉得衣冠不整被邻居或者路人看见太丢脸。 眼见躲避越来越难，被擦到好几下·感觉被正面打中就要当场去世·川上柚强忍反击的冲动：“中也你再这样我就要用异能了！”真的要忍不住了！ “你以为对我有用？” “中也！”川上柚大惊，“难道你是那种热爱家暴的类型吗！”深爱之人都下得去手！ 啊，说错话了。 风声更急，中原中也的拳头触及到川上柚的腹部，带来的痛感让少年的身体瞬间绵软下滑，橘发的干部抬腿卡在少年的膝盖之间，将他固定在墙面，正要说话—— 少年吐出一大口血来。 “……” 少年还在吐。 “…………” 川上柚抬手擦了擦嘴，觉得心脏跳动格外强烈，造血功能运转正常，些许之前没有察觉到的阻塞已消去，推测道：“没事，应该是淤血。”他看了看因为距离过近，被血沾上的、某人的马甲，缓了口气，诚心诚意道，“我买新的给你。这件送我吧。” 他好拿去烧了。 希望这件马甲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 月色皎洁。 中原中也看着近在咫尺的川上柚，突然觉得全身无力。 “嘁。” 他放开了桎梏。 川上柚朝他点点头，冷静地先用纸巾擦了地上的血，又打开衣橱，将也沾到了血的睡衣换下，再找出件颜色较为接近深灰的马甲，转身正要递给中原中也，发现橘发的干部正背对着他站着，仿佛突然对墙壁上的纹路起了莫大的兴趣。 中原中也有点尴尬。 酒劲消散，再把事情想一遍，他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川上了。 想想川上在平行世界做的事情，其实也是为了他好，那个世界的自己不会迎来两年后的背叛，读书上学也是另一种出路，川上除了喜欢耍他和总是站在太宰那边以外，也没做什么不好的…… 而他绝对是被太宰坑了。 下次再见到那条青花鱼，一定要把他做成生鱼片！ 中原中也借着骂太宰找回状态，抬眼就看见毫不避讳在换衣服的少年。 ！！ 触电似地转身。 方才所见的、银光倾洒在白瓷般脊背的画面挥之不去，中原中也又想起平行世界见到的、少年濒死时虚幻超脱般的美丽…… 等等。 都是男的，有什么好介意的？ “中也。” 川上柚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干净的马甲递给他，“你换这件吧。我只穿过一次。”两人身材相仿这种伤心事就不用说了。 橘发干部皱眉：“我回去洗洗就行。” 黑手党的衣服上带点血不是什么大事，何况这是晚上，他的衣服颜色又深，能不能有人看清还不一定。 川上柚想了想，说了实话：“我流出体内的血必须烧掉才可以。” 中原中也：“……？” 金眸的少年恳切道：“我不问为什么我的异能对你没用，你也不追究我的血为什么要烧掉，可以吗？”互相保守秘密吧。 中原中也最终换了件马甲。 川上柚又请求道：“以后要是我失去意识的时候流血了，你见到了就帮忙处理一下吧，谢了中也。” 中原中也点点头。 等等。 好像有哪里不对。 差点忘了，这家伙还瞒了他女装的事情！ * 一墙之隔。 两名黑手党情报员拿着辅助设备，竖着耳朵进入状态，直到声音停歇。 “你听到了什么？” “我们对一下吧。” 像是考试结束后交流英语听力答案的学渣一样，先开口的情报员一脸不自信：“你再这样……我就要……家暴……？” 同事比他好不了多少：“你以为……中也……热爱家暴……” “……” “……” 两名情报员面面相觑。 “果然是中原大人吧。” “是啊，那种出场方式怎么看都像是重力。” “我们该怎么上报？” “照实……吧。” 第65章 重云遮蔽明月。 川上柚索性开了灯。 连中也都来了，没什么好掩饰的了。 察觉到自己的心态变化，川上柚微微一顿，试探着道：“中也？” 仍在纠结的中原中也：“怎么？” “没什么。”川上柚笑了笑，“只是发现现在更习惯直接喊你的名字。” 中原中也有点不自在：“……随你。” 有些事情，适合一气呵成。 比如说，先把人打了，打完又想起对方还骗了自己女装的事情，再去打就很奇怪了。 “中也要回去过生日吗？之前应该是在和部下一起喝酒吧。” “不用。” “那我有件事拜托中也。”金眸的少年微笑道，“和我讲讲吧，这些天发生了什么？” 鉴于主卧已经一片狼藉，他们挪到了对面的次卧。 川上柚听到了大体和他的推断差不多的事情发展：班主任打了森先生的电话，中也收到命令来找人，找到侦探社头上，又演变成委托侦探社……听到委托费的时候，川上柚眼角微微一跳。 森先生肯定要从他身上压榨回来的。 不过，想到这个委托属于乱步，其中有很大部分会变成乱步的零食基金，又觉得可以接受了呢。 等等。 他这个月的工资还会照发吗？ 在橘发干部的陈述里，侦探社只给了两个消息：耐心等待，川上会回来。以及后续的，会在半个月左右回来。 中原中也对这点颇为疑惑：“时间怎么估算出来的？” 川上柚解释：“那位送我十年火箭弹的朋友，有一些独特的研究可以在这上面起作用。” 他想起检查暗格的时候发现的情况——黏土材料和工具被放在了原本放密码信的地方。 有点同情。 中也当时肯定是被乱步先生骗了，不过，没想到乱步先生会这么做……这就是猫咪的小小任性吧。川上地支着下巴想着，在中原中也不解询问“侦探社为什么能找到你那个朋友”时，把自己的推测和他说了一遍。 “……”橘发干部似乎有点生气，“那个地方本来放的是联络方式？” “嗯。” 川上柚转移话题，“黏土小人的半成品，应该在你那里吧。”他笑着道，“明天把剩下那一半给你。” 今天看起来也是没有空闲了。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 等到听完港黑此时的情况，川上柚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中也是怎样知道另一个世界的记忆的？……还有，这份记忆的起点和终点。” 前者和他想的差不多，是在他回来的瞬间，两个时空交错时莫名得到，而后者—— 川上柚沉吟：“从看见我开始，到今晚为止吗。” 中原中也的思路是这样的：“侦探社那边知道你的异能了？”他的重力倒是无所谓，属于公开的秘密。 “乱步先生肯定推测出来了，但应该只知道是操控他人的能力，具体生效条件之类还是未知的。”根据那一亿日元的蛛丝马迹，精神操控系肯定已经被确定了。但川上柚的重点不在这里。 “中也，你联系红叶大姐的时候，她是怎么说的？” “？” 不太理解问这个做什么，中原中也抱着疑惑把前面那通电话说了说。 “大概了解了。”川上柚若有所思，“红叶大姐听起来没有在平行世界的记忆，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或许只有和我当面接触过的人才能得到平行世界的自己的记忆……”所以森先生和红叶大姐都不在此列。 倒是和他见过面的广津先生可能接收到记忆。 但，于事无补。 森先生总会知道的。 作为主管情报的干部，红叶大姐职责所在，得到自己回来的消息肯定会上报，森先生一听来龙去脉，很容易就会产生“中也是怎么知道川上回来了的”这样的疑问……红叶大姐想必也有这个疑问。 而中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对他们撒谎。 川上柚深深叹了口气。 在劫难逃。 又要被穿小鞋了。 中原中也想到了什么：“‘羊’的成员得到了也无所谓。” 川上柚一怔。 这是他首次听中原中也主动提到“羊”，不由问：“柚杏他们怎么样了？” “大概是死了吧。” 中原中也湛蓝色的眸子平静无波，仿佛某种情感被抽离，“那时候他们决定加入GSS，在太宰带队的黑手党剿灭GSS时，我保护了他们最后一次，就没有再见过他们了。” GSS，以前和港黑敌对的组织吗。 保护最后一次，那之后就加入了港黑吧。 划清界限。 川上柚想起了17岁乱步先生所作出的推断。 受到背叛，依然保护了小羊们吗。 只不过，失去了王的“羊”会举步维艰，没有受过教育也没有一技之长的小羊们很难找到出路，若是投身于他们最为熟悉的黑帮，也只能从底层人员做起，而底层……在港黑，这种人什么都做，包括火并时冲在最前方。 川上柚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 很少见到中也这个样子。 多数时候，港黑的重力使都是明亮而纯粹的，恣意张扬的模样仿佛世界格外简单，所有拦阻都会被碾碎，正因如此，当他表露出细腻的情感时，才会格外动人。 川上柚静默地欣赏了会儿，故意叹了口气：“说起太宰……他也得到了记忆呢。” 现在大概笑疯了。 中原中也瞬间爆炸，脸因为羞耻和愤怒涨得通红：“太宰——！别让我找到你——！” * 某清吧。 正在和小姐姐搭讪的太宰治，突然神色一顿，而后，无可抑制地笑了起来。 在流淌着轻音乐的安静酒吧，笑得太大声未免不合时宜，太宰治超级辛苦才忍住，还是会偶尔泄露出一两声怪声，他整个腰都弯折下去，在对面小姐姐担忧不解的眼神中，没骨头似的滑下椅子，掉到桌子下面去了。 “！” 小姐姐连忙托着裙摆蹲下，“太宰先生？” 沙色风衣的青年蜷缩成一团，似乎哪里在疼，身体不停颤抖着，在小姐姐的急声追问中，他摆了摆手，艰难地说：“我没事……抱歉，我该走了……” “你是不舒服吗？” 太宰治点头。 清吧后门通往僻静的小巷，常常会有几只野猫徘徊，这一晚，猫咪们被突如其来的笑声惊住，纷纷跑开。 半晌，太宰治从小巷里走出。 他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情绪，从容和懒散又将他变作温和而神秘的模样，暗沉的鸢色眸子在橘色的路灯照耀下，仿佛也盛进了暖光。 真是幸运啊，那一个“太宰”。 太宰治幽然想着，将中原中也打来的电话挂了，顺便把对方发来的、肯定是骂人的邮件直接删了。 * 武装侦探社宿舍楼。 社员们聚集在乱步的房间，交流着这段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记忆，不乏新奇。 乱步心情不错。 大家都来找乱步大人→乱步大人是侦探社的支柱→离开乱步大人大家果然不行！ 事实再次证明了这一点。 与谢野感叹：“真没想到那个重力使有一天会变成同事，这样想想，如果有中也君在，之前很多委托就不用完成地那么辛苦了。”联想到半个多月前那个找上门的港黑干部，与谢野突兀地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国木田赞同：“中也君很勤奋。”他特别需要这种类型的同僚。可惜这个世界不可能了。 乱步撇撇嘴：“帽子君就是太笨了。”他明明说得那么清楚，竟然还能上太宰那家伙的当！ “噗。”*2 提起这个，与谢野和国木田都忍不住想笑，那声“おとうさん”虽然很轻，但室内那么安静，他们多少也听到了，也不知道平行世界接下来会如何发展……那个太宰一定会被揍吧，一定会吧。 与谢野：“太宰在这个世界是……？ 她在这个世界并没有听过太宰治的名字。 但她知道太宰相当聪明，平行世界17岁的乱步先生视其为玩伴。 ——尽管双方都不承认。 这样的人活着的话不太可能籍籍无名，难道……？ 与谢野看向乱步。 国木田推了推眼镜，也看向乱步。 “什么啊，那家伙说不定根本不会加入平行世界的侦探社呢。”为什么要当半个同伴来看啊，比起太宰，帽子君要好一百倍。乱步不满地鼓了鼓腮帮子，在同僚们求知的目光下道，“港黑的干部太宰，去年叛逃了。” ？？？ 没想到会炸出这么劲爆的消息·与谢野&国木田：“…………” “比起这个，还不如为川上担心一下。”乱步开了一个棒棒糖，“如果港黑的首领知道川上在平行时空做了什么……” 与谢野&国木田：“…………” 对哦。 虽然是平行世界发生的事情，但这种挖墙脚还可能不止挖了一个的行为真要追究的话……川上该不会被——鉴于黑手党的组织性质，两人脑海中不由得冒出许多要被禁的画面。 * 收到侦探社众人的关心的川上柚非常感动。 甚至有一秒产生了叛逃的冲动。 从冷酷无情的电脑精的部下，变成温暖有猫大家庭中的一员，它不香吗？ 算了。 想想而已。 中原中也告辞后，川上柚看了眼主卧的情况，准备有空再叫人来修，他收拾了一下次卧，把沾血的衣服和纸巾都烧掉，洗澡上床。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鉴于自己似乎是让中也生日不快乐的罪魁祸首之一，感觉当面说有点心虚，川上柚把黏土做完，等到临近零点，才给中原中也发了个祝福生日的邮件，闭眼睡觉。 希望明天慢点来。 第66章 翌日清晨。 川上柚醒来的时候，人很憔悴。 在梦中看见森先生核善的微笑什么的，真是伤不起…… 职场惨烈的标志之一：梦到黑心老板。 说到底，平行世界还未上位的森先生和这边的港黑首领森先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川上柚面无表情地想。 但即使不考虑这点，有翘班半个多月的既成事实在也很麻烦啊。 他开始思考找理由不去上班的可能性。 啧，偏偏今天是周末。 手机嘀嘀响了一下，收到了来自boss的邮件： [川上君，尽快来一趟首领办公室。] 哦豁。 * 时隔半个月，再次踏入港黑大楼，川上柚并没有什么怀念的感觉。 但同僚们似乎很怀念自己。 这一路上，看到‘她’先是怔住，然后露出宽慰的微妙笑容的人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了，让川上柚开始怀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最近组织搞了微笑你我他共筑温暖职场的团建？那个虚假的出差任务难到人神共愤令人不得不同情？或者……又有什么八卦悄无声息地流传开了？ 川上柚先去了一趟宿舍，把黏土小人半身版等放下，又在宿舍浴室的镜子前照了照。 结合同僚的表现…… 先是怔住，然后露出宽慰的微妙笑容—— 可以推测，假设是流言影响，这流言也不是直接指向他的，而是因为他恰巧符合了某个特征，所以才被对号入座。 至于那个特征…… 川上柚盯着镜子陷入沉思。 如果是他原来就有的，同事们早就反应过来了，那么就是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假毛和衣服都和以前一模一样，脸也是同一张脸，就是脸色憔悴了些…… 哦了。 脸色憔悴。 没有购置任何化妆品护肤品·川上柚对着镜子努力半晌，没有效果，只得无奈放弃。 正常情况下即使一晚不睡他也不会这样的，大概是在平行世界经历了一段病弱时光的后遗症吧。 * 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翘着腿坐在欧式高背椅上，手里捏着一支飞镖，对着墙上的靶子比划着抛出。 没中。 连一环都没有。 金发的幼女不客气地嘲笑：“林太郎好逊！” “我在发愁啊爱丽丝酱。”森鸥外撑着额头，语气很惆怅，“川上君真的不是武装侦探社的卧底吗？” 爱丽丝问：“侦探社要卧底干什么？” 的确。 侦探社又不是异能特务科，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而如果川上柚是异能特务科的人，只能说异能特务科疯了才把他派来卧底。 「爱与死」。 是时候使用这个异能了。 森鸥外其实并不在乎川上柚是哪边的人，只要能给他和港黑带来利益即可，但归属感也是很重要的，因为这直接关系到工作效率和员工流失率，而港黑是真的缺人。说实话，听完中原中也的叙述，森鸥外表面一脸沉痛，内心却毫无波动，甚至有点好奇。 平行世界的自己，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肯定很忙。 该不会30出头就秃了吧。 来自发际线日益后移的某人的诅咒。 “唉。”森鸥外长长叹了口气，“川上君的心都在侦探社那边。” 金发的幼女歪了歪头：“AI也会考虑这个问题吗？” “爱丽丝酱——” * 川上柚在首领办公室门外，听到了这声呼喊。 和黑西装守卫一样，川上柚表情毫无变化，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天光遍地。 仍是那身吸血鬼风格的打扮，港黑的首领坐在欧式圆桌旁，品味着红茶，戴着白手套的右手轻托茶杯，姿势优雅，目光幽深，笑容礼貌又疏离，堪称完美的黑手党boss形象。金发的幼女乖巧地玩着拼图，蕾丝层叠的小裙子衬得她天使般可爱。 仿佛之前的声音是幻听。 “欢迎回来，川上君。” 语气低沉又温和。 川上柚道谢+问候，和爱丽丝也打了招呼，而后在礼貌地征得同意后，轻轻拉开欧式圆桌旁的另一把椅子，缓缓坐了下来，低垂着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全程慢动作。 森鸥外：“……” 这真的是在认错而不是在折腾他吗？ 昳丽的面容柔和带笑，憔悴使得‘少女’看起来有些清减，却自有一股惹人怜惜的气质，‘少女’行走的距离、话语的急缓、动作的幅度……都仿佛用尺子量过，诠释着何谓门风与教养。 如果这时候有人用相机连拍，就会惊讶地发现，‘少女’的每一张照片都可以拿来作为礼仪模板。 港黑的首领有点头疼。 学什么不好，学那些所谓的名门干什么？ 森鸥外道：“事情我都听中也君说过了。”他饶有兴致地问：“川上君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作为一个学生，川上柚表示，自己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开放式作文。 哪怕是半命题也比无命题好一万倍。 川上柚老老实实：“我错了。” 森鸥外循循善诱：“错在哪里？” 川上柚：“乱步先生和太宰君差不多知道我的异能了。” “还有呢？” “请病假和出差的事情，还有给侦探社的酬劳……”川上柚保持着名门画风，“给森先生添麻烦了。”顿了顿，‘她’试探着道，“还有平行世界的事情，伤害了森先生的感情？” 森鸥外笑而不语。 川上柚：仿佛听到“答案错误”的提示音。算是不出所料吧。 ——理智的结果。 ——两人都很清楚地知晓：平行世界的事情，对本世界影响实在有限。 见逃不过，川上柚主动说出了boss想听的话，“接下来我会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工作上，等到合适的时候再返校上课。”即使AI的逻辑运算占据极大优势，感情模块也是要考虑的，如果不给小心眼的森先生一个满意的答案，他还是会记仇然后找机会报复的。 终于进入正题。 森鸥外叹了口气：“川上君，如果开会的时候大家都用这种慢悠悠的语调说话，港黑的会议时间起码要延长一倍。” 川上柚受教地点头，气质瞬间切换，由优雅矜持的名门贵女变成活泼明朗的女高中生，话语也变得随意而亲近：“森先生，你跟学校说我得了什么病？” 森鸥外微笑：“先天性心脏病。”他的笑容和煦，“真是巧合呢，和川上君在平行世界的病症有点相似。” 川上柚：“……” 那么这个病是在高一春假时发现的，以前都没检查出来吗，可以的。想必港黑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全套病历。 唔。 先天性心脏病的话，算是为以后经常请假的学习生涯埋下了良好的伏笔，川上柚倒是不意外森先生会选择这个，他在想的是另一件事。 有这个病在身，他的社团活动和体育课等等，一切和运动有关的集体活动都可以推掉，连基本的跑步也可以不参与，也就是说，即使在学校里穿7cm内增高鞋子，也不会被同学们和老师们发现。 不，7cm夸张了，要不4cm吧…… 穿久了好像会导致脚后跟发硬，说不定会对体术水平造成影响。 中也没穿内增高鞋子，难道就是这个原因吗。 上学穿放学脱呢？ 视角的变化应该影响不大吧，红叶大姐出门穿高跟靴子，回家不也要换掉吗。 嗯。 森鸥外：“……” 尽管‘少女’看起来还是那么全神贯注，但他总觉得对方在走神。 森鸥外温和地微笑：“川上君，我们来聊聊你接下来负责的工作吧。”他起身走向办公桌。 来了。 川上柚视死如归地跟上。 * 15分钟后。 川上柚眼神死。 具体的任务还没有下发，森鸥外只是大体给他讲述了一下工作范围，但这个范围听起来就很麻烦，需要跟一大堆人打交道。 森鸥外交叠双手，用期盼和鼓励的目光看着他：“我看过川上君处理的文书，很不错，相信这些都很快能上手的。”紫色的眸子里闪动着光芒，他补充道，“而且，川上君也有类似的工作经验。” “恕我直言，森先生。”川上柚表示疑问，“这种对外联络洽谈的工作，由红叶大姐出面会更好吧？我是生面孔，对情报也不熟悉。” 森鸥外叹了口气，真情实感道：“港黑太缺人了。红叶小姐负责情报和拷问，再负责联络洽谈的话，负担太重。”他解释道，“以前这部分基本是由太宰君负责的，现在由我和红叶小姐轮流顶上，中也君不太合适，Ace也很忙。” 川上柚试图挣扎：“我可以处理文书，以前在学生会的外联任务都是表世界的，根本不能算经验啊森先生。” “中也君那边差不多忙完了，剩下的文书让秘书组处理也可以。”森鸥外明示道，“川上君，你的异能，很适合这项工作。” “……是。” 但异能力持续时间不是由自己决定很麻烦啊。 其实也只能对敌方用不是吗。 既然已经接了工作，接下来需要考虑的就是—— 川上柚：“森先生，我这个月的工资……” 森鸥外微笑：“做得好的话，和下个月的一起发。” 川上柚眼睛一亮：“有提成吗？” 森鸥外笑眯眯道：“全职的话，有。” 川上柚：“……” 算了。 两人接下来又随意地聊了聊，然后，终于提到了平行世界发生的事情。 爱丽丝也凑过来听。 “我先去找了那边的森先生。”川上柚省略了第一个见到的小太宰，“但是森先生不在诊所，我就去侦探社找13岁的国木田老师和乱步先生了。” 金发幼女点评：“这就是没缘分吧。” 鉴于听众的愿望，川上柚站在自己的角度讲述了一遍他的平行世界之旅，爱丽丝心满意足仿佛听了个新奇的童话，森鸥外则道：“广津君来汇报过了，他也有记忆。川上君，你觉得这些回流的记忆，也是十年火箭弹的故障造成的吗？” 对比正常情况，这次的故障未免太多。 “也许不是。”川上柚猜测着道，“过去的人无法留下未来的记忆，而未来的人可以拥有过去的记忆。如果时空有意识，这样安排也合情合理。” 时空的长河，终究是顺流而下。 奇迹或许会发生，但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在于其稀少。 “真是奇妙的旅程。”森鸥外感叹。 川上柚提醒：“森先生可不能失踪半个月。” 等回来港黑都乱套了。 森鸥外露出疲惫的笑容：“是啊。好想跟爱丽丝一起去旅行……” 正在给他们添茶·爱丽丝皱了皱鼻子：“才不要和讨厌鬼林太郎一起去呢！” “爱丽丝酱——” 这场办公室谈心结束于这样的对话。 “为什么会将中也君引向侦探社呢？” “有乱步先生的因素，也有我自己的思考。中也是个很好的人，我只是希望，他的未来是自己选择的，而不是过早地由外力决定。”‘少女’微笑，金色的眸子水一样流动着碎光，“还请放心，森先生，我不会加入侦探社的。” “我的异能，可不是一开始就能够控制的。” 大概是习惯吧，远离那些真正在意的人。 而港黑，正是因为“和谁都不太熟悉”，才能待得安稳啊。 * 门被轻轻合拢。 川上柚走后，森鸥外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沉凝。 这是个悖论。 越有归属感，越是远离吗？ 森鸥外趴在桌上，露出了泄气的神色。 本想先攻克川上君，再通过他把那位能修复破损的十年火箭炮的朋友招进来，现在看来，第一步就要失败。 不过，也有转机。 爱丽丝爬到桌子上，摸了摸森鸥外的头发。 森鸥外抓住了她的手，振奋道：“爱丽丝酱，我们下午去买小洋装吧！” “不！要！” 爱丽丝拍了拍办公桌上的文件，“林太郎，工作！” “这些很快就处理完了。” “川上君谈完以后又会有的。” “所以才要趁现在啊！” …… 森鸥外对川上柚寄予厚望。 但他没想到的是，川上柚比他想象的要能干，能干得多。 半个月后，森鸥外对着办公桌上小山般的文书，欲哭无泪，而罪魁祸首则施施然上学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不下了，中也的风评放下章。 。 白兰：听说有人想挖我？ 第67章 “川上大人。” “川上小姐。” 路过低头致意的一排黑西装，川上柚向尾崎红叶的办公室走去。 森先生安排他来红叶大姐这边报道，先由经验丰富的红叶大姐带着去他去各种社交场合熟悉一下，观察红叶大姐是怎么做的，后面如果他学得好，再单独做对外联络的工作。 川上柚觉得自己被坑了。 如果他慢悠悠地来，工资问题不大，但上学的日子就遥遥无期了。 在以往的时光里，和大多数学生一样，川上柚恨不得天天放假，但到了港黑，天天上学则成为了他的新愿望，比起不能让脑子闲下来的黑手党工作，校园生活是多么轻松愉快，安静平和啊。 想去关帝庙许愿普普通通的男子高中生日常。 芥川君那次那么灵。 至少让他和其他学生一样该上课的时候上课吧，工作的话可以不上课的时候处理，如果工作时间能够像乱步先生那样悠闲就更好了。 川上柚觉得必须努力了。 乱步先生可以那么悠闲，是因为他的工作效率特别高，一到现场就可以看穿真相，顶得上不知多少警察，假如自己也能提高效率的话，森先生想必会愿意退让一点的。 Fighting！ * 港黑大楼。某干部办公室。 尾崎红叶将川上柚按在梳妆镜前，取出粉底在少年的脸上修饰。 憔悴的脸色逐渐被掩盖，尾崎红叶见川上柚闭着眼，悄悄打开了眼影盒—— 川上柚睁开了眼睛。 尾崎红叶果断用和服宽大的袖子挡住眼影盒，神态自然地笑道：“这样就好多了。” 镜子里的‘少女’皮肤白里透红，看起来健康而精神饱满，川上柚陡然产生了一种买粉底的冲动，又很快压下：“谢谢红叶大姐。”他转而道，“不过，这次的事情，其实也是红叶大姐的意思吧。” 尾崎红叶：“？” 川上柚无奈道：“大姐你开心就好。” 来之前，他登上港黑内网，看了看最新八卦。 该说不出所料吗。 飘红的帖子赫然是他要找的目标。 发布时间昨晚十点。 主贴部分只有一句话：即时消息！中原干部家暴某人！ 没说“某人”是谁。 鉴于港黑里少有傻白甜，说干部的假消息简直是不想混，即使是脾气最好的中原干部也一样，跟帖多半都信了，在激动地询问“某人”的身份…… 在对八卦的渴望下，跟帖的黑手党成员已扒出“中原大人在生日当晚九点和部下喝酒时，突然离开酒吧不知去向”这个行程，使得帖子的可信度大大增加…… 只是线索过少，无法找出真相。 而今早结束“出差”、回到港黑、神色憔悴的川上柚，就这样被对号入座。 川上柚：不是很想回忆最新楼层都在讨论什么。 类似“我就知道他们是一对”“太好了我磕的cp成真了！”“中也先生居然连川上小姐这样的美少女都下得去手”“中原干部终于……”“我不信这是假消息！上司又没有喝醉为什么要打女朋友？”等等…… 清空吧。 尾崎红叶微笑：“川上君说的是‘中也家暴事件’吗？” 川上柚：“……嗯。” 这事件名是什么鬼，未免太脱离实际了吧。 面无表情.jpg 尾崎红叶：“川上君为什么会认为是我的意思？” “第一手消息应该来自守在川上宅附近的港黑成员，大概率是情报员。”叫武斗派守着没用，不是需要武力的场合。 川上柚托腮，“我检查过，卧室里没有窃听设备，情报员在远处听的话，只能听到大概也正常。”他承认，“我那句家暴是声音大了点。” 尾崎红叶颇感兴趣地打断：“怎么会提到‘家暴’的？” 川上柚：“……” 他把当时的情况简略描述，接着分析，“如果在发帖的是当时听到这话的情报员，他肯定知道说‘家暴’那句话的是个男性嗓音，不把这个爆点放上去未免奇怪，而且，我很怀疑，这种关系到干部的消息，真的能这么轻易地放在内网上吗？” 港黑内网是局域网。 只有在港黑大楼内才能登陆，且需要相应账号密码——至少中层成员往上才会有，保密性较强。 虽说内网起初建立的目的就是为了同僚交流休闲，存在形式类似于论坛，但大家说着说着就会不小心泄露情报——即使排除外泄，也会出现各不同层级不同部门人员从中获得自身本不该知晓的情报的可能性，因此，随便想一想也知道，港黑情报部门肯定在内网有人。 不如说整个内网都是情报部门的后花园。 玩转舆论.jpg 川上柚认为事关中也，红叶大姐肯定是有指示的，甚至这个帖子就是她发的也说不定。 至于背后有什么深意…… 混淆视听？给某个人错误的信息？单纯觉得有趣？ 总不会是为了让中也的风评下滑吧。 尾崎红叶弯了弯眸子，摸了摸他的假毛：“大姐也没想到你会刚巧撞上，昨晚没睡好吗？”假如今天出现的是气色良好的川上君，误会就不会到这个程度了。 这无疑是种默认。 川上柚叹气：“平行时空后遗症吧。” 他总结一下。 也就是说，红叶大姐只是从“家暴”这个词里得到灵感，为了某个目的弄了个帖子，本来受害人只有中也，因为家暴对象没有出现这个流言也持续不了多久，结果他撞了上来，害的小号富江的风评一起没了的同时，还让这个流言显得很真…… 以上。 川上柚又想叹气了。 感觉自己的叹气频率快要赶上森先生。 好在头发还很浓密。 “中也知道吗？” “他从不看内网。” “那大姐这么做，是因为什么？” “算是为了吓退中也的一位追求者吧。” “？” 川上柚露出兴味的神色。 他就说嘛，中也这样的，怎么可能没有追求者呢。 尾崎红叶微笑：“顺利的话，你很快就可以见到那位追求者小姐了。” * 几日后。 隔音良好的房间里回荡着少年的惨叫：“我不要穿裙子！不要——” 接着是成熟的女声：“中也，按住他。” “中也你背叛我！” “这算什么背叛啊！你才是先瞒着我女装的事情吧！” “学校有体检！我以为你迟早反应过来谁知道你没上过学！！” “没上过学还真是对不起啊——” “啊啊啊啊救命！！！” “大姐，这个……” “川上，你既然决定以女性的身份在组织里活动，裙子总是要穿的。”语重心长的成熟女声，“对外的时候，不是什么场合都能穿和服的。” 顿了顿，女声又道，“中也，你来说服川上，我先走了。” “你们两个男孩子也自在一点。” …… 时间是下午两点，地点是港黑名下的某晚礼服专卖店，已经清场，此时店里仅余两人。 川上柚：“……” 中原中也：“……” 面面相觑.jpg 因剧烈挣扎和情绪激动脸通红·川上柚别过头，cos思考者中。 眼前一片斑斓，仿佛看到宇宙的尽头。 半晌，中原中也拍了拍呆滞如塑像的川上柚的肩膀：“别担心，我去和红叶大姐说。”他安慰道，“其实代表港黑对外联系，不能穿和服的场合很少，今晚是情况特殊。” 川上柚以游魂般的声音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中原中也：“……” “森先生是不是早就料到了。”川上柚双目无神，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喃喃，“当初为什么要来港黑……干脆就这样叛逃吧……去意大利找白兰蹭饭好了，都是十年火箭弹的错……” 看着川上柚这副恍惚的模样，中原中也有点哭笑不得：“都女装了，怎么还这么排斥裙子？” 真是…… 完全打碎了他得到的记忆中那个白袍的少年的形象。 “不一样的。”川上柚有气无力道，“裤子不说，和服男女款差不多，裙子就真的是女性专属了，尤其是这种晚礼服。”少年抬眸看了一眼店内人台上的曳地红裙，“贴身的，还要垫胸。” 中原中也想起了什么：“我到车站接你那次？” 初见总是令人记忆犹新。 想起当初川上柚系上安全带后显露出来的胸部曲线，中原中也就觉得手有点痒。 如果不是这些细节，他也不会那么容易上当。 Boss还……！ 川上柚炸毛道：“那次我随便垫的，和这次要用义乳能一样吗？！” ？！！！ 中原中也脸色爆红：“义、义……”橘发的干部完全说不下去，起身就往外走，“我去找红叶大姐！” 步伐格外坚定。 “算了。”川上柚抹了把脸，“开始准备吧。” “不用！今晚我可以自己出席！我不需要女伴！” “然后继续给追求者小姐希望？！红叶大姐说再这样下去你就要入赘了！！” “没有这回事！” “你听我的就是了！” 中原中也被川上柚拉着，气势汹汹地往港黑大楼走去。他满头雾水：立场似乎……反过来了？说服成功？？？ 但是，为什么要回港黑啊？ 第68章 首先介绍一下追求者小姐。 西园寺樱子，女，19岁，出身名门，家族背景雄厚，在一次宴会上对出席的港黑干部中原中也一见钟情后开始了追求，具体表现为送礼物、电话和邮件联系、以及邀请中原中也参加各种活动。 这是川上柚从港黑内网查到的信息。 来自一个主题为“上司女友候选”的帖子，除了没敢在标题上把中也的名字挂出来以外，真的是非常简洁明了，方便搜索。 顺带一提，川上柚刚来港黑那天，就进了这个名单。 比西园寺樱子早。 是的，这位大小姐，正是在他去平行世界期间和中也邂逅的。 有种被偷家的感觉。 根据红叶大姐的情报，西园寺家在政界颇有实力，近年来有插手横滨的趋势，和港黑互相之间有合作的意思，而西园寺樱子小姐虽然在家族里非常受宠，但她的父亲、一位政坛高官，是绝对不会允许独生女儿和黑手党在一起的。 “所以问题在于，要怎么委婉地拒绝樱子小姐，又不伤害她的感情？”川上柚忍笑问。 尾崎红叶假作责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可不是普通的儿女情长。” “我知道，如果樱子小姐追求不成因爱生恨，说不定会影响到港黑和西园寺家族之间的合作。”但还是好有偶像剧既视感啊，川上柚表情管理失败，笑着道，“红叶大姐，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西园寺先生被女儿说动，拿出一大笔利益给森先生来交换中也入赘？” “想什么呢。”尾崎红叶先是否决，而后又作沉思状，“鸥外大人的话，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对吧哈哈哈哈！” 这当然是玩笑话。作为港黑的首领，森先生需要一把听话且锋锐的刀，在没有其他替代者出现之前，中也是不会被舍弃的。而且这种情况，两情相悦还好，如果是被首领卖了……港黑的人心就散了。 两人接着讨论了一下拒绝这位樱子小姐的具体方式。 面对这种名门小姐的追求，说“我现在不想谈恋爱”“我对你没感觉”和没说一样，丝毫不能打击她的信心，“我的工作不允许我和你在一起”这种世俗的阻碍没准反而会激发她的逆反心理…… 川上柚以往面对女生和少部分男生执着的追求时，都是通过展现自身优势让他们知难而退的，具体来说，就是让对方产生配不上自己的感觉，但那时的场景在校园里，追求者也都是普通学生，无法套用到港黑干部和名门小姐身上。 自黑（家暴事件等）也失败了。 那么只剩下最后也是最有用的一招了。 ——已经有喜欢的人。 当然，空口无凭，必须让樱子小姐见到这个人才可以。 川上柚有想过这个人选会落在自己身上，但他没想到的是，居然要穿裙子！！区区一个生日宴而已搞得那么正式干什么啊！！ “樱子小姐的生日宴，会有许多政界、商界的人物携儿女参加，这其中便有港黑的合作方，当然也会有樱子小姐的同学、朋友之类……这虽然是个生日宴，某种意义上也是宾客们的交际平台。”尾崎红叶如此解释。 川上柚沉吟道：“港黑要和谁达成合作吗？” 尾崎红叶微笑：“没有这种任务，如果达成新合作算意外之喜。”她道，“主要还是因为樱子小姐邀请了中也。” 川上柚：“……”他挣扎道，“人事部最近招了一批新人，我觉得里面的樋口小姐就很漂亮……” 尾崎红叶摇头。 “其实，大姐你才23，和中也站在一起（忽略身高）也很般配啊，日本很多男人都喜欢年长的女性……” 尾崎红叶笑容散发出黑气。 “我、我的意思是，干脆让中也宣布喜欢同性不就好了？” 尾崎红叶温温柔柔地笑了笑。 “新人镇不住场子，大姐也不可能站台，说中也喜欢男人也要有对象让樱子小姐看到她才会相信啊。”和服女性耐心道，“以后也会有其他需要穿裙子的场合，这次的生日宴没有记者可以进入，拍照的设备也会被收起，可以让你适应一下。” 川上柚：意思是翻车也无所谓吗。 红叶大姐都说到这个份上，职场新人·川上柚自然是答应了，当时他觉得找条长裙，胸口蕾丝多一点遮掩平胸、下摆严实一点不要风吹腿凉飕飕的，应该也差不多可以接受，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宴会比他想的还要麻烦。 晚礼服是什么鬼啊！ 他就不相信樱子小姐的同学朋友都穿这么正式！ 港黑不是黑手党吗不要用名门的态度要求自己啊！ ……好吧，在横滨真的算名门来着，不如说比起某些名门更为庞然，毕竟是统领这座城市夜晚的黑道组织。 * 结果并没有回港黑。 不如说是，只有他没有回去。 被川上柚丢在半路的中原中也，被拿走了宿舍钥匙，站在未来港购物中心的门口—— “你平常是在宿舍洗澡吧？钥匙给我。” “分工吧，你去买东西，买好了回总部找我。” “我要一对黑色美瞳，还有那个和配套内衣，大小你看着办。” “美瞳不懂问导购。” “后面的找不到问红叶大姐。” …… 川上柚一阵风般刮走了，没有给中原中也留下提问的机会。 风中凌乱.jpg 后面那种东西，商场根本不会卖吧！难道真的要问红叶大姐？总比问部下好吧，而且部下还不一定知道…… 啊啊啊啊！ 明明是那家伙女装，为什么弄得他也这么惨！ 橘发干部找了个角落蹲着，按下帽子，默默陷入了自闭。 * 川上柚已经懒得搭理细枝末节了。 风评是什么，又不能吃。 大概是先前的刺激太强烈，川上柚感觉自己现在很是冷静，冷静地回到港黑问红叶大姐借了支眉笔，冷静地来到中也宿舍用钥匙开门，忽略干部宿舍的两室一厅一厨双卫的豪华装潢，冷静地确认浴室没有监听和监控，这才开始洗澡。 温度适宜的水自头顶洒下，让思维更加清晰。 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 一次到位才能免除诸般后续。 * 不知过了多久，在干部宿舍里享受高档按摩椅的川上柚，听到了虚掩的门被推开的声音。 回来的毫无疑问是这里的主人。 脸色通红·中原中也看着神态惬意的川上柚，很有将对方暴打一顿的冲动：“喂！东西买回来了。” 他关上了门。 黑色购物袋杜绝了窥视的可能，似乎已彻底平复心态的金眸少年从购物袋里取出了美瞳和某份包装完好的商品，拆开，发出了如下感慨：“中也亲自挑的吗？原来你喜欢这种大小的……” “滚啊！” 橘发的干部炸了毛。 并不想真的被揍·川上柚遗憾地停止发表感想。 两分钟后。 摸到手感良好的某物·有点崩溃·川上柚面无表情地在次卧里用准备好的软尺量好有胸以后的身体数据，发给晚礼服店的专属裁缝，让其修改他选定的长裙，又让对方弄几双合适的鞋子送过来。 中原中也被他推去浴室了。 接下来是等待时间。 * 被叮嘱要多洗一会，最好腌入味（？）的中原中也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刚想问为什么要洗澡，就听到了游戏的音效声。 橘发干部的唇角不由地挑起弧度。 不出所料。 两手撑在沙发背上，中原中也微微俯身，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某人手里的掌机的游戏画面，发出幸灾乐祸的感叹：“还是第一关啊。” Game Over. 川上柚侧身回视，表情无辜：“用了你的账号，不要紧吧？” 中原中也：“……！！”他的游戏记录！！ 橘发的干部深吸口气：“没事。”想到某人即将要遭遇到的事情，他就觉得现在对方做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在经历了亲手挑选某物的噩梦之后，中原中也对川上柚抱持着深深的同情，与随之而来的老父亲般的宽容。 啧。 一想到父亲，手又痒了起来。 生日之后，中原中也花了一整天时间在横滨的各大自杀圣地寻找太宰治的踪迹，可惜一无所获，只能怀着满腔怒火悻悻而归。 跟boss汇报的时候，他自然是没有讲被耍的事情的。 还省略了许多被判断为无关紧要的细节。 比如川上柚究竟是怎样的游戏黑洞。 两人联机打了会儿游戏，菜鸟·川上柚用种种意想不到的操作，把高玩中原中也拖累地一输到底，但后者非常大度地原谅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 又把他当小鬼了吗？ 川上柚不由得回忆起自己的小本本。 待办事项一：中原中也揉了我的头两下。等比他高的时候揉回来。（ing） 待办事项二：继坑了我一笔钱后，太宰治带着我剩下的钱跑了。找机会报复回来。（√） 其中二已完成可以删掉，而一…… 年底应该就行了。 川上柚很有自信地想。 有敲门声响起。 礼服和鞋子送来了。 确认过东西，川上柚满脸悲壮地进了次卧。 中原中也：“……” 现在时间还早，可以晚点换吧？ 也听说过女性出席正式场合要准备很久，但川上应该不至于，他那张脸不需要化妆吧，16岁还没完全长开，平常装成女性也没人发现…… 忘了问洗澡的事…… 为什么要买黑色美瞳？ 橘发的干部脑海中有许多问号，手里的游戏逐渐索然无味，中原中也无意识地盯着次卧的门—— 咔擦。 门打开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他忘记了言语。 第69章 某干部宿舍。次卧。 没有全身镜，折腾着穿好礼服戴好假发，川上柚大略看了看没有问题，坐在桌前，对着支起的小镜子戴黑色美瞳。 港黑干部买来的，质量自然很不错。 川上柚失败了几次，顺利戴上后，过了会儿才忽略眼睛里的异物感，看向镜子。 镜子里黑发黑眸的‘少女’也看着他。 川上柚拿起了眉笔。 脸上少了点什么。 还要有一颗泪痣才行。 本以为这个步骤也要试几次才能成功，手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在左眼下方、临近眼尾的位置，轻巧地描上了一颗泪痣。 仿佛画师给龙点上了眼睛。 “姐姐……” 他忽然想起在那个简陋的教堂里的初见，名为“富江”的少女高声的呵斥，傲慢而骄纵的模样，她从不掩饰自己糟糕的脾气，因为深信自身拥有无可比拟的美丽，这美丽化作锋锐的武器，可以轻易刺穿人心，让她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行走时，都拥有特权。 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弧度。 镜子里的‘少女’，露出了魔魅的微笑。 * 咔擦。 门打开的声音。 中原中也抬眼看去，撞进双黑色的眸子里。 那是吸附了所有色彩的、纯粹的黑，精致而略显空洞，却带着种难言的绮丽，对视之间，仿佛有无数神秘被传递。 门边的，是个非常美丽的‘少女’。 鸦羽般的长发略显凌乱地披散，每一根发丝都乌黑柔软，恍若飞鸟最为爱惜的那根羽毛；瓷白的肌肤流转着淡淡的晕，恍若埋藏于深海中的珍珠，温润而清幽；黑与白的对比无声诉说道不尽的典雅，左眼下一颗泪痣，更是将这容貌显出种别样的勾魂夺魄。 似是浸染了魔性。 ‘少女’什么也没有做，观者便如同听到海妖的歌声，迫不及待地要成为‘她’的提线木偶。 体内仿佛有某种存在苏醒，是荒霸吐的催促，中原中也无意识地抬手—— “中也？” 仿佛魔咒被打破。 沉浸在奇异状态中的橘发干部回到了现实。 川上柚抬手遮住眼角的泪痣：“抱歉，我以为对你没影响的。” 中原中也迟疑道：“我刚才……？” 川上柚伸手：“先过来扶我一下。” 中原中也：“？” 川上柚退而求其次：“搬个凳子给我也行。” 中原中也茫然环顾……厅里只有沙发沙发和沙发。 川上柚：“……我站不住了！” 站？ 得到关键字·中原中也看向‘少女’脚下踩着的、目测接近10cm的细高跟，唇角剧烈地抽搐起来。 30秒后。 被重力挪到沙发，川上柚将脚上的恨天高脱下，狠狠松了口气。 “干嘛穿这么高的？”实在不能理解。 “想呼吸一下一米七的空气。” “……我进宴会是不会戴帽子的。” “也不会穿内增高？” “不会。” “中也是想说我穿了这双鞋就会比你高很多吗？”川上柚真诚表示，“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女伴比自己高这种事。 听出潜台词·中原中也额头的青筋欢快地蹦跶着：“明明你连一米六都不到，有什么资格嘲笑我啊！” 川上柚认真道：“我还在生长期，以后还会再长高的。” “……” 继太宰治之后，中原中也也听到了这句耳熟到令他心酸的台词。 橘发干部无力地摇摇头，在‘少女’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打量了‘她’几眼。 不似刚才那般充满魔性，引得荒霸吐都蠢蠢欲动。 “你刚才……？” 中原中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必须说的话，他认为那是种“非人”的魅力。 川上柚简单概括：“我在模仿姐姐。同步率不小心调高了点。” 凭空想象一个魅力超群的女性然后扮演，难度总是超过模仿已有人物的。而恰好，川上柚心中有一个再合适不过的模仿对象——姐姐富江。姐弟俩的容貌本就有五分相似，再戴上黑色美瞳点上泪痣，山寨版富江就诞生了。 只是没想到—— 黑眸晦涩幽深，川上柚垂下眼帘，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举动仿佛呼唤了什么，血液……或者说，血脉，给了他回应。 体内仿佛有一个“富江”与他共存，令他拥有了所谓的同步率。 到达不了100%的那种。 中原中也：“你姐姐？” 他还记得那位因为魅力过高被养父母杀死的川上姐姐。但…… 川上柚肯定了中原中也的猜想：“姐姐不是人类。我的话，现在也不算纯粹的人类吧。”‘少女’抬眸，暗色的眸子蕴着洞察的光芒，“中也也一样，对吧？” 在中原中也宣称不会受「爱与死」影响时，川上柚便本能地分析起了情况。 首先排除异能无效化，再排除全港黑都知道不存在的、干部中原的深爱的爱人后，剩下的选项简单明了，即，中原中也不是人类。 鉴于自身和姐姐的情况，川上柚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这个选项，并推测中也同样不会受到姐姐的、非人那部分的影响。 如果将“富江”的异常用异能来表述的话，那大概是个被动技能：魅惑人类。 同样对中也无效。 “……” 橘发的干部点点头，颇感无奈。 平行世界里13岁的自己轻易地被太宰看出这点，这个世界的自己似乎也没有好多少。明明是个在港黑也仅有几人知晓的秘密。 “轮到我问了。” 川上柚怀疑地看着他，“你刚才抬手是不是想打我。” 中原中也：“……咳。” 能说他也不知道吗？感觉可信度超低。 中原中也最终还是这样说了。 川上柚倒是没有不相信，只是若有所思道：“如果你再有刚才那种感觉，就提醒我一下。”应该是同步率超过某个临界点了。 顿了顿，他确认道，“你应该不会再那样了吧？”在西园寺樱子小姐的、拥有诸多上流社会人士宾客的生日宴上打女伴的话，中也的风评就真的完了。 并不知道小伙伴在担心什么·中原中也：“应该不会。” 感觉已经有了免疫力。 川上柚又试了另外几双鞋子，找了双低一些的细跟鞋——其实也低不到哪里去，否则搭礼服不太好看。 反正生日宴也不需要健步如飞，走慢点就好，实在要摔，应该还有重力可以救场……吧。 礼仪课“如何优雅地晕倒”里倒是包括怎样摔得漂亮。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用窝在沙发上打游戏消耗过去，期间尾崎红叶来看了一次，在对川上柚的扮相表示惊艳的同时，也发现了某个重点。美艳的红发女子微笑着询问：“你们一起洗澡了？” 中原中也：“？” 川上柚：“没有，我和中也分别洗的。” 尾崎红叶打趣道：“川上对自己这样不自信吗？依妾身看，只要见到你现在的模样，樱子小姐就会放弃中也了。” 川上柚：“那时我还没换这些。” 并不知道可以这么像姐姐。 这无疑是种赞同。 尾崎红叶笑容愈深，又叮嘱他们几句，才施施然离开。 中原中也已经想明白了再次忘记问的洗澡问题。 为了造成“两人一起洗澡”这样宣誓主权的假象……该说川上经验丰富吗。 明明也是单身。 收到的情书再多又怎么样。 中原中也略带调侃地瞄了小伙伴一眼，得到‘少女’一个含情脉脉的回视——长长的睫毛如蝴蝶扇动的翅膀，漆黑的眸子里仿佛有星光闪烁，散发喜悦和依赖的光，橘发的干部不自在地侧过头：“不用这样吧。” 川上柚：“那我换个版本。” 小鸟依人不行的话，直接上姐姐大人的版本吧。 * 横滨洲际大酒店。 铃木园子提着裙摆从加长林肯上下来，叹了口气。 她根本不想来参加西园寺樱子的生日宴好吗。 那个老是抬着下巴看人的女人，真是让人看着就难受。 这次只有她一个人。 本来姐姐铃木绫子会跟她一起来的，偏偏最近经历了大学同学自相残杀的命案，笑都笑不出来，这种情况园子自然是拍着胸脯表示姐姐在家休息就好，她可以自己来的，结果就只有管家送她来了。 一份邀请函是可以带一个伴的。 鉴于生日宴的举办场地在横滨，园子本打算喊川上来充当男伴，但想到对方的身高……她觉得不行。 樱子那个刻薄的女人一定会嘲笑川上的。 反正就一个晚上。 很快的。 铃木园子如此安慰自己，回忆着邀请函上写的楼层，朝酒店的大门走去。 “园子小姐！” 她听到了一个有些耳熟的男声。 西装革履的青年鸢色的眸子里溢满惊喜，正朝她挥手。 铃木园子睁大了眼睛：“太宰先生？” …… 一番交流后，铃木园子表示了解了前情提要：“太宰先生你是为了见富江小姐，才跑到这里来的？” 太宰治垂眸，神情忧郁而痛苦：“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富江小姐了，电话邮件和推特账号也被拉黑，你知道的，她在港黑工作，我不敢去那边……好不容易打听到她会出席这个宴会，我才想到这儿等她。” 正装更显俊秀的青年声音压抑，“不过现在还没有看到……” “我们上去等吧！” 铃木园子见不得帅哥这个样子，又有求复合的八卦可看，于是毅然地伸出了助人之手，“反正我可以带一个伴，不过太宰先生你要保证克制情绪，要是闹出什么乱子，会被赶出去的。” 太宰治微微睁大了眼睛，神情柔软而动人：“嗯。谢谢你，园子小姐。” * 宴会厅。 无论园子如何讨厌这个晚宴，作为铃木财团的二小姐，她在正式场合仍是一位优雅高贵的淑女，在宴会正式开始前有很多来打招呼的人，也都要一一应对。 厅堂内保持着一种算不上吵闹的喧嚣，上流人士们低声交谈着，园子无趣又熟练地和一个人寒暄完，突然察觉到不同寻常的寂静。 怎么不说了？ 随着众人的视线，园子看向宴会厅的大门。 她屏住了呼吸。 缓缓走来的，是位动人的少女。 灯光将她的肌肤衬出种珠光般的色泽，黑发黑眸如深渊散发暗夜的吸引，剪裁得体的同色晚礼服包裹着纤细而婀娜的身躯，裙摆是前短后长的不规则样式，笔直而瘦削的小腿下，是黑色的高跟鞋，鞋跟猩红。 少女的周身带着种说不出的慵懒和倦怠，视线轻飘飘扫过在场的众人，唇角的笑意礼貌而疏离，谁都看得出她在敷衍，可谁都没有生气，甚至产生了些许受宠若惊的心思，只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堆到她脚下，让她踩得合心顺意。 如奢靡的红酒，未饮先醉。 时间仿佛变得缓慢。 铃木园子艰难地将视线从那位夺人心魂的少女的面容上挪开，恢复呼吸，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以十分的诚恳和同情道：“放弃吧。”你没戏的。 第70章 层高7米，可容纳380人的大宴会厅灯火通明，宽阔的面积让不相熟的宾客们得以保持着舒适而不互相打扰的距离，铃木园子这突兀的话语，没有被太宰治以外的人听见。 但唯一的听众并不乐意接受。 太宰治有点受伤：“园子小姐觉得那个小矮子比我好吗？” 铃木园子：？ 什么，富江小姐有伴吗？！ 和众多刚刚从少女的魅力中回神的宾客一样，铃木园子看向少女的身侧。 的确有人。 那是个橘发的男性。 看起来不到20岁，面容英气中不乏秀美，湛蓝色双眸闪烁着明亮不驯的光，腰细腿长，气场强大而略带侵略性，举止又很绅士，走路时注意力大半放在身边的女伴上，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生怕她磕了碰了…… 看起来真的很喜欢富江小姐。 这种小狼狗类型的帅哥铃木园子平时是很欣赏的，可此时看到他站在富江小姐身边，又觉得不太行。 也不是因为矮，因为她试着把太宰治代入进去，也觉得不太行。 铃木园子理清了思绪，回答道：“不是，我觉得你们都不好。” 太宰治：“……” 太宰治试探着道：“那园子小姐认为谁比较适合富江小姐呢？” 铃木园子诚实地：“都不合适。”这位出身于日本数一数二财团的名门小姐发出了恍悟人生真谛的、颜狗的声音，“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只喜欢帅哥，现在才发现，只要颜好，我都可以啊！” 这么漂亮的小姐姐独美不好吗，为什么要便宜男生。 顿了顿，她又失落起来：“不过富江小姐看起来挺喜欢现男友的。”眉来眼去的样子。 前男友：“……” 毕竟是一起来的，铃木园子很讲义气地开导他：“太宰先生，其实你已经很幸运了，信不信我现在喊一声你是富江小姐的前男友，你出了酒店就会被套麻袋？” 太宰治：“……信。” 感觉他再表达出想和前女友复合的意思，这位园子小姐就要开始灌“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之类的鸡汤了呢。 但没关系。 即使他不凑到前面去，中也看到他也会过来的。 太宰治轻快地想。 * 中原中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太宰治。 他已经焦头烂额了。 灾难是从川上柚踏出干部宿舍、遇到第一个人开始的。 中原中也不是很想回忆那个在自己印象中总是缺少表情的部下失态的模样。 到川上柚踏出港黑大楼，中原中也觉得已经很心累了，他干脆利落地拒绝了红叶大姐配好的司机，免得对方驾驶时注意力不集中出车祸，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线条流畅的跑车在街道上疾驰。 “你就不能收敛点吗？”橘发的司机表示。 “我觉得已经很收敛了。”川上柚如此回答，“中也你不是没反应吗。” 中原中也：“……”荒霸吐的确没反应，但他还是觉得有点过。 川上柚：“我再努力试试。” 不像玩游戏可以看到具体数据，川上柚并不知道他此时的同步率是多少，只知道这是一个较低的数值，而只要不去回忆姐姐，不去代入姐姐的思考和行为，同步率就会自然而然地下降再下降。 是的，宴会厅众人所见到的，是残缺版本。 但已经够用了。 而铃木园子所脑补的互相喜欢、眉来眼去—— 中原中也：走慢点别摔了。 川上柚：蜗牛都比我快。不是还有你吗。 中原中也：重力不是用来做这个的！ 川上柚：我会控制方向，往你那边摔。 中原中也：…… 没错。 ‘少女’之所以缓缓而来，中原中也之所以小心翼翼，都是因为一双磨人的、反人类的高跟鞋。 不是没有更矮的，但考虑到整体形象，尤其是考虑到顶着富江的名字不能给姐姐抹黑，川上柚选择了这款黑色高跟，猩红色的细跟尤其合意，与被他咬红的唇色相互呼应，是周身黑白之外的第三个颜色。 分别沐浴在众人惊艳和嫉羡的目光中，两人毫无动容，对比起他们往日的生活来，今天这种算不上什么大场面。 接下来的步骤，是找这个宴会的主角…… 等等。 川上柚好像看到了谁。 园子？ 不，那个站在园子身边，看起来挺斯文的家伙…… 中原中也已低低地、从牙缝里挤出了那个名字：“太！宰！” 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太宰治递了个挑衅的笑容。 中原中也：！ 川上柚冷静地拦住同伴的脚步：“宴会不能打人。”想必太宰就是看中这点才跑过来的，享受“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爽感什么的……就不能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藏着吗？算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这只性格恶劣的大猫。 “不过，还是要去打个招呼的。” 在场起码有80%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川上柚身上，‘她’的一举一动，也就愈发引人在意。 眼见‘少女’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铃木园子激动地眼睛都亮了：“富江小姐过来了！是川上跟她说过我吗？”她很快反应过来，看向身边的青年，“不会是因为你吧？” 谜底很快揭晓。 川上柚朝着铃木园子微笑：“请问，你就是铃木园子小姐吧？柚给我看过你们的合照，他在东京受你照顾了。” 嗓音靡丽。 这是富江的声音，让人联想到纸醉金迷，似锦繁花。 铃木园子近距离看着这夜色编织的美貌，整个人都有点晕：“是的，我是铃木园子。也没有啦，基本都是小兰和新一比较照顾川上。”难为她还能条理清晰地回答问题。 川上柚邀请道：“我第一次来参加这样的宴会，很多宾客都不熟悉，可以请园子小姐为我介绍一下吗？对了，这位是我的男伴，中原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点头：“初次见面，园子小姐。” 铃木园子他有印象，铃木财团的二小姐，川上的朋友。 “当然可以！”铃木园子按照淑女模式打完招呼，便迫不及待地答应了，拉着川上柚走远了些，欢快道，“我先跟你说说西园寺樱子吧，这个人从小被宠着长大，骄纵傲慢又小气，说话又难听，总觉得好东西都应该是自己的……” 听起来有点耳熟。 只是这位樱子小姐，不可能拥有姐姐大人那样的美丽。 看园子的态度就知道。 川上柚垂眸。 ‘她’瞄了眼正在以嘴代手解决私人恩怨的、不远处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提前给后者点蜡，又将视线转向前方的餐桌。甜品和酒水都已就位，洁白的盘子和透明的玻璃杯全是进口名牌，餐具上蜿蜒着一长串的花体法文，整个宴会的布局无一不充满豪奢的气息。 西园寺先生真的没有灰色收入吗？ 他是怎么养得起这样一个女儿的？ 川上柚听着铃木园子完全不把‘她’当外人的吐槽性描述，不由好笑：“园子是被欺负了吗？”自然而然地改换了称呼。 “也没有。”铃木园子愤愤道，“但她真的是很讨人厌！” “园子应该知道我的工作吧？”见园子点头，川上柚颇为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其实，中也是我的好朋友兼上司，他被樱子小姐猛烈地追求了，正在烦恼如何摆脱。” 拉近关系的法宝之一：分享秘密。 铃木园子迅速抓住了重点：“他不是你男朋友？” 川上柚：“嗯。”‘她’弯了弯眼眸，“就像园子你和太宰君也不是男女朋友一样。” 铃木园子看向角落里就差直接开打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那他们……？” “私人恩怨。”川上柚这样说着，传授经验道，“太宰君是个很擅长借势的人，他非常聪明，习惯示弱，总能借助他人达到自己的目的。园子下次见到他的话，当做不认识就好了，不要像这次一样把他带进他本来进不了的场合。” “哈、哈哈，这么明显吗……”铃木园子尴尬地想挠头，又回忆起场合稳住了形象。 “富江小姐！” 正说着，太宰治小声喊着跑过来，像一条滑溜的鱼一样躲在了川上柚身后，告状道，“中也要打我！” 铃木园子：“……” 你是小学生吗？不，柯南都比你成熟。 中原中也显然也有同样想法，港黑的重力使满脸冷笑地走来，每一步都很重，恰巧踩在地板破裂的边缘，制造出沉沉的压力：“太宰！你给我出来！” “不！” 太宰治非但没有出来，还缩了起来，企图把180的自己完整地躲在加上高跟鞋大概165的川上柚身后。 川上柚：“……” 他只喜欢13岁的太宰，谢谢。 川上柚试图不当这个屏障，可高跟鞋的存在限制了他的动作，太宰治灵活地随着他的动作转动，意识到这样仿佛在玩老鹰抓小鸡，特别影响形象，川上柚满头黑线地停下。 他尝试讲道理：“中也不会在宴会出手的。”除非保证没人看到或者看到了也不会说出去。 太宰治幼稚拒绝：“不听不听。” 鸢色的眸子眨了眨：“喵~” 这个神奇的降龄生物说：“富江小姐保护我好不好？” 撒娇三连.jpg 川上柚，肉眼可见地产生了动摇。 可恶啊为什么！！ 铃木园子：“！”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还有，富江小姐你刚刚说的“当做不认识”呢…… 这就是传说中的余情未了吗。 铃木园子瞬间脑补了40集连续剧。 中原中也：“太宰你几岁？” “三岁~”太宰治愉快地再接再厉：“如果我没猜错，富江小姐身上肯定有个娇小的拳印吧？” 他不屑地撇了撇嘴，“这种家暴男有什么好的？” 铃木园子：“！”家暴？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中原中也。 等等。 中原先生和富江小姐只是同事关系……同事就可以打人了吗！这样的美少女居然也下得了手！！ 川上柚：仿佛听到系统提示音，他和园子脱离队伍，只剩中也孤军奋战…… “好了。”‘少女’阻止道，“主角出场了。” * “感谢众位贵宾参加小女20岁的生日宴会！” 高台上，一位穿金戴玉的贵妇人微笑着发言，吸引众人的视线，在贵妇人身边，站着与其有七分相像的年轻女性，想必便是生日宴的主角，西园寺樱子小姐了。 是青春靓丽的少女。 也仅仅如此。 感觉有点控制不住。 川上柚移开看向高台的视线，望着透明落地窗外静谧的海湾美景，想象那月光下的海水拍打沙滩的模样，寄希望于能够平静心灵…… 没有用。 血液似乎在缓缓升温，体内属于富江的部分告诉他，无论是谁的宴会，无论是什么场合，都有且只有、只能有一个主角——就是自己。 仿佛在陈述一个真理。 第71章 在来时的路上，川上柚总结了两条下调同步率规则：不去回忆姐姐，不去代入姐姐的思考和行为。现在看来，还得加入第三条：不能有刺激姐姐的事情发生。 这很难。 不如说是太难了。 只是想要成为焦点还不算什么，可川上柚记得姐姐还喜欢横刀夺爱，抢夺别人喜欢的男人、女人和任何事物。 真的麻烦。 不知道太宰的异能无效化能不能阻止…… 先试试自控吧。 ‘少女’倒了杯葡萄汁，饱满的红在透明的玻璃杯摇曳，红与黑，愈发吸引人们的视线。 高台之上。 西园寺樱子快要爆炸。 20岁成年礼的生日宴，无疑是非常有意义的，偏偏父亲不愿意出面，明明来了还缩在客房里，说有重要工作要处理，西园寺樱子怀着满腔委屈跟着母亲来到宴会厅，下意识地找中原中也，却见对方虽然来了，但有个更加出色的女伴！ 黑色晚礼服的少女没有佩戴任何珠宝首饰，脸上也没有什么妆扮，可她是那么地美，将在场精心打扮的女士全都比了下去。 包括西园寺樱子本人。 “西园寺家族……” 母亲在发言，樱子无法失礼地走下高台，只能保持着淑女的模样当好一个花瓶，偶尔向宾客们微笑或致谢，但这在以往还有点意思的行为，此时变得非常无趣，甚至有点演独角戏的尴尬。 她不是焦点。 很多宾客甚至都没有看她。 真是气死人了！ 铃木园子：啧啧，某人要气死了。 铃木园子转头看向‘富江’，正要分享一番自己的观察结果，却见中原中也皱着眉，拉起太宰治的手放在川上富江手里。 ！！！ 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神发展？！ 她至少错过了100集吧？！ 铃木园子，瞳孔地震。 时间稍稍倒回。 ‘少女’的异常当然不是没人发现，尽管发现的严格来说不算人……察觉体内荒霸吐的异动，中原中也皱眉问同伴：“怎么了？” “突然控制不住。”川上柚倒是没有多少慌乱，他此时的思考模式逐渐富江化，再加上原本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并不觉得掀翻一场宴会有什么大不了，两相结合的结果就是，他已经开始考虑搞砸宴会后的后续处理方案了。 中原中也没有深究的意思，确定川上柚是控制不住而不是为了某个目的主动这么做之后，他做了一件事。 把太宰治的手放川上柚手里。 即是铃木园子看到的这一幕。 站在八卦的角度来看，剧情曲折又狗血，但站在当事人的角度，剧情就非常简单。中原中也只是想试试太宰治的异能力——异能无效化能不能改善这种状况而已。而这个异能力，需要接触才能生效。 中原中也：“好点吗？” 川上柚点点头。 太宰治的确挺好用的。 令他惊奇的是，同步率的提升竟然也算异能吗？ 仍然能感受到富江的部分，却不再受到影响，如同观看一场电影，和影片中的人物隔了一个屏幕，情绪也得以抽离。 陷入脑补.jpg 工具人太宰治：“……”他笑眯眯地握住了‘少女’的手，“哎呀，中也这是把富江小姐交给我了吗？”这个戏精做出一副诚恳有担当的样子，仿佛刚刚是从岳父手里接过了新娘子的手，“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中也先生！” 惊喜的女声传来，结束了站台步骤·西园寺樱子快步而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全场目光聚焦。 川上柚试图甩开太宰治的手——甩不开，黑色的眸子和鸢色的对视，沉默两秒，读懂了黑眸中的警告，太宰治入戏地表演了伤心、委屈、退让等情绪转换，然后，他取下‘少女’手里的果汁，拉起中原中也的手，放在川上柚的另一只手里。 和前搭档方才的动作乍看如出一辙。 川上柚：“……” 铃木园子：“……” 西园寺樱子：“……” 生日主角原地爆炸了：“你有一个还不够？！” 川上柚：风评被害。 感觉救不了了。 不能放开中也的手，否则就是“做出了选择”，今晚的任务就失败了，更可怕的是，他还不能放开太宰的手，否则以海王少女·认为男人都是装饰品·富江的思维，只会对这个场面喜闻乐见，恨不得俘虏在场所有人，一起来怼今天过生日的樱子小姐。 算了。 反正不能拍照。 川上柚面无表情地想。 铃木园子挺身而出：“你看清楚，明明是太宰先生拉着富江小姐的手不放！” 迅速get两个名字·西园寺樱子：“我说是谁，原来是找不到男朋友的园子……”她故意拖长了声音，用疑问的语气说着通过迎宾已然知晓的事情，“你的男伴不会就是这位太宰先生吧？啧啧。” 铃木园子：“说得好像樱子你找到了一样。”现年17岁·铃木园子合手作恍然大悟状，“差点忘了，你才比我大三岁，根本不着急嘛。” 被diss年龄·西园寺樱子：“你！” 铃木园子挂上营业微笑，骄傲地抬起下巴看她。 川上柚：噗。 明明在吵架，也是真的互相讨厌，却自然地称呼对方“园子”“樱子”……这就是日本上流社会对子女的培养吧，同一阶层的人从小就互相熟悉，哪怕不对付到底有几分情谊，长大就能更方便地合作。 川上柚的视线掠过长餐桌与侍者宾客，看向宴会厅的某个角落。 在那里，一个银色长发、流海遮住眼睛的男人静静站立，端着一杯香槟，和一位微胖的夫人交谈着什么。 乍看和在场宾客没有区别。 似乎是个混血儿？ 川上柚盯了会儿，男人警觉地看过来，川上柚附送一个礼貌的微笑，男人又把脸转了回去。 有提示浮现。 【啊~雪莉！】 在？为什么你可以发语音？ 鉴于身上带提示的都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在加上灰原哀在叛逃黑衣组织前的代号就是雪莉，以及柯南描述过的、他被变小的全过程……这位就是琴酒了吧。横滨洲际大酒店还好吗？不会要塌了吧？记得安全通道是在…… 冷静，柯南不在。 琴酒应该只是来执行暗杀清理叛逃之类的任务的。 再过一点时间，就是切蛋糕，再然后有一部分宾客就会告辞，琴酒肯定会跟着人流走——哪个目标这么麻烦，让杀手需要潜入生日宴？这种建在海边、周围没有相当高度建筑物的酒店，可不是很适合狙击手发挥。 该说琴酒多才多艺吗。 川上柚的视线落在价值不菲的餐具上。 他问：“西园寺先生呢？” 一直注意着情敌·樱子小姐：“你问我爸爸做什么？” ‘少女’微微而笑：“只是有些奇怪而已。听说西园寺先生很宠爱樱子小姐，我以为他肯定会出席的。” 感受着体内属于富江的部分被新发现转移走注意力，川上柚捏了把太宰治的手，趁对方吃痛甩开，又道：“难道说因为樱子小姐追求中也这件事，西园寺先生气得连女儿的生日宴都不愿来了？” 顿了顿，他补充，“还是20岁生日。” 西园寺樱子反驳：“爸爸他只是很忙而已！” 川上柚弯眸浅笑：“忙到一点时间都没有？” “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啊？”西园寺樱子警惕脸，“总之，希望你和太宰先生百年好合，不要来打扰我和中也先生！” “哇！”太宰治露出被诅咒了的表情。 “百年”对一个自杀爱好者来说，的确是诅咒没错。 川上柚和中原中也同步抛给某人一个嫌弃的眼神，前者向西园寺樱子展示了一下还牵在一起的手，幽幽道：“据我所知，中也并没有收下樱子小姐的礼物……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樱子小姐明明知道西园寺先生不允许你和黑手党在一起，为什么还要追求中也呢？” ‘少女’的声音有些低，靡丽地拂过耳膜，带着轻慢的笑意，“难道说，是想要成为他的光，把他拉出黑暗吗。” 中原中也：“哈？” 太宰治作回忆状：“嗯，最近好像看到过这个剧情……” 铃木园子有话要说：“是《灰姑娘的校园情话》！黑道少主男二人气很高的！” 西园寺樱子脸色微红：“不、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她努力镇定道，“我是真心喜欢中也先生的。” “唔。”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川上柚看着这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父亲的小可怜，把男伴往前推了推，“中也，你和樱子小姐还没见过几次吧？认真地拒绝她吧。” 太宰治轻快挥手：“中也加油~” 中原中也满头雾水地被同伴和前搭档抛下了。 端起之前倒的葡萄汁，川上柚带着铃木园子和太宰治来到远离琴酒的位置，三个都是非战斗人员，战斗力加起来可能也就0.5鹅，中也战斗起来动静又太大，西园寺家族只是有合作意向又还没合作…… 就让这件事过去吧。 手机作为拍照设备被收取，无法询问红叶大姐·很多关联情报不太清楚·川上柚做出了明哲保身的决定。 可惜天不遂人愿。 “啊——” 尖利的女声划破夜空，昭示着案件的开场。 柯南真的不在吗？ 作者有话要说：柯南：……与我无关。 第72章 在变故发生时，人的第一反应，是迅速和自己的同伴靠拢。 果然是中也速度比较快。 川上柚小分队才走出几步，中原中也就走到了他们面前。 西园寺樱子在他的背后穷追不舍，气喘吁吁：“中也先生，那些根本都不是理由！” 顿了顿，她指着黑发的‘少女’道，“既然她不是你的女、女朋……” 中也真的不擅长说谎啊。 虚假的男女朋友关系就这样穿帮了吗。 川上柚可有可无地想着，颇为敬佩地看着这位踩着恨天高依然能保持优雅姿态小跑的樱子小姐，友好地笑了笑。 当然，会不会被视为挑衅两说。 西园寺樱子显然认为是。 而且，她似乎终于……发现了某个重点。 “你们——”西园寺樱子脸色一变，她理了理思路，询问道，“中也先生，你用了香水吗？” “……不，我从不用那个。”多少get到了樱子小姐的思路，因误导他人有点不好意思的中原中也下意识地偏转了视线。 西园寺樱子颇受打击：“你、你们……” 不是男女朋友，但一起洗澡了？ 不，要相信中也先生的人品，没准只是刚好同一个牌子呢。 听到的下一句话，打碎了她的侥幸。 黑发的‘少女’趴在橘发的干部肩膀，懒洋洋撩起眼皮，轻轻吐息：“中也，你今天帮我买内衣那些花了多少钱？我回去还你。” 中原中也：“没多少，不用还了。” 西园寺樱子：“！” 慢一步反应过来·中原中也：“！” 太宰治抬手捂住了脸，声音都颤抖了：“你们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吗……” 川上柚合理怀疑他在笑。 “那个……”铃木园子弱弱道，“好像有案子发生了，我们不去现场看看吗？” 四个人一起疑惑地看向她，脸上都写着“为什么要去现场”。 时常跟着柯南小兰冲到现场·好多次就在现场·铃木园子：“……” 感觉被友谊排挤。 作为东道主的西园寺樱子不客气地道：“那些事情让警察和侦探去忙吧，我才不要看到恶心的尸体弄得吃不下饭还做噩梦呢。”仿佛觉得这个态度不对，她补救道，“我是说，也可能是侍应生被蟑螂吓到了啊。” 铃木园子忍不住吐槽了：“那只蟑螂肯定有拖鞋那么大吧？” 川上柚慢悠悠退后两步，喝下杯中最后一滴葡萄汁，将空了的杯子随意搁下。 仍旧灯火通明的宴会厅，有的人已经前往了尖叫声发出的地方，更多的人正在淡定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相熟的人互相聚集着小声私语，这样的场景和米花町有许多不同，但也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毕竟，这里是横滨。 想起刚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因为躲避不及被歹徒挟持的那次，横滨居民们熟练的应对，川上柚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又退后一步，更靠近落地窗的位置，将更远的方位收入眼底。 琴酒的表现和普通宾客一致，自然而然地融入了一个小团体，那位微胖的夫人也在，看起来他们是一起来的……唔，看来这次可能不是他做的，否则不至于弄到这种地步；西园寺夫人正在安抚宾客，一位身穿燕尾服、头发微白、似乎是管家的人走向她，面色严肃地说了什么，西园寺夫人的脸瞬间苍白，之后，管家又朝这边走来。 好像还是有猜对了的。 “为什么要我过去啊……” 西园寺樱子不解地抱怨着，瞪了铃木园子一眼，又朝着中原中也递去哀怨的一瞄，再瞪向被称为富江的少女，这才跟着管家走了。 真忙呢。 可惜了，幸福总是短暂。 太宰治走了过来，语声懒散：“富江小姐也猜出来了吧，死者是谁。” 川上柚：“西园寺雄介先生。” 即樱子小姐的父亲。 太宰治探究地看着‘她’：“港黑应该是想要和西园寺家族合作吧？未来的盟友死了都不关心吗？” 川上柚：“你也说了，是家族。” 又不是只有一两个人。 漆黑的眸子吸收一切色彩，太宰治有点遗憾地发现，这并非真实的颜色无法承载过多的情绪，也就阻隔了他的窥探。 人的性格和观念很多时候是由童年时期的经历塑造，而即使是消息灵通的地下情报组织，也没能查出川上柚12岁前的过往，让从他们手里拿到资料的太宰治非常失望，失望地小小布置了一下，给异能特务科送了份功绩。 安吾肯定很感谢他。 来自平行世界的记忆里，川上柚似乎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花费心力保住那些不是太值得拯救的小羊，引导13岁的自己和中也与武装侦探社结下羁绊，个人特征也很鲜明，喜欢演戏、喜欢猫连带喜欢像猫的人、懂得的东西多且杂…… 人际关系里，和国木田独步最为亲密，宠爱（是的没用错词）江户川乱步，和侦探社的其他社员关系也不错，另外，那位提供了十年火箭弹的朋友也是个重点。 直觉告诉他那位朋友代表着许许多多的、柚君的秘密，可惜太宰治并没有多少意大利那边的情报渠道，作为黑手党的起源地，意大利的里世界被许许多多的黑手党家族瓜分，港口黑手党在那边基本没有影响力。 毕竟是个四年前差点被先代首领玩完的组织。 如果不是地处横滨，拥有众多异能力者，恐怕东京的黑帮都敢说港黑是乡下组织吧。 中原中也终于有喝酒的空隙，找了杯不错的红酒：“和港黑有关？” 川上柚：“应该有。” 中原中也言简意赅：“是敌人吗？” 太宰治不屑地看他一眼：“果然是没脑子的蛞蝓的发言……” 中原中也不甘示弱：“青花鱼干！” 太宰治夸张地：“啊！伤到颈椎了！看蛞蝓的时候低头太猛了！” 中原中也握紧了拳头，冷笑连连：“不如就让我把你的颈椎彻底打碎——” 身高在四人中垫底·川上柚：再次被误伤。 铃木园子：不敢动不敢动。 尽管只是听了几句对话，但话语中透露出的、对生命的蔑视让在作为一个普通高中生铃木园子颇有种胆战心惊之感，举目四望，全场的氛围好像都差不多，这就是横滨的特色吗，难怪上次春假回家爸爸让她没有必要不要来这边…… 啊，今天几点才能回家呢。 “园子作业做完了吗？” 耳边传来亲切友好的声音，铃木园子怔怔地看着脸上带着关心神情的富江小姐，心中的慌乱不知不觉消散许多：“还差一点，我准备到家再补的。” ‘少女’叹息着道：“柚还没有开学呢。” 铃木园子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担忧道：“川上怎么会有先心病呢，早知道应该送他全套体检券的，这么晚才发现，也不知道要不要紧。” ‘少女’安慰：“只是不能做剧烈运动而已……” “柚君真是太可怜了。”太宰治灵活地躲避着不敢用大了力气的中原中也，脸上挂着同情的神情，一矮身避过飞踢，飞快地窜到川上柚身后，“天天躺在病床上调养，特别虚弱……” 铃木园子：“诶，是这样吗？川上说的是在家调养啊。” 太宰治无缝接话：“那孩子是不想你们担心……唉……” 咝。 太宰治脸色一变，迅速抬手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小声抽了口凉气。 高跟鞋尖细的鞋跟，正碾在他的皮鞋上，还扭了扭。 ‘少女’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那孩子？ 太宰治：我错了。 中原中也瞬间神清气爽。 他怀疑太宰来这里有阴谋，当然，气他估计也是一部分目的，可即使看出这点，被挑衅的时候还是忍不住。 不，不如说是太宰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挑衅了。 凭借着共同的联系，在聊了几句后，本就粗神经的铃木园子又恢复了平日的大大咧咧，称呼也变地更亲密：“还要谢谢富江姐姐你上次派人来救我们，广津先生真的特别绅士！”她压低了声音，“对了，富江姐姐和太宰先生，你们怎么知道是西园寺先生出了事？” 死的人不够重量级，怎么对得起琴酒的出场呢。 这不柯学。 川上柚面无表情地想。 在他被交换到平行世界的17天里，假装他进行手机网络社交的是白兰，而即使是早已调查过柯南的白兰，也不由再次被柯南聊天时透露出的遇案频率震惊，专门跟他吐槽了一小时这件事，还总结出了一套“柯学”。 包括哪些人在场容易发生案子、哪些人在场容易发生哪种类型/哪种程度的案子…… 川上柚感觉都要被洗脑了。 ‘少女’笑了笑：“只是猜测，还是看看警方怎么说吧。” 第73章 出警速度有点慢啊。 横滨都是这样的吗？ 或者说，是报警的速度慢了，才导致的现状。 看到警察终于过来，第一次见到横滨警察出警·经常见到东京警察出警·川上柚随意想着，慢悠悠地跟着队伍往现场挪。 果然是凶杀案，死的也果然是那位西园寺雄介先生。 川上柚回忆了一下红叶大姐给的情报上的西园寺先生的照片，对上了号。 死的还算体面。 没有缺胳膊断腿，没有被利器戳中，没有满身血污，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看得出死亡前经历了一番痛苦。 很可以了。 跟着柯南见过N个奇妙现场的川上柚如此想着。 这里是宴会厅的休息室。 房间不大，摆放了镜子柜子和沙发等，失去呼吸的西园寺雄介先生身体横在沙发下方，像是本来在沙发上休息，因为突如其来的痛苦而挣扎着掉了下去。 西园寺夫人和樱子小姐正在一旁抹眼泪，那位面色严肃的管家站在她们身后，现场第一发现人——一位年轻的女侍应生，正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和警方说着什么。 宾客们小声交流着什么。 “看起来像是……” “西园寺先生有心脏病？” “听说最近他的工作强度很大……” …… 铃木园子竖着耳朵，听得有点呆：“过、过劳死？” 居然连这种猜测都有？可怎么看西园寺先生都是在休息的时候死掉的吧？不，也有可能，过劳死也不代表一定在劳动的时候死吧……铃木园子此时分外想念她的手机，不能谷歌一下好焦虑。 川上柚接上了话：“园子觉得这是意外吗？”‘她’温和道，“听柚说，你有个‘推理女王’的称号。” 铃木园子：“哈、哈哈哈没有啦，我怎么可能有那种奇怪的外号……” 啊啊啊啊好尴尬！ 以前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名号威武又霸气啊！ 在‘少女’含笑的眸子中，铃木园子只觉得羞耻感爆棚，恨不得穿越回去阻止那个乱取绰号的自己。大概是急中生智吧，她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不是意外！”在‘少女’安静的注视下，铃木园子只觉思绪分外清晰，“西园寺先生如果来了休息室，为什么不出席宴会呢？” 没错，这说不通。 铃木园子很清楚西园寺先生究竟多宠爱独女樱子，说摘星星给月亮都不夸张。 如果他来了宴会厅，怎么会不出面，而是独自缩在休息室里？ 就像是…… “就像是在躲什么人一样。”鸢色的眸子自宾客之间一掠而过，在琴酒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又在被其察觉前收回，太宰治嘟嘟囔囔地抱怨，“我好饿，才吃了一点点蟹柳寿司……其实我只想吃蟹柳的……” 川上柚示意了一下：“我没带糖。” ‘她’这一身根本没有口袋之类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太宰治有气无力：“希望能快点破案，（等警察走了）我想吃东西……” 现在吃就很奇怪。 看完尸体胃口大开什么的，感觉容易被警察盯上。 警方正在询问在场众人的证词。 作为从开场起就一直是焦点、某种意义上来说处在众人监视之中的川上柚一行，嫌疑可谓小得可怜，问过其他宾客知晓了情况的小警员和他们说话时还算放松，丝毫不知道这个四人小队里有两个危险人物。 直到—— “中原中也先生，工作单位……森氏株式会社？” “嗯。”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想按一下帽子，手刚刚抬起就想到今晚出门没戴帽子，又要放下……被另一只手牵住。 黑发的‘少女’亲密地挽着男伴，笑盈盈的模样容光照人，“我也一样哦，这位警官先生。” 森氏株式会社，港口黑手党的别称。公司注册人显而易见。 小警员表情都裂了，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看‘她’的目光沉痛又惋惜。 鉴于目前看来西园寺先生似乎是死于意外，小警员倒没有怀疑黑手党作案的意思，很快调整好心态记录了剩下两人，铃木园子和太宰治——报的名字是大庭叶藏——的信息，告辞去询问下一波人了。 太宰治：“噗。” 川上柚放开中原中也的手，瞄都没瞄太宰治一眼。 眼看西园寺先生的死亡就要以意外结案，铃木园子的正义感蠢蠢欲动，她看向身边的三位大佬：“那个，我们不提醒警方吗？” 太宰治棒读：“我想吃东西。” 铃木园子自告奋勇：“我去拿！” 铃木园子行动力超强地去了。 太宰治：“……” “真相无所谓，只想快点结案好去吃东西……”川上柚好笑地拍拍太宰治的肩膀，“下次说清楚。” 显然，临时小分队里关心真相的只有铃木园子一个。 但事情很快发现了变化。 国木田来了。 武装侦探社常常接受警方的委托，说是警方的顾问也不为过，可能是带队的警察先生觉得案子有蹊跷，就喊了外援吧。——西园寺先生怎么说也是个很有身份的人物，草草结案容易留下隐患。 川上柚想着，环视了一下发现没有遮蔽物，只能将就着躲在了太宰治身后。 中原中也因为身高被排除。 “别让国木田老师发现我。”‘少女’如此叮嘱。 太宰治回了个ok的手势。 * 国木田是接到疑似杀人案的委托匆匆而来的。 秉持着宁缺毋滥的原则，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一向很少，在乱步先生出差的时候，调查员国木田自是当仁不让。 死亡的是一位政坛高官，西园寺雄介先生。 据西园寺夫人说，雄介先生的身体一向健朗，没有什么疾病，哪怕是这些天因为职位调整要入驻横滨，辛苦了一点，睡眠时间少了一点，也不至于有什么大影响……这位贵妇人用手帕抹着眼泪：“他才40啊！” 完美地表现出了一个不肯接受丈夫身亡事实的妻子。 国木田叹了口气：“请节哀。” 国木田看过警方收集的证词，就证词再次询问了在场众人一些问题。 “仇人？没有，真的想不起来，老爷只有对手吧，实在想不到谁能恨老爷恨到要杀了他的地步……” “老爷脾气很好的，特征的话，特别宠女儿算不算？” “樱子小姐在的时候，老爷连夫人都不看一眼呢。” “我跟西园寺先生在‘xxx工程’的时候合作过，只能算是工作上的朋友，对他的生活没有什么了解，抱歉。” “没注意到什么异常。” …… 国木田推了推眼镜，提问道：“西园寺先生非常宠爱樱子小姐，却躲在休息室没有出席宴会的原因是？” “那、那是因为……”西园寺夫人眼眶红通通的，“我先生说，要给樱子一个惊喜。” “他这几天工作忙，都没怎么陪樱子，先前也在房间里忙着，还跟樱子说没法参加宴会，但其实他告诉我，说他准备在切蛋糕的时候出现……”贵妇人发出一声悲泣，“没有想到、没有想到……” 一位警员走上来，对长官安井和国木田摇了摇头。 他们检查过了，没有毒和药物的痕迹，从尸体身上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休息室和客房里的可以入口的东西也都没有问题，可能回到局里解剖尸体后会有新的进展，但现在他们已经无能为力。 这种怎么看都像猝死的情况，解剖不是硬性规定，何况如果西园寺家族从中阻拦…… 果然。 西园寺夫人表达了强烈的反对：“不要碰我先生！他都已经……”说着说着，她又落下泪来。 不得不承认，这次的案子看上去很像意外。 宾客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难以强留，必须快点破案才行，国木田这样想着的了，视线无意识地在场内梭巡，惊讶地发现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两人。 前者表情清爽地朝他挥了挥手，做出“国木田君~”的口型跟他打招呼；后者双手抱胸，有点别扭的样子，朝他点了点头。 港黑的叛徒和港黑的干部？ 国木田同样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觉得事情一下子复杂起来。 他调阅了被邀请的宾客名单。 太宰治处于叛逃状态，应该是被带进来的，退一步说，即使真的被邀请也不会用真名；而港黑的重力使……中原中也的名字赫然在列。在众多上流社会常见的名字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突兀。 国木田不解道：“为什么会邀请这位中原先生？” 他听到了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 鉴于西园寺樱子小姐的心情很差，这个故事是由西园寺管家转述的。 国木田：“……” 画风好奇怪。感觉加了厚重的滤镜，完全无法想象这位重力使“明媚而忧伤”的样子呢。 西园寺夫人似乎多少从失去丈夫的沉重悲哀里缓过来，她环住女儿，像是大鸟用翅膀护住幼鸟，展现出作为一个母亲、一位家主夫人的强硬：“我是不会让你们解剖雄介的。”贵妇人这么说着，“樱子的生日，发生这种事已经够可悲了……” 西园寺夫人的情绪似乎失控了，大声道：“警察就算了，你又是什么人啊！” “国木田独步，隶属于武装侦探社。”在案发现场，被死者亲属当做发泄情绪的对象是常有的事情，国木田面容沉稳，“我理解您的心情，西园寺夫人，但西园寺雄介先生肯定也希望我们能够找出真相……” “什么真相，还有什么真相！” “这个案子还有疑点……” “这根本不是案子！” “西园寺夫人……” “说什么理解我，你们怎么能理解我，滚啊！” …… “即使情绪如此激动，这位夫人，您的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呢。”有低靡的女声响起，伴着高跟鞋敲击地板的清脆声响，黑发的‘少女’盈盈而来，“冒昧请问，你真的是西园寺夫人吗？” 在柯南破过的案子里，有一个让川上柚记忆犹新。 为了谋夺古堡里的宝藏，年轻的女仆竟然整容成老妪，杀死可能看破她的人，伪装身份在古堡里生活了许多年…… 不得不说，跟着柯南还是有助于拓宽思路的。 ‘少女’唇角含着微笑，黑眸似是诚恳地看向贵妇人，视线却一瞬间锋锐如刀锋：“樱子小姐也发现了吧，她不是你的母亲这个事实。” 扑面而来的黑暗宛如深夜的潮水，西园寺夫人眼眸不受控制地瞪大，在樱子茫然的“什么？”中回过神来。 西园寺夫人看向这个陌生的黑发少女，皱起了眉：“你是谁？别告诉我也是侦探。” 她嘲讽地看了一眼某位金发的社员。 太宰治捂脸：人要作死的时候谁也拦不住。 当然，他丝毫没有反省自身的意思。 ‘少女’的笑容扩大了，笑着道：“不，我是这位侦探先生的……”‘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用词，“仰慕者。” 难言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向国木田。 连哭得不能自已的西园寺樱子，都呆呆地抬头看他。 国木田：“……” 第74章 仰慕，指敬仰思慕，就是崇拜一个人。 当然表示喜欢，但不一定是男女的喜欢。 因为“川上富江”这个人严格来说不存在，查户籍根本查不到，川上柚觉得他不能说曾经是国木田的学生这件事，以免有谁真的感兴趣去查，从而发现漏洞。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描述他和国木田老师的关系呢？ 果然是仰慕吧。 憧憬、爱戴、向往。 所以才无法容忍国木田老师在他面前被这样一个奇怪的女人针对。 体内富江的部分，仿佛将情绪都放大，之前的要藏起来不被国木田老师发现的念头早已被抛到脑后，黑发的‘少女’似笑非笑：“不是警察和侦探，即使看出了什么，也不能说……”‘她’拖长了调子，语声婉转而悠扬，“对吗，这位不知名的夫人？” 不知名的夫人：“……” 西园寺樱子茫然地：“妈妈？” “樱子！” 西园寺夫人很激动着急的样子。 但在有了提示的情况下，许多人都骤然发觉，这位西园寺夫人的表情的确少了些，脸有点僵硬的感觉。 整容？ 在场多是有身份的大人物，见过的风浪不知凡几，此时心下便隐隐有了猜测。 他们都看向黑发的少女。 而沐浴在众人视线中的某人……正旁若无人地跟国木田搭讪。 “这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国木田先生？我是川上富江，听闻您很久了。”黑发的‘少女’脸颊微红，羞涩的模样和刚才说话时的仿佛掌控一切的气场大相径庭，“那个、擅自打扰您工作，希望您不要介意。” 周围的视线如针般扎在国木田身上。 国木田：“……” 心情复杂。 作为一个合格的老师，国木田对自己的学生当然是有所了解的，比如说，他此时就能够看出，川上脸红是因为女装被自己看到了，觉得不好意思，之前那个“仰慕者”也纯粹指的是对师长的景仰，但其他人显然不这么以为。 该说八卦是天性吗。 这是两人时隔近一个月后的见面。 自平行世界回来的第二天，川上就发邮件哭诉说被黑心老板抓了壮丁，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空去侦探社串门的事情。国木田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见到川上……还是女装的版本。不得不说，很惊艳。如果不是脸没变，他都有点不敢认。 平心而论，面对这样的‘少女’，人们想多一点，似乎也很正常。 “不介意，因为你并没有打扰我的工作，听取证人的证词也是工作中的一环。”国木田推了推眼镜，以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道，“富江小姐，请详细地说一下，你都有什么发现？” “有些事情不太好说。”黑发的‘少女’看向在场的宾客，偏了偏头，又看向带队的警官，“可以换个地方吗？”记得这位是叫……“安井先生？” 1分钟后。 另一个休息室。 聚集着自称川上富江的‘少女’，以安井先生为首的几位警官、国木田独步、西园寺夫人与小姐与管家，再加上富江的男伴中原中也和厚着脸皮混进来的太宰治以及他拉进来的铃木园子。 休息室的灯光是种浅淡的橘。 这样的色彩，映衬着长沙发上的‘少女’容光更甚，‘她’只是坐在那里，挺直了脊背，便有种说不出的典雅，不动声色间吸引视线。 ‘少女’开场就是王炸：“首先，对于西园寺夫人就是凶手这点，大家都没有疑问吧？” 西园寺夫人尖叫：“你凭什么这么说？！” ‘少女’似乎失去了耐心：“樱子小姐，你可以问这位夫人几个问题，仅限于你们母女知道的那种。相信管家先生也有所察觉了，或者本身就是知情者？” 没有理会几个西园寺家族的人变化的神色，‘少女’接着道：“雄介先生的反常大家想必都看出来了，所谓的惊喜都是这位夫人一个人的说辞，凶手说的话不可信，如果警官们排查一下，就会发现她有充足的作案时间。” “动机也有，大概就是时时刻刻扮演另一个人太压抑导致心理变态了吧，再加上有人教唆，让她产生了自己可以脱罪的侥幸心理，说不定还天真地以为可以继承一笔庞大的遗产之类的。” “这个案子的重点在于，原本说要待在客房的雄介先生到底为什么会下楼，以及，这位夫人是用什么杀死雄介先生的。” 西园寺夫人的脸已然扭曲。 她怒气冲冲地：“连警方都没有线索，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来。” ‘少女’瞄了她一眼，懒洋洋的样子：“别急啊，这位不知名的夫人。不，说不定还是位小姐？”‘她’的声音里含着笑，“抱歉，您穿的太闪了，我实在没办法从珠光宝气之中看出您的年龄。” 管家轻轻叹了口气。 细究起来，这位西园寺夫人的破绽还是挺多的。 对着侦探直接喊“滚”，虽然可以解释为情绪激动，可未免还是有失风度；穿金戴银多了反显艳俗，品味的偏差在警察眼里可能没什么，换铃木园子小姐来看就有破绽；而且遇事总是不够冷静…… 真正的夫人是大家出生，可不会有这些失态的表现。 “介绍一下，我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少女’的微笑在灯光下显出种迷蒙的色彩，语声甜美而欢悦，“就是那种不开心了会把你一枪送到三途川旅游的黑手党哦~” 西园寺夫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国木田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少女’已朝他露出个讨好的笑容，“不要生气嘛，你看，我只是证明一下这位是冒牌货罢了，真正的西园寺夫人为什么要怕区区一名黑手党呢，她不可能不知道，枕边人一直在和黑帮合作吧？” 铃木园子：“和黑帮合作？” “园子应该也看到了，这个宴会用的餐具，还有休息室里的摆设……”黑发的‘少女’巡视一圈，接过太宰治递过来的细颈陶瓷花瓶，小心地摆放在茶几上，“这个花瓶很精美，看着像中国进口的，市价我不了解，但这些加起来，雄介先生都负担得起，让人很难不怀疑他有灰色收入。” 说这话的时候，川上柚仔细地看着西园寺管家。 雄介先生做的事情，妻女可能不清楚，但要说管家也丝毫不知情，就有点偏离实际。何况这位管家看着上了年纪，应该已经跟着雄介先生很久了。 他清晰地看到了管家的表情变化。 或者说，微表情变化。 人们往往很容易就认为他们无懈可击，实际却连自己的反应都无法控制。 川上柚有记忆以来，就十分擅长从人类脸部的肌肉拉动、眼底的情绪、呼吸和心跳等诸多方面采集信息，堪称行走的人形测谎仪，比起机器测谎仪更为准确，被白兰调侃为“被动技能察言观色满级”。 ‘少女’得到了结论，满意地打了个响指：“看来我猜对了。” 国木田&安井：？？等等，你是不是跳集了？ 虽然有这个疑问，但两人的表情管理都很不错。 铃木园子有点懵地看向他们，看不出什么，又看太宰治，被太宰治闲适的神色蒙蔽，几乎就要以为就自己没懂了，好在她又看到了中原中也，发现这位富江姐姐的同事显然也没有懂，悄悄舒了口气。 “证据查一查就会有的，我们继续说吧。”‘少女’并不解释，甚至加快了语速，“因为要调来横滨，港黑又有本土优势，可能也有之前跟黑衣组织——我是说先前合作的那个黑帮——不太愉快的原因，雄介先生决定换个合作对象。” “嗯对，就是港黑啦。” “黑衣组织看出来了这点，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决定斩草除根，恰好西园寺夫人换人了——可能是真正的西园寺夫人出了意外，特别宠爱樱子小姐的雄介先生不想女儿伤心，就临时雇了一个——这一个又很笨，横滨又是港黑的地盘不好光明正大地动手，于是就用了某个恰逢其会的笨棋子。” 安井不得不提问：“为什么是黑衣组织？” “其一，黑衣组织有一种毒药，口服致死，死亡后尸体不会检测出毒性，这特性应该也是这位夫人的信心来源之一，那边至少给了两颗药，一颗被这位夫人用来实验了；其二，我在宴会里，看到了黑衣组织的一个高位杀手。” “大概是来确认雄介先生的死亡的。” “雄介先生应该也是为了防备杀手，所以才谎称在房间，实际躲到了休息室，一是想要转移杀手的视线，二是这里有身份的人多他觉得杀手也会忌惮，可能还考虑到了港黑的干部在多一层防护……” 突然被cue·中原中也：“？” ‘少女’看了似乎在走神的同伴一眼，感觉好像看到了一只努力听不喜欢的内容的、焦躁不耐的狗狗，笑着道：“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总之，雄介先生因为少考虑了这位笨夫人的心理，最终还是被黑衣组织得逞了。” ‘少女’总算结束了这跳过诸多细节的、笼统地不像样的推理，瞄都没瞄快要站不稳的凶手一眼，迫不及待地举手：“我想去堵那个杀手！安井先生，国木田先生，看在我破了这个案子的份上，可以帮点忙吗？” 安井只觉哭笑不得。 真是辛苦你了，为了去堵那个杀手还勉强自己先破了个案，但让警方和侦探社帮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你可是黑手党啊。 安井正在思考怎么委婉地拒绝，就听国木田问：“港黑的任务？” “不，是我的私事。”‘少女’低声求恳，似乎真的很需要帮忙，“可以吗？” “……好。” 安井：“……”国木田、国木田你醒醒啊！ 作者有话要说：毒药是APTX4869。 第75章 宴会厅休息室。 仍旧不知名的夫人手上多了一对亮闪闪的银镯子，神色颓败地被警察带了下去，西园寺管家的面容仿佛苍老了许多，正强打着精神安慰哭干了眼泪的西园寺樱子。 西园寺樱子哭到打嗝：“妈妈呢？” 管家叹了口气：“夫人她……半个月前出了车祸，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西园寺樱子踉跄了一下，险些被裙摆绊倒。 “小姐……” “我太高兴了。”西园寺樱子的神情似哭似笑，“妈妈只是没有醒而已，又不是死了，对不对？”她的声音又轻又软，稍不留意就会被风吹散，“我先去看看爸爸，外面的那些客人，就拜托你了。” “是，小姐。” 管家深深地低下了头。 铃木园子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以往骄傲肆意的樱子这个样子，心里又酸又涩，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突然很想父母。 出了这种事，宴会当然办不下去，铃木园子拿了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确认爸爸妈妈和姐姐都好好的，才狠狠松了口气。 铃木园子四处张望，厅堂里的宾客已少了大半，富江姐姐和中也先生去堵那个杀手了，太宰先生则……深棕色头发的清俊男伴颇为绅士地站在她身边，彬彬有礼的模样，“司机来之前，就让我陪着园子小姐打发时间吧。” 聊一聊柚君的事情。 * 横滨洲际大酒店。楼下。 琴酒和带他进入大宴会厅的、那位微胖的夫人告别，大步穿过街道，黑色的保时捷356A适时地停在他身侧。 伏特加摇下车窗：“大哥。” 琴酒打开车门，披上伏特加递来的黑风衣，坐在副驾驶位，一言不发地系好安全带。 伏特加踩下油门，保时捷在横滨在道路上不急不缓地行驶。 星夜无月。 琴酒戴上黑礼帽，叼了根烟。 打火机燃起又熄灭。 作为整个城市最好的酒店，横滨洲际大酒店坐落于横滨的骄傲——未来港之内，离港口黑手党的五栋大楼距离不远，即使知道今晚的行动很顺利，负责补枪的自己甚至什么也没做，琴酒仍是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 伏特加：“大哥，打火机坏了吗？我这里有……” 琴酒：“闭嘴。” 伏特加不解，伏特加委屈，伏特加戴着墨镜看不出来。 到底是跟了自己这么久的小弟，日常看组织里谁都像卧底·疑心病超重·琴酒考虑到伏特加虽然笨但也算忠心，还是解释了一句：“等过了这段路。” 伏特加乖乖应声，等到又开出一段，才随口感叹：“好安静啊。” 琴酒：“！” 不对，这么安静？！ 轰轰轰—— 仿佛是应和他的疑惑，身后引擎的咆哮如野兽的嘶鸣！ 红色的跑车如同闪电，在狭窄的街道穿梭！ 川上柚猛一打方向盘，避过前方射来的子弹，又反应过来港黑出品的、这辆今天载着他到酒店的跑车用的是防弹玻璃，眼睛一亮，动作更是大胆狂放。 副驾的国木田眼见少年的眼睛始终注意着前方的保时捷，灵活的手指在手刹和挂挡之间飞舞出残影，熟练地仿佛已经过千锤百炼，不由咽下一口差点因为急转弯哽在喉咙里的气：“你飙车多久了？” 这都有200码了吧！ 车子要离地而起了！ 川上柚的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啊？” 引擎的声音盖过了话语。 国木田扬声喊：“飙车在哪里学的？” 川上柚也跟着加大了音量：“夏威夷！！” 来自工藤有希子的倾囊相授，但川上柚飙车的次数比工藤有希子少很多，因为和有希子飚完还能剩下车不一样，川上柚基本是飚一辆废一辆。 钱，始终是个严肃的话题。 国木田：又关夏威夷什么事？！ 他没有机会问出口了。 感觉整个人都被抛出了座椅，安全带狠狠勒住身体才没有腾空，肋骨疼痛的同时，肺里的氧气都被挤了出去，别说开口说话了，保持呼吸就很不错。此时此刻，国木田忍不住怀疑中原中也是不是因为知道什么才没上这辆车，随即很快想起计划都是川上安排的，和中原中也无关。 而且，中也君的异能是重力，肯定不会像他受这么大影响。 警方和黑手党合力清理出的路段不长不短，他们负责在后面堵住那位代号为琴酒的杀手，中原中也则从正面包抄。 “啧。” 挡风玻璃被子弹打出道道裂痕，严重干扰视线，川上柚不得不发挥技术——国木田怀疑他是终于找到了发挥技术的借口——进行了一次又一次险之又险的漂移，足以令普通飙车族拍手叫好当场认大哥的那种，国木田面无表情地被固定在座位，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帮忙。 他看向驾驶位。 仍然是黑色晚礼服的打扮，白皙的锁骨夜色下仿佛在发光，侧脸漾着兴奋的红晕，修长的十指如穿花蝴蝶，‘少女’开心的模样想必可以让所有男人心软——而国木田当然不会是其中一个。 毕竟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学生。 括弧男。 何况，按照理想手账本里写好的计划，准备结婚的女人要在六年后遇到，在那之前，他是不准备恋爱的。 * 洲际大酒店旁。 太宰治站在室外连廊天桥，手中拿着不知哪里来的望远镜，遥遥注视着街道上的枪战。 不，单方面持枪，似乎不叫枪战？ 太宰治逼真地疑惑了会儿，微微侧身，朝路过的、一位微胖的夫人搭话：“这位美丽的女士，能耽误您一点时间吗？”他笑得神秘而温和，风度翩翩的模样，“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您喝一杯vermouth。” 微胖的夫人，笑得有些困扰：“抱歉，这位先生，我今晚已经喝得够多了。” “是吗。真是不巧。”太宰治表示遗憾，“希望下次还有机会，约到您这样的美人。” “我哪里算什么美人。” 微胖的夫人似乎被他逗笑，眉梢眼角都舒展开来，脸部的表情几乎全无破绽，又随意聊了几句，才以符合这个年龄女人的步速离开。 错身而过。 两人的表情同时变得幽深莫测。 Vermouth，苦艾酒。 黑衣组织的重要成员，贝尔摩德。 鸢色的眸子里闪烁着迷雾般的光，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抛了抛手心没有成功送出的窃听器。 预料之中。 借着放窃听器的动作，他触到了贝尔摩德的皮肤。 那种程度的易容，不是异能吗。 太宰治再次举起了望远镜。 空旷的街道上，自墙壁流星般驶来的、暗红色的重机车，在地球重力与重力异能的加持下，垂直往下，砸穿了黑色的保时捷。 “蛞蝓真浪费。”太宰治咋舌，“那可是德国生产的古董车啊，1亿日元……” 轰——！ 仿佛可以听到两车相撞的声音！ 红色的跑车风驰电掣，撞在保时捷的尾部，物理停车。 太宰治：“……” 柚君也一样。 想到自己干瘪的钱包，太宰治不由得悲从中来，悲伤得都要记起中也的卡号和密码了。至于密码换了这种小事……反正蛞蝓的思维也就那样，多试几次总会成功的。 * 一场追逐战正在进行。 伏特加首先出局，被国木田制服，又被遮蔽物里窜出来的警察捡走。 琴酒独自奔逃。 他是个很好的杀手，但杀手最擅长的通常不是正面迎敌，尤其是正面对抗战斗力过强、不惧枪弹的敌人。 中原中也穷追不舍，暗红色的异能光芒被夜色遮掩更多一分隐蔽，琴酒冷静地拐进道路错综复杂的建筑，刚沿着楼梯跑到三楼，橘发的干部已从空中跳了下来，长腿泛起暗芒，再自然不过的一个飞踢！ 手臂一痛，枪落在地上，琴酒瞳孔收缩，手腕翻转想取另一把枪，头脑也飞快转动，还未等他考虑清楚不怕子弹的敌人为什么会有这样多此一举的行为，便对上双金色的眸子。 暴戾残酷的墨绿色眸子，瞬间漾满了飘絮般轻柔的情感。 从中也背上下来·早已取下美瞳换上跑车里的备用平底鞋·川上柚有点疑惑，又带着点理所当然地喃喃：“还以为你的真爱是雪莉呢……果然，混黑的都没有心。”随意放了个地图炮，把自己和同伴都包括了进去，女装的少年手机拨通某个号码后开了外放，“麻烦你了，琴酒先生，请回答这位先生的问题。” 森鸥外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带着一贯的从容和优雅。 怎样让森先生对端掉黑衣组织感兴趣呢？ 当然是……能够用足够小的损失，换取足够大的利益的时候。 琴酒是黑衣组织的重要成员，他所知道的机密，能够让黑衣组织变得脆弱许多，而这样脆弱的、肥硕的猎物，森先生真的能忍住不啃一口吗？ 川上柚觉得很难。 变相把消灭黑衣组织的目标扔给森先生，机智如他就可以好好偷懒了。 10分钟后。 独自在周围制造交战场面·拆迁熟练工·中原中也返回，川上柚不再紧盯琴酒的眼眸，头也不回地冲进暗处，中原中也在琴酒回神的一瞬，无缝接着10分钟前的位置和动作踢过去，争取把琴酒打个脑震荡失去对时间的敏锐，忘记这消失的10分钟。 极限了。 国木田和捡漏的警察过来了。 “嘁。” 中原中也双手插在口袋，后退几步，同样隐入了黑暗。 等到侦探社和警方的人小心翼翼地爬上这栋刚刚形成的危楼，来到交战现场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坑坑洼洼的地面和墙壁，以及一个还剩下最后一丝意识、强撑着没有昏迷的、按照约定留给他们的……琴酒。 第76章 港黑大楼。 川上柚和中原中也刚刚踏进大门，前者就接到了首领的传唤。 单独被传唤·川上柚：…… 他深深怀疑这是因为森先生想亲眼看他穿晚礼服的样子。 前面从干部宿舍出来的时候，遇到‘她’的人都想不起来偷拍的事情，何况在港黑偷拍上级本来就是少数胆大有依仗/不怕死的人才敢做的事情……但森先生可以看内部监控啊，港黑大楼里的监控可一点都不少。 面前的黑西装似乎是首领直属游击队的成员，态度虽恭敬，让他直接去首领办公室的目的却很明确，川上柚可有可无地应了。 美瞳应该是跟着跑车一起报废了，反正是日抛型，高跟鞋也在跑车里，不知道能不能捡回来……无所谓。 用这点钱换到黑衣组织的机密，已然超值。 何况，对比起那辆被飙废的跑车来，一栋楼明显更加值钱。 被中也拆迁过的危楼，直接进入爆破倒计时。 远处有火光亮起。 啊，结束了。 为了防着无所不能的异能力，港黑又付出了一栋楼的代价，RS制药的楼是别人的，这栋却是港黑名下的某个会社的……还是那句话，对比起黑衣组织的机密来，已经超值。即使港黑暂时没有扩张的打算，黑衣组织的机密也可以用来交易嘛。 用法很多。 森先生不会做亏本生意的。 * 首领办公室。 如果说缺少高跟鞋只是可以忽略的瑕疵，缺少黑色美瞳，则让川上柚抽离了富江的角色，周身的魔性魅力荡然无存。 仿佛某种开关。 理所当然地，森鸥外没有看出什么超出规格的东西。 港黑的首领欣赏了会儿部下的打扮：“川上君，今晚的事情，早点把报告交上来。” 川上柚木然点头。 他就知道。 有国木田老师的态度影响，再加上承诺抓到的黑衣组织杀手会交给警方，安井警官在和上级沟通后，同意了暂时和黑手党成员联手。 毕竟市警要做的很少。只是清理道路而已。 到这里，仍是川上柚的私事。 按照柯南的说法，琴酒的身边常年跟着个大块头伏特加，再加上可能会有的接应的成员……川上柚觉得他和国木田老师要拿下有点悬，加上中也倒是没问题了，但加中也的话，虽然中也肯定愿意帮忙，但名声在外的港黑干部——重力使出动这样的事情，如果不能完全保密，很容易就会被解读成整个港黑的动向…… 不取得森先生的同意实在说不过去。 既然如此……川上柚临时换了个剧本，把森鸥外也拉了进来。 私事变成公事。 报告完全可以预见。 老板的快乐源泉之一：知道属下在努力工作。 想到尾崎红叶汇报的，川上柚这几天来的工作量，森鸥外挂上温和的笑容，交叠起双手：“川上君，和我说说这个黑衣组织吧。” 他需要了解更多的信息。 眼见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完的话题，川上柚找了把椅子坐下，开始复述从柯南、灰原和安室透那里得到的情报。纯天然、全无自身分析添加的那种。 森先生愿意了解黑衣组织是好事，说明他对黑衣组织有了想法，但在有足够的利益前，森先生是靠不住的，还是等到攒到的线索足够多的时候，找乱步先生帮忙分析一波，再和公安联手吧。 川上柚淡淡地想。 森鸥外听完黑衣组织的情报，饶有兴致地推测：“也就是说，他们会尝试救出琴酒？” “是的。”川上柚脑海中掠过武装直升机炸楼等大场面，有点艰难地跳过了个人喜好的刺激版本，选择了黑衣组织最可能采取的朴素方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黑衣组织的boss会安排贝尔摩德去救人。” “千面魔女吗。”比起琴酒这种只点亮了武力的杀手，森鸥外显然对贝尔摩德这种擅长易容、变声和演戏的间谍型情报人员更感兴趣，赞叹道，“真是位能力出众的女士。” 川上柚：把女士换成社畜也是毫无违和感。 两人都没有把贝尔摩德的情报告诉警方的意思。琴酒被救出，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只要琴酒不知道自己曾经泄露过机密，黑衣组织就不会对此抱有警惕，港黑便可以借此慢慢地侵蚀对方，取得更大的利益，步调也能够更为从容不迫。 星光灿灿。 自天际垂下如银河。 森鸥外望着落地窗外的风景，温声道：“听红叶君说，川上君这几天都很辛苦。”港黑的首领温和地笑着，“明天上午给你放个假，带爱丽丝酱出去玩，怎么样？” 川上柚：“……” 这真是放假？望周知，对于肥宅而言，放假等同于窝在家里，如非必要不下床一步。 但至少比工作好。 讲道理，从平行世界回来的第二天起，川上柚都在工作工作和工作，没有对外联络业务的时候，就蹲在尾崎红叶的办公室里看合作or敌对组织的情报写分析，也就是今天因为晚上要出席西园寺樱子的生日宴，才忙里偷了个闲。 川上柚：“谢谢森先生。” 森鸥外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顺便帮爱丽丝酱买五套洋装。”中年男人撑着下巴，露出了委屈而不解的神色，“爱丽丝酱在和我闹脾气，说是绝对不穿我买的小洋装了……难道洛丽塔泳衣不可爱吗……夏天了……” 川上柚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他迅速告退，怕再听会忍不住报警。 尽管是自己的异能力，但既然设定了人格…… 算了，森先生开心就好。 毕竟也没有其他人陪他玩了。 这样想起来有点惨呢。 怀着对首领的怜爱（？)，川上柚返回了宿舍，终于脱掉了身上的假发礼服和知名不具的累赘，轻松地舒了口气，洗澡换上睡衣。踩着拖鞋，川上柚想了想，找出个黑色的包装袋把“累赘”裹起来，塞在衣橱的最下方，用杂七杂八的东西压着，眼见“累赘”被埋，不仔细寻找看不见，才满意地点点头。 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有用到“累赘”的时候。 平胸少女赛高！ 川上柚看了下时间，不知道国木田老师睡了没有，尝试给他发了封邮件。 没有。 想到国木田老师应该有很多问号，川上柚打了个电话过去，准备交待一下今晚的情况。 如果不是警察也在，他是绝对不会和中也先撤，把国木田老师留在现场的。 听起来特别渣。 透过电子麦克风的传输，国木田严肃稳重的声音也多了丝柔和：“川上？” “嗯。”川上柚趴在床上，语气中透着终于结束一天辛劳的神清气爽，“国木田老师还没睡啊。” “7分钟后睡。” “今天的睡眠时间是23：30：00吗？记得三年前，国木田老师是23：00：00睡的。”因为肝脏要排毒。说起来，川上柚起初注意到国木田独步这位补习班数学老师，并不是因为后者头顶的提示，而是因为那令人震惊的时间观念。 比方说，国木田说的“十九时左右”，指的就是18：59：50到19：00：10之间的这二十秒，他的手表每天早起时都会用专用工具与标准时间校正，保证误差在1秒以下，而一天的日程，什么时间需要做什么，包括花几点到几点步行和坐电车、几点到学校、几点买菜…… 全部安排得明明白白。 并且全都做到了。除非遇到不可抗力。 经过接触，川上柚发现国木田的优点不仅如此，对方的体术也很不错，而且很有正义感，简直是个完美的好人。 刚从意大利西西里岛返回日本东京·川上柚那时简直是高山仰止，感觉遇到了人生路上的一座丰碑，为了检验其材质，彼时还在中二期的小少年用给国木田找了不少麻烦。 包括但不限于让混混同学在数学课上突发食物中毒；将某脚踏N条船的某男生上补习班的地址和（数学课）时间群发给他的船、引得女孩们大闹课堂；主动被歹徒劫持绑上炸弹，诱导歹徒联系国木田…… 就是那一次，国木田知道他是个孤儿——没有可以求助的监护人，更加关心他了。 “还是23：00：00。今天调整了。” “那我长话短说。”罪魁祸首·川上柚唇角含着笑，“国木田老师，今晚的事情，我有细节瞒着你，不过最终结果还可以，森先生有点想坑黑衣组织了。”他翻了个身，躺倒在床上，“就是差点害死柯南的那个组织。” “嗯。” “国木田老师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你是我的学生。” 意思是相信他有分寸吗？川上柚眨了眨眼，又和国木田聊了几分钟，卡着时间道：“国木田老师，晚安。” “晚安，川上。” 做日程安排似乎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呢。 精确到时分秒就算了。 挂了电话的川上柚，看着手机屏保愉快地做了决定：明天早点起，带爱丽丝买完洋装以后，顺道去警视厅做个笔录吧。 作者有话要说：安井：…… 在警视厅得知自己小号的户口名叫“森富江”的川上柚：…… 爱丽丝：林太郎你—— 川上柚（面无表情）：让森先生秃了吧。 森鸥外（疑惑）：……为什么会有黑手党去警视厅做笔录呢。 安井：是啊，为什么呢。 在东京经常去警视厅做笔录·川上柚：……有问题吗？ 。 是的，这才是柚奋发图强，倒逼森先生加班的最大原因。 。 安井警官，是动漫里乱步破“D大街谋杀案”的时候，出场的箕浦警官的前任。 第77章 天色明朗。 尾崎红叶打开遮光板，让初夏的阳光铺洒在宽敞的办公室里，理了理和服的袖摆，看向在办公桌前用功的川上柚。 自西园寺樱子生日宴上回来，隔日下午，川上柚重新回到岗位后，肉眼可见地勤奋了许多。 而且，成长得也很快。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分吧。 到今日，“川上富江”这个名字已不仅仅局限于港黑，许多或合作或敌对的组织也知晓了这位港黑的新任准干部，再加上从西园寺樱子生日宴里传出的一些流言，川上的身份，竟然显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想到收集来的情报上，里世界众人关于川上的眼睛究竟是黑色还是金色的争论，尾崎红叶的唇角不由流露出一丝笑意。 又一份分析被完成。 尾崎红叶看着川上柚写好的处理方案，调侃道：“川上你就这么想上学吗？” 川上柚：“是啊，快缺课一个月了。” 川上柚一脸求学若渴，以此来应对尾崎红叶问出的“最近怎么这么努力”的问题。 实际原因他实在说不出口。 * 三日前。 西园寺樱子生日宴次日。 川上柚早早起床，戴上黑长直假发，换了身令他倍感亲切的浅色中性休闲装，到首领办公室接走了爱丽丝。 来到街道上，时间还早，两人先去中华街吃了早点，才慢悠悠往商场走。 港黑名下是有不少洛丽塔洋装店的。 究其原因，某位首领常常在类似店铺里情不自禁、真情实意地跪求萝莉换衣，这种事情实在是太破坏黑手党的形象了，为了不外扬家丑，黑手党们干脆经营了一些洋装店，首领带着幼女来逛的时候更是包场，这样的话，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随意。 以上是川上柚的脑补。 尾崎红叶的说法是，这些店铺是因为首领的兴趣开的。 洋装店内。 爱丽丝嘟着嘴，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店里的裙子：“这条、这条、这条还有这两条！好啦完成任务！” “不行哦小爱丽丝。”川上柚随意扫了几眼，“我相信森先生说的洋装不是指这些。” 金发的幼女指着的，是样式非常简单的款式，有一条甚至是半裙，不能说毫无亮点，但要从摆出来的裙子里找垫底的，想必这五条都有夺得第一的可能性。 该说眼光犀利吗。 川上柚随意挑了件裙摆有很多蝴蝶结的米白色小裙子让爱丽丝试穿，坐在软沙发上等待。 店员小姐走到她面前，脸色微红道：“这位客人，您有没有想过给自己挑一件呢？您这种冷白的皮肤，其实很适合这种风格的。”见‘她’似乎要拒绝，店员小姐又道，“其实，您是我们店里的第100位幸运顾客，如果买裙子我可以给您打八折的。” “爱丽丝的也可以吗？” 店员小姐怔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这是试衣间里的幼女的名字：“抱歉，童装不在活动范围内。” “不用了。”川上柚微笑着看着这位目测20出头的女性，态度礼貌而疏离，“谢谢你。” “啊好……” 店员小姐颇为遗憾地离开。 川上柚打开手机自带的镜子软件，看了一下自己的脸。 不知是否错觉，在昨天晚上，被富江的血液影响之后，他的魅力似乎上涨了一点。 脸还是那张脸，气质似乎也没变，如果一定要说哪里变了，果然还是隐藏属性里的魅力值吧。 更衣室的门打开了。 仍然穿着小红裙的爱丽丝嘴巴撅地高高的，将米白色裙子放下，重重地踩着小皮鞋牵着川上柚走出了这家店，哼唧道：“她在骗人！” 川上柚漫不经心地：“嗯？” 爱丽丝气哼哼的：“而且骗的方法太粗糙啦！我们明明是一起来的，她为什么要你挑自己的裙子？我的裙子就不可以打折吗？从没听过幸运顾客不能买小女孩的裙子这种说法。”金发的幼女皱了皱鼻子，“她只是想要看你穿裙子的样子而已。” “有些裙子很贵的，如果这个活动是她虚构的，她要为此垫上20%的金钱。”川上柚道，“付出对应收获，而且给了选择，我倒是觉得很公平。” “哼！”金发的幼女重重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做了个鬼脸，“川上大笨蛋！” 恰巧是绿灯。爱丽丝径自穿过马路跑掉了。 川上柚有点惊奇地跟上。 设定真的好详细啊，连这种生气闹别扭的表现都那么生动……不，不如说是比同龄的小女孩更生动。 森先生到底是收集了多少素材啊。 突然又想报警了呢。 连续驶过的大卡车遮挡住视线，到达马路对面的时候，按理来说非常醒目的，金色长卷发、鲜红色裙子的幼女已失去踪迹。在根据过往行人提供的路线找了一圈没有见到爱丽丝后，川上柚叹了口气，再自然不过地报警。 接线员的声音沉稳，很有安抚人心的效果，市民·川上柚对着手机道：“是的，和我一起出门的，长辈的女儿走失了，她的特征是……” 必须给横滨市警的效率点赞。 不到十分钟，川上柚接到回复，说一位巡警找到了符合条件的小女孩，让他方便的话到警视厅接人。 川上柚愉快地去了。 刚好顺便给昨晚的案子补个笔录。 - 警视厅。 安井隆司调换了原本负责做笔录的警员，坐在川上柚面前。 川上柚拉家常般打招呼：“安井先生，您今天看起来不太忙，真是太好了。”虽然市警也会管街道卫生寻找失物这样的事情，但职责范围也包括处理抢劫及一般的杀人案件，高危级别的，在横滨由军警负责。 安井隆司瞪眼。 他生的高大魁梧，身上常带有一种警务人员的铁血正气，吓唬一两个小偷不在话下，但对黑手党…… 果然没什么用。 可这种来警视厅仿佛串门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从昨晚起他就想说了，这位自称是黑手党成员的小姐，未免太奇怪了吧？无论是想找警方合作还是自觉来做笔录这点，说实话，按照市警和港黑之间的默契，他都没打算通知对方过来。 川上柚安抚地拍了拍身旁似乎被吓到的爱丽丝，身体微微前倾，认真道：“安井先生，你的眼睛好像抽筋了。” 安井隆司：“……我没事，谢谢。” 这位才认识一天的警部道：“说起眼睛，川上小姐，你的眼睛不是黑色吗？” “我有戴美瞳的爱好。”川上柚微笑，“如果有一天看到我的瞳孔是七彩色，也请不要惊讶。”只要市面上能买到，他是真的想试试，真是穷尽想象的颜色。 安井隆司：行的吧。 做笔录的过程很顺利。顺利过头了。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这种好像做过成千上百次笔录，流程比他这个正经警察都要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流畅且心塞地记录完，安井隆司忍不住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川上小姐似乎做过很多次笔录的样子……” 川上柚真诚道：“是啊，我一直是个热心市民。” 不，再热心的市民也不会碰到这么多案子的。 昨晚收队还在单位查资料·没查到眼前的少女的犯罪记录·安井隆司心态还算平和地将笔录纸放在她面前，“确认无误的话，请在这里签字。” 川上柚一目十行……不，在开头就卡住了。 “森富江”是谁？ 爱丽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林太郎他——” 川上柚：“……” 面无表情.jpg * 不姓川上的富江是没有灵魂的。 在向森先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仍然不能说服对方将姓氏改回后，为了让森先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愿望是做一条咸鱼、短暂奋起也多是三分钟热度·川上柚获得了“奋发向上”的长期buff，开始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报复之路。 尾崎红叶放下报告书，摸了摸川上柚的假毛，再一次赞叹其真实，温声道：“今天中午的洽谈，大姐就不带你了，自己去可以吗？” 川上柚：“好的。” 这不是他首次出外联任务，但是首次出这种规模的。 中午的洽谈对象是一位贸易公司的社长，商场老狐狸类型的人物，端出来的一杯茶都可能另有深意的那种。 爱好是穿着暴露的女性？ 直接说好色不行吗。 川上柚嘴角微抽，把这份过于委婉的个人资料扔在一边，穿着包得严严实实的和服去了。 …… 顺利搞定。 就是这顿饭吃得胃痛。 路过一家热闹的洋食馆，目测饭菜味道不错，川上柚钻进去点了一份辣味咖喱饭，而热闹的附带情况就是没有空桌，和服‘少女’在客人们或隐晦或明显的视线中，找了个看起来颜值最高的拼桌。 就是这么肤浅。 川上柚：“你好，这位先生，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坂口安吾：“……可以。” 哦豁，这个表现。 他认识‘她’。 会是哪一方的人呢？一个个选项在脑海中浮现又排除，川上柚的视线从对面青年颇为严谨的打扮、身侧的公文包、稍有些高的发际线、文雅的面容上掠过，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比较像公务员。 认识‘她’的总不会是普通企业职员。 而就在他盯了会儿以后，青年的头顶，缓缓浮现出一个提示。 【awsl】 川上柚：……？？？ 第78章 会是哪一方的人呢？一个个选项在脑海中浮现又排除，川上柚的视线从对面青年颇为严谨的打扮、身侧的公文包、稍有些高的发际线、文雅的面容上掠过，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比较像公务员。 认识‘她’的总不会是普通企业职员。 而就在他盯了会儿以后，青年的头顶，缓缓浮现出一个提示。 【awsl】 川上柚：……？？？ “awsl”？ 川上柚的疑惑比天高，比海深。 到目前为止，他见过形形色色的提示，有说明性格的“国木田麻麻”，当时让人疑惑过段时间却揭露真相的“死神小学生”，有直指核心的“日本公安”，特别简单易懂的“港黑的良心”“武力值天花板”，还有掉节操且高深莫测的“横滨生存指南：加入太宰的后宫”…… 以此为分界点，接下来的提示，逐渐没用。 “万元大钞”没有对平行时空的了解根本看不懂，“啊~雪莉！”没有对人物关系的了解同样看不懂，而现在这个“awsl”则是让人看不懂的巅峰，难以超越。 假定四个英文分别是一个单词的首字母，光是组合就数不清了。 川上柚怀疑太宰治身上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为什么看过他之后，提示就变得奇怪起来？ 辣味咖喱饭端了上来。 这个国度的口味偏向清淡，爱吃甜的居多，辣味的食物少见且难有做得好的，川上柚试探地尝了一口咖喱，眼睛微微一亮，又点了一杯饮料，就着饮料吃起饭来。他的注意力有一部分留在文雅的青年身上。 对方吃的也是辣味咖喱饭，难得口味一致。 另外…… 低头吃饭的时候，显得发际线更高了呢。 川上柚不是很理解青年为什么要把流海都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这样不是暴露缺点吗。 难道是因为可以更好地融入集体。 政府的工作环境这么严苛的吗，掉发已经成了公务员的日常，而且工资还不怎么高，综上所述，所有仍在为政府兢兢业业奉献、发光发热的人，都是有着伟大理想和信念的、老板梦寐以求的社畜啊。 坂口安吾：“……” 为什么对面这位小姐的目光突然变得怜悯起来？似乎还有点敬佩？！ 安吾，陷入了迷惑。 作为新任的、内务省异能特务科参事官辅助，异能特务科横滨分部的负责人，坂口安吾没有搞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而是着力求稳，这也正是他接到了这个任命的原因之一。 在横滨这种汇聚了全国八成异能力者的地方，“稳”才是最为合适且正确的选项。 和港口黑手党这样的黑道组织比起来，异能特务科工资少、规矩多、上班时间长，很难吸引真正有实力的异能者，或者说即使吸引来了也很容易被别的组织挖走……愿意少计得知的人总是稀少，理想之所以崇高，便在于其艰难。 对出现在横滨的异能力者，异能特务科一直以来采取的是监察的措施，对异能力者建档归类，遇到高危特危的类型，则需要特别注意。 坂口安吾怀疑，港黑的新任准干部“川上富江”，就是这种类型。 在港黑卧底过两年，最终狼狈地成功脱身，坂口安吾自认对港黑首领森鸥外有一点了解，那个可怕的男人绝不是会因容貌而看重一个少女的类型，户口籍上的“森富江”也说明不了什么，爱情是无稽之谈，对方是森鸥外女儿的猜测更是离谱到令人窒息。 该是怎样的女人，才能为森鸥外生下这种和他一点不像的漂亮女儿啊？ 哦，黑发勉强算像吧。 坂口安吾本打算再多观察川上富江一段时间，再考虑是否接触和怎么接触，万万没想到相遇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他以隐晦的目光打量着对面的少女。 这在洋食馆里属于正常现象，坂口安吾自觉没有因此暴露的风险，做起来没什么心理负担，然而在发现他的打量后，川上富江却也打量起他来，视线光明正大地游走在他的全身，仿佛在超市挑拣着菜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这位先生，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和电话吗？” 似乎是觉得单方面询问不公平，少女笑盈盈道：“初次见面，我叫川上富江。”她似乎已有些迫不及待了，“我们交换邮箱吧！” 坂口安吾：“……？” 安吾，被直球打懵的同时，感受到了四周陡然锐利起来的视线。 结果还是交换了。 排除掉异能特务科和港口黑手党的身份，普通单身男人在遇到这样一个少女交换联系方式的请求时，应该也会答应吧，而考虑到两人的工作和职位的话，按照流程—— 在一位异能力者被发现时，作为官方组织的异能特务科会与其接触，将异能力者的一系列资料正式登记造册，进行监管。 作为特殊人群，针对异能力者的一些法律法规有约束、新增和调整，即异能力者有其对应的福利和义务，异能特务科会在接触时告知，并尝试着把人直接收进碗里或者挥着锄头挖个墙角什么的。 ——仅限黑历史不多的异能力者。 ——如果能力特别强的话，黑历史多也可以接受。 当然，大多数时候收碗里和挖墙脚都没有成功。 毕竟工资少、规矩多、上班时间长。 川上柚优雅而快速地解决了咖喱，朝着拼桌的青年挥挥手，“我走了，随时和我联系啊坂口先生！”首次遇到一点都看不懂的提示的川上柚，真的是很想搞清楚“awsl”到底是什么意思。 坂口安吾：“啊，好，再见。” * 港黑大楼。 川上柚熟门熟路地跑到这些天常来的通信保管室，跟刷了个面熟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找起“坂口安吾”的资料来。 这个名字他有印象。 从平行时空回来以后，川上柚吸取教训，觉得在情报上不能不求甚解，弄得连太宰治的人生遗憾都是靠猜，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到13岁的小太宰……在将先前没问过的、认识的异能力者名字都报给白兰，得到一波情报的同时，川上柚也浏览了不少港黑的情报。 森先生给他安排的新工作，恰巧给了他合理的翻阅情报的理由。 太宰治的叛逃算是禁忌。 许多资料都被销毁或加密，以准干部的权限，竟然也不能看到事情的全貌，只能根据现有线索做出缺失的拼图。 自海外流亡而来的Mimic组织，牺牲的诸多黑手党成员，那段时间发生的人事调动…… 人事调动里，有情报员坂口安吾离职的信息。 这个离职就很有灵性。 和以彭格列为代表的意大利黑手党，那种家族形式、对成员较为宽容的组织不同，港口黑手党在先代首领时期以暴虐出名，除了谁也记不住名字的底层成员，位置稍高离职就等同于死亡，到森先生上位，其实也没好多少。 那么问题来了：作为掌握了港黑机密（不论多少）的情报员，坂口安吾是怎么做到离职的？ 川上柚当时觉得这个坂口可能得罪了谁，对方才把他的资料写得这么有悬念让人感兴趣，现在看来，他得罪的可以说是整个港黑。 坂口安吾应该是卧底。 公务员气息有点浓厚，不像是Mimic事件之后才跳槽的，而且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能在路边的洋食馆吃饭，足以证明异能特务科保了对方……开局就是自己人才能这样保，如果是跳槽用港黑的情报换生路，保不住的。 别说森先生，川上柚代入自己想想，都咽不下这口气。 此风不可长，此例不可开。 至于为什么认为是异能特务科而不是别的政府部门，当然是因为港黑这种情况对接的政府部门就是异能特务科和军警，坂口安吾又一身的文职气息，再加上森先生拿到的异能许可证，都指向了异能特务科这个答案。 川上柚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机上新增的联系方式。 以防万一，他又用这个名字问了白兰，非但得到了关于坂口安吾的信息，还得到了更多。 * 夏月明。 结束了劳累的社畜生涯回到宿舍，川上柚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按部就班地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学，他需要开阔思路。 取下假发的少年仔细检查确认没有监听监控仪器，瞄了眼这算是深夜的时间，没有心理负担地拨打了某个公务员的电话。 他相信对方肯定没下班。 这是一个横滨普通市民对政府的信任。 异能特务科。 仍然没有查到“川上富江”这个身份的过去，只查到“川上柚”，但也没有查到“川上柚”12岁之前的经历的坂口安吾，有点自闭。人总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是以前都在非常偏僻荒凉的地方吗。 总不会是和中原中也一样的异能实验产物吧。 坂口安吾思维发散地想着这件事，又一心二用地处理着其他工作，效率不可谓不高，但工作永远都在，永远都有新增，永远都做不完…… 嘀嘀。 手机铃声响起。 一连响了好几声，同僚们的目光都聚集过来，坂口安吾才反应过来，看了眼来电显示，不露声色地点头向同僚们致歉，走出办公室找到个偏僻的角落接起电话。 他的声音里带着犹疑和一点惊讶，扮演着普通人：“川上小姐？” “不好意思打扰了，坂口先生。”少女的声音通过电子设备传来，自动转入录音程序。 “是这样的，坂口先生，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比较着急……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吧。” “异能特务科最近有要试探的、打压的、扶持的，和港口黑手党有关，或者创造条件能和港黑有关的组织和企业吗？最好是就在横滨的。森先生想让我往外联人员发展，我也想快点做出一些成绩，作为给我提供支援的报酬，我可以帮忙监察港黑的某些动向。” “是的，我的意思是，我们合作吧。” 坂口安吾：“……” 安吾，怀疑自己加班到出现幻听。 第79章 江古田高中二年B班。 黑羽快斗刚进教室，就听到同学们的议论： “听说从今天开始，我们班会有一个转学生~” “真的吗？” “怎么现在才来，都开学一个月了。” “听说身体不好，请了病假。” “不知道是男生还是女生，希望是安静一点的性格吧，我们班有黑羽同学已经够热闹了。” 突然被cue·黑羽快斗：“……” 等等。 他表演魔术的时候，你们不是都看得很开心吗？！ 班长中森青子刚走进来教室，就被好友桃井惠子拉住：“青子，你知道转校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啊？不清楚，不过我在教职员室看到过名字，新同学是叫川上柚。” 有男生发出惊喜的声音：“病弱少女吗？这个设定我可以啊！” 黑羽快斗放下书包，叹了口气：“是男生啦。”人虽然没见过，但是背景复杂。 “诶？黑羽同学知道吗？” “黑羽同学的消息真灵通啊！” “不愧是魔术师！” 中森青子：“……”不是，这和魔术师有什么关系？ 但黑羽快斗显然很吃这一套。 喜欢出风头成为众人焦点·黑羽快斗其实没有什么关于川上柚的独家消息，只能照搬寺井黄之助说过的话……不，寺井爷爷说的是川上旁边的帽子先生，于是黑羽快斗道：“他就住在我家旁边，刚搬过来房子就空了。” “进医院了吗？好惨……” “不知道得了什么病。” “黑羽同学见过川上同学吗？” 咔。 教室门被推开的声音。 和班主任绀野艾莉卡一起进来的，是一个身穿白衬衫的黑发男生，面容精致而秀雅，颇具古典韵味。 “哇！” 教室里响起低低的感叹声。 “各位同学，这位就是从今天起，要转来班上的——”绀野艾莉卡转身，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在“川上柚”这个名字，“川上柚同学。川上同学的身体不好，先前请了病假，平时运动方面也会有一点小问题，希望大家好好和他相处哦。” “好的老师！” “那么川上同学就坐在黑羽同学旁边吧，可以吗？” 黑羽快斗“啊”了一声，不是很开心：“好……”啧，为什么他要和这种麻烦人物坐一起。 川上柚：“好的，谢谢老师。”表面乖巧礼貌，实际也很嫌弃。 如果说在看到那张酷似工藤新一的脸时，川上柚还爱屋及乌地有了点好感的话，在“黑羽”这个姓氏出现时，从对方头上浮起的提示，则让他的好感度瞬间清零。 【怪盗基德】 一个粉丝很多的珠宝大盗，通常在东京活动，没想到真身藏在横滨。 “请多指教，黑羽同学。” “请多指教，川上同学。” 川上柚放下书包，坐在座位，两人同时朝对方微笑，又同时别过脸去。 呸。 还他普普通通的校园生活啊！*2 叮——咚—— 下课铃一响，川上柚的桌旁就围满了同学，黑羽快斗眼见少年含着微笑，温和亲切、从容不迫地和同学互动，很快融入集体，还有几个女生脸上泛起了红晕，不由“切”了一声，双手枕在脑后，闭上眼睛，往后靠坐在椅子上。 川上柚那轻软而温和的声线，不受控制地钻入他的耳朵。 “帝丹高中，我原先住在东京米花町。” “先天性心脏病。” “不是，是突然发现有这个病……不严重的，除了体育课只能看着你们玩，也没什么影响啦。”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桃井同学。” “目标？今天的目标是记住大家的名字哦。” …… 啊——就会说漂亮话。 什么心脏病住院，根本就是出事了嘛。时隔一月，对江户川乱步的那一眼仍然记忆犹新·黑羽快斗睁开一只眼，偏头看去。 气色似乎有点虚（高负荷工作导致），难道真的身体不好？易容变装大师·黑羽快斗的视线将川上柚从上扫到下，X光般带着审视的味道，在某个点突然卡住。 “噗。” 他趴在桌子上，笑出了声。 这个人居然穿了增高鞋哈哈哈哈！ 说起来刚才目测对方多高来着？才一米六出头还是穿增高鞋的结果，啧啧啧啧。 17岁，身高已超过170的黑羽快斗，感觉到了碾压般的优势。 川上柚：“……” 突然笑这么夸张，有毛病。 班长中森青子将社团申请表放在他面前：“川上同学，填一下这个，放学前交给我。” 川上柚：“有推荐吗？” 热情的同学们立刻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美食社！教你做小饼干冰淇淋和巧克力！” “网球和剑道是肯定要排除的……” “川上同学对围棋感兴趣吗？” “啊，不如加入侦探社吧！”桃井惠子前倾身体，双马尾跟着晃了晃，“我和青子都在社团里。”她看了眼趴在桌子上的黑羽快斗，似乎对两人的关系有所误解，“还有你的邻居黑羽同学哦！” 川上柚：“……” 加入侦探社的怪盗？难道是为了了解侦探的思维，知己知彼吗。 川上柚感慨：“没想到黑羽同学这么喜欢侦探活动。” 黑羽快斗觉得这点必须声明：“我可不喜欢侦探，都是青子强行拉我的！” 川上柚：“哦。” 高看你了，原来是因为女生啊。 黑羽快斗斜眼：“你这家伙是什么表情……” 川上柚已转脸向桃井惠子询问社团的活动时长和规律，末了笑道：“那我就填侦探社吧。”平常没有什么活动这点很适合他。 一天的课程平平无奇。 刚拿到课本的川上柚自觉没有碰到什么疑难，放学时，他背上沉重了不少的书包——已被今天刚领到的课本校服和同学们友情借出的笔记塞满，觉得肩膀有点重。这种时候就格外想念被森先生支使去出差的中也了，不过让重力使来提一个小小的书包，未免大材小用。 倒是有个人很合适。 川上柚放下书包：“黑羽同学。” 正收拾东西的黑羽快斗不爽道：“干嘛？” “绀野老师说，我们住的很近，如果我在学习和生活上有什么不便，都可以向你求助。”川上柚示意了一下鼓鼓的书包，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感谢平行时空的绝症令他点亮了逼真的病弱演技，“书包好重，能帮我拿一下吗？” 黑羽快斗：“……” 川上柚歉意脸：“实在是不好意思。” 此时班上的同学还有大半没走，见此纷纷都朝某个相处了一年的同学递出了催促的视线，黑羽快斗颇为僵硬地、不情不愿地提起了那个沉沉的书包。 他的脸色很臭。 简直不想搭理这些喜新厌旧的叛徒同学。 黑羽快斗背着自己的书包，提着川上柚的书包往教室外走：“跟上！” “啊，大家明天见！” 说完告别的话，川上柚几步追出去，赶上在走廊上大步前行的黑羽快斗，露出感激的笑容，不要钱的夸赞张口就来：“我就知道快斗是个好人。” 黑羽快斗有点炸毛：“称呼跳太快了吧！” “诶？可是我们是邻居啊，反正迟早会熟起来的，我就提前这么叫好啦。”川上柚一身轻松地走在黑羽快斗身边，觉得对方作为破坏他平静校园生活的人，帮忙提点东西非常合理。 黑羽快斗：“……你知道未来你会和一个女生结婚，就可以省略跟她恋爱的步骤吗？” 川上柚用一种奇妙的眼神看着他。 这时他们已走出教学楼，穿行在放学的人流中，川上柚拍了拍黑羽快斗的肩膀，表情有点佩服：“你已经想好和中森青子同学的未来了啊。”这两人之间的互动实在太眼熟了，他在米花町从国三看到高一。 没错，特别像新一和小兰。 “哈？！”黑羽快斗，羞耻到爆炸，吼得好大声，“你说什么啊，我和青子……！” “嘘——” 川上柚拉着浑身毛都竖起来的黑羽快斗在人群中钻进钻出，出了学校一段路才道：“我知道你很激动，但不要那么大声。” 黑羽快斗木着脸：“我和青子没什么的。” “嗯。” “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马而已。” “嗯嗯。” “我连她小时候玩泥巴的样子都看过，还能有什么心思啊。” “你开心就好。” 更像了。简直是新一和小兰的翻版。大阪的服部平次跟远山和叶也是这个配置。而且男方都长得挺像的。和服部平次好歹一身黑皮，能方便地和新一区分开，黑羽快斗和新一简直是越看越像，就连爱出风头的性格都挺像的。 上午第三节 课课间围观了黑羽快斗变玫瑰花的某人如是想。 川上柚觉得好感度又升回来了。 仔细想想，在帝丹国中和高中的时候，因为身边有个侦探在，他的校园生活其实也不算平静。只不过现在因为地处横滨，又在某知名不具黑心老板手下打工，日常持续高能，才格外渴望普普通通的校园生活。 而且是快斗同学先在的。 绀野老师让他坐在快斗身边，应该是从学生的家庭地址里发现他们住得近，希望两人尽快熟悉起来交上朋友，让他更好地融入集体吧。那就不辜负绀野老师的好意了。 回家的路上，要穿过一道长长的河堤。 鹤见川清澈的河水，将阳光揉碎成点点金芒，坐在河堤上的人，也因此蒙上一层辉光。 川上柚几乎要以为是太宰治了。 如果不是衣服不对、侧脸也不对的话。 黑羽快斗见他停步，疑惑道：“认识的人？”看起来是个企业职员，圆眼镜和公文包都很普通，但既然是川上这个麻烦的家伙认识的人的话…… 不会又是什么大有来头的人物吧。 川上柚凑近，从自己书包里的侧边拿出个牙膏状的东西放在口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债主。”他展颜一笑，“不过很好解决的！快斗等我，一会就好啦！” 听到对话·坂口安吾：“……” 安吾推了推眼镜。 川上君，你就是这样对待被你用完就扔的合作者的吗。 第80章 坂口安吾从没经历过如此奇妙的合作。 如果那也能称之为合作的话。 在例行加班的夜晚接到那个电话时，尽管很疑惑自己是什么时候掉马的，川上小姐又为什么递来了合作的请求，但作为曾经的港黑情报员和异能特务科卧底，安吾的心理素质无疑是极高的，思虑也很周祥。 他首先怀疑有诈。 安吾生动形象地扮演了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在表达了自身的疑问后，将这通奇怪的电话挂断返岗，而在他继续工作了一刻钟，刚刚进入状态时，川上小姐发来了文字版邮件。 在邮件里，这位港黑的新任准干部详细叙述了自己发现的某公务员身份的全过程，从午饭时瞬间的小小破绽到港黑通信保管室的资料，且为了表达诚意，诉说了他的真实身份——名为川上柚的男子高中生，表示川上富江和女性模样是出于工作原因的伪装。 又表示考虑到坂口先生还在工作，不方便听音频，自己这才打了很久的字编辑邮件，如果坂口先生半小时内不给回复的话，两人的合作就彻底告吹，他会就今晚的事情向港黑的boss请罪，同时将异能特务科拉黑。 那是种平静中透出隐隐任性，又不乏决断的口吻。 严肃与儿戏并存。 考虑到川上小姐，不，川上君今年16岁，似乎也没什么违和感呢。 安吾的嘴角疯狂抽搐。 他真的好想吐槽。 拉黑是什么鬼啊？拒绝了我就是我的敌人系列？！这是什么小学生逻辑？！虽然你还没有成年，但既然已经是港黑准干部了就给他成熟一点啊？！考虑到他还在工作才打了这么多字真是辛苦了啊…… 咦，为什么对方会知道他还没下班呢。 突然很怀疑自己在这位港黑准干部眼里的形象。 真实身份其实没有多少意义，安吾早已将川上富江和川上柚两个名字联系在一起，怀疑他们是同一个人，可对方直接告知，仍是种亲近的表示。尤其是先前的通话和现在的邮件都有记录，一定要说的话，这才是真正的诚意。 不大不小是个把柄。 用得好的话，在关键时刻能够成为胜负手也说不定。 既然川上君展示了如此“诚意”，合作的事情，当然是可以稍稍考虑的。 异能特务科负责的是对异能力者的监管，实际上并没有试探扶持打压某些组织和企业的需求，除非是这些组合和企业的本质是异能力者集团，而在横滨，符合条件的只有两家，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 但政府各部门之间，是有互通的。 作为特务科横滨分部的负责人，有些不太机密的消息，坂口安吾也知道，把本来就准备整治的小组织抛出去用来试探，也算物尽其用。 川上君联系特务科，是否也有自身是异能者的因素呢？ 安吾思索着，将一个小组织的资料调阅出来，在电脑上编辑发出邮件。 [啊，好及时！我差点睡着了……] [合作愉快。这边先休息啦，晚安。坂口先生也早点休息。] 坂口安吾：“……” 不，他离下班还早。 安吾看了眼时间。离前一封邮件20分钟。 所以，其实所谓的半小时，只是个大概的时间，你睡着就不作数了吗。 感觉有点难搞。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因为接下来，就没有他的事情了。 * 川上柚迟迟无法打开外联局面，是因为单纯的能力不足吗？不，有着连尾崎红叶都赞叹的天分和进步速度，他的能力应付大部分场面已经足够，只是因为，人们习惯地对年轻生面孔的评估和不信任，才让他的脚步不得不放缓。 虽然这个“迟迟”，在尾崎红叶看来，并不慢，还有点快。 但一个愿望是不干活混吃等死的人，是不会甘愿按照这个步调走的。 即使工作，川上柚向往的也是乱步先生的那种模式，而非国木田老师的。 “不出所料。” 盘腿坐在床上的黑发少年看着坂口安吾发来的资料，满意地点点头。 需要试探和扶持的组织和企业，并不会交给他这种自荐的目的不明人士，为了不被拉黑断绝今后的某些可能性，坂口安吾发过来的是需要打压的那种。换言之，是政府的敌人，同时和港黑的关系也说不上好。 如果是港黑的合作方，那他就要怀疑特务科公务员的智商了。 温水才能煮青蛙，一上来就用开水逼他做选择，吃相未免难看。 也就是说…… 邮件里的这个，能够标记为“敌方”，可以随便下手。 不用担心后遗症，他的异能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后续的一周里，港黑新任准干部“川上富江”的存在感空前强烈，名字传遍了横滨里世界和某些特定的圈子。 像是游戏。 川上柚搞掉了敌方一号小组织A，小组织A的工具人给他提供了组织B的不为人知的内幕消息，川上柚又搞掉了组织B，组织B的工具人给他提供了组织C、企业D、企业E的内幕消息，川上柚搞掉组织C、打压企业D、又和企业E建立了合作…… 如同多米诺骨牌，首张倒下会造成连锁效应，又如滚雪球，越滚越大难以停止，在省略那些繁琐和不必要的试探后，仅仅7天，他成功地完成了原定一个月的绩效，关联的各部门不得不加班以配合他的速度不给他拖后腿，而眼见新的一周即将开始—— 川上柚试着跟尾崎红叶提了想去学校的事情，第二天就出现在了课堂上。 开心.jpg 而在这一周里，专注于肝业绩的川上柚一次也没联系提供了破局关键信息的某位公务员，堪称始乱终弃（？）的典范，安吾按兵不动了很久，最终不得不承认，这可能不是什么欲擒故纵，对方只是单纯地把他忘了。 尤其是得到川上柚销假上课的消息后。 自己的利用价值仅限于此吗？ 安吾，感受到了一丝悲伤。 * 暖阳倾洒，将河堤染成淡淡的金，和少年的眸子同色。 川上柚步伐轻快地走向显然在等自己的坂口安吾，在青年起身时，也来到了对方面前。 安吾打量着这位主动提出合作，又在得到第一个信息后便将他抛开的少年。 和影像中的少女形象，和在洋食馆见到的模样不同，此时的川上柚周身溢满干净清爽的气息，柔软的黑发、白衬衫和浅蓝色牛仔裤，使得他看出去就像个普通的学生，每天的烦恼大概就是作业太多的那种。 “坂口先生，这是礼物。”川上柚将从书包里拿出来的牙膏状物递给他，真诚道，“我想你一定很需要。” 安吾迟疑着看向包装上的文字。 生发素……？ “对英年早秃很有效果。”川上柚微笑着安利，“虽然看起来像三无产品，但其实是采用了平行时空黑科技的实验品，造价高昂，如果数量上不去的话生产起来很亏，坂口先生可以先试用，如果需要订购大量的话再联系我。” 坂口安吾：？？先不说话题是怎么在这种奇怪的方向打转的，他一个人怎么可能需要大量？！ 似乎看出了他内心的吐槽，川上柚诚恳道：“相信贵部门一定有很多潜在需求者的。”顿了顿，少年又加了一句，“团购有优惠。”反正没说多少钱，到时让白兰把原价提高一截贴好标签再打个八折就行。 坂口安吾：“……贵组织的首领……” 川上柚露出了营业笑容：“其实这个产品对上了40岁的人无效。” 坂口安吾：你觉得我信吗？ 川上柚：“……好吧，看森先生掉头发我挺开心的。” 到此终于有了转入正题的切口。 坂口安吾。“川上君为什么会加入港口黑手党呢？” “我在港黑有个项目要做。”似乎洞彻了接下去的谈话走向，川上柚笑了笑，“另外，即使离开港黑，我也不会加入特务科的，抱歉了坂口先生。”他的视线落在某人的发际线上，实话实说道，“看到坂口先生你的样子，也没几个人会想加入吧。” 坂口安吾：“……” 真是抱歉啊，给特务科抹黑了。 “当然这也不怪你，但真的，人手不够就加班，越加班就越吸引不了新人越是人手不够……这是个死循环啊坂口先生。”川上柚踮起脚……目测拍肩膀的姿势会很别扭，少年淡定地让脚跟挨到地面，假装没有想要拍肩膀的前置动作，“真的不能想办法改善一下吗？听说工资也不怎么高。” “……真不想听你这么说。”坂口安吾苦笑。 “因为我是黑手党？”川上柚挑眉。 “有这个原因。” “明白了，还有说的是事实的原因。” 川上柚态度亲切而友好，“坂口先生，有什么事请直说吧，我的同学还在等。” “那我就直言了。”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满身公职人员的气息，“川上君，上次联络时，你说的‘监察港黑动向’是指？”有的事情，还是要见面谈的。 “就是字面意思啊。”川上柚说道，金色的眼眸中一片静谧，“我认知中的Mafia，是在黑暗中守护城市的存在，和那些毫无信仰和荣誉的黑道不一样。”顿了顿，他道，“如果港黑偏离了这个路线，我们可以一起纠正，如果实在救不回来，也可以试着让它新生嘛。” 不过应该不会到那个地步。 感觉森先生在这点上和他是一致的。 安吾沉默。 这个“新生”是“毁灭”的同义词吗。 川上柚笑着这么说道：“我觉得我们是有合作基础的，坂口先生。” 安吾看向少年，似乎在确认话语的真伪，而少年没有逃避地回视，眼底是些微的笑意。 “我明白了。”坂口安吾点了点头，“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联系川上君的。”森鸥外好像又收到一个危险人物。川上柚是异能力者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无论是这7天来港黑的外联情况，还是他所表现出的“异常”…… 记得太宰君说过，异能力者多少都有点不正常。 “没什么事的话我要走咯？” “川上君。”尽管不知道能否得到答案，坂口安吾仍是道，“冒昧请问，你的异能力是什么？” “我也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川上柚没有回答，而是笑盈盈地偏了偏头，“太宰君现在是在为特务科做事吧。”平行时空的无赖派文豪三人组，投射到这个世界，也是有迹可循。川上柚又想起Mimic事件中港黑牺牲成员名单里的那个名字。 坂口安吾：“……” 陈述句表肯定。这真的是个问题吗。 金眸的少年紧紧盯着眼镜青年的面容，似乎从中读出了什么般露出放松的神色：“我已经知道答案了。这样坂口先生就没有可以和我等价交换的情报了呢。下次吧，坂口先生可以下次再问我这个问题，用你的异能力交换也可以。” 安吾缓缓点头。 “对了！”川上柚突然问，“坂口先生，你知道‘awsl’吗？” “……？那是什么。”坂口安吾莫名其妙。 “啊。”少年很遗憾的样子，“没什么。” …… 河堤又只剩下他一人。 安吾推了推眼镜，轻轻舒了口气。 平行时空、纠正和新生、微表情阅读……得到了很多信息呢。 安吾看着手中的生发素，忍不住摸了摸自己似乎又有点后移的发际线。 该回去加班了。 第81章 港黑大楼。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收到尾崎红叶请见的消息时，有点条件反射的头疼。 干部来这里可以省略繁文缛节的，但尾崎红叶一向是个将礼仪融入周身风韵之中的女子，森鸥外以往是很欣赏这点的，现在却觉得中原中也那样来到门口才敲门更好，以免将担惊受怕的时间延长。 在结果不能改变时，与其缓刑，不如来个干脆的。 这是充满阳光的夏天，顶层的墙壁通了电变得透明，能够抵挡住榴弹炮的墙壁乍看像是普通的钢化玻璃落地窗，横滨最高的建筑物顶层承接了金色的暖阳，碎金铺洒在厚厚的、吸附声音的地毯上，有一种慵懒的感觉。 让人想睡觉。 来自港黑首领的心声。 爱丽丝背对着阳光坐在吊椅里，金发的幼女窝在软软的垫子里，看起来小小一团，可爱极了，让人的心都跟着柔软下来。 如果她不是在玩手游的话。 其实玩手游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 “林太郎，快给我充钱！”爱丽丝发出了坠机的声音，“我今天一定要抽到梅林！” 森鸥外：“爱丽丝酱，我记得你已经抽到了……” “我要满宝（5张相同卡片技能满级）！”爱丽丝撅起嘴，以谴责的目光看向森鸥外，“川上君不是赚钱了吗？川上君说过他赚钱就是给我花的！” 森鸥外：“……” 是啊，赚钱了。 森鸥外看着桌上小山般的文书，眉宇间有一丝丝疲惫。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似乎又有点后移的发际线，语声哀怨：“爱丽丝酱，难道我没有那个梅林好吗？” 爱丽丝：“……”金发的幼女低头看了看游戏卡面上俊美优雅、衣饰华丽、表情柔和、五官精致宛如梦幻的白发青年立绘，又抬头看了看办公桌后因多日加班而略显颓废、衣服万年不变黑加红、表情哀求中透着期待、英俊但年华逐渐逝去的中年大叔，发出了灵魂质问，“林太郎，是什么给了你比得上纸片人的错觉？” 哐当。 林太郎号击沉。 尾崎红叶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画面。 港黑的首领正趴在桌上，满身自怨自怜的气息，就像是个被萝莉抛弃的小……大可怜，而爱丽丝还在发出氪金的声音：“充钱林太郎！快点！” “鸥外大人。”和服女子轻唤。 森鸥外打起精神——不，都这么熟了，森鸥外萎靡不振脸：“又是川上君拉来的？” “多数是。”尾崎红叶颔首，笑着夸赞，“川上很能干啊。” 是啊，不但让红叶君你对他更亲近（改了称呼），还带爱丽丝入了游戏坑，另外把他困在了办公室哪也去不了…… 这都是川上君的报复。 森鸥外很清楚这点，但他是绝对不会改掉户口上的“森富江”的！那样不就等同于认输了吗！！ ——男人，你的名字是面子。 尾崎红叶多少看得出川上和首领之间的暗潮汹涌，但她也看得出这种状态并不是敌对，只是暗暗较劲，而且……虽然没有依据，可以女性的直觉来看，这种较劲甚至有些幼稚了，就好像是两个小学生或者国中生那样。 男人或多或少都会这样吧。 无论多大都像个孩子。 又想起那个曾经想要带着自己逃离港黑去阳光下生活、最终死在先代首领手中的爱人，尾崎红叶微微一顿，随即面无异色地上前，展开了手中的文件夹，将内里的文件一一摆放在办公桌，附上分类说明： “这是四天前愿意走我们走私渠道的机械零配件公司，他们想尽快得到这些规格和型号的配件。” “这是前日和我们达成合作的烟酒贸易公司，想确定我们第一批要多少货。” “这是昨天芥川君根据川上君的指示消灭的组织，从组织残骸里得到了一些有点禁忌的东西，后勤组拿不定主意怎么处理，需要您尽快做出批示。” …… “有两位合作的社长经营范围与新合作的企业有重合，他们担心与港黑合作的生意会受到影响，想邀请您共进晚餐商谈，希望您尽快回复。” “剩下的都不太急，包括需要您处理的日常事务和例行传回来的谍报，您可以慢慢看。” 和服女子的声音温柔，但森鸥外的身体却在这柔和的声线下隐隐颤抖，他看了看那堆不太急的文件，又看了看桌上同样不太急的它们的前辈，突然想起曾在华国古文里看到的一句话：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森鸥外消沉道：“红叶君，你不能帮帮我吗？” “不能呢。”尾崎红叶眼眸微弯，“妾身也要处理情报组的事物，脱不开身。” 外联向来和情报息息相关，川上柚发力的结果，就是情报组同首领一样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俗称：要死一起死。 又称：来啊，互相伤害啊！ 森鸥外抹了把脸，振作精神：“这次招进来的新人培训期不是快结束了吗，尽快把他们投入工作岗位，我记得樋口君读完了大学，还有文职实习经验，让她去当芥川君的副手吧，教芥川君怎样高效处理文书工作。” 尾崎红叶露出疑问的神色。 芥川君？文书工作？这是认真的吗。 森鸥外又沉吟：“还有中也君……” 尾崎红叶：“……” 要因为这个把出差的中也叫回来吗首领。 森鸥外的思路似乎被扩展：“红叶君，你觉得黑蜥蜴的广津君是不是也可以胜任呢。” 尾崎红叶：“…………” 她深深地体会到了首领的压力之重。有权限分担这些文书工作的实在不多，连武斗派都纷纷被抓了壮丁…… 森鸥外叹了口气：“可惜川上君上学去了。”顿了顿，他又苦笑起来，“好吧，即使川上君在这里，也不会处理文书的。”只会再出去浪一波给他增加负担。 尾崎红叶：“………………” 所以，你们究竟在较什么劲？！ 港黑唯一的女性干部离去了，背影也带着迷惑。 爱丽丝眨巴眼睛看着森鸥外，稚嫩而甜美的嗓音中还有点小欢快：“又赚钱了！” “是啊，又赚钱了……” “林太郎！充钱！” “爱丽丝酱，你能帮我批文书吗？” “奇怪，这里怎么有风？”金发的幼女歪了歪头，神情天真无邪，“林太郎你说了什么我没听见。”她摇晃着中年男人的手臂，撒娇道，“快充钱，充钱了我就不吵你了！” 森鸥外妥协了：“……好。” 他给心爱的萝莉的游戏账号打了钱，心酸地颇有一种花钱给自家萝莉养男人的感觉，又很快把这种错觉绿抛在一边，看起需要尽快处理的文件来。 川上君这时候一定在享受轻松愉快的校园生活吧。 可恶！ * 江古田高中。侦探社。 这是本周社团的第一次活动，川上柚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这个社团的组织者就是中森青子本人。 桃井惠子：“因为青子的爸爸是警察嘛！青子就想学习推理帮助爸爸，是很美好的愿望啊。” 川上柚：“那为什么不叫‘推理社’？” 桃井惠子：“因为当时已经有推理社了，不过去年他们的社长毕业，又出了一些事，社团跟着解散了。” 用于社团活动的教室里零散坐着十多个学生，各个年级的都有，三五成群围成圈，有在做推理游戏的，有在讲推理故事的，纯聊天的也有，气氛轻松舒缓。川上柚和三个同班同学坐在一起，问道：“没有户外活动吗？” 中森青子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但机会很少。”她难为情道，“毕竟很少接到委托……” 黑羽快斗拆台道：“直接说你水平不行不就好了？” 中森青子：“难道你就行了吗！” 黑羽快斗摊手：“所以我不是早说了吗，我对侦探社没——兴——趣——”他指责，“我本来是想参加回家社的！” 中森青子逐渐炸毛：“根本没有那种社团！” “魔术社也可以啊，都怪青子blablablablabla……” “快！斗！” 两人熟练地围着社团们的小圈子你追我逃地跑出一个大圈，川上柚看着四周的同学习以为常的神色，对着满脸尴尬和无奈的桃井惠子低声道：“他们经常这样打情骂俏吗？” 黑羽快斗&中森青子：“你说什么？我和他/她才不是那种关系！” 川上柚非常不走心地点头。 今天周二。 生活似乎回到正轨，红叶大姐打电话过来说武斗派的广津君和芥川君已经被按着处理文书了，中也君因为在外出差暂时还没有危险，并且让他这周好好放松，下周估计要被叫回去上晚班。 这样的话，果然要抓紧时间咸鱼了。 昨晚躺在床上边吃粗点心边补番的川上柚想着。 黑羽快斗和中森青子又坐回了小圈子，前者道：“其实我们还可以去参观侦探社啊，这不是也算户外活动吗？” 中森青子：“侦探社？” 黑羽快斗：“你们不知道吗，横滨最传奇的武装侦探社，名侦探江户川乱步就职的地方。” “江户川乱步先生！”*N 黑羽快斗的话语引来了不少视线，如果对侦探感兴趣且住在横滨的人没听过江户川乱步的名字，那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如果说武装侦探社成立以来的名声都只在特定圈子里流传不为大众所知，两年前一场推理大赛，战胜了爱伦·坡等各国各地知名侦探夺冠则使得江户川乱步声名大噪，一时粉丝无数，即使到了今天，其余韵也没有消除。 川上柚查过，听说那段时间有不法商人贩卖江户川乱步的等身抱枕和手办之类，被福泽谕吉狠狠教训了才悔过，市面上已流出的也全都被收了回去…… 是的，因为是名侦探本人发现并处理这件事的。 结果连黑货都买不到了吗。 川上柚不承认自己有一瞬的遗憾。 不过——他都可以看真人了！抱过蹭过戳过！！难道还比不上手办抱枕香吗！！！ “武装侦探社不会答应学生参观的吧。” “我们这么多人……” “乱步先生应该不想我们打扰他工作才对。” “我反正不要被讨厌。” “对啊。” “我的生日愿望就是在案发现场碰到乱步先生。” “一定能实现的！” “先谢谢你的祝福啦。” 眼见话题逐渐往吹乱步发展，黑羽快斗不得不出声拉回众人的注意力：“川上，你是不是认识江户川乱步先生？”他摆出一副迷弟的表情，“你一定能带我们去武装侦探社参观吧？” 原来如此。 他失踪的次日，乱步先生去了他家，被快斗看到了吗。所以，这位怪盗想要通过他和乱步先生接触……目的呢？ 比起求饶，不如说是搞清楚行程避开更恰当吧。 通常在东京活动的怪盗基德，下一个目标在横滨吗。 川上柚心中思绪转动，面上则露出惊异之色：“快斗你在说什么啊，我当然认识乱步先生，谁不认识日本第一的名侦探大人？但要说带这么多人去武装侦探社参观，就太过分了吧……” “对啊。”中森青子道，“快斗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呢？” 水蓝色的眼眸闪烁着好奇的光，中森青子知道青梅竹马不是随意说这种话的人，在这样的注视下，黑羽快斗不自然道：“川上不在家的时候，我看到江户川乱步先生进去过……”顿了顿，他自己圆上，“可能是为了查什么案子吧。” 理论上说，那时在住院的川上是不会知道什么的。 这家伙不承认自己也没办法。 “什么？！”川上柚一脸真情实感的遗憾，仿佛错过一个亿，沮丧之意都溢了出来，“我那时竟然不在家！” 周围的同学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又是跟着遗憾，脸部肌肉也是很忙了。 黑羽快斗：“……” 我常因为不粉乱步而和你们格格不入.jpg 回家路上。 川上柚在分岔口停下，转身笑着道：“快斗，我要去武装侦探社，你来吗？” 黑羽快斗：“……” “嘘。”川上柚左右看了看，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快斗也很喜欢乱步先生吧？社团里人太多了，带过去太吵，我可以单独带你去哦。”顿了顿，他露出个清爽的笑容，“谁叫我们是邻居呢。但是你不可以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 黑羽快斗心情有点复杂地点了点头。 有种欺骗新晋小伙伴的愧疚。 哪怕川上背景复杂——背景复杂又不是他愿意的，可他对自己挺好的。 不过怪盗基德这个身份便意味着日常经常骗亲近的人，黑羽快斗已然习惯，他知道自己这点愧疚很快就会消散，可他没想到的是，愧疚消散得比他想象中来得要快，快得多。 一小时后。 从超市出来，手里拎着、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的黑羽快斗，面无表情地踏上了前往武装侦探社的电车。 第82章 微带咸味的、潮湿的海风迎面而来。 黑羽快斗望着斜坡上的建筑。 如此近在咫尺，如此遥不可及。 他不是第一次路过武装侦探社所在的红褐色大楼了，但是第一次觉得爬坡这么艰难……买的东西里有80%都是他提，川上那混蛋说自己身体不好虚得很，意思意思提了20%。 其实你根本没有心脏病吧。 跟着川上柚身后，黑羽快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而且，为什么要买这么多零食零食和零食啊？！也不是没有其他，但相比起零食来，其他食材简直是沧海一粟，如果不是确定他们来的是武装侦探社，黑羽快斗特别怀疑川上柚要去的是孤儿院之类的地方。 该说幸好有电梯吗。 一路到了四楼，走出电梯来到楼梯间，迎面是一扇红褐色木门，木门上挂着写着“武装侦探社”五个字的牌子。 来之前发邮件问过的川上柚根本没有敲门的意思，直接熟门熟路地打开门，东西一放，瞬移般“飘”到工作中的国木田身旁，老老实实站好打招呼：“国木田老师。” 与谢野医生从诊疗室里走出：“川上来了啊。”别着蝴蝶金属发卡、气场强大的女性打量了他们几眼，从相同的校服里得出信息，她快步上前，帮正艰难地卸着货的黑羽快斗把身上的购物袋一个一个取下，“辛苦你了。” 黑羽快斗有点感动。 像是川上柚，这一路就没有一句宽慰的话，在超市里的时候就开始传播他的歪理邪说：“你第一次去见乱步先生，一定要有诚意，零食你不是亲手挑的，所以一定要你付钱，记住，这些波子汽水和彩虹跳跳糖都是你买的，明白吗？” 黑羽快斗：“……”他不明白。 同样的体积，波子汽水明显更重，提着会很累的。 金色的眸子仿佛洞察人心，川上柚看着他：“因为快斗好像有事要拜托乱步先生的样子，既然如此，做得多一些不是正常的吗？” 黑羽快斗状似茫然：“什么？” 川上柚微笑：“知道邻居认识偶像，正常粉丝的态度不会是这样吧，广而告之地分享什么的……明明知道社团人那么多，带上大家反而不方便……反正我是会在放学路上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提，然后死缠烂打求带的哦。” 是这样吗？ 黑羽快斗反省几秒，接受了这个解释，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川上柚越买越多、越买越多…… 购物车已经满了啊？！你居然推了第二个来？！ 感觉是因为有了拎包和付款工具人，所以放飞自我了呢。 等等。 他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工具人？ 因为是实情吧。 终于卸下全身重担，黑羽快斗呼出口气，魔术师模式上线，他手腕一翻，递出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花瓣间凝结着露珠似的透明水珠，俯身行了个绅士的礼节：“感谢您，美丽的与谢野小姐。” 与谢野微微一怔，笑着接了花：“谢谢。” 川上柚似笑非笑地瞄了过来。 奋力敲击着键盘的国木田工作告一段落，看向身侧的少年，又让川上柚重新收回注意力，努力站出好学生的模样，乖巧极了。 江古田高中的男生校服款式并不新奇，不如说是十分普通，深蓝色的上衣和同色长裤，衣服上有黄铜扣子，学生们通常把领子处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内里白色或黑色的打底衣。 但已足够。 看见川上柚总算穿上了高中制服，以一个学生的模样站在自己面前，国木田忍不住面露欣慰之色。 黑羽快斗观察着这互动。 记得这个人是叫国木田独步吧。 黑羽快斗承认，他更擅长记女士的名字。 武装侦探社是对外营业的正规侦探社，是有官方网站的，每个社员的照片和简单信息都可以在网站上找到。作为生活在横滨的怪盗，黑羽快斗当然早早就知道名侦探江户川乱步就职的侦探社，官网上的信息也不知看了几遍，也没从那点泛善可陈的信息里看出什么。 与谢野和国木田的名字，都是从官网上看来的。 川上这家伙一路上根本没有介绍的意思。 黑羽快斗斜眼看着眼前这日常又温馨的师生互动，在与谢野的招呼下在沙发坐下，捡起了迷弟的自我修养，以一种期盼中透着忐忑的神色道：“请问，江户川乱步先生不在吗？” 与谢野下意识地看了眼某个堆满零食的桌子，神色有点无奈：“乱步先生睡着了。” 黑羽快斗：“……” 由于职业习惯，刚进门就将整个办公区域收入眼底，并几乎同步地考虑起进场和撤离路径，连窗台上的仙人掌也没有放过地被纳入障碍道具范畴的某怪盗，自然是看到了几张办公桌中尤其特立独行的那一张的。 虽然因为零食遮挡视线看不到其后的景象，但结合江户川乱步的资料，总觉得这就是他的桌子呢。 上班你也在吃吃吃吗？ 不，可能就是摆着看的，中场休息和下班才会消灭它们吧。 与谢野的话语打断了他的侥幸。 一个能够上班时光明正大睡觉的人，当然也会毫无顾虑地吃零食。 怎么说呢，和他想象中的名侦探有点差距，以前遇到的柯南和服部似乎都比较严谨，没有这么散漫。 黑羽快斗捧起与谢野端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恰合时宜的、微微的温带着从春日留存下来的清香在唇齿间流淌，很好地缓解了他的疲惫。 “啊——” 打呵欠的声音。 因着知晓有人在睡觉，大家都放轻了声音的缘故，听起来格外清晰。 乱步动了动，似乎还没清醒过来，就先伸手拿了一袋零食，然后才慢悠悠地从趴姿改成坐姿。当然不是笔挺的那种。似乎感受到陌生人的气息，这位名侦探撑起脸嘟囔：“现在可不是接委托的时候哦……” 随后他的眼睛睁开一线，看到了室内的情况。 “川上！”乱步笑着打招呼，随口说道，“最近有人来找国木田要你的联系方式哦！” 川上柚一听就知道那些人要的是“川上富江”的联系方式：“给国木田老师添麻烦了。”他有点抱歉，又有点好笑地趴在国木田肩上，“拒绝不掉的话，告诉他们我更欣赏来到我面前的人就好。” 尽管川上柚看起来似乎有点随性，但他并不是乱来的人。 知晓一个港黑准干部的联系方式、和‘她’有私人接触，并不是什么好事，还可能会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意想不到的伤害。 电视剧里绑架目标的亲友的剧情都演烂了。 洋食馆里和彼时还不知名姓的公务员青年交换姓名和联系方式，他当然也有着自己的考量：鉴于青年在自己走过去意图拼桌时露出的小小破绽，以及头顶的提示，川上柚确定青年并非无名之辈，能够承担认识‘她’的风险，这才打了直球的。 也听国木田讲过他的“奇遇”的与谢野故作正经地点头：“我记住了。”然后她露出了真面目，“川上，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逛街吧，我想买新的夏装了。” 川上柚：“……有机会吧。” 这里的夏装和裙子仿佛是一个意思。 黑羽快斗：？？有点听不懂，总觉得跳过了几集。川上的帅气程度是不错，只比他差一点点，考虑到身高又比他差了一点点，但也没到委托武装侦探社出面要联系方式的地步吧，难道是川上那个复杂的背景的后遗症？ “对了，这是我的邻居和同班同学，黑羽快斗。”川上柚总算想起了同来的某人，真诚地说道，“快斗是个好心人，这两天都很照顾我。” 读作好心人，写作拎包工具人吧。某怪盗在心底默默鄙视。 黑羽快斗站起身挠了挠头，露出高中生的爽朗笑容，还带着点见到偶像的小羞涩，也是演得很努力了：“各位侦探好，我是黑羽快斗，请多指教。” 川上柚趴在国木田背上，勾起唇角。 这家伙是看多了偶像剧吗？还“各位侦探好”，接下来的是不是该轮到国木田老师说“其实这里只有乱步先生是侦探，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调查员”，快斗再说“哪里”开始细数官网上国木田老师的履历，在你来我往的吹捧和自谦中走一波？ 啧。 感觉快斗拿的是女主剧本。 “快斗很重视乱步先生呢！”川上柚制止了国木田站起来以正式礼节打招呼的动作，把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国木田的肩膀，“他就是来看乱步先生的，还买了好多粗点心。”所以国木田老师可以不用搭理他。 川上柚指挥道：“快斗，把柠檬味的波子汽水拿给乱步先生。” 黑羽快斗：“……”行的吧。 近了，更近了。 不知为何，明明乱步的长相毫无攻击性，周身也没有什么强大的气场，懒洋洋的模样更别谈震慑，但黑羽快斗拿着波子汽水往前走时，莫名有种心惊胆战之感。 奇怪。 一月前走出川上宅的江户川乱步，只是看了一眼，发现他在窥探而已，解释成好奇邻居家发生的事情也很正常吧，不可能因为一眼就发现他是怪盗基德了，那都不是推理是神话了吧？就算是异能力，也要讲点基本法吧。 乱步应该不知道他的身份。 没什么好心虚的。 镇定。 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保持扑克脸。 川上柚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幅图景，取出手机拍了张照片。这就是给猫咪上贡的老鼠了吧。 咔擦。 在细小的拍照声中，黑羽快斗顺利地将波子汽水送到了乱步手上。 翠色的瞳孔在面前一闪即逝，乱步又闭上了眼睛，孩子气的名侦探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黑羽快斗莫名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川上柚在背后笑眯眯道：“乱步先生，快斗真的很重视你，他准备一有空就来填充你的零食库哦，侦探社有什么需要跑腿的，也可以不用客气地交给他。” 两次了。 不是“崇拜”，不是“景仰”，而是“重视”。 川上柚自觉提示已非常明显。 乱步也是这么觉得的。 名侦探看了眼桌上的黑框眼镜，朝着某位怪盗露出认真的表情：“好孩子要说到做到哦。” 黑羽快斗：？？不是，他没有说过那些啊？！ 但他没有反驳。 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反驳了会发生不好的事情。还有……乱步先生你今年也就22吧，为什么要叫一个17岁的高中生孩子啊…… 黑羽快斗有点无奈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川上柚：我是在教你，不，救你。 第83章 月明星稀。 皎洁的银光下，鹤见川的河水有种不同于白日的清幽与冷寂，黑羽快斗和川上柚路过河堤，返回家中。 “呼——” 黑羽快斗关上门，这才大大喘了口气。 寺井黄之助见黑羽快斗站在玄关久久不动，脸上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不由关切地问：“怎么了，快斗少爷？”他走近几步，借着眼镜看清了黑羽快斗脑门上细细的冷汗，奇怪道：“现在天气不太热啊……” 正是初夏。 客厅里开了窗，有海风从窗子里吹入，房子可以看见海，但到海边的距离不算太近，海风到这里已舒缓许多。 黑羽快斗换了鞋，双手撑在窗框站了会儿，苦笑着道：“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异能侦探。” 继承了父亲曾经的身份，成为充满传奇色彩、享誉国际的怪盗之后，黑羽快斗在暗夜之中与许许多多的侦探交过手。 枪田郁美、茂木遥史、服部平次、工藤新一、千间降代、白马探…… 无论是传闻中名气多大的侦探，都没有能够顺利将他留下，多数时候，在侦探们看破他的手法时，他都已然得手，从容而潇洒地离开。 黑羽快斗当然没有失去谨慎。 可他到底是个17岁的少年，难免有几分意气风发，尽管再如何告诉自己要谦虚，心里仍不可避免地有点自得，对侦探也没有起初那样重视。就像他对柯南说的：“如果说怪盗是用华丽的手法盗取财宝、富有创造性的艺术家，那么侦探这种跟在怪盗后面吹毛求疵的，充其量不过是个评论家罢了。” 但今天，他的信心可以说是遭到了粉碎性的打击。 寺井黄之助：“江户川乱步先生？”他诧异道，“快斗少爷你碰到那位名侦探了？” “我去了武装侦探社。”黑羽快斗感叹，“乱步先生，的确是名侦探。” “名侦探”这个词，放在别的侦探身上，即是“有名的侦探”，而放在江户川乱步身上，则不可分割，把他和别的“名侦探”摆在一起，那简直是一种侮辱。见识过诸多侦探的怪盗如此想着。 说起他今天的遭遇，也是一言难尽。 黑羽快斗和川上柚到达武装侦探社的时候快到六点，是饭点了，尽管先前被坑提了很多重物，但成功地和江户川乱步搭上线，黑羽快斗认为还是有收获的，在吃到川上柚做的饭以后，就觉得更值了。 毕竟他没有在厨房里帮上什么忙。 饭菜很好吃，是华国的厨艺，为了照顾本国普遍偏于清淡的口味，还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变，可以说是很有心了。 吃完饭武侦也到了下班时间，社员们给今日的工作收了个尾，就要离开事务所，却接到了市警那边解决杀人案的委托。 乱步和国木田去了。 考虑到自身迷弟的人设，这时候回家显然是自打耳光，黑羽快斗“兴奋地”拉着川上柚跟了去。 虽然他当时很想回家。 结果……他不得不庆幸自己当时的选择。 一路抱怨着、说最近的案子好无聊、无论怎么看都像个任性的孩子的江户川乱步，来到现场后更是满脸无趣，听警方陈述案子时的样子像是已经睡着了，听完后更是连说了三个笨蛋，一个比一个声音高。 这种态度真的没关系吗？ 黑羽快斗很惊讶，可看周围的人，不说国木田和川上，警察全都恭恭敬敬的，一副惭愧极了乖乖听训的模样。 显然，没人觉得哪里不对。 黑羽快斗：“……？” 快斗，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随后他见识了乱步先生是怎样在60秒内破案的。包括凶手、凶器、凶手的手法、犯案现场、足以定罪的证据……详细到应有尽有。 这真的是推理吗？或者说，这就是推理的极致。 黑羽快斗记得自己当时拉了拉小伙伴：“乱步先生一直都是这样的吗？”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 川上柚：“不是。” 黑羽快斗刚松了口气，川上柚便卡点般发出无奈的声音，“平时乱步先生的脾气会好一点，大概是这次案子是下班的时候来的吧，而且也不有趣。” 黑羽快斗：“……” 他问的不是这个。 他怀疑川上是故意曲解，故意大喘气耍他，但他没有证据。 如果说看别的侦探推理，黑羽快斗多少能跟上思路，最多产生一种追番跳了几集的感觉，看江户川乱步推理，他就非常茫然了，这已经不是几集的问题了，而是刚看了个开头就直接跳到结尾。 正如推特上某些教人画画的视频，鬼画符般的线条草图之后，没有任何过程，直接加了亿点点细节变成了华丽的成品。 仿佛被欺诈。 回来的一路上，黑羽快斗都有点恍惚。 难怪那么多人崇拜乱步先生，难怪那些警察那么听话……不行，直到现在他都没完全想清楚乱步先生是怎么推理的，从结果反推过程他居然都做不到吗…… 他没有发现，即使在心里想想，他也不会直呼乱步的名字了。 而川上柚还在兴致勃勃地卖安利。 分开之前，川上柚的话是—— “乱步先生的座右铭是‘若合我意，一切皆好’，是不是很有（可）个（爱）性？” 少年的神色在月光下不甚明朗，金眸灼灼，语声带笑，“快斗你回去可以多想想。明天见。” 若合我意，一切皆好。 乍看随意而任性的座右铭，其后却透露出混沌的立场和强大的自信—— 寺井黄之助给黑羽快斗递了毛巾，忧心忡忡道：“快斗少爷怎么会去武装侦探社？”顿了顿，他又道，“去了就去了，下次不去就好，我听说江户川乱步先生非常厉害，能够一眼看穿真相，快斗少爷要是被他看出什么就麻烦了。” “晚了。”黑羽快斗低喃。 他怀疑乱步先生早已看出来了。 只不过……他勉强合意。 仔细想想，如果今天没有那些零食，没有那个承诺，他是不是就作死了？ 艹。（一种植物） “别担心，我心里有数。”黑羽快斗挠了挠脸，“寺井爷爷，这个月的零花钱可以多给一些吗？” ——要继续讨好乱步先生才行。 寺井黄之助：？？？ * 周六。武装侦探社。 节假日例行来兼职的谷崎兄妹发现，他们没有事情做了。 一个初次见面的、叫做“黑羽快斗”的同龄人，勤快地包揽了武侦社上上下下的杂务，完成得又快又好。 谷崎兄妹：“…………” 谷崎润一郎凑到正在看漫画的川上柚身边，俯身问：“川上君，这位黑羽君……？” 川上柚露出奇异的笑意：“是乱步先生的粉丝。”嗯，现在是了。成功卖出一份安利·川上柚坐在柔软的沙发里，放下漫画，找出手机相册里的照片：“看这张照片，是不是拍得很有意境？” 正是黑羽快斗给江户川乱步递波子汽水的那张。 谷崎润一郎：“嗯……”他迟疑着道，“黑羽君，表情似乎有点不自然？” 何止。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乱步：猫猫观察.jpg 快斗：鼠鼠警觉.jpg 川上柚拍了拍谷崎的肩膀，赞赏道：“谷崎君，你很有侦探的天分。”观察细节的能力其实是可以的。 谷崎润一郎笑得腼腆：“是吗……” 谷崎直美挂在兄长身上，脸上带着陶醉的红晕，抚摸着谷崎润一郎的锁骨：“哥哥是最棒的！” 例行兄妹play。 川上柚完全不受影响道：“等乱步先生出门，你们就有事做了。”腿部挂件快斗会跟出去的。 黑羽快斗这个星期真的是大出血。 似乎是叫家里人帮忙买了必须早起排队才能买到的限量版口碑超赞红丝绒蛋糕，他在乱步先生那里的好感突然就刷了上去，还有不少别的花样，怎么说呢，黑羽快斗对青梅竹马的中森青子可能都没这么好过。 反正乱步先生那个比人还高的私人柜子已经被快斗用甜品和点心填满了。 川上柚托腮。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上天还是眷顾快斗的，如果不是那个来得恰到好处的解决杀人案的委托，快斗可能已经作死了，反正自己是不会帮第二次的；而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川上柚表情微妙地打量着乱步的脸颊和肚子。 乱步先生……是不是胖了？ 在他没注意的地方，快斗你到底投喂了些什么？！ “国木田老师，社长什么时候回来？” “这两天吧。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现在提醒似乎也来不及了。 让他们继续开心一会儿吧。 翌日。 出差回来的福泽社长，将乱步提到了体重秤上，沉着脸看着那多出的5斤，又看向乱步桌上精美的、一眼就足以断定价值不菲的迷你蛋糕，和升级更新换代了的粗点心版富士山，语气沉凝：“这些是哪里来的？” 黑羽快斗，噤若寒蝉。 川上柚坐在靠窗的位置，远处传来连绵的警笛声，他侧脸眺望，心中明悟：是黑衣组织来捞琴酒了吧。 脑震荡这种轻微脑损伤，还是歇两周再折腾比较好，而到今天，时间也差不多。 在向白兰询问坂口安吾这个名字的时候，白兰额外告诉了他一些事情。 [白兰：文豪坂口安吾和太宰治都是‘无赖派作家’哦，还是好朋友呢！柚君，他们在这个世界，说不定也是这样哦~] [川上柚：还有呢？太宰君应该还有一个好朋友，也可能，是他和坂口君共同的好友。]Mimic，小旅馆外的那场爆炸和死去的前任老板，坂口君结束卧底任务和太宰君叛逃的契机……理应有一个人，将这一切串联。 [白兰：柚君发现了什么吗？] [川上柚：正在看Mimic事件里的港黑牺牲成员名单。] [白兰：啊，那次啊，在横滨闹得挺大的。] [白兰：当当当当！谜底揭晓~他的名字是织田作之助哦。] [白兰：平行世界的织田君在和太宰君坂口君聚会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因结核病引起了大量的咳血，病情恶化最终去世。这边也是织田君先走了啊。柚君，你觉得这是单纯的巧合吗？] 彼时的川上柚看着牺牲名单上底层成员织田作之助的名字，回答：[不是。] [白兰：那么这种巧合从何而来？时空之间的映射？难道真的有神，造出了这一切？] [川上柚：其实我有个想法。] [川上柚：白兰，假如这个世界，乃至于你所能观测到的所有平行时空，再加我所经历的5年前的世界，其实是一本书、一部漫画、一段数据，你会希望有人来告诉你这个匪夷所思的事实吗？] [白兰：当然。] [白兰：我希望。] [川上柚：但这对于我们来说，其实是没有意义的。你听说过‘盒子理论’吗？世界之上还有世界，盒子之外还有盒子，尽头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我们所探求的宇宙生态，或许只是高维生物的一个实验。] [川上柚：路在脚下。] ……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 然而放到现在，放到琴酒和黑衣组织这件事上…… 从坂口安吾和太宰治的关系，川上柚推出了太宰治在为特务科做事的可能，并在坂口安吾处得到了确认，那么，出现在西园寺樱子20岁的生日宴上的太宰治，是否正是为了当时会出现的黑衣组织成员而来？ 这个理由，比单纯为了见他和中也合理。 虽然太宰本身是个随性的人。 川上柚发现自己的思维有些局限。 他一直以为，柯南和灰原的返老还童是科学的结果，就像十年火箭炮那样的科学，但太宰治背后的特务科会关注黑衣组织，是否说明，这其实也有涉及到异能力的可能？ “社长——” 川上柚回过神来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胖·乱步在抗争无效后，不甘不愿地答应了减肥，他睁开了翠色的眸子，委屈地、恼怒地瞪向了快斗。 黑羽快斗，危！ 作者有话要说：死刑变死缓，缓刑期间表现好就不会执行死刑了，开心吗快斗？ 黑羽快斗：……居然有这种事…… 。 中也/柯南/透子即将上线。是的，基德要发预告函啦=v= 第84章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在度过了一个星期轻松愉快的“学校——武侦——家”三点一线的生活后，变成“学校——港黑——家”就很难受了，并非单纯是地点的改变，还有工作和非工作的状态区别。尤其是森先生现在对‘她’严防死守，坚决不让‘她’拓展业务。 不能搞事好难受。 川上柚趴在课桌，陷入自闭。 同样自闭的还有黑羽快斗。 乱步被强制运动的时候，难道会放过他心目中的罪魁祸首吗？在乱步邀请黑羽快斗一起运动的时候，后者是可以拒绝的，然而为了自己的马甲，快斗是不敢尝试掉好感度的后果的，于是只能“深感荣幸”地答应，并在运动期间小心翼翼地道歉。 带孩子是什么感觉？ 尤其是带一个非常聪明、分分钟把你黑历史扒光的孩子。 就很心累。 中森青子路过，惊奇道：“你们俩昨晚干嘛去了？熬夜打游戏？” 黑羽快斗&川上柚：“……是啊。” 这个解释挺可以的，先认下来吧。*2 “唉。” “唉。” 中森青子走了，两人同时叹了口气，又同时转脸看向对方。 班里没有两张桌子连在一起的“同桌”，每个人的桌椅都是分开的，但黑羽快斗和川上柚的座位离得已经很近，说是同桌也不算错了。此时，他们只要声音足够低，便可以交流一些不方便让别人听见的信息。 黑羽快斗首先提问：“你最近天天夜不归宿，干什么去了？”到家不久就出门了，下一次见面就直接在第二天的学校里，如果不是将心比心，考虑到每个人都有秘密，又考虑到可能和曾经上门调查的港口黑手党有关，他都想跟踪了。 “坏事。”被工作压迫·川上柚有气无力，其实他的工作强度也不算特别大，毕竟只有基本工资也不能指望员工多干多少活对吧——前段时间是特殊情况，但工作真的无聊，每天也只能靠围观森先生桌上的文书厚度和向爱丽丝安利更多的游戏勉强度日这样子，“乱步先生的训练量应该不大吧，你怎么累成这样。” 黑羽快斗叹气：“他太聪明了……” 川上柚给了同桌一个鄙视的眼神：“这不是全横滨都知道的事吗。” 黑羽快斗：“……总之，我感觉要不行了。” 川上柚：“本来就是你的错，以行动道歉不是应该的吗。” “？”黑羽快斗忍不住辩解，“虽然说我也有错，但乱步先生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吧，他是个成年人了，应该知道自己控制食量才对。” “不，完全是你的错。”川上柚冷酷无情道，“真正的粉是会计算卡路里的。” 黑羽快斗：“？？？” “你以为我为什么老是去做饭，难道只是因为食材比粗点心便宜吗，我还不至于差这点钱。”川上柚述说着他的良苦用心，“当然是因为这些对乱步大人的身体更好，不会引起肥胖和牙疼之类的问题。” 顿了顿，他又道，“而你呢？故意投喂乱步先生无法拒绝的高热量甜品，那么多泡芙巧克力和蛋糕，你——” 川上柚的话语突然止住。 像是想到什么，金眸的少年用一种全新的、奇异的目光打量着他：“你是故意的吧。” 黑羽快斗：“哈？” 川上柚自顾自地分析起来：“如果只是花钱花时间投喂，在乱步先生眼里虽然合意，但也没什么特殊的，随时可以被代替，但如果把乱步先生喂胖，害他被社长勒令减肥，他对你的印象就会特别深刻，之后你肯定还有千层套路的吧，不如说现在就已经很好了，被乱步先生抓着一起运动，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待遇啊，可恶！” 黑羽快斗：“……” 川上柚满脸写着“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发出了羡慕嫉妒恨的声音：“我居然把这种小妖……我是说，快斗你太会了。”金眸闪烁着求知的光，“快斗，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请务必带上我。” 黑羽快斗：“…………” 他听出来了。 你先前想说的是“我居然把这种小妖精介绍给了乱步先生”，对吧。 川上柚努力表现出诚恳：“你放心，我不会破坏你的计划的，我们两个人一起也更有保障，对不对？” 黑羽快斗：“………………” 这是何等的、以乱步先生为中心的思维啊。粉丝滤镜大概也就十米厚吧。快斗并不想尝试让一个粉放弃他的滤镜这种失败率过高的行动，但不解释是不行的，又是同桌又是邻居，逃都逃不掉，好在上课的铃声暂时拯救了他。 中午他们在天台吃饭。 和上周的各类换着花样的粤式点心相比，这周川上柚的便当普通了许多，虽说食物非常精美，但都是常见的日式食品，偶尔是西餐，看起来似乎是从某个五星级酒店买来的，色香味俱全。 的确不是会缺买甜品的钱的人。 所以待会要怎么反驳，不，逃过川上那以无懈可击的逻辑给他写的心机男二剧本？ 黑羽快斗不想承认剧情走向更像女二。 出乎意料的是，川上柚似乎忘记了这件事，直到放学，都没有再问。 * 夜晚。港黑大楼。 川上柚在宿舍整理好衣着，将漆黑的长外套固定在白衬衫上，看着镜子里的黑长直‘少女’叹了口气。 白天是普普通通的男子高中生，夜晚是掌控城市黑暗的黑手党成员，这样的生活在小说里读起来可能很酷炫，可川上柚只有一个疑问：这样真的不会精分吗？ 好吧，至少他不会。 走出宿舍门，又是一位矜持且优雅的‘少女’，感受到四周汇聚的目光，川上柚真诚地觉得他为提升港黑工作环境做出了独有的贡献。 仍然没有办公室、也拒绝了森先生拨给他一个办公室的提议，川上柚很习惯这种感觉，没有来路，没有归途，他是自由的，随时可以抽身。夜晚的港黑有些热闹，但在越高的楼层就越空旷。 首领在顶层，干部们的位置也不低。 川上柚熟门熟路地走向尾崎红叶的干部办公室，沿途不时有黑西装恭敬地俯身，这段时间‘她’已经刷了个脸熟，尾崎红叶也告诉守卫‘她’可以直接进来，是以川上柚得以畅通无阻地站在红叶大姐的办公室门前，听着里面的对话。 “……中也你倒是逃过一劫。”成熟而温柔的女声。 “川上蛮不错的嘛。”磁性而不羁的男声顿了顿，有点惊喜道，“也就是说，我这个周末有两天假？” “不，周六你有事。”尾崎红叶轻笑，“那位想要招你入赘的樱子小姐，邀请你去参加西园寺家的晚宴。” “红叶大姐你就别打趣我了。”中原中也有点不自在，“我又不喜欢她，更别说还是入赘这种……我不会离开港黑的。”橘发干部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西园寺家不会真的跟boss提过这种要求吧？樱子小姐这次是为什么邀请我？” 听他的意思，如果没什么大事就要拒绝掉。 尾崎红叶摇摇头：“这次非去不可。”她解释，“西园寺雄介先生去世后，他的堂弟——西园寺骏平先生来到了横滨，接手了堂兄留下的所有‘遗产’，上周已经和港黑达成了合作。为了昭示这份合作的稳固，港黑总是要有人去站站场子的。” 中原中也：“一定要我？” 尾崎红叶幽幽叹息：“和西园寺家族联盟，可是动了不少人的蛋糕，不是准干部以上镇不住场子的。”剑术和异能同样强力的和服女子笑起来，“中也不会让大姐去吧？” 中原中也：“……当然不会。”橘发的干部试着扒拉了一下港黑可用的人手，这才惊觉港黑有多缺人，五大干部有两个空缺，Ace又是不干活的，就是说只有他和红叶大姐撑着，能独当一面的、适合出席这种晚宴的准干部的话……原谅他只想到川上。 顿了顿，他问：“不考虑川上吗？” “川上毕竟刚来不久，横滨对‘她’不太熟悉。”尾崎红叶笑了笑，“不过，樱子小姐倒是邀请了川上。” 中原中也不解：“这场晚宴是什么性质？必须有伴的舞会？” “不，是西园寺骏平先生的藏品展览会。一个特地打造出来告知横滨西园寺家族已进驻的信号……”尾崎红叶话锋一转，“不过到时会比较热闹，骏平先生也没想到，他会被小偷盯上。” “中也听说过‘怪盗基德’吗？” 咔。 门被轻轻推开。 川上柚从门外走进来，动作流畅地坐在沙发，眼眸明亮：“中也，欢迎回来。”相互打过招呼，他问，“怪盗基德发预告函了？” “嗯。”尾崎红叶取出一张信笺，“这是复制版。” 黑色和橘色的脑袋凑过来。 怪盗基德这次的预告函很简单。 “公主的琴声在城堡中悠扬之时，我将应邀而来，带着流火的希望奔逃。” 白纸的右下角是个Q版的图案，戴着高礼帽和单片眼镜的小人头，还画了一颗心，写了敬语。 尾崎红叶解释道：“周六的晚宴上，展出的宝石有一颗叫‘流火之心’，另外那场宴会上，有个节目是樱子小姐的小提琴独奏。” 川上柚：“这样啊。” 记得福泽社长准备周五出差的时候带上乱步，监督他减肥，预计下周回来，至于安排在周六，可能是因为周五到家准备时间就不够了，周六空闲时间多吧。真是朴素的理由啊快斗，而且一通无心的操作，成功地把乱步先生调开了呢。 川上柚谷歌起宝石来。 值得怪盗出手的宝石应该有故事。 流火之心，产地墨西哥，是一枚流光溢彩的火欧泊。 据说它最初的主人是一位名叫索菲亚的年轻美貌的公主，老国王为了权势要将她嫁给邻国暴虐的王子，为防止她逃跑将她禁锢在城堡里。 恋慕着她的骑士救出了她，两人如自由的鸟儿般奔逃，但他们终究被老国王的士兵追上，不愿回返的两人选择了死亡，据说他们的血至今仍流淌在宝石上，才有了这般纯粹的红。 又称索菲亚的希望、索菲亚的挽歌。 ……感觉全是flag。 西园寺樱子现在应该是住在西园寺家族在横滨的别馆里，邀请函上的“应邀”很难说是不是字面意思……快斗最近和乱步先生散步的时候，不会恰好路过了别馆，接到了樱子小姐的求助信息吧？ 樱子小姐已经20岁，这个年龄很微妙啊。 川上柚有话要说：“红叶大姐，港黑的合作对象是西园寺家族，不是这位骏平先生，对吧？” “对。”尾崎红叶问，“有什么不妥吗？”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虽然还没见面，但总觉得这位骏平先生可能很快就会离开横滨。”川上柚提示道，“红叶大姐，中也，你们看看流火之心的传说，再看看这张预告函，是不是非常相似？” 半晌。 中原中也蹙起眉：“这个怪盗真是绕……你的意思是说，怪盗基德周六的行动，和樱子小姐有关？” “以樱子小姐的性格，很难想象她会在晚宴上拉小提琴，虽说是展示才艺，但也是‘献艺’，有父亲宠着的时候，什么时候轮得到她展示才艺？如果不是樱子小姐生日以后性情大变主动要求的话，她现在的情况显然不乐观。”川上柚猜测道，“大家族的小姐如果没有人保驾护航，也没有其他价值的话，20岁也该嫁人了吧。” 尾崎红叶：“即将陷入不幸婚姻的公主有了，流火之心也在，差的就是一个骑士了。” 中原中也：“怪盗基德？”橘发干部感受到几分匪夷所思，“他要带着西园寺樱子私奔？” 川上柚剧烈地咳嗽起来。 中原中也悻悻地给他拍背：“我知道不太可能，我是说，听说怪盗基德很绅士的，只是偷走宝石，对樱子小姐的处境没什么帮助吧。”顿了顿，橘发干部又道，“而且在港黑和市警两方出力的情况下，他要做什么也没那么容易。” “胆子倒是真的很大。”尾崎红叶玫红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冷光。 川上柚朝中原中也摆了摆手，靠座在沙发：“大姐想干掉那个怪盗？” “不，我抓不住他，他也不会一对一和我正面较量。”尾崎红叶缓缓摇了摇头，叮嘱道，“川上，你和中也一起去吧，你们俩在宴会上只需要注意一点，不要坠了我们Mafia的威名。” “放心吧大姐。”中原中也的蓝眸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胆敢蔑视Mafia的人，都会被重力碾碎。” 尾崎红叶好笑地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多大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只靠打打杀杀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和服女子沉吟，“这样，中也你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多听听川上的。” 川上柚跟着揉了那头橘发：“是啊，听我的。” “你们！”中原中也捂住险些掉落的帽子，“红叶大姐就算了，川上你起什么哄！” “因为想知道中也的头发是不是变软了。”揉过13岁中也毛茸茸的脑袋·川上柚弯了弯眸子，“是比在‘羊’的时候好摸很多，太好了中也。” 中原中也：“……”他没有说什么，默默正了正帽子。 尾崎红叶暗自摇头。 营养的丰富和生活环境的好转的确会使得发质变化，但这些都是随便想想就能得知的事实，不需要摸也清楚。中也还是太单纯了。在港黑总是负责带孩子的女性干部颇为慈爱地看着橘发的后辈：“中也，前面的问题我还没有回答你。” “西园寺家族没有和首领谈条件要你入赘，这些都是川上假设的。” 中原中也盯着川上柚，控诉：“你还跟我说是红叶大姐说的！” “因为红叶大姐也觉得不是没有可能嘛。”川上柚抬手试探地轻拍了一下中原中也的背：“中也生气了吗？我觉得这个方法不错啊，如果我是樱子小姐的话可能会用。是中也的话，付出多大代价都是值得的。” 虽说现在不是只靠打打杀杀的时代，可无论什么时候，拳头大的总是真理，有个武力值天花板不香吗？ 当然，同样的道理，森先生不会放人。 中原中也：“……” 尾崎红叶不想说什么了。 因为是同盟的关系，西园寺家在接到怪盗基德的预告函后就首先通知了港黑，而到第二天，这个消息才上了报纸和电视，带起了大批关注度。 江古田高中二年B班。 “怪盗基德终于要来横滨了吗！太好了，我一定去现场支持！” “基德大人！” “好希望看看他的真面目啊，肯定英俊又帅气，就像梦中的王子。” …… 教室里的议论让川上柚恍惚间以为基德是某个要来横滨开演唱会的偶像，他看了旁边听得喜滋滋的黑羽快斗一眼，不得不感叹理想和现实的差距之大，如果被那些迷恋基德的女孩知道真实的基德的样子，会幻灭吧。 想象总是更美好，因为可以肆无忌惮地按照自身的喜好添加。 实际上，怪盗基德也不过是个听不出玩笑的高中生罢了。 川上柚再次戴上“乱步迷弟”滤镜，取出横滨地图道：“快斗，你这几天都和乱步先生去哪里了？” 黑羽快斗：“……”又来了。准备如此充分是想制造偶遇吗。 他叹了口气，对着横滨地图画起路线。 川上柚眨了眨眼。 的确路过了西园寺家族的别馆呢。四舍五入也算石锤。 * 放学的时候，川上柚接到了毛利兰的电话。 “不是啦，我们没有收到邀请，是园子，园子说可以带我们去。”毛利兰的声音有点雀跃，“周六晚上你记得空着肚子，到时一起吃饭啊！” “好啊，还记得我租的小楼吗？小兰你们看完魔术表演可以在这边住一晚上，不用急着回去。”川上柚说。 电话那端似乎陷入了寂静，柯南的声音响起：“谢谢川上哥哥！”接着又有毛利小五郎那隐隐蕴含着一股得意矜持范儿的声音，似乎是他接过了电话，“川上啊，我们一起五个人，没问题吧？” 川上柚把声线调到“惊讶”档，捧场道：“五个？” 毛利小五郎发出爽朗的大笑：“是啊，我、小兰、柯南和园子，还有我新收的徒弟哈哈哈哈！” 川上柚这次倒是真的有兴趣：“徒弟？” “哈哈哈哈周六你就知道了！”毛利小五郎故作神秘，“我保证你会大吃一惊的！” “那我就期待这份惊喜了。”川上柚道，“小兰怎么了？” “她啊，历练不够。”毛利小五郎老气秋横，“听你说‘魔术表演’有点情绪吧，现在的年轻女孩啊，就知道迷恋不三不四的小偷，我真是操碎了心。” “爸爸！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假装没听到小兰提高的声音，川上柚微笑着道：“毕竟表演是免费的，我们要多一点宽容嘛。” 那边的毛利小五郎，果不其然又发出一阵大笑。 柯南虚着眼捂住耳朵：唉，川上这家伙就会哄叔叔开心。 回想起毛利小五郎曾经在某次酒后说过川上柚是他的知己，想要把女儿嫁给对方，即使是夏天，柯南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太可怕了。 * 时间一晃到了周六。 由于有地方住，毛利小五郎不客气地把来横滨的时间提前了，上午10点，川上柚在车站接到了毛利小五郎一行。 “安室先生？” 巧克力肤色的金发青年朝着他微笑：“没想到是我吗？”安室透一脸自己很幸运的样子，“我也没想到可以顺利地拜名侦探毛利小五郎为师呢，我还有很多不足，也多亏老师不嫌弃我。” 柯南：呕。 毛利小五郎旁若无人叉腰笑：“哈哈哈哈哈哈！” 毛利兰尴尬地看着车站的人们投过来的视线，“爸爸……” 铃木园子：“川上我们走吧。” 安室透积极地提行李。 川上柚心情有点复杂：公安为了任务牺牲真的好大。再想想特务科的坂口君……他坚定了绝不去政府部门工作的决心。 第85章 今日的横滨格外热闹。 在川上柚的住处里放好行李，从僻静的居民区走出，来到街道，可以直观地感受到这份活力。 不得不说，怪盗基德为城市旅游业做出了极大贡献。 至少对这个周末来说。 在这种游客众多的时刻，即使是港口黑手党，行动也会收敛几分吧，尤其现在是白天，如果造成什么大场面的话，总是不太好的。 轰——！ 远方的一座大楼，突然冒起滚滚浓烟。 川上柚：“……” 不，他不相信。 毛利小五郎手搭凉棚：“哦，那边是爆炸了吗？” 安室透笑着道：“大概是在拆除爆破什么的吧，那栋楼好像是美术馆，已经很老旧了。” 柯南疑问：“安室先生对横滨很熟悉吗？”深蓝西装的小学生指着川上柚，惊奇地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川上哥哥都不知道诶！” 对此毛利兰有话说：“川上不知道是正常的吧。” 铃木园子声援小兰：“没人喊的话，川上都想长在屋子里。” 作为一个有目共睹的宅男，不知道所居住城市的某些细节，简直再正常不过。 话题就这样被绕开，川上柚在柯南小兰园子的三人转里刚刚有姓名就没了戏份，他表示对这个发展很满意，将毛利小五郎一行人往安全又热闹的地方引，介绍着横滨的特色居酒屋、特色甜品店和特色游乐场等。 一队人高马大的黑西装经过。 横滨居民们熟练地让出道路，川上柚和安室透眼疾手快地拉着毛利小五郎父女和铃木园子往后退，柯南已乖觉地跑进了人群，等到黑西装队伍走过了，居民们又分散开来，该干嘛干嘛，脸上全没有受到惊吓的表现。 川上柚：“……” 川上柚微笑着道：“要不要去海边走走？今天的温度刚好，应该有不少人在海边晒日光浴，我们可以现在去买泳衣，下午过去玩。” 毛利小五郎神情逐渐憧憬：“日光浴……” 铃木园子发出小小的惊呼，压低的嗓音中带着谁都能听出来的兴奋：“川上，那些是黑手党吗？” 毛利兰：“诶，是吗？” 铃木园子骄傲挺胸：“我查过了，黑手党的标准装扮就是黑西装黑裤子黑皮鞋，这里又是横滨，有港口黑手党的地方，八九不离十啦。” 川上柚：“……应该是吧。” 转移话题失败。 安室透惊讶：“园子小姐不怕黑手党吗？” “我问过爸爸，他说港口黑手党是合法的黑道组织，大多数时候还是讲理的，不讲理就给他打电话。”铃木园子神秘地眨了眨眼睛，眼角的余光看向了川上柚，“再说了，我们上头有人。” 安室透捕捉到了关键词：“上头有人？” 铃木园子表情神秘到有些肃穆：“这是秘密。”才不要把富江姐姐分享给你。 这样说着，她忍不住又看了眼川上柚。 安室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川上柚：“……” 川上柚能说什么呢？ 他只是一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高中生罢了，哪方博弈都是炮灰的类型。 这种时候，果然只要微笑就好了吧。 黑发金眸的少年行走在日光下，气质干净清爽，全无血火的气息，更别说里世界独有的危险与冷锐，安室透打量的目光每每落在他身上，又迅速转移，如果换个普通的高中生来，应该很难察觉。 川上柚保持着人设不方便提问，柯南却没有这个顾忌，小孩天真而稚嫩的声音掩盖了其里的探究：“安室先生又在看川上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室透：“啊？没有。” 柯南拖长了音调：“哦——” 安室透笑容和煦：“柯南想吃糖吗？” 他看向不远处一家热闹的、不少小孩进出的糖果店。 柯南微笑：“是安室先生自己想吃吧。” 对话之间，暗潮汹涌。 川上柚大概看明白了。 一方面，作为和公安卧底安室透打过照面的、川上富江的弟弟，他受到了对方的重点关注，身份可能正处在被怀疑的状态……除了森先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弄出的那个“森富江”外，川上富江此人的过往一片空白，虽然可以理解为因某种原因被隐藏，但被怀疑是假身份也很正常。 另一方面，作为主动拜师毛利小五郎的学生，安室透正受到柯南的怀疑，站在柯南这个清楚“沉睡的小五郎”真相的人的立场上，可以现场破案、比毛利叔叔不知厉害了多少倍的安室透竟然会诚恳拜师，且在和毛利叔叔朝夕相处、多少发现其本质的情况下仍不改初衷，简直就是心里有鬼的明证。 “你们在说什么啊，都跟着我！”毛利小五郎招呼道，“我发现了一家好店！” 是的，毛利小五郎这么久没有说话，没有对黑手党发表看法，不是突然转性，而是接到了传单。 那是家新开张的水吧的优惠酬宾广告，水吧经营范围从果汁到鸡尾酒应有尽有，持有传单的新客可以享受10杯酒水内的六折优惠，优惠力度可以说是相当大，非常吸引毛利小五郎这种资深、且有些囊中羞涩的酒类文化爱好者。 顺说下，传单是川上柚塞毛利小五郎手里的。 在对方被日光浴吸引了注意力时。 毛利兰看了眼传单就叫了出来：“爸爸，你又要去喝酒！” 毛利小五郎辩解：“我可以喝度数低的！这家很便宜，带传单可以打六折！”看出女儿想抢传单，省略了10杯这个限定·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将传单举高，甚至在女儿跳着来抢时跟着起跳，丝毫没有年龄的包袱。 落地·毛利兰尴尬极了：“爸爸！” 川上柚笑眯眯道：“毛利叔叔真是真性情，有话直说，从不弯弯绕绕，我特别欣赏这点。” 突然被cue·柯南&安室：“…………” 最终，在毛利小五郎不计形象的努力下，他成功地达成了目的。 沿着传单上的路线图，一行人乘坐电车、又换步行，到达了临近小巷的、街道深处的水吧，黑胶唱片在留声机里旋转，流溢出的歌声在红棕色的墙壁间碰撞出回响，木质的书架上满是包装精美却并非崭新的典藏版书籍，勾勒出上世纪的氛围。 恍若时空的交错。 毛利兰眼睛一亮，发出小小的惊呼：“不错嘛！” 毛利小五郎故作矜持地正了正领带：“那当然，这就是名侦探的眼光。” 毛利兰斜眼：不，传单上根本没有这些。 铃木园子率先来到吧台看单，川上柚顺势抱起够不着吧台的柯南，以哄孩子的语调道：“柯南想喝什么果汁？无酒精鸡尾酒也可以尝试一下哦~” 毛利小五郎警觉：“你们一人点一杯就可以了，剩下五杯全给我。”他将传单展示给侍者，不放心地做确认：“你们这里是新客带传单来，10杯内六折没错吧？没有什么别的隐藏要求吧？” 潜台词：你们不会设了陷阱骗我钱吧？ “这位绅士，请放心，我们的品格和您一样高尚。”一位个子高些的侍者从柜台后不起眼的、与墙壁同色的木门里走出，微笑着行礼，顺势从吧台上取出几份饮品单分发给一行六人，方便观看挑选。 毛利小五郎瞬间开怀，哥俩好似的拍了拍高个子侍者的肩膀：“不错，祝你们生意兴隆啊！” 不得不说，在这样怀旧的氛围里，他这个举动挺突兀的。 侍者微笑，鸢色的眸子漾着温和的光：“感谢您的祝福。” 川上柚：“……” 江户川柯南：“……” 毛利兰&铃木园子：“…………” 怎么说呢，就挺秃然的。 川上柚眼神死：他只是随便挑了个地方让毛利叔叔他们避开横滨特产，比如黑手党黑手党和黑手党，为什么会撞到这只啊？ 黑发金眸的少年认真地思考着一封邮件把某位太宰毒唯叫来的可能性，但那样这家店可能要惨遭拆迁，也不知道店面投保了没有，更关键的是这样不就完全违背初衷，反而让小兰他们正面撞上了黑手党吗…… 而且不是普通成员。 有着祸犬的名号和那种工作狂的态度，最迟在年底，森先生就会给芥川君升职了吧。 中也更加不行，非但是干部，而且在平行时空的仇还没有报的时候，让他在这种不能大打出手的地方见到太宰……该多憋屈啊。 何必呢。 店内的氛围有种让人不愿大声说话的魔力，毛利兰的声音放轻了：“太宰先生，你在这里打工吗？” 铃木园子等人也看过来。 “算是吧。”太宰治忧郁脸，“酒喝完了才发现钱包不见，只能留下来打工还债了。” 安室透有点同情：“要注意保管财物啊。” 横滨这边的小偷挺多的。 川上柚：一句话暴露了你对太宰的不了解。 “谢谢关心，不过不是小偷做的。”在安室透心中转过诸如“钱包忘在家里”等情况时，太宰治温和地看了他一眼，语声惆怅，“入水的时候，钱包和手机都被冲走了。” “……入水？” “比被小偷偷走钱包更惨。”深棕发的侍者更加忧郁了，“不但活了下来，连酒都喝不成，所以请各位一定要多多照顾生意，老板说营业额达到这个数，就算我付了酒钱。”他比了个数字。 “……” 安室透成功被噎住。 你的入水指的是自杀吗？自杀这种事情，不要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啊！上岸以后就直接来喝酒了吗，老板真的没有被你这个水鬼吓到吗？不，也可能是回家洗澡换了衣服再来的……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钱包和手机丢了吗？而且你把这件事说出口，就只是为了拉生意吗？！ 太宰治眨了眨眼：“而且还可以免费为我调一杯独家玛格丽特哦！” 其实你就是为了这个留下的吧。 川上柚面无表情地想。 毛利小五郎在性价比和喜好之间纠结半晌，先点了两杯，才拔除了专心致志、自动模糊‘杂音’状态，在音乐声中抬起头来：“是认识的人？” 铃木园子语带同情：“是川上的朋友。” 太宰先生又去自杀了，肯定是因为没有挽回前女友。铃木园子将心比心，觉得自己要是失去富江姐姐这样的女朋友，估计也有自杀的冲动。不过……太宰先生似乎已经自杀好几次了，还是完好无损的样子，也是很厉害了。 毛利兰补充：“上次来横滨的时候见过一次。”令人印象深刻。 柯南笑得很假：“是个有点奇怪的哥哥呢。” 真是倒霉啊，可疑人物安室透还在身边，又遇到了危险人物太宰治，他果然跟横滨八字不合。 作者有话要说：横滨：我也跟你八字不合呢== 第86章 一行人转移到了卡座。 因着处于街道深处的原因，水吧的光线并不太好，但这种被削弱的光线，反而和这样的氛围更为搭配，使人想起泛黄的旧照片和昔日的过往，无论是温馨的、平淡的、还是惨痛的，和着酒水饮下，都似乎别有一番滋味。 除了水吧，好像也算书吧？ 询问了起初那位矮一些的侍者后，川上柚从书架上取了本一直想看的、市面上找不到原版的书，翻阅起来。 他点的是无酒精莫吉托。 尽管在里世界有着港黑准干部这样似乎做什么都不突兀的身份，但在行走在日光之下时，川上柚仍牢记自己普普通通高中生的设定，而16岁的少年，当然不能喝酒。是的，他是个（尽量）遵纪守法的人。 他们六个，也只有毛利小五郎和安室透可以喝。 “诶，安室先生已经29了吗？”园子小小抿了一口手中的椰岛之恋，神情有点呆，“我还以为才20出头……”居然是马上就可以喊大叔的年龄吗。 毛利兰一眼看出闺蜜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在被桌子遮挡的部分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 毛利小五郎倒是挺惊讶：“记得安室你……还是单身吧？”他的神色间混合着诧异、同情和骄傲，而这骄傲的原因很快被揭晓：“年轻人要好好努力啊，我可是22岁就有了小兰，你看看你，既然是我的弟子，就要多向我学习啊。” 安室透：“……” 记得他拜师的时候说的是想学推理？ 而且，毛利侦探不是和妻子分居很久了吗，似乎没什么值得学习的。 侍者太宰将琴费士（Gin Fizz）呈上，放在安室透手边。 这款鸡尾酒是以琴酒为基酒，加入鲜榨柠檬汁，最后加入苏打水调制而成，川上柚看着玻璃杯里半透明的酒液，又想到那个因为重要成员都以酒名为代号，外号“酒厂”的黑衣组织，不由想到了一个问题。 在安室透卧底酒厂之前，他喝酒的时候，会点和酒厂成员代号有关的吗？ 感觉这是种心理暗示。 安室透应该接到了琴酒曾在横滨被捕的消息，心里想着琴酒的事，点酒的时候，就下意识地点了这杯。 那么，酒厂的老板会不会实际也是个开酒厂的？ 为了扩大其所生产经营的酒类的销售额，这位脑回路清奇的老板决定…… 好吧，川上柚承认脑回路清奇的是自己。 太宰治又往这边来了。 除了先前询问书架上的书能不能取下阅读时，川上柚见到了个子矮些的侍者的身影，坐下之后，他见到的就全是太宰治了。就养眼程度而言，当然是太宰治更甚一筹，燕尾服勾勒出清瘦的身形，因为长袖和高领，绷带被遮掩，异常的特质消失不见，乍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英俊的侍者。 和太宰治比起来，另一位就不行了，不但颜值不够，还笨手笨脚，在他询问书能不能取的事情时，险些将手中的杯子打碎。 顺说下，水吧目前只见到三位工作人员，调酒师也是老板，一位看起来有些严苛的中年人，法令纹有点深，对酒却很温柔，调酒手法稳定，无疑是酒类的专家，两位侍者，一位是临时工就不说了，另一位…… 等等。 如果只有那位侍者的话，老板是认真想开张的吗？ 也许是临时有了太宰，有一位本该工作的侍者休假了吧。 川上柚眼神逐渐飘忽不定。 仿佛有提示音响起：死神光环生效条件已集齐。 黑发金眸的少年看了看挨着自己坐的柯南，又看了看挨着柯南坐的安室透，平静（且心累）地提出了换座位的请求。 “当然可以。”安室透有点探究地看着川上柚，“靠窗的风景更好，川上不喜欢吗？” 红棕色墙壁上，镶嵌着玻璃窗，可以看到静谧的街道。 川上柚示意了一下手中的书籍：“方便换书。” 顺利地换到临近过道的位置，川上柚拿起刚翻开没几页的书，经过卡座卡座和卡座，走向吧台，就见个子矮些的侍者正低头频频看向地面，目光左右游移，太宰治则关切地看着他：“村上君，你掉了什么东西吗？” 被称作“村上君”的侍者闻言抖了抖：“没、没有……” 老板压低了声音咆哮：“村上你这个蠢货，赶紧去把库存的柠檬汁拿出来！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是、是……”看似懦弱的侍者低下头，流海掩住其下怨恨的表情。 川上柚淡定地换了本书，朝老板点头：“莫吉托很好喝。你的手艺很棒。” 吧台后的中年人的眉眼立刻舒展，由严苛的老板变成了彬彬有礼的调酒师，他欠了欠身：“感谢您的认可。” 新客到来。 水吧重新忙碌起来，又过了好一会儿，毛利小五郎终于还是没守住只喝度数低的酒这个承诺，偷偷和调酒师说了要多放基酒的要求，又仗着女儿对酒的不了解，到后面直接喝起那些以烈性酒做基酒的来，成功地在喝了四杯后脸生红晕，舌头也大了，然而就算如此，他仍是努力伪装正常，喝完第五杯酒才歇菜。 表现为脸色通红、目光涣散、突然高喊“洋子小姐”，甚至唱起偶像冲野洋子的成名曲来。跑调的那种。 粉丝的自我修养。 川上柚看着毛利兰又生气又无奈地数落毛利小五郎，制止他的丢人行为，又习惯性地照顾他，铃木园子和安室透也在帮忙这样的画面，托着腮，目光不知不觉柔和。 忙完一阵的太宰治逛了回来——原谅他用这个词，只是这人即使穿着侍者的服饰，做着侍者的工作，周身的气质也仍然不像，漫步在水吧里，太宰治更像是应该被服侍的、高高在上的贵宾，他的眼神和态度，都在诉说他的自由和因洞察带来的漫不经心。 鸢瞳的青年俯身，看向翻开的书页，以柔和带着飘渺的嗓音念道：“‘For the wretched of the earth，there is a flame that never dies，Even the darkest night will end and the sun will rise，we will live again in freedom in the garden of the Lord.’” 世界悲惨无数，中间必有火苗长存，黑夜终将结束，太阳终将升起，在上帝的自由花园之中，我们将重获新生。 这是《悲惨世界》中的一段话，作者是——“维克多·雨果。”太宰治的声音压低了，在川上柚身侧耳语，语气莫名诡谲，“十四年前的大战里，欧洲国家投入战场的，被称为‘超越者’的强大异能力者。” 川上柚捂住耳朵抬头：“你呢？” 太宰治：“？” 川上柚义正辞严：“超越者都在写书，你呢？至今为止，你有写过什么吗？哪怕是没出版的。”这一刻，他不只是自己，他身后有千千万万的痛心疾首的文豪粉丝！！ 太宰治：“……” 这个奇怪的气势是怎么回事。 川上柚揉了揉耳朵，转移话题：“市警什么时候来？” 太宰治瞄了一眼对面的酒醉+劝酒组合，估测道：“等你们走了吧，大概十五分钟，我再报警。”鸢瞳的青年笑着歪了下头，“如果老板知道打扰了客人的兴致，也会不高兴的。” 唯一听到这对话的柯南：“……？！” 不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要报警了？！ “别担心，柯南小弟弟。”太宰治朝笑了笑，“只是村上君试图毒死老板，被我发现了而已。”他随口道，“村上君的毒药被我换成了稀释版本，现在老板只是昏迷，被以为他死了的村上君扶进了里间，过会儿警察来了，就能逮捕村上君救起老板。” 太宰治补充：“不会有后遗症的。”他以笃定的语气道：“柯南肯定会问这个吧。” 鸢色的瞳孔里是深深的幽寂。 太宰治不出意料地看到了柯南戒备的表情。 是啊，能够在发现案件的前奏后如此精确地操纵它，让过程和结果全按照自身的想法发展，嫌疑人和被害人如傀儡在他掌中起舞，连时间都控制得随心所欲……能够做到这点的，会是怎样的人呢？ 当然是经验更为丰富的犯罪者。 “太宰君现在是个好人了啊。”刚才那位村上丢的东西，就是毒药吧，重新找回的时候已被换掉。对于太宰治偷窃的手艺，川上柚深有感触。 金眸的少年微笑：“为了不让这个案件不发生，导致后续自己不在时老板遇害，又为了让村上君得到惩罚——哪怕是轻一些的惩罚，也为了让老板有所触动后试着改改脾气，太宰君导演了一场‘杀人未遂’，真是辛苦了。” 日光偏移，街道深处有碎光照入，太宰治单手插在口袋，懒散道：“哪里，只是老板还欠我一杯酒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川上柚：这大概就是傲娇吧。 第87章 临走的时候，川上柚问了太宰治的电话号码。 他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拿到，没想到太宰治很爽快地打了他的电话，让他得以记录。 是的，太宰治知道他的电话。 在平行时空，他的手机莫名还能用的时候，13岁的小太宰可是记住了号码的，记忆回流后，川上柚可不信大太宰没有记下。顺说下，原本这也是他准备的话术之一，类似于“因为只有你知道我的，岂不是很不公平”之类的。 一行人离开了水吧。 走出街道深处，川上柚果断喊了的士，跟安室透合力把毛利小五郎塞了上去。 似乎是刚刚深情献唱耗费了太多精力，毛利小五郎安静了不少，但他没有问题，剩下的人却在分配车辆时有了点小小的矛盾。 出租车一辆可以坐四名乘客，毛利兰是肯定要跟着爸爸的，铃木园子又要跟着毛利兰，这就是三个人，安室透本来自告奋勇要上这辆车帮着照顾毛利老师，柯南却也要跟着毛利兰，为此不惜撒娇卖萌，于是最后，就变成了安室透和川上柚坐下一辆车。 柯南给川上柚递眼色：帮我试试他。 川上柚：哦。 他当然没有试。 安室透的马甲早在他这边掉得干干净净，考虑到这位公安精英卧底的同时不忘打工，同时还为了任务做出了拜师毛利叔叔这样大的牺牲……不是说毛利小五郎不好，但老师这件事，果然还是有更深刻的含义、需要更加慎重吧。 不能随便。 川上柚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在他这边，国木田老师对他的意义非比寻常，顺说下，因为芥川君显然也对老师太宰治感情深厚——可能是单方面的感情深厚，川上柚对芥川龙之介的认可度还是挺高的。 川上柚颇感同情地看了安室透一眼，恰好和安室透看过来的目光撞上。 两人都坐在后排。 安室透友好地朝川上柚笑了笑。 在经历了“川上富江催眠事件”后，只在户口上找到个似是而非的名字，却找不到少女的过往的安室透，并不像坂口安吾那样纠结。和特务科的某人不同，作为公安警察的安室透知道川上富江有异能，且同时无法查阅全国的异能者资料，不知道现存哪些异能，导致他有个猜测： 川上富江的过往被隐匿是异能的效果。 众所周知，异能力无所不能。 至此安室透逻辑通畅，保住了浓密的头发。 对于认识的川上柚，安室透也查了查，12岁前的空白被他以同样的理由解释，而在平日的接触中，川上柚就和普通高中生一模一样，让安室透下意识地把他划归到了需要保护的普通民众行列。 不得不说，相比于坂口安吾，安室透的心更软些。 这大概就是特务和警察的区别。 安室透迟疑着问：“川上君，你那位姓太宰的朋友，听起来好像……”不拿自杀当回事？ 川上柚看了眼前方的司机，低声道：“他是个自杀爱好者。”顿了顿，少年又道：“不过不用太担心，他的自杀史起码有5年了，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 安室透：“……” 想到白兰提供的、平行时空文豪太宰的生平，川上柚想了想，又道：“如果他邀请你殉情，千万不要去，结果大概率是你死了他却活下来，太亏。”虽然平行时空的文豪太宰邀请的都是女性，本世界太宰治似乎还没有开启殉情模式，但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呢。 安室透：“…………” 认真负责的公安警察：“他怎么会有这个爱好？看过医生了吗？” 川上柚：“……” 安室透：“怎么了？” “他的内心世界比较复杂，我也不是很懂。”川上柚沉吟：“不过我倒是没想过带他去看医生……”少年以一种全新的目光看着安室透，金眸里满是赞赏，“安室先生，你说得太好了，他的确应该让医生看看。” 横滨最有名的精神病院叫什么来着。 他们离开那家水吧也已经有10分钟，这样看来，太宰治还有5分钟就会报警，市警到地方还要折腾一会儿——川上柚给中原中也发了封邮件，将太宰治的实时位置，目前的情况，和针对他的治疗建议提了提，点击发送。 如今的水吧没有客人，等市警将凶手逮捕再将受害人送医，就彻底没有无辜人士。 只要中也及时赶到…… 虽然钱包君的仇已经从小本本上划掉，但想想之前他被中也揍了一拳，也是太宰害的。 川上柚自觉问心无愧。 而且也有太宰和中也没遇上的概率嘛。 川上宅。 “真是的。”毛利兰将醉醺醺的毛利小五郎扶上床，有点发愁，“这样晚上之前能清醒吗？”毛利兰在冰箱里看到很多牛奶，试着拿了一盒想给毛利小五郎喝了解酒，后者却紧闭嘴巴，让她更发愁了。 “没关系，我们自己也能去。”铃木园子道。 “总要有个人留下来照顾爸爸……” “我可以。”川上柚说道，“反正我今晚也不会去。” “诶？”*2 两个女孩发出不解的声音。 柯南瞬间理解：“富江小姐受邀了？” 川上柚点头。 非常合情合理的理由。川上富江从事的高危职业，很容易为弱小的亲人带来灾难，而作为容貌和富江极为相似的弟弟，川上柚不和姐姐出现在同一个场合，从而让有心人判断出他们的亲缘关系，是对自己的安全负责的表现。 在柯南稍加解释后，大家都表示理解，包括假装在此之前不知道川上富江和其职业的安室透。 铃木园子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还好宴会虽然有记者，但拍的东西都要经过检验，西园寺那边应该会把黑手党的镜头删掉吧。” 川上柚：“是吧。” 鉴于毛利小五郎的状态，中午他们吃过饭之后就窝在了小楼里，下午的时候，毛利兰和安室透还做了不少诸如桃花酥之类的糕点给大家吃，吃不完的存起来给川上柚留着。——是的，毛利兰和安室透。 川上柚原本只知道安室透有调制咖啡和做三明治的手艺，没想到他连这些都会，不禁钦佩不已。 想到这位公安精英可能是在以前打别的工的时候学到的，更是一言难尽。 傍晚。 毛利小五郎醒来，肚子咕咕叫地干掉了半份饭，秉持着“去了宴会可以吃更好的”的念头，不肯多吃，和弟子、女儿、女儿朋友、借宿在家的小鬼头一起坐上了铃木集团派来的、前往西园寺别馆的车。 黑色的加长林肯。 林肯车的尾气完全看不见以后，川上柚打开次卧的窗户招了招手。 下一秒，橘发的干部从窗户上来，将变装道具抛给他：“快点。” 中原中也眉眼带笑，心情很愉快的样子，川上柚一看就知道太宰治恐怕不好了，边戴美瞳边问：“送医了？” “嗯。” 想到那些身强体壮、换上黑西装cos黑手党完全不虚的护士们，熟练地将被揍得浑身发软的太宰治捆绑固定在担架上抬进救护车的架势，中原中也就忍不住想笑，甚至开心地给精神病院打了笔赞助费。 “说不定太宰可以找到不少志同道合的病友。”川上柚拉开衣柜门，站在后面换衣服。 就不为难容易害羞的中也了。 这次的裙子和川上柚想象的相同，是遮住小腿的长裙，胸口有大片蕾丝可以遮挡，至于一字肩倒是无所谓了。 “走吧。” 红裙的‘少女’点上泪痣，魔魅瞬间回归，但程度已经很低，中原中也点点头，打量几眼，干脆抱起川上柚从窗户飞出去，准确地落在停在对面大楼天台的机车上。 被公主抱的某人：“……” 中原中也解释了一句：“赶时间。” “……嗯。” 是的，赶时间。 为了不让毛利小五郎等人怀疑其身份，川上柚非但需要在柯南一行走后再出发，还需要在他们之前到达别馆，打一个时间差，为此他联系了中原中也，橘发的干部很干脆地答应帮忙，从刚才起就一直带着道具蹲在附近，收到信号就来了。 “坐好了。” 暗红色的重型机车马达咆哮，发出一声响亮的轰鸣，沿着墙壁直坠而下！ 这大概就是跑酷吧。 中原中也沿着非重力使不可尝试的路线、每每从不可思议的角落里进出，川上柚被迎面而来的强风吹得睁不开眼，老老实实地抱紧了中原中也的腰，后来干脆缩起来，把脸也埋在他背上。 路上好像看到了那辆加长林肯。 非常合理地被晚高峰拖累了速度。 晚宴前半小时。 入场的记者已在到处搜寻值得拍摄且不会被删的照片，他们的视线聚集在某位红裙的少女身上，又遗憾地挪开。 能来到西园寺别馆的记者都是横滨的老资格了，深知港口黑手党的不好惹，要拍少女除非不拍脸，但不拍脸有什么意义？而且，但凡他们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少女身上，便会被一双湛蓝色的眸子盯住，那其中蕴含的暴戾，不会有人感受不到。 中原中也辛苦地瞪着那些想要搭讪和拍照的人。 毛利小五郎一行来了。 不自在地动了动系紧的领带，毛利小五郎小声抱怨：“等基德来了，穿成这样怎么可能跑得快，到时追人都追不上……” 柯南斜眼：说得好像你穿运动装就能追上似的。 毛利小五郎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低头看柯南的表情，柯南赶忙自救，随手一指：“哇，那个姐姐好漂亮！” 他指的正是‘富江’。 毛利小五郎一眼看去，双眼立即变成了桃心，半晌后回神：“这就是川上的姐姐？”他发出深感遗憾的声音，“居然是川上的姐姐……” “如果不是你想做什么？”毛利兰掐住了父亲的腰肉。 “哈、哈哈，”毛利小五郎尬笑，“只是想去打个招呼而已。” 打招呼的时机很快来临。 双方的距离在宾客中逐渐接近，离得越近，那股魔魅的吸引力仿佛越强，毛利小五郎的视线长久地看着那颗泪痣，在红裙的少女和铃木园子熟稔地聊起来，也朝他们友好地颔首后，忍不住道：“川上小姐，您实在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性之一。” 铃木园子忍不住道：“为什么是之一？还有谁能并列吗？” 毛利小五郎严肃脸：“当然还有。在我心中，还有那么一位女性，她的容貌无以伦比……” 已有记者的摄像机对准了这边。 不能拍港黑，拍沉睡的小五郎也不错嘛。 “她就是冲……” 川上柚及时截住话头，笑意温柔：“她一定就是您的妻子吧。”红裙的‘少女’微微仰脸，面上带着向往：“毛利先生很爱您的妻子呢。” 富江小姐真是太好了！！ 毛利兰感动莫名，掐在父亲腰上的手指不由得放松，就听毛利小五郎大声反驳：“不，当然是冲野洋……嗷！” 毛利兰面无表情地使力，将两指间的肉旋转了半圈。 第88章 宾客渐渐多起来的同时，警察也入场了。 当然是便衣。 毛利小五郎去吃东西了，柯南和安室透似乎在玩游戏（勘察地形），铃木园子和毛利兰看完宝石回来，见到了带队的中森银三。这是位和怪盗基德斗智斗勇了不知多少次的老牌刑警，无疑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然而怪盗基德至今的逍遥法外，也正说明了他拿基德没有什么法子。 西园寺骏平板着脸，语气颇为不满：“中森警官，我允许你带队进来已经做出了很大让步了，请千万注意不要打扰到我的客人们。”这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声音压低，冰冷道：“要知道，他们随便擦破点皮，都是你倾家荡产也赔不起的！” 中森银三低着头，神色很憋屈，嘴上却答着：“是，骏平先生。” 西园寺骏平“哼”了一声，趾高气昂地转身，在见到宾客的刹那，又挂上了满脸的笑容。 直面变脸现场·毛利兰&铃木园子：“…………” 铃木财团的二小姐不屑地吐出两个字：“虚伪。” 毛利兰有点生气：“这样说话是不太好……”虽然也多少能理解西园寺骏平先生的担忧。 铃木园子愤愤道：“基德大人一定会得手的！” * 怪盗基德，此时已混入了别馆。 对于变装能力出众，被粉丝们戏称为拥有“一键换装”超能力的怪盗基德来说，要混入这种目标不配合警方、人流量大且众人互不相识的行动场所只是基本操作，当然，即使配合警方，也只是过程曲折一些，结果不会有多大变化。 微型耳麦里传来寺井黄之助的声音：“快斗少爷，我已到达指定位置。” 怪盗基德回道：“OK。” 顶着一位调查中颇为绅士的宾客的形象踏上别馆二楼，矜持向过往来宾颔首，怪盗基德眼观八方耳听六路，飞快地将宴会厅中的情景纳入脑海。 他看到了很多人，这次宴会的主办方西园寺骏平先生、交手过几次的小侦探江户川柯南、青子的爸爸中森银三叔叔，还有……怪盗基德的目光停留在一位红裙的少女身上，瞪大了眼睛，样子看起来有点傻。 好在在场这样的人不少，让他得以泯然于众。 红色长裙的少女有着精致的面容和白皙的皮肤，锁骨在灯光下浅浅一湾如春水动人，黑发黑眸散发出奇异的气息，恍若摇曳在夜色中的罂粟，没有多余的装饰，却更显出种暗夜的优雅，一颦一笑牵动人心。 重点在于，除了眸色和眼下的泪痣，少女的脸可以说和川上柚一模一样。 从周围人的议论中，怪盗基德知道她叫川上富江，是一位颇为神秘的女性。 至于她身边的帽子青年，不就是寺井爷爷说的帮川上搬家的、他在川上家里见过的港黑大人物吗？ 所以小伙伴的在港黑这边的背景是亲戚关系带来的吗。 真神奇，明明是同一张脸，这样看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和似乎认识借的皮的人打过招呼，鉴于这个身份的活动范围只在二楼，怪盗基德换了张皮，化为一个侍者，盯紧了中森银三。 不一会，警员核查到递过邀请函进场的宾客人数不对，中森银三收到消息开始搜寻，在二层厕所的某个隔间里捡到了一张被丢弃的皮：“可恶！”他拿起对讲机：“怪盗基德已突入，大家注意，都打起精神来！” 这么说着，他转头往三楼跑去。 流光之心被放置在楼上，一个密闭的、没有窗的房间里。在宴会开始之后，它连带盛装它的玻璃柜会被端到二楼举办晚宴的厅堂里，否则就会传出西园寺家族怕了怪盗基德、乃至于龟缩不出的谣言，这是一个政治家族所不能忍受的。 中森银三蹬蹬蹬爬上楼梯，径自前往房间，看见好好地待在玻璃柜、在高档法国丝绒上静静绽放光辉的宝石，松了口气。 他绕着确认了会儿，警觉地到处打量，见四周都没什么异常，才慢慢离开。 怪盗基德从天花板上落了下来。 他一眼看见玻璃柜右下角的条码，瞬间辨认出这个玻璃柜的品牌型号和强度，又看了看中森银三刚才停留的区域，嘀咕道：“压力感应吗……”他转身离开。 虽然现在也不是不能尝试拿走宝石，但这样偷偷摸摸地拿，怎么对得起那些辛辛苦苦跑来看他的粉丝呢？ 西园寺别馆之外，私人领地之外，已聚集了许多手持荧光棒的怪盗粉丝，进不来的记者和摄影师和粉丝架着相机/摄影机/手机严阵以待。 怪盗基德从不会说谎。 他真正降临的时间是：公主的琴声悠扬之时—— * 川上柚站在宴会厅不引人注目的角落，看着高台上慷慨陈词的西园寺骏平，百无聊赖掩嘴地打了个呵欠。 基于某种潜规则，比如说女士晚宴最好一点吃的都不要碰，否则会立即显出肚子破坏被裙装勾勒出的体型什么的，自觉只随便吃了点零食的川上柚受到了各路女士的围观，竟然有人来问‘她’吃不胖的秘诀，而中原中也又不会拒绝女性来找‘她’…… 川上柚小声控诉：“你不讲义气。” 中原中也失笑道：“都是女士，你叫我怎么拦？” 川上柚看着厅堂另一端目标明确地往这边走来的某个身影：“樱子小姐来找你了。”‘她’好整以暇道，“要我拦吗？” 中原中也抿紧了唇，有些苦恼地抓了下头发：“只拦住也不是办法……” “你想一劳永逸完全解决？”川上柚问。 “可以吗？”中原中也希冀地看着他。 “你直接告诉她你非我不可就可以了。”川上柚露出看好戏的眼神，“我不介意，反正这个身份是假的。”如果不是假的，在“森富江”上户口的时候，他就可以考虑干掉森先生女承父业合法继承港黑了。 虽然他并不想继承。 “可是……” “等你以后有喜欢的女孩，我可以再去解释啊。”川上柚怂恿，“先让樱子小姐打消念头比较重要。”‘少女’看着和客人打招呼，步速缓慢的西园寺樱子，美瞳遮挡的瞳孔似乎也闪着灵动的光，“我看好你哦，中也。” 中原中也：“喂。”重力使的眸子危险地眯起：“想看笑话的意思太明显了吧？” 川上柚无所谓地摊手：“那你说怎么办。” 中原中也：“……” 出乎意料的是，西园寺樱子要找的不是中原中也，而是川上富江。 她邀请‘她’去露台说话。 别馆二楼的装潢是欧式的风格，厅堂自带几个半圆形突出的露台，露台和厅堂之间有布帘阻隔，站在露台，往下可以看见花园中的景象，一向是绅士淑女们交流一些私密事项的不二选择之地。 和上次见面相比，西园寺樱子憔悴了许多，她看起来有些忧郁，忧郁地就像流光之心的传说中，那位被不幸婚姻所困的索菲亚公主。 “富江小姐，你其实就是中也先生的女朋友吧？” 川上柚：？ 西园寺樱子拉起布帘说的一句话，就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们看起来很默契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是一种很难说清楚的感觉。”西园寺樱子径自开启了脑补式对话，“可能那就是里世界的恋爱吧，父亲活着的时候，他说不让我嫁给黑手党，不是怕影响家族的风评，而是因为观念不同，我不会幸福的。”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隐瞒关系，虽然你们看起来没有那种甜甜蜜蜜的样子，但……” 显然又形容不出来的西园寺樱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川上柚理了理思绪，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樱子小姐，说这些是为了……？” 他承认他跟不上恋爱脑的剧本。 似乎也明白这些话的突兀，西园寺樱子表情诚恳而怅然：“我就要去意大利了。不知道您是否清楚，我的母亲出了车祸，现在是植物人，她的状态很稳定，但在日本，醒来的机会实在太小。” 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樱子小姐说道，“家族已经为我联系好了学校和医院，我马上就要去意大利继续学业，母亲也会转入好的医院治疗，我可以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她……我可能不会再回日本了。” 她眼眶微红：“我已经不能和中也先生在一起了，无法给他幸福，所以我想知道，他其实已经获得了幸福。” 川上柚静静听着，忽然有了疑问：“樱子小姐，你为什么对中也有这样的执着呢？”‘她’微微偏头：“只是宴会上的一见钟情吗？” “其实是更早。”西园寺樱子说，“一个很老套的英雄救美故事。” 的确很老套。被保护的很好、对世界充满天真认知的小公主甩开了保镖，独自一人被两个混混盯上堵在小巷子，绝望之时被从天而降的橘发少年所救。“在见到中也先生的时候，这段记忆又从脑海里翻涌出来，清晰地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我真的很喜欢中也先生。” “也许我们不怎么合适，现在也确实不合适，身份不够高贵的西园寺家小姐，只会是中也先生的拖累吧，而富江小姐可以成为中也先生的助力。” 西园寺樱子的模样看起来很卑微。 这种卑微或许会引起男性的同情和怜悯，毕竟这曾是带刺玫瑰一般娇艳刁蛮的少女，但川上柚……在感受到同情和怜悯前，富江的部分已在哈哈大笑，诉说着内心的畅快和——更进一步的诉求。 好容易才压下去。 西园寺樱子眼中闪着祝福的光：“富江小姐会照顾中也先生吧？” 川上柚觉得自己已经无话可说，只能干巴巴道：“哦，会的。”顿了顿，‘她’觉得自己不能这么简单就被裹挟意志，于是道：“但那与你无关。” 西园寺樱子噗地笑出来，笑中带泪：“嗯，与我无关。” 第89章 等在露台不远处的中原中也，清晰地看见了走回来的川上柚脸上的纠结。 他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西园寺樱子递过来一个欣慰的眼神。 中原中也：？ 在这位预定要在晚宴上表演的樱子小姐离开后，川上柚简单明了地总结：“她从你的女友粉变成妈妈粉了。” 知道中原中也不懂，川上柚将手机调到播放录音界面，示意道：“都在这里，自己听。”在对方接过手机后，他的手也没有收回，“你的手机呢，借我用一下。” 橘发的干部将手机解锁交过去，听起录音来。 川上柚翻着中原中也手机的通讯录，找到了港黑负责西园寺家族资料的情报员，发了封邮件让对方查西园寺樱子的婚姻状况。 结合怪盗基德的预告函和流火之心的传说，代表公主的西园寺樱子应该是被不幸婚姻所困才对，而现在的情况却不是这样，甚至比他设想过的更糟。 情报员回消息的速度难定，川上柚想了想，去找了铃木园子。 西园寺骏平在高台慷慨陈词，介绍着他为之自豪的藏品，流火之心也被展示，台下宾客们面带笑容鼓掌，整体气氛看起来很和谐，而那些不和谐的部分，都自觉地隐在灯光不甚明亮的边角。 角落里。 听完川上柚的叙述，铃木园子皱眉，不确定道：“她们被抛弃了？” 同来的毛利兰：“诶？” 听完录音·中原中也走过来，语声沉凝：“西园寺这种政治家族，命脉都在国内，如果在国外有势力，很容易被扣上外国走狗的帽子。”橘发的干部道，“樱子小姐和她的母亲，像是被‘流放’了。” “刚刚死了父亲的20岁女孩，和她的植物人母亲。”川上柚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西园寺家族不至于这么狠，对名声可不好，所以，是有人做了什么吗。” ‘少女’幽然抬眸，看向高台上那位意气风发的骏平先生。 说真的，西园寺家族派人来横滨之前能不能先去神社拜一下？算个卦祈个福什么的，别搞得人来一个没一个，其他人还以为横滨的风水不好。 小提琴的声音响起。 西园寺樱子的节目开始了。 全场凝神以待，不是欣赏演奏，而是等待怪盗基德的登场。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的注意力都被转移，毛利小五郎、柯南和安室透也都跑来汇合，警惕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混乱。 港黑二人组站远了些，退到了更深处。 造成相交过密的场景可不好。 嘀嘀。*2 手机提示音同时响起，中原中也低头看手机，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川上，有人找你。” “谁？”正准备看情报员回复的川上柚侧头看了眼，唇角便忍不住勾起，“这可有点糟糕。”红裙的‘少女’一目十行地看完情报，和中原中也交换了手机，抬眼将厅堂的格局收入眼底，飞快地打起字来。 “想看就看。”川上柚头也不抬：“乱步先生的邮件。” 中原中也回忆了一下通讯录里的名字：“‘神仙猫咪’？” “很贴切吧。”川上柚举例说明，“你不是也把太宰写成‘青鲭’吗。”刚刚翻通讯录看到的。 中原中也：“……这样对乱步先生是不是不太尊重。” 换做生日前的橘发干部，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那时的中原中也是纯粹的港黑重力使，而在记忆回流之后，有些东西便悄然改变。13岁的小中也是很佩服乱步先生的，那些相处的记忆回返后，18岁——不，现在是19岁的中原中也多少也受到影响。 “没关系。”川上柚笑了笑，“乱步先生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清楚这点了。” 中原中也信服地点头。 回完邮件，退出界面，中原中也眼尖地看到又一个外号般的名字，好奇地问：“‘流浪猫’又是谁？” 川上柚：“太宰治。” 中原中也：“……”橘发的干部扶额，“等等，我记得你是很喜欢猫的吧，太宰一学猫叫你就心软……学了猫叫在你心里就是猫了吗？” 顿了顿，他睁大了眼睛：“难道乱步先生也……” “没有这种好事啦。”川上柚无精打采地否认，一声比一声消沉，“想多了。怎么可能。” ‘少女’很沮丧：“说到底，乱步先生已经是福泽社长家的猫啦。” 中原中也：“…………” 这股几乎要溢出来的遗憾之情，让他很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川上柚这时回想起了中原中也先前的问题：“猫当然要有猫的特质才算啊，比如敏感容易想多、聪明缺乏安全感、总是居高临下地俯视人类、喜欢有趣的东西、很容易厌倦、若即若离、渴望有家又无法信任人类……啊，后面基本是流浪猫的特性。” “那个笨蛋太宰吗。”中原中也抱臂叹了口气，又发出了不理解的声音，“但我还是觉得他不能算，哪有一米八的猫啊？！” 话音刚落，两人齐齐沉默。 川上柚一言难尽地看向中原中也：在？为什么互相伤害？！ 不，准确地说，是无心之言在伤害自己的同时还误伤到了无辜的同伴…… 中原中也低头让帽子挡住脸，有点自闭地躲开他的视线。 哗啦—— 小提琴的演奏将要结束，有幕布拉开的声音响起，洁白的鸽子振翅从厅堂的穹顶飞出—— 不，不是鸽子，是鸽子群。 入眼一片洁白，映衬着别馆雪白的天花板，纷扬如雪落，如果不是黑色的小眼睛和红色的爪子，几乎要和别馆融为一体。怪盗基德就在鸽子铺展成的桥梁上现身，宽大的白色披风在鸟儿们扬起的风中猎猎飞舞，戴着白色高礼帽的怪盗欠了欠身，唇角的弧度优雅而不羁：“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 穹顶高7米，自下方观赏，怪盗基德的一身装扮潇洒至极，出场方式更是直击粉丝内心。 “天照大神在上！” 一位有信仰的女士尖叫着晕了过去，她身旁、之前与她相谈甚欢的男士在一怔后，飞快地反应过来：“医生，医生呢！她有羽毛恐惧症！” 高明且及时的借口。 宾客们纷纷对这位男士致与钦佩和赞赏的目光。 川上柚盯了一会儿，结合这位男士的身高和快斗差不多，以及对方帮着医生抱人即将路过宝石柜这两点，感觉这要么是怪盗基德要么是怪盗基德的工具人，于是给乱步发邮件：[基德好像快要拿到宝石了。] 乱步的回复很欢快：[我找到了水果馅饼~] 现在的商家可以的，已经在西园寺别馆外做起生意来了吗。 中原中也仰头看了看：“上面那个是假的？” 川上柚：“应该是助手。”没猜错的话大概是快斗家的寺井黄之助爷爷了，现在仍在敬业地表演变鸽子，好像想用鸽子堆出一个王座。至于想冲上去又不得章法正在架梯子的警察，简直没眼看。 “等等！” 与此同时，安室透和柯南也反应过来，向着目标男士的方向冲去，“他/她才是怪盗基德！” 西园寺骏平立即指挥身边的保镖将男士制服，在男士惊怒交加的喊声中兴奋道：“抓住你了！怪盗基德！” 像是在应和他的话语，鸽子坠落如流星，扑扇的翅膀将众人的视线遮挡，穹顶处的基德嘭地一声变成气球，提前拉着中原中也找到观景位置的川上柚手搭凉棚看向宝石柜旁的飞速换装场景，表情有点微妙。 “……中也，你也看到了，对吧？” “……嗯，晕倒的那位女士才是怪盗基德。” 川上柚感叹：“不愧是他。”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 川上柚没有侧头，但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想法：“不是指女装，是指他竟然能假装是自己的狂热粉，还直接晕倒到那位男士抱着都没发现破绽的地步……哦，那位好像是小鸟游阁员的独子，骏平先生要有麻烦了。” 早该想到的。毕竟只有那位女士的行为是关键且可控的。川上柚觉得自己还是脸皮太薄，才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怪盗基德真厉害啊。”中原中也感慨。 “嗯。”川上柚伸手，洁白的鸽子羽毛落在‘她’的手心，‘少女’的眸子看向别馆前方，仿佛透过墙壁和院落，看到了正开心地品尝水果馅饼的江户川乱步。 可还不到安心退场的时候啊，快斗。 令人眼花缭乱地操作后，怪盗基德获得宝石，避过侦探和警察的抓捕，还有闲情在西园寺樱子的小提琴上别上一支开得正艳的红玫瑰，帅气登场的怪盗退场也很帅气，白手套按在胸前鞠躬的模样说不出的风度翩翩。 “下次魔术再见。” 嘟—— 尖锐的哨声传来！ 原来该飞在怪盗基德身侧遮掩身形制造混乱的鸽子，不听指挥的乱窜起来！ 不，它们在听另一个指挥—— 此时已出了别馆建筑，处在院落花园上方的怪盗基德，在银色的圆月下，在混乱的鸽群冲击中，突兀地坠落。 就像是一只鸽子精。嗯，白鸽子里头特别大只的那个。 提前到达指定地点蹲到人的川上柚心想。 依靠良好的平衡能力，怪盗基德落地还算平稳，他看向似乎早早等在这里的红裙‘少女’，从容地仿佛在赴一个约会：“初次见面，富江小姐。”魔术师甚至还有心情夸赞，“您的眼睛真美啊。” 他说出了在宴会厅里就想说的话：“纯粹的黑，没有丝毫杂质，注视着时，会产生跌落深渊的错觉。” 红裙的‘少女’面无表情：“这是美瞳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 怪盗基德，魔术表演几乎完美，只是因为想支开乱步被乱步套路了，退场出了点小问题。 乱步：哼！ 第90章 银月高悬。 皎洁而朦胧的光芒，倾洒在别馆的花园里，倾洒在相对而立的两人身上。 伪少女川上柚以欣赏的目光近距离打量着怪盗基德，不得不说，这身装扮细看更是独特，让怪盗基德的帅气值增加了许多。 “走吧。”红裙的‘少女’伸出手，笑着对噎住的魔术师道，“乱步先生让我给你引路。” 怪盗基德：“乱步先生？” 红裙的‘少女’笑眯眯道：“他就在外面哦~” 怪盗基德：“……” 电光石火之间，所有的事情都联系了起来。 福泽先生周末出差会带上乱步先生的消息起初就是假的，或者半真半假，反正现在乱步先生就在别馆之外，而因为他的“不怀好意”，乱步先生给他制造了一个印象深刻的回忆，对于完美主义者的怪盗而言，真的是太印象深刻了。 在退场之时，在即将离开别馆的范围时，突然响起的、长短高低十分精确的哨声，吹响的正是自己驯鸽时的指令。 怪盗基德不清楚乱步先生是如何知晓这本该只有他本人和助手寺井才知道的指令的，但既然是乱步先生，就很合理。 而时间把握得如此恰到好处，让他没有落在别馆内部的警察和侦探之中，也没有落在别馆外面的围观人群之中，想必就是这位富江小姐传递消息的结果了。 名侦探的助手吗？ 非但如此，富江小姐的男伴是港黑的大人物，和西园寺樱子铃木园子等人也很熟悉，疑似和川上柚有血缘关系……怪盗基德看着月光下的少女，只觉得对方的形象愈发神秘莫测。 ‘少女’的手没有收回，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他，似乎很无奈他没有动作：“要跑啦，会来不及。” 红裙飘扬。风在耳畔呼啸。 怪盗基德只来得及在耳麦里跟魔术助手寺井黄之助说带着鸽子先走，就不得不跟着奔跑起来。 西园寺别馆是洛可可式建筑，精致、细腻而繁复，红裙的‘少女’好似来过千百遍，在主路之外的道路间穿梭，恰如其分地避过冲向花园的警察和侦探，还有其后慢悠悠缀着的感兴趣的客人，登上了建筑的屋顶。 * 别馆花园。 警察赶到的时候，这儿已空无一人。地上只有几片鸽子羽毛，证明怪盗基德曾于此地停留。 柯南紧皱着眉：“发生了什么？” 和侦探本能强烈的柯南不同，安室透对怪盗基德跑了倒是没多少感想，抱着的是一种重在参与的态度。巧克力肤色的青年蹲下，把那几根羽毛收起来，唇角还有一抹笑意：“怪盗基德吗。” 铃木园子等人姗姗来迟。 “什么？我又没见到基德大人？！”铃木园子欲哭无泪。 安室透想了想，把羽毛递给她。 铃木园子：“……”也算是个安慰吧。 中森银三在搜寻半晌后，无奈（且熟练）地放弃，接受了再一次的失败。 虽然手持望远镜的西园寺骏平说看到怪盗基德魔术失误，从鸽子群中掉到了院子的花园里，但中森银三更趋向于这只是怪盗基德魔术的其中一个环节，开玩笑，怪盗基德是谁？怎么可能一路hold全场，撤退的时候反而发生这种低级错误呢。 作为老对手，中森银三对怪盗基德的水准可是很有信心的。 * 别馆之上。 高跟鞋踩在平坦的屋顶，川上柚觉得脚有点疼，干脆坐下来：“你在干什么？” 怪盗基德正举着宝石，对着月光查看。 这是川上柚第一次见到流火之心的实物。和宣传册上一样，鸡蛋大小的宝石，浅色几近透明的底色上，遍布着纷繁的色彩，其中代表火的红色格外鲜艳流光溢彩，正是传说中索菲娅公主和她的骑士流出的血。 “欧泊的英文为Opal，源于拉丁文Opalus，意为‘集宝石之美于一身’，以其具有特殊的变彩效应而闻名于世。” “希腊人认为欧泊可以使人获得预言的能力，而罗马人则视欧泊为纯洁和希望的象征。澳大利亚本土有这样一个传说：造物者踏着彩虹降临人间之际，欧泊诞生了，当他的脚接触地面时，周围的宝石开始闪闪发光，呈现彩虹的各种颜色。” 怪盗基德叹了口气：“它很美，可惜，不是我要找的宝石。” 川上柚咽下了“我觉得它就是块漂亮点的鹅卵石”这种破坏气氛的话，随口道：“你在找某颗特定的宝石？那颗宝石在月光下会有什么特殊？” ‘她’支着下巴，兴趣缺缺道：“不会又是什么长生不老返老还童吧……” 怪盗基德：“又？” 川上柚：“……真的是？” 两人面面相觑。 “交换情报还是以后再说吧，那位小侦探说不定会找到这里。”红裙的‘少女’笑眯眯道，“要找我的话，直接去川上宅就好，你懂的。” 怪盗基德点点头：果然是亲戚吗？ * 别馆外还很热闹。 “诶，你拍到了吗？” “拍到了拍到了！基德大人的视频！” “咦，这一段怎么回事，是失误掉下去了吗。” “怎么可能！肯定是魔术效果blablablabla” “嗯嗯。” “对了，之前好像有谁在吹哨子，声音好尖……” “可能是哪家的小孩在恶作剧吧。” “基德大人今天的魔术精华肯定都在室内，唉，为什么我进不去呢。” …… 围观群众们排除了怪盗基德失误的可能性。 这便是往日的表现所形成的光环在起作用了。 “看那！” 惊呼声中，人们抬头看向别馆上方，就见顶部平台中央那凸起的、椭圆形的中心，最高的尖端上，站着一个全身雪白的人。 银月恰在他的身后停留，使得他整个人，像是银月的使者。 “基德大人！” “是怪盗基德！” 别馆外的叫声汇成一片。 似乎是察觉到他们的所在，怪盗基德朝他们微微鞠躬，而后，一扬披风，自尖端一跃而下！ 观者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就见滑翔翼适时打开，夜晚的风推进着，使得怪盗基德就像一只盘旋的大鸟，冲入夜幕消失不见。 “好厉害……” “是啊。” “拍到的发我一份啊！” “我有照片！我用的拍立得哈哈哈哈！” “求分享！” …… 怪盗基德，不，现在该叫黑羽快斗了。 黑羽快斗在流动小摊前找到了江户川乱步。 武侦的顶梁柱依然是一身英伦风打扮，正在稠鱼烧摊位前徘徊，似乎正在考虑着什么，见黑羽快斗到来，神情有点严肃地看着他。 黑羽快斗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就听乱步苦恼道：“奶油、巧克力、苹果肉桂、火腿、起司、马铃薯沙拉，还有传统的红豆馅……黑羽，你觉得我买哪个口味好呢？” 顿了顿，他难以抉择地嘟囔：“老板为什么准备了这么多种啊。” 稠鱼烧摊位的老板笑呵呵地看着乱步：“买多可以优惠哦。” 黑羽快斗，明白了他的使命。 这位本月零用钱格外丰厚的高中生上前一步：“每样来一份吧。” “等等！”跟着乱步一起出来的谷崎润一郎冒头制止，“社长交待过，乱步先生不能吃太多甜点的！” 黑羽快斗双手插在口袋，语气平静地点点头：“乱步先生每种口味都尝一下就好了，剩下的我们吃掉吧，谷崎君。” 谷崎润一郎：？ 倒也是个办法，但黑羽君……今晚好像有点不同寻常。 黑羽快斗有点自闭。 为了在横滨的这场魔术，他两个多月来不知做了多少准备，魔术手法的精进、新的可能会用到的手法的学习、还有自己为此研究而出的，以及驯鸽……选定了赠送预告函的人选，中途还因为乱步先生推迟了时间，结果…… 仍旧不完美。 这让完美主义的魔术师有点难受。 即使其他人不知道，但他过不了自己那关。 复盘的话，他的种种选择都不能算错，比如在上流人士众多的宴会上取走宝石，异能表现无法用大众科技解释的那些异能者便会有顾虑；又比如事先查过小鸟游阁员独子的兴趣爱好，扮做淑女故意和对方搭话，制造西园寺骏平得罪爱子如命的小鸟游阁员的契机…… 可谓面面俱到。 然而……黑羽快斗看向乱步先生胸前的不锈钢银哨。 吹出指令的，就是这样一个随处可见的哨子吗。 乱步咬了一口苹果肉桂味稠鱼烧，拍了拍黑羽快斗的肩膀。 “谷崎，照片给黑羽看看。” “哦、好。” 谷崎润一郎给黑羽快斗展示他刚刚得来的，由怪盗基德粉丝到处安利分发的照片。 有怪盗基德和鸽子群从别馆中飞出的；洛可可式别馆顶端，白披风映照月光的；有冲入圆月之中消失的……谷崎颇有些无奈：“黑羽君你要的话就送给你，我是被硬塞的……你看，现在还有人在发。” 黑羽快斗盯了谷崎会儿：“给我吧。” * 西园寺别馆。 小鸟游阁员的独子率先告辞，阴沉着脸走了，走之前狠狠瞪了一眼西园寺骏平。 没错，他是被怪盗基德骗了，归根到底今晚的遭遇都源于此，可怪盗基德是虚无缥缈的，而眼前这个指使保镖制服他、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的西园寺骏平却是随时可以找到的，而且本来也不是什么动不得的人物。 西园寺雄介的代替品而已。 “可恶，可恶！” 西园寺骏平小声念叨着，转头瞪了一眼死去的堂哥的爱女，又转头和向他告辞的宾客一一寒暄。 “樱子小姐。”借着重力再次打了个时间差，完成了乱步先生的嘱托，之后和前往花园的宾客汇合后重新回到宴会厅的川上柚，喊住了西园寺樱子。红裙的‘少女’歪了歪头：“你的叔叔看起来不喜欢你。” 西园寺樱子虚弱地笑了笑：“嗯。” “怪盗基德还是太天真了，小鸟游阁员再如何生气，也不会对骏平先生造成太大影响的，但你不同。”川上柚回想着港黑情报员传来的消息。西园寺家族其实也没有想立刻把樱子嫁出去，毕竟刚刚死了父亲，所谓的不幸婚姻和流放意大利，都是这位对堂哥一直十分嫉恨的西园寺骏平捣的鬼。 其实有些事情想想就能明白，但显然，一直被保护在象牙塔里的樱子并不知道这点。 但她也有她的方法。 比如鱼死网破。 川上柚合理怀疑樱子今晚就要搞个大新闻，柯南和毛利小五郎都还在，待会发生点什么也不奇怪，而只要媒体报道一波，之前那些或是真的不知情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西园寺家族中人就必须妥善处置西园寺夫人了，说不定西园寺夫人的原生家庭也会管这件事，而樱子……她可能想着自己还年轻，去坐牢也没什么吧。 红裙的‘少女’微笑：“樱子，你已经20岁啦。”‘她’的声音很低，犹如恶魔的耳语：“有没有想过，女承父业呢？” 第91章 “……嗯，是的，樱子小姐有点意动了，我们可以再帮帮忙。……好的，红叶大姐。” 挂掉电话，川上柚觉得自己好辛苦。 他今晚到处在赶场。 连怪盗基德都要甘拜下风的那种。 先是被西园寺樱子拉住当了心灵垃圾桶，接着帮着乱步先生坑了一把怪盗基德，然后还要去捞基德——尽管等警察去了估计基德也能变装成某个人离开，但那样场面就不够宏大，再然后又止住了一场可能发生的凶杀案，又跟红叶大姐汇报了一下西园寺骏平这个人小肚鸡肠格局不行，不是港黑需要的合作者代言人——这种小家子气且自视甚高的傻子，不是自己做蠢事就是被人挑拨做蠢事，还是换掉比较好，并且他已经给比较合适的人选做了点心理辅导。 数一数感觉他好忙。 必须犒劳一下自己才行。 川上柚有点不想赶回去了。 原定计划是让中也送回去制造一直在家等柯南等人的假象，但现在嘛。 “中也，你待会有什么活动吗？” “兜风？” “就是那个都市传说‘黑暗骑士’吗。”川上柚神色微妙，“传说在深深的黑夜里，会有一辆暗红色的重机车从高楼之间飞过，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驾驶机车的是一个戴着帽子披着风衣的虚无生物，有人猜测是来自爱尔兰神怪传说中最著名的那位无头骑士，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头颅……” 中原中也：“……这都是什么东西？！” “据说朝着祂许愿的话，在愿望实现的同时，生命会被收走。”在中原中也不可置信的神色下，川上柚忍笑说完了这段，见同伴湛蓝色的眸子睁大，更是笑得不行，勉强摆了摆手，“你自己上网查。” 橘发干部满脸荒谬地拿起手机：“什么时候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传说的？” 他查到了。 都市传说的特点在于，永远不会只有一种说法。 中原中也非但找到了川上柚说的版本，还有其他各式各样更离谱的，看着那“许愿可以达成恋情，后果是会长痘”的不知道哪位怀春少女编上去的内容，中原中也的表情都裂了。 川上柚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反正他们都不认识你。” 中原中也：“可是港黑里的人……？” 川上柚咳了一下：“你是干部，他们不敢说的。” 中原中也：“……” 中也，感觉到了憋屈。 他决定去兜风去海边放松一下心情。带上也想放松的川上柚一起。 “不回去不要紧吗？” “没事，就说我被姐姐叫出去了。” 鉴于此时川上柚还是红裙少女的打扮，他们从西园寺别馆离开，首先要给川上柚找个地方换套衣服。 川上宅肯定不能回，港黑回的话倒是可以，但川上柚不是很想这身打扮被围观……中原中也斜跨在机车上，看着他这身打扮：“去我家换吧。” 熟悉的机车跑酷操作。高空的风在耳旁呼啸。 据中原中也说，要去的是他在港黑攒到第二笔钱买的房子，第一笔用来买车和酒了，因为那时候住宿舍也不错，就没有急着买房。 川上柚倒是知道，很多同僚有钱了都会在港黑大楼外置办房产，比如芥川龙之介不忙的时候就会有几天回家不在组织，虽然这种时候少得可怜，也就他那次营养不良之后被放假回去过一次……听传言，芥川君一天只睡两个小时。 机车停在一栋看起来有些老旧的居民楼前。 是那种很怀旧的风格，夜色中橘黄色的路灯已点亮，照耀着街道旁的石椅和枝繁叶茂的一排乔木。 中原中也停好车：“这是银杏，秋天来看更漂亮。” 川上柚好奇地四处张望，发出衷心的感叹：“看起来是个很好的地方。” 田园怀旧风他可以！ 希望中也房子的装潢不要走成港黑大楼里的欧式轻奢风和武侦事务所的简洁办公风。 老式楼没有电梯，两人爬到顶层，中原中也用钥匙开门，率先踏了进去。 他找了双新拖鞋。 “夏天会有点热，但顶楼比较方便行动，为了不出什么事打扰邻居，我把这一层都买下来了。”中原中也说着，打开窗户通风，又去翻冰箱，“你要喝什么，可乐、橙汁？这里还有……”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如果说来到这里的中原中也浑身都放松很多，气息变得更像个普通的19岁年轻人而非黑手党干部，这一刻，他周身简直怒火暴涨，空气仿佛都灼热了。 在玄关换好鞋·打量着客厅的装潢·川上柚：“……” 总感觉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呢。 既然是早先买的房子，那么没理由某个智力值点得极高的前搭档会不知道对吧，而对方今天刚好经历了精神病院一日游……川上柚的视线越过僵化的中原中也，看到了冰箱里东倒西歪的几瓶红酒，走近看，其中两瓶已经空了一半。 “太！宰！” “……”川上柚默默把在沙发旁边看到的、大概率也是用来嘲讽的两包狗粮塞进沙发背后。狗粮包装袋上的图还是牧羊犬，分别是喜乐蒂牧羊犬和德国牧羊犬，毛发都是橘色，不得不说挑选的时候还是用了心的。 虽然中也显然不想要这份用心。 川上柚默默计算时间，举手：“中也，可乐。” 中原中也抹了把脸，一边递给他可乐一边道：“太宰那条青花鱼肯定不会只对我的红酒下手，不行，我给你拿了衣服再找找！”他从卧室里找了新衣服裤子给川上柚，像条酝酿中的喷火龙一样在房子里到处巡视。 川上柚摇摇头，想起狗粮包装袋上的牧羊犬，觉得中也挺可爱的。 尤其是这里的装修风格和他喜欢的一致，是那种生活化的温馨的感觉。 明明不是人，却更像人吗。 等等。 川上柚忽然想到什么，给大概快到川上宅的毛利兰发了封邮件。内容包括事先想好要说的宅子备用钥匙在门边左数第二块草皮下藏着，被姐姐叫出去玩耍可能很晚回来这两点，还包括…… [……屋子没有遭贼吧？你们遇到太宰治了吗？] 从加长林肯轿车下来，看着不远处亮着灯的川上宅，毛利兰代替一行人发言：[我们就到了……遭贼？川上你是接到警方的电话了吗？屋子里的灯好像忘了关。]毛利兰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川上会问到太宰先生，她迷茫地抬头—— 沙色风衣的青年在川上宅的窗前朝他们招手，脸上的笑容友好而温和。 顺理成章地认为太宰治是川上柚喊来看家的·毛利兰：[遇到了。他在房子里啦。] “……”川上柚木着脸代入了一下毛利兰的逻辑，觉得也可以，于是回复：[好的，你们好好休息。可以的话让毛利叔叔这样的成熟男人给太宰君做一下心理辅导吧，今天太宰君的一个朋友还跟我说，一直很担心太宰君总想自杀的事情。] 毛利兰：[嗯！我会让爸爸帮忙的！] 善良的女孩觉得这个可以有。 川上柚抛下手机，开始换衣服。 这是身机车服，墨绿和黑交织，看着就让人想起13岁小中也的装扮，很有亲切感。 换完，川上柚招呼：“中也，太宰去我那边了。” 以对待水银炸弹的态度翻找房间每一个角落·中原中也：“什么？！” “我的朋友和长辈也在。”一句话打消狗狗冲去报仇的念头，川上柚推着中原中也往门口走，“别管了，我有安排，我们去兜风吧。” 互相伤害谁怕谁啊。 两个单纯的女生排除，安室透和柯南对上太宰治有直接送的嫌疑，公安卧底和高中生侦探的马甲估计要掉，只有让毛利小五郎这种不知真假的沙雕上，才有一战之力。希望能有一场“温馨”的谈话吧。 中原中也开了辆跑车。 系好安全带，放下车窗，吹着夜晚的风，轻音乐在耳畔流淌，川上柚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中也你喜欢的是那种很劲爆的歌，比如重金属摇滚什么的。” 中原中也道：“也喜欢。”他说：“但你应该不喜欢吧？” 川上柚点头，在稳定的车速中好奇地偏头看：“在中也心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中原中也想了想：“猫。” 川上柚：“……？” 兜风的确是舒缓身心的有益活动，中原中也的怒气肉眼可见地消弭，他笑着道：“你之前说的那几条，不觉得和自己也很像吗？” 橘发的干部细数着，竟然还记得很清楚：“敏感容易想多、聪明缺乏安全感、总是居高临下地俯视人类、喜欢有趣的东西、很容易厌倦、若即若离、渴望有家又无法信任人类……”湛蓝色的眼眸含着细碎的笑意看着他：“所以才喜欢找猫玩吧。” “……”川上柚脸上有点烧，微妙地感觉输了一筹。 黑发的少年振作精神，也笑着道：“那我也来说说对中也的印象吧。头发眼睛和灵魂的颜色都明亮又璀璨，忠诚又重情，强大又弱点明显，率先背叛的可能性等于零，驯养成功就基本不可能被牵走——” “……”刚听的时候中原中也还有点脸红，但越听越无语，港黑的干部忍不住瞄他一眼，说狗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吧。 “啊，突然好羡慕森先生。”川上柚感叹着，随口道：“平行时空的森先生要怎么办呢。” “没有我的话，兰堂先生应该会活着吧。” “兰堂？”川上柚好奇。 跑车来到海边，沿着海岸行驶，在静谧的沙滩停下。中原中也打开车门：“你想知道的话，我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 柚子和中也，都互相认为对方不是人呢。 猫猫柚&狗狗中：“…………” 喂！不要曲解啊！ 第92章 海边的月色格外皎洁。 少了建筑的遮挡，没有人造的痕迹，银月的辉光毫无保留地泼洒，如细碎的珍珠随着汹涌的浪潮冲击在礁石，泛起白色的泡沫。 中原中也双手插在口袋，带着川上柚在姿态各异的礁石间跳跃，动作灵巧如飞鸟。 川上柚速度稍慢地跟在中原中也身后，来到临近海水的、一颗露在水面上的部分光滑平坦且没有棱角的礁石边。 他眨了眨眼。 旁边的礁石都有棱有角，稍不注意就要扎伤人的模样，这块这么特立独行，难道是因为？ 果不其然。 中原中也的右腿泛起暗红的光芒，抬腿前踢，唰唰几下，如刀削般把靠的最近的另一块礁石削成了差不多的样子。 “噗。”看着这个画面，川上柚不知为何笑出了声，根本止不住的那种，金眸的少年弯腰扶着岩壁，最终干脆笑得蹲了下去。 “喂！”控制飞溅的乱石投入海水不伤到同伴·中原中也颇为恼火地看着他，在得不到回应后，神情逐渐变为不解：“你在笑什么啊？” 他抬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川上柚晃了晃，半晌才捂着有点疼的肚子站起来：“没什么，只是觉得中也你超——可爱的。”他展开双手拉伸出个非常宽的长度。 在中原中也恼羞成怒之前，川上柚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道：“这里只有一块礁石是可以坐人的，也就是说，中也平时都是一个人来这里的。” 金眸的少年行了个礼——右手抚在左胸，微微鞠躬：“我的荣幸，竟然能成为和中也分享秘密基地的人。” 他在重现平行时空那个潜入“羊”的自己。 加个限定，白日的状态。 中原中也看出了这点，挑眉笑道：“下次买件白色袍子送你。”橘发的干部双手抱胸，懒懒道：“来，你坐这里。” 他指的是那块更早被改造也更平稳的礁石。 川上柚接受了中原中也的好意，坐了下来，视线投向深蓝近黑、汹涌的海水。 时下人们所喜爱的，是温柔的轻抚着脚背的海浪和细软的沙滩，脱掉鞋袜光脚踩上去很舒服不会疼的那种，但那样的地方，就有不低的概率撞见同样想法的陌生人。比较起来，果然还是这儿更符合他的喜好。 金眸的少年换了个更惬意的姿势，看向橘发的同伴，洗耳恭听的样子。 中原中也说起了兰堂先生的事情。 兰堂其实是个假名字。 真名阿尔蒂尔·兰波，异能力「彩画集」，亚空间方面的能力，且可以操纵一具尸体，可说是手段多变繁复的全能型，非常强大。 是那种全世界只有数十人，持有最高位异能的“超越者”级别的异能者。 12年前，作为欧洲的异能谍报员，兰波和搭档魏尔伦来到横滨，目的是调查日本政府发现的，高能量的未知生命体，并将其夺回。该未知生命体被放置在安全装置内，在军工试验所中被研究着。 兰波和魏尔伦夺得未知生命体后逃走，途中魏尔伦背叛并偷袭兰波，两人的打斗引来了军队，无力突围的兰波想要将未知生命体攻击致死后收为异能，却不慎解放了未知生命体的全貌，引发了那场形成擂钵街的、剧烈的爆炸。 目睹了那场爆炸的人，认为是这是名为‘荒霸吐’的‘荒神’在发怒，才能形成这种绝非异能可以引起的、末日般的景象。 身为荒神‘荒霸吐’的安全装置，中原中也这个人格，就在那时候诞生。 而兰波——“他被爆炸的冲击弄得失忆了。兰堂这个名字，是捡到他的人看了他手头持有的遗物上的拼法给他起的。” “兰堂先生的异能变弱很多，在港黑里一直都是底层成员，直到森医生上位，他作为‘森派’被提拔为准干部，也就是那时候，他在擂钵街，看到了和小羊们在一起的、15岁的我，逐渐想起了许多丢失的记忆，也恢复了原本的能力。” “他想杀我。”中原中也看向自己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语声淡漠：“后来我和太宰杀了他。” 海浪翻涌，拍打着礁石。 橘发的干部此时沉默的模样，和以往不同。如果说以往的中原中也是爽朗而明快的，是一眼可以望见底部的清澈湖水，甚至会让人想起“笨蛋是不会感冒的”这句话，此时的中原中也却是沉郁而富有深度的，如同江海之下隐而不现的漩涡。 今时才得以窥见。 川上柚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此时最该做的，就是成为这份沉默里的一部分，融入这黑夜。 为什么要告诉他呢？像是把内心深处的伤痛和柔软，把弱点主动暴露出来给人看。 仿佛触碰到野兽隐秘脆弱的肚腹。 这份信任和坦诚的重量，让他有些无法承受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呢？”川上柚听见自己问，“只是因为帮助了‘羊’，给了你和曾经的同伴童话结局吗。” 顿了顿，他再次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可那只是平行时空发生的事情，实际影响不了这个世界，而那样的发展，也是因为诸多巧合铸造。” 金眸在黑夜蒙上一层暗色，少年暗金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如果不是乱步先生的请求，如果不是知晓那是平行时空更加大胆随心，我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还未可知。” 少年下着定论：“实在没有必要。” 这话语似乎太过理智而冷酷。 中原中也却从中听出了恐惧与不安。 “你……”橘发干部欲言又止。他感到了笨嘴拙舌的苦恼。太宰在这里的话，一定可以很容易地说服川上的吧？不，那混蛋没准弄一些乱七八糟的理论给人洗脑，看芥川都被他教成什么样了。 中也，决定直接行动。 碎发被大力揉乱，川上柚从方才那种有些奇异的状态中抽离，瞪向中原中也。 被瞪的人笑了笑：“先听我说完。” “我其实是有点感激兰堂先生的，借着他的手，我才有了存在的契机。” “而兰堂先生想要杀死我，让‘荒霸吐’成为他操纵的尸体，是因为想要读取我的记忆，知晓视为亲友的搭档，共同跨越了众多危机的异能者魏尔伦的下落——他那时还没有想起自己是被背叛了。可是在战斗中想起来了。” “我觉得，兰堂先生是在求死吧。” “回头想想，15岁的太宰和我，哪怕异能是无效化和重力，又怎么能杀死一个状态完整的超越者呢。” “兰堂先生的遗言，是让我活下去。不是作为荒神，也不是作为别的什么，只是作为我自己，活下去。” 中原中也顿了顿，摘下帽子说道：“这是兰堂先生的遗物。” 真是狡猾的大人啊，兰堂先生。 即将离开这个尘世，也要在这新生不久的单纯生命上，刻下自己的印记吗。 说完的中原中也催促地看向川上柚。 “……”川上柚眨了眨眼，“也就是说，中也你……刚刚过了12岁生日？”他试着张开双手，“抱抱？”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表情无辜、顾左右而言他的少年，终于忍无可忍，把对方毛茸茸的脑袋扯进怀里，肆意揉搓按压起来。橘发干部的声音恶狠狠的：“我问你刚才是怎么回事？你在害怕什么？！” 怀里的挣扎停止了刹那。 手指在乌黑的发间穿梭，中原中也的声音里蕴着警告的意味：“说话。” 如同川上柚形容的那样，这样坦诚的行为，像是野兽主动展露柔软脆弱的肚腹。 ‘荒霸吐’的事情，横滨可能也只有森鸥外和太宰治两人知晓，哦，还有异能特务科的人，比如坂口安吾。但那是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和那件事有关。中原中也从不知道，主动说出往事是这样的感受，羞耻难堪极了，甚至想要逃跑，也就是发现川上柚更想逃跑，他才顺利地说了下去。 以后再也不这样告诉别人了。 自我剖析的感觉实在难以描述。 “距离太近了。”少年抗议着，在他怀里发出闷闷的声音，“中也为什么可以把这种事告诉别人？我们明明没有认识多久。” 少年似乎无法理解，“感情和信任，应该是随着时间和生死积累的才对，为什么中也可以这样轻易地付出？” 察觉到禁锢的力道松动，少年双手撑在他的膝盖，抬起头。 “因为强大吧。”中原中也看着他，这样说道。 眼尾一抹绯色，子夜般的凌乱黑发更衬得皮肤白皙，少年理了理头发，颇感困惑地重复：“强大？” “不是有句格言说，做事要先想清楚后果吗。”湛蓝色眼眸里闪烁着明亮的笑意，中原中也道，“意思是只要能够承担后果，事情就能够放心大胆地去做。” 川上柚：“……” 这种解释似乎也没问题。 橘发的干部表情诚恳：“我觉得你就算想利用这些消息，也做不了什么吧。” “……不。”川上柚直起身，吐槽道：“那是因为中也你的想象力太贫瘠了，真要玩的话，我可以把全世界对人造强力异能者感兴趣的组织都包圆，你就完蛋了。” 顿了顿，他如此强调：“到时候别说森先生保不住你，整个日本都保不住你。不骗你。” 中原中也仍在笑，湛蓝色的眸子闪闪发光：“你会让我完蛋吗？” 川上柚：“……” 太狡猾了。 和你的接生医生兰堂先生一脉相承呢，中也。 第93章 银月之下，海浪拍打礁石发出汹涌的水声。 自然的声音使得环境更为静谧，这静谧之中的人语，也就更加清晰。 “对了，平行时空的‘羊’的事情，我还一直没有好好谢过你。”中原中也这样说着：“我知道自己不怎么聪明，首领和太宰他们或许可以理智地分清两个世界的区别不受影响，可我做不到。” 橘发的干部神情柔和：“如你所说，那确实是童话结局。” 已然19岁的中原中也，当然知道“羊”在他13岁时是多么摇摇欲坠，如果没有川上柚横插一手，该发生的迟早也要发生。港黑想要重力使这张手牌，绝不会采取这么麻烦的方式，给他留下那么多会拖后腿的同伴。 武侦会好一些，但很难想象武侦主动去吸收擂钵街的“羊之王”的情况，能够那样为他着想的，也只有当时的川上了。 中原中也诚恳地看着川上柚，湛蓝色的眸子倒映着少年的影子：“真的很谢谢你。”知晓有一个世界，13岁的‘中原中也’可以拥有那样的生活，就好像自己的某些遗憾也被弥补，作为人类的中原中也，变得更加完满。 川上柚：“……” 柚，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窘迫。 为什么中也可以把这些话这么顺畅地说出口啊！ 肉麻地他浑身不对劲。 中原中也不觉得。非但不觉得，他还很自然地规划着什么：“川上，你到我家旁边拿一套房子吧？我买下的那层还有三套空房，你看看喜欢哪个，东西我帮你搬。” 橘发的干部传授着他的职场经验：“我知道你不想让港黑的人去川上宅，但以后说不定会遇上需要邀请同事去家里聚餐之类的情况。” 川上柚：“……” 这是笃定他会一直待在港黑吗。 老实说，连川上柚自己都不敢下这个结论。 金眸的少年看向那双湛蓝色的眸子，从中看到了期待和真诚。 川上柚很清楚，森先生让中也来带他，就是因为知晓只有纯粹的情感能绊住他，而在港黑里，能给得出这份牵绊的人，似乎也只有港黑的良心了。所有计划都需要时运。如果没有十年火箭炮带来的旅行，或许在积累到足以让他停驻的情感时，他便已然厌倦。 该说天时人和吗。 川上柚承认他被打动了。 对着这样的中原中也，没有人能拒绝的吧。 “不会让你完蛋的。”川上柚垂下眼睑，低低说道。 浪涛汹涌，淹没了他的声音。 “你刚才说了什么吗？”中原中也不确定地问。 “中也，你学坏了。”感觉自己被绑架·川上柚控诉道：“阿爸对你非常失望。” 中原中也：“……” 橘发的干部眯起了眼睛：“你、说、什、么？” “哇——” 海水扬起的声音划破空气，与故作惊恐的叫声混合，传出很远很远。 15分钟后。 皮成两只落汤鸡的中原中也和川上柚在海风的催促下湿哒哒地坐上了跑车。 川上柚翻遍跑车，连车载冰箱都打开，不出意料地看到了红酒和高脚杯，又去翻别的地方：“没有备用衣服吗？” 中原中也：“……没有。” 橘发的干部取下滴水的帽子，拒绝承认自己刚刚那与其说是打架不如说是打水仗的幼稚行为：“到我家换吧。” 顿了顿，他说：“快凌晨了，你今晚还回去吗？我那边有房间可以住。” “啊！” 川上柚赶忙找出口袋里被保护着没有沾到水的手机，见没有未读邮件和未接电话，才松了口气。 他想了想，给毛利兰发邮件说今晚跟着姐姐住不回去了。 回复来得很快。 [嗯嗯，这么晚了，明早再回来也好。对了川上，爸爸还在抓着太宰先生聊天，这么晚太宰先生好像也不方便回去，需要邀请他留宿吗？] 这个“抓”就很有灵性。 川上柚有点想笑：[看太宰君的意思吧。] * 太宰治这一天的生活，可谓异常丰富多彩。 首先是白日里，作为水吧侍者，上班期间见义勇为、智斗凶徒、日行一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被一只从蛞蝓星偷渡到地球来的黑漆漆小矮人打伤还被扛进了精神病院； 到了晚上，凭借着基本的开锁技能，从精神病院出来，不计前嫌、以德报怨地为小矮人选购了两袋爱心狗粮还贴心地送货上门，仅仅收取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报酬，又来到召唤小矮人的、被蒙蔽的可怜人家中—— 遇到了奇怪的大叔。 时间稍稍倒回。 川上宅。 在晚宴上喝的半醉，以致于在怪盗基德一事上只能让弟子服其劳的毛利小五郎，接到女儿转达的、川上柚的托付，人生经验丰富·自诩心灵导师·成熟而具有社会责任感·乐于助人·美德化身·毛利小五郎，当仁不让地大手一挥，就要和太宰治进行一场男人间的谈话。 “好啊。”太宰治笑眯眯地答应了。 他正是无聊的时候，有人要聊天也没什么不好的。 太宰治对自己的口舌颇有自信，不如说，整个横滨地下世界都对太宰治的口舌颇有信心。 结果嘛。 “我曾经破过一个案子，凶手就是你这样的，表面笑嘻嘻，心里想太多，人不能太憋着，该唱就唱，该疯就疯……” “大叔是个过来人，不会害你的，现在这个社会啊，一定要认真努力才能赢得上天的眷顾，什么时候眷顾谁也不知道，但这样才有意思……” “我跟你说，我有个朋友，也是你这么头铁，斤斤计较、想东想西……” “你以为自杀富江小姐就会多看你一眼吗？没有用的，自杀是懦夫的行为，你倒是一了百了了，实际上什么事也不会改变，还会让在乎你的人伤心，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如果英理要另外嫁人，我……” “她一定是被骗了。” …… 以上全部来自毛利小五郎。 是的，这位大叔他根本就不听别人说话。 太宰治起初还饶有兴致地比对着媒体报道中的“沉睡的小五郎”和真人的区别，10分钟后，开始吃毛利兰端上来的水果，15分钟后，试图插话而不成，开始神游，30分钟后，单方面告辞准备离开—— 被某柔道高手留下。 不得不说，那一刻，太宰治很震惊。 他的体术在港黑是中下水准没错，但放在大环境中已经很不错，竟然会被一个退伍警察拿下吗……难道说醉酒的毛利侦探身手会更好？ 40分钟后。 仗着人小做什么都合理，柯南悄无声息地扭转门把手，警惕地推开一点房门，就见危险人物太宰治正支着下巴反坐在椅子上，双眼微眯地听着毛利叔叔说话，脸上的笑容就像刻上去的一样。 柯南故作天真地道：“太宰先生，很晚了，你还不回家吗？” 太宰治摊手：“毛利侦探不让我走呢。” 沙色风衣的青年道：“能帮我到柚君的冰箱里拿点牛奶吗？或者平时毛利侦探习惯用的解酒的东西？” “解什么酒！”毛利小五郎动作很大地挥手，脸上的红晕就没下去过，“你们知道我今晚喝了什么吗？柏图斯啊！这样美妙的滋味现在还在我的唇齿间流淌，不能被任何杂质破坏！我今晚连水都不会喝！” 太宰治：“……” 记得蛞蝓那里就有柏图斯来着。他开始思考去那边黑一瓶贿赂毛利侦探的可能性。 不，如果成功离开，为什么还要送上门来？ 太宰治扶额，觉得自己快要被“过来人的经验之谈”精神污染了。 柯南站着听了几耳朵，忍不住面露同情，瞅了整个人都仿佛掉色了的太宰治一眼，摸摸良心走了。 又过了3分钟，柯南带着两团棉花回来了。 这场谈话结束于两小时后。 原因不是川上柚的邮件，而是毛利小五郎口干地不行，不得不喝水，水还没喝完就一头栽在桌上打起了鼾。 毛利兰尴尬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那个、对不起太宰先生，爸爸他今晚比较兴奋……呃，这么晚了，你还要回去吗？川上说你可以到这里住。” 太宰治：“？” 沙色风衣的青年歉意地笑了笑，从耳朵里取下两团棉花，揉了揉脸：“抱歉，小兰小姐，你刚才说了什么？” 毛利兰尴尬地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太宰治问：“柚君还没有回来吗？” 毛利兰：“没有，他说今晚和姐姐一起住。” “富江小姐啊……”鸢色的眼眸亮起，随即又黯淡下来，太宰治勉强勾了勾嘴角：“我明早再走吧。” 安室透把毛利小五郎扶进了卧室。 二楼有三间卧室，平时川上柚睡主卧，次卧做客房，第三间做书房，柯南他们要来，川上柚临时在书房里放了张床。 现在他们有五个大人和一个可以忽略的小孩（柯南：喂！），主人不在，毛利兰考虑到爸爸浑身酒气睡主卧会弄得川上的房间都是气味，她和园子两个女孩子睡川上平时睡觉的床又有点别扭，而且太宰先生今晚真的非常非常倒霉，于是手一挥，太宰治单独住进了主卧。 剩下安室透毛利小五郎和柯南一间，毛利兰和铃木园子一间。 太宰治喃喃：“总算有件好事。” 他刚来川上宅没多久，小兰小姐他们就回来了，弄得他至今还没对这间屋子做什么。 唔。 柚君的卧室里，一定有什么秘密吧？ 太宰治在主卧自带的浴室里洗了个澡，在衣橱里找了一件浴袍当睡衣——其他的长度不够，兴致盎然地到处搜索起来。 笃笃。 声音不对。 太宰治收回敲敲打打的手指，观察一会，稍稍操作，打开了床头的暗格。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暗格曾经放过白兰的联系方式，而从平行时空回来之后，川上柚在里面放了新的东西—— 嘭！ 一个拳路九曲十八弯的整蛊拳头冒出，在躲闪不及·太宰治的右眼眶上温柔而不失力度地捶了一下。 第94章 夏季的天空亮得很早。 安室透被睡姿奇异的毛利小五郎一脚踹下床的时候，窗外已蒙蒙亮。 作为公安卧底，警惕性强，本来睡眠就浅的安室透在昨晚那种情况下当然睡得很不好。不如说，换成任何一个正常普通的人，和毛利小五郎这样满身酒气、鼾声浓重、梦中做操的人睡在同一张床上，都会睡不好的。 更别说是安室透这样的。 突然开始怀疑妃英理女士和毛利侦探…… 不，住脑。 在被踹中的瞬间，强压着身体的本能反应没有回击，顺势滚下床的安室透，睁开眼就看到了看姿势同样是非自愿下床的柯南。 他扯了扯嘴角：“早啊，柯南。” 柯南捂着腰侧爬起来，朝他露出一个坚强的笑容。 安室透目测那是肾的位置，神色不由古怪起来，尽管柯南还小，可出于同为男性的人道主义关怀，他一把拎过柯南，不由分说道：“来，我帮你揉揉。” 公安的手法很专业。 如何有效处理伤口、缓解疼痛，一直都是他们的必修课。 柯南看着安室透，突然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有些东西很难作假，比如对孩童下意识的照顾。唔，假定安室先生是红方的人，又会是哪一方的呢。 这么一折腾，反正也睡不着了，也没人想在去睡那张毛利小五郎四仰八叉占着的床，两人对视一眼，干脆结伴下楼去洗漱。 他们在客厅里，遇到了正在玄关换鞋，准备离开的青年。 “太宰哥哥？”这里是川上宅，川上不在时，柯南很有身为主人的意识，再加上侦探的好奇心，他迈着小短腿跑到了玄关，仰头关切地看着太宰治：“这么早就要走了吗？川上哥哥上午应该就会回来，富江小姐说不定也会出现，你不留下来见……” 柯南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太宰治的脸。 太宰治清俊的面容上，多了两个大大的、可以cos大熊猫的黑眼圈。 柯南：？？？发生了什么？ “我有急事先走了，再见，柯南小弟弟，也替我向毛利侦探、安室先生、小兰小姐和园子小姐道别。”太宰治从容说完，从容离开，修长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清晨朦胧的天光中。看起来挺潇洒的，只是…… 安室透古怪地问：“他没看到我？” 我这么大一只杵在这里啊！ 柯南按住抽搐的嘴角：“可能是吧。” 不，他只是不想被更多的人看见他的黑眼圈。不是，到底是什么情况才会有那样的黑眼圈啊？就算通宵也不至于吧，难道是体质问题吗，那眼圈黑的就跟画上去的一样，不过也没人会特意把自己画成那样吧。 柯南这样想着。 和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是的，那的确是太宰治画的。 虽然采取了一些措施，但今早醒来时，发现右眼眶的淤青仍然没有消散的太宰治，沉吟半晌，拿起了眉笔。 这是川上柚房里唯一的化妆用品，专门用来点小号川上富江左眼下的泪痣的。——总不能每次都借红叶大姐的吧。 将淤青用黑色掩盖，为了对称又把左眼眶也涂了，太宰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深觉得化妆是一门需要登上日程的学科。 算了。 还是早早溜掉，找个神社做驱邪仪式吧。 肯定是蛞蝓昨天把什么不好的东西带给了他。 * 太阳升起来了。 川上柚蹬着拖鞋走出房间的时候，中原中也已在厨房忙碌，只穿着衬衣和西裤的橘发干部看起来分外清爽：“早饭马上就好。” 桌上已有了味增汤和饭团，饭团的馅看起来是八爪鱼，点缀胡萝卜和黄瓜丝，厨房内飘出烤鱼的香味，组合起来是非常传统的日式早餐。多出来的牛奶应该是个人情况添加。川上柚在前往洗漱间的路上，又更新了对中原中也的印象。 看中也的打扮和平日的做派，还以为他早上会吃培根鸡蛋果酱面包这些西式的餐点呢。 两人食量差不多，一同解决了味道不错的早饭后，川上柚笑着道：“中也的手艺进步很多了。” 中原中也怔了怔，忍不住也笑了：“那时候我只包了酸梅饭团，你也能看出手艺？” 他们说的是在“羊”里的事情。 和彼时的川上柚担忧的差不太多，小羊们的基础伙食的确贴近“紫菜饭团的一百种吃法”，饭团中包的多是便宜又开胃的东西，比如酸梅酸梅和酸梅，而作为小羊们的、责任心重的首领，小中也同样是捏饭团的一员。 川上柚曾经好奇地特地找出一个小中也做的尝过，不知道是不是滤镜加成，觉得比其他小羊做的要好吃一些。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手艺肯定比以前好多了。 一起洗了碗——川上柚想独自洗被中原中也拦下，说这样快点——中原中也戴好帽子，穿上马甲和西装，又把匕首之类的藏在身上，出门先把川上柚送到了川上宅附近，才转头去港黑上班。 这时候其实离上班时间还早。 不愧是港黑的良心，和大多数踩点上班的黑手党完全不一样。 川上柚感叹完毕，丝毫没有以后早点去港黑的想法，不如说他就算去了也会在宿舍里窝到不得不去办公室的时候，他的愿望在一开始就很明显了，简历上写得明明白白，“不干活混吃等死”。 这是周日的早晨。赖床好时光。 川上柚的目光落在墙壁上挂着“黑羽”门牌的宅子前。 想到家里的柯南和安室透，川上柚就有种找快斗的冲动，但想到大概也在家的太宰治，他又陷入了犹豫。 这种时候，果然还是问一下吧。 不想打扰小兰的川上柚，果断选择了柯南。管他是不是醒了呢。 哦，醒了。 回复的邮件很快，内容略显诡异：[太宰先生天刚亮就走了。具体的你回来再说。] 天刚亮就走的话，难道是做了什么坏事开溜了？柯南好像清楚什么，用了“具体的”这样的形容，事情已经复杂到邮件难以说清了吗。 川上柚暂且把这些搁在一旁。 既然太宰治不在，找快斗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免得怪盗基德的马甲不小心被太宰治扒掉。 * 早上被弄醒，发现床边站着个怪人是什么样的体验？ 谢邀，差点吓尿。 在反射性地叫出来之前，嘴便被毛毯堵住，黑羽快斗眼睛瞪的滚圆，瞳孔纳入了更多的光线，也得以看清楚凑近的那张脸。 来人将手指抵在唇边：“嘘——” 黑羽快斗赶紧点头。 毛毯松开了。 黑羽快斗翻身从床上坐起，惊疑不定地看着来人：“你……受什么刺激了？” 川上柚好整以暇地单膝跪在床上，前倾身体拉开了窗帘，在骤然涌入的天光中，笑着和他打招呼：“早啊，快斗。” 这是幅很养眼的画面。 赤金的光洒在眉目婉约的少年周身，给他披上层淡淡的金纱，微笑的模样别有种神圣的味道。 黑羽快斗怔了怔，深吸口气，靠在床头。 等等。 他要理一下。 川上柚，他的邻居兼同班同学，背景复杂，和横滨官方外的两大异能力集团，武侦和港黑都关系匪浅。 截止到昨天的晚宴，黑羽快斗还以为川上柚和武装侦探社的关系建立在他和国木田独步的师生关系上，和港口黑手党的关系则建立在其姐川上富江和港黑高层的关系上，但回到家再一想—— 作为变装伪声的大师，黑羽快斗很容易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会不会，川上富江和川上柚是同一个人？ 在富江小姐明示自己戴了美瞳，又说找自己可以去川上宅的情况下，再加上黑羽快斗从没在川上宅附近见到类似的女性，两人的身高和面容一模一样——再想不到这个可能，他就不是个合格的魔术师了。 如果这个可能成立，那么比起背景复杂，说本人复杂更为恰当。 但这也不是这人大清早站他床前的理由吧！他埋的魔术陷阱都完蛋了吗？！ 哦，完蛋了。 这才看见房里随处可见的道具碎片和陷阱启动后的痕迹，黑羽快斗嘴角抽了抽，觉得某个可能性又加大不少，认命道：“找我什么事？” “好乖啊快斗。”川上柚诧异道：“我还以为你会先问一大堆问题呢。” 被说了乖·黑羽快斗：“……” 快斗坚强地抹了把脸，顶着乱翘的头发自暴自弃：“反正你就是川上富江吧，每天晚上夜不归宿，该不会是去港黑上班吧。”如果川上富江不是女性，那么比起‘她’是港黑高层女友这个假设，更合理的设定是川上富江本人就是港黑高层。 “没错。”川上柚肯定。 “男扮女装还挺像的……”黑羽快斗嘀咕。 “你在说什么啊，快斗。”川上柚拉过一把椅子反坐，两手支在椅背托起下巴，困惑歪头，“我和姐姐只是共用一个身体而已。” 黑羽快斗：？？？ 打出一堆问号后，快斗回神：“第二人格？” 川上柚点点头。 这个设定真的是特别具有魔幻现实主义。黑羽快斗开始怀疑现在和自己说话的到底是谁，态度愈发小心翼翼：“那你这么早来找我是为了……？” “当然是找你帮忙啊。”川上柚叹了口气，忧郁道：“快斗，你的腿能砍掉一点吗？” 黑羽快斗：！ 30分钟后。 柯南和安室透在川上宅见到了回来的川上柚，以及送其归家的川上富江。 括弧快斗版。 川上柚：马甲保住~这样柯南和安室透还能看破算他输。 第95章 柯南和安室透见到川上姐弟的地点，是在川上宅的院子里。 黑长直的姐姐在说着什么，黑色短发的弟弟乖乖听着，脸上写满了不加掩饰的孺慕，而姐姐的神情也充满宠溺，见到他们过来，黑长直的姐姐笑着打了招呼，又道：“我去上班了，你们在横滨随便玩。” 东道主一般的口吻。 黑长直的‘少女’温柔道：“柚，遇到事情打我电话。” 川上柚温顺回应：“好的。姐姐路上小心。” 不得不说，这场景充满了温馨。尤其是姐弟俩的颜值都不低。 黑长直的姐姐朝柯南和安室透点点头，袅袅婷婷地走了。 背影看起来特别有女人味。 可能是为了缩减身高，特地穿了遮挡腿部的长裙，弯着膝盖走路的原因吧。 川上柚看着黑羽快斗的身影如此想。 “你们怎么不多睡会儿？”川上柚转身，很自然地抱起柯南掂了掂，“尤其是你，小孩子要保持充足的睡眠才能长高的。” 柯南：“……” 柯南低声抱怨：“我的男子气概都被你丢光了。” 川上柚放柔了声音：“别说那种不存在的东西。” 他转脸招呼安室透：“安室先生要再休息会吗？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目测是和毛利小五郎一张床。没准柯南也是。咦，所以昨天太宰治单独一间房了吗，看样子是真的被毛利叔叔抓着聊了很久，太可怜了才有这个待遇吧。 安室透表示他是个成年人了，没关系，在川上柚歉意地表示招待不周时又表示有地方住已经很好了…… 柯南听着听着，打了个呵欠。 安室透顺势道：“倒是柯南需要再睡会儿，小孩子的身体容易困。” 川上柚赞同点头。 主卧。 柯南一落地就又打了个呵欠，他走进主卧自带的浴室里，在小学生也够得着的那个水龙头下接了水扑在脸上，清醒了些，走出来刚要说话，就见川上柚正拿着个造型像放大版棉花糖的仪器不知道在干嘛。 张开的嘴闭上了。 嘀。 指示灯亮起，伴着极轻微的响声。 川上柚从床头找出最后一个窃听器碾碎，回头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柯南反应很快：“太宰治放的？” 没外人，他也不用一口一个太宰哥哥了，牙酸。 川上柚把主卧里新增的小玩意点火烧了，以免有什么精细的零件还在运作，开窗散味，随口道：“一点小玩意，他的兴趣爱好。” 柯南：不是很懂你们的社交。 柯南看着那个棉花糖状的、应该是检测仪的东西，有点馋：“这个是武侦的装备吗，排查监听监控装置的？能不能给我也弄一个？” 川上柚：“不是。我通过我的渠道弄到的，没法给你弄。” 如果让白兰再做一个，某方面很小气的白兰肯定会试图搞清楚这个新的是给谁的，然后找那人的麻烦。还是算了吧，柯南对上白兰，可比对上小兰要惨烈得多，尤其是现在这么一个状态。 “好吧。”柯南耸了耸肩，白了他一眼，“你的秘密真多。” 川上柚抖开叠好的被子，示意他上来睡：“太宰治怎么这么早走了？” 提起这件事，柯南也很疑惑：“不清楚，我被毛利叔叔弄醒的时候才五六点，下楼就看见太宰治在换鞋准备走了，眼睛上有两个特别大特别明显的黑眼圈，就像画上去的那样。” “然后呢？”川上柚脑袋里转过好几个念头，似乎摸到了什么脉络，“你肯定调查了吧？” 柯南点点头，道：“我仔细找过主卧，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啊，可疑的地方还是有的。”柯南死鱼眼，声音也变得平板，棒读道：“卧室只是用来睡觉的地方吧，你这家伙搞这么多暗格……要不是知道你在武装侦探社上班，我还以为你是得了被害妄想症呢。” 川上柚：不，武侦的社员也不会这么搞的。柯南你是不是对武侦的工作有什么误解。 没有纠正这只是个人爱好的川上柚道：“我也找找。” 柯南：“嗯。” 作为房间的主人，川上应该能发现更多的线索。 川上柚首先看了床头的暗格，空的。上次商店降价买的整蛊拳头目测被毁尸灭迹了。默哀三秒，川上柚问：“昨晚毛利叔叔抓着太宰治说了很久吗？” 柯南换着衣服，语声沉痛：“两个小时。” “这么惨的吗。” “是啊。” 川上柚：这就可以解释得通了。遭遇了精神摧残身体反应变慢的太宰君，在遇到温柔一拳时没能躲过去，应该还是恰好被打中了眼眶，才有了之后画上去的人造黑眼圈……川上柚用身体挡住柯南的视线，拔出眉笔看了看，觉得似乎是被用过。 回想一下太宰君昨天一整天的经历，是真的惨啊。 所以被小拳拳打中又涂了眼圈这种事，还是帮他瞒着吧。 留点面子。 川上柚淡定地起身，淡定地走进浴室关上门，淡定地捶墙笑了场。 “他昨晚到底干了什么熬出来那么重的黑眼圈啊？难道是打游戏？你这里除了一个掌机也没什么玩的。”等到川上柚再次走出来，以为他只是上了个厕所·换好睡衣爬上床的柯南道：“对了，博士让我带了点东西给你，在我包里，你记得自己去拿。” “嗯。” 自觉已得知真相的川上柚意思意思继续检查着房内的物品，漫不经心的视线忽然变得沉凝。 等等。 他作业怎么做完了？ 川上柚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搓了搓脸，揉了揉眼睛，又检查了一遍。的确写完了，看字迹是本人，就在川上柚怀疑他是不是做完过作业又忘了这件事的时候，他看到了国文作文。 处处是刀，乍看是糖的地方细究一下还是刀，刀刀剜心不见血……这人是刀子精转世吗？ 忽然想拜读一下异世界文豪太宰的代表作《人间失格》。 但白兰可能会炸，毕竟没有脑控打字机需要人工默写。 是的，川上柚已确定作业是太宰治帮他写的了。尽管动机多少有点存疑，但在抽查了一小部分数理化发现正确率很高以后，川上柚坦然接受了这份好意。这样一来，他就只剩国文作文要写了。 小孩子的身体的确容易困。 陷在柔软的被窝里，迷迷糊糊间，柯南听到川上柚的结论：“他帮我写了作业。” 柯南睡意顿消：“什么？！” 川上柚发出忧伤的感叹：“为什么现在不是暑假呢？寒假春假也行啊，周末的作业才这么点……” 柯南：“……做个人吧。” 和如此之渣的小伙伴一对比，太宰治也变得温顺又无害起来了呢。 * 温顺又无害·太宰治在神社做完了全套驱邪仪式，在绘马上慎重写下愿望，诚恳地供奉在神前，鸢色的眸子流转的虔诚打动人心。 在扶起了一位故意摔倒在他面前的小姐姐，和其共进午餐并电话遁跑单后，自觉教会了小姐姐不要随便相信好看的陌生异性这个人生哲理的太宰治，怀抱着日行一善的充实行走在人流交织的街道上。 他看到了川上柚。 这是很正常的，因为这里是横滨排得上号的商业街，旁边就是娱乐街，很适合外地游客游玩，而且这一片的商铺很少有港口黑手党名下的，换言之，这是港黑的生意较为薄弱的地带，也是隐藏着自己高中生身份的川上柚的最佳选择。 太宰治在视线的死角看着黑发金眸的少年，看着他鲜活的模样。 好像跟那个小豆丁侦探关系很好的样子。 太宰治歪了歪头。 工藤新一吗。 ——森鸥外能够推测出来的东西，他的学生太宰治当然也能。 沙色风衣的青年倚在江边的护栏，长腿交叠，脖颈和双手处露出的白色绷带令人侧目，而这些视线终究都汇聚到了他清俊的面容，汇聚到了那双仿佛淌着暖流的鸢色眸子里。青年看起来就像是遗落在时光之外的旅人。 “这位先生……”羞红了脸的少女鼓起勇气看向他，想要问他的名字和邮箱，却被温柔地拒绝。 “嘘。” 青年竖起食物抵在唇前，轻轻地朝她摇了摇头。 沙色风衣的背影消失了。只剩少女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 太宰治买了束花，去给织田作扫了墓，到了晚上，又哼着歌，走进了港黑干部Ace名下的某地下赌场，以高超的（出千）手法赢到赌场差点崩溃，在黑手党赶来之前搅了最后一波浑水后离开。 接到消息的Ace暴跳如雷：“加强警戒！所有生意都加强警戒！” 而此时的黑羽快斗和川上柚，正准备出门前往Ace的宝石收藏库。 第96章 时间倒回。 下午，将毛利兰一行送上前往东京米花的新干线，川上柚从横滨车站回来，把国文作文写了，收拾好书包。 可能人闲起来就容易想多吧，跟港黑请了假今晚不去上班的某人，无所事事地发了会儿呆，又把太宰治做的作业拿出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好像真的没有问题。 难道太宰治代写作业的原因就只是为了解释他的黑眼圈？ 不，没有必要，他是很早走的，如果不是柯南和安室透恰好下楼，按常理来看他们根本碰不上。 川上柚陷入沉思。 他觉得他可能在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如果是13岁的小太宰主动帮了忙，自己绝对不会这样怀疑，只会觉得小太宰真可爱真乖真贴心，而换了18岁即将19岁的大太宰嘛……是他的错吗。既然已经确定太宰治现在站在好人那边，那么对方再怎么玩，也就是恶作剧的程度吧，没有专门去防范的必要。 没准单纯只是昨晚被毛利叔叔洗脑得有点精神失常，做了点作业压压惊呢。 过来人的经验之谈，真的是人间凶器。 不管怎么说，作为得利的一方…… 川上柚决定把对太宰治的好感度上调一点。 黄昏。黑羽宅。 和清晨的无声无息潜入不同，这次川上柚是光明正大来的。 还在热情的寺井黄之助的邀请下蹭了个饭。 几乎是在他刚刚搁下筷子的时候，黑羽快斗就拉着他往楼上卧室走，只留下一句：“寺井爷爷，我们吃饱了！” 两个身影迅速消失在楼梯。 寺井黄之助摇了摇头，笑容有点欣慰：“快斗少爷交到朋友了啊……” 房间里。 黑羽快斗把人拉进来，关上门就变了表情，满脸不爽道：“你故意这时候来的吧？” 川上柚坦诚点头：“嗯，寺井先生的手艺不错。” 作为邻居和同学，川上柚当然不是第一次来黑羽宅蹭饭。实际上，在得知平时表现得礼貌又乖巧的川上柚是独自一人居住，在努力学习的同时，每天还要出门打工赚钱时，寺井黄之助就不由得对他产生了一股责任感，总觉得自己很有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照顾对方的必要。 尤其是眼见川上同学和快斗少爷越来越亲密。 虽然这个亲密度在今日骤减了。 但没关系。 看得出来，黑羽快斗并不想把某些事情透露给寺井黄之助，寺井先生没有察觉的事情，在他那里就等同于没发生过。 川上柚有点奇怪地看着黑羽快斗：“快斗，你还在生气啊。” 虽然今早的开场不太友好，但他已经赔偿了魔术陷阱的损失，又另外给了快斗一笔cos姐姐出场费，也诚恳地道过歉了，还约好了晚上来谈关于那颗返老还童长生不老的宝石的情况……难道他们不算是和好了吗。 不是很理解17岁的男高中生的思想。 黑羽快斗：“……” 快斗，感觉到了憋屈。 显然川上并不觉得他今天的作为是多么不妥，跟乱步先生比起来……好吧比乱步先生似乎还是稍逊一筹的，毕竟那个时候他可是担心到怀疑青子下次就要去监狱里见他了——不，相比于今早见到床头黑影，怀疑自己下一秒要挂，根本还是川上更恶劣吧！ 算了，背景复杂人也复杂，养出这样的性格来也不奇怪。 黑羽快斗宽宏大量地原谅了小伙伴，又有了新的疑问：“你今早怎么突然来找我？昨晚不是还说我有事可以过去找你吗。”明明那时候还一副根本不着急的样子。 顿了顿，他猜测：“那个小侦探怀疑你的身份了？” 川上柚觉得这个结论也不算错，于是点了点头。 同为差点被柯南揭穿身份的一员，黑羽快斗心有余悸道：“我在东京和他交过几次手，的确挺厉害的……不对，你在米花帝丹高中读的一年级，又和小兰小姐他们是好朋友……” 这种好到来横滨能直接住到对方家里的关系，不太可能纯洁地发生在异性之间，也就是说—— 黑羽快斗看向川上柚：“你是工藤新一的朋友？你知道他……” 川上柚：“什么？” 黑羽快斗不确定川上知不知道柯南就是新一，试探道：“听说他好像在查一个需要保密的大案，很久都没有正式露面了。” 这种态度，听起来快斗貌似知道新一的真身，他们的关系不错嘛。 还长得那么像……真的没有血缘关系吗？ 川上柚怀着如此疑问，点点头：“我知道。”查黑衣组织的确是个大案嘛。 黑羽快斗：“……”川上柚好像知不知道工藤新一变小了？好吧，他得稳住，不能让秘密从这里泄露出去。 川上柚悄咪咪在心里打了个钩。 实际情况是他昨晚觉得自己太累，于是没有按照原定计划打时间差回家，而是出去放松了一整晚，觉得马甲有点不稳才喊了快斗的。而且主要防的也不是柯南——对于认定的友方，纯白的小侦探还是很难突破思维定式去怀疑的，他防的是安室透。 公安警察也是能查户籍档案的。 打消安室透可能有的、“川上姐弟实为同一人”这个念头的最简单方法，当然是姐弟同时出现在他面前。 黑羽快斗还有疑问：“怪盗基德在东京表演那么多次，你都没在现场？”他已经看到过很多次毛利侦探父女带柯南再加铃木园子这个组合了，但没有一次看到川上柚……不可能忘记的啊，川上这张脸，完全不路人。 “我平常比较喜欢待在家里。”川上柚含蓄道。 “……哦。” 黑羽快斗木然：排除上学和上班，你明明往武装侦探社跑得那么勤快，归根到底，其实就是怪盗基德对你没有多大吸引力吧。 他们谈起了怪盗基德的目的：寻找传说中可以使人长生不老的命运之石“潘多拉”。 黑羽快斗说，他只知道“潘多拉”长眠于珠宝之中，并不知道它的模样，但他有辨别真品的方法，才经常偷盗宝石又送回。 “你不问我找‘潘多拉’的原因吗？”黑羽快斗有点内疚。 “每个人都有秘密。”川上柚表示不介意，“我瞒着你的事情绝对更多。” “……”黑羽快斗问道：“你知道谁手里可能有‘潘多拉’吗？” “这种乱来的找法真的有用吗。姐姐在港黑上班才一个多月，能知道什么啊。”在回答之前，川上柚先吐槽了两句，才道：“不过说到宝石，我的确知道一个行家，虽然他的宝石很多都是后天制造，但纯天然的也有很多。” “谁？” “港黑干部Ace。” 说起横滨的宝石收藏家，就不得不提到港黑干部Ace，可能是因为异能力和宝石有关吧，Ace有收集世界各地珍稀宝石的爱好。但要看Ace的库藏是很难的，Ace从没有开过宝石展览，以后估计也不会开。 “你该不会想着寄预告函给Ace吧？”介绍完情况，川上柚提醒：“如果你这么做了，我只能保你不死，前提是加入港黑。”森先生肯定很高兴收下这样一个人才的。 黑羽快斗黑线：“我又不傻。” 这种等同于挑衅整个港黑的事情，他失心疯了才去做。黑羽快斗表示，除非真的确定了这位名字奇怪的港黑干部手里有他要的宝石，干完这一波就可以收手，那倒也不是不能考虑发预告函…… 川上柚很赞同这个想法，兴致勃勃道：“我们先去Ace的宝石库看看吧！” 黑羽快斗怔了怔：“你跟这个Ace……关系不好？” 川上柚微笑，背景仿佛有圣光闪烁，简洁明了道：“他垂涎姐姐。” 黑羽快斗：……明白了。 和易容大师搭伙的好处在于，不会暴露真面目。 给自己和小伙伴弄了张见过就忘的路人脸，两人在川上柚的带领下，往Ace的宝石收藏库走去。 然后被追成了狗。 “他们在那！” “怎么是两个人？” 好在黑羽快斗业务熟练，边跑边飞速变脸，还帮小伙伴也变了一张，再加上两人出门前穿的深色大衣，拐多几个弯就成功地汇入了自觉躲在道路两侧给黑手党让出空间的横滨居民之中，泯然于众。 戒备森严。 一队又一队满身煞气的黑手党路过。 如果刚才就是这种阵仗，他们就会更小心，不至于这样被发现。 黑羽快斗：“今晚港黑有活动？” 川上柚：“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打听一下消息。” 10分钟、20分钟。 就在黑羽快斗怀疑是不是出了意外，准备打个电话的时候，川上柚从角落里钻出来，拉着他往后走，边走边道：“Ace的一个赌场刚被人端了，我拿到了捣乱的人的照片，觉得这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他们到了弯弯绕绕的小巷子里，川上柚拿出一张背景是赌场的照片，又调出手机相册里一张背景是海边的，询问小伙伴：“快斗，你看看，这是同一个人吗？” 借着头顶的月光，黑羽快斗分辨起来。 背景赌场的这张，是个穿着深卡其色、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高领风衣的青年，黑发黑眼，脸部应该是经过了化妆，略微有些不自然，但仍起到了掩盖真容的作用，背景海边的则是个沙色风衣的青年，深棕色的蓬松短发，鸢色的眸子，身形修长而削瘦。 “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很大。”易容变装的大师级人物比对着道：“如果有录像的话更清晰，静态不太好区分。” “那就是他了。”默默将对太宰治的好感度下调两点，川上柚的笑容格外灿烂，“快斗，我有一个想法。” * 港黑大楼。首领办公室。 Ace的身影消失在门扉后，他是来请求行动部队出动的，也确实达到了一部分目的。 爱丽丝不满地哼了一声：“林太郎，我讨厌他！” 森鸥外的笑容里含着几分宽慰：“干部的颜面，也是港黑的颜面。” 不管内部情况怎样，Ace受了这个委屈，想找回场子也是正常的。虽然估计找不回来。这种看似乱来又处处精准打击，最后还能全身而退的手段，还有行动中透露出的对港黑的熟悉……会是哪个熟人吗？ 内线电话响了。 森鸥外接起了这道来自尾崎红叶的电话，才听了一句，整个人就呆住。 捣乱的就是太宰君，而且……有两个太宰？ 不，肯定有假。 但正是这种谁都能看出来有假的情况才有趣。 森鸥外真的很想知道是谁这么有创意，真正的太宰君又到底在不在其中，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他笑眯眯地让尾崎红叶投去情报员去查，结果，查出来有三个。又多出来一个太宰。 尾崎红叶表示，其中一个肯定是假的，虽然脸很像，但身高不对才一米六。 森鸥外：“……”差这么多为什么还要强行扮演呢。 “好神奇啊林太郎！”爱丽丝的蓝眼睛睁得大大的，“这就是‘春天种下一个太宰，秋天收获一树太宰’吗？” “……不要讲鬼故事。” 那样的话，横滨早就毁灭了吧。 第97章 冷月无声。 地下赌场的空气真是不新鲜。 身后已看不到追兵的影子，太宰治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晃到了横滨街道，看了一会闪烁的霓虹，又抬起脚步，漫无目的地在夜色中行走。 干部Ace一向把港黑当保镖用，地下赌场的那些黑手党也确实只能起到保镖的作用，森先生可不是会做亏本生意的人，港黑真正中坚的武斗派都在行动部队里，脑力派森先生自己都缺，更不可能给Ace用。 而那50个被Ace用异能束缚住的所谓部下……都是什么东西啊。 根本毫无挑战性。 不，如果一拥而上的话，他还真的有点危险。 路过河边，太宰治将一颗小石子踢了下去，看着清澈的河水，觉得脸上有点痒。 今早决定将化妆提上日程后，顶着黑眼圈走出川上宅的太宰治，在商场开门后，立即购买了一套平价化妆用品。 对着网络教学视频研究半晌，太宰治洗掉眉笔的痕迹，折腾起自己的脸。 一开始比较失败。 太宰治搁下这件事，先去了神社，又去给织田作扫了墓，这才重新学习起来。也许是神社或者朋友的保佑，他这次化的很成功，脸上的每个地方都只有小小的变动，但结合起来，看上去就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去赌场的时候就是顶着这张脸的。 但既然已经出来，就可以洗掉了。脸上有东西的感觉始终不太自然。 这套平价化妆用品并不防水，太宰治掬起一捧清澈的河水往脸上扑，成功地把自己洗成了花脸。 太宰治看着手机镜子里的自己：“……” 哦对，好像要用卸妆水。 “别跑！” “抓住他！” 混乱的喊声中，黑大衣的少年从他面前跑过，背后是紧追不舍的黑手党。 太宰治瞳孔收缩。 少年的形象经由他的瞳孔成像：双唇紧抿，深棕色的发有几缕黏在汗湿的额头，鸢色的双眸中闪烁着评估的冰冷的光，左脸上固定住的纱布和露出在白衬衫和黑大衣之外的、脖颈和双手处的一圈圈白色绷带，还有通身的黑暗气息…… 真是熟悉极了。 简直是15岁的他跨越时空而来。 是谁开的这个玩笑？还是说，那真的是15岁的自己。 得到过平行时空记忆的太宰治，突然有点不确定起来。 不，和自己还是有点不同的。 他那个时候，右眼都是用绷带遮起来的。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看着少年逃亡的方向，鸢色的眸子里逐渐闪烁起跃跃欲试的光，他又洗了把脸，想要将脸上的妆再洗掉一些，可还是有点花。 算了。 差不多吧。 太宰治辨认了一下方向，追了上去。 嗯，顺便，他也被发现了。 川上柚带着追兵兜圈子。 据他判断，背后这群虽然人多势众，但只是港黑的底层成员，基本与地痞流氓无异，只要他不犯错误，就不可能翻车。怎么说他也有以前的底子，现在又经常去训练场，就算自己不去，也会定时被中也抓去。 是的，扮演黑时宰的，就是川上柚。 身高是硬伤没错，但谁都不是出生就那么高的，扮演不了18岁的太宰，难道他还扮演不了15岁的吗？ 听中也说，太宰15岁身高一米五五，和他现在差不多。 增高鞋就别提了，别说增高20cm不现实，即使只增高5cm，也会影响他的跑步速度导致翻车的。 同理，眼睛不能遮。 没有训练过用一只眼睛看世界的川上柚，觉得那样自己肯定也会翻车。 追兵换过了。 引起高层的注意了吗？ 唔，大概率把红叶大姐和森先生都惊动了。 川上柚预料的没错。 港黑在横滨的许多地点都有布控，而在“三个太宰事件”惊动了森鸥外时，经由港黑在横滨的监控体系的全力运作，森鸥外不多时便收到了尾崎红叶的更正消息：那个一米六的太宰治不一定是假的。 是的，如果那是来自平行时空的，15岁的太宰君呢？ 森鸥外在看影像。 和太宰治一样，错眼之间，他并没有看出破绽。 爱丽丝站在椅子背面，两只小手交叠在森鸥外的喉结处，小小的身体像树袋熊一样隔着椅背挂在森鸥外身上，好奇极了：“这个真的不是异能力吗？” “也可能是易容或者……真正的另一个太宰君。”森鸥外戴着白手套的双手忍不住支起，紫色的眼眸里流转着烟雾般不定的光，他似乎遇到了极为苦恼的事情，扶着额头道：“怎么办，万一是最后一种可能……” 川上君在平行时空的时候，受到了时空的排斥，症状为吐血，医院检查出绝症，停留17日后以死亡的方式回归。 这似乎应证了非本时空的人终究无法留下。 但，果然还是要试试吧。 虽然森鸥外也说过三个太宰是鬼故事，但如果有一个还没有和他离心的太宰，试着收过来似乎也不错。秉持着“先下手为强”原则的港黑首领，下了一道命令。他将黑蜥蜴投入了今晚的行动之中，再加一个芥川龙之介。 “芥川君，你一定可以认出太宰君的。” 如果不是太宰君，那就随芥川君处置吧。 在港黑的祸犬面前冒充他的老师，可是很严重的事情。 “太宰出没事件”逐渐传播，今晚上班的港黑高层渐渐都有所耳闻——好吧，起码Ace就不知道，他的知情程度和一头雾水只知道追着目标跑还不知道目标是谁的底层成员和某些中层差不多，混成这样，这个港黑五大干部之一也是略显凄凉。 当然，Ace现在不知道这点。 这位衣着精细的干部正怒气冲冲地训斥部下：“废物！都是废物！我的宝石库被人动过了，今天看守的是谁？” 瑟瑟发抖的值守部下很快被推了出来。 哐当。叮。 人体倒下的声音，和项圈碰到地面的声音。 他死了。 Ace的手中，则多了一把宝石。 「宝石王的失常」 能将部下的寿命变为同等价值的宝石的异能力。 看着手中斑驳的、成色不如何的宝石，Ace随手一扔，冷冷嗤道：“果然是废物。” 所有部下都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表情温顺非常。 仿佛从他们的表现里重新汲取到尊严和骄傲，港黑唯一一个靠金钱上位的干部抬着下巴走了，在他身后，跟着生命掌控在他手里的部下，谁也没有注意到，无声无息间，这些部下的数量多了一个。 黑羽快斗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小伙伴只告诉他“千万不要戴上Ace出品的项圈，保险起见也不要做任何承认是Ace的部下的事情”，没告诉他翻车会是这种后果啊！ 那个人死了。 黑羽快斗的视线紧盯着Ace的背影，随即深深地低下了头。 脱离大部队的视线，黑羽快斗立即顶着大众脸趁机离开，走出好一段路，眼看四周无人更没有黑手党，他想了想，又换回了川上柚手机相册里那位沙色风衣的青年的打扮。这是之前他们分开时他的扮相。 只要不正面战斗，论混淆视听，黑羽快斗是专业的。 这也是他在小伙伴吸引走一波守卫后，敢混进宝石库找“潘多拉”的原因。 艺高人胆大。 虽然这里没找到……听说Ace还有放在别处的宝石？ 黑羽快斗边想着，边很讲义气地往和川上柚约定的方位赶，想着自己多少也能吸引一些注意力。 然后中了奖。 “太宰先生——” 高亢嘶哑、充满感情的狂呼，伴随着的是黑夜中探出的锐刺！ 黑羽快斗灵巧闪开，就见那漆黑的、在夜里甚至不会反光的刃将墙壁砸穿了一个大洞。 效果丝毫不逊于小型炸弹。 艹。（中日双语） 你妈的，为什么！！ 黑羽快斗欲哭无泪，简直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这一刻，柯南的太阳能滑板附体，生死一线，他跑出了人类的潜力和风采！跑出了不屈的意志和抗争的精神！！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 三岔路口，三宰汇合。 左边的是太宰治，深卡其色高领风衣，打底衣是长袖，绷带都被遮住，脸上有点花，鸢色的眸子闪闪发亮；中间的是黑时宰，身高接近一米六，黑大衣白衬衫，除了右眼没有被绷带挡住外几乎完美重现太宰治三年前的模样，神情中满是冰冷和兴味；右边的是沙色风衣身高四舍五入一米八的绷带青年，是三宰里光看扮相最像真太宰的一个，虽然表情略惊恐略破坏气氛—— “太宰先生！” 啊，追兵来了。 左边和中间两只宰后面追的都是一群黑西装，右边追着的只有一个，但数量果然不能取代质量，川上柚用敬佩莫名的目光看着身上没有一点伤的快斗，在漆黑的布刃袭来时，光速将左右两只都拉到中间，左边在前。 「人间失格」vs「罗生门」 搞定！！ 漆黑的布刃瞬间消散，离再次发动还有一点空隙的时间，遵循“柿子要捡软的捏”原则，川上柚拉着太宰治和黑羽快斗，从体术一向比较废的芥川龙之介面前公然跑过，身体交错时笑眯眯道：“你好像认识我……可以帮忙拦住他们吗？” 芥川龙之介：！ 太宰治也跟着笑道：“可以吗，芥川君。” 芥川龙之介：！！ 黑羽快斗不明所以，随大流道：“拜托了。” 芥川龙之介：！！！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罗生门」已呼啸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芥川：太、太宰先生！ 。 良久。将追兵全都拦住·芥川：太宰先生……为什么有三个？ 。 森鸥外不想说话。 第98章 漆黑的布刃分出无数枝桠，每一根侧端都带着锐刺，宛如荆棘，路灯和月光将那纯黑的外套照出死亡的色泽，追兵纷纷止住脚步，有那么一两个倒霉的实在跑太快又刹不住车，撞在了芥川出品荆棘上，发出止不住的惨叫。 “芥川大人！” “芥川先生，自己人啊！” 芥川龙之介已听不清楚任何话了。 过大的冲击让他停止了思考。 港黑的祸犬此时彻底化为了太宰的恶犬，他的眼眸漆黑，仿佛没了光，又似乎秉持着某种绝对的使命，眼底分明燃烧着灼灼烈芒！ 迟来一步的广津见此情景，指挥道：“退后！都退后！” 作为服务了两代港黑首领的，Mafia的元老级人物，黑蜥蜴百人长，广津柳浪的话还是很有用的，追击的行动部队往后退去，空出一大片水泥地，而在周围空旷许多后，像是由攻击转为防御机制，芥川龙之介的状态看起来也稳定了些。 广津听在场的行动部队人员说了刚才的事，也是满脸苦笑。 将芥川对太宰先生的执着看在眼里的老爷子，虽然能够理解之前芥川的选择，但这件事往重里说，是包庇叛逃干部。 也罢，看首领的决断吧。 既然「罗生门」被无效化，那么三个太宰里就有一个是真的，其他两个……大概是太宰先生的恶趣味？冒充太宰先生刚好被撞上的人？或者——同样拥有平行时空回流记忆的老爷子忍不住想：该不会是别的世界的太宰先生过来了吧？ “芥川前辈——” 芥川副手·樋口姗姗来迟，作为体术基本没锻炼过的文职人员，她的速度实在不够看，在没有交通工具的情况下，能在这时候追到芥川，已是毅力惊人的表现。 樋口一叶气喘吁吁地喊着芥川，往他身边跑，却被狰狞的黑兽阻住了去路。 ？ 广津看着樋口茫然的神色，告诫道：“这时候不要靠近芥川。” “哦、哦。”樋口不是很懂地退后。 这是幅奇异的画面。 鬓发微霜的瘦弱少年站在笔直，独自一人将大群的黑手党拦住身前，乍看起来似乎强弱悬殊，事实上也的确悬殊——在少年身后的阴影里，漆黑的异能已在每个方向和角落生长穿刺，交缠成不容通过的网。 潜伏在黑暗中的黑兽，张开了獠牙。 * 港黑大楼。首领办公室。 安装在三岔路口附近的监控忠实地将这一幕传递。 森鸥外缓缓抬手。 在他捂住脸的同时，金发幼女的笑声已抑制不住地响起：“林太郎大笨蛋！大笨蛋！” 森鸥外沉默了好半晌。 太宰治如此自然地向芥川龙之介求助，还是三连击，这种情况他的确没想到，不如说，三个太宰能遇到一起，还像是认识一样迅速达成共识……好吧，的确是太宰君的作风。 现在只能确定其中一个是真正的太宰君，而剩下的……森鸥外叹了口气，已经预感到今晚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 时间稍稍倒回。 在说动芥川后，三宰的逃亡并未结束。 统治横滨黑夜的港口黑手党，当然不止这么点人。 事实上，因为三人聚在一起目标太大，他们很快又被缀上了。 这样下去不行。 川上柚和太宰治对视一眼，川上柚从黑风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副黑墨镜扔给太宰治，拉着小伙伴换了条路。 历史遗留问题，横滨的巷子比一般地方多且错综复杂，因为时刻想着在横滨搞个大新闻的原因，黑羽快斗对这里很熟。他飞速接过带路的职责，七拐八弯之后，在一条深幽的巷子里，打个时间差迅速地换了张大众脸，将沙色风衣反穿换成黑色的内里再系上腰带，再把墨镜一戴，从外形上cos黑手党已然不虚。 川上柚比黑羽快斗还简单。 本来就是一身黑手党的打扮，他甚至不用换皮，把左脸上的纱布取下，再戴上遮挡大半张脸的墨镜…… 搞定。 就是有点晕。 美瞳加墨镜的配置果然魔性。 两人无缝融入了夜晚游荡的黑手党之间。 原本担心川上柚身高露馅的黑羽快斗，仔细观察了一下来来回回的港黑成员，倒是很快放下了心。 同时，他的吐槽之魂在熊熊燃烧：——居然有这么多未成年啊！ “很多是贫民窟和擂钵街出来的流浪儿。”对小伙伴的疑问，川上柚淡淡道：“没有读过书，也没有一技之长，长到大一点的时候就会加入黑帮，而港黑是他们的首选。毕竟是横滨第一的黑帮，工资待遇也不错。” 黑羽快斗叹息：“这就是横滨。” 川上柚附和：“是啊，这就是横滨。” 美丽而罪恶的城市。 港黑五座大楼灯火通明，而在那之后，是未来港被覆上层彩光的摩天轮，川上柚注视了会儿，墨镜上映着闪烁的霓虹，忽然道：“找到‘潘多拉’了吗？” 黑羽快斗：“没有。” 川上柚笑着问：“还找吗？” 黑羽快斗想了想，觉得港黑的注意力应该都转移到了别的地方，这个机会说不定算千载难逢……于是道：“找。” 川上柚合掌：“带我去吧，我想偷点东西。” …… 不该相信他的。 30分钟后，眼见川上柚将风衣内兜全都装满宝石·黑羽快斗，感受到了窒息。 这叫一点东西吗！ “我很缺钱。”川上柚诚恳道，“劫富济贫，劫的还是为富不仁的Ace，你能理解的吧？” 眼前又浮现出部下死亡后出现在Ace手中的宝石，黑羽快斗沉默片刻，语气有点消沉地问：“你知道这些宝石可能是怎么来的吗。” 川上柚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回答道：“我不介意。” 金钱沾血，地下世界的常态。 白兰已经催过很多次了，工资也发得晚，不如先让压榨一下提款机。反正也不影响Ace给港黑缴纳的钱款。 川上柚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我要去销赃啦。快斗你作业做完了吗？” “……做完了。”黑羽快斗无语地看着这个言行特别渣的小伙伴，“好了不会跟去看你销赃路线的。我回去了，你自己小心，外面还有这么多黑手党。” “嗯。今晚谢谢快斗！” 川上柚抱了他一下表示感激，黑羽快斗被满风衣的宝石烙地浑身疼。 换掉黑时宰的脸，用了一张路人的，川上柚一边感叹易容真的好用，思考要不要找快斗学快斗又会不会教，一边联络了白兰。 不久，便有人来收宝石。 川上柚对此适应良好。 连十年火箭弹这种违禁品中的违禁品都能顺利跨洋运到横滨，这边没有白兰熟悉的走私线都说不过去，甚至要说横滨的某个走私团体就是白兰控制的也不奇怪，毕竟是毁灭了那么多平行世界的‘白兰’。 搞定宝石，身上一轻，川上柚慢悠悠地往家走去。 这个周日真是精彩啊。 但果然还是更想要咸鱼的日子。 川上柚随便想了一下太宰治为什么会去端Ace的赌场，从两人有矛盾于是太宰闲来无事想找茬想起，又到这是某个伏笔某计划的一环，最终回归了最为简单朴素的选项：太宰该不会是……没钱了吧？ 感觉发现了真相。 自杀真是费钱的爱好。 川上柚顶着路人脸往家的方向走去，心里回忆着明天的课表时，接到了中原中也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川上，你在外面吗？” 无法掩盖的街道的喧闹会传入手机，川上柚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嗯。” 发生了奇怪的事件的夜晚，一个明天还要上学的、不喜欢出门的人正走在大街上。疑点几乎是直接摆在了眼前。 那么，中也接下来会说什么呢？ 川上柚望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仍戴着鸢色美瞳的眼睛里是奇特的笑意。说起来，中也那么忠诚……让他猜一下，中也现在该不会就在首领办公室，手机开的公放，而森先生就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吧。 唔。 如果中也问起，要不要说实话呢。 果然这个身高容易让人联想。 在和黑羽快斗一起易容成太宰治的时候，川上柚也曾经想过能不能拜托寺井黄之助扮作自己的模样待在家里，但想想那样的话要是有人打他电话呢？或者遇到更复杂的情况之类的……还是算了。 反正整件事的受害者只有Ace，锅也不在自己身上，森先生他们知道了也不会告诉正主，那就无所谓了。 短暂的沉默后，中原中也问：“作业做完了吗？” 川上柚：“……” 中原中也似乎误会了什么：“那你快回去写作业吧，记得早点休息。” “做完了。”川上柚故作不知情，发出了好奇的声音：“中也现在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我看到街上好多黑手党。” “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和太宰有关，你遇到他的话千万不要搭理，直接回家。”中原中也不放心地叮嘱，“对了，你这个样子他们都不认识……走到哪里了？需要我去接你吗？我是说，今晚比较混乱。” “不用，我到家了。” 电话挂断。 川上柚仰望着头顶的明月，想着明天还是去探望一下芥川吧。 不知道芥川会在地下监牢几日游。 从三岔路口逃走的时候，川上柚曾转头看过背后的景象——他也很震惊，实在没想到‘太宰的拜托’居然对芥川这么有效。 恍惚间让他有种太宰的异能其实是「人间失智」的错觉。 微妙地有种坑了芥川的感觉。 这么多人看到他为掩护敌人对同伴动手……川上柚觉得今年芥川可能没法升职了。 * 半个多月后。 卖了宝石的白兰发来喜报。 经过一番折腾，他终于配置出了理想中的设备，黑掉死屋之鼠啦！得到了非常多的重大消息，暑假过来分享！另外，黑人者人恒黑之，他的位置也被死屋之鼠那边应该是有网络方面异能的人察觉了。 “不过他们锁定的是意大利西西里岛，让他们大海捞针去吧！要是撞上这边的彭格列就好玩了~”电话里，白兰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开心，“还有一个月，就可以见到柚酱了！” 川上柚一听就知道白兰肯定做了什么，将黑死屋之鼠的锅扣到了彭格列头上。不过那和他无关，他在意的是——“别这么肉麻。” “柚君qaq” “嗯。”川上柚对这泫然欲泣的语调适应良好，“注意安全。我会一直期待暑假的。” 第99章 樋口一叶坐在办公室里，心不在焉地工作。 不行。 她放下错漏百出的文书，纠结半晌，登上了港黑内网。 作为港黑刚刚入职的新人，樋口一叶本身是没有登录权限的，但她是芥川龙之介的副手，芥川龙之介又是个除了战斗其他都工作都不想做的性子，在她被分配过来以后，很快就将自己的、诸如和各组沟通的账号密码流程等都交给了她。 包括内网的。 不得不说，有这么一个形似吐槽论坛的存在，的确让樋口的心情平稳许多。 毕竟黑手党的工作环境有些压抑，让以前生活在普通人社会里的樋口一叶不太适应，内网的画风倒是让她感到很亲切，想到在走廊上擦肩而过满脸严肃的同事私底下也会在网上嘻嘻哈哈地交流八卦，她的心情就放松许多。 内网都在讨论昨晚的事情。 没办法，闹太大了。 那么多人都看见芥川前辈用异能力对付同伴，今天芥川前辈也没有来上班，该不会是…… 樋口一叶想到诸如“叛徒”之类的词汇，牙齿不由得咬紧了嘴唇。 出乎意料的是，内网上对于芥川龙之介的声讨并不太多，零散几个帖子也不成气候地被人工沉底，所有人在讨论的，似乎都是“某位先生”，樋口一叶仔细看了半晌，不错的国文课成绩让她信任了自己的判断…… “某位先生”就是芥川前辈昨晚保护的人？ 而且，似乎在港黑是个禁忌，论坛里的大家都在避免说出他的名字。 在太宰叛逃半年多后才入职·对此人一无所知·樋口一叶满头雾水地在信息的海洋里遨游，看不懂的还是看不懂，倒是从众人的感慨中得知了芥川龙之介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地下监牢。 樋口一叶：！ 那是港黑拷问组的地盘，据说到了那里的人，都会受到极为痛苦的折磨，芥川前辈那样的身体，怎么受得住？！ 樋口一叶在办公室里急得团团转。 至少要亲眼看看芥川前辈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可是地下监牢要怎么去？新入职的樋口一叶认识的人少得可怜，几个关系还可以的都是上岗培训时认识的，职权还没有她高，那么能不能拜托芥川前辈的熟人呢？ 樋口一叶立即想到了川上富江。 她做副手的日子不长，却也发现芥川龙之介没有什么亲近的人，在港黑总是独来独往，唯独对这位川上小姐不同。 而川上小姐对他也是不同的。 在食堂遇上的时候，有时候会和他们坐一起，还给芥川前辈添菜，也会关心他的生活。 内网上说川上小姐是中原干部的女朋友，又说芥川前辈喜欢川上小姐，更离谱的说川上小姐和尾崎干部才是一对，两人相知相伴形影不离……樋口一叶开始还被忽悠地一愣一愣的，到现在已经学会当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看了。 尤其是在森首领也被动搅合进去以后。 说明港黑的氛围其实还是不错的。 这些胡说八道编排上司的人都活得好好的，没沉入横滨湾。 * 下午五点。 踏入港黑大楼，川上柚习惯性地先去食堂。 放学以后先回家再来单位，差不多赶上饭点，吃完再去红叶大姐办公室干活，这就是川上柚最近上班的流程。 仅限工作不多的时候。 真的忙起来，他就要打包或者叫人送餐了。 川上柚端着餐盘坐下的时候，思绪还停留在下午回家时在客厅茶几上发现的、不出意外是太宰治送回来的黑墨镜上。那个家伙果然发现了啊。本来能扮演好15岁太宰，又有这个动机的人在横滨也不多，用排除法都能找到自己，但知道被发现的时候，果然还是心情不爽。 只怨巧合吧。 太宰治去Ace那边打钱的时间，怎么就刚好跟他和快斗去看宝石的时间连接上了呢？ 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至于。 大概是玄学吧。 柯南的异能力又进化了？ 川上柚漫无边际地想着，手上的动作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也显得优雅，因着职位和气场，通常是除了中也等少数几个关系好的，没有谁会突兀地坐在她对面。食堂这么大，空位这么多，无论怎么看坐过来都是另有所图吧。 比如现在对面的这位金发女性。 樋口一叶紧张地放下餐盘，说话都有点不连贯：“川、川上大人，您好。” 川上柚颔首：“樋口君。” 这个位置的采光很好，温柔的夕阳透过玻璃幕墙，照在‘少女’精致沉静的面容，樋口一叶看着‘少女’拈起纯白的纸巾，轻轻擦了擦没有丝毫污渍的唇角，微笑着朝她说话的模样，忽然忘词。 固然有紧张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为容貌所摄…… 实事求是的说，这是她离川上大人最近的一次的，近到能见到那双金眸中自己的影像。 感觉越近看颜值越高。 这样的川上小姐，被谁喜欢上都很正常吧。 樋口一叶缓了口气，脸有点红，定了定神道：“是这样的，川上大人，我想请问，您有探望芥川前辈的计划吗？如果有的话，可不可以带上我呢？” 顿了顿，她说道：“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川上柚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他有点好奇。 樋口调到芥川手下才多久？忠诚度已经这么高了吗。或者他们过往有什么交集？ 这批新人的履历他没仔细看过，只是红叶大姐拿给他过了一下，因为森先生还是很想让他收几个部下，弄间办公室什么的，希望他有心动人选……川上柚也知道除非离职否则这是迟早的事，但能拖果然还是先拖一下，听着就很麻烦。 又不涨工资。 吃完饭，两人便前往了港黑的地下监牢。 拷问组的地盘。 这儿关的多半是俘虏间谍之类的，其中不乏异能者，为了防止人逃跑，守卫可谓森严，樋口一叶眼中看着那些满身煞气的黑西装，鼻端嗅着不知道积压了多久的血腥气，灯光越往下越暗，她跟着川上柚走在往下的楼梯，恍惚间以为自己正在步入地狱。 而前方的就是引路人。 守卫朝川上柚鞠躬行礼，并无阻拦之意，川上柚经常来这里帮忙，他的异能力在拷问上的确很好用，还偶尔能策反几个发挥一下余热。 芥川龙之介被关押在尽头的房间里。 川上柚带着樋口一叶穿过低矮的牢门，就见到了被手铐和锁链悬吊在墙上的芥川。 这是种很折磨人的悬吊法，让囚徒的脚尖堪堪可以触到地面，却又无法作为整个身体的重心。 黑外套不见了。 芥川垂着头，整个人好像已陷入昏迷。 关押室的拷问道具一应俱全，川上柚看了眼芥川花边繁复的白衬衫渗出的血迹，又看了几眼其他痕迹，多少判断出了他的遭遇。按照拷问组平日的手段来看，这待遇也不算糟糕，只是芥川的身体格外虚弱，所以显得特别惨烈。 川上柚想起什么，转脸去看樋口一叶。 樋口一叶已捂住了嘴，似乎在抑制自己险些控制不住的喊声，眼睛里已满是泪水。 见川上柚看过来，她才放下手，轻声道：“芥川前辈他……？” 不错嘛。 如果樋口一叶这时候冲上去来个焦急大喊摇晃肩膀一条龙，估计自己就要忍不住把人扔出去。 在表世界还能容忍，但在里世界看到这种剧目上演，真的很让人不适。 “他没事。”川上柚这样想着，和颜悦色道：“你知道的，芥川君昨晚的行为，如果不受到惩罚的话，港黑就立足不稳了。” 樋口一叶眼含泪水点头。 “芥川君估计还要一会儿才醒，我们先聊聊天吧。”川上柚从角落里拖出来两个小圆凳，让樋口一叶坐，自己坐了另一个：“樋口君似乎很关注芥川君，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啊，这、这个……” 川上柚微笑：“不要拘束，这不是上司的命令，只是师长的请求而已。”他补充：“不说也没什么的。” “……师、师长？” “嗯。” 樋口一叶脑海里冒出许多念头，在内网的八卦轮番轰炸中，她知道川上小姐和芥川前辈同龄，既然是同龄，师长又是怎么冒出来的啊！港黑的人物关系真的好复杂。 “你是说，你和芥川君是在推理小说家横沟正史的签售会上认识的？” “其实也不算认识，只是当时芥川前辈帮了我一个忙……但他应该没有记住我，我也是偶尔发现他在港黑上班，才决定应聘的。”想到当初面试复试等诸多环节中被刷下去的人，樋口一叶背脊挺直了些，“没想到能应聘成功，还刚好被分到芥川前辈手下。” “我真是太幸运了！”她的眼睛里闪着光。 知道她被分派原因·川上柚：“……” 忽略那个按头武斗派批文书的任务，川上柚道：“所以樋口君是为了报恩吗？” 樋口一叶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只是想有什么能帮上忙就好了。” 川上柚循循善诱：“那樋口君觉得，你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呢？” 30分钟后。 工作繁忙·川上柚表示告辞，问樋口一叶要不要继续等。 明明两个月前只是个普通人，独自待在这样阴冷的环境里，樋口却全无犹豫的样子，只是忍不住看了看仍没有醒来的芥川，担忧道：“芥川前辈真的不要紧吗？”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川上柚这样说道：“他最多再过20分钟就会醒了。” 黑长直的身影消失在关押室里。 20分钟后。 拷问组的来打人了…… 好吧，现在她知道为什么是最多20分钟醒了。 樋口一叶木着脸想。 拷问小组走了，芥川龙之介昏昏沉沉地看着房间里的景象，有点疑惑地道：“樋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芥川前辈！”樋口一叶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我是和川上大人一起来的，不过她已经走了……” 顿了顿，樋口红着眼眶道：“川上大人给了我一个任务，说让我监督你养好身体，你什么时候体检显示健康，她就给你那位先生的手机号码。” “咳咳！” 芥川龙之介咳地惊天动地。 樋口一叶觉得芥川前辈这个身体很难达到健康状态了，也问过有没有其他选项：“还有就是，你能增重10斤也可以。” 芥川龙之介神色坚定：“……在下明白了。” 当天晚上，仍在地下监牢的芥川，叫了一堆甜品做夜宵。 迅速得到情报·尾崎红叶笔下一顿：“你做的？” 在她旁边做情报基础分类·川上柚：“只是想把他养胖点。”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斤，未免太过消瘦。 唔，甜品这个思路有点简单粗暴，希望芥川君不会吃出小肚子吧。 第100章 港黑大楼。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反复看着昨晚的影像。 不出意料，那个三岔路口是最后的抓人机会，在芥川将黑蜥蜴等大部队拦下后，剩下的零散黑手党很快追丢。 影像不是很清晰。 川上柚选定的汇合地点本来就是港黑监控的薄弱点，四周也没有店铺和道路摄像头，追人的行动部队即使带了拍摄设备，仓促之间留存下来的录像也不会很清晰，找角度调整光线和固定设备支架都是问题。 森鸥外看不到太多细节，比如三宰脸部细微的表情，但大体的情况还是能知晓。 深卡其色高领风衣的太宰是真的，他有无效化；黑风衣的太宰要么是真的要么是易容的，只确定他的外貌和异能力无关，因为他拉住了真太宰的手；沙色风衣的太宰更是真假难辨，在他和芥川君纠缠的路上，黑兽竟然没有一次碰到他的身体，更无从判断是否拥有无效化。 爱丽丝有疑问：“太宰君的体术这么好吗？闪避点满了吧。” 森鸥外沉吟道：“昨晚这个时候，川上君不在家里。” 爱丽丝睁大了眼睛：“你怀疑川上君？” 她的神情仿佛在看负心汉：“川上君赚了那么多钱！” Ace为什么能在港黑买到干部的职位呢？ 港黑缺钱。 准确地说，缺流动资金。 没钱就是这样的，腰杆不硬，先代首领简直是掏空了港黑，森鸥外刚继位的那段时间，坐拥五栋大楼等不动产，部下却困窘到差点拿菜刀去砍人的地步，可谓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而到了现在，日常运转虽然没问题，但要说余钱，其实也不多。 森鸥外是非常热爱横滨这座城市的。 尽管说出来令人有点难以置信，但这的确是真的。 为了让这座港口城市更为美丽和秩序，必须有一家能够震慑宵小统治地下世界的黑帮组织，森鸥外选择了港口黑手党，时至今日，港口黑手党也多少达成了他的目的。而目的的不同，也造成了手段的差异。 当目的仅仅是将港黑发展壮大时，可以更为冷酷和不择手段，而当目的是为了守护城市时，有些事情就不能做。 不但自己不做，还要禁止别人来做。 比如毒品和人口买卖。 越是践踏秩序，越是赚钱的，往往越不能碰。 地下世界的那些生意，走私、暗杀、器官、黑市悬赏和犯罪人才买卖等，还有更贴近表世界的各种遵循法律的正经合作，赚的虽然不少，但光是每月的武器采购就会花掉很多，港黑又没有自己的军工厂，军警和异能特务科也不会允许。 港黑缺少经商的人才。 Ace勉强算，但心不齐，而且其本质是个赌徒，经营的都是赌场，横滨的赌场早已饱和。 没有进步的空间了。 而川上柚展露的，正是这方面的才华。在谈判桌上，川上柚通常是站在对方的立场上预设接下来的发展，从双赢的角度做出说服，其中虽不可避免地有使用话术诱哄的成分，但更多的是确确实实的利益。 如果不是一位和他共进晚餐结果喝高了的社长表示想挖川上没成功，森鸥外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 可惜太懒。 读书到底有什么好？ 森鸥外叹了口气，看向爱丽丝：“如果真的是川上君和他的朋友……” 如果真的是川上君和他的朋友，又会是哪位朋友？是川上君本人掌握了易容的技术，或者他的朋友有这个技能，又或者是通过特殊渠道买来的道具？ 川上君不久前出席的晚宴上有怪盗基德，难道他们认识吗。 这种假设是不是太过于巧合了。 森鸥外思考得很投入。 易容是非常有用的能力。 看看黑衣组织的贝尔摩德吧，给FBI等机构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再随便想想易容的运用方法，比如让人易容成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拍一张森鸥外和种田长官面带微笑亲密交谈的照片扔到国际情报组织…… 浑水摸鱼多方便啊。 爱丽丝掰着指头数了数：“也就是说，川上君有自己的情报渠道、自己的科研渠道、自己的易容渠道……” 金发的幼女歪了歪头，语气稚嫩而天真：“林太郎，感觉有没有你都无所谓呢。” 森鸥外捂住心口，表情有点受伤：“是、是吗？” 爱丽丝抛开他，捡起了蜡笔：“川上君有免费渠道不好吗，不明白林太郎在纠结什么。” 森鸥外：“……” 但没能掌控的，始终叫人不安。 * 在尾崎红叶的办公室蹲了几天，见“三宰事件”都要成情报组的未解之谜了还没有等到森鸥外的传召，又了解到中原中也的那个电话并不是在首领办公室打的，川上柚有点迷惑，在课堂上开了个小差。 AI也会懂人心吗？ 时代变了啊。 虽然本来他也是打算死不认账要认的话至少不牵连快斗的……川上柚侧脸看了看将书本竖立打开，脸趴在桌上睡觉的黑羽快斗，又看了看踏着上课铃走进教室的老师，非常有同学爱地踹了他一脚。 “嗷！”黑羽快斗猛地抬头。 老师微笑：“黑羽同学，你来讲讲，我们上节课学了什么？” 黑羽快斗：“……” 下课铃响起，川上柚轻巧抬腿避开了黑羽快斗报复性的一脚，好奇道：“你昨晚做什么了？” 黑羽快斗抓了抓头发，打个了呵欠：“快有表演了。” 这算是他们在学校的暗语，表演指的是怪盗基德的行动，有表演的意思即是说怪盗基德有了看上的宝石准备发预告函，一般这种时候，黑羽快斗都会提前抽空温习一下魔术手法，以免到时掉链子。 “横滨？” “东京。” “那我应该去不了。” “知道了……”黑羽快斗拖长了声音，“懒鬼一个。” “我去了会很突兀的。”川上柚摆事实讲道理，“住在米花町时，发生在家门口的表演我都不会去看。” 黑羽快斗鄙视脸：“我知道。” 这种对魔术没兴趣的人，真没意思。 生活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下去。 上学上班，偶尔去武装侦探社串门，晚上有时跟着中也兜风，交际网也没有扩大，一直都在曾经和现在的同学、港黑和武侦之间打转，那些谈过合作的企业和组织并没有他的私人号码…… 川上柚看着陌生的来电显示，有点好奇地接通。 骚扰电话？ 他这个手机有港黑和白兰的双重技术保护，应该会屏蔽那些电话的啊。不会是单纯打错了吧。 5分钟过去，川上柚面色纠结地挂了电话。 电话是某月刊编辑打来的，告诉川上柚他的投稿通过了，会刊登在他们杂志上，稿费也会打过去——这个川上柚拒绝了。那点稿费他看不上，而且有金钱往来留下交易痕迹就很麻烦，这篇稿…… 唔，有点不能见人。 要是被别人发现是他投的多不好。 没错，这就是当初太宰治代写的那篇国文作文，川上柚觉得虽然很刀很丧，但能这么刀这么丧的也很少见了，没准会对某些编辑和读者的胃口，再加上平行时空的文豪太宰有那么多作品，这边却一篇没有…… 反正就是某日川上柚脑袋一抽，又有空闲，找了几本觉得风格相符的杂志，把稿子投了出去。 笔名写的大庭叶藏。 太宰治在西园寺樱子生日宴上用过的假名。 新一期月刊的发布日为6月15，川上柚怀着微妙的心情在6月18的时候拍摄了购买的杂志刊登了这篇文章的一页，卡着零点邮件给太宰治，并祝他生日快乐，等了两分钟没见回复，便上床睡觉了。 6月19日。 川上柚早晨醒来下楼，受到了惊吓。 太宰治居然在厨房里做早餐，而且特别丰盛！ ……这个家已经是筛子了吗？ 果然还是搬到中也旁边去吧，但这边离学校比较近啊，交通方便…… “Good Morning~” “柚君，今天要陪我过生日哦。”太宰治这样说着，笑盈盈地看着满脸莫名的川上柚，鸢色的眸子里划过了然，“我已经帮你跟班主任绀野老师请假了。” 你为什么连我的班主任老师姓什么都知道？ 好吧。太正常了。 川上柚看着太宰治围裙上在紫藤花间扑蝶的猫咪，上前几步看了看厨房里的早餐……发现都是现成的，太宰治只是在摆盘而已。真的一言难尽。既然没有真的下厨，你系围裙做什么，卖萌吗？ “柚君想尝尝我的手艺吗？暂时不行哦。”太宰治用很开朗的声音说：“柚君仔细想想，还记得‘Ace宝石失窃’的那天晚上，回家路上发生了什么吗？还有后面几天呢？” 回家路上不是接了中也电话，不久后就到家洗漱睡觉了吗。接着第二天正常上学，放学到家看到了茶几上的黑墨镜。 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川上柚迟疑脸。 太宰治显然从他的反应中看出了什么，循循善诱道：“再仔细想想，细节呢？” 他提示道：“即使是我，也没有办法在那么短暂的相遇里看出柚君是假扮的‘我’，是柚君自己告诉我的哦。我们之后还有别的合作……柚君就不奇怪为什么森先生没有就这件事找过你吗。” 川上柚立即反应过来：“你帮我善后了？” 川上柚皱眉努力回忆：“这么说来，我是少了当晚回家路上到第二天下午放学回家的记忆……” 细节的确有缺漏。 但那种重复的日常，即使一时想不起来人们也会觉得很正常，除非产生怀疑从而深究，否则真的很难认识到问题。 不如说，时隔半个多月，川上柚也是根据太宰治的提示，结合森鸥外的异常才反推出有问题。 川上柚不解：“我为什么会缺少记忆？”他看向太宰治，笃定道：“和你有关。” 药物吗？总不会是物理失忆吧。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纷杂涌出。 太宰治垂下眼睑，表情有点失落：“那天我做了一碗拉面。”沙色风衣的青年看起来颇为不甘心的模样：“安吾和织田作以前吃过我的‘活力清炖鸡’之后，都说消失了几天的记忆，果然是真的吗。” 顿了顿，他又振奋道：“不过，柚君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样子，看来潜意识还是记得的嘛。” 川上柚：“……” 的确，看到这个人突兀地出现在家里，还随意跟班主任老师请了假，自己居然没生气，不太正常。 但真的有那种魔法料理？ 他不信。 不过这个可以以后再谈，首先要搞清楚的是…… 和太宰治一起把早餐端到桌上，川上柚扶额：“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说卷2里，哒宰的厨艺真是令人感动。 这是什么纯天然无污染的失忆佳（假）肴（药），据说味道还挺不错。 。 贴一段小说卷2的原文给没看过的小天使。 。 “太宰君，比起对别人的工作横插一杠我觉得你还是自己找点兴趣爱好吧？最好是比自杀未遂更有益健康的。” “就算要培养兴趣啊，”太宰用那张有些稚气未脱的面孔撅起嘴说：“象棋和围棋之类都太简单太无聊了。你有什么推荐吗？” “比如运动。” “我不喜欢累人的。” “研究学问呢？” “听着就好麻烦啊。” “那做饭……不，我什么都没说。” 安吾扭过头捂住了嘴。那副样子恐怕是回忆起了太宰当年做给我们的一个叫“活力清炖鸡”的东西的滋味了吧。虽然那道菜正如它的名字能让人精力四射，然而吃过后几天之中的记忆却消失了。事后我们去追问里面究竟放了些什么，太宰也只是笑呵呵地什么都没回答。 “对了、我之前研究出了新的清炖鸡烹饪法哦。下次来帮我试吃吧？我给它命名为‘超人耐久锅’，吃过后连续跑几个小时都不会觉得累，就像梦中的……” “死也不要。”安吾很干脆地拒绝了。 ——By《小说卷2：太宰治与黑之时代》 第101章 时间倒回那个混乱的夜晚。 和中原中也的电话结束。 挂电话之前，川上柚说的是“我到家了”，这当然是假话……不，算是个不够精确的四舍五入版本，在人们的生活中常常发生。 比如朋友打电话问“你出门了没”，此时你刚刚起床正在穿衣服，却回答“已经下楼了”；上司来电问“怎么还没到”，你明明还在等车，却回答“已经在电车上了”；女朋友问“明天我生日你一定给我准备了礼物吧”，你明明才想起来，却回答“是的早已准备好了惊喜”…… 好像有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彼时川上柚的所在，离川上宅还有三条街，这一片临近海边的区域白日里非常安静，夜晚时更甚，可能比横滨的某些小巷子还要少有人烟。 脸上有点不自然。 毕竟戴着易容面具……说起来，这些面具到底是什么材质的？ 摸起来触感倒是很像皮肤，应该是什么动物的皮吧。 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脸上的路人皮，川上柚步伐加快，准备回家研究一下，就听到后方传来了热情的喊声：“治~酱~” 川上柚：“……” 太宰治的声音。还是这么肉麻的称呼。 川上柚冷静地思索，种种念头在脑海中翻涌，手上飞快地把路人脸撕下，展露出其下的黑时宰模样，纱布也从风衣内侧的口袋里重新回到左脸，他以一种慢悠悠的、闲适的姿态回头，看向道路尽头的、不知何时换回了沙色风衣的绷带青年。 黑时宰露出可爱的笑容，歪了歪头：“你就是六岁的我吗？” 太宰治微微一怔，也跟着笑起来：“嗯。” * 这是间临近小巷的、街道深处的水吧，太宰治用钥匙打开门，按亮了灯，橘色的灯光铺展开来，映着红棕色的墙壁，木质书架摆满厚重的书籍，令人联想起落雪天温暖的壁炉，和在壁炉边阅读的美妙。 川上柚当然认识这里。 短短时间再次踏入，水吧的布局没有变动，人却有。 “老板出门旅行转换心情了，让我帮忙照顾一下酒水。”太宰治这般介绍着，没有提某个案子的意思，问道：“要喝点什么吗？” 川上柚：“牛奶。” 太宰治眨了眨眼：“你以后会长到我这么高哦。” 顿了顿，他双手比出一个高度，强调道：“比小矮子高一个头哦！” 把不想给/给不出牛奶说这么委婉，真的没必要。 感觉自己长不到太宰治那个高度·川上柚心态有点崩，怀疑太宰治已经看出他是谁并且在放嘲讽，但他没有证据。 川上柚坚持道：“牛奶。” 太宰治欢快道：“好的我知道了，啤酒！” 对自身酒量的认知不太分明·却深知喝醉会发生何等惨剧·川上柚：“……” 算了。 啤酒的话，应该是ok的。 按照中也的说法，太宰15岁已经碰酒了，弄得他也没法拒绝。 太宰治熟练地将黑胶唱片放在留声机里，有轻柔婉转的歌声流溢，鸢色眼瞳的青年端了两杯啤酒过来，将其中一杯放在川上柚面前。 他们坐在沙发卡座里。 水吧的卡座是分隔的样式，装潢时特地采取了比较私密的环绕式，老板又用绿植摆件等点缀在卡座之间，使得每个卡座，都如同小小一方天地般自成空间，予人私密和安全的感觉，或者，还有点神秘。 比如现在。 沙色风衣的青年和黑色大衣的少年相对而坐，五官相同却又有细微的差别，一者气质温和而神秘，一者气质黑暗而颓靡，宛若镜像之中时空的偏转。 川上柚在思考。 美瞳多少会显得空洞，那么他此时的状态…… 无数关于太宰治的信息涌入脑海，川上柚注视着暖黄灯光下微小飘荡的浮尘，注视着橙黄色的啤酒里漂浮着的巨大的冰球，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杯壁。 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声音。 黑时宰唇角勾起小小的弧度：“六岁的我，想要问什么呢？” 少年的笑容恍若来自此时的彼端，如飘荡在空中、没有实体的幽魂：“只有今晚哦。” 婴儿肥的脸上露出孩子气的神色，他歪了歪头，语声带着一丝稚气：“魔法时间，随时都会结束。” 真的很像了。 容貌、神情、音色…… 太宰治饶有兴致地想。 「人间失格」没有生效，排除这张脸是异能力的效果，剩下易容和另一个自己两个选项……虽然这时候可能捏脸可能才是最有效检测是否易容的良方，可那样未免太过无趣。太宰治一向不太欣赏纯粹的暴力。 尤其是不一定能成功。万一打不过呢。 破绽总是存在的，交流越深入就越容易露馅。 太宰治羡慕地说：“能到另一个世界旅行，真的好有趣~” 顿了顿，他用好奇的语气问：“是做了什么，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呢？” 黑时宰兴奋道：“海底有时空裂缝哦！” 太宰治：啊。该不会…… 黑时宰看着他，偏了偏头，让灯光照入眼底，笑了起来：“今天我在游轮上做完了森先生交待的任务，到甲板上吹风的时候，发现经过的这片海特别清澈漂亮，忍不住跳下去啦~本来以为成功死掉了，睁开眼睛就发现到了这里。” “开始还以为这边就是死后的世界……幸好不是，否则未免太绝望了。” 他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 太宰治摇晃着酒杯：“小矮子呢？” 记得在港黑吸纳了中也以后，他们很多任务都是搭档出的。 黑时宰无辜脸：“蛞蝓还在船舱里。” 川上柚：中也对不起。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总结：“来到这边以后，衣服都干了吗。”他问，“还有一个太宰，又是什么人呢？” “是假的。”黑时宰爽快地说，并发出疑问：“我以为你认识。” 深棕发少年的脸上分明写着‘这个世界的人你都搞不清吗’这样的困惑。 太宰轻轻饮了一口啤酒：“我觉得你也是假的。” 他故意把怀疑摆在脸上：“比起异世界来客这种选项，无论怎么想，都是易容改扮更合理吧。” 黑时宰：“嗯。” 深棕发的少年趴在桌面，摊成一张太宰饼，他仿佛忽然失去了说话的兴致，只是伸出手戳着杯中的冰球，戳得下沉，待其上浮又往下戳，百无聊赖地玩了起来。 完全没有要争辩的意思。 本来也没有意义。 让对方知道“我也是太宰治”又怎么样呢？ 川上柚曾经想过，如果真的让两个太宰治相遇，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心灵之友？一见如故？ 不，更大的可能是两看两相厌吧。 因为太宰治恐怕本来也不太喜欢自己。如果是年龄尚小、还处在可塑阶段的自我，或许还会有几分怜爱，但15岁这个年龄，塑造已基本成型，没有多少可以改变的余地了。换言之，已经是失败品。 曲调变了。 换了首更为舒缓的曲子，舒缓里夹杂哀愁，像是位少女在诉说别离的伤悲，太宰治的声音和着节奏响起：“11点了。你今天有约吗？” 深棕发的少年仰脸看他，似乎在他的脸上读出了什么般摇了摇头。 太宰治鸢色的眸子里浸染着笑意：“任务结束后，我都会约织田去喝一杯的。” 啊，出现了。 仿佛无论怎么回答都会有破绽的问话。 川上柚并不清楚太宰治有没有这个习惯，这种过于私人的东西，不是亲近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他当然知道自己可以说“我和你不一样”，毕竟不同世界的同一个人有差异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那样说好像就输了一样。 突破点在哪里呢。 织田，织田作之助。 通信管理室里，关于他的情报少得可怜，符合港黑默默无闻的底层成员的身份，可织田君却是干部太宰的朋友，是太宰在准干部时期便已结识，比结识坂口君还要早上不少的、可说是第一位朋友。 对于太宰治来说，无疑是非常珍贵的存在。 这样的话…… 来自异世界文豪织田的情报涌入脑海，无数念头下沉又上浮，川上柚试着代入太宰治的思维——深棕发的少年撅起嘴：“织田作，是织田作！” 黑时宰孩子气地道：“织田这个名字，根本体现不出织田作的特殊嘛！” 鸢色的眸子睁大了。 太宰治仔细看了他很久，笑意似乎变得比之前都要真实了一些，温柔道：“你说得对。” 他举起杯子，神情真挚：“那么，为织田作干杯？” “为织田作干杯。” 很早以前，川上柚就发现，太宰治似乎在透过自己看着什么。 他基本把目标锁定在织田君——不，织田作身上。 但时至今日，川上柚仍没有找出自身和织田作的联系。情报真的太少了。连织田作的样貌都找不到。 两杯相同的酒轻轻碰在一起，川上柚收回手，浅浅喝了一口，觉得味道实在寡淡。好处也很明显，很难喝醉。 随意聊了些有的没的，太宰治杯底见空，他起身离开座位前往吧台，回来的时候，不仅端了酒，还不知从哪儿找了两个掌上游戏机。 川上柚：“……” 太宰治露出开心的笑容：“治酱，我们一起打游戏吧！” 川上柚：“…………” 他不干了。 作者有话要说：百度百科：织田作之助，日语：织田作之助/おださくのすけ，日本大阪市的小说家，常称为“织田作”（おださく）。他以描写大阪的平民生活而出名。 第102章 说到这里，太宰治露出了控诉的表情：“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川上柚随口道：“总不会是打你了吧。” 太宰治噎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睁大了鸢色的眸子：“原来你那个时候想打我吗？” 川上柚搁下手里的牛奶杯，思考了一会。 虽然太宰治在为异能特务科做事，但这应该是某种利益交换，而不是太宰治真的加入了异能特务科。如果加入了的话，他不可能还有时间到处闲逛发展兴趣爱好的。——坂口君的发际线作证。 即是说，在太宰治面前掉马的风险比较小，太宰治知道≠特务科知道。 仅限于个人。 既然当时对方连游戏机都拿出来了，摆明了怀疑，那么根据接下来的发展，如果太宰治强行剥下了他的马甲的话…… 理智上讲，他应该表示自己这边也掌控了太宰的某个把柄，及时止损，达成互相保守秘密的协议；感情上讲，可能当时会有点情绪控制不住，再加酒精的催化，再加刚换了阿笠博士托柯南送来的脚力增强皮鞋，也许会忍不住想试一下效果…… 按照中也的观点，只要能够承担后果，事情就能够放心大胆地去做。 即使异能特务科和港黑都知道了黑时宰是他扮演的，似乎也没所谓，他们只能从中知道他大概会易容，将对他的警惕/重视级别提升一截，让他以后不太好扣锅，可能还会被迫背锅什么的。 多的也没有了。 所以他打人了吗？ 川上柚歉意而探究地看向太宰治。 体术在港黑处于中下水平·太宰治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饭团。 很好，收集到了新信息。 柚君的体术比他强。 * 川上柚版黑时宰瞄了一眼两个掌机，语气里充满了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没兴趣。” 太宰治热情推荐：“有很多经典游戏的续作哦！” 他试图诱惑：“能提前玩到不是很棒吗？” “这样后续就没有惊喜了。”川上柚托着腮，撩起眼皮看他，“而且……你以为我是第一次来别的世界？” 太宰治微微睁大眼睛：“诶？” 他满脸可惜：“这些你都玩过了吗？” 川上柚没有继续吐情报给他，只是从风衣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本书。 红色封皮的《完全自杀读本》。 感谢中也的友情吐槽，让他知道了它，当然，也因为他对这本一听就很反人类的书有兴趣，某日在旧书店淘到了它，此时拿来当cos道具再合适不过。 川上柚淡定表示：“我看书就好。” 太宰治感兴趣地凑过来：“哇，超稀有的好书~我一直都在找呢，没有部下自己行动还是太慢了，现在还没找到……”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书上没有文字。 不，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某些页数没有文字，其他的页数—— 《舞姬》 太宰治看到了这样的文章。 随着翻动的书页，一行行文字在他眼前如浮光般掠过。 “直到此时，我与爱丽丝的交往，比起别人的想象要清白得多。” “大臣待我不薄。” “后来，爱丽丝虽然没有再闹，精神上却完全垮了，痴呆呆的，如同婴儿。” …… 太宰治发出了被吸引的声音：“借我看看？” 川上柚转脸看他，漫不经心翻书的手指停下，鸢色的双眸全无波动，如同镶嵌在娃娃眼眶的玻璃珠：“不能借给你。” 这可是白兰好不容易码完发来的txt版本，他今晚cos之前才找了打印店打出来拼接上这个封面的，虽然异世界文豪森先生的这篇处女作篇幅不长——否则白兰也懒得码，但要他无偿拿给太宰治看，果然还是心理不平衡。 深棕发的少年合上书，又喝了一口啤酒。 太宰治深深地看着他，目光在一瞬间褪去了温和与柔软，藏在深处的黑暗和阴郁翻涌而上，可在下一瞬，又恢复了原本的神色：“真的不能借我吗？” 在又一次被拒绝后，沙色风衣的青年执着地坐在少年身旁，扎根般不动了。 不像是异能特务科那本。 如果是那本传闻中可以改变现实，写在其上的任何逻辑自洽的文字都会成真的‘书’……没有人会在上面写这种小说吧？借着窥探的只言片语，太宰治脑补一番，认为《舞姬》描写的是一个青年官员同舞女相爱，最终为仕途抛弃了舞女的故事。 太宰治沉默。 他有点不确定。 虽然主角‘我’的名字是丰太郎，爱丽丝也是普通到随处可见的名字，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种虽然有心爱的女性，却在与仕途矛盾时，满心忏悔仍选择了步入仕途，抛弃心爱女性的情节发展，再加上爱丽丝这个名字……太宰治觉得思考好难，询问道：“这篇小说的作者是？” 川上柚笑眯眯道：“你猜？” 太宰治喃喃：“主角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川上柚晃了晃玻璃杯，冰球和杯壁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是自传式小说。” 太宰治玩笑道：“不会是森先生写的吧？” 这么说的时候，太宰治是抱着‘猜错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念头的，他也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果然—— “是哦，森先生是个大文豪呢！” ——这种答案还是太刺激了吧。 川上柚支着下巴，感兴趣地看着似乎呆滞了的太宰治，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唉。 没有婴儿肥，手感下降。 转而揉了一把那头深棕微卷的发，川上柚微笑道：“森鸥外，日本医生、药剂师、小说家、评论家、翻译家。是日本19世纪初浪漫主义文学的代表人物，与同时期的夏目漱石、芥川龙之介齐名被称为日本近代文学三大文豪。” 太宰治：“……” 川上柚托腮，笑眯眯的样子：“顺说下，‘我’在那个世界是芥川君的铁杆粉丝哦。”顿了顿，他强调，“没有芥川赏就要死了的那种。” 太宰治：“…………” 这次的沉默格外漫长。 川上柚坚强地忍住了笑意，看着太宰治脸上的表情变幻，特别想拿相机记录下这一刻，又害怕错过分毫的变化，只能专注地盯着看。坐着的太宰治看不出身高，再加上这有些懵的模样，显得可爱多了呢。 太宰治：“这样的话，港黑的首领是谁？” 川上柚慈爱地看着他：“大家都去写书了，怎么会有港黑呢。” 太宰治敏锐道：“那是个没有异能力的世界？” 川上柚有点想给他鼓掌了：“但是有火焰哦，意大利那边的彭格列他们还在。” 太宰治歪了歪头：“「人间失格」对火焰有效吗？” 川上柚肯定道：“有。” 在知道太宰治的异能力后，白兰是做过实验的。过程很简单，喊一个可以激发火焰的部下来横滨路遇太宰……好吧，太宰猫在安全屋里。准确地说，是在川上柚遇到太宰之后通知这人路遇太宰做尝试。 一切在无声无息间发生，也在无声无息间湮灭。 只是身体的细微接触，街道上的陌生人之间每天都在发生，在不知晓对方抱有目的的情况下，太宰治再如何聪明，也不会知道曾有人借此完成了实验。 太宰治有点迷惑。 起初，他认为这个自己是别人易容的可能性比较大，但到现在，他越来越不确定了。 这本书是放在异能特务科的‘书’吗，或者说，借着‘书’是否真的可以穿梭不同的世界？ 太宰治陷入沉思。 无人知晓他此时到底想了什么，套着黑时宰皮的某人自然也不知道，但知不知道，有时候也没有差别。 人的思维运转究竟能有多快？其中留下的有效信息又有多少？ 冰球逐渐融化在酒杯里，酒液的颜色更浅淡，浅淡地一如澄澈的水波。 咕。 川上柚捂住了肚子。 啊，饿了。 今晚的运动量挺大的，跑步的时间也长，到现在快0点了也没有补充食物……风衣口袋里倒是有牛奶糖可以充饥，但和给13岁小太宰的是同款——当时一批买的还没吃完，又不能拿出来……在他的思维已经飘到要买几批不同的糖果和巧克力，夏天了巧克力要放冰箱的时候，太宰治说话了。 “饿了吗？”沙色风衣的青年主动道：“我去弄点宵夜来吧！” 川上柚迟疑着点了点头。 开冰箱取食材的声音。 川上柚不太放心地站起来，看着太宰治拿着面条鸡蛋蟹柳等进了小厨房，也跟了进去。 水烧开，面条和鸡蛋等一一下锅，放调味料…… 步骤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生物钟让川上柚捂嘴打了个呵欠，少年看起来有点疲惫，但那双无机质般的鸢色眸子却始终注视着太宰治的一举一动。 拉面端了上来。 香气扑鼻。 这样的深夜里，热腾腾的拉面魅力似乎变大了许多，川上柚用小碗从大腕里盛了一点尝味，意外地发现味道竟然很不错。 黑手党干部还有这个技能吗？ 从他的表情中看出这份惊讶，太宰治笑眯眯道：“我的手艺怎么样？” 川上柚诚恳道：“你的妻子会开心的。” 虽然文豪太宰的妻子经常需要面对丈夫和其他女子相约殉情的糟心情景，这边的这只也不省心…… 川上柚补充：“仅限于厨艺。”想了想，他再次发出了补充的声音：“如果你以后有妻子的话。”不知道港黑的单身debuff对叛逃的人是否生效。 想走人了。 在双方都不真诚的情况下，对话时间长了就很没意思。 * “你走的时候，我们约定如果下次还能见面，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太宰治眯起鸢色的眼眸，惬意的样子像是一只懒洋洋的猫，“所以柚君今天要陪我一起过生日，行程全由我来安排。” 川上柚多涂了些果酱到面包上，有点无力地把面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道：“所以我其实是因为拉面露馅的吗……” 已经不想管礼仪修养了，真的。 吃东西的时候不能说话是什么，已经被打击忘了。 “不全是。”太宰治安慰道：“虽然是‘我’的话，应该不会轻易吃我做的东西，但也存在别的世界的我不知道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那就是我看到墨镜的时候确定的？” “也不是哦。把出现在家里的‘来历不明’的东西捡起来丢到垃圾袋里，这个举动没有什么问题。”太宰治耐心地解惑，“虽然堵到治酱的位置离川上宅不太远，在水吧的时候戳我也很有既视感，但这并不能作为决定性的依据……” 他露出狡黠的笑意：“我是今早才完全确定的哦。” 川上柚：“…………” 川上柚自闭了。 不，他还是觉得问题出在拉面上！如果记得那天晚上发生过的事情，现在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第103章 那么问题来了，真的有这种魔法料理吗？ 虽然仍对某人做的拉面是否能够造成失忆抱有怀疑，但川上柚知道太宰治说的是真的，起码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关于文豪森鸥外的内容是太宰治无论如何也编不出来的，那是只有白兰能够接触的世界。 倒是他曾经立过的借着“书”穿梭世界的人设，有点可惜。 虽然他也不知道实际是否可以这样操作。 川上柚很早便知道有一本“书”存在了。 传言众多，说“书”是异能的起源、世界的基石、根源的所在，写在其上的任何事物都会变成现实…… 听起来像个万能许愿机。 就很假。 后来又得知需要逻辑自洽的文字才能生效，倒是真实许多。 如果说川上柚是因为“异能的起源”这个点开始关注“书”的，白兰就是因为“世界的基石”开始的。 * 彼时，11岁便觉醒了窥探平行时空能力的小白兰咬着棉花糖，若有所思地念叨：“七三是世界的基石，如果“书”也是的话，这个世界是由两个世界拼起来的吗？”这样就能解释他看到的其他平行时空没有文豪异能力者的情况了。 他吞下棉花糖，趴在身侧的同伴身上：“柚酱觉得呢？” 13岁的川上柚没有搭理他。 这里是意大利西西里岛。 随处可见的巴洛克式建筑，有着典型巴洛克式曲线与华丽，点缀著露齿而笑般的人面装饰、男童天使以及特殊的浮华风格，街道上的人们朝着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微笑，日光下充满了悠闲懒散的气息。 这是黑手党的圣地。 川上柚看着一个黑手党装扮的高大冷酷男人帮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提起菜篮，老太太道着谢开始询问那位黑手党的婚姻情况并想介绍身边的资源，让那个看似冷酷的男人几乎落荒而逃的模样，开始怀疑人生。 这种怀疑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如果他日后产生了黑手党才是人民（真正的）政府，国家/地区的政府只是官员（虚假的）政府的念头，一定是因为西西里岛的氛围太洗脑。 川上柚这样想着，挖了一勺香草冰淇淋送进嘴里。 背后的粘人精发出了委委屈屈的声音：“柚君~” 川上柚无声地叹了口气。 白兰·杰索，他在意大利旅行时碰到的小孩。 白白软软的一团，初次见面还没看清模样就突然倒下，又是孤身一人，弄得他只能手忙脚乱地接住，还因为附近恰好在发生黑手党火并连警察局都过不去、不得不自力更生地照顾这只幼崽…… 然后在昏迷好几天的小孩醒来，睁开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自我介绍叫白兰·杰索时，看到了他头顶浮现的提示。 【灭世次数：∞】 川上柚抄起了板砖。 据后来小白兰形容，当时的场景是这样的：窗外是火并留下的废墟，小诊所的门扉破破烂烂，发出吱呀一声倒下，溅起大片灰尘的同时，也让阳光毫无阻碍地照入狭小的房间，照进那双熠熠生辉的金眸里。 他以为看到了神。 就很肉麻。 作为一个含蓄的日本人，川上柚真的很不适应意大利的浪漫和奔放。 虽然他每每阻止小白兰喊代表非常亲密关系的“柚酱”，想让他喊“川上君”，但小白兰坚决不同意，最终两人折中，变成“柚君”，可小白兰还是老喊错。——川上柚怀疑他是故意的，根本不是什么没反应过来。 “按照你的说法，“七三”的原石是创造世界的基石，也是维持时空稳定的重要力量，得到它们就可以破坏旧世界创造新世界……”川上柚道：“如果“书”的作用和“七三”重合，世界就大概率是拼接的。” “反之，如果是补充和完善，或者干脆是另一领域的存在，就不是。” 小白兰的眼睛亮晶晶的：“如果两边都是世界基石，是不是代表拿走一边也无所谓？”他委屈巴巴道：“虽然其他世界的“我”拿到过“七三”，但那是别人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七三”用起来是什么感觉。” 听着这种灭世boss的危险发言，川上柚如此说道：“那你要先长大，继承杰索家族再壮大家族，打败彭格列和所有彩虹之子……至少再过10年吧。” 顿了顿，他补充：“如果一直非常努力、每个步骤都不出什么大的差错的话。” 小白兰发出了颓废的声音：“好漫长……” 或许过几年他会有不同看法，可如今的小白兰才11岁，对他而言，10年就几乎是他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时间了，而11岁的小少年即使得到了记忆的倒灌，也不会突然具备类似“卧薪尝胆”这种级别的耐心的。 川上柚不走心地鼓励：“你加油。” 金眸少年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秃顶青年，他垂下眸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肩膀上毛茸茸的白色脑袋，沉吟着道：“这个颜色倒是不用考虑白发的问题……决定要做的话，先买点好用的生发膏护发素之类吧。” 小白兰：？ 顺着小伙伴的目光，11岁的小少年抬眼就见到那位英年早秃的青年，打了个寒颤。 “我才不会变成那样！”小白兰反驳，“平行时空的‘我’头发很浓密的！” “嗯。”川上柚平静点头，又抛出了灵魂质问，“但你怎么知道平行时空的‘你’没有采取预防措施呢？” 小白兰：“……” 川上柚目光怜爱地看着他，接着冷酷无情地把白兰牌树袋熊从身上撕了下去。 小白兰顺势侧趴在桌面：“要死了……” 一条咸鱼失去了梦想.jpg 川上柚戳了戳他的脸蛋，问：“你能附身到平行时空的‘你’身上吗？无论是掌控‘七三’还是毁灭/建立世界，都可以站在那个‘你’的视角体验一下。”他找了个形容，“就当沉浸式游戏吧。” 小白兰微微睁大了眼睛。 紫罗兰色的眸子里流转着波光，定定地注视着金眸的小少年。 川上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想知道，继续吃起香草冰淇淋来。 “柚君，我们一起玩吧！”11岁的小少年发出了邀请，“我有预感，柚君会是个好玩伴的！” 小白兰笑得灿烂。 你其实也没有那么在乎嘛，善恶和世界。 * 鉴于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没有发掘的、可能很好玩的地方，白兰不急着拿到“书”研究。 这个消息本来也很隐秘，他们只是在覆灭一个老巢在意大利的国际情报组织时知道的这个传言，连“书”到底是否真实存在，存在于世界上的哪个角落都不清楚，想找也无从找起。等到他们知道“书”在日本时，川上柚已经回到日本开始上学了。 虽然白兰极力邀请他留在意大利，但川上柚表示“距离产生美”…… 好吧，这个理由是敷衍了点，可在白兰身边是不会有普普通通的日常的，他真的不想持续高能了。 而且不上学总觉得浑身不对劲。 如果要盲猜一个“书”在日本的位置，川上柚和白兰都猜横滨，就像是宝物所在之处常有恶龙守卫一样，恶龙守卫之处也通常有宝物，日本异能特务科和军警在横滨的力量最强，那么珍贵的“书”在这里，就显得顺理成章。 在今年4月中旬，十年火箭炮制造的平行时空之旅中，白兰去到的世界只有火焰，和他窥知的情况相同，而川上柚去到的世界却只有异能——两相对比，“世界拼接说”愈发合理起来。 假设极端情况，即使太宰治拥有“书”，他所能接触的，被“书”串联起来的世界，应该也是只有异能的世界。 和白兰的例子相同。 文豪森鸥外什么的，不存在的。 * 为什么要想这么多。 无数计划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冒出又被推翻，本质很懒，什么都不想（自己）做的川上柚看了眼对面的太宰治，垂眸端起牛奶杯，和着牛奶咽下了口中的果酱面包。草莓果酱涂太多了，有点腻。 “当当当当！”吃完早餐·收拾完桌子·太宰治自动配音，“出门啦！” 川上柚：“……” 给出门配命运交响曲前奏是什么审美。 预示着接下来的狂风骤雨，激励他扼住（太）命（宰）运（治）的咽喉吗。 “对了。”太宰治在玄关停下，忽然想起了什么，拉长袖子拉高领子挡住露出的绷带，笑眯眯道：“柚君还有易容面具吗？我们要是被人看见就不好了。”尤其是被港黑的人看见。 听起来要去人多的地方？ 也对。 太宰治肯定是想吃蟹肉的。 如果想要暗算他，在螃蟹里下毒说不定有奇效。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13岁小太宰的时候，川上柚简直恨不得把世间一切都捧到他面前；但面对面前这只18岁大太宰的时候，就很难投入感情，即使知道他们本质上算同一个人……身高吗？不，不是主要原因。 隔阂吧。 13岁小太宰可以试探性地交付信任，18岁的大太宰则经历了太多，内心几近封闭，即使就在眼前，也如在迷雾中一般捉摸不透，看不到真实。 这么说来，似乎符合雾的特性？ 但彭格列那边的雾属性火焰似乎都是幻术师居多，这边这个却是幻术和火焰的克星，搭配怪怪的。 思维跑偏的川上柚在主卧暗格里找出了面具。 那个混乱夜晚使用过的面具，快斗没有要回去，说干脆送给他了，对此川上柚很感激，感激地表示以后怪盗基德表演魔术时自己可以做助手。当然，仅限刚好在场的时候。不出意料地得到了快斗的白眼。 黑时宰的已被销毁，剩下的都是适用性最广的路人脸，虽然各有各的路人，乍看起来却是一样的。 一样过眼就忘。 川上柚随意拿了两张，下楼去和太宰治汇合。 第104章 普通人的生日是怎么过的呢？ 答案是想怎么过怎么过。 具体来说，就是怎么开心怎么来，吃最喜欢的食物、去最想去的地方、做最想做的事，如果能再收到最想收到的礼物就更棒了。 但川上柚觉得太宰治不能按照这个来。 要是他自杀了呢？ 以防万一，川上柚已经在手机上按好了110，只要太宰治一跳，他就拨出。 他们现在正行走在清澈的鹤见川旁。 虽然这是从川上宅前往横滨主干街道的必经之路，上学上班都要路过，道路宽敞而平坦，但身边有太宰治的时候，就觉得很不安全。 正想着，身边就传来了这样的感叹：“是条好河啊~” 川上柚脑内计算了一下市警接到电话后赶来这里的时间，又打量了一下附近的人流量，还想到了太宰治其实是会游泳的……但他不游你也没办法。看起来救人好像不可避免。川上柚已经开始计算从这里回家，再洗澡换衣服重新出门要多久了。 洗澡的时候叫辆出租吧。 否则太宰治见一次鹤见川跳一次，无限循环怎么办。 其他人会把他们当成神经病吧。 难道这就是太宰治换脸的目的吗。 仿佛从他的脸上读出了什么，太宰治笑着道：“柚君开心一点啦！放心，我今天不会入水的。” 川上柚确认道：“也不会悬梁、挂树、头孢配酒……所有自杀的举动都不会有？” 太宰治笑眯眯：“当然也~不~会~啦~” 川上柚狐疑地看着他。 总觉得语气太欢快反而让人放心不下。 太宰治收敛了轻浮的模样，露出认真的神色：“我们来做个约定吧，柚君。今天谁都不可以说谎。” 川上柚点点头，直言道：“听起来你有很多问题想问。” 有个套路叫做“我的愿望就是再许三个愿望”，很明显太宰治玩的就是这个，引出“今天不能说谎”的约定，只是为了接下来的提问创造环境罢了。虽说如此，但真正不想回答的问题，也可以直接拒绝。 可拒绝本身也是一种回答。 “那是当然的吧。”太宰治双手枕在脑后，闲聊般道：“那天晚上，柚君可是说了很多不能传播出去的秘密啊。” 川上柚神色淡漠。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跟着出来。 情况已经不可控了。 如果当晚的情形只截止到接完中也的电话，那么掉马并不能造成多大损失，但加上他给自己立的、借助“书”穿梭于平行时空的人设……这种情况掉马，再被异能特务科知道，他估计就要考虑远走意大利。 而太宰治提供的重大情报被相信的前提是…… “你认识可以读取物品记忆的异能力者？”川上柚进一步推断，“就在异能特务科？” “嗯。” 咦居然真的回答了。川上柚偏了偏头，盲猜道：“不会就是坂口君吧？”他就认识这一个。 太宰治：“是的哦~” 川上柚：“……” 啊，糟糕。 总觉得太宰这么诚实，他也不太好意思用似是而非的真话来误导了。 * “那轮到我提问。” 结果他们还在坐在了鹤见川的河堤。 夏日的河堤有阳光的温度，橙黄色的暖光照耀在河面，随着河水流向远方，又有新生的、源源不断的河水流到眼前。 暖洋洋的。懒洋洋的。 川上柚有点想睡了，既然今天不上学，为什么不能赖床呢…… 这样的氛围里，太宰治的话语也带着夏日微风般的舒朗：“如果自杀的话，柚君觉得选哪里比较好呢？” 奇怪的话题。 但放到这样的环境，放到太宰治这个人身上，也不觉得奇怪了。 川上柚不假思索道：“大海吧。”少年捂着嘴打了个呵欠，神色理所当然道：“海洋是环绕地球的、不断循环的水，沉睡在海洋的怀抱里，也是沉睡在这个星球的怀抱里。” 太宰治感叹：“听起来很不错啊。” “溺水而死，泡久了会很难看。”川上柚认真道：“要选无人的海域，绝对不能被捞上来。” 顿了顿，金眸的少年发出疑惑的声音：“所以我一直觉得跳河的人都很奇怪。” 太宰治：“…………” 如果没有被及时打捞上来，泡久了的话，尸体真的会很丑啊，还不如被枪杀的好看。 自杀爱好者陷入沉思。 夏风拂过，清晨的气息弥漫，有鸟儿的鸣叫传来，川上柚取出手机，给快斗发邮件告诉他自己今天请假的事情，随口问：“你给我请假用的是什么理由？” “追一只猫结果摔了一跤掉进河里，回家就发烧了……” “哦。” 川上柚编辑了“发烧”，用行动表明前面那些都是无效信息。 “是同学？” “嗯。” 太宰治有点惊奇的样子：“柚君真像个普通人啊，会去上学，有要好的同学和朋友，还有兼职。” 川上柚比他更惊奇：“我本来就是个普通人啊。” 两人面面相觑。 半晌，太宰治失笑：“对，柚君的确是个普通人。”他颇感兴趣地问：“那么柚君觉得我呢？” 川上柚托腮：“以前的你我不认识，现在的你挺普通的。” 顿了顿，少年说道：“虽然你极力用自杀来证明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但我还是觉得作为‘人’的你，挺普通的。” 太宰治：“……” 不，他自杀不是为了证明这个。 太宰治微妙地看着川上柚，想要观察他的神色，但面具挡住了最为微小的表情，让他只能去看那双金色的眼睛，看那双金色的眼睛所注视着的事物。 等等。 发完邮件的川上柚返回通讯录，正要退出，就听见太宰治的声音：“这个‘流浪猫’是谁？” 川上柚：“你啊。” 川上柚脸上全无心虚之色，以一种鼓励的口吻道：“作为猫咪来说，你还是很可爱的！”虽然他认为所有猫咪都很可爱啦。 太宰治鼓了鼓腮帮子，指责道：“柚君，把人当做猫咪来看，是不是有点过分？” 川上柚微笑，金眸疏离又柔和：“可是，明明是太宰君先把人当做织田作先生的遗物来看的啊，到底是谁比较过分？” 陡然冷场。 清晨的河堤少有人来，这儿又是特地挑选的偏僻之地，除却微风和阳光，没有任何干扰。 川上柚可以清晰地看见那双鸢色眸子里蔓延上的晦涩的、哀伤的、缱绻的光，和以往的都不一样，这光芒更为清晰，就像是……往常他都是隔着玻璃见到的太宰，而现在，就像是这块玻璃被消融，得以见到了更为真实的存在。 似乎触到了蚌内里的柔软。 他在哭。 川上柚莫名地有这样的感觉。 明明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那个表现得好像对什么都浑不在意、玩世不恭的太宰治，就脆弱得好像要碎掉了。 语言的力量，真的能达到如此地步吗？ 还是说…… 只是一个刹那，鸢色的眸子便蒙了层雾，玻璃又重新归位，若非川上柚见过更为清晰的景象，只怕就要一直以为如今的情况才是太宰治的真实了。 真是的。 明明没有做什么，却有一种把人欺负得很惨的感觉。 那种想要把全世界捧到他面前的感觉，又一次回来了。 果然是同一个人吗。 胆小鬼真的有点麻烦。 川上柚这样想着，干脆利落地道歉：“对不起，太宰君。”迎着那双带着几分诧异的鸢瞳，川上柚下意识地放缓了声音：“是我的错。”顿了顿，他说：“织田作先生一定是一位非常好的人，我很荣幸作为他在此世的连接存在。” 金眸的少年这样说着，甚至摘下了面具，露出写满诚恳的面容：“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从你这里认识他吗？” * 大卫·伊格曼在《生命的清单》中写道： “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 第一次，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 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悄然离去。 第三次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于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 怀念逝去的友人，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 对太宰治来说如此。 他的朋友非常稀少，数来数去也只有两个，一个算是背叛了，另一个则去了另一个世界。 他会独自去三人以前常去的Lupin酒吧，独自来到织田作的墓前休憩，在独属于自己的缅怀时光里，感受那深深的如潮水般的哀伤将名为“太宰治”的人淹没，自身仿佛浮游与世界之上，看到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此世的羁绊。” ——“也可以叫枷锁、眷恋、支柱、系住风筝的线、定位自身的锚。” 川上柚的声音在耳畔回响，轻柔且充满耐心，明明只有16岁，那一瞬间却宛若古老的智者，且充满了一种……13岁的自己看不出来，18岁的、阅历更加深厚的太宰治却能够察觉到的，神圣的气息。 像是曾在神恩下沐浴良久。 太宰治在出差西方时见过这样的神职人员，他们的精神面貌和常人不同，如同长久用枪的人手上会有枪茧一样，长期侍奉神明的人也会有自己的特征，那是种虚无缥缈但确实存在的气息。 恰似三年的黑手党生涯带给他的、抹不去的黑暗。 太宰治礼貌地没有探究。 很明显，这是川上柚12岁前的经历，而他14岁被森鸥外捡到前的经历，同样是空白。 那么为什么要和对方分享织田作呢？ 因为不忿织田作曾经施加的恩情不被知晓，因为希望被救助的人能够记住织田作，还是名为“川上柚”的存在，和其他人有一丝不同？ ——“那就去救人吧。” 属于平行时空的记忆闪烁在思维殿堂的最前方，太宰治踏上了高坡。 这是一片隐藏在城市之中的、静谧的世外之所，埋葬着彼世之人的墓园。站在墓园，背靠独木成荫的大树，可以望到安然沉静的海。太宰治慢慢地走到织田作的墓碑前，轻轻放下一束白色的小花。他已取掉了面具。来见这个人的时候，不想有任何伪装。 川上柚也是如此。 他们的心情，偶尔会达到同一个频率。 虽然川上柚直到此时仍不知晓自己与这位织田作先生到底有何过往，但哪怕是微小的交集，能够成为一份此世与彼世之间的羁绊，系住一只将要脱离引线的风筝的话，也是一件好事吧。 脱离港黑和做个好人没有因果关系。 如果和他的猜想相同，织田作先生就是那位引领了后一种结果的人的话，想必会赞同他的观点。 日行一善。 而且，“朋友”，可是相当珍贵的啊。 * 港黑大楼。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的神情隐藏在重重阴影之后，他穿着形似吸血鬼的装扮，在唯一的烛台光源下，紫色的眼瞳中仿佛浸入了鲜血，嗓音低沉而有具有威慑力：“川上君，今天情报员传来的消息，说你白天在和叛逃干部太宰一起行动。” 夜晚刚来上班就被传召·川上柚首先想到的是还好吃了饭，否则万一和森先生谈久了岂不是胃都要开始消化自己，然后才定了定神，坐直了一些，用轻快的语气道：“森先生肯定知道的吧，今天是太宰君的生日。” “所以你逃学，就是因为要陪太宰君过生日？”森鸥外的语气辨不出喜怒，光听起内容还像个忧心忡忡的老父亲。 嗯，反正川上柚是这么想的。 “太宰君说他要到东京去了，可能要比较久才能回横滨，这次也算是送行吧。”川上柚平静道：“我今天也没有做什么，只是请太宰君吃了蟹肉大餐，再给他买了件夏日祭的浴衣当生日礼物，到处逛了会儿，分开之前再吃了个蛋糕而已。绝对没有谈到任何和港黑有关的机密信息。” 顿了顿，他很诚恳地说道：“一般来说，在生活中，尤其是想开心一点的时候，大家都不会聊工作的话题的。” 就是这么嫌弃工作。 别和我谈理想，我的理想就是不上班.jpg 森鸥外语声沉凝：“川上君，你们真的只做了这些吗？” 川上柚：这种仿佛我们去开房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将再次跑偏的思维拉回来，川上柚努力地想要把态度表现得端正点：“太宰君说他查了我在意大利时的情报，花了很多钱，快要把从赌场赢来的钱都花完了，想要我给他报销。这个算吗？” 去看织田作和送了太宰一张面具的事情肯定不能说。 森鸥外咽下“结果你报销了吗”这句话，维持住boss气场：“还有呢？” 川上柚思索着道：“本来我们是想伪装的，但生日果然还是应该放松一点，夏天了绷带被遮住不透气也很难受，太宰君有点怕闷出痱子……” 顿了顿，他沉痛地忏悔：“森先生，我错了，都是因为太宰君太可爱了，让我一下没把持住。” 森鸥外噎住，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爱丽丝更是吓得瞪圆了蔚蓝色的眼睛：“可爱？！” 几乎破音。 川上柚这才注意到爱丽丝的存在。 虽然光线非常暗，但他不至于连一个小女孩都没看到，是藏在障碍物后面，还是刚刚被森先生召唤出来的？有两个角色真方便，一些港黑首领不好说的话，可以由金发幼女来说，而即使知道爱丽丝的本质，人们也依然会被感官迷惑。 这个世界，真实与虚假，本就暧昧不明。 举个例子，在白兰眼中，只怕所有人都是NPC。 川上柚朝着爱丽丝露出了安抚的笑容：“和爱丽丝的可爱不是同一种，但我也很喜欢。” 室内一时沉寂。 冷凝的气氛之中，森鸥外幽幽叹了口气，发出了直指核心的声音：“川上君，太宰君为什么会找你过生日呢？” 川上柚咽下“因为中也出差了”这句话，觉得再开玩笑森先生的容忍度就要到极限了，毕竟是加载了情感模块的AI，该哄的时候还是要哄：“大概是因为平行时空的愿望吧。那时候13岁的小太宰说生日想和我一起过。” 结果也不知道森先生信了几分。 走出首领办公室，川上柚觉得他这个暑假……不，很快就会拥有自己的办公室了。 Sad. 现在去红叶大姐那里，肯定又要被统管情报、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的大姐念叨一番。 Double Sad. 不过，白天还是过得挺开心的。 果然没有逃过学的高中是不完整的。 首领办公室。 从监控看到川上柚进入电梯，森鸥外按亮了橘色的小台灯，浅浅的灯光照出他眼底的冷冽，又迅速转化为无奈。 森鸥外叹了口气：“川上君和太宰君越来越像了。” 那种不可掌控、不可捉摸的感觉。 爱丽丝撅起嘴，发表了不同意见：“哪有，川上君比太宰君可爱多了！” 森鸥外扶额。 他感觉快要不认识“可爱”这个词了。 森鸥外拿起情报员今天递上来的，川上柚和太宰治逛街的汇报。 他们似乎真的只是在普通地庆祝生日。 爱丽丝蹬蹬蹬地跑去开了灯，让宽敞的办公室整个被笼罩在光源之中，宣布道：“我要画画啦！蜡笔呢？” 森鸥外仍在沉思。 明明是这样特意布置的压抑冰冷的氛围，可川上君却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原因呢？ 总不会是他以往的形象太和蔼可亲了吧。 太宰君在港黑时也是这样的，因为他随时准备拥抱死亡，所以根本不在乎外界的变化，那么，川上君又是因为什么呢？ “林太郎！我的蜡笔呢？” “稍等下，爱丽丝酱——” * [川上柚：为了圆一个坑，我跟太宰君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白兰：诶？柚君想起来了吗？] [川上柚：想不起来。不想想起来。就这样吧。等你暑假过来再说。] [白兰：好~] 远在意大利的白兰放下手机。 能够促使他窥探平行时空的能力觉醒的，当然是非本时空的存在，比如来自错乱时间线和空间线的入江正一，又比如遗忘了过往、不知来处的川上柚。 所以，柚酱到底来自哪里呢。 白兰看向天空。 盒子之外的……另一个盒子吗？ 第105章 川上柚果不其然被安排了办公室。 准干部的办公室同样在港黑大楼的高层，内里的装潢走的是和整栋楼统一的欧式轻奢风，自带休息间和浴室，落地窗正对着优美的横滨湾海景，条件不可谓不佳。 川上柚坐在沙发上思考人生。 今天是6.20，太宰治生日第二天。 森先生的态度真的特别明确，而且时间卡这么紧，让他连想偏的可能性都没有。 是报复没错了。 搬东西的黑西装进来，放下东西行了礼又出门，来来回回，很快把崭新的办公用具添上，又有尾崎红叶的部下将川上柚往日放在她办公室的个人物品搬来，最后是他还未处理完的文书工作等。 很快搞定。 部下都退了出去，尾崎红叶走了进来，将门关上，左右打量着这新启用的办公室，嘱咐道：“需要添置什么的话，直接问后勤部。” 和服女子好笑地看着沙发里的少年，摸了摸他的头。 相处这么多时日，尾崎红叶自然知道川上柚的性子，知道他虽然擅长文书处理和外联经营却不喜欢，因而一直逃避拥有自己的办公室和部下，因为那就意味着更多的工作和更繁琐的思虑。 但这些都是迟早的事情。 川上柚闷闷应声：“嗯……” 他更深地窝进沙发里，无精打采道：“我能挑个好用的副手吗？” 前幽灵准干部，想要通过一个好用的副手来重返事事不操心的美好生活。 尾崎红叶坐在他身旁，将一叠简历放在他面前：“你看着挑，手底下还是要有点人的。” 川上柚坐直看起来，边看边道：“红叶大姐有推荐吗？” 两人已经很熟悉了，川上柚说起话来也没有什么顾忌：“可以的话，我想要广津先生那样的，对港黑熟悉，自身又成熟稳重，感觉就像是一本组织的活体百科全书，如果是广津先生的话，部下什么的就不用我操心了。” “那可不行，广津先生是黑蜥蜴的百人长，首领不会放人的。”尾崎红叶准确地抽出两张简历，“不过这里有两个黑蜥蜴的十人长，看你要不要了。” 十人长立原道造和银？ 说起来，银没有姓氏吗，还是说这是代号？ 川上柚视线凝住。 简历的姓名那一栏，分明写着…… 芥川银。 川上柚的视线在这个姓氏上停了停，又看向简历右侧的照片。 和他所见过的那个发型像是菠萝叶子、蒙住口鼻的十人长完全不同，照片上是一位清丽的少女，黑色的长发顺直垂下，乌黑的眼眸明亮有神，穿着身白衣服，看向镜头的目光似乎有点紧张。 形象太颠覆了吧。 尾崎红叶笑吟吟地看着川上柚惊讶的神色，思索他待会会先问银是不是芥川龙之介的亲人，还是先感慨那个黑蜥蜴十人长的银居然是女性，就听少年道：“银小姐没有学历，以前的工作经验又都是暗杀之类的，怎么看都和管理不搭边……” 川上柚有点迷茫：“为什么她的简历会跑到这里来？” 仿佛在暗示自己被贿赂。 尾崎红叶一噎，没好气道：“你再仔细看看。” 川上柚费解地详细看了遍芥川银的简历，重点停留在“已自学小学课程，自学国中课程中”，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 翻遍其他简历，剩下的人普通没有学历，有管理经验的……川上柚认为带队出去打打杀杀不能算。 这样看来，芥川银居然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全靠同行衬托.jpg 尾崎红叶解释：“你的情况，副手需要一定的武力值，大姐帮你筛选的、比较合适的就是这些了。” 川上柚又看了眼芥川银的照片，对黑发黑眸长直发的少女天然好感+10，想着还是不要让对方跳自己这个火坑了，又翻了翻其他人的，感觉都大同小异，于是果断选了脸熟一点的立原道造。 记得立原君很好糊弄。 错了，是和他的思路很合。 比如说在溺水又营养不良的芥川君的病床前，跟对方说“竟然敢抢中原干部的女友，只是被揍进医院已经很幸运了”之类的话。 尾崎红叶掩唇：“银那孩子可是对你很有好感的。” 川上柚：？ 尾崎红叶提醒：“她是芥川龙之介的妹妹。” 见川上柚仍是迷茫，尾崎红叶浅笑道：“你不记得了？在芥川君因为维护叛逃干部太宰治被关进地下监牢时，你带着樋口君去看过他。” “那是因为樋口小姐来找我啊。” “但也是庇护的表示。” 尾崎红叶温和地看着他，“你在当晚，又给他披上了外套。” 川上柚：“……” 那是他在听到芥川叫夜宵的时候，觉得不太对，既然连夜宵都可以直达特殊关押室，看起来下暗手的空隙不小。仔细想想，地牢里这么多俘虏，万一有人逃出顺便朝牢友发泄一下，樋口文职拦不住，芥川被限制又没外套，也拦不住……港黑的祸犬如果是这种死法，未免搞笑。 于是联系拷问小组把外套还给了某人。 反正以芥川龙之介的性格，即使能用异能力，面对该受的惩罚时也不会反抗的。 川上柚如是说。 尾崎红叶弯起了眸子，又摸了摸他的头：“川上是个好孩子。” 尾崎红叶又想起首领和她说过的话。 川上柚似乎很难产生“恐惧”“畏惧”的情绪。 无论是港黑的祸犬，还是曾经的干部太宰，川上都不会害怕和远离，在川上眼中，他们或许都是很普通的人，他也同样把黑手党看做一份正常工作，对首领就如同对普通上级一样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能让川上柚停留的，只有“羁绊”，只有他自己的心意。 * 立原道造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在港黑的行动部队待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准干部的副手？ 还是川上富江的。 这位女性准干部的一切都仿佛蒙上了神秘的色彩：突然空降，刚进港黑就和中原干部关系密切，首领也时常约谈，职位一来就是干部候补，之后又和尾崎干部同进同出，再加上长得漂亮，据说盛装时更是令人神魂颠倒…… 内网现在还有人在脑补各种恩怨情仇，墙头一日一换。 清醒的人自然也是有的。 比如立原，他就注意到川上富江拷问能力很强——对方有时会去地牢，而拷问组的成员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再有的他就不清楚了，毕竟他是黑蜥蜴的十人长，属于港黑武斗派的小头领，而川上富江一看就不能打，和他的工作不重合。 所以他是怎么升职的？ 无论谁拿到他的简历，看到他这小学没毕业的学历，混混似的打扮，打起架来鲁莽只会冲的样子，都不会觉得他能胜任副手这个职位吧。 重点是，当了准干部副手，他的行动就会束手束脚很多，这样怎么好好卧底啊！ 没错。 看起来很莽很没心眼的立原道造，实际是军警在港黑的卧底。 并且，他不是普通的军警，而是军警最强特种部队……仅有五人的“猎犬”的一员。 “立原君。”黑发金眸的‘少女’朝他微笑，“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例行问候结束，又被科普了副手的工作，立原道造实在憋不住，不解道：“川上大人，我以前根本没做过这些……” “没事。”川上柚满不在乎地说出了自己以前都在划水的事实，“我以前都是蹭中也和红叶大姐的，也没做过这些。” 立原道造：“……” 所以他们两个都是新手吗。 川上柚叹了口气：“总之，森先生终于看不下去了，一定要我独立。” ‘她’征求意见：“关于副手的工作，你是想自己在实践中摸索呢，还是看书学习呢？” 立原道造迟疑：“学习？” 川上柚确认道：“立原君，你的日语读写都没问题吧？” 立原点头。 “那就好啦！”川上柚将一张A4纸递给他，“你去书店把这些买了，然后好好学吧。” ‘她’甩手掌柜当得很溜，“有疑问别来问我，我不懂，找秘书处或者后勤部的都行，对了，顺便帮我招一批充场面的部下，最好是机灵点枪法准点的，就这样吧。” 立原道造满脸懵逼地看着那张纸。 这是一份书单。 其上充满了令人头秃的书名：《沟通的艺术》《心理学与生活》《时间与精力管理》《高效能人士的七个习惯》《拖延心理学》《职场的99个小窍门》…… 立原道造：？？？ 第106章 叮咚。手机提示音响起。 “xx街xx号，速来。” 明明不是上班时间，立原道造仍然接到了上司的邮件。 哦对，按照上司的说法，只要她有需要，就是他的工作时间。 立原道造觉得自己踩进了一个大坑。 虽然工资是升了很多没错，但他根本不是为了钱加入港黑的啊！ 此时是七月上旬。 离入职成为准干部副手已有半个月，如果说起初立原道造在手忙脚乱之余，还想着借此职位能够探听更多港黑的消息，现在他就基本打消了这个想法。川上富江其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办公室，出门干正事很少带他，倒是有各种奇奇怪怪的要求时老是找他。 比起副手，立原道造觉得自己更像是个打杂小弟。 可能是信任度的问题吧。 时间长了大概会好些？ 抱着这样的念头，立原再一次服从了上司，赶到了邮件所说的地址。 这是个花店。 一身休闲牛仔装的上司正蹲着和花店小妹笑吟吟地交谈着，侧脸在阳光下、在众多鲜花映照下昳丽无瑕，小妹脸有点红地垂下眸子，细声细气地回应着，手下麻利地包着花束。 立原走过去，安静地看着。 啊，又开始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上司对同性就特别好，对他这种异性就特别不见外。 刚入职的时候似模似样地叫“立原君”，现在已经换成“立原”不说，也不端架子了，办公室里只剩他们俩的时候经常躺在沙发里打游戏，姿势各种不淑女，按照上司的说法，反正他迟早会知道的，一如一开始就不伪装。 行的吧。 立原道造面无表情地站在上司身后。 “谢谢，花很漂亮。”川上柚站起来，笑容清爽，“下次有机会再来。” “也谢谢惠顾！那个，客人慢走呀。” “嗯。” 川上柚捧着花束转身，立原道造还没说话，花束就到了他怀里。 立原道造：？ 上司朝他笑了笑：“麻烦你了，立原。花还蛮重的。” 立原道造：“……” 哦，所以我来拿对吗。 两人并肩前行，川上柚拍了拍立原的肩膀，友情建议：“腹诽的时候，表情收一下。” 察觉到手底下的身躯僵住，川上柚的声音温和：“我知道你在想我出去工作为什么不带你，你也看到了，就你这种有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的模样，我要怎么带？我可是出去谈生意的。”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一套，立原道造真心不适合。而且年纪这么大性格基本定型，扭过来的可能性不大。 川上柚对立原道造的定位……大概就相当于琴酒对伏特加的定位吧。 当然，立原好看多了。 升职的立原在港黑里换下了以往常穿的绿外套，换上黑西装，鼻梁的创口贴也剥去，看起来倒是挺有职场精英的感觉。平时的衣品也好了很多，虽然是普通的浅色衬衫和深色裤子的模板，但起码不会一眼有小混混既视感。 立原道造：“……是。” 两人坐上了一辆浑身黑的车。 港黑标配，川上柚叫的，没有通过副手。 立原道造有点别扭。 这个应该属于他的工作范围吧？所以上司到底是对他不满还是单纯图方便？感觉卧底一年耗的脑细胞都没有这半个月多。想到买来的那一堆书——哦有报销，他现在仍然是头秃的……那些都是描述正常职场的，在港黑真的有用吗？ 他怀疑自己被耍了，但是没有证据。 川上柚扎起马尾，戴上鸭舌帽，帽子后方卡住马尾，前方下压一点，对着手机镜子看了看，不动声色地检测了一遍监控是否存在，这才降下挡板隔开前后座。 ‘她’拍了怕手。 “提问时间。”川上柚笑眯眯道：“有什么不懂的现在问哦，到了目的地我就不说啦。” 立原道造有点麻木。 这种随心所欲、出其不意的风格也是上司的特征之一，比如晚上11点突然想吃西瓜让他去买，比如正整理文件让他筛选一个靠谱的养生健康节目发给樋口，比如在闲聊时冷不丁问他家里还有谁…… 胆战心惊。 立原道造那几天梦里都在复习军警给自己捏的卧底人设，就怕不小心泄露了真实情况。 广津老爷子上次碰到他，还说他升职以后看起来稳重多了，鼓励他好好干……什么稳重，都是被逼的！！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卧底的身份暴露了，才被这样故意折腾的。 立原道造觉得自己不适合想这个。 或者等消息传回去，看看猎犬的同伴有什么建议吧。 “川上大人，我们这是去哪儿？” “机场。”上司有点惊讶的样子，“你不知道中也今天回来吗。” “……不知道。” 上司托着脸，满脸无奈地看着他：“立原，你真的需要机灵一点，这些周围的、和我们息息相关的信息，即使我不说你也应该好好收集的啊。” 立原道造陷入沉默。 立原道造想起了什么：“等等，中原干部的行踪，我本来就没有权限知道吧！” “嗯。” 黑发金眸的少女笑嘻嘻地看着他，语气有点欣慰，“终于反应过来了，立原。等你什么时候能不踩这些陷阱，我就带你出门哦~” 立原道造：“……” 他木然道：“我这是第几次踩陷阱了……” 上司露出困扰的表情：“抱歉，我没有数过。都是随口挖坑的。” 立原道造：“哦。” 你还知道你随口挖坑啊！为什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这真的是锻炼吗？！ 鉴于上司有时满嘴跑火车，有时又说话算话，现在应该是后者，立原道造抓紧在车上的时间问了一些工作上堆积的问题，剩下的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只能下次遇上再说，才把注意力转移到现在这件事：“川上大人，我们去接中原干部的话，为什么有两束花？” 立原道造低头看向怀里的花束。 忽略点缀在大花的空隙里的满天星这样的小花，一束是橘色的玫瑰，颜色和中原干部的发色相同，另一束是……他不认识的白花。 难道他以后还要把花卉知识学起来吗。 这个准干部副手的职位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我有个朋友也是今天到横滨。” “两架飞机差不多同时降落？” “不。”上司露出了微妙的表情，“一架飞机。” * 横滨机场。 川上柚下了车，让立原捧好花跟上。 “迎接旅客的各位请注意，由xxx飞来本站的xxxxxx次航班，将于10点20分到达本站。” “Ladies and Gentlemen，May I have your attention please.Flight xxxxxx from xxx will arrive here at……” 川上柚再次压了压头顶的鸭舌帽。 一架同时坐着白兰和中也的飞机…… 总觉得会水逆。 主要应在前者身上。 现在是七月初，江古田高中还有十来天放暑假，但意大利的黑手党学校已经放假了，白兰今天的航班到。 至于恰好和中也同一架飞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港黑干部的行踪没那么容易泄露才对。可黑科技也不容小觑。上次联络时，白兰表示已经和彩虹之子的科学家威尔帝合伙了，川上柚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川上柚本来是想让白兰晚点来的——日本这边要7月20过后放假，结果那边似乎玩脱了，再不走可能走不了，川上柚只能接收这个可能的大麻烦，只是他周一到周五白天上学晚上上班，还没想好没空的时候要把白兰放哪里。实在不行让森先生多监护一个吧。 放养的风险有点高。 大狐狸肯定对小狐狸很感兴趣。 尤其是多才多艺的小狐狸。 想到6月份的家长会，班主任绀野老师让他通知监护人森先生，而某些时候特别平易近人的某位首领竟然真的换上了白风衣去参加，川上柚就一阵无力——他本来以为森先生肯定会拒绝，都已经准备好找国木田老师了。 川上柚看了看接机大厅里的电子显示屏，离航班预定到达时间还有30分钟，他买了两杯奶茶，往立原怀里塞了一杯示意自己请客。 立原道造：“……” 川上柚打开手机里下载的俄罗斯方块小游戏：“你不喜欢原味的？” 立原道造：“不，只是不太方便……” 黑手党喝奶茶算什么啊！完全不吓人了啊！！ “抱歉，我的疏忽。” 川上柚凑近捧着两束花没多余爪子的立原，从纸袋里取出吸管插好，还把吸管递到他嘴边：“搞定。” ‘她’似乎完全不觉得有哪里不对，笑得爽朗又清新：“这家我看点评上说味道不错，来，帮我尝尝！” 遭受近距离美颜暴击·立原道造：“哦。” 他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地吸了一口，觉得挺甜的：“味道不错。” “那就好。” 得到反馈的川上柚也插好吸管喝起来。 两人在机场找了座位，立原道造无所事事，瞄了眼身边上司很快挂掉重来的俄罗斯方块小游戏，连忙收回目光，想了想开始查花语。 橘玫瑰代表友情和青春美丽，嗯；白色的这个花拍照谷歌识图，是白兰花，花语是…… “纯洁的爱”。 什么？！ 难道上司被港黑以外的人叼走了？！！ 立原道造惊了，他又搜了搜，发现除了这个以外，白兰还有“真挚”、“报恩”、“高洁”这样的意思，松口气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川上柚：…… 上个网都一惊一乍的，这可怎么行。 “迎接旅客的各位请注意，我们非常抱歉地通知您，由xxx飞来本站的xxxxxx次航班，因天气原因，不能按时到达……请等候通知……” “Ladies and Gentlemen，May I have your attention please……” 啊，是要接的那趟。 立原道造茫然望天：“路上打雷了吗？” 冷静的女声道：“不是。” 川上柚怜爱地把不开窍副手的脑袋掰过去：“你看那边。” 是军警。 立原道造看到了同为猎犬的末广铁肠。 ！！！ 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又挺直背，试图挡住身后矮小的上司。 川上柚正低头给白兰发消息：[出什么事了？] 白兰的回复来得很快，字里行间洋溢着奇妙的开心：[我们遇到恐怖分子了哦~] 作者有话要说：百度了一下，好多说手机根本不影响飞机飞行的，还有说影响的是地面基站，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搜下。 白兰被陀思隔空坑了一把。 。 立原漫画里就是卧底，军警猎犬第五人，另外他身在猎犬心在港黑而不自知，有点憨憨的233。动画还没出到那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第四季了…… 第107章 时间倒回。 意大利西西里岛飞日本横滨挺麻烦，好在横滨不像平行世界那样没有本市的机场，白兰买好机票，安抚了很想跟着的桔梗，独自登上了飞机。 他不认为戴着玛雷大空指环的自己能遇上什么性命攸关的麻烦。 实在不行可以飞走嘛。 不过那样的话，就会把自己暴露出来，死屋之鼠实在很难缠，即使飞机失事他独自逃生其他乘客全灭了，说不定也会有某种异能力可以通过飞机残骸得知此前飞机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果然还是让飞机坠入深海比较好吗。 但还有首尾，比如说他登机的证件什么的，用真的容易被顺藤摸瓜，用假的没准也会被顺藤摸瓜…… 白兰还是用了真的。 拜小伙伴所赐，他想到了破解之法。 转机之后，看到同机舱斜前座的中原中也，白兰心情轻松，窝在椅子里慢慢啃起棉花糖来。 如果真的遇到什么事的话，重力应该可以扛住飞机吧？ 唔，有点太夸张了。 扛不住的话，只扛几个乘客总ok。 白兰把遇事如何求救且尽量自然地引出川上柚的名字等场景脑内过了一遍，见中原中也看过来，自然地回了一个笑，又低头玩起手机来。 “中原大人？” “没事。” 中原中也皱眉收回视线。 那道一直紧随的视线，来自后座白发的少年。 但看上去只是个小鬼，除了眼睛下面的刺青比较标新立异…… 可能是因为好奇？ 中原中也又看了眼白兰。 西方人的长相，皮肤很白，发型层次太多显得有点炸，眼睛是紫色的。 将特征记下，中原中也坐好，将帽子拉下，假寐起来。 虽然知道上司不可能真的睡着，坐在周围的部下也自觉接下了护卫的职责，几个眼神便完成了分组的交流，负责警戒的开始警戒，而轮到休息的，多半在用手机打发时间，譬如已下载好的游戏小说之类。 国际航空的wifi收费可不便宜。 白兰倒是不用担心这点。 他的手机用的是卫星信号，而且是在各家卫星间反复横跳，相当于免费破解版流氓插件，信息保密能力不容置疑。说起来，白兰更想做出类似“天网”的强人工智能，这样在互联网时代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但难度太大。 平行世界的那么多个自己，也有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可都没有成功。 其实做不出也好，不然这个世界，就又少了许多乐趣。 最后的旅程不太平安。 在白兰专注于小钢珠游戏的时候，听到了枪响和随之而起的尖叫。 他暂停游戏，不紧不慢地抬起头，从走廊中央那几位长得就不像好人、也确实不是好人的男人口中，大概听了一下前情提要。 这是一伙恐怖分子。 他们的诉求很简单，以这一飞机乘客的性命为要挟，让日本政府释放某个被关押的犯罪分子。 如今已控制了驾驶室，搞掉了wifi，通过飞行频道和地面指挥塔联系中。 说完，劫机匪徒中的一员就开始收缴这个机舱大家的手机了，还劫持了一位空姐作为翻译，显然英语不怎么行。 尖叫和哭泣猛然爆发，又在被枪口指着后逐渐沉下。 白兰眨眨眼，悄然接通了被某机组人员无知无觉带去驾驶室附近的微型窃听器。 在意识到自己可能会遇上麻烦的时候，他当然是做了准备的。 除了有中原中也保底，还在飞机上洒了很多小东西。 耳麦里传来凶狠的声音：“让异能特务科释放‘欺诈师’！否则我们就驾着这架飞机撞横滨最高的楼！” 白兰：“……” 听起来欺诈师是个异能力者，这点姑且不论，记得横滨最高的楼是——？ 邻座的女性有点担忧地看着白发的少年整个伏了下去，脸朝下身体颤抖个不停的样子，以为他被吓哭了，但……有什么办法呢。 白兰笑得肚子疼。 这就是飞来横祸吧，真的特别生动形象了。 手机震动，川上柚发来问候：[出什么事了？] 地面有应对了吗。 白兰揉了揉肚子，打字：[我们遇到恐怖分子了哦~] 他将前座背后的小桌子支起来，坐直了一些，兴致勃勃地、迫不及待地给小伙伴发消息：[让异能特务科放人否则就要撞港黑大楼的恐怖分子呢！] 横滨机场。 川上柚一言难尽地抬头看了眼港黑五座大楼的方向，正想说关港黑什么事，突然反应过来：[……因为最高？] 白兰的字体间带着难以自已的欢乐气息：[嗯~柚君真聪明~] 川上柚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只有你还能对外联络？] [那要看其他乘客有没有卫星电话。] [他们是在搞掉了wifi接手驾驶室以后才站出来的哦~在收手机了，我待会换发信器和你联系。] 川上柚托腮。 代入政府视角，肯定已经查过了乘客的名单，发现上面有一个重力使，是领了政府牌照的港黑的人，但即使如此，联系不上也是白搭。 仔细想想，这件事和中也和白兰其实都没关系。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 就让恐怖分子和异能特务科去撕吧。 得出结论，川上柚看着机场里因军警到来和飞机晚点隐隐躁动起来的气氛，淡定地将奶茶杯子里剩余的珍珠捞起来吃掉，戳了戳立原：“奶茶喝完了吗？” 立原道造背脊挺直：“啊？” 川上柚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见过立原的履历，知道对方作为黑蜥蜴十人长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都要以为立原拿的是偶像剧里的傻白甜女主剧本了。说真的，有点憨憨的。要用动物划分的话，这又是一只狗狗。 港黑似乎多数都是狗狗啊。 森先生作为领头的狐狸真是辛苦了。 毫无诚意地感叹一番，川上柚从立原怀里抽出空了的奶茶杯子，和自己的一起扔掉。 立原道造看着上司走向垃圾箱，扔杯子期间还很自然地驻足打量被拦住的军警的队伍，朝着看过来的末广铁肠微笑点头的样子，觉得比起上司，更需要躲起来的是他自己。 领头的军警是个美人。 这种美丽偏向于雌雄莫辨，这点和川上柚本身相似，值得一提的是，对方的左眼下有刺青花瓣，这点又让人想起白兰左眼下的倒皇冠。 川上柚静静欣赏了一会军警先生军装佩剑的飒爽模样，在对方敏锐地看过来的时候露出友好的微笑，在对方按照礼仪也回以笑容后，心情不错地返回座位。发现不知何时背过身疑似看风景的副手一只。 ……算了，至少能打。 川上柚宽容地想。 * [白兰：听起来不太妙，这群人好像真的想去撞大楼。] [白兰：我能让中也君帮忙吗？] [川上柚：稍等，我问下情况。] * 异能特务科。 坂口安吾神情凝重：“联系不上吗？” 辻村深月：“是的，港黑也联系不上他们的干部，坂口前辈，我们该怎么做？” 有人问：“‘欺诈师’是谁？有这个人吗？” 坂口安吾抿紧了唇。 “欺诈师”，是被关押在异能特务科的黑暗面、政府的犯罪组织——“七号机关”里的异能力者，如果说异能特务科是明面上不存在的组织，那么七号机关就更是不存在中的不存在，连异能特务科的员工也很少知情。 即使是他要联系七号机关也要通过好几重代理，释放其中的异能力者更是艰难，不可能在航班抵达横滨前完成……撇开这个不切实际的要求，这群恐怖分子的目的，似乎就只是制造恐怖袭击了。 可恶！ 坂口安吾知道中原中也绝对能够制服那些恐怖分子，但站在港黑的立场上，中原中也应该会先静观其变，那样说不定就来不及救下所有人了。不能把民众的安全寄托在运气上。虽然已经借调了军警，甚至连猎犬也有成员过去，但不能掌握飞机上的情况，始终是个隐患。 新邮件。 还未看清署名，坂口安吾便被邮件内容吸引了注意力： [坂口君，我能联系被劫持的航班乘客，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他直接拨了过去。 * 横滨机场。 立原道造听见上司在讲电话。 “嗯，是的。” “也就是说根本来不及是吗。我明白了，会通知中也的。” “善后要麻烦你们了。另外，这个瞒不住，我稍后会先汇报给森先生，没问题吧坂口君？” “好的。” 立原道造：“……” 他听到了什么？ 立原道造欲言又止地看着正在手机上飞快打字的上司，等她速度慢下来才道：“川上大人，这是……？” “航班被恐怖分子劫持来要挟异能特务科，信号也断了。” 立原道造：！ 黑发金眸的‘少女’朝他笑了笑，“我的朋友刚好用的是卫星通讯，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我就帮他问了一下异能特务科政府那边的动向。” “时间比较紧，我是先告诉中也特务科无能为力再跟森先生汇报的，”‘少女’叹了口气，垂下眼看着手机屏幕，手指敲击键盘，俨然化身中转站，不停地给几方传消息，声音越来越小，“应该不会被穿小鞋吧。” 立原道造：…… 这种时候了，你担心的就只是穿小鞋吗？而且为什么你和异能特务科很熟的样子？说到底，你为什么会有异能特务科横滨这边的负责人坂口安吾的电话啊？！ 川上富江绝不仅仅是个走关系空降的准干部。 立原道造突然意识到了这点。 看来需要更深地潜伏，早日取得她的信任才行。 那之后，川上柚欣慰地发现副手虽然还是不开窍，但是更吃苦耐劳了，想必是懂得了勤能补拙的道理。 回到现在。 某多灾多难的航班在晚点半小时后，降落在了被军警清理出来的空旷之地，在全副武装的军警的注视中，最先从登机楼梯里下来的——准确点说，依次滚下来的，是遭遇了重创、弓身团成一团的几个男人。 军警们保持警惕。 随后出来的是橘发的青年，他斜倚在登机门，双手抱胸，声音低沉中透出种不耐烦：“喂，军警的，你们要的劫匪。” 末广铁肠回想起刚才得到的消息，看着青年的发色和身高，敏锐地感应到其周身的血火气息，确认道：“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皱眉：“是。” 机组人员和几个胆大的乘客随后出现，他们站在中原中也身后，作证道：“那个，那些都是劫匪，多亏了这位中原先生……” 白兰混在其中，探头往外瞅了瞅，又朝里喊：“警察来啦！已经没事啦！” 他问：“我们可以下机了吗？” 秩序逐渐恢复。 劫匪们都被军警控制，川上柚随着接机人群移动，见到被乘客们围住感谢、满脸不自在、走都走不了的中原中也，眼珠一转，从身侧立原道造的怀里拿起一束花，蹬蹬蹬跑过去。黑发金眸的‘少女’满眼真诚，感激道：“中原先生，谢谢您救了大家！” “那个，”‘她’脸颊绯红，在乘客圈子外仿佛鼓足勇气般喊道：“快到中午了，我、我能请您吃个饭吗？” 中原中也：“……” 人们发出善意的哄笑。 川上柚捧着花，沿着人们体贴让出的通道靠近中原中也，眼睛亮晶晶地诠释着怀春少女，压低的声音却很平静：“再不走要来记者了。” 中原中也一凛，接过‘她’递来的花，跟着走了。 这次很顺利。 同为乘客的港黑成员见中原中也终于被捞出来，松了口气，也跟着往外走去，在路过军警身边时，他们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 即使知道不会发生战斗，但果然职业冲突—— 立原道造怀里一空。 上司把另一束花也拿走了，只见她小跑到军警面前，将白色的花束递到领头的末广铁肠面前，笑容明朗：“也谢谢警察先生！”少女面上略带羞涩，声音却清晰而坚定：“正是因为有你们在，这个国家才会越来越好！请继续加油！” 末广铁肠怔了一下，接过花，敬了个礼。 多么美好的画面。 在围观人群的掌声中，中原中也和部下们面色古怪，立原道造则无法接受地捂住了脸。 更无法接受的是白兰，他怀里的棉花糖都掉了：柚酱，我的花……？ 作者有话要说：军民鱼水一家亲（bushi 。 七号机关也是漫画里的，简单来说就是政府用来处理见不得光的事情的机构，安吾帮哒宰洗白档案就是用的七号机关的力量。 第108章 一行人离开机场，登上了港黑派来接人的车。 中原中也和川上柚单独一辆。 新上任的准干部副手立原道造和其他的干部部下分坐另外两辆。 挡板升起，将前后座隔开。车窗已换成了不透光的。 川上柚眨了眨眼睛：“中也，欢迎回来。”他干脆换回了本音，“有悄悄话要跟我说？” 刚才立原本来想跟着上来的，结果被拒绝了，也没什么反应，一脸神游一样的表情跟着中也的部下上了别的车。 心理素质实在不太行。 川上柚真的不明白，不过港黑准干部向军警献花而已，对他的刺激真的有那么大吗？还是见的世面太少。 话题转回来，如果没有要单独说的话，以中也的性格，应该不会拒绝立原上来的。 中原中也皱着眉，似乎有点纠结，迟疑道：“那个白兰……是你在意大利认识的朋友？” 川上柚点头。 中原中也：“很熟悉吗？” 川上柚：“他是我在13岁环球旅行的时候交的朋友，枪法和礼仪课程都是那时候在意大利和他一起学的。” 准确地说是蹭的，那时白兰的父亲也有教导儿子的打算，他作为白兰的“恩人”——白兰的父亲以为儿子是被火并波及晕倒的——很轻易地蹭到了课程。 中原中也眉头舒展了一些，又皱了起来：“他……” 橘发的干部回忆起航班上和白发少年短暂的交谈。 白兰的日语说的很流利，但仍然带着点意大利的口音，还有一种仿佛挥之不去的甜腻感，一如他怀里抱着的那袋棉花糖，那种黏黏糊糊弯弯绕绕的腔调，让他联想起太宰，有点条件反射地手痒，但白兰和太宰是不一样的。 那双紫罗兰色眸子里流露出来的，是种很奇异的、难以形容的微妙。像是始终笼罩着奇异的雾气，不见真实。 中原中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最终放弃般道：“你了解他吗？” 川上柚基本明白中原中也的意思了。 黑发金眸的少年肯定道：“他让你感觉到危险。” 顿了顿，他又否定，“不，以白兰现在的能力，对你也没有很大的威胁……中也感觉到的，是一种面对‘异类’的不适吧。 白兰流露出的，视世界为游乐场，视人物为NPC的态度，被捕捉到了。 无论什么东西，数量太多都会令人产生“廉价”的感觉，比如八兆亿个世界同位体，让白兰不再珍惜平行世界的自己，将其视为实验的消耗品；比如将近八兆亿个彭格列家族，让白兰将此世的彭格列等人视为NPC般的存在，还是已经拿到全套攻略的那种。 原本白兰对“多出来”的异能力者是很有兴趣的，但在川上柚的旅程结束后，在他推测出在自己暂时无法到达的众多平行时空里，又有许许多多同样的异能力者后，他对这些以同名文豪为主的异能力者的分类，由“人”变作了“新的NPC”…… 因为想要探索，白兰会表现得热情而友善，可说到底，他的态度仍旧是玩家对NPC的态度。 虽然会认真，但大概就是非常想要攻克一款新游戏的那种认真。而且——必要的时候，游戏开红名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觉得他看我、不，看所有人的眼神都有问题。”中原中也关切地看着川上柚，欲言又止。 中也不是会背后说人坏话的类型。 瞬间领悟到橘发干部犹豫的点，川上柚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我知道，我会注意的。”他笑眯眯地说：“中也你也可以帮我注意啊，白兰会和我一起住在你旁边的。” 中原中也有点高兴：“你搬过来了？”他随口问：“你现在有了新的办公室和部下，家具是部下搬的？” “嗯，在期末考之前都会住在你家隔壁。”为了快斗的期末成绩着想，还是不要让白兰住过去了吧，否则感觉不经逗的快斗会心力憔悴到成绩下滑的。川上柚觉得自己非常体贴了，简直新世纪好同桌。 顿了顿，川上柚道：“都是立原一个人搬的。” “在黑蜥蜴的时候，立原不是个小队长吗？会带队员出去一起做任务的那种。”黑发金眸的少年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变成我的副手以后，他就总是忘了我还有别的也听他吩咐的部下，总是亲力亲为，家具一个人搬，西瓜一个人买……”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呢。 中原中也：“……” 他能说什么呢，只能说：“别太欺负他了。” 川上柚觉得很无辜：“我没有。” 中原中也唇角上扬：“嗯，你没有。” “说起来，没想到中也这么敏锐，很少人能够发现白兰在想什么的。”川上柚感叹，“我一直以为中也你是单纯好骗的人设。” 中原中也有点炸毛：“我什么时候单纯好骗了！” “一直都是啊。”鉴于车厢的空间实在狭小，没有逃跑的余地，川上柚话锋一转，“不过我现在知道了，这些都是中也故意表现出来让人放松警惕的，对吧？” 中原中也：“……” 川上柚诚恳脸：“中也真厉害！”就差鼓掌了。 结果还是被揉了一通。 果然太假了吗。 等川上柚整理好长长的假发，车子也停在了港黑大楼前。 中原中也先去顶层找首领述职了，这次他出差了一个月，要汇报的东西有点多。被传召的川上柚则是先回宿舍换了西装，将黑大衣披上，照了照全身镜确定自己已经从牛仔青春少女的形象变成了黑手党的样子，才走向电梯。 川上柚到首领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人很齐全。 红叶大姐也在。 川上柚乖乖地站在了尾崎红叶旁边。 虽然和森先生约定到他的办公室可以坐着，但在办公室并非只有森鸥外和自己两人的情况下，川上柚是会酌情是否行使这项权利的。不得不说，即使单独相处的时候再不给首领面子，其他时候也是要给的，否则很容易出问题，比如说在外面谈生意的时候，富江小号只要谈到森先生始终都是一副坚定忠心的样子…… 计划需要除外。 听起来中也来之前，红叶大姐就在了。 港黑现存三位干部，可以忽略不计的Ace排除，尾崎红叶和中原中也都在，再加上首领，可以说能够做主的人都在这里，而他们在谈的，也的确是件会影响到港黑接下来发展方针的大事。 关于意大利黑手党龙头彭格列家族。 彭格列九代目早有身体不好的传闻，现在更是每况愈下，已经到了彭格列的老人一个月都见不了他几面的地步，弄得人心惶惶。 这种时候，能够让彭格列内部及同盟家族稳定不生乱的重点，当然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但关键就是没有。 原本九代目的儿子Xanxus可以，但他叛乱过，而除他之外的继承者又都意外身亡了…… 中原中也不太理解：“彭格列一定要有血缘才可以继承吗？” 森鸥外戴着白手套的双手交叠，语声温和：“作为意大利老牌的领头家族，彭格列的‘火焰’比其他家族的更强大一些，或许是传统，又或许的确有某种特殊性，决定了需要同样的血缘才能发挥更大的‘火焰’的力量吧。” “彭格列现在很乱，整个意大利的里世界都很乱，而这种时候……”森鸥外说：“这是港黑的一次机会。” 在场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意大利和日本相距很远，港黑在成为了龙头战争赢家、整顿了横滨地下世界后，和彭格列也有一些生意往来，但只能算是彭格列在远东之地的合作伙伴之一，远远够不上“盟友”的级别。 已经分配好的利益，不是那么方便动的。 但现在是洗牌的时候。 彭格列九代目已然老迈，即使过了这道坎，想必也不会在首领之位上坐多久，那么重点就在未来的十代目身上。 港黑在意大利那边是有据点的，虽然可能只起到了落脚点的作用。森鸥外准备让擅长暗杀和情报的尾崎红叶过去出差，多少理清意大利的乱局——近一个月来，意大利的真假情报满天飞，没有一个能力足够的人的话，连具体在发生什么都搞不清。 森鸥外叹了口气。 真的缺人。 尾崎红叶去出差的话，本部就是中原中也坐镇，港黑就只有两个干部可以轮换……森鸥外自觉可怜极了，简直想要为自己掬一把同情的泪，他的视线落在川上柚身上：“川上君，听说你今天接的朋友，是意大利的黑手党？” 川上柚回答：“他叫白兰·杰索，是一个小家族的继承人。” 目前白兰走的是幕后boss路线，重点在幕后，摆在明面上的杰索家族只是意大利林立的黑手党中不起眼的一个，实在是没有多看一眼的价值。这也是白兰在西西里岛搅风搅雨之后还能来横滨的原因。 森鸥外：“同龄人？” 川上柚：“比我小两岁。” 里世界的资深者并不会轻视年龄小的同行。不如说，正因为能以这么小的年龄踏入里世界，才更值得重视。 那么，这位白兰，又有什么特殊之处呢。 森鸥外想起在川上柚来之前，中原中也对这个人的形容，微笑起来：“我们港黑是很欢迎同行来交流的。” 川上柚认真道：“把实验室炸掉也没关系吗？” 森鸥外反应很快：“白兰君就是那位修正了十年火箭弹的科研人员？” 川上柚：“嗯。” 川上柚表示：“白兰这次来横滨是度假的。”想了想，他补充，“杰索家族的首领……白兰的父亲并不知道他的儿子有自己的研究室。” 森鸥外沉思：“……我明白了。” 川上柚觉得森先生可能脑补了一些奇怪的理由，有点心虚，不由得站得更加笔直。 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相继告辞。 办公室里只剩下森鸥外和川上柚的时候，后者熟练地找了张椅子坐下。 森鸥外有点无奈地揉了揉额头，说道：“川上君，红叶君就要去意大利了，但港黑在那边没有盟友，只能孤军奋战，连准确的情报都不能快速拿到，在意大利很难打开局面……你有什么建议吗？” 首领来问准干部的私人渠道了。 川上柚倒是没有觉得不对，他能够理解森鸥外的意思，也知道港黑消化了前干部叛逃的余波，巩固了以前的势力，完全有扩张的资本，他只是在想要抛出去哪部分“建议”而已。 “站在彭格列九代目这边就好。”川上柚想了想，道：“九代目在暗中培养下一任首领，那位继承者拥有纯正的彭格列血统，如今并不在意大利。” 森鸥外有点意外：“川上君这样不看好Xanxus？” 在许多人眼中，即使有着反叛的历史，Xanxus也是九代目唯一的儿子，已没有活人能够和他竞争。与温和的九代目不同，火焰为“愤怒之炎”的Xanxus是许多暴徒心中的领袖，本身实力强劲，支持者也不少。 “Xanxus很难沟通。他的逻辑和准则都不符合大众的认知，横冲直撞不讲迂回，是那种只适合做干部不适合做首领的人。”川上柚举了个例子，“森先生，你能想象芥川君执掌港黑吗？即使他不再执着于太宰君。” 森先生：“……” 这个例子未免过于生动形象。 川上柚又道：“而且，Xanxus与九代目没有血缘。” * 横滨中华街。 取下假发的川上柚从港黑出来，路过花店的时候，重新买了一束白兰花，走进白兰所在的酒楼包厢。 “哇！”白兰颇为惊喜接下花，“我就知道柚君不会那么绝情的！” 白兰嗅了嗅花香，心满意足的样子，下一秒又委屈起来：“为什么要把我的花给那个警察……” 川上柚入座：“你敢说这场劫机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补充，“当然，和军警先生是个美人也有关系。” 再走出机场之前，那位军警先生还提醒‘她’不要和中也走得太近，真的是个好人。 “我会去找他麻烦的哦！”白兰强调，“我真的会去找他麻烦的！” 桌上是点好清汤和麻辣双锅底的火锅，还有各种生的菜肴，川上柚往麻辣这边放着肉，实事求是道：“你先找出他的身份再说吧。”军警部门的系统可不是那么好攻破的，退一步说，即使攻破了，要不暴露自身也很难。 即使白兰的计算机技术可能是当世最强，但异能是不讲道理的，万一碰到一个电子类异能，说不定就会翻车。 “……”白兰愤愤地往麻辣锅底里扔了一个棉花糖。 川上柚捞起来放他碗里。 正是饭点，即使包厢做了隔音，但隔断用的是竹帘，富有生活气息的嘈杂声根本遮掩不住，这种时候，显然是不适合聊那些想要分享给小伙伴的秘密的，于是白兰别扭了会儿，开始说起了日常。 川上柚听到不少抱怨学校的话，恍惚间都要以为白兰只是个普通的学生了。 吃完饭，两人打了个的士回到布置好不久的老式居民楼。 按照川上柚的审美，装修自然是田园风，里面的摆件也充满了自然温馨的气息，让久居意大利的白兰感觉到了新奇。 白兰的眼睛亮晶晶的：“柚君的房子吗！”他在屋子里左看右看，看着阳台里的花盆，颇感兴趣道：“这是什么花？” 川上柚：“葱和蒜。” 白兰若有所思地说：“柚君，你上辈子应该是华国人，我知道种菜是那个国家的天赋技能。” “也许吧。”开窗通风，川上柚转身道：“困吗？要不要先洗个澡睡一觉？” “要~” 西西里岛飞横滨30多小时，白兰在飞机上没睡好，洗了澡却精神奕奕，开始兴致勃勃地跟他谈起这次飞机上的人为意外。 事情要从他卖掉宝石黑了死屋之鼠的电脑说起。 俄罗斯地下盗贼团死屋之鼠的头目，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个很厉害的情报贩子。 川上柚不得不打断：“等等，你刚刚说死屋之鼠的头目叫什么？” 白兰笑嘻嘻地重复：“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川上柚：“……”仿佛听到了一串乱码。 “也是平行世界的文豪？” “俄罗斯地位很高的文豪，代表作我翻过，感觉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被白兰评价为有想法，再加上飞机上发生的事情，川上柚大概知道这是个怎样的恐怖分子了。 “很厉害的对手，这段时间意大利那边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有他的手笔，如果不是威尔帝支援，研究室的科技水平短时间里上升，我可能就暴露了。”白兰露出可怜兮兮的神色，“那样我就不方便来找你了柚君。” 举个极端的例子，如果白兰的家族是像平行世界的密鲁菲奥雷那种规模，白兰入境就很麻烦，即使入境成功周围也肯定布满各种眼线。 “但你还是差不多被找到了。”川上柚托着腮，“这架航班上出现了中也，你又是意大利籍，肯定会进入费奥多尔的视线。” “是啊。”白兰向后倒在沙发里，“所以这个暑假是最后的自由行动时间！我一定要好好玩才行！” “我还没放暑假……你要去港黑玩吗？森先生好像有招揽你的意思，作为科研人员的那种，不过港黑不能兼职，是终身制的。”川上柚道：“或者我在武侦下个委托，让他们先陪你一会，免得你无聊。” 白兰思考了会儿，像是游客在抉择先去哪个景点：“我自己先逛会儿，无聊了再去武装侦探社好了。” 港黑肯定要最后去的。虽然很好奇柚酱的工作环境，但进去了就难再去别的地方。 他还有点好奇江户川乱步能不能看出他和别的世界的联系呢。推理这种异能，肯定也是有上限的吧。 兴奋劲过了，困意上涌，白兰在去睡觉之前，从行李里找出了一张照片：“对了，这个就是费奥多尔。” 那个是眼下阴影很重的少年，似乎很久没有睡好，却无损他精致而美好的五官。他戴着白色的、看上去软绵绵的毛毡帽，身上披着件宽大厚重、看起来非常保暖的袍子，背景却不是俄罗斯的冰天雪地，而是艳阳高照的明媚的西西里岛。 背景的巴洛克式建筑暴露了他的所在。这看上去是张偷拍照。 他不热吗？身体很差？ 还有…… 川上柚沉吟：“不太符合我心目中俄罗斯人的形象。”毛子不是这样的吧。这种体格怎么打得过熊？ 白兰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我排除了十个干扰项，这个肯定是本人了。” 他又找出了一叠照片，“你对比一下吧，我先睡了。” 川上柚：“午安。” * 清晨。意大利西西里岛。 黑手党的争斗默契地避开了普通居民，街道上不见慌乱，人们的生活秩序并没有遭到破坏。 一间不起眼的出租屋里，头上戴着白色软帽的少年咬着指甲，聚精会神地看着这几日离境的黑手党的信息。 半晌，他似乎有了什么发现，视线定格。 “这边可不方便走开啊……”在这种古老的彭格列传承的秘密，就要到手的时候。费奥多尔微笑着拨打电话：“我的朋友，能麻烦你帮我跑一趟吗。” * 日本横滨。猎犬办公室。 条野采菊还在门外，灵敏的鼻子便被浓重的花香侵扰，他受不了地“看”向味道传来的方位：“谁的花？” “我的。”末广铁肠抬头，“条野，你花粉过敏吗？” “不，味道太重了快处理掉！” “好的。” 条野采菊听到了撕扯和咀嚼的声音。他的唇角抽搐起来，以致于声音都有点颤抖：“铁肠先生，你是在吃花吗……？” 末广铁肠认真道：“我问过送花的小姐，她说这是可以吃的。” 条野采菊：“……她说的应该不是这种吃法。” 第109章 给中也接风，送红叶大姐登上出差的飞机，提供食宿放养白兰，随时准备跟武装侦探社下委托，川上柚处理完一系列事情后，投入了紧张刺激的期末复习中。 好吧，其实并不紧张刺激。 虽然满打满算他这个学期也就上了两个月课，但有一个跳级成常态的国木田做榜样，川上柚自觉成绩不会差。 同桌黑羽快斗也很放松。 在整个校园的学习氛围比起以往更为浓烈的时刻，唯有无可救药的学渣和无可撼动的学霸不受影响，黑羽快斗自然是后者，一个能够将警方耍得团团转的怪盗，智商当然很高，如果高二期末考都能砸，第一个不同意的就是那些警察了。 黑羽快斗咬着笔头，随口问：“你暑假有什么安排？” 川上柚：“没安排。”他怀疑到时根本没空。虽然有空也准备宅着就是了。 “也对，你兼职的那边也不会让你去参加修学旅行和合宿之类的。”先天性心脏病的柔弱黑手党，听起来真的有点黑色幽默。黑羽快斗想着，突然有点好奇，“那边福利待遇好吗？工资怎么样？” “对比别的企业来当然算很好啊。”川上柚解释道：“那边那个性质，如果赚的不多待遇不好谁会去啊，要是老板一意孤行，迟早要被拉下去的。”比如先代那个把横滨搞得一团糟的白痴。 顿了顿，他看向小伙伴：“快斗，你帮我定制几张面具吧。” 黑羽快斗警惕脸。 川上柚保证：“绝对不会用来干坏事。” 黑羽快斗没有放下戒心：“我怀疑你说的‘坏事’和我想的不一样。” 川上柚退让：“那就一张？” 黑羽快斗表示他早就不吃这套了：“不行。” 川上柚试图打感情牌：“看在我们这么熟的份上？” 黑羽快斗坚决摇头。 虽然怪盗基德属于国际珠宝大盗的行列，但罪名只是偷盗，没有沾过血，某种程度上来说和港口黑手党不是一个级数的，如果要以黑白来划分，黑羽快斗绝不属于黑方，而应该是介于黑白间的灰，更偏向白方。 川上柚静静地看着他。 黑羽快斗心生不祥预感。 果然。 川上柚诚恳道：“上次你偷窥女更衣室的录像，我没有删干净。” 黑羽快斗眼前一黑。 “又是这招！你有完没完！” “只要有用就行。谁叫你做坏事被我发现了呢。”川上柚安慰道：“这大概就是命吧。” 黑羽快斗：“……” 感觉很憋屈。尤其是发现需要捏脸的对象看起来不怎么简单后。是的，黑羽快斗此时看到的，正是白兰给川上柚看的第一张照片的电子版。 “这是谁？”黑羽快斗看着手机屏幕上戴着白色软帽的异国少年，皱眉找了个形容，“跟个饭团似的。” “…………”川上柚沉默了很久，“……好像叫费列罗斯基……吧？” 黑羽快斗诡异地看他一眼，发出了和同桌如出一辙的疑问：“俄罗斯人？看体型不像啊……” “脑力派危险人物。” “好吧。” 黑羽快斗耸耸肩，又想到了什么，“说起来，你的伪装其实很浅显，川上富江和川上柚的表层联系（姐弟关系）迟早被有心人发现，富江小姐虽然有注意遮掩，但肯定会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到时不会出现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用学生来威胁你的情况吧？” 劫机事件到底还是上了新闻。 有那么多乘客亲眼所见，官方想瞒也瞒不住，索性正大光明地允许报道了，连他献花的图也不知怎得跑到了报纸版面上，只能说现在的记者真是深藏不漏，好在能通过被鸭舌帽遮挡的小半侧脸认人的，仅有非常熟悉且对此敏感的人。 比如某个兼职怪盗。 “终于发现你很危险了吗，同桌同学。” “……” “放心，这个本来就是用来防智障的，只要不是那种简单粗暴没脑子也没底线到拿个喇叭喊‘你过来否则我就杀了他们’的类型，谈话都会在水面之下进行，波及不到你们的。”川上柚笑了笑，“而且，这个城市，可是港黑的大本营啊。” * 复习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很快就迎来了考试。 川上柚从考场出来的时候，神情和往常一样没有变化，黑发金眸的少年神情平和地和几个围上来的同学对过答案，又接了一个女生的情书，这才整理好书包，问黑羽快斗：“我准备去武侦，要一起去吗？” 以考试为由几个星期没去·黑羽快斗摇头，眉飞色舞的模样：“我要去找老妈了！” 黑羽千影，黑羽快斗的母亲，国外旅游中。 川上柚：“和阿姨玩得开心。”他附上良心建议：“对了，千万别去意大利。” * 西西里战火纷飞，横滨岁月静好。 天气炎热，白天街道上行走的人变少了，多半都缩在室内享受空调带来的凉爽。川上柚在来到武侦楼下时，下意识往社员常常出没的旋涡咖啡厅里望了望，就找到了白兰的身影。 白兰自我闲逛的日子结束得很快。 没有人陪着到底无聊，白兰的动力只持续到找出据说由多名文豪赞助建立、平行时空在东京，本世界在横滨的Lupin酒吧，并由于未成年被拒绝点单为止，就娇气地表示受不了要人陪了。 虽然这又是一个过几年会有一米八的同性，但此时的白兰仍是青葱水嫩的14岁，身高可以接受，川上柚还是比较随他的。 十天前，川上柚在武装侦探社下了委托。 内容是找向导陪白兰在横滨乃至日本玩耍，无具体要求，报酬和活动资金都很丰厚。 ……接委托的是乱步。 没错。 虽然乱步出门迷路、不会坐车、任性又孩子气，但在没有社长出面的情况下，乱步的话在武装侦探社还是很有用的，另外两位正式社员国木田独步和与谢野晶子都没有反驳的意思，倒是会抽出空余时间陪乱步和白兰。 他们发现，这对组合居然很和谐。 乱步不会看路，但白兰会，再不行可以问路，而且两人对吃有着相当一致的爱好，还时常会谈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题…… 顺说下，国木田已经了解，这位白兰就是他曾网络联系过的棉花糖君。 太明显了。 不只是乱步先生对其的称呼，还有白兰从不离身的棉花糖，和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吃棉花糖的动作。 ……真的不会蛀牙吗？ 现在是下午茶时间。 川上柚在白兰身边的位置坐下，见侦探社成员几乎都在咖啡厅里，且一个个半死不活趴在桌上的模样，不由问道：“怎么了？”现在应该是上班时间才对吧？现在四楼是只剩国木田老师了吗。 与谢野有气无力：“空调坏了……” 谷崎无精打采：“我好像考砸了……” 直美咸鱼叹气：“怎样才能让哥哥打起精神来呢……” 乱步捂着腮帮子不说话，白兰笑眯眯地道：“乱步君是牙疼哦！” 他撒娇似地告状：“柚君给的活动资金，大半都进了乱步君的肚子。” 乱步不服，即使牙疼也要发出真相的声音：“棉花糖君吃的和乱步大人一样多！” 两人都是甜舌头，且对甜品涉猎广泛，普通的已经看不上眼，十日来跑的都是高档甜品出炉的地方，再加上网购等方式……这些日子白兰和乱步资金充足，互为食友，虽然有各种口角，但总体来说过得还是很愉快的，可无节制总有后果。 吸取上次长胖被迫减肥的教训，乱步注重了体型的控制，计算好每日摄入的卡路里，只有对非常喜欢的甜品才会多吃，其他的浅尝辄止——但他显然忽略了什么。 牙齿。 牙疼是真的很疼，只是说句话的功夫，乱步就哼哼唧唧起来，因甜品摄入而更有肉感的脸颊鼓起的样子实在可爱，川上柚揉了揉他的脸，关切地问道：“看过医生了吗？”与谢野医生不算，她不管牙齿。 白兰甜腻的语声汇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没有哦~乱步君明明是个20多岁的成年人了，竟然还怕看医生……” 顿了顿，他拖长了调子：“真是没想到呢。” 乱步抓住了川上柚的袖子：“川上，棉花糖君是坏蛋！” 名侦探有理有据道：“他明明有不会牙疼的方法，就是故意不先给乱步大人！”睁开的翠色眸子里充满控诉，乱步愤愤道：“他绝对是故意的！” 川上柚看向白兰。 因为当年他合理怀疑平行时空的白兰是因为早有准备才没秃头的缘故，小伙伴白兰举一反三，为防止某些不想看见的情况发生，发明创造的科技树点得有点歪。这几年来，白兰的发明包括但不限于防发际线后移生发素——他送坂口安吾的同款、防蛀牙的药物等等。 白兰假惺惺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乱步君，我的方法只能起到预防作用，对已经形成的结果是无效的，你还是去看医生吧，真的蛀牙的话，只要拔掉就不会疼的。”就是会很丑。要牙齿整齐美观的话，早过了换牙期的成年人只能补假牙了呢。 听出潜台词的乱步如遭雷击：“我才没有蛀牙！” 川上柚看向白兰，嘴上说着：“如果医生说已经很严重了必须拔牙……应该也还有什么方法吧。”他觉得白兰会有办法。 唔。如果拔了牙，与谢野医生的异能可以让它长回去吗？ 与谢野不知道川上柚在想什么，建议道：“乱步先生还是早点去看牙医吧，应该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早点采取措施比较好。” 谷崎和直美也点头。 乱步表面不甘不愿、内心有点着急地答应着，和任劳任怨的谷崎以及黏着他的妹妹直美一起出发了。 与谢野继续蹭着咖啡厅的空调，川上柚则因为幸灾乐祸的白兰失去了这个机会。 虽然除了他也没人认为这是个值得争抢的“机会。” 过了会儿，国木田的身影出现在咖啡厅。 与谢野问：“空调好了？” 国木田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地说道：“有解决凶杀案的委托。乱步先生呢？” * 委托来自警方。 案发地点是个表演剧场，因乱步先生看牙暂时下线·独自前往调查的国木田顺路送他的学生和学生的朋友回家，川上柚放假了，下的委托也多少算作结束。 白兰嘴里嚼着个泡泡糖，路过在案发现场时，他吹了个泡泡，好奇地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啪。 泡泡破了。 惊讶的神色很快收敛，白兰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国木田先生，我和柚君能跟着你进去吗？我们保证不捣乱的！” 川上柚：“……” 川上柚迅速反应，跟小伙伴站同阵线：“可以吗国木田老师？” 他也有点感兴趣呢。泽田纲吉在这里的原因。 第110章 此处应有介绍。 泽田纲吉，男，14岁，并盛中学二年生，原本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废柴，但以家庭教师里包恩的到来为分界点，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说原本对小婴儿模样的里包恩宣称的“我要把你培养成优秀的黑手党首领”抱有疑问，可在周围逐渐聚集起值得珍惜的同伴，又经历了许多事情的现在…… 果然还是很有疑问啊啊啊啊啊！ 他只是个普通的国二学生啊！那个要继承意大利黑手党第一家族彭格列的人是谁？无论怎么想也不可能是他吧！ 总、总之，先这么过下去吧…… 反正也反抗不了里包恩不是吗。 日子过得越来越非日常，刚打倒了千千迢迢从意大利来日本找茬的六道骸等人不久，又迎来了期末考的泽田纲吉，在家庭教师的鬼畜鞭策下，成绩竟然前所未有地过了及格线……虽然是低空飞过，但比起以前的个位数和十几分二十几分，简直是质的飞跃啊！ “做得很好，蠢纲。”已在弟子心里晋级为大魔王的里包恩如此说道：“既然如此，就满足你一个愿望吧。” 然后他们集体来横滨旅游了。 纲吉：不是，我什么时候有这个愿望的？ 不过还是很开心的。 这样热热闹闹、吵吵嚷嚷的氛围，在他还是“废柴纲”、一个朋友也没有的时候，可体会不到啊。这样想着的泽田纲吉，很快忘记了心中的疑问，和朋友们一起享受横滨的夏日来。……结果只是看个马戏表演，就被卷进了凶杀案。 泽田纲吉心中的复杂难以言表。 大部分是因为亲眼见到一个人被杀死在眼前。 生长在比米花町还要治安良好的并盛町，泽田纲吉从小到大只在电视和报纸上看过凶杀案，即使同伴狱寺隼人总是玩炸弹，即使听说六道骸屠灭了一个家族，可他们都没有在泽田纲吉面前制造过死亡。 泽田纲吉神色有点凝重地抱住了怀里的蓝波。 “十代目，你渴了吗？”自命为纲吉左右手的狱寺隼人问。 “阿纲哥怎么了？”寄宿在纲吉家里的风太关切地询问着脸色不太好的纲吉。 “大概是看到血腥场景不太适应吧。”里包恩跳上笨蛋弟子的肩膀，环视了一下周围。 这趟他们出来玩的人不多，除自己和笨蛋弟子外，只有狱寺隼人、山本武、风太、蓝波和一平。云雀恭弥不参与群聚、笹川了平要在家照顾妹妹、碧洋琪则因为意大利愈发混乱的局势返回了家族帮忙…… 和平的日子不多了。 黑西装的小婴儿正了正帽子，看向方才一直没有发言的山本武，随着他的视线往外望去。 警察拉起的隔离线外，走进来了三个没穿警服的人。 “那是侦探吗？”山本武挠了挠头，笑得天然，“我第一次看到活的侦探！” 这种形容好奇怪。 泽田纲吉吐槽着往外看去，就见一个淡金色头发的青年领着两个少年走了进来，纲吉的视线在青年身上一掠而过，被那神似教导主任的气质煞到，下意识地移开，落在后一步的白发少年脸上。 察觉到他的视线，白发少年朝他露出个笑来，纲吉连忙也回了个笑。 再后一位，是个黑发的少年，长得……有点眼熟？ 在哪里见过吗？ 泽田纲吉冥思苦想中，视线无意识地停留在对方身上。 察觉到这点的白兰踏了一步，通过巧妙的视野遮挡让小伙伴退出纲吉的视线，并假装自己正在认真地听案件陈述，位置从来没有变过。 川上柚正在听警员解释目前的案情。 这次案件的受害者叫佐竹佐枝子，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平面模特。单身独居，有众多追求者，但一直没有答应任何人，过着自由的贵族生活，平日的爱好是和好友一起压马路，买点衣服鞋子包包什么的。 案发时间就在不久前，剧场内的灯光因为表演的某一个环节熄灭、观众们都紧紧盯着舞台的时候，听到了重物倒地的声音，而后便是响彻场馆的尖叫。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马戏团赶紧打了灯，灯光亮起后，见到佐竹佐枝子的情况，又连忙打电话叫救护车和报警。 可惜的是，人已经死了。 “因为灯光熄灭，摄像头没有拍到什么有价值的影像，要了解具体情形的话，只能从坐在佐竹佐枝子小姐周围的观众入手，很巧合的是，佐竹小姐旁边除了她的好友渡边怜依小姐，全都是未成年，还是一起来的游客。” 说到这里，警员有点不可思议。 “一个大人也没有！他们的家长就这么放心吗？” 川上柚&白兰：“…………” 好像完全知道警员先生是在说哪些人了呢。 泽田纲吉/纲吉君的运气真的不怎么样。 国木田推了推眼镜，看向现场那倒在地上的女性尸体。警员将法医初步尸检的报告拿了过来，川上柚顺手接过。——川上柚和白兰此时介绍的身份是假期在侦探社兼职的学生，也可以叫侦探助手。 安井隆司拿着证词本走过来，看见川上柚时，视线微微一凝。 和那位富江小姐太像了。 离西园寺樱子的生日宴已过去两个月，但富江显然属于过目难忘的美丽女性，再加上港黑成员的身份，和自然地跑到警视厅做笔录的行为……安井隆司觉得这是他职业生涯中印象最深刻的人物之一，估计退休了也忘不掉。 “安井警官。” “国木田先生。” 安井隆司问：“这两位是？” 川上柚乖巧上前打招呼，把他们的设定重复了一遍。这种带点谎话性质的话语，当然不能让国木田老师亲自说。 安井隆司看了川上柚会儿，没有多说什么，和国木田独步交流起对案件的看法来。 法医判断佐竹佐枝子小姐死于心脏骤停。 医学上又称猝死。 但按照死者过往的生活和医疗情况来看，她身体健康作息规律，工作也不繁重，似乎不符合猝死的条件，警方认为他杀的可能性较大。 手法是武力造成的急性缺氧、某种异能力的效果，也有可能是武力和异能力的共同作用。 川上柚低头看向死者，那张生前漂亮的脸蛋扭曲成怪诞的形状，显然经历了巨大的痛苦。从在场之人与死者的关系来看，嫌疑人似乎只有渡边小姐一个，只是陌生人的彭格列十代家族显然不存在动机，但能卡灯光熄灭的瞬间…… 马戏团内部人员似乎也有嫌疑。 否则如果剧场灯光飞快亮起，不就糟糕了吗。 假设渡边小姐没能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话。 国木田独步这部分思路和川上柚基本一致。 这是个全国巡回演出，在来到横滨之前，这个知名的马戏团先后巡演了东京大阪等地，听说演出非常精彩，场场都是大成功，川上柚谷歌着资料，注意到这个马戏团十天前招了一个很受欢迎的小丑。 俄罗斯人，名为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 粉丝取的昵称叫果子狸。 很好！ 川上柚表示很欣赏这届粉丝。 凑过来看屏幕的白兰捏了捏他的手心。 川上柚：？ 白兰：这个也是文豪哦。 川上柚：明白。 文豪同名的话，异能力者的概率大增，再加上又是俄罗斯人，很可能跟死屋之鼠的那位奥尔良斯基是一伙的。等下，好像是费列罗斯基？——到底叫什么来着？！ 他们很快见到了马戏团内部人员。 不得不说，在同事们的衬托下，果戈里显得更出众了。 银发的少年有一张格外精致的脸庞，行走微笑的模样诠释着良好的礼仪。 他的左眼有道显眼的划痕，像是被野兽抓伤过，右眼则用一张扑克牌遮住了，他似乎很喜欢扑克牌元素，高高的白礼帽边沿是扑克牌花纹，宽大白披风的上缘也是扑克牌花纹……这个打扮…… 此处应@怪盗基德。 就时间来说，第一代怪盗基德的长披风+高礼帽+单片眼镜的搭配套装肯定出现得更早，底色都是白这点也很有既视感，不过，如果是恐怖分子奥利奥斯基的伙伴，这位果子狸先生不太可能是怪盗基德的粉丝。 可能是借鉴或者撞脑洞吧。 想这些干嘛。 川上柚觉得自己脑子刚刚进了水。 经过不在场证明、知晓表演步骤时长等排除法，嫌疑人范围缩小到：死者的好友渡边怜依、马戏团员工谷本有香、小丑果戈里、看似不良少年的狱寺隼人、高大结实的山本武。后两者是因为坐在死者的旁边和后方被列入的。 川上柚当然是直接无视了这两个干扰项。 泽田纲吉发出了弱弱的声音：“那个，我们刚到横滨，是家里小孩（一平）在路上看到宣传海报感兴趣才买票进来看表演的，坐在这里完全是巧合啊。” 狱寺隼人：“十代目说得对！我们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十代目？ 果戈里投来好奇的视线。 第111章 被叫做“十代目”的是个看起来很小只的少年。 栗色的刺猬头软绵绵，同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软弱可欺的小动物。少年怀里抱着个奶牛装小孩，肩上坐着个小婴儿，身侧还有一个华国打扮的小孩和一个脸圆圆的小少年，另外两个高大的少年隐隐将他围住，保护的意味不言而喻。 友情的囚徒。 果戈里自然地撤回视线，仿佛刚才只是不经意的一瞄。 意大利那边，以彭格列九代目为中心形成的飓风逐渐席卷，而在日本，他恰巧遇到了一个被称为“十代目”的少年，身边有个疑似彩虹之子的黑西装小婴儿……果戈里又回想了一遍彩虹之子的特征。 婴儿、带着奶嘴、举止成人化。 巧合吗？还是中奖了呢？ 如果费奥多尔在这里，想必能一眼看透吧。 果戈里这次来日本，正是受到了好友费奥多尔的邀请，来观察那些在特定时段从意大利来到日本的里世界成员。会是谁呢？那个几乎将死屋之鼠存储的情报盗窃一空的人？既然前面那十几位都用生命证明了他们不是目标，那么真正的目标应该就在横滨了吧。 果戈里的视线转到白兰身上，又在被察觉前移开，露出无辜的模样。 就像自己真的是个被牵扯到的路人那样。 川上柚走过来，毫不犹豫地路过了果戈里，对泽田纲吉所在的未成年组笑了笑：“你们好呀，我叫川上柚，是国木田侦探的助手。” 里包恩突然用意大利语问了个好：“Ciao~” “Ciao。”川上柚礼貌回了问候，并没有多看几眼黑西装小婴儿——虽然外表很可爱，但在知道彩虹之子的真实年龄后，他有点萌不起来——直接问道：“请问在灯光熄灭前后，你们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动静吗？无论听到什么声音或者看到什么影像都请告诉我，这可能会成为破案的关键。” 白兰则走向了死者马戏团员工所在的成人组。 他本来想去泽田纲吉那边的，可谁叫柚酱快一步呢？ 希望纲吉君不要想起什么来吧。 这大概是个flag。 在和川上柚近距离接触后，泽田纲吉心中的既视感越来越强烈，而他拥有的超乎常人、被里包恩称为“超直感”的直觉，也在告诉他这并不是错觉。究竟是在哪里见到这张脸呢？难道川上君曾经去并盛旅游过吗？ 几乎没有离开生长的小镇的栗发少年想着。 狱寺隼人脸色很臭，看起来想打人：“你该不会也以为——？” “不，我当然很清楚两位不会是凶手。”川上柚真诚道：“只是想尽快把耽误了大家这么多时间的罪魁祸首找出来而已，请相信横滨是一个友好的城市，我也不希望大家在横滨留下什么不开心的回忆。” “哼。” 面对这种言辞，狱寺当然不可能再有过激举动，他挣脱了身后握住他双手的山本，不满道：“你在干什么，棒球笨蛋？以为我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吗？” 山本武挠着头发笑了笑：“太好了，还以为要去警视厅保释狱寺你呢。” “你说什么？！” “我好像发现了一点东西，”风太思索着道，“就是一下想不起来……” 川上柚安抚：“没关系，慢慢想就好啦。” 唔。 说起来，在场有两个杀人专家啊，里包恩和一平。后者年龄还小，但前者一定注意到了什么，没准早已清楚了前因后果。 不过不能强求。 狱寺隼人和山本武眼见即将开始的互怼终结于泽田纲吉的请求，在尊崇的十代目的注视下，狱寺隼人努力地思索着可能的线索，回忆着道：“我们是后来的，我没怎么注意旁边坐了谁，只是大概瞄了一眼，因为节目很快就开始了……灯光暗下来的时候只有舞台还有点光，过了快1分钟吧，就听到人倒在地上的声音，再然后就是惊恐的尖叫……” “中间没听到别的声音吗？” 狱寺摇摇头。 山本武加入了谈话：“是啊，倒地和尖叫都挺快的。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呢。”他笑呵呵地说出了恐怖的话，“说起来，渡边小姐怎么会知道倒地的佐枝小姐是死了呢？一般来说，不是会以为朋友摔跤、最多晕倒了吗？” 另一边的白兰也收集到了一些有趣的台词，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与果戈里相谈甚欢。 川上柚回来的时候，他们正在谈论“人生而为囚”这一听起来不明觉厉的主题，直到见川上柚回来，两人才颇为意犹未尽地停止。 国木田独步听着两个助手带来的线索，沉吟着点了点头。 案子破得不慢。 凶手是渡边怜依。 佐竹小姐是个平面模特，经纪人刚刚为她争取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为了以更好的面貌出现在摄影师面前，佐竹小姐最近正在节食减肥，近几天有点贫血，因此也在吃药，看表演的时候，她的吃药时间到了，就着温水吞服了带来的两粒。 她不知道的是，药被好友换过。 换成了一种市面上没有的神秘药物，能够让人无声无息死亡，且在尸体中检验不出任何毒素。 川上柚觉得既视感好强烈。 难道又是你吗，APTX4869？ 在得知这种药物没有剩余、渡边怜依是在住宅院子里的邮筒中收到这种药，且对方嘱咐她药效只在24小时内有效的时候，川上柚就对她失去了兴趣。不管她和死者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恩怨，她很明显只是一颗棋子。 下棋的人为什么要让佐竹佐枝子死在今天呢？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我只是想试一试，我觉得这应该是个玩笑，哪有这种24小时就失效还查不出来的药呢？”渡边怜依哭着说道：“我并不是真的想要佐枝子死的啊，她那么优秀，又对我那么好，我只是有点嫉妒，我不是真的想她死的……！” 这便是恶意吧。 调查显示，渡边怜依和佐竹佐枝子的感情一直很好，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像遇见的、渡边小姐心仪的异性都看上了佐竹小姐这种事只是常态……也许就是这样的常态，让渡边怜依下手了吧。 案子告一段落。 警方顺着线索去查寄出药物的人，国木田要跟去警视厅，川上柚注意到安井警官的神色很凝重，好像推理出凶手对警方来说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连环案？ 川上柚想了想，打电话给柯南。 “你在横滨也遇到了啊。”柯南的语气听起来很沉重，“米花也有，服部说大阪也遇到了，虽然凶手都抓到，但肯定还有被当做单纯猝死的吧。”他难过地说，“而且背后的人始终没有露面，凶手都说是在网上填了一个调查问卷就收到了药的……” “是那个药吗？”川上柚问。 “我不知道。”柯南说：“灰原也不确定是不是那个药，她没有亲眼看到和检测过。” “那这次可能是个突破口。”川上柚抬眸看向对着果戈里嘘寒问暖的谷本有香，慢条斯理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米花的案子发生在前天，大阪的案子发生在六天前，都和巡回马戏团的路线一致。” 电话那端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 柯南找着资料：“你发现了什么？” “这次的案子发生在马戏团表演剧场，受害者和凶手都是观众，但凶手没有填过你说的调查问卷，就在家里的邮筒里收到了药。”川上柚道：“这次的凶手和受害者、或者这个城市，也许对幕后人有什么特殊之处。” 他尽量详细地告知：“国木田老师跟安井警官要回警视厅了，有的事情大概不会跟我讲，你试试让日暮警官那边联系吧。” 川上柚挂断电话，就对上白兰好奇的眼睛：“工藤君的保质期还没过吗？” “……没有。” 白兰欢快地在他旁边蹦跶：“那种天真的侦探肯定接受不了黑手党朋友的，柚君打算一直瞒着吗？”他微微眯起紫罗兰色的眸子，神情中带着向往，“工藤君知道真相时的表情，一定会很有意思吧。” 两人正结伴走在回家的路上。 川上柚类比了一下，“就像入江正一知道你早知道他是彭格列的卧底那样？” “差很多啦。”白兰摆了摆手，“工藤君要经历的可是友谊的背叛啊，不过他的朋友很多，应该也不会伤心多久吧。不像我，只有柚君一个朋友。” 顿了顿，他有点委屈：“不公平，柚君除了我以外还有国木田先生。” 川上柚多少了解白兰的想法。 他本身也是个对于朋友宁缺毋滥的人。 白方的工藤被白兰无视，因为白兰认为立场中不包含黑的存在无法真正理解和接纳黑手党，自己的隐瞒也说明工藤那边都是迟早要过保质期的、无法交心的友人，不足为虑；灰方的国木田则受到了重视，因为他是对学生的多重身份有所了解仍选择接纳的人，自身的理想和坚持也始终矗立，基本无懈可击。 至于其他处于自己交际圈的人，都被白兰划分成了同学同事等等，属于换个环境就会自然而然断联的，同样不足为虑。 川上柚扶额。 我只有你一个朋友，所以你也不能跟其他人玩……这是怎样的小学生思维啊。 “国木田先生是老师。”金眸的少年如此道。 “也就是说，柚君其实也只有我一个吗？”紫罗兰色的眸子微微睁大，白兰高兴地道。 川上柚：“……” 不，他拒绝这种奇怪的表达方式。 “柚君~” 白兰嗓音里的甜度上升，似乎很期待肯定的回答，川上柚却停下脚步，侧耳道：“有人跟踪我们。” 柚酱并不是对跟踪那么敏感的人。 除非对方有杀意。 明白这点的白兰也警惕了起来，玛雷指环上的橙色宝石在夕阳下划过一缕辉光。 轰—— 烟尘滚滚！ 风太和蓝波一平摔成一团滚到他们面前，紧接着是山本武和狱寺隼人，泽田纲吉头顶燃着火焰，正和果戈里对峙，见到这种情况，还不忘大喊一声：“小心！快带川上君和白兰君躲起来！” 川上柚默默放松了身体。 白兰默默藏起了玛雷指环。 两个柔弱可怜又无助的、惨遭不明人士跟踪的少年，被彭格列十代首领的左右手掩护了起来。 蠢纲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在路边cos盆栽的里包恩，面无表情地想。 第112章 “啊，没事的警察叔叔。”泽田纲吉忙不迭地摆手，“我们没关系的。” 案件告破后，警方对无辜被当做嫌疑人的未成年们表示了歉意，态度很慎重，制服更是加重了这种严肃的气息，首次被警察先生这样道歉的泽田纲吉简直全身都不对劲，等到走出表演剧场，来到横滨的街道上，才觉得好了很多。 他现在应该算是黑手党吧，结果还有警察跟他道歉……不，他根本不想当黑手党啊！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国中生！！ 没错就是这样。 顺说下，剧场是想要给观众退一半票的，不过纲吉没有去。 纲吉觉得剧场方已经够倒霉了，明明不是他们的错……虽然无法阻止其他观众退票，但他可以自己不去退。 这个决定理所当然地得到了狱寺隼人的跟随：“不愧是十代目！” 山本武也表示赞同：“我也是这样打算的。” 风太满是崇敬：“阿纲哥真是太好了！” 泽田纲吉有点无力地抱起和一个没看住就和一平打闹起来的蓝波，熟练地塞给他一颗葡萄味的糖果，纠结道：“你们以前见过川上君吗？”他转向同在并盛町长大的山本武，“山本君有印象吗？” 山本武摇头。 里包恩静静地看着笨蛋弟子，想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想起来。 日头逐渐西斜，夕阳洒下，给建筑披上层橙红的轻纱，商场门前巨大的显示屏上，容颜姣好的少女正热情四溢地介绍一款网络交友软件……泽田纲吉的目光陡然定住。 “那个……”他听到自己轻飘飘的声音，“你们看见川上君往哪边走了吗？” 接下来的事情也很简单。 未来的彭格列十代目有点害羞，但在里包恩的“鼓励”下，还是朝着川上柚和白兰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遇到了疑似在跟踪的果戈里。 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并不小心把战斗范围扩大了点…… 应该是狱寺君抛了炸弹吧。 之前大概也是狱寺君和那位果戈里先生没有谈拢，毕竟那是个不折不扣的首领控不说，本身的性格大多数时候也和他擅长的炸弹一样暴烈。 白兰躲在拐角的墙壁后方，根据战斗痕迹和双方性格推测着不久前发生的事情，紫罗兰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新奇的光。他虽然通过平行时空对彭格列十代众知之甚详，攻略更是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但被他们如此保护还是头一回。 这个世界真有趣啊。 川上柚手一动，帮他把快要从领口滑出来的玛雷指环放好，小声道：“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风太满脸警惕：“那个小丑不是好人！他在跟踪你们！” 山本武的神色很认真，潜藏于身体中的、杀手的天赋让他察觉到了果戈里的杀意，询问道：“你们认识那个人吗，是不是和他有过节？” 川上柚茫然摇头：“第一次见。” 白兰神色无辜，带着点小心翼翼、仿佛被惊吓的委屈：“他是俄罗斯人吧，我是意大利人，柚君是日本人……不应该见过啊。” 不过可以猜到就是了。 死屋之鼠是俄罗斯里世界的组织，成员里虽然没有这位果戈里，但同为俄罗斯异能力者，两人有联系也不稀奇，方才收集证词的时候，他试着用平行时空文豪果戈里的经典语录搭讪刷了点好感度，但意料之中什么话也没套出来，只是被迫讨论了一番哲学。 该说果然是文豪的同位体吗。 山本武：“你也是意大利人？狱寺也是……” 被谈论的对象正握紧了拳头：“我去帮忙！” 狱寺隼人试图冲出去，被山本武从后方架住，风太赶紧劝道：“这是城市里啊！警察很快会来的！” 话音未落，他就听到了一个惶然的声音。 “喂？警察吗？救命！！我被堵住出不去了，有两个超人在外面打架，呜，我会被发现的，我会被杀掉的！有一个打扮得像怪盗基德，一跳三米高！呜呜求求你们快点来救我，我才16岁还不想死……” “地址？地址在xx丁目xx番xx号靠近巷子的地方。” “啊——” 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川上柚淡定地取出先前放入手机的不记名电话卡，掰断，平静地迎着周围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肯定了风太的话：“军警应该很快就会来了，我们喊纲吉君撤退吧。” 风太&狱寺&山本&蓝波&一平：“…………………………” * 异能特务科。 坂口安吾接通了军警：“确定是异能力者吗？” 军警到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片废墟。 如果是白兰，肯定要感慨彭格列拆迁大队名不虚传，即使是没有得到传承的指环，也早早展现出了潜力。 军警当然不会因为找不到人就束手无策，他们训练有素地观察记录了场上种种余留的痕迹，判断出交战的双方至少有一方或者干脆两方都是异能力者，又询问了一些周围的市民……是的，尽管交战的地方很僻静，但当然也是有活人的，横滨居民常年贯彻的生存小妙招，让他们也和川上柚等一起躲了起来，只不过躲的更远点。 坂口安吾和军警那边交流完毕，又问下属：“那个报警电话呢？” 调查员摇了摇头：“应该是里世界的人打的，我们通过通讯公司查了这个号码，注册人的身份被冒用了，他完全不知道有这个号码，倒是电话信号可以定位，就在战斗区域不远处的巷子旁边……地址是真的。” 坂口安吾：“好的，我明白了。” 他准备亲自去一趟。 前文说过，坂口安吾的异能力是阅读物体记忆，他可以通过接触物品，迅速得知物品上的信息。这个异能力非常适合做情报侦察，再加上坂口安吾本身也很优秀，前几年异能特务科的最高长官种田山头火才会派他去港口黑手党卧底的。 于是这天晚上，川上柚接到了意料之中的电话。 坂口安吾：“川上君，傍晚那个报警电话，是你打的吧？” 通过抚摸那一片的地面和周围的建筑设施，坂口安吾得到了很多信息。 “是的。”川上柚爽快承认，并趁机举报，“坂口先生，我有重要消息。巡回马戏团的小丑果子狸先生很可能是俄罗斯那位魔人先生的同伴。” 感谢那位名字异常复杂的死屋之鼠首领还有外号。 坂口安吾的节奏一下被打乱，差点忘了原先要说什么，确认道：“你说果戈里是死屋之鼠费奥多尔·D的同伴？” “可能是。”川上柚不想误导，“魔人先生在意大利，果子狸先生应该是被他拜托来排查从意大利来到日本的里世界人员的，坂口先生可以查一下马戏团经过的其他城市的案宗……我的朋友白兰这个暑假来找我玩，就被他盯上了。” 川上柚庆幸道：“幸好有好心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否则我就见不到坂口先生你了。” 坂口安吾：“……” 你现在也没见到我啊川上君。 坂口安吾皱眉问：“你不认识和果戈里交战的另一方？” “今天刚刚认识，他们是从并盛町过来的游客，全是未成年，详细的你应该已经调过户籍科的信息和今天警视厅的笔录了吧，我就不多说了。”川上柚好奇道：“坂口先生，俄罗斯那边的异能机关没有发布果子狸先生的通缉令吗？” “没有。” “我大概明白了。”要么是政府默许要么是隐藏够深。川上柚看着窗外的明月，建议道：“坂口先生，我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但我觉得对并盛町的游客静观其变是最合适的。他们本质上都是好孩子。” “倒是果子狸先生需要注意。他的心理状态异于常人，善恶观念淡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做下令人瞠目结舌的大事。” “川上君。” “嗯？” “你为什么一直叫‘果子狸先生’？” “……这样比较好记。”川上柚挣扎一秒，诚实道：“比尼古拉斯维尼诺基亚斯基什么的顺口多了。” “……我明白了。” 坂口安吾挂断电话，嘴角忍不住上扬。 果戈里的全名明明是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噗。 这是晚些时候的事情。 现在，川上柚和白兰正和他们的“救命恩人”撤退到了横滨热闹的街道，脱离了危险地带，泽田纲吉额头上橙色的火焰立即熄灭，方才战斗时气质沉稳可靠、面色漠然平静的栗发少年重新变回了软绵绵的小可怜，“那个、川上君，请问……” 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颊微红，声音细若蚊吟：“你有姐姐或者妹妹吗？” 白兰僵住。 作者有话要说：东窗事发。 白兰：……不对这件事明明早就过去了！ 第113章 纲吉是被妈妈泽田奈奈抚养长大的。 他有爸爸，但爸爸泽田家光在记忆里几乎没有出现过，妈妈说爸爸是去南极挖石油了，如今纲吉当然知道这是假的，爸爸是彭格列的门外顾问，常年在意大利和世界各地为彭格列奔波，为了不将敌人的视线吸引到并盛町，极少回来看望妻儿。 以致于很长一段时间里，纲吉都认为爸爸其实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并盛町的居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没有爸爸的孩子或许会受到大人的同情，但对同龄的孩子来说，则是异类。 幼儿园时大家都小小只，倒是没多少冲突；可到了小学的时候，男生们逐渐开始拉帮结派，想要展现自己的与众不同，想要在女生面前证明自己的男子气概，想要偷懒把脏活累活推给别人……他们选定了纲吉作为突破口。 原因很多。 纲吉成绩不好，运动也不行，但长得可爱，女生们的亲近让男生们不平衡，让他总是某些男生被嘲笑和欺负；被温柔的奈奈妈妈教导着长大的纲吉性格也很温柔，甚至到了懦弱的地步；泽田家没有男主人会替儿子出头，而谨记着不能给柔弱的妈妈添麻烦，也不觉得妈妈会有什么办法的纲吉被欺负了只是默默承受，在家也选择隐瞒，那些欺负他的男生见没有后果，忐忑也变成得意，之后就是一如既往/变本加厉…… 好在并盛町的民风还是很淳朴的。 更何况，还有云雀恭弥。 这位武力值强悍的风纪委员长从小就把学校乃至整个镇子当做自己的地盘，见到欺压弱小的事情是肯定要咬杀的，倒在他浮萍拐下的学生混混之类已不计其数，并盛综合医院有一段时间都是靠给被他揍的人治疗来维持业绩的…… 可以说是非常可怕了。 在云雀的阴影笼罩下，并盛町没有谁会想不开，即使欺负同学，也是在一个较为微小的范围内，比如坑纲吉做值日什么的，那种把人打断腿周末骗出来反锁在教室里之类的事情，还没人做出来。 但还有冷暴力。 升入国中，纲吉有了“废柴纲”的外号，并迅速扩展到整个学校，似乎人人都在嘲笑他，连老师也不例外，大受打击的纲吉不想去上课，也不想交朋友，他的兴趣逐渐转移到了虚拟的网络上，并通过网络交友平台交到了一个朋友。 千花。 网络不辨男女，虽然纲吉觉得男生应该不会取这种网名，也没有贸然询问，可能对方是个很喜欢花的男孩子呢？这也没有什么不行的，反正在虚拟的网络，谁也不知道谁，大家可以安心地展现自己的真实。 他跟千花说起日常中发生的事情，起初只是浅浅谈起，但他们实在太谈得来了，仿佛两人不是刚在网络认识的朋友，而是在现实中已经相伴着走过许多年了那样，千花能理解他的每一个想法、能准确地说中他的心情，能透过事物的表象一针见血地指出本质，虽然并不温柔，还会骂他，可的确在开解和鼓励他…… 纲吉忍不住将更多的事情告诉了千花。 包括自身的懦弱、自卑和恐惧。 他们无话不谈。 那段时间，纲吉的笑容多了许多，人际关系也变得比以前好了，在并盛中学，就像是一个最普通的学生那样。 生活仿佛会这样持续下去。 直到有一天，纲吉鼓起勇气把精心挑选的自拍发了过去，并小心翼翼地表达了想要交换照片的愿望。在短暂又漫长的等待中，纲吉的心脏紧张地快要跳出胸膛，他一瞬间想了很多东西，想千花到底是男是女，想对方无论长成什么样子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想鼓起勇气提起线下面基的话题…… 心脏停跳。 而后又剧烈地鼓噪起来。 纲吉看着千花发来的照片，看着那黑发金眸的可爱女孩，想到这些天来的交谈，脸颊瞬间通红。 就在那一瞬间，他恋爱了。 羞涩从四方八方涌来，让纲吉根本说不出线下面基之类的话，他羞的直接拽下床上的被子捂住了脸，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把自己裹成了蚕宝宝。 仅限于网络的联系是非常不稳定的。 忽然有一天，千花的签名突兀地改为“因三次元变故，此号弃用”，她的头像不再亮起，留言全都没有回复，仿佛整个人都从世界上消失了。 至少，是从纲吉的世界里消失了。 没有告别。 不解、担忧、苦涩……到最后，留存更多是担忧。 希望千花她一切顺利。 那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情，平平无奇的国中生活消磨着他的记忆，里包恩的到来和随之发生的一切更是令人分不出精力去想别的事情，可在内心深处，那一瞬间的心动从未被真正忘怀。 去年生日的夜晚，睡觉前，里包恩问他有什么愿望。 “如果能再见一次千花就好了……” 愿望似乎就要实现了。 难道里包恩说来横滨是他的愿望，因为找寻到千花的线索……不，也许千花本人此时就在横滨。 纲吉的心跳得很快。 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千花在网络上销声匿迹，而今，过了整整一年，他要重新找回千花了吗？ 川上柚：“……” 他在内心爆锤白兰。 高一暑假，彼时还是帝丹高中一年生的川上柚去意大利找白兰玩时，不经意地看到了某人的网络聊天记录，发现自己国中的照片赫然在列，并且被ps成了女生——头发变长、裤子变成了裙子……不，下半身根本是嫁接的。 川上柚冷静地把聊天记录看完，冷静地判断出对面那位的身份，冷静地把午睡醒来的白兰揍了一顿，勒令他把事情处理掉。 没想到后遗症如此绵长。 当初他看到的聊天记录只是近几天的，而据白兰交待，他是从5月中的时候和对方网络聊天的，也就是说，这是一段持续了两个多月的“友谊”，只是短短两个月，再减掉刚认识不熟悉的阶段…… 白兰是花了多大的力气，让泽田纲吉对一个网友记到现在？ 不，或许只是他太了解对方了。 川上柚记得，在白兰的攻略本里，彭格列十代目在没遇到里包恩前是一个典型的校园边缘人设，善良又懦弱，无法融入集体，没有一个朋友……白兰算是趁虚而入吧。而且还是不走心的那种。 否则他完全可以跟泽田纲吉说之前那张照片是别人的，道歉后继续维持网友关系，以泽田纲吉软绵绵的性格来看也不会生多久的气，而不是直接弃号失联。 毕竟川上柚的要求只是排除照片相关而已。 白兰要怎么和泽田纲吉玩耍他无意阻止，但把自己扯进去就不行了。 结果还是殃及池鱼。 川上柚心情颇为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泽田纲吉。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栗发少年的身上，给他披上层朦胧的轻纱，和夕阳色调相合的头发看起来异常柔软，低着头的模样让人看不到他的眼睛，却能看见有着婴儿肥的脸颊漾起的、微微的红晕。 此情此景，可以单独拉出去出CG了。 而在这时，慢一拍悠悠然浮现在栗发少年头顶的提示就很应景。 【小天使】 川上柚：“……” 作为一个男生，喊另一个男生天使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听起来怪怪的。 不管怎么说，这至少证明了泽田纲吉的单纯与善良……吧。 “有一个姐姐。”川上柚微笑，笑容中透出深深的怀恋，语声怅惘，“不过，她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 泽田纲吉瞳孔地震。 千花她——！ 白兰恨不得瞬移到地缝里。 川上柚毫不心虚地走着自己不知情的弟弟人设，“纲吉君怎么会问起这个？”他合理推测，“是在哪里见过姐姐吗？” 这样说着，川上柚看着泽田纲吉。 彭格列十代家族众都看着泽田纲吉。 纲吉仍沉浸在喜欢的女孩子消逝的悲痛中，是的，他已经想清楚了，千花已经不在了，所以网号才去弃用。签名是谁改的已经不重要。不是什么不告而别，也不是不把他放在心上，只是意外来得太过猝不及防，生生分隔了阴阳。 千花虽然嘴巴不饶人，可内心是很温柔的，她一定是不希望我知道这件事，希望我把她当做一个普普通通萍水相逢的网友忘记。 呜呜呜，千花太好了！ 像她这样的好人，怎么会死掉呢！ 眼前又浮现出照片中穿着校服的可爱女孩，泽田纲吉眼眶酸涩，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淌。 “十代目你怎么了？” “阿纲？！” 川上柚&白兰：“…………” 哦豁。 两人对视一眼，药丸的气息弥漫。 正当此时，路边的消防栓突然动了。 全红的消防栓轻盈一跃，顶端拱起出现一个脑袋，又从中伸出一只婴儿的手臂，手掌突兀出现了一个大锤，砸在了泽田纲吉头顶。 “啊！” “里包恩先生！” “把眼泪收起来，蠢纲。”Cos消防栓的里包恩嫌弃地看着脑补过头的笨蛋弟子，准备睡觉之前再教育他，另一手拎着只挣扎不休的三花猫，“这只猫一直跟着我们，你们都没有发现吗？” 众人脸上都写着迷茫。 有着“世界第一杀手”之称的家庭教师摇了摇头，深感任重而道远。 “猫猫！”一平开心地凑过去，“它是不是饿了？” 里包恩提示：“这只猫太聪明了。” 要不是他cos+收敛气息做得好，还不一定能抓住，真是只聪明又灵活的猫。如果仅仅是猫的话。 山本武：“猫妖吗？” 狱寺隼人立即来了兴趣：“什么，让我看看！” 三花猫尾巴高高翘起，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猫在横滨，突遭不测，头一次感觉喵生如此艰难。 作者有话要说：白兰你没有心。（指指点点.jpg） 。 密鲁菲奥雷，是意大利语“千花”的意思，就用这个做网名啦。白兰超喜欢花的，守护者六吊花，家族每个部队名字也是花。 。 关于纲吉被欺负原因有家光爸爸常年不在家的因素这点，原作没说，属于年糕个人解读。 。 里包恩可是世界第一杀手，发现猫猫跟踪很合理，嗯。 第114章 一个很多人知道的常识是，捉猫的时候，只要拎起它的后脖颈，它就会乖乖地不动。 据说是因为猫妈妈叼宝宝时，都是叼这个位置，才养成了条件反射的。——野外猫妈妈叼宝宝有时是遇到了危险要转移，这时候胡乱挣扎的小猫就有可能被落下，从物竞天择的角度来讲，学不会在这时候乖巧的，应该都被淘汰了。 所以这只被拎住命运的后颈皮还在挣扎的猫咪是什么情况？拎的位置不太对吗？ 川上柚探究地观察着。 狱寺隼人发出了惊喜的声音：“这是公的！” “哦哦！”山本武也凑了过来，“传说中带来幸运的公三花吗？” 蓝波蹲在地上仰头：“很难得吗？” 山本武笑着道：“那可是四十万分之一几率啊！” 一平：“哪里看公母？” 白兰解说：“就是尾巴下面这里，你看……” “喵——” 三花猫发出凄厉的叫声，尾巴卷起四肢也蜷缩，牢牢地护住肚腹，还在不断地叫着，一声比一声惨烈，引得路人都看了过来，要谴责他们虐猫了。 里包恩不为所动地抓着猫咪，手指稳得如同钩爪，仗着自己小婴儿的外形朝看过来的路人露出可爱的笑容，而后冷静地看向三花猫：“你听得懂我们说话。” 肯定句。 三花猫同样不为所动，表现得就像是一只普通的受惊的猫那样。 里包恩指挥：“蠢纲，你查查哪里有宠物医院，我们带着它去绝育吧。” 三花猫整只喵都僵硬了。 “啊，啊？！” 泽田纲吉小心翼翼道：“里包恩你要养它吗？” 流浪猫也可以绝育啊纲吉君。 不过——“公三花本来就是天阉，不用绝育的啊里包恩先生。”狱寺隼人不解道。 里包恩只是道：“这里是横滨。” 横滨是异能力者聚集的地方。 而异能力……无所不能。 既然彩虹之子的奶嘴可以让成年人变成婴儿，那么说不定也有某种能力，可以将人变成猫。也有可能仅仅是这只猫特别聪明灵巧，或者经过了人类的驯化。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只猫不简单。 川上柚垂下眼眸，打开手机相册，比对着眼前这只三花猫和照片里的那只。 果然，公三花这么少见。 “里包恩小朋友，这只猫咪是哥哥认识的人养的，不可以随便绝育哦。”川上柚以照片作为证据，和里包恩交涉，“小咪（春野小姐给三花猫取的名字）可能是看到我才跟着的吧。”黑发金眸的少年面带微笑，摸了摸恹恹的猫咪，“这是武装侦探社事务员小姐养的猫哦。” 他有点不好意思：“我不太会认猫，如果不是狱寺君说这是公三花，我都没反应过来。” 川上柚蹲下，视线和里包恩平齐，朝着他伸出双手：“猫猫可以给哥哥吗？” 婴儿黑幽幽的双眼对上少年柔和的金眸。 武装侦探社。 横滨的异能力者团体，和政府关系密切。所以才跟上来了吗。 没必要和地头蛇起冲突。 里包恩如此思考着，把手里的猫咪递了过去。 三花猫宛如一滩液体，顺着川上柚的双手流入他怀里，乖巧地缩成一团，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让川上柚心疼地又摸了摸它。现在是吃晚饭的时间，川上柚盛情邀请泽田纲吉一行，带他们去吃了本地有名的寿喜锅。 饭桌上主要是白兰在招呼客人，川上柚找店家买了点煮好的鸡胸肉等等给猫咪吃，又给它找了水，在被竹席隔断的包厢一角颇感幸福地摸着三花猫软滑的皮毛，全然不顾一旁里包恩大魔王的注视。 【大魔王】是在里包恩版消防栓跳出来不久后得到的提示。 提示体系越来越不靠谱，似乎总是需要盯着人一段时间才能浮现，川上柚试过，来自并盛的一行人里，只有泽田纲吉和里包恩触发了提示。 小天使和大魔王，前者是后者的学生，听起来就像是受到了迫害。 而大魔王之前的潜台词，川上柚当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这里是横滨。 该说是被固有思维限制了想象吗？ 异能力可谓无所不能，那么，在横滨遇到的聪明的猫咪，就真的只是猫吗？ 川上柚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三花猫的下巴，紧盯着它眯起眼睛打小呼噜的模样，任由心底的怀疑发酵，果不其然看见了悠然升起的提示。 【我是猫】 ……知道你是猫了。 这个提示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是一起“awsl事件”？ 以前能看到提示的都是人类，这次的是猫咪？如果这个也是人的话…… 唔。也许是武装侦探社的隐藏社员。 人形说不定有乱步先生十分之一可爱呢。 三花猫：？ 国木田的学生川上看他的眼神怎么突然炙热了起来？ 三花猫有点想躲，又看到座位上小婴儿虎视眈眈的模样，权衡利弊，还是没有躲开，任由川上柚抚摸着自己。 等人睡着了就跑！ 吃完晚饭，双方留下联系方式，约定改日再约，便各自分开。 泽田纲吉等是回酒店。 白兰路过一家零食店，进去补充棉花糖。 川上柚没有等目测在逃避的白兰，径自回家，因为上班要迟到了。算账有的是时间。 今天是晚班。 三花猫肚子饱饱的，趴在沙发惬意地晃着尾巴。 记得国木田的这个学生是在港黑兼职，而且还是……女装…… 三花猫看着从卧室走出来的‘少女’，尾巴停止了晃动。 变化可真彻底。 气质、体态、步伐…… 难怪这么久了也没有引起什么怀疑。 川上柚蹲在沙发前，戳了一下它的眉心：“小咪，我去上班了，你乖乖待在家里，明天带你回春野小姐那里，可以吗？” “喵~” “好舍不得你。”川上柚凑过脸颊蹭了蹭它，又道：“白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一个猫待着会无聊的，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 “喵~” 三花猫伸了个懒腰，轻盈地落在川上柚肩膀。 好久没去港黑转过，搭个顺风车也不错。 太顺风了吧——！ 邻居+同事一起上班没有什么不对的，中原中也开着机车，川上柚坐在后座，一手扶着驾驶员的腰，另一手抱着猫，三花猫心里全是驾驶安全，超速了超速了你这个姿势很容易被甩出去的啊——！ 两个人类完全不知道猫咪的想法。 放车的时候，中原中也瞧了眼三花猫：“它好像很没精神？” “可能是想主人了吧。”川上柚双手抱好猫咪，“明天我就送它回武侦。” 干部和准干部的办公室在不同楼层，两人登上同一部电梯，川上柚先下，而中原中也则深吸了口气，在更上一层换了直升电梯，前往顶层的首领办公室。 20分钟后，川上柚接到了首领的传唤。 立原道造眼睁睁地看着上司抱着猫去了，感觉到了作为副手的尊严的缺失。 上司眼里那只猫都比他重要…… 就很挫败。 不过，人没法跟猫比也是正常的吧，不是有的人很喜欢宠物吗。 港黑的规矩不严？还是说，川上特别受信任？带着猫去见首领都可以吗。 三花猫看着‘少女’那闲适的神色，不解地歪了歪头。 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在桌上批改着文件，只是简单地招呼了一下川上柚，爱丽丝则热情地道：“川上君，新出的覆盆子蛋糕到了，我分一块给你！” 金发幼女跑来拉住川上柚的手，蔚蓝色的眼睛看到了三花猫，忍不住发出惊喜的声音：“哪里来的猫猫？”她又是喜爱又是不舍，仿佛做了个极为困难的决定般道：“这样吧，我再分一小块给猫猫。” “爱丽丝酱，猫不可以吃哦。”森鸥外道。 金发幼女皱了皱鼻子：“为什么？” “人类吃的蛋糕里面含有很多猫不能吃的添加剂，给猫吃蛋糕的话，要单独做适合猫的才可以。”森鸥外满脸宠溺，“如果爱丽丝酱喜欢的话，我这就吩咐厨师去做。” 爱丽丝抬头，川上柚适时把三花猫放下地，退后一步，让金发幼女可以有空间蹲着和猫咪对话：“猫猫，你想吃蛋糕吗？” 孩童蔚蓝色的眼眸里充满纯真，她这样说着，伸手动作很小地摸了摸三花猫的头顶。 川上柚静观。 在微笑着的、红裙金发的爱丽丝身后，不，在她和猫咪的四周，有机关飞快自地板涌出并组合，三花猫炸着毛想要逃跑，头顶娇嫩的小手却突然变得似有千钧重，压制得它一时动作不畅，而在这短短几秒时间—— 咔哒。 机关扣上了最后一个缺口，坚固狭窄、一人高的牢笼成型。 爱丽丝从笼子里消失，又重新出现在森鸥外身侧，她笑嘻嘻道：“这就是能变成猫的异能力者吗？好有趣！” 三花猫转身瞪着川上柚。 黑发金眸的‘少女’脸上带着再真实不过的悲伤：“对不起，小咪，想到你经常在武侦出没，我还是不放心……”万一不是隐藏社员而是敌人呢？猫的形态实在让人防不胜防，是敌是友一定要搞清楚才可以。 猫太灵巧了，陷阱设置自然是越快越能保障成功，川上柚在自己的交际网里扒拉一圈，觉得这件事和森先生配合是最稳的。 在家换衣服的时候，川上柚给中也发邮件拜托他打了个助攻，到港黑先跟森先生汇报，这才有了首领的传唤和爱丽丝的分享，才有了此时的场景。 但这样就没有猫可以撸了。 呜。 森鸥外交叠起双手，紫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兴味的光：“抱歉，阁下，我的部下粗暴了一点。” 港黑的首领唇角含笑，彬彬有礼道：“能否认识一下阁下人类的身份呢？” 三花猫：==# 作者有话要说：夏目老师：==# 。 森先生请一路走好。 第115章 川上柚看到了一场大变活人。 胖乎乎的三花猫的轮廓消失了，有线条飞快勾勒，出现在原地的，是一个头戴小圆帽、留着小胡子、手中持着一把丁字形手杖的风衣绅士。外表可能是四十或者五十？川上柚不能从他的面貌判断出来，更难从他的头发上判断年龄——这个人发量很多，而且居然有黑黄白三色！ 川上柚震惊脸。 更震惊的是森鸥外，他猛地起身，整个人都掉色了，喉咙里发出不敢相信的声音：“老师——？！” 川上柚：……哦豁。 * 中原中也在首领办公室门前等待。 他是在以防万一。 能够变成猫的异能力者闻所未闻，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手段，虽然首领办公室隔间有首领直属的行动部队成员，个个都是好手，但如果碰到过于诡异的异能的话……中原中也已经准备好了，过会儿没动静的话就直接进去。 门开了。 又飞快关上。 川上柚走了出来，中原中也忙问：“怎么样了？” 川上柚恹恹地看他一眼：“我出事了。”职场小鞋绝赞发行中。 中原中也：？ 川上柚想哭，他动情地握住中原中也的手，“在这个冰冷的世界，只有中也你还有一丝温度了……” 中原中也：？？ “放心吧，森先生好着呢。”和老师喜相逢什么的，真是催人泪下。 川上柚良心建议：“在森先生同意之前，千万不要进去。” 那位老……应该是老先生吧，正在用手杖敲不肖弟子呢，那把手杖虽然是木质的，边缘却用金箔包裹，打起来人目测挺疼的。这幅师慈子孝图他只看了个开头就识趣地撤了，否则面子下不去的森先生恐怖就要疯狂压榨他了，毕竟这件事其实是他起的引子…… 就很悲伤。 这件事先放下不提。 在确信真的有变成猫的异能力之后，他以后要怎么看待别的猫？人和猫之间基本的信任呢？扩大来说，别的动物又真的是动物吗？这次是因为猫太聪明被里包恩抓住破绽他才发现的，以后如果有不聪明的人变了动物呢？ 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世上竟有如此惨绝人寰之事。 他以后怎么直视动物！ 川上柚更想哭了。 中原中也目送川上柚离开，一头雾水地待在原地警戒，门口的守卫已暂时调离，他竖起耳朵，也没有听到办公室里的声响。中原中也不放心地敲了敲门：“首领，我是中也。可以进来吗？” 里面安静一瞬，传出森鸥外平稳的声音：“中也君，能帮我找一下川上君吗？” * 川上柚又一次来到首领办公室。 以前的森先生不是这样的。 有仇当场就报什么的……是猫咪先生带来的变化吗。 川上柚大大方方、安安静静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哪怕是看到三花猫坐在首领的办公桌舔爪子、看到森先生脸上猫挠出的印子也没有丝毫改变。 森先生很喜欢他的老师吧。 虽然顶着猫挠出的爪印的森先生看起来很狼狈，但他似乎有点……不，很开心的样子。 嘴角的上扬都有点压不住。 森鸥外理了理头发，问起了今天傍晚发生过的事情，重点在于泽田纲吉一行的身份。 “彭格列十代家族。”狱寺隼人挂在嘴上的“十代目”和彩虹之子都那么醒目，川上柚觉得猫咪先生估计也猜出来了，瞒也没用。他很爽快地说：“泽田纲吉是隐居日本的彭格列初代的血脉，也是彭格列未来的首领。” 森鸥外笑着道：“川上君很肯定呢。” 三花猫瞳孔睁圆地看着他。 既然已经说到这里，剩下的琐碎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里包恩，世界第一杀手，晴之彩虹之子，彭格列九代目可交托性命的好友；狱寺隼人，意大利大富豪黑手党的名门子弟；排名风太，因独特的辅助能力曾被里世界争相抓捕；蓝波，拥有十年火箭炮技术的波维诺家族的杀手；一平，来自香港的杀手，岚之彩虹之子风的弟子……” 川上柚一一列举着道：“他们都聚集在纲吉君身边。” 森鸥外颔首。 的确，依照泽田纲吉的配置来看，他的地位是很稳固的。彭格列九代目的心思很明显。 森鸥外微笑着问：“川上君以前认识泽田君吗？” ……白兰网骗和他有什么关系。 面对似乎没找到“川上富江”资料的首领，说姐姐和纲吉君以前是网友似乎不太靠谱，川上柚眨眨眼，瞄了眼可能把看见的事情都说了的三花猫，无辜道：“这是我和纲吉君第一次见面。” “不过我关注过他。” 川上柚补充：“比起Xanxus来，纲吉君带领的彭格列更适合成为盟友。” 他想起黄昏时见到的，燃烧在泽田纲吉额头的火焰。——橘色的、跃动着的生命之火。温暖而澄澈，如同雨后初晴的天空，抚慰人心。 也不知道猫咪先生看到那一幕没有。 川上柚告退了。 森鸥外对三花猫道：“夏目老师，您认为呢？” 他的神色是属于学生的恭敬，谦虚请教的神色恰到好处，只是右手却慢慢地接近—— 在被撸到之前，三花猫跳开了。 森鸥外尔康手：“夏目老师……” 三花猫懒得搭理这个愚蠢的弟子，走到门口喵了一声，爱丽丝赶忙跑去给它开了门。首领办公室这种厚重的法式雕花木门，可不是猫咪用巧劲和体重能开的。 室内陷入沉默。 好半晌，森鸥外发出无精打采的声音：“夏目老师走了。” 爱丽丝安慰地拍拍他：“嗯。” 森鸥外托着脸：“如果我买个猫窝，再把猫爬架猫抓板猫玩具都买齐了，老师会回来吗？” 爱丽丝：“……”醒醒，那不是真的猫。 森鸥外叹了口气，将桌上印了猫咪梅花爪印的文件珍而重之地收起来，忽然想起一件事。 这是只经常出没在武装侦探社的三花！ ！！！ ……怎么这样。 比起我来，您更喜欢福泽阁下吗夏目老师？！ 森鸥外哀怨极了。 爱丽丝递给他一块手绢。 没有哭·森鸥外：？ 金发幼女诚恳道：“咬着吧，和你现在的样子很搭。” “爱丽丝酱——” * 川上柚告退前，是请示过这件事能不能告诉中原中也的。 明明是一起打配合的队友，总不能大家都知道只瞒着中也吧，太不厚道了。 不过，森先生要求不要泄露猫咪先生的身份，于是川上柚在介绍的时候，“老师”就换成了“长辈”。 中原中也听得有点懵：“首领的长辈？” 川上柚点头，满脸不堪回首：“是那种非常喜爱和尊敬的长辈。” 他无语道：“谁能想到这么巧呢。” 中原中也：“……” 是啊。 这种倒霉方式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碰上的。 中原中也安慰地拍了拍川上柚的肩膀，他算是知道川上柚刚出首领办公室的时候为什么是那副样子了。 川上柚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就见立原道造正在分类文件，沙发上趴着只眼熟的三花猫。 没错，经历了种种“陪伴”后，川上柚总算是差不多记住这只三花的花色分布了，可喜可贺。 他稍微想了想，试探道：“我下班的时候再带您出去？”一只猫在港黑里乱跑是会出事的，这里的守卫可不是混日子的。 三花猫懒洋洋瞄他一眼，准了。 * 夜渐深。 泽田纲吉换了睡衣，趴在窗边。 从酒店的窗户旁，可以俯瞰霓虹闪烁的横滨未来港，稍远处，夜色下墨蓝色的海水和天际连接，海水随着节奏起伏，海面闪烁着银色的碎光。 真美啊。 安静的夜晚，正适合回忆往事。 纲吉又想起了千花。 他的神情在缅怀上定格一秒，便被从天而降的木锤扭曲：“痛痛痛！里包恩你干什么——？！” 西装小婴儿冷笑：“蠢纲，看看这个。” “啊？” 这是彭格列情报员打探的港黑情报。 总部在意大利的黑手党组织本来对日本没有多少兴趣，但这个国度是彭格列初代的隐居之地，长年以来，彭格列也习惯性地关注日本，在这边找合作伙伴，培养扶持一些势力，保持不断绝的联系。 在九代目属意泽田纲吉后，重视程度更不一样，各方面的配置自然也要跟着提升。 比如情报。 作为汇聚了全国八成异能力者的横滨自然是重中之重，港口黑手党这盘踞在横滨的同行和合作伙伴，自然也颇受重视。留在并盛町教导学生的里包恩，每次日本的情报更新他都能收到一份，然后就在某天，看到了港黑的新晋准干部川上富江的照片。 和笨蛋弟子的初恋对象一模一样。 至于为什么知道笨蛋弟子的初恋……都说是笨蛋弟子了，在他这样的家庭教师面前难道还能有秘密吗。 泽田纲吉看着照片里的女孩，喉咙干涩：“里包恩，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背景似乎是个酒店？ 是千花吗？眼睛的颜色不一样，但长相…… 里包恩摸了摸卷起的鬓发：“今年5月。照片上的是港口黑手党的准干部，川上富江。” “黑手党——？！” 泽田纲吉发出了良民的声音，又想起自己大概也算黑手党了，心里乱成一团，“可是，川上君不是说姐姐已经……” 等等。 难道“去了另一个世界”的意思是去了里世界？ 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千花是黑手党的话，也难怪川上君那样说，他应该和家光爸爸想的一样吧，为了保护家人，所以没有办法说实话——“嗷！”泽田纲吉捂住了头。 里包恩从容收回和笨蛋弟子亲密接触的木锤：“明天我们再去约川上。” “啊？可是这样没用的吧？”泽田纲吉弱弱地道，“川上君不会告诉我们的，才认识这么点时间……” 里包恩问：“你觉得富江小姐是‘千花’吗？” 他取出另一张照片，正是白兰曾经发给纲吉的那张，和这张并列放置。 泽田纲吉迟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苦恼道：“我不清楚……” 超直感没有给出提示吗。 里包恩摸了摸趴在帽檐上的宠物蜥蜴，“睡觉吧，蠢纲。” “啊，晚安里包恩。” 和在泽田宅时分配的房间一样，里包恩和纲吉一间。小婴儿边挂着自己的吊床，边回想着意大利的情况。 有幕后的敌人在针对彭格列。 作为西西里岛的“教父”，九代目禁止了黑手党们经营毒品生意，认为那种腐蚀人意志的粉末只会制造堕落和混乱，这一点便断了不知多少人的财路，更别说他还禁止人体研究、人口买卖…… 许多人不服气。 但九代目的意志就是彭格列的方向，在彭格列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谁都没有资格说不。 而现在，彭格列衰弱了。 在这样的时刻，趁火打劫之人的出现难以避免，各种小动作都在水面之下，起初大家都以为这是以往举措的反弹，可随着时间的推进，他们逐渐发现，更像是有一只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宛如下棋。 尽管用风太的能力做了排行榜，多少知晓幕后之人的身份，但仅仅知道是没有用的，对方像老鼠一样擅长躲藏。 九世的晴守Nie·Brow·Jr还险些被偷袭成功，如果不是港黑的干部尾崎红叶恰巧在附近，和Nie联合对敌的话，很难说会发生什么。 九代目的意思，是让纲吉继续待在安全的日本，不要去混乱的意大利。 希望一切顺利吧。 里包恩望着窗外墨蓝色的海水，似乎听到了心中响起的警兆。 翌日，这份警兆便应验了。 第116章 川上柚暑假每天上班的时间是八小时。 和劳动法的规定一致，一个月上班23天，时间184小时，除非特殊情况不加班。和武斗派遇到问题就需要出动不同，作为文职人员，川上柚的工作时间一般都是很规律的，到点上班，到点下班，很难有主动加班为公司鞠躬尽瘁的想法…… 因此又一次没有搭上中原中也的便车。 是的，港黑的良心惯性自动自觉地加班了。 立原道造开车送上司回去，见上司的房子亮了灯，这才调转车头开回去。 顶层。 川上柚打开玄关的灯，他看向整只窝在沙发里、边打游戏边吃棉花糖的白兰：“怎么不开灯？” 黑暗的屋子里，只有游戏机的屏幕闪着光，照亮白兰的脸，还有悉悉索索吃东西的声音……简直是恐怖片开头好吗。 白兰抬头，模样有点委屈：“刚才果戈里先生来过了。” 为防止他去而复返想假装睡了吗…… 感觉没用。 川上柚换好鞋，又开了厅里的灯。 客厅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少什么东西，看样子果子狸是和平到场和平离开的。把所有房间都检查一遍，再次肯定了这个猜想，川上柚脱下外套挂好，坐在沙发上：“他又和你讨论哲学了？” 白兰叹了口气，更委屈了：“我才14岁。” 川上柚感叹道：“里世界越来越低龄化了。”看魔人的照片很年轻，果子狸也是，并盛的一行更是。 白兰：“……” 都没有安慰吗，呜。 “辛苦了。”川上柚到冰箱拿了汽水给白兰，给自己也拿了一瓶，问道：“白兰，如果听到‘我是猫’，你会想到什么？和异能力者有关。” 白兰想了想：“夏目漱石？” 川上柚眨眨眼。 半晌。 换下西装和假发，穿着睡衣的川上柚看着笔电里整理好的文豪情报。 说是情报，其实这上面记的很简单，只是平行世界近代文豪的名字和他们的代表作。 白兰倾情记录，阅读者目前只有他们两个。 川上柚在“日本”区找到了夏目漱石的名字，这位文豪的代表作就有《我是猫》。在和尾崎红叶一起工作的时候，川上柚也接触到了不少情报，其中就包括被称为“传说中的异能者”夏目漱石。 关于夏目漱石的情报很少，都是道听途说，比如他拥有最强大的异能力什么的…… 唔。 变成猫算是最强大的异能力的话，他这是走到了喵星人统治世界片场吗？ 川上柚颇感哭笑不得。 可能三花猫形态别有文章，又或许是误传。 把这份情报看了一遍，重点看了日本和俄罗斯的，又雨露均沾地把美国英国意大利华国等的看完，川上柚拽着想要熬夜打游戏的白兰上床睡觉。 “我马上可以把第一名拉下去了！” “睡觉了明天再玩。” “不，第一名那个‘绷带爱好者’太可恶了，我一定要超过他！” “……你说谁？” 川上柚的动作停住。 缘分，如此神奇。 让来到横滨的意大利友人和隔壁东京的横滨市民聚集在一起。 旁观了一局联机游戏，越看这位绷带爱好者越像太宰治，这种总是精准踩雷疯狂起舞的游戏策略……川上柚找出自己的掌机，跃跃欲试：“这个游戏可以排多人的吧，我们一起把绷带精弄下去！” “…………”白兰默默放下了搁在沙发的jio，“不，我有点困了。” “…………”川上柚面无表情，“我说的是我和他组队。” 白兰满血复活：“我突然又有精神了！” “可是我困了。”川上柚抢走白兰手里的游戏机，微笑悲天悯人，背后隐隐有黑气缭绕，“熬夜会长不高的，小白兰乖，和川上哥哥去睡觉吧。” 白兰：“哦qaq” 可是你也不高啊。这句作死的话他到底还是没敢说出口。 翌日。 川上柚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这天他还是晚班，因此早上理所当然地赖床了，窗帘一拉就可以忽略时间，接完电话也可以睡回笼觉，如果这个电话不是森先生打来让他赶紧收拾收拾去出差的话。 对于一个宅来说，假期还要出门工作已经是极限了，川上柚特别想倡导在家办公，网络连线。如果不是港黑的纸质文件带到家里会有安全隐患，他又因为白兰来做客不得不回家无法窝在港黑宿舍的话。 好歹家和公司还是同城，可现在要他出国是怎么回事？ “彭格列邀请合作组织的异能力者前往意大利提供帮助，他们不缺乏武力，缺乏的是如川上君你这样的异能力。” 视频电话中，森鸥外笑吟吟地看向川上柚，仅仅隔了一天，他脸上的猫爪印就消隐无踪，三花猫并没有下太重的手，弟子是港黑的首领，是需要威严的。而明明知道这件事，清早起来发现伤差不多好了也仍然很高兴的森鸥外，接待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里包恩。 小婴儿的外表年龄固然引人注意，“世界第一杀手”“晴之彩虹之子”的头衔也令人颇有探究欲，但森鸥外更看重的，当然是“彭格列九代目的好友”“彭格列十代目的老师”这样的身份。 里包恩的确是代表彭格列来的。 意大利黑手党传承已久，他们的超自然力量来自“死气之炎”，来自人身体深处的生命力，本质已然探明，虽然也被归纳为广义的‘异能力’范畴，但和那些更为奇妙、无法用科学手段解释本质的异能力不太一样。 死气之炎分为七种，每种火焰都有其自身特性，不论何人持有都会有共性，和千奇百怪的异能力表现大不相同。 比如说，里包恩知道在西西里岛搞事的幕后者是费奥多尔·D，甚至能查到他的异能名「罪与罚」，但这对现状并没有什么帮助，这个异能名太唯心了，就像晦涩的文学作品，不看里面的内容前你根本不知道这个名字到底在指代什么。 里世界的人，通常是把“异能”和“火焰”分开看待的。 而长久以来都被火焰持有者充斥的西西里，首次被摸不透的异能力者在背后搅混水弄得一塌糊涂，彭格列的高层们见事态逐渐失控，紧急开会，通过了许多方案，其中之一，便是希望关系良好的异能力武装集团能够派出合适的异能力者，帮助彭格列。 “港黑没有别的合适的人选？” 川上柚挣扎。 森鸥外露出哀怨的神色：“这件事，川上君不是很清楚吗。” 川上柚叹了口气。 他有心想抱怨港黑派的上用场的异能者怎么这么少，又想到武侦更精简的人员，只好默默吞下这句，换了句废话：“森先生真的很想和彭格列结盟啊。” 到现在，横滨的川上富江还没有那么显眼，横滨特务科的坂口安吾至今还在纠结他到底有没有异能，有的话是什么，而远在意大利的彭格列就要得到第一手资料了。有风太在，那边随时可能排个“适合解决意大利乱局的港黑成员名单”，川上柚毫不怀疑自己会排在第一，因此森先生要么不派，如果要派去的就肯定是他。 否则诚意不太够。 川上柚发动语言攻击：“出差多久？和谁？福利待遇呢？有没有奖金？” 森鸥外双手交叠，显然是早已想好，他略过无意义的问题，唇角含笑道：“花费报销，奖金也有。回来还有一星期的休假。” 的确，这是和彭格列结盟的好机会。 有红叶君的铺垫，如果后续能一鼓作气地解决意大利乱局，盟约可以说十拿九稳，但如果不能……赌注有点大。红叶君传来的情报里，彭格列在到处追捕魔人，而把川上君单独送到西西里岛，只怕是羊入虎口。 他可不想失去「爱与死」啊。 何况，川上君是已经在夏目老师面前挂上号的人…… “中也君和你一起去。我会把红叶君召回来。” 川上柚觉得今天的森先生格外大方，他想了又想，最终点头：“好吧。” 既然肩负如此重任，小鞋事件当然是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川上柚颇有斗志。 为了休假！ 临行前，川上柚把海边川上宅的钥匙给了白兰：“那边的房子比较大，你也可以搬过去，不过那个房子是没有港黑的人过去的，你也不要接待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反正快斗也出国了，不碍事。 他又把立原道造的电话留下，“如果想去港黑玩的话，先联系立原，如果想找煮饭和清洁阿姨也联系立原，需要什么生活用品也可以让他去买，果子狸先生上门你招架不住的话，可以搬到港黑我的宿舍去住，或者打武侦的电话下委托。” “对了，如果被乱步先生判断为‘恶’，你的委托就不会有人接。” “实在玩不转，就去安全屋吧。” 川上柚叮嘱。 “明白~”白兰正往小伙伴的行李里塞新买的棉花糖，他同样给川上柚留了东西，包括桔梗的联系方式和私底下的情报网络等，看他开开心心的样子，仿佛只是两个玩家在换号玩耍。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错。 泽田纲吉没有和他们一道，而是回了并盛，估计是要搭上云雀恭弥等一起去……意大利出现什么大变故了吗，连没培养好的未来首领也要奔赴战场？ 川上柚在飞机上阅读彭格列传来的情报。 他的旁边是补觉的中原中也，周围还有六个黑西装大汉，一看就不好惹的那种。 这趟坐的是港黑的私人飞机，节省时间，再加出差是通过视频电话吩咐，可见意大利的情况是真的很不妙了。虽然情报是大众版没有直接写明，但字里行间都充满了种紧迫的气氛。川上柚翻看完毕，在脑内将其与白兰当做番剧来追的、桔梗发来的每日情报动向结合，大概整理了一下。 死屋之鼠的网络里，当然不会有自家成员的异能秘密，倒是有许多其他组织的。 这些都是花费了金钱精力和谋略才得到的资源，就这样被黑客窃取，谁都不会甘心的。 于是魔人先生在一番调查后，锁定了意大利。 而早有准备的白兰，自然是把经营多年的西西里岛的大本营布置地扑朔迷离，鉴于平行世界的见闻，他对意大利任何一个数得上名号的黑手党都十分熟悉，祸水东引玩得出神入化，伪装起某家族内部成员来更是难以看破…… 白兰苟着围观，偶尔还放飞，到放暑假就迅速来日本投奔小伙伴了。 留下烂摊子无数。 彭格列现在面对的局面，是烂摊子自动进化成的超级烂摊子，众多摸鱼人把水搅得更浑，而作为意大利的龙头，还恰好处在首领病重，下代首领不明朗的时期，彭格列也是焦头烂额。他们对异能力者的需求是实用的、珍贵的、科技无法替代的辅助系，表示武力可以由彭格列提供，但很显然，没有哪家首领会心大到把这种辅助系扔过去不配保镖的。 保镖醒了。 中原中也坐起来戴上帽子，把放倒的飞机座椅升起，声音有点沙哑：“到哪了？” “还早。”川上柚递给他一杯水，“你不会整晚没睡吧。” 橘发干部没有反驳。 川上柚不太能理解工作狂的思路，无意识地看着choker下鼓动的喉结发了会呆，等中原中也喝完水，才把情报塞到他手里，“随便看看，我划了重点。” 中原中也看着那覆盖整行字的浅黄色荧光笔痕迹，只觉莫名喜感。 第117章 私人飞机的好处是不用转机。 他们花了半天到达目的地。 西西里岛的白天仍然热情和煦，看起来黑手党的争斗还没有波及到多少普通人，但再过段时间，就很难说了。坐在尾崎红叶派来接人的车里，川上柚看着车窗外的景象。在街上行走的老人和孩子变少了许多。 虽然他上次过来是去年的事情，但意大利是欧洲老龄化程度最高的国家，这样显然不正常。 港黑在西西里岛的据点是一座小别墅。 外观是和城市风情相合的巴洛克式建筑，厅堂也是，里间的风格却是日式的。六个黑衣大汉留守在外，原本管理此处的负责人带着他们进去，就见到了尾崎红叶。 “红叶大姐。”川上柚坐到尾崎红叶身边，仔细打量着她，“您看起来有点憔悴，意大利很难搞吗？” 尾崎红叶笑了笑，打趣道：“还好，不是马上就有你们接手了吗。” 顿了顿，她颇有些意味深长说：“川上的准备做得很足嘛。” 尾崎红叶的视线落在川上柚的双手。 那里多了一双白手套。 中原中也跟着看过去，有点茫然：“戴手套不是为了防护吗？” 港黑成员里有不少戴着手套的，比如森鸥外广津柳浪，中原中也自己也是，对于他们的工作性质来说，这样可以避免留下指纹、沾到毒物等等，当然中原中也也有以此警醒自身，谨慎使用异能力的意思。 在横滨的时候，川上柚通常是不戴的。 川上柚叹气，给没想明白情况的中也解释：“意大利这边，吻手礼比较常见。” 尤其是对女士的。 中原中也：“……” 尾崎红叶给他们看了意大利的具体情报。 鉴于彭格列在西西里岛乃至整个意大利可以说是一家独大，能和它分庭抗衡的家族，诸如基里内奥罗、加百罗涅也都是同盟，站在对立面的家族并不能翻起多少水花，这段时间意大利乱归乱，但也是乱中有序。 毕竟彭格列只是首领病重不见外客，内部的主体并没有遭受损失。 老实说，川上柚一直觉得彭格列这样的情况，遇到的对手只要不太狡猾，都应该是无隙可乘才对。 可惜白兰引来了魔人。 这个节骨点把对方勾过来，白兰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即使是自己打劫Ace凑的经费，川上柚也忍不住有点怀疑。 在一周前，彭格列九代目病情加重陷入昏迷，失去意识前写下了委派他的独子Xanxus代为处理首领事务的指令。这个书面指令的存在，简直是明示Xanxus=十代目了，外人看来也是理所应当。 其他继承人都死光了嘛，Xanxus虽然有过反叛的污点，可他到底是九代目独子，又有能力，做首领也不差。 但彭格列内部，知道泽田纲吉情况的成员，则不这么认为。 何况，没有人亲眼看到九代目写下命令，那张指令是Xanxus拿出来的，虽然其上是九代目的笔记和印章，但仍存在伪造的可能性。 中原中也皱眉：“内斗？” 还是关于下代首领的。 这种情况就很麻烦，万一站错队了呢。 “按照川上提供的情报，港黑没有站在Xanxus那边，而是和九代的守护者走得近些。”尾崎红叶看了川上柚一眼，“我和九代晴守合作战斗过一次，死气之炎确实有独到之处，相比之下，「金色夜叉」更适合暗杀。” “晴的火焰有增强细胞活性的作用，虽然不太对症……”川上柚问，“晴守也探望过昏迷的九代目吗？” 尾崎红叶点点头：“听说请了很多有名的医生，都没能让九代目醒来。”她表情严肃，“Xanxus在收揽彭格列的人员，再这样下去，只怕他真的会成为下一任首领。” 不会的。 彭格列指环不承认他，搞那些虚的都没用。 川上柚心中默默地想。 Xanxus只怕也知道这点，他大概只是在不甘吧。明明是独子，却根本没有血缘，白兰说Xanxus是在八年前才知道这点的，在此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铁板钉钉的继承人，也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做好了承担彭格列的准备…… 站在Xanxus和其追随者的角度，突然蹦出来的泽田纲吉才是莫名其妙，尤其是纲吉君畏畏缩缩的样子，还时常把“不想做黑手党”挂在嘴边…… 特别嘲讽。 “Xanxus反叛以后已经有八年没有出现了吧？”川上柚支着下巴翻情报，“他是半个月前重新露面的啊。” 外界都以为Xanxus是被关押，其实这位是被彭格列九代用死气的零地点突破冰冻，平行时空的发展是，Xanxus的追随者斯库瓦罗等人集齐了7种死气之炎，将被冰封了八年的Xanxus解救了出来，而后开始谋划篡位，这边的发展似乎也差不多。 只是时间如此巧合，让人觉得说不定有外力插手。 中原中也在看彭格列暗杀部队巴利安的资料。 以Xanxus为首的巴利安，暗杀时秉持着“将所有目击者杀死就是暗杀”的原则，每次暗杀都盛大地像是灭门，中原中也嘴角抽搐，又看了看Xanxus以往的做派，实在不觉得这是一个大组织的首领的作风。 不说他们港黑的森首领，其他大型一点的组织首领也不应该是这样啊，横冲直撞的模式完全是行动部队的前锋。 中原中也往后翻。 前段时间，有个小家族的干部在火并中受伤后，身上出现了红色的圆形标记，火并的另一方领头的则出现了蓝色的圆形标记，当初双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可能是中了幻术或者异能——后来排除了幻术，但也没办法解除。 异能在吸取他们的生命力，使得两人缠绵床榻昏昏沉沉，各种救治无效，下暗手的人也找不到，三日后一同死去。 与此同时，又有另一对立场相同的受害者出现，不同的是，这次有一方在三日内意外死去，而在他死去的瞬间，对手摆脱了异能的影响。 这个异能的作用机制很明显了。 在找不到持有者的情况下，你不想死，就必须让同样中招的对方死。 川上柚沉思。 如果红色标记和蓝色标记都不止一人，丧心病狂点红蓝双方都有十几个人甚至更多，那要怎么找配对？能感应到自己对应哪个吗？还是说到时候非本色的都得在三天内干掉？ 真是好阴险的异能。 昨天，彭格列收到了一封信，来信者声称是Xanxus的崇拜者，要求彭格列在72小时内公布十代目人选，否则他不保证手中基里内奥罗家族继承人的生命安全。——这个72小时，很容易令人联想到表现为红蓝标记的异能力，点燃了彭格列和基里内奥罗的担忧和愤怒。 尾崎红叶在几上放下照片。 那是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女孩，眼角下有五瓣花的图案，对着镜头笑得纯洁而乖巧。 “这就是基里内奥罗家族的继承人，尤尼·基里内奥罗。” “她是基里内奥罗家族现任首领艾莉亚的女儿，一直没有接回家族，藏在民间长大，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尾崎红叶紧皱着眉头，“没人知道她是怎样被抓住的，但艾莉亚·基里内奥罗的确没有在原本的地点找到尤尼。”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如果是中了那种异能力，对应的人呢？” “不知道。”尾崎红叶摇头，“信件是由一个流浪儿童送来的，他只知道让他送信的是个长得很普通的胖子，描述不出什么别的特征。” 如果彭格列很残暴，这时候就该满城抓胖子了，可惜事实不是这样。 川上柚逐渐失去动力：“所以彭格列召集异能力者，是为了找尤尼吗，我觉得这是侦探的活……” 如果乱步先生在这里的话，大概能飞快搞定吧。 但正因为如此，意大利对他来说很危险，想必福泽先生也不让会让他来这里。彭格列是意大利黑手党，本身立场也和武装侦探社相悖。 川上柚打了个呵欠。 他今早还想睡回笼觉来的，现在又开始困了。 日本现在是晚上，因为时差，意大利是中午，但看着明晃晃的太阳光，睡意却仍然压不下去。 “川上困的话再睡一会吧，我和中也交接一下，下午我先回去，你们留在这里配合彭格列。”尾崎红叶道：“费奥多尔一直隐在幕后，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手笔，北美的‘组合’也到了，组合顾问爱伦·坡已经开始调查，等他们查出痕迹我们再出手不迟。” 这是稳妥的安排。 西西里岛几乎只进不出，彭格列那么多熟悉本地的人，意大利数得上名号的侦探也介入了，离收到信已经12小时，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依然没有什么收获……而无论川上柚还是中原中也，都没有找人的天赋。 果然上飞机前那么赶是给彭格列看的吗。 川上柚莫名想到那些天天看似勤奋学习其实在对着习题本发呆的同学，眨眨眼，去找床睡了。 梦中，靛色的雾气弥漫。 这或许是世界上最安全的通讯方法。 高高的穹顶教堂中，两侧的彩绘玻璃被天光穿透，打下瑰丽的影子，黑发金眸的少年一身白色的长袍，俯瞰着高台下面露虔诚的信众。站在第一排的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戴着红色怪物般的面具。 幻术师狼毒。 白兰平行时空的雾守，显然这边他也找到了。 川上柚心念一动，教堂消失不见，场景换成了一望无际的森林，衣着也变成普通的休闲装。 “你好呀，狼毒。”黑发金眸的少年笑吟吟道：“尤尼可能在魔人先生手里，就这样告诉白兰吧。另外，帮我约一下桔梗。” 高大的男人低头行礼，很快消散在雾气之中。 第118章 在尾崎红叶和中原中也交接，川上柚小睡的时候，森鸥外正兴高采烈地带着爱丽丝买买买。 时差原因，横滨这边是夜晚，夏季天黑得晚，7点多恰是华灯初上，不少刚吃完饭的人走出来吹晚风消食。 临海城市的优势在于，不管白天多热，晚上都很凉快。 白兰也在闲逛。 身边跟着导游立原。 立原道造的内心很有些复杂，平时被上司支使就算了，为什么现在还要被上司的朋友支使？现在明明是下班时间。他又想起上司交待的照顾一下意大利友人白兰，以及中午首领传召时交给他的、观察白兰的任务。 其实他真的只适合打打杀杀。 被调到上司身边不就是因为她缺个保镖吗。 让他跑腿也行，为什么要让他做文书工作，现在连收集情报也要他上？ “立原君，这个领结好看吗？” “立原君，你觉得这个花色怎么样？” “立原君，我们去喝酒吧！” “……不，未成年不能饮酒。”立原道造木着脸，实在不理解这个叽叽喳喳的白发少年有哪里值得港黑的首领重视，以他的权限，当然不知道白兰曾经改良成功十年火箭炮这样的消息，如果不是有猎犬成员的身份，他连十年火箭炮是什么都不会清楚。 他们在夜市的桌边坐下，看着行人带着轻松的笑意走过，任由闪烁的霓虹映在脸庞。 白兰像是回自己家一样，咬着棉花糖，窝进靠背椅里，笑嘻嘻道：“立原君原来是那种不让未成年饮酒的人吗，不太像黑手党呢。” 立原道造有点词穷，沉默了一会道：“……这样对发育不好。” 白兰撑着侧脸看他。 能力觉醒得到平行世界的记忆灌输后，白兰起初以为本世界的异能力者都是平行时空的文豪，后来他发现并不是这样，也有无论如何都在平行时空文坛找不到姓名的异能力者，再后来，他总结出了一些规律。 虽然不能完全对应，但和平行时空文豪同名的异能力者，是异能力者里面更为强大的一批，活得也更精彩些。 可这个规律在柚酱入职港黑后被打破了。 港口黑手党的武斗派立原道造不是异能力者，而在那之后他又得知，今年新入职的樋口一叶竟然也不是……这可是平行时空头像出现在五千日元钞票上的人物啊！竟然这么没有排面的吗？！ 当初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柚酱说也许他们以后会觉醒异能力，毕竟异能力觉醒时间本来也说不清楚，但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白兰好奇：“立原君，你的异能力是什么？” 立原道造：“我没有异能。” “我知道你有。”白兰笑眯眯地看着他，紫罗兰色的眸子在夜色下仿佛有暗影寄宿，“告诉我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在卧底期间也表现出没有异能力的样子，谁知道这位立原君，会不会也是隐藏异能力的卧底呢？其实有卧底也很正常不是吗，意大利黑手党那种家族式的传承都免不了，港口黑手党这种面向社会招聘成员的就更容易中招了。 立原道造僵了一下，满是无奈道：“白兰君，我不知道你是听到了什么谣言，我真的没有异能力。” 白兰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会，叹口气：“好吧，可能你还没有觉醒。” 可是，你的表现不对啊，立原君。 卧底概率上升了哦。 立原道造：“……” 到底为什么这么相信我有异能？！猎犬卧底的心跳得很快。 两人静静坐着吹了一会海风，喝完了买来的饮料，才刚刚起身，就撞上了提着购物袋牵着爱丽丝的森鸥外。 白风衣的森鸥外外表看似颓废大叔，很自然地和立原道造打招呼：“真巧啊立原君，你也在逛街吗？” 爱丽丝很懂礼貌地打招呼：“夜安，立原君。” 金发蓝眸的幼女天真地看着白发的少年：“大哥哥也好呀~我是爱丽丝，你呢？” “我叫白兰哦~” 幼女和少年毫无违和感地凑到了一起。 光听对话，还以为他们是同龄人。 经常自诩爱丽丝家长的森鸥外笑眯眯地看着，面容竟有点慈祥，立原道造：“…………” 他太难了。 森鸥外带着他们去逛了零食店甜品店和洛丽塔洋装店，对这些店铺如数家珍，还热情地给某知名不具姓川上的某人也买了条洛丽塔裙子，配上发饰颈饰拖尾胸针披肩等一整套，甚至还专业地买了两个裙撑让白兰带回去，立原道造：“…………” 等到森鸥外因为对爱丽丝动手动脚时尽显hentai气息，被正义路人暗搓搓报警，和前来的警察解释了很久才证明这只是误会的时候，立原道造：“…………” 头回见到首领私下的日常·猎犬卧底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这种组织真的有卧底的必要吗？光看首领就充满药丸的气息。 迟疑是短暂的。 不管此时的森鸥外如何放飞，他仍然是特务科记录在册的那个老谋深算的港黑首领。 拜警察所赐，这一晚的活动很快结束了，爱丽丝恋恋不舍地和白兰交换了邮箱，约定有空再一起玩，这才跟着森鸥外告辞。 幼女灿烂的金发消失在逐渐黑沉的夜色，白兰长长呼了口气：“啊，终于走了。”他感慨，“那位森先生的热情真是叫人招架不住。”言语间各种挖坑，听起来像是长辈关切的询问，营造轻松的气氛，实则在不着痕迹地打探消息。 如果换个时间，白兰说不定会愿意和他你来我往一番，可现在是假期，他是来横滨玩的，为什么花心力应付呢？ 萝莉控大叔什么的，他一点也不喜欢。 立原道造：“可能森先生他……” 白兰：？ 立原道造艰难补完，“对你比较感兴趣？” 白兰受惊地睁大了眼睛：“除了小女孩，森先生对小男孩也敢兴趣吗？”他的手指放在了手机键盘上，喃喃自语：“我要不要再报一次警……” 立原道造：“…………” 白兰后知后觉：“啊。” 白兰扬起笑脸：“到日本旅游之前，我特地背下了报警电话哦。”他顾左右而言他，夸赞道：“110很好记！” 立原道造面无表情。 真是谢谢你如此支持警方的工作啊，远道而来的意大利黑手党先生。 该说不愧是上司的朋友吗。 眼前又浮现出那令人绝望的机场献花场景，立原道造机械地看着白兰，就听这比他小了近10岁的少年恳求道：“立原君，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森先生吧？” 立原道造表示不会。 这种小事没有汇报的必要，森首领应该也不会主动问起才对。 白兰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创造共同的秘密是有助于拉近彼此的距离的策略，到柚酱回来之前，扒下立原君可能存在的马甲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呢。 * 西西里岛。 小睡醒来的川上柚，和中原中也尾崎红叶一起吃了午餐，前两者送后者登上飞机，又回转据点。 意大利下午的天气格外炎热，川上柚看着太阳就不想出门，他把玩着手中的小小碎片——白兰给他的、狼毒施术定位的媒介，估摸了一下横滨的时间。不知道白兰对意大利的事态变化是什么态度，尤尼被抓的事情被彭格列和基里内奥罗瞒得严严实实，桔梗那边显然没有得到消息。 “这是什么？”中原中也好奇地问。 “应该是面具的碎片吧。”川上柚把手里的小东西递给他，“我也不知道是合金还是树脂。” 中原中也轻轻捏了一下，也没看出来，找了个袋子装好还给他，“这样放吧，太小了容易掉。” “嗯。” 据点剩下的部下有尾崎红叶没带走的情报组成员，川上柚安排他们留意机场和彭格列的动向，重点注意泽田纲吉他们。讲真，有彩虹之子的队伍挺好认的，即使是港黑这样数量稀少的情报员，也能及时传来目标到达的消息。 和里包恩没有故意掩饰也有关系。 得到泽田纲吉一行顺利进入彭格列总部的情报，由此推测出彭格列内部没有完全被Xanxus掌控，不存在前往就莫名其妙被站队这种奇怪的情况，川上柚才按照红叶大姐留下的联系方式，约了上门拜访。 临行前，川上柚欲言又止地看了中原中也一眼，决定还是不跟他说前情提要了。 中也不太会演戏。 千花什么的，跟‘她’川上富江有什么关系？ 第119章 彭格列总部是一座城堡。 感觉面对这样的建筑群，说别墅已经不太合适。 和在城堡院子里东张西望的同伴不同，泽田纲吉紧张地目光僵直，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了，他吞了吞口水：“这里就是……彭格列？” 只有站在他肩膀上的里包恩听到了笨蛋弟子的话。 引路的黑手党成员陪伴在身侧，来来往往还有别的成员，里包恩判断出现在不是教训脚都在打颤的弟子的时候，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彭格列在意大利语里是‘蛤蜊’的意思，你知道为什么吗？” “诶？”泽田纲吉果然中招，“为什么？” “可能是一世喜欢吃蛤蜊吧。”里包恩不负责任地说，手搭凉棚看向远方，拍了拍笨蛋弟子的头，“站好。” 泽田纲吉：？ “挺胸、立正、面带微笑。” 泽田纲吉：？？ “千花小姐走过来了。” 泽田纲吉：！！！ 可怜的未来首领整只都僵硬了。 在他的视野里，黑长直的少女和橘发微卷的青年并肩走来，两人都是白衬衫+黑西装的打扮，手套男黑女白，步伐不急不缓，他们似乎在交谈着什么，气氛很平和，显出种难以言喻的默契来。 彭格列本部的院子过于宽敞，两拨人连擦肩而过的缘分都没有，黑发金眸的少女远远看了这边一眼，见他似乎在看自己，朝他礼貌地笑了笑，又转脸将注意力放在了同伴身上。 橘发青年也朝他们礼貌地点点头。 泽田纲吉目送着千花走过，内心无数次告诉自己追上去或者叫住她，但脚就像生了根那样不会动，而且…… 那个橘发青年看起来又成熟又有魅力，感觉完全比不上…… 纲吉：qaq 里包恩收回黏在橘发青年礼帽上的视线，把买一顶品味更好的新帽子的安排提上日程。 可恶，输了。 师徒俩头顶仿佛同时飘来了阴云，大云套小云开始下雨。 “那个橘发青年是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的重力使，异能力是操控重力，非常厉害。”刻意保持着不让另一棵树下的云雀恭弥听见的音量，里包恩话锋一转，“阿纲，什么是重力？重力加速度是多少？” 万万没想到在意大利还会遇到突击教学·泽田纲吉：“……” 纲吉，失去了灵魂。 熟悉的锤子的触感抵在脑门后，纲吉颤抖着道：“重力是、是物体由于地球的吸引而受到的力，重力加速度是……” 回答完毕的学渣抱紧自己。 生怕里包恩接着要问怎么对付操控重力的敌人，从问答题变成应用题，泽田纲吉转移话题，“那个，千花小姐的异能力是什么呢？” “不知道。” “诶？” “港口黑手党把她藏得很深。” 黑幽幽的眸子里闪过微光，里包恩这么说着，不打算给笨蛋弟子更多提示。 泽田纲吉一行人进入彭格列本部的时间自然是比港黑来人要早的，不过，他们首先要见的泽田家光正巧在接待北美异能力者集团组合，便先在院子里等候。 占地颇广的院落被纯天然草地覆盖，可以望见与之相接的山峦，院子里点缀着花树和湖泊，纲吉颇为胆怯地将背靠一颗大树粗壮的树干站着，任由宽阔的叶片落在眼前，很有种“你们都看不见我”的隐身感。 他就在这个位置目送着黑长直少女和橘发青年消失在视野里，不知是惆怅还是放松地呼出口气，又把自己往枝叶后藏了藏。 然后看到了似乎更想把自己藏起来的人。 是里包恩说过的“组合”的异能力者？——说起来，组合这个名字好奇怪啊，听起来比“蛤蜊”还要敷衍，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问过重力的原因，说起组合，纲吉立刻就想到了数学题== 不不，不要想数学。 纲吉把注意力转回视野中似乎很不想和任何人发生交流的组合成员。 那是个棕发青年。 深色系的服装搭配，遮住眼睛的额发让他的气质显得阴郁，肩膀上的小浣熊又增添一分活泼。 他似乎很不喜欢现在的状态，走路的时候偏向走光线不太明亮的地方，头低着，似乎想把脸埋起来却迫于姿势做不到，小浣熊跟他同款动作，长条形的身体却很柔软，成功地团成一个球把脸埋到了主人的肩膀，随着主人的走动，毛茸茸的长尾巴一晃一晃。 青年的两旁是金发青年和红发少女，后两者将前者簇拥，似乎不会以其为首，而是在保护？ 里包恩式旁白响起：“带浣熊的是埃德加·爱伦·坡，组合顾问，头脑非常聪明的侦探，说是美国第一也不为过。”可惜不是世界第一。彭格列也试图过邀请江户川乱步，不过被福泽谕吉阻止了。 戴着棕色贝雷帽、穿着背带裤的金发青年朝他们礼貌地颔首微笑，看起来很活泼、头发扎成两个大大麻花辫的红发洋裙少女朝他们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约翰·斯坦贝克，本职农民，擅长种植葡萄，为了足以让众多家人过上好日子的高额薪酬而加入组合；露西·莫德·蒙哥马利，是组合从孤儿院发掘的异能力者，无亲无故。异能都是未知。” “她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 “里世界可不管这些。” 组合成员的身影也消失在院子里。 * 和泽田纲吉一样，川上柚和中原中也同样见到了三位组合的异能力者。 虽然只是互相路过的那种见面。 另外两位成员暂时对不上，但爱伦·坡他却是一眼认出。 成为乱步的粉丝后，川上柚学着工藤新一，把乱步先生以往的新闻都复习过，其中就有三年前那场国际性质的推理大赛。比赛冠军自然是乱步，而亚军，就是这位爱伦·坡。当然，乱步的手下败将不胜枚举，爱伦·坡能被川上柚记住，需要归功于他的小浣熊。 有被可爱到。 浣熊虽然是浣熊科的，但和黑狸花长得也挺像，四舍五入也算个猫咪？ 而且超听话，比赛全程都特别乖…… 神仙浣熊本熊了！ 直到走进彭格列的会客室，川上柚才把注意力从浣熊转回来。 会客室有两人，银发剑士和金发男子。银发年轻剑士是Xanxus最忠实的追随者斯库瓦罗，隶属于彭格列暗杀部队巴利安，金发沧桑男子则是纲吉君的父亲泽田家光，彭格列的门外顾问部门的负责人，或者说，首领。 这是彭格列家族从二世以来的传统，门外顾问部门，负责与当代首领连络，在彭格列中地位仅次于首领，平时与彭格列家族并无关系，但在紧急情况下其权限等同首领，在戒指传承时，门外顾问首领和彭格列boss有相同的权利决定继承人，如果两人选的继承人不一样，那么就会组织“指环争夺战”。 不得不说，已然顺利传承了九代的意大利龙头黑手党的确有其决断之处。 设立这种监督者的角色，就不是普通黑手党做得到的。 如果是森先生，不要说门外顾问，连云守这样独立于组织之外的干部都不能容忍吧。 日常嫌弃.jpg 泽田家光的声音低沉而稳重，“欢迎，远道而来的港口黑手党。” 川上柚安安静静地当壁花，cos干部文秘。 从职位上来说，他们两个人里肯定是以中也为主，除非有重要的问题无法借中也的口说出，但将彭格列分享的线索从头理到尾，直到告辞，也没什么需要‘她’接过主动权的。走出彭格列总部，乘车离开这段被划为彭格列势力范围的地盘，回到西西里岛的街道，中原中也颇为无奈：“我们现在做什么？” 美国离意大利比较近，组合比港黑先到，又有爱伦·坡这样的专业人士在，可谓占尽优势。 “那些明面上线索坡君肯定都找过，不过我们还是再找一遍吧，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呢。”这话实在很没有说服力，川上柚摊手，“先做给彭格列看看，如果没能发现什么，之后直接去找最近资金流动和势力膨胀不正常的可疑组织，用笨办法一个个试过去。” 中原中也挑眉：“情报怎么来？” 可疑的家族肯定会伪装，作为外来者，他们想要知道确切的情报可不容易。红叶大姐带来的情报员在意大利没有根基，得到的情报很少有深入的。 “我在这边有认识的人。”川上柚说，“不然森先生也不会让我过来。” 中原中也立刻相信了。 如同彭格列成员都知晓九代目的包容和睿智那般，港黑成员也都了解他们的首领拥有多么深沉的心机。 他们按流程找了一遍送信的流浪儿接到信件的地方，打听了一下附近符合胖子特征的人，理所当然地没有打听到。流浪的孩子是居住在贫民窟的，这里的居民常年吃不饱饭，个个瘦骨嶙峋，偶尔也有高壮的，但胖子…… 除非是喝水也胖的体质，不然真没有。 离开贫民窟的时候，中原中也心情不太好。 脏污的道路和高高低低的平房，以及藏在门边墙后的畏缩又渴望的眼神，还有瘦瘦小小的流浪儿童，都让他想起了曾经在擂钵街的经历。也许是受西西里岛的环境影响，这里的贫民孩子神情更为凶狠，如果他们穿的不是黑手党的装扮，或许还要打一架才能走。 “喝酒吗？” 川上柚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酒吧，也提供牛排和意大利面。” 在港黑据点里要第一时间传出消息比较麻烦，需要通过梦境，但后续就很简单，桔梗可以电联白兰，白兰也能将他的意见通过密码等方式发到小伙伴的手机。 川上柚已经收到白兰的回复。 忽略那些弯弯绕绕的话语，白兰是想要救出尤尼的。既然如此，为了动用不合适让港黑知道的渠道，他需要先甩开中也。 与其赌中也会不会为了他隐瞒森先生，还是这样处理更好，哪方都不用为难。 川上柚看着酒吧木质的招牌，推门走了进去。 第120章 此时暮色初临。 晚风逐渐褪去白日的燥热，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传到这里已柔和许多，可以望见海的老酒吧亮起了灯光，僻静和喧嚣在此共存。 黑发金眸的‘少女’熟门熟路地坐在吧台前，酒吧椅旋转出清透的弧度，西装西裤的打扮藏起了身段，那张脸却足以让人领略到亚洲风情，在一干白种人的映衬下光芒非但未曾黯淡，反而越发出众，神秘又精致。 在浪漫的意大利男士搭讪之前，橘发蓝眸的青年坐在了‘她’的身边。 有人退缩，也有人大胆向前。 川上柚和中原中也咬耳朵：“需要我打听点消息吗？单身女性的身份很合适哦。”‘她’不走心地道：“就说你是我表哥好了。”姓氏不同，发色眸色也不同，要选亲戚身份似乎也只有这个比较合适。 “不用。”中原中也果断否决，皱起了眉，“他们不怀好意。” “抱歉，我有伴了。”依照同伴的意思，黑发金眸的‘少女’对前来搭话的男士们这样说着，附送一个沉浸在爱恋中的甜美的笑容，而即使‘她’没有明说，橘发的青年也收到了不少暗含打量的不服输的瞪视。 中原中也自然是一个个瞪了回去。 真麻烦。 这个时间，酒吧里不断有人进来，川上柚叹气，觉得还是一劳永逸比较方便。 被挽住胳膊的瞬间，中原中也僵硬了。 虽然内心很清楚地知道川上是个男生，平时也会跟玩得好的部下有勾肩搭背这种男性间的肢体接触，但…… 明明没有哪里有问题啊？！ 中原中也不太理解。 在意大利，没有必要特地换下黑手党的装扮，川上柚低头看了看自己被衬衫和西装掩盖的平胸，把中原中也的手臂挪到紧挨胸口处，这是个足以显示两者亲密关系的位置，相信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了。 Perfect. 川上柚在询问过吧台确定厨师没变后，点了食物和饮品，把清单推到中原中也面前。 中原中也对意大利语的掌握只停留在突击的日常用语上，于是淡定地用了万金油点单法：“和她一样。” 川上柚：“你能吃辣？” 中原中也点头。 等到看见实物，他就后悔了。 这不是普通的辣吧！ 两份是同时端上的，很显然厨师是一起做的，中原中也看着已经放开他的手臂开吃、脸色不变的川上柚，不由得产生了也许这份面只是看着很多辣椒实际上辣味不重的错觉，直到他尝了一口—— “咝！” 中原中也将梨汁一饮而尽。 调酒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绅士，此刻正笑呵呵地看着他：“这可是本店特供，够劲吧？” 中原中也：“……” 川上柚安慰地拍拍他。 这里的吧台是个圆形的结构，类似于日本旋转寿司店的布置，调酒师和厨师在中间，四周是可供顾客停留的座位。中原中也仰望屋顶的吊灯，把眼泪憋了回去，就听川上柚给他要了一碗清水。 毫无疑问，洗面条用。 反正中也是不会浪费食物的，‘她’也吃不下两份。 这种情况，当然是川上柚先解决晚餐。 调酒师微笑着和客人闲聊起来：“美丽的小姐，您的男伴真可爱。” 黑发金眸的‘少女’矜持地点头，流畅的意大利语带着古典和高雅的气息：“感谢您的夸奖，但我更希望只有我发现他的可爱。” “听得出来，你很爱他。” “当然。毕竟他那么可爱。” 和讲究含蓄的日本不同，意大利的风气开放许多，川上柚入乡随俗，做出一副沉浸在幸福中的样子，不时秀个恩爱，顺便完善了一下两人的身份，说他们已经订婚，想要在结婚前来一场浪漫的环球旅行，并把年龄都往大了说，反正西方人通常觉得东方人都比实际年龄小很多。 时常被附带进去的中原中也听得脸都抬不起来。 川上到底在干什么啊！ 很快他就明白了。 聊天时说到了下榻的酒店，调酒师是本地的老人，和外表一样有绅士风度，秉着不破坏这对表世界的小夫妻的美满生活的念头，他告诉他们现在的西西里岛夜晚有些地方治安不太好，给他们推荐了适合的交通工具和安全的路段，又结合风景名胜给他们推荐了值得游玩的景点…… 川上柚挖了一堆消息，见中原中也快吃完了，终于想起正事，用甜美清澈的少女嗓音道：“亲爱的，我们喝一杯再走吧？” “咳！” 中原中也猛地呛住，咳个不停。 川上柚哭笑不得地给他又是拍背又是喂水，等到中原中也缓过来，才小声道歉：“不好意思中也，说顺了。”跟意大利人聊天，用词逐渐肉麻实属常态。 中原中也同样小声：“为什么要说订婚了？”他有点凶又有点狼狈地问，“男女朋友不行吗？” “男女朋友换起来简单，夫妻关系更稳固不可拆散。”川上柚新奇地打量着他的模样，跟他说悄悄话，“这可是西西里岛。”尤其他们两人还是黑手党的打扮，在枪声时常响彻夜晚的西西里，纵情享乐的人可不会顾那么多。 解释完毕，进入提问时间，“中也，你害羞了？” 川上柚视线落在橘发青年红透的耳朵和侧脸，甚至连脖颈也……这么纯情的吗？！ 中原中也磨牙：“是、辣、的。” “……哦。” 川上柚颇感遗憾。 以后还是不要让中也吃太辣的好了，都不好排除干扰项。 暮色愈深，酒吧愈发热闹起来。 室内的光线比橘黄偏暗，调酒师还体贴地调暗了这个角落里的灯光，让他人的视线更少地落在这对小夫妻身上。暧昧的昏黄灯光下，稀薄的靛色的雾气不知不觉弥漫。在幻术的遮掩下，变化无声无息发生。 视觉被欺骗，调酒师身旁，多了个绿发绿眸的少年。 听觉也被蒙蔽，除当事人外，没有谁能发现眼皮子底下的交谈。 幻术师真的很便利。 尤其对没有抗性的个体来说。 川上柚恢复了男性的姿态和声音，温和道：“夜安，桔梗君。” 桔梗鞠躬行礼：“夜安，川上大人。” 在异国他乡出任务，港黑的干部当然不会放任自己喝醉。中原中也深知自己的酒量，点的酒和自己的体质很搭，奈何在幻术中隐形的桔梗将低浓度基酒换成了高浓度的同种酒，调酒师调出来的成品也就更有威力。 而“喝一杯”里的“一杯”，从来都是泛指，都是虚数。 中也的酒量挺浅的。 川上柚听到同伴红着脸开始小声说胡话，有点好奇地凑过去听，就听到“青花鱼、有本事别跑”这样的关键字。 已经几个月没和太宰治见面了吧。 眼看太宰治叛逃一周年纪念日都快到了……什么仇什么怨。 川上柚摇摇头，招呼桔梗离开了酒吧。 让中也醉会儿吧。 两人离去后，靛色的雾气中，黑发金眸的少女又刷新在原地，浅浅地品尝着杯中的酒液。 这一带都是各色商铺，没有居民楼和其他建筑，桔梗带着川上柚来到隔壁的隔壁的店铺，从休息室地面隐藏的机关，进入了地下。 很宽敞的地下室，看面积应该是将地上店铺外对应的地方也挖通了，再加上电缆铺设之类的问题，也不知道占地到底有多广。领路的桔梗打开灯后，川上柚看着内部的构造，如此想着，坐在最大的屏幕前。 他的声音笃定：“白兰。” “柚君~”白兰的脸出现在屏幕，和脸同时出镜的是个彩虹色的巨大丰盛冰淇淋，堆得很高令人时刻怀疑会掉下来的那种，“你看，这是我今天和立原君一起做的巨无霸彩虹冰淇淋哦，是不是很棒？” “…………”川上柚道：“立原愿意陪你到这个程度，森先生肯定做了指示。” “你搬到港黑宿舍去了？” “快啦。”白兰眯起眼睛，“等确定尤尼酱没事，我就去港黑玩~”白兰看向他的云守，“小桔梗，你把柚君当成我就好了，别忘了礼物哦~” 影像消失的前一秒，冰淇淋高塔倒掉了。 就知道会这样。 川上柚看向绿发绿眸的少年：“桔梗君，先帮我找找坡君在哪里吧，来自组合的那位爱伦·坡侦探。” 他支着下巴，懒洋洋道：“我想抄作业。” 作者有话要说：等会儿柚就听见地动，发现中也拆房子了== 川上柚：……为什么我不知道中也喝醉会这样？ 港黑众（泪）：上司的黑历史谁敢告诉您？！ 川上柚：…… 第121章 最适合地下室的装修风格，无疑是废弃工厂风。 形似毛坯的屋顶缀着白炽灯，墙壁另有发出稍暗橘色光芒的壁灯可以选择，宽敞的空间里摆放着办公桌储物柜和大大小小的显示屏，桌椅用具多为银色，线条流畅，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未来机械感。 键盘敲击的声音在诺大的空间里回荡。 在桔梗寻找组合三人的踪迹时，川上柚在看左侧的一个屏幕。 地下视野不便，对地上部分的监控是必须的，这个屏幕对应的就是酒吧里某个摄像头。 可以看到最清晰的中也的那个。 显示屏上，橘发干部脸生红晕，抱着酒杯喃喃的样子迷迷糊糊的，或许是监控在高处的原因，又或许是周围意大利人的衬托，这个视角下的中也，显得很小只。 格外可爱。 原谅他只能想到这个形容词，大概是先前和调酒师说过太多次吧。 有那么一瞬间，川上柚被中也醉意盎然的模样蒙蔽，几乎要忘掉他平日两米八的气场和武力值天花板的身份，觉得他很需要保护了。 应该是错觉……吧。 万一中也喝醉了真的会迟钝战斗力下降很多呢？是不是应该跟狼毒交待点什么…… 唔。 川上柚内心举棋不定，却不影响手中把这个画面切下来存在自己的网盘里的动作。留作纪念挺好的。 桔梗抬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对着屏幕发呆的少年。 他似是没有好奇之心般，连余光也没有探寻少年的视线聚焦之处，恭敬地汇报起情况来。 和港黑一样，组合的爱伦·坡等人也是乘坐私人飞机过来的。 落地之后，他们拜访了彭格列，并很快投入调查，港黑去的时候，他们似乎已经有了第一轮调查结果，是去和彭格列反馈的。 从彭格列本部出来，爱伦·坡他们回到组合在意大利的某项产业里休息了会儿解决了晚餐后，才慢悠悠地重新出门，旅游般逛着这个岛，目前的位置范围在西西里首府巴勒莫的中段。 川上柚对这个效率有点诧异：“他们被监控拍到了？” 爱伦·坡不应该犯这个错误才对。 可若非如此，如何解释在500w人口的城市中，飞快找到特定的三人？ 桔梗微笑着委婉道：“组合没有带专业的支援团队过来，他们是在当地雇佣的。” 顿了顿，他说，“那个团队和我们有一定的生意往来。” 川上柚：“……” 哦，他懂了。 跟巴利安的暗杀准则是“把目击者全部干掉”那样，组合雇佣的支援团队大概是秉承着“让发现他们不专业的雇主都说不出话”的原则吧。口碑良好，才能被不差钱的组合选上。坡君果然不如乱步先生，如果是乱步先生，肯定能看出来问题，避开错误选项。 Sad. 由此体现出港黑自带部下的优秀之处。 好吧，组织性质不同没什么好比的，组合的形式有点类似武装侦探社，成员唯有异能力者，普通人组成的打手文员后勤等不收，需要的时候临时雇佣。 川上柚若有所思道：“坡君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的进展……”他问，“桔梗君，你觉得魔人先生的目的是什么呢？” 最开始的目的应该是揪出白兰，然而事情进行到现在，魔人那边应该有了新的想法。 他喃喃道：“往大了猜应该不会错。” 桔梗结合上下文和每日情报做着阅读理解，猜测道：“他们想得到玛雷指环？”基里内奥罗保管的玛雷指环，基里内奥罗的小公主尤尼。 “也许吧。” 川上柚不清楚白兰有没有把七三的事情告诉桔梗，也无意询问，他滑动着鼠标，在没有连接网络的电脑中查看着存储的情报，每个人的动向在脑海中勾连，一条条线索被连接又被剪断，忽然产生了疑问。 彭格列和基里内奥罗如此紧张尤尼，固然是因为她是藏得很好的继承人小女孩，也因为那封信上写着的“72小时”。 不论表现为红蓝标记的那个异能力叫什么，幕后者显然是故意借两对照组工具人把异能特性展现在人前的，第一组全灭，第二组存活一人，那么很可能作为第三组之一的尤尼，她所对应的另一人呢？ 如果是他的话，也会选黑手党继承者，有隙可乘和基里内奥罗会火并的那种，事情的进展如果是中招的两个家族携手共进退，未免有点没意思。 彭格列那边的情报…… 川上柚想了想，拨出了一个电话。 * 彭格列总部。 泽田纲吉闷闷不乐地趴在床褥。 和爸爸家光见面后，又有里包恩补充，他多少知道了现在的情况，知道了有Xanxus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存在。不得不说，在那一刻，泽田纲吉是大喜过望的。 “这样的话，首领给Xanxus当不就好了？” 里包恩黑幽幽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哈、哈哈。”纲吉挠头，“那个，里包恩，就算我不愿意，为了让尤尼回来，后天也要宣布Xanxus是十代目的吧。”他看向窗外，浅棕色的眸子在夜色下沉静，“虽然我也很生气有人抓走那么小的、无辜的尤尼来威胁我们，但根本做不了什么吧。” 他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国中生而已。 竞争对手是Xanxus的话，白天那个斯库瓦罗看起来那么厉害，眼神好像要杀了他一样，比斯库瓦罗还要厉害的Xanxus又会是什么样呢。 感觉完全没有胜算。 纲吉又想起伙伴们白日里鼓励的话语。 “我只承认十代目！” “一起救出尤尼小姐吧！” “阿纲，别气馁。” 里包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小婴儿波澜不惊道：“阿纲，家光已经有一周没见到九代目了，也有一天没看见Xanxus，你觉得呢？” “啊？” “你觉得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说九代目爷爷病重不能打扰吗？”纲吉小心翼翼地道：“Xanxus只是一天没见到，也有问题？” 铃声响起。 来电的是个陌生的号码，纲吉有点谨慎地接起电话：“喂？” 他说的是日语。 别问，问就是没学会意大利语。 流下了学渣的眼泪。 电话里传出的也是日语，一个清透悦耳的女声道：“打扰了，泽田君。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我是柚的姐姐川上富江，下午在彭格列总部和你见过一面，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啊？啊！”纲吉差点把电话扔出去，半晌才道，“那个，有的！” “我是说，我方便接电话。” 他努力整理着语言：“晚上好，富江小姐。” “泽田君，我听柚说你在打听我的事情，请问你认识我吗？”女声顿了顿，“很抱歉，这样说可能会有点奇怪，我失去了12岁前的记忆，如果你认识我的话，能拜托你告诉我当时的事情吗？” 泽田纲吉：“……” 同样在听的里包恩：“……” 一团乱麻。 解释清楚他和千花的相识以及那张照片，对心绪跌宕起伏的泽田纲吉来说是个大工程，等他磕磕绊绊、心情低落地讲完，又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问：“既然富江小姐你失去了记忆，可能还有姐妹吧？” “没有了，唯有这点我可以确定。” “抱歉泽田君，你说的那张照片应该是柚的，可能是被人修改盗用过，我和柚都不是会用网络交友软件的人。” “嗯……” “也许千花小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少女的声音温柔如拂面的春风，听着这样的声音，就仿佛见到白日里那位黑发金眸的少女，虽然是初见，但她的性格，意外地非常像网络上和他交谈的千花。——是的，白兰这个狗人，连性格都是参照小伙伴捏的。 在这样的通话中，纲吉不知不觉说了很多，说起他骤变的生活，内心的彷徨，今日见闻造成的冲击，而少女一如既往地那样一针见血。 “泽田君在乎的不是失去首领之位，而是失去现在的友谊吧？” “是、是的。” “狱寺君有自己归属的家族，如果我不是十代目，他不会在并盛陪我，蓝波也是黑手党，迪诺师兄也是，还有……”纲吉看向窗沿，还没有对上黑西装小婴儿的视线就狼狈收回，“里包恩。” 电话里传来少女的轻笑。 “这不是已经很清楚答案了吗。” “既然舍不得，就去努力吧，国二不是也叫中二吗，不拼上一次，怎样都有遗憾。” “可是……” 因陡然压低而显得清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泽田君，如果你在这里退缩的话，那些相信你的人会有多么失望？为成为你左右手而努力之人意义何在？曾经败在你手下的人颜面何存？” 电话里传来物件倒塌的声响。 作为日本人的纲吉对这个动静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他激荡的心情还未回复，就脱口而出，“地震！富江小姐，快避难！” 那边只来得及说个“再见”就挂断了电话，泽田纲吉怔怔看向里包恩，半晌道：“意大利也有地震吗？” 里包恩鄙视道：“火并现场更有可能。” “啊？什么？！” “没事，她身边可是有港黑的重力使在。” 里包恩不知道的是，这动静就是由他口中那位弄出来的。 川上柚看着左侧屏幕里橘发青年站在碎裂的吧台上摔椅子的景象，隔着摄像头对上那双仿佛失去焦距的湛蓝眸子，平静地接通了狼毒。 为了不让酒吧的索赔落在他们头上，给中也制造一个幻术定制版敌人好了。 不知道魔人先生的体术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拆得太厉害，酒吧要了很多赔偿。 然后彭格列报销了。 毕竟是为了打魔人嘛=v= 陀思：？？？ 第122章 一片狼藉的酒吧。 收到费奥多尔消息赶来的彭格列队伍里，赫然有某个黑西装小婴儿。 彭格列的名号很好用，酒吧老板深感荣幸地配合，里包恩瞄了眼现场，问：“那两位来自远东的客人呢？” “在我的休息室里。”老板殷勤道：“橘发的男士睡着了，黑发的女士在守着他。您要现在去看看吗？” “稍等。”里包恩四处张望，“店里没有监控吗？” 老板摇头。 夜晚在这里喝酒的客人，不少都在里世界有身份，这样的客人不喜欢被窥探，对摄像头很敏感，会自觉避开有监控的店铺。是以为了更好地揽客，老板并没有在店里安排监控，这点附近的人都知道。 连接地下室的监控是狼毒偷偷安装的。 私人制作，体积远小于黑市里的流通货，且自带变色龙功能，伪装性强，饶是观察力惊人的老牌杀手里包恩，一眼看去也不一定能发现端倪——但始终有被发现的可能，所以刚才又由狼毒悄悄拆下来了。 循环利用嘛。 里包恩询问过老板，又听了彭格列的人手的汇报，若有所思地走进了休息室。 * 沿袭酒吧的风格，休息室也是砖木的结构。 暖光灯下，深棕的墙壁颜色也缱绻许多，照耀在黑发少女的侧脸，从里包恩的角度，可以看见少女的侧脸，无端有种吸人的魔魅。——像是有某种异于常人之物蛰伏在少女纤细优美的皮囊内，不急不缓地呼吸鼓动。 里包恩的脚步微微一顿。 川上柚转脸看向他：“夜安，里包恩先生。” 但在少女说话后，准确地说，在她动起来后，这种感觉又飞快消失不见，就像是错觉那样。里包恩当然不会把这当做是错觉。世界第一杀手扶了扶帽檐，用小婴儿的软嫩声音说：“让您和您的同伴受惊了，川上小姐。” 里包恩的模样很绅士，受体型影响，不明真相的人可能还会觉得很萌，川上柚摆出营业微笑，和他聊起这次的事件来。 幻术是欺骗感官、让大脑接收错误信息的术。 据白兰说，某平行世界的十年后意大利顶尖的幻术师能够让幻术实体化，做到欺骗摄像头和其他机器的效果，但很显然，如今的狼毒还做不到这点。所以无论酒吧里如何精彩，川上柚在地下室通过监控看到的……都是中也的大型单人撒酒疯现场。 所以他很快回酒吧围观了。 顺便做技术顾问。 魔人的打戏，应该跟太宰治差不多吧？攻击不足，闪避有余的那种。 说起来，虽然一个是日本人，一个是俄罗斯人，但太宰治和魔人真的长挺像的。 川上柚指导狼毒做出了魔人的战斗过程，另外还造了个自己的幻象——这个简单，躲在安全的角落里就可以，熟练的西西里居民已为此做出良好的示范，并且很乐意庇佑女士。真正的川上柚在视野良好周边空旷的位置，默默计算中也造成的损失对应的金钱，有点承受不住。 这种经费森先生不会报销吧。 他坚定了甩锅的决心。 嘭——！ 墙裂的声音。 川上柚飞快地让狼毒弄了个伊万的幻象加入，反正这位魔人下属、死屋之鼠成员的异能力是操控土石，这堵墙绝对是他的锅！对，那块破得很厉害的地板也是！不管怎么样，港黑肯定是被动反击方！ 唔。 为什么港黑都没人告诉他中也喝多了会这样呢？ 川上柚看着满身暗红色光芒的小伙伴，无语凝噎。 中也“运动”一番后，睡过去了。 确定他睡熟，川上柚和本人的幻象重合，第一个冲出去把中也抱住，被老板殷勤地请去了休息室。这段时间，彭格列的悬赏通缉在黑市里挂得老高，许多人都知晓了费奥多尔的长相，已经有人联系彭格列了，自然要稳住当事人。 川上柚没有拒绝。 在里包恩到来前，他给中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脱下鞋子和帽子，把人放到床上，还观察了一下休息室的装潢和摆饰，得出老板养了只猫的结论。除此之外，这间休息室充满了意大利单身男人的简洁气息，没什么特殊的。 “费奥多尔为什么会来这里？”里包恩看似喃喃自语，黑幽幽的眼眸却没有离开川上柚的脸，“川上小姐有线索吗？” 川上柚诚恳道：“不清楚。” 作为初来乍到的外援，明面上港黑干部的文秘，一头雾水似乎更符合‘她’的人设。 可这点操作显然没法瞒住里包恩。 “客人们都看到了，在中原先生开始攻击前，川上小姐都坐在他的身边。”再接着，就是在中原中也攻击后，某个客人被发现是变装后的费奥多尔……疑问多到甚至可以卷成毛线团，而线头无疑是：费奥多尔为什么来这里？ 里包恩可不相信巧合。 虽说港黑多在日本横滨活动，但死屋之鼠是个国际情报组织，说不定就在哪里和港黑接上了头。 要知道，港黑只是彭格列的合作伙伴，双方并不是很熟悉，对于港黑来说，只要能保证组织利益，甚至更进一步，和谁合作都没有关系。虽然里包恩也想不到能够谁够格当彭格列的代替品。 “里包恩先生是在疑惑魔人来这里的目的吧？”川上柚表情纯良，不解道：“虽然我觉得他可能是来收集情报的，但仔细想想，港黑似乎也没什么情报值得收集的……” 这绝对是自谦的说法。 无论是自己还是中也，深挖下去都有很多惊喜，不过知道这点的人非常少。 里包恩盯了‘她’会儿，以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彭格列会赔偿酒吧的损失。”他貌似好客道：“既然已经被费奥多尔盯上，外面就不安全了，中原先生还在昏迷，川上小姐不如住到彭格列的地方吧？护卫们一定会竭力保护二位的。” 不，中也只是睡过去了。 川上柚在内心复述了一遍魔人的名字，觉得又记住了一点，摇了摇头，真诚道：“里包恩先生，我不否认今晚给纲吉君的电话有打探情报的意思，但正因为我知道了彭格列内部发生的事情，才不愿意居住。” 争夺下任首领的时候跑过去掺和，太不合适了。 里包恩能理解，易地而处，他也会是川上这种反应。意大利的浪漫基因让里包恩无法对一位非敌的女士动粗，无论内心有多少怀疑，表现在外，也只是再次按了按帽檐：“那么，请让彭格列至少送您离开这里。” 这个如今被多方注视之地。 “非常感谢。”川上柚停顿了一下，建议：“里包恩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尽快去见见九代目吧。” 彭格列这么大组织的首领了无音讯，也未免太诡异。 里包恩比了个“ok”的手势，往外走的背影竟然有一丝帅气。 黑手党小队还在外间查探。 川上柚坐了会儿，目光便落在中原中也身上。 先前即使是无意识单方面的打斗，中原中也的帽子和外套也丝毫没有滑落的迹象，重力本能般地维持衣着，现在躺在床上的中也，发型仍然一丝不乱，橘色的半长发乱中有序地缭绕在脑后耳畔，脸上的红晕消褪了些，呈现出粉色的效果，被暖光灯一打，就显得…… 川上柚抱着严肃正经的学术态度拍了一张照片。 * 海岸线旁。阴影之中。 白色短发的青年看着酒吧被黑手党包围的景象耸了耸肩，“看样子我们是进不去了。” 他的身边，是一位长发，发色呈现半粉半白的青年。 西格玛，有着通过身体接触，“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和对方最想知道的情报交换”的异能。 白发青年双手插在衣兜，没有放弃的意思：“西格玛，等港黑的两位出来，我们再跟上去吧。” 西格玛不理会：“费佳说过，遇到意外就回去。” 他转身就走。 “好吧好吧，那我们等下次机会。”白发青年无奈叹气，跟在他身后。 月亮从云彩之中探出，银光洒落，照进白发青年的紫色的眸子里，也照出眼眸之下的紫色倒皇冠印记。 这是「白兰」。 更成熟的，来自平行世界的同位体。 「白兰」仿佛永远甜腻的声音里带着不解，“只不过见了费佳一面，西格玛你怎么就对他这么看重呢？”同样常常使用类似套路的这一位，真情实感、情真意切地表示，“简直就像是洗脑一样。” 西格玛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脚步更快，然后—— “喵！” 踢到了一只猫。 “啊，对不起！”西格玛连忙蹲下，小心翼翼地给跑到高处、紧盯着这边的猫咪道歉，“你没事吧？” 和他对峙的猫咪脖颈系着项圈，显然是只家猫，可不知是脾气使然，还是被踢到这件事让它过于警惕，即使西格玛取出小鱼干，它也没有下来的意思，黑夜里扩张了的瞳孔黄莹莹瞪得滚圆，毛更是炸了起来。 「白兰」用棉花糖试着引它过来，理所当然地做了无用功，他把棉花糖塞进嘴里，“走吧，西格玛。” “……好。” 西格玛把小鱼干放在地上，慢慢退开。 走出一段距离，西格玛回望，见黑暗中黄莹莹的眼眸还在原来的地方，颇为失望。 两个青年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来和去都犹如露水，稍许时间便了无痕迹。 “喵。” 敲窗户的猫？ 川上柚抬眸看向窗台。是酒吧老板养的那只吧。 黑发金眸的‘少女’打开窗户，猫咪完全没有怕生的意思，叼着小鱼干跳了进来回到窝里。 川上柚感兴趣地凑近，猫咪警惕地摆出战斗姿势，川上柚停住脚步，蹲下让自己显得小只一些，观察起来。 通身雪白，脸黑如煤球，四肢和尾巴同样，这是只暹罗猫。 嘴里叼着的小鱼干应该是别人投喂的，现在还没吃掉……附近的路人刚投喂的吗？还是这只猫走了很远带回来的？川上柚兴致勃勃地隔空吸猫，视线细致地流转在猫咪身上的每一处，最终落在它的爪子。 黑色的前爪，黏了根白色的、人类的长头发。 川上柚眨眨眼，喊了里包恩。 半晌。 里包恩对还在核对损失的老板道：“你的猫回来了。它有把食物带回家吃的习惯吗？” 老板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如实回答：“怎么会，拉乌拉是个贪吃鬼，有吃的一般当场就解决了。” “我明白了。” 里包恩沉稳回应，调了一队警犬过来。 第123章 一个组织但凡做到足够的规模，就不会和政府没有联系。 比如港黑。 彭格列更是如此，在民风淳朴的西西里，这座黑手党起源的岛屿，政府软弱无力，黑手党甚至会在危急时刻接过政府的职能行事，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西西里的警察相当于横滨的“市警”，以彭格列为首的黑手党则相当于“军警”。 这种情况，警方赞助彭格列一批警犬就不算什么了。 川上柚看看仗着有窗户防护，窜上窜下挑衅外头狗子的活泼的暹罗猫，又看着窗外那群雄赳赳气昂昂、一看就没到退休年龄、纪律严明自控力强根本不搭理猫咪的罗威纳犬，从侧面感受到了彭格列势力之庞大。 如同守卫森严的城池。 要攻破这样的目标，该怎么做呢？ 特洛伊的木马早已告诉了人们答案。 历史总是不断重复，日光之下几无新事。 黑发金眸的‘少女’漠然思考，金眸在暖光下呈现糖浆般的蜂蜜色，眼眸深处却没有一丝波动。暹罗猫默默炸了毛，从窗旁退到了窝边，又从窝边退到门旁，熟练地开门，呲溜一下逃出去直奔主人。 “拉乌拉？”酒吧老板熟练地单手环胸，接住了自家猫，“我的小姑娘~” 暹罗猫把头埋进主人怀里，撒娇地“喵”了一声，很快忘记刚才的惊吓，团着蹭了蹭主人的胸膛，乖巧地安静下来，连罗威纳犬跑过来嗅它也没反应。 警犬大队根据猫咪的味道，找出了它回家的路线，又在它回家的路线上，找到了它之前遇到的投喂小鱼干的人类的味道，这味道还很新，警犬大队追得很有动力。 狗子们跑出一段，在街道旁停下了。 训犬师很有经验地道：“里包恩先生，他们应该是上车了。” 里包恩点点头，彭格列小队训练有素地分散开来，找监控的找监控，问人的问人，得知这里之前有一个半粉半白长发的青年和同伴坐着出租车走了——这片没有道路监控，商店自配的监控也没有拍到什么，好在有附近游荡的人看见……彭格列的人联系了西西里的出租车公司，开始排查。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找到了之前载客的司机，根据司机提供的目的地地址，继续追踪。 有人问：“里包恩先生，会不会太顺利了？” 海岸线这边人迹稀少，来喝酒的也不会在外徘徊，猫咪爪子黏的白色长发的主人刚好被路人看到的几率很低，除非对方是个新手，不怎么会隐藏自己的行踪，也不懂得消去痕迹，可如果这样的话，应该只是个纯路人？ 死屋之鼠的成员，不该是这种水准。 近来他们扑空的次数实在太多了，总感觉这次又是呢。 “不要放过任何线索。”黑西装的小婴儿顿了顿，道：“把狗一起带上。” * 这是一间无人的民居，房主一家趁着孩子放暑假集体出去旅游了，要过一个月才会回来，被空置的房子便迎来了恶客。 费奥多尔端着茶杯坐在沙发上，红茶的香味飘散在厅内。 没有开灯，电视无声地播放着画面，黑手党火并造成的灾难现场被新闻播报人以“瓦斯爆炸”一笔带过，西西里的黑夜明明浸染了血腥，民众从表层上看到的，却仍是一片和平。虚假的和平。 果戈里打着呵欠从卧室里走出来，趴在沙发背上，懒洋洋地玩着费奥多尔的白色毛毡帽：“费佳，西格玛呢？” 没有私人飞机，果戈里到达西西里的速度比港黑慢很多，到了又睡了一觉倒时差，刚刚醒来。 费奥多尔轻声道：“和我们的新朋友一起出去了。” “新朋友？”果戈里走到沙发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费奥多尔温和道：“是啊。” 他给果戈里介绍起这位“新朋友”来。 「白兰」，来自十年后的世界，据他所说，这个世界在十年后因为战争毁灭了，而他逆转时间线来到这个时间的目的，就是找到最开始导致世界毁灭的缘由并阻止。 听起来就很像好莱坞爆米花电影里的情节。 果戈里的睡意一扫而空，金色的眸子亮晶晶的：“逆转时间线？” “白兰说这是彭格列指环所引发的，纵向时间轴的奇迹。”费奥多尔搅拌了一下红茶，眼眸中浸染着奇异的笑意，“如果不是有西格玛在，我都不敢相信呢。” 前文说过，西格玛有着“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和对方最想知道的情报交换”的异能，这并不完善，实际上，通过身体接触，西格玛还能将得到的情报传递给他人。 有了这样的桥梁，24岁的白兰才得以取信于费奥多尔，和其达成合作。 “我们要拯救世界吗？”听完费奥多尔对「白兰」外貌的描述，果戈里顺利地将其与横滨见过的意大利同名少年对上了号，兴奋地提问：“如果两个白兰见面，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吗？” 费奥尔多放下茶杯，柔声道：“不用。我们的新朋友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他的眼前浮现出通过西格玛传来的情报：十年后的世界。 满目疮痍。 废墟之上，巨大的机器宛如航空母舰，放下成群的小巧的机械，普通人凭借武器能够和死气之炎持有者战斗不落下风……科技高速发展，异能者在那样的环境下似乎也没有什么特殊。某种意义上说，那正是个“没有异能的新世界”。 费奥多尔记得他和「白兰」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白发紫眸的青年站在西西里的街头，他温柔地帮一位上了年纪的夫人提着面包和蔬菜，看起来和阳光照耀的午后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费奥多尔却一眼看见了他，看见了他眼底的疯狂。 犹如海啸。 这是个处在崩溃边缘的人，所求的事物处在遥不可及的彼端，他本该顺理成章地落入深渊，却不知为何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那时费奥多尔刚到西西里不久，还在收集情报，没有被彭格列通缉，在意大利没什么名气，「白兰」却熟稔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嗓音甜腻而柔和：“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我们合作吧。” 明明此前从未见面，「白兰」却对他的思想一清二楚……据他所说，十年后的自己和他是好朋友，两人交流过很多东西。 费奥多尔当然同意了合作。 他对这个如此了解自身的人很感兴趣。 「白兰」表示自己在十年前停留的时间有限，一直能感受到时空的排斥，预计停留的时间是一个月，必须尽快找出引发世界毁灭的导火索才行。而线索就在西西里岛，和彭格列密切相关。 “听起来好有趣！”果戈里兴奋地追问，“我们一起玩吗？” 费奥多尔：“这就要问我们的新朋友了。” 有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西格玛进入厅里的时候，只觉空气一阵压抑。为了不让人发现房子里有人，窗户仍保持着主人走时闭拢的状态，空气不够流通，西格玛明明知道这点，却总有种错觉，认为这压抑的空气是因为在场的三人。 费奥多尔、果戈里、「白兰」。 相比之下，他这样的普通人难免有压力。 果戈里笑着打招呼，挥手的模样颇有天真无邪的感觉：“你好呀，白兰。” 「白兰」也温和地微笑回礼：“你好，果戈里。” 就像彼此都很熟悉那样，「白兰」洗了手，给果戈里和西格玛倒了茶，他的动作优雅而温和，轻巧地似乎害怕打扰了什么般，西格玛感觉压力更大了。他把视线转到发出微光的电视屏幕上，瓦斯爆炸的播报已经过去，如今正在说着米兰的球赛。 西格玛决定无视他们，起身准备去书柜找本书看。 门又被敲响了。 四人的动作一顿。 果戈里眼神看向费奥多尔：邻居？ 当然不。 费奥多尔看向玄关，仿佛透过不锈钢门看到了屋外的景象，他拉着果戈里的手走向书房，轻声道：“白兰，你去开门。”他对西格玛解释，“应该是跟着你们来的，别担心，彭格列是很讲道理的。” 这就是他们选择民居的原因。 西西里的以彭格列为首的黑手党，可以算作是一种另类的“警察”，既然他们的准则是不伤害普通人，那弱点就太明显了不是吗。 「白兰」的反追踪能力很强，他不会留下痕迹，但西格玛会，而「白兰」也没有提醒……这是他行动的一环吗。 费奥多尔随意地想着，犹如饱满成熟的浆果般的、紫红的眼眸里一片漠然。 一片密集的犬吠打破了屋子里诡异的氛围。 “汪！” 门一开，罗威纳们不但闻到了西格玛和「白兰」的气味，还闻到了新的，它们不用训犬师指挥，兵分两路，一队扑住「白兰」和西格玛，一队摇着尾巴往书房跑，几只一起撞开房门，秒速冲上，目标也秒速消失不见。 果戈里的异能，是「外套」，能够传送物体，将包含自己本身在内的目标传送，范围是30米。 极为罕见的空间类异能。 两人出现在相邻栋居民楼的空置房屋内，果戈里夸张地做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好多狗！”他心有余悸，金色的眸子却分外闪亮：“好快，我都差点来不及跑。” 小丑本就喜爱意外和刺激，不得不说，彭格列这次带狗的操作，真的是出乎意料。 费奥多尔：“我也没料到呢。” 果戈里问：“要把西格玛和白兰救回来吗？” * 有心住五星级酒店·又怕森先生不给报销·川上柚在下榻的四星级酒店里，接到了里包恩的电话。 “白兰……？” “是个和白兰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自称密鲁菲奥雷。”小婴儿道：“他说他和朋友在酒吧外徘徊，是因为朋友对你一见钟情，但是见你有伴了所以不敢上前，又舍不得走，不是故意鬼鬼祟祟的。” “…………”川上柚飞快地联想到某种可能性。 “我会问问白兰他有没有这个亲戚的。”‘她’让声音带上稍许惊讶，又问：“里包恩先生，那位密鲁菲奥雷和魔人有关系吗？” “据他说，没有。” …… 川上柚挂了电话。 基本可以确定这只是平行世界过来的「白兰」了。 他和彭格列接触，就代表小伙伴的秘密随时都可能暴露。 仿佛看到白兰被囚禁的未来。 这是威胁。 「白兰」在逼白兰出现。 是不方便直接去日本吗？还是不敢？ 横滨的异能力者太多，的确是不稳定因素，何况「白兰」也不确定这个世界的同位体能够请动哪些异能力者。 万一翻车了呢？ 川上柚大概明白这只「白兰」想干什么，无非是拿到本世界永久居住权，而在发现时空排斥力存在的时候，这只大号的「白兰」肯定会思考怎样瞒天过海，很容易想到是不是一个世界不能存在两个同样的人，试图干掉他的小伙伴。 有过一次平行世界半月游的川上柚当然知道这个猜测是错的。 但大号「白兰」肯定不会信。 不过不到最后，「白兰」不会用这个方法，因为如果他被排斥回去，这边又没有同位体，他就会在茫茫多的平行世界中失去坐标，无法准确定位这个世界了。另外，川上柚敢打赌大号「白兰」这个一见钟情的借口，来自富江的特性。 想必在大白眼里，‘她’是个黑发黑眸有泪痣的女高中生吧。 川上柚看着手机通讯录里白兰的名字，金眸暗沉。 说好的万无一失世界壁垒呢？！ 能够跨越世界来到这边的大白，手里的科技水平不知道要胜过他们多少，虽然在这个世界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财力不太好发挥，川上柚还是怀疑自己联系白兰的电话和短信等都会被监听，但这时不联系更可疑。 因为富江会这么做。 川上柚叹了口气。 * 日本横滨。 白兰已经搬进了港黑宿舍，就住在川上柚的隔壁，作为难得一见的天才科研人员，森鸥外对他有极高的容忍度，而等到他指导梶井基次郎合成了性能更强的炸弹后，在港黑似乎一下就有了威信，许多地方都可以畅通无阻了。 但当然还是有一些地方不能去。 比如顶层的首领办公室，比如底层的禁闭室…… 白兰在通过底层的禁闭室的路上，闻到了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下面在处决吗？” 立原道造努力回忆昨晚紧急突击的港黑建筑各类知识，“不，处决会放在地牢里。” “有意外事件发生了哦~”白兰慢吞吞地咬着棉花糖，恋恋不舍地往下看了眼，长长的阶梯通往黑暗的地底，在中段盘旋转向，不借助灯光无法窥见深处的景象。他遗憾道：“联系负责人来处理吧。” 立原：？ 他们离开了这片区域，和匆匆赶来的尾崎红叶擦肩而过。 “是Q！” “是他？！” 白兰听见了守卫窃窃的私语，内里浸染着恐惧，好奇地眨了眨眼。 Q？ 第124章 中原中也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头还有点晕。 他没有睁开眼睛，连呼吸也没有变化，只悄悄调动敏锐的感官，来判断自己的处境。 顺便回忆断片前的情况。 ……喝多了。 究竟是怎么喝多的？中原中也对自己的酒量很了解，对自己点的酒的酒精含量也很了解，鉴于之前去的是陌生的意大利酒吧，他有点怀疑是这边的酒更烈一些，但也有可能是有人动了手脚。 总之不能排除被暗算的可能性。 中原中也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然后他就听见了川上柚打电话的声音。 “嗯，应该是十年后的你，大概是波维诺家族的被拿下了，技术又有深化再加上指环的力量吧。” “不确定他能在这个时间点待多久，但似乎不是很着急的样子。” “里包恩怀疑那是你的亲戚。” “你留在横滨就好。” “不是你说的吗，对比之下日本文坛最为荒凉，日本的异能力者也最多。” “对了，他自称密鲁菲奥雷哦。”即意大利语“千花”。 川上柚带着笑意说着，果不其然听见电话那边发出被抢注商标般气呼呼的声音，嗓音甜度都下降了：“柚君，我们让他回老家吧。”白兰假惺惺地给平行世界的同位体安了个身份：“我的便宜叔叔来了这么久，一定很想家了。” 他的声音里满是充溢学术探讨的气息，以科学的态度发出疑问：“柚君你上次是自然死亡回来的，如果非自然死亡，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川上柚：“你能定位到密鲁菲奥雷先生的来处？” “应该不能。”沉迷于幕后玩法·没怎么发展组织·没钱点科技树·白兰理直气壮道：“不过只要他不死，总会重新建立连接的。” 然后再顺着连接摸过去就可以啦~ 听出了他的未尽之言，川上柚例行叮嘱白兰谦虚谨慎不要玩脱，挂断电话就对上双湛蓝色的眸子。 中原中也醒了。 他撑着额头坐起来，川上柚适时把枕头竖起来让他靠背，又递给他一杯温水。 这里是典型的酒店标间。 两张大床并列摆放，中间是摆放着固话抽纸等的床头柜和各灯具开关，室内空调正在运行，发出轻微的声音，窗帘拉地严严实实，分不清黑夜白天。 中原中也左右看了看，多少了解到目前的情况，又看了看完好无损、神采奕奕的川上柚，松了口气道：“还好吧？我应该没有揍你吧？” 他显然深知自己醉酒后的威力，顿了顿，又问：“那个……酒吧的损失大吗？我来赔偿吧。” 很好。 看这情况中也是有前科的。 港黑的同僚还真是隐瞒了他很多事情啊。 川上柚暗搓搓地记小本本，面上笑吟吟道：“没关系，酒吧的损失彭格列帮我们付了。” 中原中也：啊？ 川上柚兴致勃勃地追问：“中也是怎么发现魔人在的？” 他露出逼真的佩服神色，“魔人变装坐在那里，我都看不出来呢，可惜中也追着他打，他还是跑掉了，毕竟有伊万……” 川上柚看了一下手机备忘录，“伊万·冈察洛夫接应。” “彭格列已经接手了，希望他们能尽快找到魔人的所在地吧。” 这点倒是真心的。 「白兰」初来乍到，肯定要买情报的，和情报贩子合作也很正常，如果「白兰」找的就是费列罗斯基，那这个效果绝对是1+1＞2，排除侥幸心理，根据墨菲定律，川上柚觉得不如干脆把这个当做事实来看待。 好在双方的信任程度必定有限，精诚合作的可能性超低，否则川上柚都想回日本了。 “等等。”中原中也一头雾水地试图回忆，却完全想不起来，眉头紧皱，“当时那个费奥多尔也在？” 川上柚肯定脸：“是啊。” 他又问：“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中原中也坦诚道：“我应该没有发现他，只是喝醉了。” 橘发干部有点心虚，“我以前喝多的时候拆了一间酒吧……太宰不在的时候我都会控制酒量的。” 现在没有好用的无效化了。 中原中也越说头越低，“可能是这边的酒比较烈……我没伤到人吧？” “放心吧，没有。”川上柚安慰。 西西里民众避让的速度和技巧比横滨居民强得多。 川上柚把中原中也掉线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是魔改后的版本，和彭格列所知的基本一致，重点放在暹罗猫和那位大号的「白兰」身上——原谅他本来就不是狗派，对罗威纳犬的外形实在不来电。 中原中也皱眉：“你朋友的叔叔？” 川上柚假定中也听到了电话：“应该是平行世界十年后的‘白兰’，但不怀好意，白兰的叔叔只是个明面上的说法。” “不关港黑的事。” “但你会管吧？”中原中也将空杯放下，许诺道：“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告诉我一声就好。” 真是坦诚又讲义气的狗狗。川上柚忍不住想逗他：“即使和港黑的利益相违背？” 中原中也认真道：“这要交给首领定夺。” “放心吧，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次我们要对付的是一波人。”川上柚起身，“先睡觉吧，明早再忙。” “这么晚了……”中原中也看了眼时间，有点焦躁，“浪费了一天。” 川上柚实话实说：“可就算这天让我们去找人，其实也找不到的吧。” 中原中也：“……” “不过我已经有新的想法了。”川上柚眨了眨眼，“找人我们肯定是不如有侦探的组合的，只能让人来找我们了。” * 日本横滨。 白兰独自来到位于海边的川上宅，在主卧暗格里东翻西找，将找到的小零件装到书房里的台式电脑上，开机。 他打开加密邮箱，找出小伙伴刚传过来的、戴着费奥多尔面具自导自演的视频素材，又从其他邮件里翻出桔梗传来的每日情报，开始剪辑。 白兰复习了一下以往某恐怖组织宣称对某某事件负责的发言视频，依样画葫芦地做了一个以费奥多尔为主角的版本。嗯，酒店房间的背景需要模糊掉，再对一下口型，把每日情报里那些不知道是谁干的的恶性事件挑挑拣拣添一些上去…… 应该差不多吧。 虽然柚酱没见过费奥多尔，但这个cos很有韵味，感觉表现出的性格意外地契合他所知晓的费奥多尔，是有模仿素材吗？ 隔壁东京的太宰治打了个喷嚏。 对了。 [白兰：柚君，你认识Q吗？] [川上柚：？只认识扑克牌里的。] [白兰：在港黑的禁闭室哦~应该是个代号为Q的异能者，拥有很危险、杀伤力很强的异能力。] 这句话相当于在说，他很感兴趣。 川上柚坐在床上回消息：[你可以直接问森先生。] [白兰：老奸巨猾森鸥外？] [川上柚：所以喜欢直来直去的人。] [川上柚：成品视频记得发给桔梗，西西里时间明天早晨要用。] [白兰：好的~] [白兰：面具做得好棒啊柚君，能给我引见这位易容大师吗？] [川上柚：他不愿意。] [白兰：……好吧qaq] 退出聊天，川上柚继续写信。 给复仇者监狱那边的。 白兰知道的秘密很多，川上柚略写了一个用来交换复仇者出手。 复仇者监狱在欧洲某常年冰天雪地之处，地址很隐秘，当然，对白兰来说不是问题，但太远，他又没有专门的交通工具，因此还是同一个思路，让复仇者主动过来西西里。让复仇者监狱出动复仇者，必须是扰乱黑手党秩序的大事，比如继承人杀害首领上位…… 这也是Xanxus不敢直接杀害九代目登位的原因之一。 当然，杀了不被查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以费列罗斯基为主角的这个视频分量，结合彭格列的推波助澜，应该差不多。 虽然很怀疑复仇者能不能找到被藏起来的尤尼。 至于复仇者不接受交易…… 不可能的，那可是那些复仇者毕生的追求。 虽然和中也说的是让目标主动来找，但果然还是双管齐下更保险。 川上柚给里包恩发了消息，封装好信纸，目光转向浴室。 中原中也在洗澡。 标间的浴室没有墙壁，直接是一大块玻璃，里面的浴缸和淋浴间清晰可见，不过有帘子的设计，可以遮挡内里的情况。 不过还是能看见人影的。 川上柚瞄了眼那娇小的影子，默默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条软尺，靠墙站好，贴着头顶做好标记，量了下自己的身高。 159。 还是没到一米六。 他默默地打电话喊了瓶酒店24小时供应的牛奶。 来送牛奶的是个熟人。 小丑果戈里露出夸张的笑容，鞠躬行礼：“美丽的小姐，和我走一趟吧~” 披风扬起又落下。 原地空无一人。 慢一步追出来的中原中也：！！ 第125章 自成为家庭教师以来，一向遵守婴儿作息时间的里包恩，深更半夜被夺命连环call吵醒。 打来电话的是中原中也。 即使只见过寥寥几面，但里包恩看得出中原中也是个礼貌且没那么多心眼的人，这样的人在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里包恩的神情变得严肃，从吊床上坐起接了电话。 川上被掳走？ 没能追上敌人的中原中也返回酒店，只看到川上手机上最后发出的消息，和一旁的封好的信，以为里包恩会知道什么，才打了电话过来。 里包恩实际也知道些什么。 他翻看着之前川上发来的消息，飞快地思考。 这应该是两件事。 川上在消息里说，想用信里的情报交换复仇者出手找尤尼，可她没想到的会有人这么快对她下手。而下手的那个人应该是为了别的原因，说起怀疑对象……今晚抓住西格玛和密鲁菲奥雷的地方，房间里本该有的人突兀消失，和川上的消失手法很像。 里包恩边想边联系了彭格列小队。 他跳下吊床，换上西装，纲吉已睡眼朦胧地坐起来，小声道：“怎么了，里包恩？” “川上小姐被绑架了。” “？！” 纲吉从床上弹了起来。 师生两人来到战备室，一群黑西装来来回回走动着，打电话的打电话，敲键盘的敲键盘，屏幕上不时闪过的数据流晃得纲吉头昏眼花，他们来到一个调查员面前，调查员放下电话：“里包恩先生，西格玛和密鲁菲奥雷已经不在警察局了。” 警犬大队没能搜到这两人和死屋之鼠有关的证据，但他们闯入私人房屋却是事实，所以还是被抓进了警察局，由警方和彭格列共同派人看守，但现在一确认，人早已离开了。 调查员表情沉重：“关押室的守卫都死了，死法……” 纲吉失声道：“怎么会？！” 调查员看了眼稚嫩到与战备室格格不入的纲吉，又询问地看向里包恩，里包恩慢慢点了点头。 调查员继续说了下去。 “死法是四肢或头颅与躯干分离，值班室的警察还活着，推测敌人的异能是传送，能够传送肢体，距离不小于15米，具体限制不明。” 纲吉脸色陡然苍白，苍白中又蕴含着深深的怒火，害怕愤怒和担忧在心中激烈地揉成一团，纲吉重新抬起头来，神情平静无波，额头燃烧着橙色的火焰，他问：“敌人在哪里？要快些救出川上小姐才行。” * “我们到了，美丽的小姐。” 小丑笑嘻嘻地带着他的战利品，推开了院门。 川上柚基本摸清楚了果戈里的异能。 传送吗……真的是相当作弊了，除非自己能先手控住对方，否则中招就很麻烦。 就像现在。 根本没有冷却时间的连续传送让他摸不清方向，既然已经被偷出来，立刻逃跑说不定会导向更糟糕的结局，不如顺其自然。 果戈里叽叽喳喳地和‘她’介绍着住所。 这是一处被征用的别墅，据说是个钱财和品味都不缺的富商“度假”的地方，富商和情妇以及厨师的尸体已被埋起，他们走过夜晚黑漆漆的植被，也走过院子里的土丘，有新鲜泥土和血的味道。 太不讲究了。 不能埋远一点或者埋平一点吗？ 他们来到别墅的餐厅，有三个人已坐在这里。 果戈里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披风随之飘起。 川上柚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 面前摆放着有新鲜鹅肝和鱼子酱的餐品，金杯和银匙闪烁着财富的光，黯淡的暖光灯不如餐桌上的烛光明亮，铺着白布的餐桌上还有一束怒放的玫瑰，被细致地插在细颈的陶瓷花瓶里，很明显之前别墅的主人正准备享用烛光晚……夜宵。 算是运动后补充体力吗。 川上柚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扫视周围的四人。 十年后的「白兰」没长歪只是抽条了，毫无惊喜；果子狸刚刚见过，同样跳过；半粉半白长发的西格玛似乎有点紧张和畏缩的感觉，和这里的氛围有点格格不入；穿着最多的、初次见面的费列罗斯基朝他露出温和的笑容。 不得不说，两位俄罗斯友人的外表都非常具有欺骗性。 果子狸看着是个精致少年，费列罗更加，非但精致且病弱，肤色一看就不健康到贫血，眼睛下面的黑眼圈重到可以和烟熏妆媲美，再加上穿这么多寒气很重的样子……还好之前幻术版的费列罗是走闪避流的，否则分分钟露馅。 也许是视线停留久了，费列罗斯基的白毡帽上慢悠悠浮现出一行提示： 【好心的俄罗斯毛子】 川上柚：？？？ 提示君你的滤镜是不是太厚了？！ 等等，如果把“好心办坏事”这个词套上去的话，难道这是个类似jump漫画里以世界和平为目标的神逻辑反派吗，他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懂了。至于被“请”到这里的原因倒是很好猜测，绝对是「白兰」说了富江的事情吧。 也不知道他说了多少。 果子狸的异能是传送，「白兰」pass，剩下两人里有分红蓝队的那个异能力者吗？盲猜西格玛，他的半半头和红蓝队的画风有点合拍。 不过也可能人不在，毕竟也没看到伊万。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沉默压抑的气氛里，黑发金眸的‘少女’似乎完全没感觉到害怕，‘她’双手环胸，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再不说话我要睡觉了，真是的，你们不知道睡眠不足会影响皮肤状态吗。” ‘她’看向费奥多尔：“尤其是你。” “一副随时会猝死的样子。” 果戈里煞有介事地点头：“对啊费佳，我也觉得你该睡觉了。”他手里凭空变出一碟点心，放在费奥多尔面前，神情明明是关切的，眼眸里却充满活泼的笑意，“吃点东西再睡，你应该饿了吧。” 他还给‘少女’递了一份，嘻嘻笑着眨了眨眼，“小姐也有哦。” 然后就完了。 无视了西格玛和「白兰」。 费奥多尔无奈地看了果戈里一眼，又看向新来的客人。 他的声音温和，日语说得就像母语那样流利顺畅，没有任何奇怪的口音：“川上小姐，深夜冒昧将你请来，实在抱歉。” 费奥多尔说：“希望没有吓到你。” “叫我富江。”‘少女’以一种饶有兴致的目光打量着他，这样说道。 ‘她’问：“魔人先生找我？” 糟糕，从这个角度看，白色软帽和黑色短发的搭配越看越像快斗吐槽过的饭团，竟然有点萌。 而且……费列罗斯基真的和太宰治没有血缘关系吗？ 虽然眼前少年的五官轮廓更深一些，气质也更危险一些，但近看真的越来越像，尤其他比较矮，就更显得可爱了。 唔，还有点驼背。 费奥多尔的笑容柔和，语声更是轻柔得过分：“是的，富江小姐。” 他说道：“密鲁菲奥雷先生向我推荐了你，让我了解到你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小姐，因此想邀请你成为我的同伴。” 费列罗斯基发动技能，仇恨转移。 黑发金眸的‘少女’轻轻哦了一声，神情是种平静的坦然，似乎根本不在乎事情是怎样发生的，又或者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太多。‘她’甚至没有看「白兰」一眼，而是道：“我是港黑的人。” “而且死屋之鼠的名字太难听。” ‘她’吐槽，“虽然港口黑手党也很敷衍。” 西格玛难以自持地想：就因为名字吗？ 他已经体会到了和这一屋子人的格格不入，整个晚上都闭口不言，但存在感这种东西不是不开口就能消除的，黑发金眸的‘少女’看向了他，语气里难得有了点兴趣：“这就是对我一见钟情的西格玛先生？” 西格玛：“……”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西格玛想解释这是密鲁菲奥雷搪塞警方的借口，他正在组织语言，‘少女’便站了起来，自顾自道：“很晚了，我要睡觉了，西格玛先生带我去卧室吧？”‘她’没有提回去的话题，似乎是不想做无用功，又似乎更关心睡眠质量。 费奥多尔点点头。 西格玛有些僵硬地起身，带着‘少女’往二楼走去。 楼梯呈现盘旋的形状，墙壁上镶嵌着缠花的壁灯，散发出微弱的光，‘少女’金色的眸子在暗夜下呈现出浓稠近黑的色泽，「白兰」定睛看去，似乎能看到‘她’眼下的泪痣。 因为这个世界有异能力，富江也产生了变化吗？ 「白兰」沉思。 恰巧，川上柚也在想他。 送上门的时机，不如先干掉这个「白兰」再走吧。 第126章 作为别墅里唯一的“女性”，西格玛带川上柚去的，自然是女主人房。 延续建筑整体的奢华布置，这房间非常宽敞，到处摆放着写满“我很贵”的家具，连墙壁都镶着金箔，财富显而易见，至于品味，大概是指几幅不知真假的油画和斜对着大床的，储量丰富的酒柜吧。 受中原中也影响，川上柚对酒有着浅薄的了解，多是红酒，恰巧意大利人钟爱的也是葡萄酒。 川上柚开始考虑把这个酒柜打包带走的可能性。 他很快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然后问了另一个不切实际的问题：“西格玛先生，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我的同伴应该很着急地在找我了。” 西格玛摇摇头：“抱歉，不行。” 如果是费奥多尔说这句话，表达出来的情绪是浮于表面但可以假乱真的礼貌与亲和，果戈里想必带着戏剧性的夸张，但西格玛是……有歉意和愧疚，但更多的是惧怕？川上柚甚至觉得，如果这栋房子里不是还有同伴可以壮胆，西格玛可能会哭着落荒而逃。 “……” 不用想了，绝对是某个渣渣在抹黑他的名声。 老叫大号「白兰」也挺不方便的，大白又显得太熟，以后喊白渣渣吧。 川上柚面无表情脸。 理论上说，不需要出生的世界存在富江，只要觉醒了窥知平行时空的能力，白兰们都会知道富江这一款神奇生物。 为了测试白渣渣究竟说了些什么，川上柚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水晶吊灯的光芒柔和而稍显暧昧，黑发金眸的‘少女’打开衣柜，拨开奢华的衣裙，不出意料地发现了前往男主人房的通道，调笑道：“西格玛先生，隔壁是你在住吗？”‘她’的意思显而易见，“你晚上会来找我吗？” 西格玛显然很不适应这样的邀请：“不，不是！” 他有点慌，顿了顿道：“隔壁应该是费佳在住。” “西格玛先生不能争取一下吗？”‘少女’歪头看着他，金色的眸子映出他的身影，“我想要你住在那里。” 西格玛仍旧摇了摇头：“即使我真的住在那里，也不会晚上找你的。” 这样说了之后，他还坦然地承认了事实，“其实，‘一见钟情’什么的……”有点艰难地吐出这个词，西格玛身体紧绷，脚默默往后挪了点，诚恳地说，“是密鲁菲奥雷先生用来搪塞警方的借口，并不是真的。” 解释完这个误会，西格玛松了口气，正要礼貌地告辞—— “西格玛先生不喜欢我吗？”黑色长发的‘少女’看起来很惊讶，惊讶中含着震惊，就好像他刚才否定的是一个真理。‘她’张了张口，似乎想到了什么，左右看了看，前倾着压低了声音，“说真话，西格玛先生，你喜欢我吗？” 透入眼中的光随着两人的接近黯淡些许。 昳丽的面容近在咫尺，白皙的皮肤柔润泛着宝石般艳丽的光，暗色下呈现糖浆般的蜂蜜色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期待，身体几乎能感觉到属于另一个人的热意……西格玛吞了吞口水，眼前恍惚间浮现出被肢解的尸体、长出人头的肉块、满是伤痕的脸等各种景象，不受控制地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川上柚：哦豁。 该是怎样的描述才能让人如此感同身受啊？！ 白渣渣你号没了。 黑发金眸的‘少女’收起期待的表情，皱起了眉，“西格玛先生？” 这就是网上说的送命题吧。 根本无法直视眼前娇小可爱的少女，又知道在敏感问题上答不好会出大问题，西格玛心跳得飞快，大脑激素快速分泌，半晌才组织好语言，强自镇定着委婉道：“……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我不知道。” 空气仿佛凝固。 西格玛冷汗津津。 “什么啊，真是迟钝。” 空气重新流动起来，‘少女’抱怨着站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笑意盈盈，“那你明天就会喜欢我了吗？” “……” 西格玛狼狈地回了餐厅。 密鲁菲奥雷不知道去了哪里，费奥多尔和果戈里正在看监控屏幕……显示的就是女主人房里的景象！西格玛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你们……你们！！” 果戈里转脸看他，眼眸弯弯：“虽然是囚笼中的鸟儿，但也向往自由吗。” 费奥多尔温和地翻译，整个人看起来很有亲和力：“果戈里很高兴你没有成为爱情的囚徒。” “……” 西格玛胡乱地点点头。 这一打岔，他多少克服了乍然得知被围观的羞恼，小心翼翼地问：“这是在监视富江小姐吗？” “是房间里原本就有的监控哦~”果戈里笑嘻嘻道，“大概是富人的乐趣吧，啊，我想起来了。”小丑捏了捏下巴，忽然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屏幕中，将手中凭空出现的牛奶递给了客人。 费奥多尔沉静地看着屏幕。 完全没有惊慌，而是理所当然地将这视作对自己的讨好…… 和「白兰」说的富江很相似。 但眸色不同，眼下的泪痣也不在，还有点平胸。 可惜横滨的情报基本被港黑管制，拿不到更详细的，费奥多尔无意识地啃起指甲，又想起西格玛传输而来的、图文并茂的情报……如“富江”这般，几可称之为魔女的造物，真的没有经过神的手吗？ 各国的异能实验，可造不出这样的杰作啊。 * 川上柚很怀念自己的装备。 边拆密封的牛奶，边打量这宽敞到跟温馨绝缘的卧室，他的眼神已经死了。 各种乱七八糟的角落能放多少监控啊！ 川上柚站在一幅向日葵油画前，假装在欣赏，金眸剔透。 房间里边角太多不确定，走廊却是一览无遗，在和西格玛到达二楼时，他是找好角度用了异能力的。 很容易看出来，在餐厅四人中，西格玛是最容易操控，最普通的那个。 但他不受「爱与死」影响。 一丝动摇也无。 比起西格玛同样拥有异能无效化，还有两个选项，或是心中已有深爱，或是非人。 川上柚更相信后者。 他有点无语。 为什么加入港黑以后，空气中的非人浓度就逐渐提高了？西格玛该不会也是人工异能实验体吧，是的话，他的岁数就要打个问号了，介于白兰找的情报里面没有西格玛的资料，说不定他今年零岁。 川上柚按住抽搐的嘴角，翻箱倒柜换了新的被子枕头，刷牙洗脸后把灯关掉。 不敢洗澡.jpg 就很亏。 仿佛在拍免费真人秀。 考虑到这里原本住的是女主人——好吧，富商的情妇，有用于偷窥奇怪情趣的摄像头很合理，但有红外线成像夜视仪就离谱，拉好窗帘杜绝月光后，川上柚觉得自己总算有点隐私了。 当务之急…… 他躺在床上，努力平静有点亢奋的思绪，进入梦乡。 果然接到了狼毒的通讯。 中也在找不到他以后肯定会试图寻求帮助，第一选择是里包恩，当时信和手机还在桌上很容易联想，第二选择是白兰，毕竟是意大利本地人，也许会有相应的人脉，第三选择……好了其实不用了。 再次感叹幻术师的方便快捷，川上柚在梦中了解了他失踪后的情况，报过平安，又将自己的见闻传递。 送走狼毒，川上柚独自坐在梦境郁郁葱葱的森林里，开始复盘。 这样的清醒梦，也算难得，不知是不是梦中的空气太清新，他甚至觉得思维的运转都变快了。 川上柚回忆着这曲折的一天。 凌晨前的操作还在预想之中，但在那之后…… 都是白渣渣的错。 费列罗斯基可能已经知道“酒吧魔人现身事件”了，他这么快被请过来，真的不是因为某俄罗斯饭团的报复吗？假如费列罗斯基不知道那是他的手笔，假如动机不是报复，假如之前的邀请是真的话，死屋之鼠要富江有什么用？ 情报组织又不是做研究的，难道是卖给研究所？发挥富江的魅力玩仙人跳应该赚的更多吧。 不论是钱财还是权力。 说起来，西格玛的害怕也太真实了，就像不是道听途说，而是亲身经历、亲眼看过富江的异常一样，他是在哪里看到的呢……明明白兰查过，这个世界的富江没有泛滥，连日本相关机构都没有富江的电子记录。 这样的话…… 森林里起了狂风。 呼啸的风将外层的树倒拔而起，树叶乱舞，不知何来的火星落在了地面干枯的树枝上，火焰猛地窜起，借风势壮大，很快将整个森林包围。 这是攻击。 有不速之客，闯入了他的梦境。 第127章 空气如水般波动，似乎有透明的膜被撕开。 是白渣渣。 这位来自平行世界的「白兰」表情安然而柔和，仿佛自己出现在他人梦境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他四处看了看，目光凝在席卷天幕的火焰上，紫罗兰色的眸子里映出金红的火焰，面容莫名瑰丽起来。 「白兰」暂时没有看见川上柚的踪迹。 他向火海深处眺望，在扭曲空气的火焰之后，隐隐见到了古堡的痕迹。 富江会在那里吗？ 按照他对富江的理解，这是个骄纵奢靡的女人，在古堡里的几率当然比在外面的要高。 「白兰」抬步往燃烧的森林走去。 从容且优雅。 “密鲁菲奥雷大人！”在他身侧、穿着战斗紧身衣的部下赶忙道：“小心！” “没关系的。”「白兰」驻足，“有你在这里，我很放心。” 部下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 两人穿过燃烧的大火，朝着深处的古堡走去。 梦境和幻术有着许多共通之处，比如同样是虚幻，同样是“信以为真即为真”，当相信火不会产生高温也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时，这就会成为现实。但除非经受过特殊训练或天生异于常人，人类很难挣脱既定的印象。 作为玛雷大空指环的拥有者，「白兰」能做到这样的心理暗示吗？ 川上柚不清楚，但很明显，这次起到作用的是他身边的那位幻术师部下。 自己刚好认识。 这是古堡里的露台。 既然想象有效，黑发金眸的少女……嗯现在看外表完全是少女，就给自己想了古堡等一系列造物，整体偏向书中的魔法故事，能够远眺的水晶球当然是标配，此时她就通过水晶球观察白渣渣两人。 幻术师本就是意大利的特产，而多数幻术师都只能做到舞台中的魔术师那样的效果，换言之，和怪盗基德对面battle都赢不了的那种。 白兰曾经数过，在意大利黑手党中，只有几个能看的幻术师，而他在这个时间点能碰上的…… 被关到复仇者监狱水牢的六道骸，凤梨头，可能附体到他人身上行动；雾的彩虹之子玛蒙，斗篷小婴儿，耿直的金钱爱好者，如今正在彭格列的巴利安暗杀部队供职；斯佩多·D，冬菇头，彭格列初代雾守的幽魂，躲在暗处窥伺，不是非常特殊的情况不会出现；基里内奥罗家族的幻骑士，粗眉毛，患有现代医学无法治愈的疾病—— 特征都很明显。 因此川上柚一下就认出了这部下是幻骑士。 要得到幻骑士的忠诚很简单，只要提供超出“现代医学”的绝症特效药，再加上一点点演技，这些对于来自平行世界十年后的白渣渣似乎都不是问题。 川上柚开始怀疑尤尼到底是谁藏起来的了。 据白兰分析，他的异世界同位体们很少做长期计划，就连短期计划也经常被自己推翻，是典型的“及时行乐”“趁兴而来，兴尽而止”的人物，因为人生online已玩过太多回，由厌倦催生了绝望，又到自暴自弃，让同位体们有种浪荡的不定性。 这种“因为需要幻骑士，在施恩的路上顺手坑了一把基里内奥罗”的事情，完全是白渣渣做得出来的。 狼毒的虚影出现在她的身侧，和川上柚首次联系后，他便在对方的精神世界里留下了防护，当这防护被破坏时便有感应。狼毒注视着水晶球里的景象，谨慎道：“川上大人，敌人的幻术师很强。” 黑发金眸的少女懒洋洋地托着腮：“没关系的。” “只要他们还认为我是‘富江’……” 低低的话语萦绕在空旷的古堡中。 * 所有富江的容貌和性格都是共通的。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富江，但「白兰」可以翻阅众多异世界同位体的记忆，堪称沉浸式体验，因此他对富江的理解是很深入的，因为过于无聊，甚至为此写了研究课题，在全世界到处寻找富江的踪迹。 可惜找不到。 有的世界，就是没有富江。 而这个世界呢？ 非但有富江，还有许许多多的异能力者！ 不患寡而患不均。 当万万亿亿个玩腻了“意大利online”版本的白兰们，发现了这个与众不同的世界后，可以想象他们的心情。 凭什么？！ 不知多少“白兰”想过取而代之，但要做到可说难如登天，咸鱼的躺平放弃，有点能力的努力了会儿放弃，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也有，已经有不少“白兰”在试图到达这个世界的路上把自己折腾挂了。——世界之间有膜相隔，这个世界的膜尤其厚。 但八兆亿的数量，是可以催生奇迹的。 便是这位24岁的「白兰」。 由于此世界白兰的脑海早就有防火墙，「白兰」无法阅读对方的记忆，又因为这个世界的情况和其他世界都不同，原有的包括势力分布等情况的参考价值也降低很多，在终于跨越世界壁障来到这个世界后，「白兰」可是好好蛰伏了一段时间。 到他得到这个世界的自己的消息时，后者已经飞往日本。 有点尴尬。 意大利的情报贩子颇为排外，「白兰」作为突然冒出来的黑户，只能买到基础情报，高端精细的情报别人不卖，当然和他不够有钱也有关系。现金跨世界携带不易，银行卡没用，宝石黄金等保值品用了就会被盯上…… 在干掉几伙打劫的，端掉几个窝点，为了消除自身痕迹用了炸药后，「白兰」采用planB，找到了幻骑士。 作为基里内奥罗的首席幻术师，幻骑士知道很多东西，通晓多种包括情报武器在内的渠道，同时是个绝好的辅助，在幻骑士的帮助下，「白兰」找到正和彭格列的巴利安暗杀部队眉来眼去的死屋之鼠，谈起了合作。 费奥多尔·D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同名文豪的作品中可见一斑，「白兰」知道投其所好是件危险的事情，但这样也很有趣，不是吗？ 国际情报组织果真名不虚传。 虽然要价很高，但给出的情报比幻骑士找的强得多，在知道本世界的自己在横滨如鱼得水，疑似和当地异能者武装集团港口黑手党关系不浅后，「白兰」谨慎地做出了先观望摸索的决定。他还不想和这个世界的自己直接对上。 首先，能不能把港黑的知情人引来呢？ 横滨太多他不熟悉的异能力者了，西西里才有主场优势。 「白兰」这样想着，把尤尼藏了起来，又找人给彭格列送了封以Xanxus狂信者口吻写的信，故意用“72小时”映射，果然整个西西里岛都动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交游广阔的彭格列还请求合作组织的异能力者帮忙…… 一切基本都在计划中。 包括背锅的费奥多尔找上门来。 不包括港黑来人中有川上富江。 「白兰」陶醉于这并非一成不变的、意外的未知，整个人都有点兴奋，他微笑着对费奥多尔道：“费佳，你相信上帝的存在吗？”「白兰」的声音蛊惑而甜蜜，他轻轻地说：“如果有魔鬼，那么一定也有神明吧。” 是的。 他证明了魔鬼的存在。 通过西格玛的异能力，「白兰」传输了许多在异世界同位体记忆中看到的富江，在看过这段记忆后，费奥多尔立即原谅了「白兰」扣锅的行为，双方重新亲密起来，并定下了劫持某人的计划。 如今计划可以说成功了。 只差一步。 「白兰」相信本世界的自己一定和富江有非同寻常的接触，而只要探寻富江的记忆，就能更进一步地得到本世界同位体的情报。一个好消息是，所有富江的记忆也是共享的，本世界的自己接触的是哪个富江都无所谓。 无论费奥多尔想做什么，无论这个夜晚之后有什么变故，他只要阅读富江的记忆就好。 首先，找到富江。 * 古堡幽深而冷寂。 枯萎的蔷薇藤不舍地沿着砖石攀爬，大火还在燃烧，古堡周围却很是阴冷，就像是踏进了另一个世界般。 幻骑士当先一步，敲响了古堡的大门。 开门的是个黑发黑眸的美丽侍女，含情的双眼羞怯地注视着他，眼下的泪痣妩媚多情，声音优美如春日枝头的樱：“夜安。”她说着纯正的意大利语，“两位客人也是来参加舞会的吗？” 「白兰」笑吟吟道：“当然。” 侍女看他一眼，视线停留在他眼下的倒皇冠刺青，小声惊呼道：“啊，是邻国的王子殿下！” 侍女又看向幻骑士，“您就是王子殿下最忠诚的骑士吧，被赐名为‘幻’的那一位。” 幻骑士神情一凛。 人们在无意识的梦境中往往更坦诚，不会故意隐瞒什么，侍女这样说，可见梦境的主人是认识他的，但为什么港黑的人会认识他？幻骑士正严肃地思索着因果，「白兰」已接话道：“是的。” 他有点惊喜。 富江和这个世界的自己的关系，比想象中还要亲密。 侍女让开了道路，恭敬道：“请进来吧，渣渣王子殿下。” 「白兰」&幻骑士：？ “哪里不妥当吗？”侍女有点慌，“因为说不定还有别的邻国的王子殿下要来，公主吩咐称呼要区分开的……” 「白兰」嘴角抽搐，尽量放柔声音：“可以叫我的全名吗？这样比较庄重。” 侍女壮着胆子道：“白、白渣渣？” 白渣渣：“……” “唉。”楼上房间里，川上柚叹了口气，“为什么梦里不能拍照呢。” * 与此同时，费奥多尔房里正发生着一场奇妙的对话。 紫色斗篷的小婴儿——玛蒙站在椅子上，“已经确定隔壁有被幻术入侵的痕迹，诚惠一百万欧。” 费奥多尔：“我记得这个业务是五十万？” 玛蒙点点头：“还有我的跑腿费。” 他很认真的模样，“婴儿是不应该熬夜的。” 费奥多尔：巴利安的暗杀是在白天进行吗？ 他沉默着转了账，又问：“玛蒙先生说的幻术入侵，是入梦吗？” 看着账户上的一串零，玛蒙心情颇佳，奶声奶气道：“嗯，在梦境中人往往是不设防的，会暴露很多秘密，顶尖的幻术师甚至可以随意翻看梦境主人的记忆，包括被梦境主人遗忘、但仍存在于脑海深处的那些。” 咦，我可以增加个治疗失忆的业务啊。 玛蒙默默记下。 意大利唯一可以用（非常多的）钱打动的顶尖幻术师熟练地拉生意：“如果你想要的也是隔壁小姐的记忆，就要小心了，万一现在的侵入方在达成目的后采取破坏性行动，可能导致目标思维混乱、记忆清空，甚至直接死亡。” “要不要跟着入梦？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费奥多尔：“多少钱？” 玛蒙熟练报价：“入梦业务一百万欧，我本人陪同入梦再加一百万，在梦境里提供保护也是一百万起步，视情况增加，上不封顶。” 他露出个笑容：“看在我们双方的良好关系上，给你打个9.9折吧。” 费奥多尔险些分不出这和不打折的区别。 爱钱如命·玛蒙推销道：“你要不要办一张月卡？月卡只要两千万欧，30个自然日里随时联系，我有空就会过来，并且保证遇到强敌会带着你逃跑。” 斗篷小婴儿声音提高，强调，“除非遇到不丢下你就会赔上性命的情况，否则我绝对不会丢下你的！很划算的！” 费奥多尔微笑着拒绝了月卡服务，和玛蒙就入梦业务你来我往，确定没有附加费用，将折扣砍到8.8，这才付了定金。 定金是玛蒙被砍价成功后不高兴地要求的。 顶尖的幻术师就没怕过赖账。 来自俄罗斯的情报贩子在巴利安的幻术师的帮助下，潜入了川上柚的梦境。 和白渣渣进入时盛大的景象不同，玛蒙的手段堪称润物细无声，如果换一个人，大概率根本发现不了他们的出现有什么不对劲，将他们认作是梦境的原住民。 川上柚起初也没发现。 直到费奥多尔敲响了古堡的大门。 开门的是同一个黑发黑眸的美丽侍女，“夜安。”她说着纯正的俄语，“两位客人也是来参加舞会的吗？” 费奥多尔不动声色地看向玛蒙。 来自俄罗斯的费奥多尔比起白渣渣更不熟悉梦境，不知道这个回答会不会引发什么。 玛蒙摇头。 费奥多尔绅士道：“是的，美丽的小姐。” 侍女脸泛红晕，似乎才认出他来：“啊，是邻国的国王陛下！” 侍女又看向玛蒙，被斗篷下的圆脸蛋可爱到了，“您就是国王陛下最喜爱的小王子玛蒙殿下吧。” 玛蒙：“……” 盯—— 斗篷挡住了眼睛，侍女根本没接收到小婴儿的抗议光波，玛蒙沉默两秒，转向费奥多尔。 当儿子要加价的，谢谢。 费奥多尔装作没看见。 侍女让开了道路，恭敬道：“请进来吧，费列罗国王陛下和玛蒙王子殿下。” 费奥多尔：“……” 好的，这次轮到他了。 在跨过大门的瞬间，两人的装束都发生了变化。 费奥多尔的黑斗篷变成白色，镶嵌金丝，头顶腰间领口袖摆到处点缀着宝石，白色皇冠正中央硕大的红宝石简直要把他的脖子压弯；玛蒙的斗篷也变成了白色镶金丝款，他的手在斗篷里摸了摸，取出一颗硕大的蓝宝石端详起来，片刻后道：“很逼真。” 是见过实物才会梦到的那种逼真。 联想到梦境主人的工作性质，玛蒙不由得开始思考如何把川上发展成客户。 首先，千万不能让未来的大客户挂了，成植物人也不行，记忆混乱什么的倒是无所谓，还方便他展开业务。其次，要排除掉竞争对手，没错，说的就是另一个入梦的幻术师，虽然业务水平肯定比不上自己，但没准便宜呢？ 一定不能让对方拉低市场价。 玛蒙暗暗下定决心。 抱着这个念头，在费奥多尔询问是否能够简单粗暴地翻找记忆时，玛蒙有所保留地表示这样可能会遗失关键部分：“你想要的是她出生的记忆吧？那是人最早的记忆，藏得也最深，需要精细一点。” 他建议，“还是慢慢来，先顺着这个梦境比较好。” 如果说玛蒙是因为私心而如此引导，幻骑士就真的是因为能力不足。 白渣渣熟悉的是十年后作为自身守护者、使用着仿玛雷雾之指环的的幻骑士，而即使是那时的幻骑士，也比不上雾之彩虹之子玛蒙。 双方都暂停搞事的结果就是，双方都需要维持如今的身份。 费奥多尔和白渣渣对视，两人都是一脸的营业微笑。 一位执着羽毛扇挡住半脸的贵妇走过，似乎和白渣渣很熟的样子，态度亲密，亲密而略显责备道：“渣渣，怎么不和费列罗叔叔打个招呼？” 费列罗国王：“……” 白渣渣王子：“……” 撇开这神奇的名字，原来他们的设定差辈了吗。 * “哈哈哈哈哈！” 二楼，被狼毒接入的白兰笑得打跌，被好友嫌弃地踹开。 第128章 日本比意大利快7个小时。 此时西西里临近凌晨5点，横滨正是中午，夏季的太阳非常大，横滨的日头实在比西西里毒很多，即使出门也是在店里吹空调消磨时间，实在不如蹲在家里叫外卖，还可以享受多家美食。白兰此时就在川上宅。 他有点无聊。 于是接通了狼毒，又顺着狼毒给的路线，摸到了川上柚的梦里。 和别的客人不同，白兰是直接出现在川上柚身旁的，彼时川上柚正对着桌上的水晶球发呆，身上的衣服随想象变来变去，似乎陷入了选择困难症之中。白兰自认为对女士衣着选择没什么天赋，就先围观水晶球了，然后就…… 川上柚踹开发出笑声扰乱他思路的白兰，把水晶球往他怀里一扔：“自己玩去。” 白兰抱着球坐在厚实的地毯：“我这里有富江的照片集，你要吗？” 川上柚：“要。” 梦境是很方便的。 很多现实里无法直接交流的东西，可以在这里以图像的方式展现。 前提是有幻术师帮忙。 “对啊，我们可以用这个方法一起看书！”比如异世界文豪作品《罪与罚》《人间失格》什么的。白兰惊喜脸畅想未来，一心二用地在脑海中勾勒富江的照片，将手中薄薄的相册递给了川上柚。 富江不喜欢拍照。 因为照片偶尔会照出不止一张脸。 川上柚淡定地打开这堪称灵异集合的相册，仔细参考那些盛装的照片，终于把待会亮相的装扮调整好了。 * 今晚的舞会是为了给公主挑选夫婿而举办的。 类似的舞会从公主10岁起就开始举办，但直到她16岁，出落得越来越美丽，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夫婿。 其实在这样长久的时间里，公主也不是对任何人都没有好感。但……公主曾接受了一个英俊的子爵踏春的邀请，可在临行之前，子爵便死于决斗；公主曾和一位年轻国王关系密切，可在缔结婚约之前，国王便死于暗杀；公主曾对一个富豪珠宝商另眼相看，可在发展出更深的关系之前，珠宝商便因破产从城堡顶端一跃而下。 “不过现在已经不要紧了。”跟着母亲和哥哥进来的贵族小姐眼眸灵动，看了看四周，继续和费奥多尔说悄悄话，“那个阻碍公主姻缘的罪魁祸首已经受到了惩罚，再也不会妨碍我们了。” 费奥多尔：“我们？” “讨厌。”贵族小姐折扇掩唇，含羞瞧了他一眼，眼波妩媚多情，“公主挑完，我们就可以挑了呀。” 似乎是听到这句话，周围女宾或明或暗的视线，都在瞬间落在费奥多尔身上。 大概率被剩下的某人：“……”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这个舞会男女比例持平了。 与此同时，白渣渣站在可以总览整个古堡一层的角度，慢悠悠地摇晃着手中剔透的酒杯。他被孤立了。这种孤立乍看不是很明显，但如果从二楼往下看，就可以看到他周围的空白，除了一开始让他喊费列罗叔叔的那个贵妇过来说了会儿话，其他宾客都自觉地避开他，偶尔看向他的眼神复杂难辨。 白渣渣：？ 这个身份还有什么新奇的设定吗。 在一众英俊得各有千秋的国王王子公爵伯爵中，长得不如何·身份为骑士·幻骑士是不被视作竞争对手的，或许是因为这个，他打探消息的时候大家都很给面子，只是目光总带着怜悯和同情。 幻骑士不为所动，忠诚地向白渣渣汇报消息。 “据说公主殿下曾有一位疯狂的爱慕者，十分善妒，设计害死了所有公主殿下表达过好感的人。”幻骑士组织着语言，“这个爱慕者叫白花花，是您这个身份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被您烧死了，就在外面的森林。” “他们说大火至今还没有熄灭，是因为白花花的嫉妒还未平息。” 白渣渣：“……” 白兰=花，白花花这个名字没毛病。 楼上。 妒火熊熊·白·花花·兰：“……” 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戏份。 川上柚摸了一把他的狗头，“你要诈尸吗？可以给你C位。” 白兰摇摇头，怀里出现了一包棉花糖，手捏着一个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道：“我在这里看就好！” 黑发金眸的少女提着裙摆走了，随着前往宴会厅的步伐，她的眼眸转为浓郁的黑，左眼下方现出一颗泪痣，眼角又上挑了些。黑发变得更长，柔顺泛着宝石的光泽，五官更柔和，体态也更婀娜…… 待到站定时，她已经是“富江”。 这是在现实中无法展现的面貌。正适合在梦境中招待宾客。 * 年迈的司仪官宣布舞会开始，做出请的手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顺着他的手臂看向了二楼走廊深处。 走廊的壁灯未开，高据穹顶的水晶吊灯的光徐徐铺展，只找出个浅浅的轮廓。 哒。哒。 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 公主的身影出现在灯光下，先是一只修长的、瓷器般细腻的手臂，接着没有太多缓冲，便是整个人…… 有一瞬间，过大的冲击让人们的脑海一片空白。 公主在微笑。 两个清秀的侍女一左一右帮她提着裙摆，公主慢慢地从旋转的楼梯上走下，每一寸肌肤都泛着淡淡的珠光，美丽优雅得不可思议。公主的容貌完美无瑕，走动的姿态似乎在邀你奔赴一场盛宴，哪怕是燃尽生命也无悔的盛宴。 她美的那样不真实，在某个角度几乎呈现出半透明的模样，仿佛随时会化作海上的泡沫消散。 宛若人梦中才能得见的魔女。 绮丽而魅惑。 而这里，确实是梦境。 白渣渣甚至觉得，这位公主比他知晓的富江还要美丽，连声音也更加空灵悦耳。 是的，声音。 公主象征性地说了几句话表示了欢迎，沐浴在热切宛如实质的目光中，在镶嵌着钻石的红丝绒高背椅上坐了下来，眉目盈盈带笑。一个侍女为她整理着裙摆，另一个侍女握住扬声水晶，宣布了这次舞会的主题。 肖像画。 “谁能将公主殿下的美貌如实呈现，谁就能得到和公主共进夜宵的机会。” 一行侍女适时地把画板等用品发给每一个适龄男士，并体贴地表示可以先用餐，作画在半小时后正式开始偷跑无效。 “噗。”楼上笑点低的某人被“共进夜宵”逗笑，赶紧调整镜头去看白渣渣，果然见到对方有点僵硬无语的表情。只有他看得出来的那种，毕竟同位体吗。想必在幻骑士眼里，这还是他喜怒不形于色的密鲁菲奥雷……哦，渣渣大人。 舞会自然是要跳舞的。 虽说梦境再怎么荒诞都很正常，但川上柚是不介意欣赏他人优美的舞姿的。 黑发黑眸的公主没有下场，可动念间就让适龄贵族小姐去邀请费列罗国王和白渣渣王子了，就连玛蒙王子和幻骑士都没有放过。 可惜一个都没成功。 玛蒙理直气壮：“她们又不付钱。” 费奥多尔含着亲切的笑容，以病弱为由推拒了这项社交活动，淡淡提醒：“目标出现了。” 玛蒙往嘴里塞了一块寿司，嚼完道：“先谈价钱吧。”他示意了一下白渣渣，“你看，我们有竞争对手了。” 潜台词再明显不过。 他们进来之前没谈好读取记忆的价钱，因为玛蒙说不同人的难度不同，只报了个基础价，表示需要视实际情况加钱，上不封顶。考虑到川上可能会是未来的大客户，玛蒙觉得需要把“失去大客户”也算在成本里，让费奥多尔掏这份报酬才可以。 当然，表面上不能这么说。 “一千万？” “我们的竞争对手不简单。”玛蒙一本正经地绷着小脸，沉浸在可能失去未来大客户的悲痛中，不高兴，“那个幻骑士虽然远远不如我，但在意大利也排得进前十了。”他认真道，“就是这个价钱。” 费奥多尔表示死屋之鼠只是个情报组织，活动经费没有那么多，玛蒙则表示一口价不将就，你不是死屋之鼠的首领吗支持你挪用公款，两人纠缠不下，半小时都没有达成协议，同时也让白渣渣方不敢轻举妄动。 绘画时间到。 被人们簇拥着，如鱼得水的公主没有坐下让绘者观察的意思，仍然和宾客们交谈浅笑，那些有幸和公主搭上话的男士根本不想作画，无望挤进去的，则恋恋不舍地退下，在侍女的引领下找了合适的位置支起画板。 费奥多尔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调起颜料来。 玛蒙：“你会画画？” “根本不需要会不是吗。”费奥多尔神情柔和，“这是梦。” 只要在脑海中勾勒出画像的样子，就能得到同样的画像。 玛蒙点头。 似乎是发现骗不到他们，宴会厅里其他正在画画的男士和一些不知为何也在凑热闹、问侍女要了绘画工具的女士，都开始了抛弃画笔随想作画的过程。 仿佛熬煮药水的巫婆在念叨神秘的咒语，他们痴痴地看着人群中心容光照人的公主，喃喃道： “公主殿下的头发真美啊。” “她的皮肤好像在发光。” “裙子真配她啊，也只有公主殿下才能穿这样奢华的裙子。” “如果那双眼睛能只看着我就好了……” …… 众人的痴迷声起初低低的，而后逐渐汇合扩大，在空旷的宴会厅里萦绕不休。 宛如魔咒。 有什么变化发生了。 「白兰」凝神观察着。 赞美公主头发的，得到了她的头发；羡慕公主皮肤的，得到了她的皮肤；觉得裙子美貌的，得到了裙子；希望公主的眼睛只看着自己的，得到了她的眼睛…… 被人群簇拥着的公主如同蜡像，在众人炙热的注视下融化，但又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公主。 她们/他们还在不断地变化，脸部的线条更加柔美，更加靠近……富江。 玛蒙点评：“挺有意思的。” 居然还有变性，可以啊。 “真正的公主呢？”费奥多尔问着，视线在厅堂里游移。 玛蒙提醒：“建议你不要想目标的特征……” 斗篷小婴儿看着客户的转变，诚恳道：“我这里有镜子。” 镜子里的俄罗斯少年已有了一头及腰的黑色长发，和一双纯正的黑色眸子。 显然费奥多尔之前是按照“黑发黑眸”来找人的。 “……” “……” 费奥多尔闭上眼睛企图让状态倒流，玛蒙同情道：“没用的，这个梦境的规则应该是‘信以为真即为真’，以公主为真，真假无法互换，我觉得川上小姐可能也是个潜在的幻术师，或者那边也有不错的幻术师在。” 他递过一根皮筋：“来，头发扎起来吧。” 费奥多尔没有接，而是想象出一把匕首，用它割断了头发。 成功了。 “看样子物理手段还是有效的。” 费奥多尔这样说着，又对着镜子开始戴想象出的紫红色美瞳。 玛蒙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背后不平齐如狗啃的头发，咽下“你要不要再修剪一下”这句话，压低了声音：“白渣渣过来了。” 费奥多尔戴美瞳失败，用纸巾擦掉刺激出的泪水，淡定地把美瞳扔了。 欲速则不达。 佩戴美瞳对不熟练的人来说是个精细活。 「白兰」亲热地搭话道：“费佳，你看见富江小姐了吗？” 费奥多尔：“没有。” “我也没有，我们分头去找怎么样？”迅速划分好各自搜寻的区域，「白兰」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费奥多尔黑色的眼眸，炫耀似地眨了眨紫色的眼睛，顶着满头层次分明的白发慢腾腾离开。 费奥多尔沉默地咬起了指甲。 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看在账户上多出的那几个零的份上，玛蒙决定做一点附加服务：“他戴的是假发。” “不是很懂你们在计较什么，这样又不能赚钱。”玛蒙嘟囔，“总之，那个白渣渣也剪掉了头发，我看见他脖子上没清理干净的黑色碎头发了。” 费奥多尔：“……” 他缓缓点了点头。 * “哈哈哈哈哈！” 亲眼目睹十年后的某个自己飞速剪断头发又戴上假发过程的白兰，已经笑疯。 回到房间·川上柚用隔音玻璃把他包裹住，来了个物理隔离，有点发愁：“我什么时候能醒？” 他有点骑虎难下。 虽说作为梦境主人，想醒随时可以，但川上柚没忘记自己的身体还处于群敌环伺的被挟持状态，如果他醒了，费列罗白渣渣也会被弹出梦境，万一这两个人不要脸地在现实里报复他怎么办……就很麻烦。 之前拜托狼毒把他在传送间隙中的捕捉到的风景都传递出去，也不知道彭格列和港黑找过来了没有。 川上柚戳了戳白兰：“你快出去问问外面的情况。” 第129章 古堡繁复而幽深。 离开热闹的宴会厅来到走廊，仿佛面对迷宫。 费列罗国王和白渣渣王子不约而同地回到宴会厅，找古堡的侍女询问房间的分布，重点是旁敲侧击公主可能的刷新点，语速逐渐加快。——他们都发现，古堡的侍女们也在朝着公主的模样转变。 如果所有人都变成了公主，会发生什么呢？ 了解富江特性的人，对此早有答案。 赶在眼前侍女的皮肤变化之前问完，费列罗国王取下沉重的冠冕，衣服也随想成原本的款式，自我退位成功，带着玛蒙朝约定的路线走去。绕了几个弯，确定所在的地方无法被「白兰」观测，费奥多尔看向玛蒙：“你之前说，川上小姐可能是个潜在的幻术师，或者她那边有不错的幻术师在？” “没错，否则以她的精神力量，应该不能制定规则。”玛蒙肯定道。 费奥多尔点点头。 虽然也有可能是富江的特性影响，但假如对方那边真的也有幻术师的话…… 在请到玛蒙前，死屋之鼠已经尽量高估意大利特产幻术师了，没想到的是，幻术师能做到的比他想象中更多。单是能够自由出入梦境这点，就能让很多不可能变为可能。 费奥多尔：“我需要醒来。” “这个梦还没有收获，你确定？”见他点头，玛蒙熟练地说起客户须知，底气十足，解释权都归自身所有的样子，“如果你想再进来，费用全都要重新算的，这次出去就算已经完成了一次入梦业务。” 费奥多尔没有异议。 两人的身影淡去，和来时一样，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 偏僻的别墅，男主人房。 费奥多尔双手合十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睡姿规规矩矩，果戈里坐在床边，十指翻飞地玩皮筋，灵巧地织成一个又一个图案。 没有灯，烛台的光芒笼罩一小片天地。 影子的变化也就格外分明。 果戈里看向坐起的同伴，兴致勃勃地问：“好玩吗？” 进入他人梦境这种玩法，小丑还没有试过，金眸里的渴望溢于言表。 不知藏在房间何处的玛蒙闻言自动浮现身形，张口报价：“入梦一次一百万欧，我本人陪同再加一百万……” “下次再玩吧。”费奥多尔穿好鞋子，将手递给果戈里，微笑道，“叫上西格玛，我们要换地方了。” 真遗憾，「白兰」早已离开了这个临时据点。 否则这一次，大概就可以试出那男人的目的了。 而且…… 费奥多尔垂眸。 那个自称来自十年后的意大利男人，应该很清楚幻术师的极限，他不做提醒，或许是故意想让自己这边对上彭格列和港黑。原因呢？是那个“来自十年后”的身份吗，或者还有更多没有透露出来的秘密。 * 时间倒回。 川上柚睡着后，第一时间便通过己方幻术师狼毒把自己的处境告知了白兰，白兰又通知了港黑在意大利的某个橘发干部，内容包括川上柚被带走后的全部见闻，包括总共传送了几次、第几次看到了什么、如今的所在建筑的特征、不知是真是假的富商和情妇的故事，还顺便说了最好带个幻术师。 中原中也立即告诉了彭格列。 信息在传输时总会有缺失，尽管中原中也努力记住白兰说过的话，还把电话录音听了好几遍，表述的时候依然有一点小小的误差。 但白兰是不可能直接和彭格列通话的。 尤其在对象是里包恩的时候。 他如果想从幕后走到舞台，就不会低调这么久了。 因此站在彭格列的视角，港黑是通过某种神秘的异能力得知这些消息的，而在这紧急时刻也无人关注细节，只是飞快地根据线索找起来。符合模糊条件的地方不多也不少，多亏彭格列家大业大，可以简单粗暴地派出许多行动小队去做排除法，再加上超直感选手泽田纲吉…… 在启明星升起前，他们找到了地方。 中原中也不等车停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周身红光一闪而逝中，车门重新关好，中原中也疾步跨进别墅，守在别墅门口的彭格列成员连忙给他指明方向。 “中原先生！” 港黑的黑西装部下这时才下车，灰头土脸地追着上司跑去。 车里空了的彭格列老司机默默地点了根烟给自己压惊。这就是重力异能吗……如果没看见那一幕，他甚至都察觉不到车子的变化。真刺激啊。 女主人房。 泽田纲吉搬了个凳子守在床边，双手戴着副有“27”字样的棉手套，严阵以待的样子，看向中原中也依然怯弱，却也不乏平静和沉稳，轻声道：“中原先生，你来了。”他站起来，中原中也便看到了床上的川上柚。 少年睡颜安详，大得过分的床和被子包围着他，只露出头颈，看起来很有点可爱。 中原中也也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她没事吧？” 鉴于双方的意大利语都不怎么样，两人交流用的是日语，在不知情的人的面前，中原中也还是用‘她’来称呼川上柚，有好好维护同伴的马甲的。 泽田纲吉摇摇头：“不清楚，Bouche爷爷……我是说，九代目的雾守快到了，等他看看吧。” 因为之前白兰传来的消息里说要幻术师？ 中原中也立刻了解了彭格列的顾虑，他忍不住问：“幻术师很厉害吗？” 来自一个从未见过幻术师的港黑干部。 泽田纲吉心有余悸：“特别厉害。” 来自一个只见过六道骸的彭格列未来首领。 两人轻声交流起幻术师相关来，在泽田纲吉热心的科普下，中原中也的神情越来越凝重，等到泽田纲吉长篇大论地讲完六道骸的“六道轮回”和各种丰功伟绩，中原中也面沉如水：“这么说，是有幻术师进入了川上的梦？” “我觉得是。” 被六道骸入梦过·泽田纲吉点头，担忧地看向川上柚。 在梦里遭受伤害，信以为真的话，那些伤害可是也会展现在身体上的，如果精神崩溃的话，就更……不不不，富江小姐好人有好报——等下，黑手党似乎不能算好人……啊啊啊啊啊啊！反正她不会出事的！ ……吧。 “相信阿纲吧。”里包恩从衣橱的通道里走出来，“他可是期末考试全靠猜都能及格的直觉系选手。” “不对！数学有13分我会做啊！”泽田纲吉小声叫着反驳，“物理有19分会做，国文和日本史我也……” 中原中也静静地看着他。 里包恩重重叹了口气。 泽田纲吉红了脸，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呜咽一声，用戴着棉手套的双手捂住了脸，自闭了。 Bouche的到来拯救了愈发沉寂的气氛。 这是个皮肤黝黑，留着小辫子，瞳孔全被黑色占据的男人，光看外表绝不会让人联想到幻术师，但他的幻术实力的确非常强，一看就得出结论：“她身上有幻术的气息，应该是梦境被入侵。” 泽田纲吉&中原中也异口同声问：“那怎么办？” “这里有她非常熟悉信赖的人吗。”Bouche看向房间里的众人，解释道，“人在做梦的时候，通常不知道那是梦。我建议从梦中唤醒她，让她意识到这只是梦，或者将一切在梦中结束，为此我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我来。”中原中也压了压帽檐，“要怎么做？” “放松你的精神。” * 闭眼再睁眼，眼前的景象便全然不同。 天空压得极低，阴云扭曲成怪诞的形状，占地极广的森林燃烧着，火焰和烟雾扭曲了空气，鼻端满是焦糊的味道。 “咳咳。” 中原中也才被呛到，就听Bouche道：“不要相信梦境，也不要全然不信，‘相信’是有力量的。” 他说着，手中出现了一把漆黑的手枪，耍了个枪花：“你有武器吗？” “我有异能。” 橘发青年周身笼罩着暗红色的光芒，脚下的土地轰隆隆地拔高而起，形成可供两人落脚的独立平台，搭载着他们飞在空中，穿过大伙上方，向着烟雾后若隐若现的古堡而去。 Bouche：“……” 他吞回了“相信火焰无法伤害就可以不受伤害”这句话。 古堡的大门没有合拢。 中原中也推开沉重的门扉，就听到不自然的撞击声，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从门背滑落。 不妙！ 两人神情一变，快步赶往古堡深处。 密闭的结构让声音的传递更为清晰，中原中也和Bouche朝着人声最为鼎沸之处跑去，橘发干部掀开宴会厅厚重的帷幔，入目全是粘稠的鲜血。 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女站在台阶上尖叫：“我才是富江！哪来这么多冒牌货？！给我杀了她们！！” Bouche看那少女的容貌和床上需要叫醒的目标一致，“糟了！” 中原中也冷静道：“那不是她。” 少女对面是另一个少女，两人的外表完全一致，只有衣饰不同：“你才是冒牌货吧，真没礼貌。” 她哼了一声，手指轻轻滑过身旁几个男士的脸庞，柔声道：“来，帮我杀了那个丑八怪。” 又有少女躲在柱体后喃喃自语：“杀吧，杀吧，反正你们这些假的都要死……” Bouche：“……” 他有点看不懂。 中原中也的视线快速地梭巡，确定这堆人里面没有一个金眸，也没有一个清醒，飞快道：“Bouche先生，我们分头找吧，这里没有。”他顿了顿，“川上的眼睛是金色的，眼角也没有痣。” “但我不确定她的外表会不会有变化。” Bouche点点头，交待几句后，两人分开行动。 长长的走廊左右两边都有许多房间，中原中也只能用笨办法，一个个打开来看，只要看到黑发黑眸颐指气使的少女就直接排除，在排除了十个房间后，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 既然在梦境中，异能依然可以借助“相信”的力量正常发挥—— 中原中也，开始拆迁。 第130章 是玛蒙的报价不够高吗？还是死屋之鼠太有钱了？ 被费列罗玛蒙组合堵在露台的川上柚无语凝噎。这两人先前明明走了，现在又来了…… 他只想说不约。 此情此景，真的很适合失足，直接从这里摔下去脱离，偏偏梦境之中，只要构筑及时，他想从这里掉下去都不容易，除非在玛蒙的视线之外城堡突然塌了。 好心的俄罗斯毛子声音亲切，呼吸间仿佛带着西伯利亚冰雪的气息，“公主殿下，我总算见到您了。” “楼下有许多企图夺走您荣光的怪物，好在我没有被她们迷惑，见到了真正的您。”他轻柔地诉说，绒绒的毛毡帽和斗篷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温和，温和地过分，“简直像做梦一样。” 川上柚：虚伪。 完全不吃这一套的某人垂下眼眸，酝酿几秒，抬眸昂起下巴：“既然如此，我可以赐予你共进夜宵的荣誉。” 费奥多尔的笑容不变。 玛蒙提问：“怎么和肖像画的奖励一样？” 他对这次的目标很感兴趣。 作为顶尖幻术师，玛蒙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像是川上柚内心世界这么丰富的可谓凤毛麟角，关键在于玛蒙没想好要推销什么业务给她，想趁机多了解对方一点。是的，玛蒙还是想把川上柚发展成客户。 这么漂亮的女性黑手党，根本不缺钱的。 川上柚把玩着手中的面具，这是狼毒的本体，但只能在最后起到杀手锏的作用，用早了没效果。 必须承认，将这梦境中的幻术师排个序的话，玛蒙是最强的。 黑发黑眸、宛若绮梦的少女眨了眨眼，态度还算友好，情绪也很平和：“我每天晚上都要吃夜宵。” 她拍了拍手。 一行侍女从露台旁鱼贯而出，手上捧着精致的小食，不忘布置新鲜的花束和漂亮的蜡烛，待到餐具也准备妥当，侍女退了下去，英俊的小提琴师走了进来，鞠躬行礼后开始演奏。乐声很优美也很轻柔，除了小提琴师眼神热烈且旁若无人地盯着公主看以外，哪里都好。 似乎有陌生的嫉妒从心底升起，费奥多尔压制住不知何来的干掉小提琴师的冲动，绅士地为公主倒了酒，开始闲聊。 也叫套话。 不得不说，对方的话术很厉害，不说点干货就会露馅，暴露出自己是清醒的那种厉害。 川上柚飞速整理着如今的局面。 白兰没动静，即使有消息这个情况也传不过来，pass；死屋之鼠应该跟我在同一个坐标，但刚才费列罗出去了一趟，可能带着死屋之鼠转移了……他为什么转移？转移了还没发现我不对的地方……大概只是以防万一。 通过玛蒙见识到了幻术师的能力吗。 彭格列和港黑差不多要找过来了，希望他们直接把我弄醒，醒了就没事了，虽然也要考虑到彭格列发现我被入梦想来梦里救我的情况……一般来说不会考虑这个吧？除非白兰多此一举地说了什么。 不会吧……？ 「白兰」掀开帷幕，嗓音甜腻腻地跟费奥多尔打了个招呼：“猜猜我看到了谁？一个橘色头发的小矮子哦~” 川上柚眼疾手快地藏起狼毒的本体，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只捣乱的白渣渣。 ——不会吧。 ——会吧。 中也进来这里，肯定是白兰搞的鬼。 呵。 电光石火之间，所有人都做出了最优选择。 川上柚飞快地上浮意识，想要在现实中清醒过来；费奥多尔同意了玛蒙的报价，玛蒙的周身溢出靛色的烟雾；最快的是幻骑士，虽然他的距离最远实力也最差；被藏起的狼毒暗暗贡献了一份力量，将自身的雾气隐在他人的幻术之中…… 轰隆！ 承重柱倒塌的响声。 更准确地说，是城堡的承重柱全部同时倒塌的、层层叠叠的巨响！ 一瞬间，繁复的建筑变作碎石砂砾，露台上的人们脚下一空，同时下落，原本只作用在目标身上的靛色雾气突兀地扩散开来，将五人连带面具全部包裹！ 有个概念，叫“异能的奇点”。 川上柚和白兰几年前配合潜入意大利政府机构找资料时看过这个词，说的是一种现象：作为多种异能力相互干涉的结果，在极端罕见的情况下能力会向着完全无法预测的方向失控。比如两个同样拥有“看到五六秒后的未来”能力的异能者相互战斗会变成怎样，能力是“和自己交谈的人必须说真话”和能力是“随心所欲撒谎”的异能者谈话会怎样。 猜想的结果是一边更胜一筹，但偶尔也会发展成更奇妙的情况。 幻术有奇点吗？ 川上柚不知道飞/悬空是什么感觉，也不太能模拟，有点无所谓地分神想着。摔到的话只要自我暗示没受伤就好。 回过神来的幻术师们都对止住下落都游刃有余，幻骑士刚想对「白兰」施与援手，「白兰」已借助身后现出的死气之炎翅膀飞起；玛蒙悬浮在空中，拉住费奥多尔慢慢降速，思考这个应该收多少钱；仍在隐藏自身的狼毒稍稍慢了一步，川上柚就被个裹着红光的身影接住—— “没事吧？” 湛蓝的眼眸近在咫尺，不容错认的关心和庆幸在熟悉的面容上浮现，川上柚心里暖暖的，“没事。” 等等。 烟尘散去。 存在方式与众人不同的小提琴师消散了，离地约三寸的空中悬浮着六扇巍峨的门。每扇门都是开着，样式大小花纹浮雕完全一致，门内的内容却不同——里面的内容正像电脑屏保幻灯片一样轮换着。 川上柚依次看去。 冰天雪地的小木屋里，面容沉静的瘦弱小男孩跪地对着圣母像祈祷，喃喃着什么； 在光的照耀下，山顶的七个成年人同时变成了小小的婴儿，无声的崩溃刹那间深入人心； 白发的青年站在已成废墟的世界中央，本该包容的代表大空的橙色火焰烧灼一切，眸光仿佛穿透宇宙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眼下有着五瓣花图案的女子温柔地微笑着，对一个粗眉毛的少年说着什么，笑容宛如雨后初晴的天空般透彻； 黑发的孩童被几个面露痴迷的大人追逐着逃进荒芜的教堂，怔怔凝视着桌上破旧的神像，神情逐渐变得和神像一样温柔，温柔而悲天悯人； 一个年轻的僧人倒下，角落里飞来一个狰狞的面具扣在他的脸上，僧人站了起来…… 这是记忆！！ Bouche循着这壮观的景象赶到的时候，玛蒙已尖叫起来：“醒来！” 婴儿的叫声尖利到震撼耳膜，玛蒙这样叫着，飞快地冲进了属于自己的大门！不管川上什么时候醒，他的记忆绝不能被别人看到！ 被进入的门消失了。 玛蒙的举措是对的。 狼毒的本体，狰狞的面具紧随其后，飞进了自己那道门，幻骑士在踏入自己的门之前迟疑地看向「白兰」，就见「白兰」正往属于梦境主人的门里冲去，和几乎同时抢上的中原中也、川上柚、Bouche狠狠撞车！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除了能控制重力的中原中也，其余三人都歪斜了身体偏离了跑道，中原中也没刹住冲了进去。 「白兰」&川上柚&Bouche：“……” 川上柚飞速指白渣渣：“尤尼是他藏的！” Bouche发挥幻术师的优势，凭空想象，侥幸在「白兰」前一步瞬移闪进入了某渣渣的记忆之门。 「白兰」表情管理失败。 费奥多尔已趁他们相争时跨进自己门里，川上柚别无选择，秉着我就不醒的顽强念头，拍开被眼前目不暇接的场景惊地呆住的幻骑士，在白渣渣的死气之炎烧到他的前一秒进了硕果仅存的幻骑士的门里。 感觉就很亏。 这门含金量稳稳倒数第一吧。 第131章 中原中也正在个荒凉的村子里。 荒凉且偏僻。 在过去的几分钟里，在确定找不到出口后，他已经把附近探索了一遍，发现这个村庄的现代化程度非常低，没有电，更别说电话手机和电脑这样的设备，只有村子东边警务人员办公室里有台不知道能不能用的固定电话，顺便，这绝对是中原中也见过的最破的警视厅。 ……说警视厅太抬举了。 不夸张的说，那里就是一座拔地而起的草棚，村庄里也有很多同样的建筑，让中原中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关心起这里的防火措施。 但这只是川上的回忆。 他应该什么也改变不了才对。 所以，此时才是半透明的幽灵状态吧。 一只皮色略显干枯、身体却圆圆的胖橘猫晃着尾巴，穿过他的小腿，慢悠悠地走过，待到人多的地方，熟练地跳上围墙，迈着喵星人特有的小碎步往南边去了。中原中也迟疑几秒，跟了上去。 据他观察，这个村庄挺穷的，人和动物都偏瘦，像这只橘猫这样圆滚滚的，他只碰到一只。 ……不排除体质原因。 听说橘猫都比较容易胖？ 中原中也灵活地跟着这只橘猫越过低矮的房屋，越过篱笆和墙角，来到一间由灰色砖瓦搭建的屋子前，见猫咪进了院子，也跟着翻墙而过。中原中也查探附近的时候实验过，他现在虽然是幽灵状态，但做不到穿墙之类，总得来说，他尝试主动穿过某物会失败，如果是某物主动穿过他会成功。 比如猫咪。 他避开了村民。 被村民穿过的情况让他联想到游戏的穿模画面，总觉得怪怪的。 中原中也在院子里见到了小只的川上柚。 这份记忆的主角。 黑发孩童此时的年龄目测不满十岁，衣服呈现出种洗得发白的浅蓝色，看着有些瘦，这种瘦让他的圆眼睛显得更大更闪亮，金色的瞳孔是孩子特有的、如同含着星光的动人，绝对是在横滨街头会被无数女孩围住喊卡哇伊的类型。 等等，圆眼睛？ 中原中也心中一动，蹲在黑发金眸的男孩面前，仔细打量。 发色和眸色都对，也的确是抢进门前看到的那个人，但包括眼睛在内的五官的轮廓，似乎和16岁时不太相似。 是长开了吗。 没有上过学、进港黑以后只跟着家庭教师学了必备课程、没有查过遗传成长等资料的中原中也不怎么确定地想。 “喵~” 圆滚滚的橘猫发出和外表不符的，细细的娇气叫声，用胖乎乎的身体蹭着黑发男孩的腿，引得男孩露出笑容，抬手抚摸它。橘猫一碰就倒，侧躺着熟练地翻出肚皮，四条因体型显得有点短的腿游泳般在空气中划着，扒拉着男孩的手摸向自己的腹部。 很主动了。 男孩帮它揉着肚子，有点惊讶地问：“你饿了？” 中原中也清晰地看到橘猫的肚子在男孩的抚摸下瘪了下去。 好吧。 看来这只猫胖就是因为体质。 “喵~” 橘猫微微昂头叫了一声。 男孩进了屋子，从抽屉里找出肉干，撕了半块给跟过来的猫咪，珍惜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节省下来的口粮，要是被叔叔阿姨知道喂你吃了，他们肯定会不高兴的。”他叮嘱，“所以你一定要吃干净，不能被发现了。” “喵。” 橘猫一口叼住肉干，飞快地吞下肚，叫声都敷衍了点。 反正中原中也觉得是敷衍。 港黑的干部目光有点不善地瞪着那只猫，橘猫完全没有反应，在发现没法要到更多的食物后，开始洗脸舔爪，懒洋洋地趴在男孩的脚面，温暖的腹部和人的体表相接，任由黑发孩童有点惊喜地慢慢摸它的头毛。 中原中也在屋子里找刚才小川上提到的叔叔和阿姨的踪迹。 人不在，生活的痕迹很少，也没有照片……这个村子可能就没有照相机。 之前他不是没有试着找找村庄的地理位置，但村庄的边界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山路，如果往外走的话，不知多久才能看见人烟，况且，这里到底是一段记忆，而不是现实。中原中也很怀疑这个地图的大小。 一眨眼就到了黄昏。 这种村民以务农为主业的村子，仍遵守的古老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橘猫已经走了，黑发男孩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看书，频频往门口看，似乎在等大人回家。 中原中也自然是陪着。 落日的余晖就要完全消散在天际时，黑发的孩子等到了村民带来的噩耗，他的阿姨被发狂的牛顶伤，叔叔去救阿姨，被牛撞翻，从身上踩了过去。两人此时都生命垂危，被村民们用简易的担架抬进了村里的诊所。 诊所里，神情痛苦的昏迷着的男人和女人躺在床上，红色的血染红了包扎伤口的白色绷带，任谁都看得出他们的伤势有多重，重到根本不是这设施简陋的诊所能够救回的。 孩童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面容刹那间比绷带还要苍白。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虚虚地在男孩的头顶抚过，理所当然地，没有对记忆里的人造成任何影响。 记忆里的片段是跳跃的。 时间的流速似乎也和外界不同。 橘发的干部在外行走，听到村头村尾的议论： “我家的牛和白石家的吃的同一片坡的草，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狂，吓得我爸这几天都不敢让牛下地了。” “白石和他老婆还有得救吗？” “得叫城里的医生来治，咱们这儿是没办法。” “那得多久。” “看样子难啰。” “诶，你们知道吗。”一个脸色蜡黄的男人左右看看，小声传播着八卦，“我听说啊，白石和他媳妇养的这个根本不是亲侄子，是白石他在城里的弟弟收养的孤儿。你想想，那模样儿，也是白石家生的出来的？” “那白石他弟弟呢？”有人问。 “这时候城里的孩子不是放假吗，估计过几天就过来接人了。”又有人说。 “哪儿啊。”蜡黄脸的男人开口，听到周围一静，颇为得意的模样，神秘兮兮道，“我听我当警察的表亲说，白石他弟弟和弟弟的老婆也死了，好像是出了意外还是什么的，他们这是准备接着养这个孩子，手续都办好了，没想到又出了意外……” 拖长渐低的调子意味深长。 “你是说……” “难道？！” “你们想啊，他会变成孤儿，不就是亲生父母死了吗……” “嘘。” 流言迅速弥漫在这个缺少消遣的村子里，敏感的孩子发现，村民们看他的神色渐渐变了，原本的、对漂亮孩童的喜爱逐渐变成厌恶和忌惮，就像是在看一条斑斓的毒蛇，一个人形的灾难。 叔叔在当晚逝去。 昏迷的阿姨在第二天黄昏时醒来，彼时大片大片的火烧云遍布窗外的天空，瑰丽地一如黄泉路上的彼岸之花，女人的气色格外好，伸开的手掌和花形那样相似，她吃力地抬手摸了摸孩童的脸，“小柚，对不起，阿姨不能陪你了。” “去找村长，请他给你安排吧。” 弥留之际的女人笑得格外温柔，这温柔里仿佛浸润着生命的温度，“阿姨要走了，但没关系，小柚这么乖，一定有很多人爱你。” 当晚，她紧随着丈夫走了。 变得孤零零的孩子独自回到空荡荡的屋子，抱住来讨食的橘猫呆坐着，猫咪抬爪拍开无效，只能乖乖地不动，任由人类幼崽取暖。等小孩结束发呆，这只心大的橘猫已经睡着了。 翌日，黑发的男孩带着钱，买了两口棺材，举行了简陋的葬礼，由村民们帮着将叔叔阿姨葬在了后山。 他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一切。 请村长家出面杀了弑主的牛，拜访帮过忙的村民，办理遗产继承等。 “根本不像个小孩儿……” “透着股邪乎劲。” “亲爱的，我们真的不能收养他吗？我觉得小柚怪可爱的。” “快别说了。” 中原中也怀着对结局的隐隐预感，一直陪伴在黑发男孩的身侧。 异能是怎样产生的？ 国际上没有权威的解释，中原中也只知道，既有与生俱来的异能者，也有特殊能力在某一刻突然展现的情况。而与生俱来的异能者，并不一定知晓自己是异能者。——因为异能按照某种性质可以分为两类。 有些是本人有自觉，能够随意操控的主动型能力，比如他的重力；也有无法操控，满足前置条件/没有前置条件便自行启动的被动型能力，比如太宰的无效化。 与生俱来、没有使用机会的被动能力，是有被忽略的可能的。 川上的「爱与死」，应该属于突然展现的主动型异能？ ——在一伙村民明目张胆地摸进屋子，想要掠夺白石家的财富时，黑发孩童在抵抗中觉醒了异能。 似乎接上了中原中也起初未进入记忆之门时看到的画面。 黑发的孩童被几个面露痴迷的大人追逐…… 中原中也以为接下来川上就该发现自身异能的作用从而占据主导地位，异样感却始终挥之不去，直到听到声响喊着“小柚出什么事了？”的热心邻居跑来，也秒速加入爱慕者的队伍……中原中也陡然发现，此时的「爱与死」，竟然是无法控制的！ 是的，不是谁都能迅速掌握突然觉醒的异能的。 在港黑多年，打交道的几乎都是能够熟练运用自身特殊能力的异能者，中原中也几乎要忘记这一点。 ——又有人闻声而来。 ——每一个和黑发的孩童对视的人，都爱上了他，这爱意如同狂涌的潮水，又如失去束缚的火焰，要将小小的孩童焚烧殆尽！ 作者有话要说：柚这时候的异能是被动的。 . 小说卷3里，侦探社成立前、社长捡到乱步的时候，就不知道自己是异能者，因为他的异能力是作用于部下的，那时候他没有部下，嗯。 第132章 异能并不保证能为拥有它的人带来幸福。 中原中也在长久和里世界打交道的生涯中理解了这一点，让他意外的是，小川上似乎也能理解。 即使在现今，在异能者聚集的横滨，异能也属于都市传说级别的存在，而觉醒异能后的小川上仅有极为短暂的震惊和迟疑，随后便立即行动了起来。 异能者觉醒特殊能力时会是怎样的感受？ 港口黑手党的资料库里记录着：在意识到自身的异能存在时，会自然而然地得知它的名字和初始效果，之所以说初始，是因为有的能力有进一步成长壮大的可能。如今的小川上想必也处于这个阶段。 黑发孩童飞快地试图凭借语言左右新鲜出炉的一群爱慕者，可爱情本就难测，尤其是爱慕者为多人、且品行不端、且处于同一现场的爱情…… 何况后面又有生力军。 新手·小川上不出意料地翻车了。 他迅速转变策略，天真无邪状说了些类似好多人不知道怎么选之类的话，让大人们的注意力转回到牵制彼此上，趁机从后院的小门跑掉了。——可说是处于荒山野岭的村庄，村民房屋占地基本凭自己的意愿，白石夫妇的屋子前后都有院子。 爱慕者们自然是放下矛盾追了上去。 即使知道这都是无法影响到现在的过往，中原中也仍然忍不住为小川上捏了把汗。 黑发的孩童灵巧地在村子里穿梭。 想要抢劫的村民多少有点自己在干坏事的意识，到来的时间接近夜晚，此时日光将尽，暮色已临，小川上因叔叔阿姨的逝去穿着颜色灰暗的衣服，头发又是黑色，有意识地走角落且时常拐弯时，不是那么起眼。 更妙的是，此时正是许多村民结束劳作回家的时候。 “角田？你赶着干嘛去呢？” “木原你怎么会跟野上走一起？你们上次不是发誓离对方至少五米远吗？” “庆也你的表情好恶心啊。” “哎！说好的等我喝酒呢，跑那么快干嘛？！” 粗心丢失视野的、被亲友阻拦的、因他人故意使绊子掉队的……多重筛选后，追爱的队伍逐渐缩水，当可以望见教堂时，小川上背后只剩下寥寥几人。 这才是浮现在巍峨的记忆之门上的画面。 黑发的孩童跑进了荒芜的教堂，面露痴迷的大人们被误导了方向，追向了另一边。 呼。 总算可以喘口气。 忍不住真情实感地代入·中原中也抬手在小川上面前晃了晃，见那双金眸没有一丝波动，只怔怔望着教堂讲台桌上的神像，叹了口气，在小川上身边盘腿坐下，感觉眼前的情况真的非常棘手。 想想看，这可是无法控制的「爱与死」啊！ 正因为亲眼见过「爱与死」被川上掌控时的模样，中原中也才更能体会到此时不成熟的「爱与死」究竟有多可怕。非但相当于被动技能，对视一定触发，而且—— 和16岁的川上柚游刃有余地控制中了能力的对象不同，不到10岁的小川上阅历不足，似乎不能很好地引导他们为自身服务。 尽管作为一个孩子来说，他已经做得不差。 中原中也试着把这个年龄的自己代入场景，立即感到一阵窒息。 不行。 中原中也不由开始思考合适的方法。首先是川上的异能。 「爱与死」。 一定时间内让他人爱上自己到愿意为自己而死程度的特殊能力。 发动条件：对视。 能力效果：爱上异能力持有者，对其言听计从到了愿意为其而死的程度，若无指示则会根据自身思维行动，效果消失后模糊该段记忆。 从以往见到的、川上用异能的情况来看，在爱慕者数量过多的时候，川上的常规操作提出要求/请求，为爱慕者们一个指示，如保护他本人、包围敌方、决出胜负等，这时爱慕者们都会乖乖听话。在完成这个指示之前。 因为这样的爱，本就包含着浓浓的奉献。 那么村民爱慕者怎么办？ 以他们的意识，「爱与死」大概要持续24小时了，对了，这个时间是后来的实验得出来的，现在的小川上还不知道这点。难度又增加了。即使小川上准备以后都闭着眼睛生活，也要先解决这一批……给出什么样的指示才好？不合逻辑的指示不知道是否可行，而如果一定要符合逻辑…… 村子里没有什么危险，保护和敌对都谈不上需要，而如果用川上12岁时在地下拍卖会的煽动的话，村民们只怕会互相残杀到同归于尽。 中原中也不觉得小川上会这么做。 也不认为对方会闭着眼睛生活。 等于目盲、无法自理生活、将主动权让出的感觉太过糟糕，尤其是在这已然没有值得信任的人的村子里。 “如果我能帮你就好了。” 橘发的青年喃喃。 真不公平啊，川上可以介入平行世界的自己的人生，他却没法对呈现在眼前的川上的过往做一丁点改变。但，即使他这时候出现在小川上面前，也没有用的吧。这种时候出现的陌生人，似乎更可疑。 画面再一次和记忆之门的预告重合。 黑发的孩童长久地凝视着破旧的神像，神情逐渐变得和神像一样温柔，温柔而悲天悯人。 小小的川上就带着这样的神情，走出了教堂。 ——他找到破局的方法了。 中原中也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大踏步跟了上去。 不再掩饰行踪的小川上很快碰见了在周围徘徊寻找的爱慕者。 黑发的孩童温柔地微笑着，神情悲悯而略显飘渺，对那些面露痴迷的村民们布道。 “通过我，进入天国之门。” 中原中也：？？？ 橘发青年的茫然快要溢出来，困惑地跟随，直到小川上翻出参考书《古事纪》《圣经》，又鼓捣了圣水，开始认真学习如何做一个神棍，才终于转过弯来。 这可真是…… 小川上无法控制自己的异能，也不愿意从此闭上双眼，可以预期的，爱慕者只会越来越多，甚至出现全村都被席卷的情况。 那该怎么办？ 很简单。 被众人深切地爱着的，不能是人，否则必然带来失控的灾难，但是神就没关系。 只要是神就好了。 神爱世人，世人也皆爱神，再正常不过。 而没有中异能的村民也不会对同村的表现太过奇怪，信仰有狂热有坚定，一生不嫁自诩神妻的修女早已给他们树立先例。 会很辛苦。 中原中也还记得川上柚曾说过的，心理不太正常的人，说不定能够克制他的能力。 ——“举个例子，有的人的确爱你爱到愿意为你而死，也的确对你言听计从，但这和他要杀你没有任何冲突。” 谁知道这么多村民里，会不会有类似的人呢？ 在异能受到控制之前，小川上只能一个人和全村斗智斗勇，他当然还会待在村子里，因为无法控制的能力在城市里更危险，搬去无人处也不可行，小川上没有野外生存的能力。中原中也想了想，满村找胖橘去了。 川上的异能只针对人，他可以有猫！ 中原中也觉得小川上迟早也会想到这点，这样想的话，冷冰冰的神棍生涯也能有一丝温暖，港黑的良心简直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男孩和猫咪汇合的场景了。 诶？ 画面在模糊。 如同墨汁滴在还未干透的卷轴，天地黏连晕染，村庄消融凝结，中原中也脑袋轻轻嗡鸣，瞬间回到了现实中的别墅。 他被弹出了梦境。 川上呢？ 中原中也赶忙看向床上的黑发少年。 * 时间倒回。 六扇门都消失不见。 幻骑士的头颅被羞愧压迫，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的愚蠢，如果他及时踏入了自己的门，把梦境的主人拦在外面，密鲁菲奥雷大人就可以从容施为，用痛苦等等刺激让目标少女无法忍受地醒来，那样的话，密鲁菲奥雷大人的记忆就保住了。 可是、可是！ 幻骑士深深垂下头，脊梁也弯折，“请责罚我吧，密鲁菲奥雷大人，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白兰」已重新管理好表情：“我对幻术不太了解。” 他的神情忧郁：“没有补救的方法了吗？” 幻骑士恨不得为「白兰」竭尽心力，可不行就是不行，他艰难地开口：“实在抱歉，我的能力有限……” “有哦。” 清澈悦耳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 黑发的少女坐在再次出现的大门底部，眉目宛然，盈盈带笑：“只不过，要看白渣渣先生愿意付出什么了。” 能跨越世界来到这里的白渣渣，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不敲一笔未免太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睡觉啦啾！ 才码完qaq年糕好慢啊。许愿日万。 . 《古事纪》是日本神话书。 第133章 梦境之中，大火仍未熄灭。 就像是舞会上听过的那个故事，嫉妒永不消弭。 而这嫉妒，到底是谁的呢？ 城堡里的宾客已被埋葬在坍塌的建筑之中，而即使没有中原中也强势的拆毁，那些“富江”的斗争也不会有真正的胜者。因为最强大的富江就在眼前。 黑云低垂。 灰暗天幕下，巍峨的巨大门扉敞开，象征着幻骑士记忆的大门不再浮现具体的图景，定睛看去，只得一片暗沉的、蠕动的灰与黑，像是枯叶和蝴蝶燃烧后留下的灰烬，蜿蜒成不规则的形状。 门浮得更高，离地两米有余。 舞会中光彩照人的公主殿下坐在门槛的位置，居高临下地打量地面的主从二人的画面，就像是魔女在对诱惑人类。 是的，川上柚又换回了富江版公主的装扮。 少女穿着之前在舞会亮相的长裙，右腿搭在左腿上方，这是个不太淑女的姿势，却是富江会做的。骄纵任性的姐姐，从来不会伪装，恶劣得理直气壮，玩弄猎物时也很没有耐心，像只坏脾气的猫。 所有富江的性格都是统一的。 既然白渣渣认为他是富江，为什么要纠正？ 至于明明看到自己在现实里的金色眸子为什么还这么瞎，可能白渣渣用美瞳/世界差异之类的理由脑补过去了吧。 “现在着急的应该不是我。”面对黑发少女的敲诈宣言，「白兰」微笑着道，“那位是彭格列九代雾守吧？如果他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富江小姐的朋友，那位14岁的白兰·杰索……”白发的青年仔细地盯着少女无瑕的面容，“会有危险的。” 守护者对家族的忠诚不容置疑。 Bouche也不例外。 如果被他知道白兰拥有能够窥知平行世界的能力，再将情报传回彭格列，意大利最强的黑手党又怎么会不动心？这能力意味着太多太多、说无限也不夸张的可能性，代表着超前几年几十年的高新技术和未来发展方向，知道的人越多，14岁的白兰·杰索的未来就越是清晰可见—— 作为小白鼠，被彭格列囚禁。 好吧，也许叫秘密武器？神之福音使者？再配备上一个团的保镖，为了安全最好哪也不要去？ 哈。 披了张皮的小白鼠罢了。 “好可怕哦~”黑发少女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精致的面容上是做作的惊慌，敷衍地漫不经心，她看着好像不太开心的白发青年，调整了一下坐姿，慢条斯理道，“白兰君是很可怜啦。”少女歪了歪头，真切地疑惑着，“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富江不会真心喜欢上一个男人。 对她来说，男人只是装饰品。 富江最爱的是自己，最关心的是如何将自己漂漂亮亮地展示给其他人看。 再说一次，所有富江的性格都是统一的。 川上柚驾轻就熟地扮演着自家的姐姐，眉眼慵懒，有恃无恐的模样。 他才不担心Bouche那边的情况。 在记忆的门扉刚刚浮现出图景时，川上柚就对内里蕴含的记忆做了个猜测，紧张刺激的抢跑道过程后，在幻骑士门内看到的景象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测：之前浮现的画面，就是影片预告没错。 比起其他人来，幻骑士经历得太少，记忆没有含金量的结果就是剧情发展格外平淡，搬上大荧幕会被打1分差评的那种，川上柚意思意思点了根蜡，找寻出口无果，干脆自己想了个出口。 梦境里，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 何况这还是自己的梦。 这就是他能够出现在白渣渣二人面前的原因。 按时间来讲，其他人应该还在预告片对应的剧情里，虽然不清楚过了这个剧情会不会有下一个。川上柚还记得白渣渣的预告。——白发的青年站在已成废墟的世界中央，本该包容的代表大空的橙色火焰烧灼一切，眸光仿佛穿透宇宙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灭世tag走起。 也可能镜头外还有人类的家园。 川上柚不觉得白渣渣是个会到处说自己最大秘密的人，即使他看起来在他的世界已经无敌。如果他实在想要干点“反派死于话多”的事情调节一下心情……那就算小伙伴白兰倒霉吧。直接把他叫醒事情早就结束了，肯定是白兰多做了什么，才让九代雾守都跑来了的。 和白渣渣不同，川上柚并不认为14岁的白兰会成为小白鼠。 诚然，白渣渣的推算很有道理，但前提是彭格列真的这样做，彭格列九代川上柚不熟，外界的言论也做不得真，但结合白兰的真实宣传和川上柚的亲眼所见，他觉得未来的彭格列十代目泽田纲吉还是很靠谱的。 内心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按照白兰的说法，亿亿万万个世界，无论有没有和里包恩等人相遇，无论有没有成为彭格列十代首领，泽田纲吉这个人一生都保持着恰如此时的赤子之心，濒危珍惜物种无误。 换言之，即使Bouche真的把白兰的这个秘密带回了彭格列，只要应对得当，白兰也不会打出gg，不过以后的生活会艰难点而已。 就当是网骗纲吉君的报应好了。 川上柚心平气和地想。 “密鲁菲奥雷大人，幻骑士请战。” 作为现场唯一的幻术师，幻骑士表明了他的立场。 可是，幻术师就真的比较强吗？ 川上柚反手就是N发加特林，他的命中率没有受到港黑人体描边部队影响，子弹准确地击打在幻骑士身上。白渣渣甚至注意到，有一颗歪了的子弹，在空中调皮地拐了个弯，像个小礼花似地炸开在幻骑士胸口。 不，都是礼花。 梦是不讲道理的，加特林机枪可以简化，子弹自然也可以变成烟花。 化解了一场偷袭，某幻术师正待说什么，少女眉眼弯弯，肩上已扛起了榴弹炮。 幻骑士：！！！ “可惜想象不出核弹。”黑发少女的感慨随着榴弹发出，悦耳的笑声回荡，“抱歉啊基里内奥罗的叛徒先生，不够帅气的男人还是早点退场吧。” 借着保留的后座力向后仰倒，川上柚摔回了门里，“我待会回来~” 硝烟弥漫。 身形破碎、又在靛色雾气内重组，幻骑士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 这算是背叛吗？ 在被点出后，幻骑士已无法欺骗自己。尽管基里内奥罗家族并不限制家族成员的私人行为，但在「白兰」默认藏起首领的女儿尤尼的行为后，他就该意识到了。幻骑士看向「白兰」，如同仰望他的神明。 但神明暂时没有兴趣为信徒指点迷津。 富江的态度很清楚，她想跟自己做交易，只有两个人的那种。 中原中也等人固然不在场，幻骑士也不能在。 这个富江要聪明一些。 「白兰」想着。 * “Emmmmm……” 川上柚看着眼前充满俄罗斯风情的城市建筑，陷入沉思。 好像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所以出去再进来就会换台吗？不知道其他频道看完影片一会继续播影片二还是也换台？随机还是有什么规律？ 明明是他自己的梦，为什么他也要猜呢。 都是白渣渣和费列罗的错。 这算是幻术的奇点吗？ 幽灵·川上柚如风般在大街小巷间漂浮穿行，很快在马戏团帐篷里找到了影片的主角，小只的费列罗，顺便还有他身旁小丑装扮的小只果子狸。两个俄罗斯少年身躯瘦弱，外表无害，根本不像是可以手撕熊类的战斗民族，但这显然是错觉。 到处是断裂的肢体，有人类的也有动物的，地面流淌的鲜血涂抹成浮世绘的图景。 川上柚站在身长两米的熊尸前。 这是唯一完整的尸体，死法是被柱状物贯穿心脏，而那个柱状物…… 他的视线看向道路边的水泥电线杆。 传送建筑、传送肢体、传送伙伴，果子狸的异能，用法真是灵活多变。 “太出色了。” 戴着小白帽的少年坐在椅子上，全身没有沾上一点血迹，干净地就像冬日里的新雪，他双手交织托着下巴，喟叹道：“你是在抵抗神明，为了迷失自我而战斗的呢。” 他朝制造了杀戮的银发同龄人伸出手。 “你的伤需要处理一下。” 银发少年的左眼不自然地闭合着，淌着血。 那里有一道新鲜的伤口，是动物的爪痕，贯穿眼眸上下。 他将递给了他。 小白帽少年站起来，质地良好的靴子踏在了还未干透的鲜血中，他看上去毫不介意，神情始终那样温和，温和而悲天悯人。 川上柚：真是讨厌的做派。 帐篷外有保镖打扮的人守候，见他们出来，朝着小白帽少年行礼：“少爷。这位是？” 小费列罗柔声道：“我的挚友。” 一行人乘车离开案发现场，保镖的表情很镇定，看得出来，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也自信背后的势力足以善后。车子停在典型俄罗斯风格的大宅院前，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民居。 贵族吗？ 银发少年抬头看着建筑道：“你是陀思妥耶夫斯基？” 川上柚：“……” 以他只能保证日常对话的俄语水准，听不太懂“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个词，应该也不重要。 川上柚跟进去，旁观了小费列罗喊的私人医生帮小果子狸处理了伤口，见两个少年开始交谈，川上柚抱着说不定可以听点情报的念头，旁听了一场逻辑自洽且神奇的哲学课。 作为老师眼中的优秀学生，川上柚以前从不知道上课睡觉的同学描述的“听着听着就犯困”是什么样的感觉。 现在他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找到了资料，发现果子狸生日4月1，和费佳的11月11好配啊呜呜，另外果子狸出场时居然有26岁，和乱步一样显小呢哈哈。 找不到陀思多少岁可能和果子狸差不多？但漫画陀明明看起来还是个美少年啊！ . 这边是按漫画陀写的，病弱苍白黑眼圈纤细美少年，动画里那个看起来老十岁脸变长皮肤变黑体格变壮目测可以乱拳打死一头熊的年糕不认的。 . “太出色了……而战斗的呢”是陀思的漫画原话。 第134章 哲学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川上柚突然非常体谅等在外面的白渣渣的心情，觉得他应该等急了，确认小只费列罗和小只果子狸应该不会给他提供更有价值的情报后，再次出现在了白渣渣的面前。 幻骑士已不在。 黑发黑眸的少女收回张望的视线，笑吟吟道：“白渣渣先生，你能付出什么呢？” 「白兰」：“……” 都要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白兰」已想好可以用来做交易的东西。但他想先知道一件事。白发的青年似真似假地抱怨，如同每一个试图争宠的、被富江吸引的男人那样：“富江小姐如果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对不起。”少女坚定地拒绝，“费列罗都比你帅。” 「白兰」：“……” 黑发黑眸的少女撩了撩手感格外好的长发，提示道：“我想要彭格列需要的东西。”她格外坦荡道，“纲吉君好像很喜欢我，虽然他长得可爱了点，个子又矮，但他和那个大帅哥彭格列一世真的很像，以后应该也差不多。” 听起来有点嫌弃14岁的泽田纲吉，喜欢长大后的。 实际他的内心刚好相反。 身高157cm的纲吉君，以后竟然也会长得那么高…… 简直了。 川上柚忍着心中的酸楚，含笑看着白渣渣：“纲吉君可是未来的彭格列十代目呢。” 如果说男人是装饰品，泽田纲吉也是最昂贵的。 那么，告诉我吧。 你在这个世界获知的所有。 魔女的眼眸，弯成魅惑的形状。 * 偏僻的别墅。女主人房。 中原中也和Bouche先后睁开眼睛，又一齐看向床上的人。 见此，守在一旁的泽田纲吉也赶紧看了过去。 里包恩跳到了枕头边。 川上柚刚刚睁开眼睛，视野就被四个脑袋塞满。 “……” 画面略显惊悚，他原本酝酿的感动一点都升不起来了呢。 中原中也：“你醒了？” 川上柚坐起来，安抚受惊的狗狗：“嗯，醒了，我没事。”睡裙是宽松的女式，川上柚之前特地选了颇具洛丽塔风格的一款，胸前有打褶的双层白蕾丝，再加上睡觉也没取下来的假发，可谓雌雄莫辩。 黑发‘少女’脸色苍白道：“纲吉君、里包恩先生，还有这位幻术师先生，谢谢你们来救我。”‘她’看了眼灯火通明的走廊，“中也，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 “你的手机我带着。” 中原中也道。 川上柚接过分离不知多久的手机，将白渣渣交代的、尤尼的地址输入短信，发给里包恩，“这是我得到的尤尼小姐的所在，不知道和幻术师先生找到的能不能对上。”‘她’善解人意道：“不管真假，先当做真的来看吧。” 这份坦荡得到了回应。 里包恩没有避开港黑的两人，直接将短信转给Bouche，问他：“你那里也有地址？” Bouche摇摇头：“我在那个人的记忆里没有找到这个。” 幻术师的神情有些不适：“那是个疯子。” 川上柚：希望不是个话多自曝的疯子。 里包恩和Bouche去外面打电话安排救援，房间里只剩下三个同龄人。 或许是没有长辈的缘故，气氛肉眼可见地轻松许多。 川上柚接过中原中也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我被带走以后，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他只睡了一小时吗。 梦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好像不太对等。 “……我没找到你，看你手机显示是刚跟里包恩先生联系过，就找彭格列帮忙了。”中原中也感激看向泽田纲吉，“如果不是彭格列，我根本找不到你。” “诶？”作为房里唯一的彭格列成员，自动升为家族代表的泽田纲吉有点不好意思，“肯定要帮忙啊，彭格列和港黑不是同盟吗。” “……”中原中也迟疑，“我记得不是啊。” 泽田纲吉：“……” 中原中也：“……” 双脸懵逼.jpg 川上柚把即将拿不稳的水杯搁下，笑得全身都在发抖：“哈哈哈哈！” “那个、我背错了，我……”泽田纲吉羞愧捂脸，中原中也则不爽地拍了一下床，“川上！” “没关系。” 川上柚笑眯眯，“我现在就可以代表港黑和纲吉君结盟哦，只和纲吉君。” 说完这句乍听起来很引人误会，其实是代表支持某人上位的话，川上柚抬手摸了一下未来的彭格列首领看起来就很软的浅棕色头发，确认它和观感一样软绵绵，又摸了一下，调侃道：“这么害羞的boss很少见了。” 泽田纲吉缩了缩，小声道：“富江小姐别拿我开玩笑了。” 像是被欺负的小动物。 食草的那种。 川上柚按捺住蠢蠢欲动想再rua一把的手，提醒自己这是彭格列未来的十代目是有威严的，可看着泽田纲吉，愣是没感觉到所谓的威严。他转而想了想里包恩那双黑幽幽的眼睛，终于冷静了下来。 “出动了那么多人手，肯定也有纲吉君的意愿吧？”黑发‘少女’诚恳道，“这次真的很谢谢你，纲吉君。”川上柚又看向橘发青年，声音变得轻快起来，“还有中也，谢啦。” “不用谢我。” 保镖不就是做这个的吗？ 要保护的人被绑架，已经是他的失职。 中原中也想着森鸥外交待的话，郁闷地压了压帽子，“这次要不是彭格列帮忙，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 不专业的保镖·重力使·港黑的良心自责地检讨起来，“我太松懈了。” 川上柚安慰地拍了拍他，“也不只是你的问题，我们都要吸取教训。”果子狸牌客房服务，真是无福消受。 中原中也呼了口气，“好在你没事。” 泽田纲吉忍不住附和：“是啊，富江小姐没事真是太好了。” 川上柚眨眨眼。 两个重情义的单纯生物很合得来的样子。 这样想想，中也真是格外适合出使彭格列，对付纲吉君足够了，不过还要搭一个脑力派免得中也被类似里包恩这样的人给骗了……突然觉得森先生让他和中也一起出差意大利，特别深谋远虑。 里包恩应该已经看出这次港黑来人里谁是拿主意的了。 中也性格太简单，异能也太有名，今晚肯定露出了足够的破绽。 顺其自然吧。 里包恩和Bouche回到房间。 “尤尼找到了。”里包恩神情柔和不少，“她已经和艾莉亚汇合了。” 艾莉亚，基里内奥罗的首领，尤尼的母亲。 川上柚敏锐地问：“尤尼小姐没有中异能？” “没有。”里包恩道，“看守的两个惯犯甚至不认识密鲁菲奥雷也不认识费奥多尔，只以为尤尼是个富人家的女儿，是另一个惯犯寄存在他们那里的。” 泽田纲吉喃喃：“尤尼小姐没事就好。” 黑西装小婴儿跳上笨蛋学生的肩膀，“我们要重新找老鼠了。Bouche，你有没有留下标记？” 幻术师的手段之一，是在接触过的人精神内留下标记。接触的手段多种多样，比如六道骸让A用他的三叉戟戳B，就在B身上做了标记，可以附体和入梦，又比如川上柚拿着狼毒的面具碎片，狼毒就可以进入他的梦境。 这样的标记，是不受空间约束的。 Bouche摇头：“梦境里的幻术师很强。” 里包恩的声音提高了一点：“比你强？” Bouche问他：“有个披紫色斗篷的小婴儿，你认识吗？” 里包恩沉默。 川上柚仔细地回忆当时的场景。 Bouche赶过来的时候，玛蒙已经在往门里冲了，不知道Bouche有没有看见七个成人变成婴儿的预告片，但玛蒙叫的那一声全部的人都听到了。婴儿的声音很好认。 之后中也和他和白渣渣往代表他记忆的门赶，Bouche起步稍慢，用的却是瞬移，在门前和他们撞车，再然后就被他引进白渣渣的门里了。狼毒的动作很隐蔽，那是Bouche在抢门，不清楚他有没有注意到，但门少了一扇谁都能看见。 从Bouche听了他的话后往白渣渣门里跑，可以知道他还是判断出了当时的情况的。 把人抓走再入梦基本是为了记忆，而门又那样高大巍峨，远远就能望见，预告片尺寸和门等同……Bouche应该猜出了玛蒙的身份吧，那么问里包恩是不是认识紫斗篷小婴儿的原因呢？试探？怀疑？单纯确认？ 不管怎么说，都是彭格列内部事务。 川上柚不想掺和。 而两人把这件事摆到他面前来讲，未必不是为了观察他的反应。 见里包恩不答，Bouche转向川上柚：“可以请富江小姐说说之前梦境里的详细情况吗？抱歉，这种时候还打扰你，但我很在意里面的一个人。” 黑发‘少女’温顺道：“您太客气了。” 川上柚掐头去尾地描述了一番梦境的内容和闯入者的身份，将狼毒包装成好友白兰担心他的安危特地介绍的自由幻术师，又给白渣渣安上了杰索家族的叛徒的人设，将《基督山伯爵》的某些情节化用，尽量客观、但仍不可避免主观情感（演的）地诉说着。 狼毒的存在很难瞒住，破绽较多，还有费心编织了谎言却被白渣渣卖掉的风险，干脆用他引出白兰，再引出白兰和白渣渣相对的立场。——没有办法，他们长得实在太像了，而Bouche又很显然对白渣渣起了正常人都会对强大的疯子起的那种忌惮，不会放着不管。 听者里有号称能够读心的里包恩，川上柚全程控制心跳和表情，等到说完这个波澜壮阔、情节引人入胜的梦境，他觉得挺满意的。 注意到泽田纲吉被吸引的表情时，就更满意了。 川上柚想：不错，看来我有写儿童文学的天赋。 * 天蒙蒙亮。 众人走出别墅时，都觉得这一晚过得充实过了头。 中原中也和川上柚拒绝了里包恩提出的住到彭格列总部的邀请，重新找了家酒店（白兰友情推荐）入住。 行李很快被彭格列的人搬了过来。川上柚检查过房间和行李后，从旅行箱里找出换洗衣服，打算先洗个澡。 想到之前穿的睡衣是富商情妇的，他就觉得不太对劲。——没条件的时候就算了，有条件的时候他有洁癖。 中原中也：“你洗吧，我守着你。” 橘发的干部站在浴室门口，严阵以待。 川上柚：？？？ 你就是这样吸取教训的吗？！ 第135章 泽田纲吉又打了个呵欠。 他有点困。 先前半夜被惊醒时，因为惦记着富江的安危，泽田纲吉非常精神，但到事情都办完，精神不再紧绷，困意就一下子涌了上来。但在车上睡不太好。泽田纲吉透过前后座挡板瞄了眼认真开车的司机，又转头看向车窗外的风景，试图转移注意力。 天色刚刚亮起来，山林还是暗色，道路和植被交织成团分辨不清，和天空的交界之处倒是被分出了层次，先是略深的、如夜幕的蓝，再次瑰丽的淡淡的紫，而后又是更淡的蓝色，渐变晕染。 里包恩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我不在房里的时候，港黑的人和你说了什么？” 泽田纲吉迟钝道：“就随便聊了聊。” 里包恩声音毫无起伏：“聊了什么？” 草食小动物的直觉在报警，泽田纲吉努力回忆，将当时房间里的对话描述了一遍，当然，既然里包恩问的是“说/聊了什么”，动作应该就可以省略……吧。害羞的纲吉同学实在不好意思说被女孩子摸头了的事情。 家庭教师对学生提问：“你听出了什么吗？” 泽田纲吉思考中，“富江小姐和中原先生和我们是朋友了？” “还有呢？” “……”不情不愿的声音，“港黑的人应该是支持我的。” 里包恩满意地点头。 不枉他这些天的填鸭式教育，笨蛋弟子总算有点首领候选该有的敏锐了。里包恩教育道：“蠢纲，你肯定又在想什么‘友情应该纯洁无暇不掺杂任何利益元素’之类的吧？”他嗤笑：“天真。” 被打击的学生：“……” 小婴儿的声音冷冰冰的：“这种事情，等你足够强了再想吧。” “……那时就可以自由地交朋友了吗？” 里包恩沉默着点头。 虽然那个时候，友情似乎更容易不纯粹——那些“朋友”，或许正是冲着你的强大来的。但纯粹本就是个伪命题，绝对的、完全的、去除任何所谓外物的纯粹，在这个世上根本不存在吧。 就和绝对的自由那样无解。 车内静了会儿，里包恩若无其事地提起了下一个话题，“尤尼找回来了，但写威胁信的人还没抓到。” “那个密鲁菲奥雷？” 见笨蛋学生满脸懵逼，了解他学习进度的家庭教师不得不提醒，“密鲁菲奥雷，是意大利语‘千花’的意思。” “诶？” “诶诶？？” 里包恩蹦起来打了下泽田纲吉的额头，止住了笨蛋弟子的尖叫鸡行为，没等他问“这是巧合吧”就给了回答：“是不是巧合我不知道。”黑西装小婴儿沉思着低低道，“奇怪的事情不只这一件……” 死屋之鼠的费奥多尔·D是近几年在国际上兴风作浪、大有名气的恐怖分子，之所以名气这么大还逍遥法外，正是因为对方像老鼠一样隐于暗处又无孔不入，非常善于隐藏踪迹。 很多时候，直到费奥多尔搞事完离开，当地的大型势力才得知他来过的消息。 这次暴露得太早了。 缺少关键情报的里包恩当然无从判断这是某白花花干的好事，只能把这个疑问压下，又想起港黑来使川上富江来。 虽然中原中也的地位更高，但拿主意的不是他，显然分工不同。 而川上富江…… 杀手的直觉在她身上感觉到了危险。 “富江小姐毕竟是别的组织的，有隐瞒也很正常。”泽田纲吉说，“但我觉得她没有恶意的。”日常状态软绵绵的棕发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感觉她对彭格列其实挺有好感的……” “你的直觉吗，我明白了。” “？” “不如想想一会怎么和狱寺山本蓝波他们解释你独自跑去救人的事吧，蠢纲。”彭格列总部的轮廓隐隐在望，黑西装小婴儿斜睨着浑然不知大难临头的学生，满脸看好戏的表情，“他们也该醒了。” “啊啊啊啊啊啊咕！” 纲吉，发出了不成声的呐喊。 * 川上柚在淋浴。 酒店浴室采用的是透明玻璃隔断的设计，空间视野更加宽敞和美观，配有浴室窗帘，可供不习惯在透明环境下洗澡的顾客保护隐私。川上柚当然是拉上了。窗帘的布料并不厚实，从里往外看，可以看见门口守着的人影。 随中也去吧。 之前稍微分开就丢了同伴，想必也给他造成了阴影。 作为丢的那个人，川上柚很能换位思考地想着，边打香皂边把今晚的事情理了理。 里包恩肯定会怀疑的。 但在找到尤尼的前提下，他即使怀疑也不会实质地做什么。 川上柚叹气。 关于如何得到尤尼被藏匿地址，简单的说法当然是从幻骑士记忆里找到，和Bouche所见也吻合——Bouche进的是倒数第二扇门，那时候只剩下幻骑士的门了。但这种说法后续说不定会很麻烦，因为幻骑士……就很容易被诈。 而且又是基里内奥罗的人，找起来不难。 默默叉掉这个方案·川上柚当时说的是自己躲过一波攻击进了幻骑士的门，然后又发现可以随时脱离和进入，用这个方法坚持不醒后和白渣渣谈了条件，商定只要对方把尤尼的位置告知，就立即醒来。 和幻骑士知道的没有冲突。 至于手头新得的、关于费列罗等人的情报，就没必要告诉彭格列了，倒是可以告诉别家。情报的来历……白渣渣卖东西，当然是先卖塑料队友了。 夏天洗澡很快。 中原中也才站了几分钟，川上柚便从浴室出来了。 头发还未干的少年发了条短信，扑在桌上奋笔疾书，把写好的纸张卷起来系好递给他：“中也，待会如果有客房服务员来敲门，做这个手势的，你直接把这个给他。”川上柚比了个有点复杂的手势。 “我们的人？” “不，翡冷翠（意大利异能特务机关）的人。”川上柚解释，“我以前用异能做过一个西西里政府人员的假身份，经营了一段时间就被翡冷翠挖过去了。这几年这个身份基本是白兰在维持。” 川上柚中肯地表示，“有时候挺好用的。” “…………”中原中也有点猜到了，“你登记的异能力是？” “「百貌」。”川上柚揭开谜底，“易容类异能力，容貌性别身高体型都随便换的那种。”很好地隐藏了真面目，把这个身份变成了公共账号。 川上柚抬下巴示意了一下纸卷：“中也你可以先看看，这个也要给森先生一份的。” 纸上写的是果子狸和西格玛的外貌、异能和可能的性格的描述。 费列罗斯基的不用，各国的研究比他深入多了，他也没挖出什么新的。 在中原中也看纸卷的时候，川上柚在和白兰联系，白渣渣的户口最好落实一下，弄成虽然放在户籍科积灰但也能找到蛛丝马迹的类型，免得杰索家主不认识，户籍科也没有，彭格列到处查无此人，想深了白渣渣的来历…… 蓝波可是随身携带十年火箭炮的。 中原中也看完，“网络不安全吗？翡冷翠的人要亲自来？” 川上柚表示翡冷翠可能有其他考虑，反正因为这边的国情，以彭格列为首的黑手党基本代替了政府的职能，厉害的异能者都往黑手党跑，政府各个部门都过得比较艰难，翡冷翠也是夹缝中生存。川上柚擦着头发，笑着道：“中也你不是在吗？” 对自身武力值非常有信心·中原中也无法反驳。 答案很快出现。 应约而来的客房服务员是个漂亮的小姐姐，金发雪肤红唇，典型的意大利美人，声音也很悦耳，当这声音中蕴含着浓浓的崇敬和仰慕时，就显得更加婉转动听：“您就是加百利前辈吗？” 中原中也没说话，见手势无误，直接把重新系好的纸卷给她，点点头关上了门。 漂亮小姐姐怅然若失。 中原中也警惕地听着声音，确定门外的人离开，才放松下来，看向川上柚。 “起这个代号的时候我还在中二期。”川上柚意思意思忏悔了一下，把沉重的旅行箱递给中原中也，笑眯眯道，“我们搬到隔壁房间吧，免得翡冷翠的人来骚扰。” “……？” “我订了两个标间。用不同证件开的。” 事实证明，换房间的举动是非常有先见之明的。 上午川上柚在补觉，中原中也也睡了会儿，后来两人听说，某奢侈品牌来了个经理，说酒店的有个客人中了他们的大奖，将获赠环意大利旅行卷一张、米其林三星餐厅服务一次、罗曼尼·康帝红酒一瓶…… “就在你们隔壁，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好运。”某住客羡慕地道。 中原中也：“……” 川上柚面无表情：“翡冷翠送钱的方式总是这么复杂，送不到点子上。”川上柚看着中原中也变化的神情，“你想要那瓶罗曼尼·康帝？”世界第一奢侈的红酒，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对中也应该很有吸引力吧。 “不。” 中原中也跟森鸥外打电话简单地汇报了这边的情况，末了道：“Boss，我觉得翡冷翠想挖我们的墙角。” 森鸥外听着得力部下的告状，温和地问：“那么，中也君觉得该怎么做呢？” * 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倾听着电话那边的声音，微笑道：“我们港黑也是很重视员工的，待遇不比别的组织差。” “嗯。” “不错的方法。” 森鸥外愉快地挂断电话。 爱丽丝歪头看着他，肯定道：“林太郎又做坏事了。” 森鸥外哭丧着脸：“爱丽丝酱为什么要这么冤枉我，我只是一个差点被挖墙脚的可怜首领啊。” “中年大叔还装可爱，没意思。”爱丽丝吐槽，坐回欧式小圆椅上，继续玩川上柚倾情推荐的、拥有众多纸片人小哥哥的游戏。 被打入冷宫·森鸥外：“爱丽丝酱——” 作者有话要说：森先生总想坑一下柚。 川上柚：……这不是我上个月安利的手游吗？ 森鸥外：可爱丽丝还在玩。 川上柚：这全要怪你自己的设定吧。 森鸥外：都是你的错。 ↑ 这个AI的表层性格挺幼稚的。 第136章 既然尤尼已经被找回，先前准备的视频和信件就不急着用了。 不如走的时候再交给彭格列吧。 川上柚整理着行李。 他们这次出差的目的是增进和彭格列的友谊，如今目的可以说已经达到，应该不会再留多久了。在这种继承人斗争白热化的阶段，作为合作组织的人留在西西里，其实也挺尴尬的，容易吃力不讨好。 Cos费列罗斯基的视频相比本人还是有诸多失真之处，但有破绽是好事，如果非常像，是只有见过本人才能模仿出的那种像，费列罗斯基的怀疑范围就瞬间缩小了。 川上柚收到了白兰发来的文件。 是死屋之鼠的相关消息。 翡冷翠有个论功行赏的制度：特务人员找到的情报如果极大地完善了情报库里原有的，管理人员就会把另一些相关情报返给该特务人员，且提供一些行动上的建议和便利，甚至会主动安排接应的方法。 因为不少成功送出情报的特务人员都处在被追杀等情况中。 川上柚和白兰从没要过接应，返还的情报倒是都收了。 也算强强互补吧。 有的东西，翡冷翠能查到，他们查不到。怎么说也是欧洲异能局的意大利分部。——中原中也帽子的前主人兰堂，就是欧洲异能局派出的谍报员。 川上柚随手点开文件，“…………”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这谁？！ 仔仔细细地把这个名字看了一遍，又配图看了一遍，再结合资料看了一遍，川上柚不得不承认，他记错魔人的名字了。认真回想，最开始他明明很有自知之明地在心里用魔人来称呼对方，到底是什么时候，又开始用费列罗斯基的呢？ 不过也不重要吧。 俄罗斯名字这么长一串，根本就是反人类。 川上柚面无表情地往下看。 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 哦果子狸。 伊万·亚历山德罗维奇·冈察洛夫…… 没见过。 有这三个名字铺垫，在看见西格玛这充满着简约之美的名字时，川上柚大方地给了他基础好感度，想到和西格玛的短暂接触中对方那单纯腼腆的模样，更是将对其的好感度一下子冲高。川上柚研究起西格玛的资料来。 相当少。 翡冷翠的某些情报是可以连线到欧洲异能局的，但这样短的时间内，再强大的科技和能力也不能保证有所作为，西格玛似乎是个完完全全的黑户，唯一相关的情报只有他曾在某个临近沙漠的城市出现过，独自一人，像是在逃亡。 然后就被费列……魔人捡到了吗。 算了，就费列罗斯基吧。 据白渣渣说，西格玛的异能是情报交换，有着“能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和对方最想知道的情报交换”的能力，用来窃取机密简直是再合适不过。另外，西格玛和费列罗斯基等人的联系不深，因为他知道的真的很少，白渣渣体验了两次他的异能，也没有交换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川上柚基本认可这个叙述。 像是拼图的关键碎片，有了它后整个图案完善许多，这个能力解释了西格玛为什么对富江如此惧怕，因为这项异能力发动时，交换的情报不是冷冰冰的文字，更是图文并茂如同置身其中的沉浸式体验。 很合理。 情报不都是能用文字表述的，有的情报本身就是图像，用文字描述反而失真。 记得死屋之鼠是个地下情报组织？ 川上柚有点嫉妒费列罗斯基了。 小时候捡了果戈里，现在又捡到西格玛，伊万和至今还没有不知名姓的异能者——标记红蓝72小时致人死亡那位——没准也是他捡的，这运气跟作弊一样，都可以归入特殊能力的范畴了吧？ 等等。 难道这就是「罪与罚」的效果？居然有运气类型的异能？费列罗斯基是什么等级的天命之子？ 川上柚，失去了色彩。 在不远处打完和Boss汇报情况的电话，中原中也回到房间，就见到川上柚这仿佛风化的情景。中原中也关心地拍了拍川上柚的肩膀：“怎么了？” 川上柚抹了把脸：“没事。你都跟森先生说过了？” “嗯。” “那我等回去再汇报。”川上柚张望了下，咸鱼宅的本能让他排除了椅子的选项，爬上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中也。” “？” “跟我说说你在我的记忆里看到了什么吧。”川上柚道，“那是我12岁前的记忆。” 中原中也心中一动。 对了，川上说过，他遗忘了自己12岁前的记忆。 “那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橘发干部认真道，“可能你过去是故意忘掉的，这样还要想起来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客房的床很大，即使是单人床也足以让两人并坐不显拥挤，中原中也语声低沉地说着他的所见所闻，川上柚听着，却只觉得是别人的故事。仿佛看电影，看着别人的演出，情绪或许起来了，却并不往心里去。 比起这个故事的内容，反而是中也的叙述方式更吸引他的注意。 橘发青年的描述有详有略，川上柚听得出来，他在刻意淡化可能让自己伤心的部分，但介于这部分的内容过多，省略掉以后，听起来就干巴巴了。 有点砸文豪的招牌啊。 不过那是平行世界，而且文豪中也是写诗的，又不写小说。 川上柚漫无边际地想着。 “……就是这样。” “中也没有看完啊，如果每个片段都有这么长的话，那位雾守先生应该也没有，还好。” 中原中也：？ 川上柚解释道，“我之前在这里说了谎，从门里出来又进去，我看到的是魔人的记忆，不是幻骑士的了。” 他回想起那堂哲学课。 果戈里想要追寻的，是绝对的自由，那么，他什么时候会杀死唯一的挚友，来挣脱友谊的束缚呢？ 真让人期待。 “不是，我是想问，你……”中原中也停顿了一下，“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没有。”川上柚诚实摇头。 他还反过来安慰小伙伴，“不用替我担心。” 川上柚提炼了一下中原中也描述的内容，断章取义地总结道：“我没有受到什么伤害，阿姨很爱我，叔叔应该也一样，猫咪大概也喜欢我，后来村子里的人也很爱我，不是吗？” 中原中也摇摇头，看着川上柚。 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如同凝聚了天空和海洋，色彩分明，浓烈又热情，浅淡又伤怀。 川上柚读懂了中原中也的情绪：中也是在为了他的痛苦而痛苦。就像是在代替他承受和背负。 但为什么呢？ 自己和中也认识才几个月，只是关系比较亲近的同事……吧？ 川上柚和这样一双眸子对视半晌，感受着房间里安静的氛围，心中闪过了什么，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中原中也的头。 中原中也：“…………” 室内，某干部没有戴帽子，橘发被摸了个正着，而且是很像摸宠物的那种摸法。 中原中也有种强烈的感觉，不知是谁说单纯的人直觉都比较准，如今中原中也就循着这准确的直觉开口：“你是不是把我当狗了？” “怎么会呢！” 川上柚飞快收手，一本正经地坐好，“快到中午了，我们先叫外卖吧。” 中原中也理了理头发，哭笑不得地放过了某人：“出去吃吧。”他说，“我订了餐厅。” 川上柚乖巧赞同。 小本本上记着的“等比中也高的时候揉他的头”这项可以划掉了，算提前完成了。 嗯。 我真棒。 第137章 今天的天气不太热。 川上柚出门前看了气温，想想还是把西装三件套雪藏了，换上轻便的衬衫和宽松的裤子，中原中也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行李，还是换了最常穿的那一身西装。——他只带了两套衣服，长得都差不多。 对港黑的干部来说，带太多衣服似乎也没有必要。要用时直接买不香吗？ 这家酒店位于城市的边缘，外表算不上金碧辉煌，是符合川上柚审美的略带田园风的模样，连墙面都在诉说着历史，让人看见就涌起怀旧的情绪。由于位置较为偏僻，附近人流量不多，川上柚和中原中也站在酒店大堂往外看，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中原中也刚刚联络了港黑自己的人，让他们来一个开车过来接人，刚刚经历了“川上柚被绑架事件”，中原中也觉得还是港黑的成员用着放心点。 大堂里的人也很少。 川上柚在书报架上找了本旅游杂志，随手翻翻见里面的彩图特别多，便满意地欣赏起来。 刚看到第三幅，裤子就传来了细小的拉动感，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 川上柚低头，“…………” 一只皮毛灰色带黑的小浣熊用前爪拉了拉他的裤脚，转身往外跑了两步，又转回头看他，表现得很通人性，像是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川上柚飞快俯身，伸手拎住小浣熊的脖子把它抱进怀里。 小浣熊愣住。 “……”中原中也，“哪来的浣熊？附近林子里跑出来的吗？” “吱！” 小浣熊在挣扎着想要跑出去，却被抱得紧紧的，川上柚笑着道：“应该是吧，我记得意大利也有野生浣熊。”他顺着小浣熊的身体弧度，从头顶一直摸到尾巴，摸的浣熊毛都炸开，眼睛亮晶晶地说：“它好像很喜欢我。” “吱！” 川上柚开心脸，“你看。” 中原中也：“……” 不，它在炸毛。 餐厅是不能带宠物的，川上柚放回杂志，专心地抱着小浣熊吸了好一会儿，等到车子来了，才恋恋不舍地将小浣熊交给酒店大堂人员，给了一笔小费嘱咐他想办法将浣熊抱到合适的地方放生。 挣扎无果躺平任吸·小浣熊换了个怀抱，又听到他要走，精神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 黑发金眸的‘少女’眨眨眼，俯身凑近了一脸逃出生天状的小浣熊，唇角微勾，语音轻柔到近乎诡谲：“再见，卡尔。” 小浣熊：！！！ 毛茸茸双眼圆睁震惊的样子真可爱。 川上柚跟着中原中也往外走，背影都透着股邪恶的（卡尔视角）愉快。 小浣熊顶着满身乱毛，生无可恋。 * 开车来接川上柚和中原中也的是尾崎红叶留在这边的港黑情报组成员，职业原因，对西西里的道路十分熟悉。 川上柚坐进车里，视线在酒店旁某条狭窄的小巷子口一掠而过，忍不住感叹：“卡尔真可爱……” 情报小哥竖起了耳朵。 卡尔？ “卡尔？”中原中也关上车门，问道。 “嗯！”川上柚颇为雀跃，“刚刚我试过了，这只就是爱伦·坡的小浣熊卡尔。” 在人类眼中，浣熊都长一个样。 川上柚也不例外。 北海道偶尔会有野生的棕熊摸到居民区，西西里这边一只野生浣熊摸到酒店也不算太奇怪，但让自己跟着走就不太对了。又不是什么漫画剧情，少年在有灵性的小动物的指引下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少女什么的…… 不。 他可能是“少女”的角色。 川上柚面无表情。 “他让宠物来找你？”中原中也皱眉。 “应该是关于推理的事情吧。”川上柚道，“这次彭格列和基里内奥罗一起找人，除了邀请异能者之外，也在国际范围邀请了侦探，我猜意大利的同行没有把尤尼小姐被找回的详情告诉组合那边，让坡先生误以为我是个很厉害的侦探吧。” 而爱伦坡是个很有竞争意识的侦探，虽然社交恐惧症严重，依然活跃在各大推理比赛中，每次都能取得优胜，只有一次输给了乱步。 如果彭格列只是告诉组合港黑的川上找到了尤尼，语焉不详——内情的确不太好说，还牵涉到了幻术师的争斗，尤其里面还有九代雾守Bouche和巴利安的玛蒙同台竞技这种疑似内斗的情况…… 这样的话，爱伦坡不会把他也视作抢先解开谜题的侦探了吧？ 感觉莫名和乱步同框了。 虽然知道只是误会，这完全是一系列巧合的结果，川上柚一时间也有点美滋滋的。 至于明明是同组织，Bouche却表现得不认识玛蒙，代表的种种可能……他现在都不愿意想了。 * 临近酒店的、光线暗淡的小巷子里，一个不知被谁放在这儿的双层柜子，上层的柜门忽然打开，露出个青年的脑袋来。 苍白的皮肤，深棕色卷发盖住了眼眸，正是和中原中也两人在彭格列总部有过一面之缘的爱伦·坡。 享誉美国的侦探喃喃：“卡尔怎么还没过来？” 为了相依为命的小浣熊，不喜欢人群的坡咬牙克服了社交恐惧症，打开了下层柜门，慢腾腾地挪到了巷子口。他警惕地探头往外看了眼，又被街道上的行人吓退，缩回脑袋计算了一下找回卡尔一路上可能碰到的人的数量。 不行，太窒息了。 坡取出手机，拨通电话：“斯坦贝克吗？……” * 轿车划了个流畅的弧度，稳稳停在车位。 川上柚看着车窗里晃过去的餐厅招牌，确信那是个米其林三星，托腮，“怎么订到位置的？” 他有点好奇。 和喜欢宅在一个地方不动的川上柚不同，白兰虽然是个厉害的骇客，却也是个爱到处玩耍的现充，家乡各种好吃的好玩的都各种关注，受他影响，川上柚也被带着在西西里打了好几遍卡，对这里几个有名的餐厅也比较熟悉。 在旅游旺季，这样的餐厅至少基本要提前一周的时间预定才能保证成功，通过合作酒店等时间会缩短些，当然，也有一些座位会留下应对不时之需。——港黑在西西里还没有这样的面子。 “情报员订的。”中原中也眼眸中浸染笑意，“红叶大姐很厉害的。” “是吧？” 他赞赏地看向驾驶位。 “那个，其实，”情报小哥尴尬地停顿了一下，“中原先生你发消息来问能不能订到餐厅的时候，基里内奥罗的人刚好在……” “应该是继承人找到了吧，上午基里内奥罗的人就过来感谢了，资助了我们一批物资，帮我们把据点那里的边边角角都重新装修过了，那位叫γ的护卫队长还一直问我们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太热情了，刚好接到中原先生你的短信，我们就顺势提了一下……” “意大利人真的太热情了。”情报小哥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揉了揉自己被抱疼的背。 他不知道的是，基里内奥罗的这位γ先生是首领艾莉亚的爱慕者，艾莉亚愁眉不展这么多天终于找到女儿，γ的心情之激动远远不是其他家族成员可比。 中原中也神情有点复杂，“这么说，完全是川上的功劳啊……”果然是本土的翡冷翠更胜一筹。 对啊。 情报小哥觉得中原先生有点惨。 好不容易有个对有好感的女同事献殷勤的机会，结果位子还是因为对方才订到的，根本彰显不了男子力嘛。 唉。 ——做情报需要客观，八卦却是人的天性。 ——是的，这位情报小哥，是港黑内网的资深选手。 * 餐厅内。 恬静的音乐缓缓流淌，美食宛如艺术品，落地窗外是山色湖光连成一线的好风景，再有想必不差的入口滋味，一起吃饭的又是可爱的中也……川上柚虽说没有很期待，但也是心情愉悦的。 如果不是看到某人的话。 “你个小鬼乱瞄什么？这可是高档餐厅！” “爸爸！” “小兰，你抽到的这个券应该送酒吧？” 川上柚费了相当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露出嫌弃的表情。 究竟是什么样的缘分，才能让两个损友异国相遇？ 要不是记得自己现在上的是富江小号，他早就FW！%*#^！(( 订的座位和毛利小五郎一桌隔得挺远，中间有吧台阻拦视线，川上柚不动声色地落座，只希望那一桌当自己是空气。回想一下，这种疑似约会的情况，小兰和柯南都不会贸然打扰，但平日举止大大咧咧的毛利叔叔，估计会笑着来打招呼…… 希望他没看到自己吧。 也希望这里没有案子发生。 中原中也眼神示意：你朋友。 川上柚回视：又不是这个身份的朋友。 中原中也：嗯。 进餐到半途，毛利小五郎等一行人离开，餐厅毫无异样，丝毫不知道他们幸运地避过了一个行走的死神。 川上柚松了口气。 然后就收到了柯南的简讯： [你换姐夫了？] 第138章 所谓损友，总能轻松戳中对方的痛处。 不论有意无意。 柯南：[你换姐夫了？] 川上柚：“……” 不是柯南提醒，他都快忘掉自己还有这个设定了。 主要是顶着前男友头衔的太宰治不在横滨，平日没有交集存在感逐渐稀薄，横滨另一个知道这设定的、同组织的芥川又是个武斗派工作狂，在港黑里和他这样的文职办公室人员基本遇不上，这个月的生活还因为某白花花的原因比较丰富多彩占内存…… 太宰治就算了，芥川君怎么处理呢？ 以芥川龙之介的头铁程度，川上柚总觉得无论过多久他的太宰毒唯人设都不会崩。 反正‘她’不可能如其所愿和太宰治复合的== 川上柚思考着，手下回消息也不慢，以弟弟的口吻表述：[没有，姐姐没说。我记得她去意大利出差了……你是看到了什么吗，怎么也在那边？] [小兰中了意大利旅行券。]柯南在打下这句话的时候，内心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那样平静，从小到大，毛利兰的运气早已被诸多亲友见证，是名副其实的欧皇锦鲤，柯南曾深深地怀疑毛利小五郎总是一副有钱就花压根不储蓄的做派，就是因为觉得即使裤兜空空，凭女儿的幸运也不至于让父女俩流落街头。 柯南继续打字：[有件事告诉你。] 深蓝西装小学生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你的房子被人进去过。] 川上柚转学之前，将米花町房子的钥匙托付给了毛利兰让她帮忙照看，那是独栋的二层小洋房，毗邻一片森林，风景很不错，川上柚表示院子里剩下的菜就送给毛利兰了，带人来住也很欢迎。 帝丹中学放暑假，毛利兰就打算趁着有空给川上柚的房子做个大扫除，闺蜜铃木园子跟着去了，腿部挂件柯南自然也在，两个女高中生作为主力，柯南只是帮着递个抹布什么的，人太小了，要他拿拖把都像虐待。 这种情况下，柯南自然是有大把时间翻翻找找的，于是便被他发现了屋子里的物件在理应无人居住时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你有仇家？] 柯南这么问，川上柚却不答反问，[你没把犯人揪出来？] 这不符合某推理狂人的性格。 柯南恹恹表示，[别提了，我听到小兰在给妃阿姨打电话，说毛利叔叔生日（7.25)的时候想邀请她回家吃饭但拉不下面子，还说毛利叔叔很期待她的厨艺……刚好上个星期六小兰逛商场抽中了一个月内有效的意大利旅行的特等奖券，我跟毛利叔叔就赶紧把人诓过来了。] 逃过一劫啊。 川上柚默默感慨。 妃阿姨的黑暗料理，即使是他也退避三舍，无论一个人的心思如何深沉，只要他的味觉还正常，就不可能接受这样无意义的酷刑的。 记得某次毛利叔叔醉后吐槽，他和老婆妃英理分居，最大的原因就是实在欺骗不了自己的胃…… 点蜡。 [时间紧急，只把屋子找了一遍，附近的线索还没开始找。] [收获呢？] [不知道算不算收获。]柯南说起了自己当时的唯一一项发现，[对方深谙反追踪手段，扫尾很干净，如果不是我对你家太熟了，换服部来肯定什么也发现不了。]他有点不解，[我在主卧抽屉里找到了一张彩色糖纸。] [这个有什么象征意义吗？] [……没事，我知道是谁了。] [谁？] [前任姐夫。] [……] “柯南，为什么总低头看手机呢？”毛利兰弯下腰，微笑，“是在和元太他们说话吗？” 某小学生摆出一张萌萌的笑脸，不承认也不否认，“已经说完啦小兰姐姐！”柯南把手机揣回兜里，抬高右手牵住小兰的手，“那个喷泉好漂亮，我们过去看看吧！” 毛利小五郎狐疑地收回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 餐厅。 俩损友一个要和青梅竹马逛街，一个在和同伴享受美食，都懒得多聊，川上柚更在打下“前任姐夫”这串字的时候，就单方面不看聊天界面，转而目光灼灼地看向了中原中也。 既然有前任，再来个现任也理所应当。 中原中也：……？ “中也，我想请你帮个忙。” 橘发干部认真地坐直了：“你说。” 川上柚爽快地交待了姐夫事件的始末。 刚进港黑的时候，他和谁都不熟，何况还牵涉到了敏感因子太宰治，这种事情不太好说，现在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受情感左右，人类对熟人和陌生人是不一样的，而中原中也虽然不是人类，但情感比港黑很多人都要浓烈和直白。 “……让我冒充你男朋友？！” 中原中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有你可以了中也。”川上柚双手合十，“芥川打不过你。” “至于我，芥川应该不会殴打女同事吧。” 中原中也揉了揉额头：“等等。” 他把事情又理了一遍，恍然明白了川上刚进港黑时和芥川表现出的那种非同寻常的亲密是怎么回事，又把心思放在这件事上，发现了漏洞：“你是芥川的上司。即使没有新男朋友，他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但他不会死心，而且还有其他麻烦。”川上柚指了指自己的脸，“如果‘富江小姐’一直保持单身的话。” 中原中也看过去。 落地玻璃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止于餐桌前一寸。 黑发金眸的少年那张珠玉生辉的脸，在和煦的天光照耀下，有种近乎魔魅的吸引力。 夜晚时更甚。 在盛装之时，更是全场的焦点。 而且，港黑里川上扮演的是女性。 职位还是准干部。 美丽的少女和诱人的势力叠加，带来的效果绝不是1+1=2那么简单，何况川上负责的还是对外的联络，不可能不接触人，那些大小组织未免不会有人打着攻略少女权色皆得的主意……而只要手段够婉转绅士，港黑也无法指摘什么。 这属于私人的事情。 毕竟‘富江小姐’单身。 “我想想，上个学期，递到我眼前来的、怎么看都是给子侄制造机会的邀请函就有不下十张了，到后面只怕会越来越多。我真的很不耐烦这种事。”那些组织和企业都在给港黑赚钱，又不好翻脸。 虽说川上柚表现得很坚决，一点都不想谈恋爱的样子，但人家要追他也没办法，何况他也有那么一点点心虚，觉得可能有些人是潜意识被富江的魅力影响了，比如在西园寺樱子生日晚会上见过‘她’的那些。 川上柚低声请求：“中也，帮帮我。” 天光下剔透如琥珀的金眸漾起微澜，求恳示弱的姿态透着十二分的诚意，中原中也听到自己的声音：“……好。” 等等，他答应了什么？！ 吃完一口烩饭，中原中也睁大了湛蓝色的眸子，看向对面的同伴。 那迷茫中带着控诉的模样，让川上柚几乎控制不住蠢蠢欲动想要摸头的手。 不不不。 大庭广众下狗狗会炸毛的。 黑发金眸的‘少女’眨了眨眼睛，表情无辜，‘她’不舍地看了眼刚叉起来的最后一块炸小牛肉，送到了刚刚上岗的男朋友面前，“啊——” 中原中也，“…………” 僵持三秒。 似乎感受到服务员视线的凝聚。 川上柚锲而不舍地举着叉子，微笑，中原中也张嘴，超凶地咬走了牛肉。 超可爱的。 川上柚克制住想笑的表情，安抚道：“别生气，这是彩排。” 中原中也狐疑地盯着他。 “现在先习惯亲密一点的样子，免得回横滨演的不像。”川上柚随意找了个理由，“中也，你不介意吧？” 中原中也：“…………”感觉好像不慎上了贼船。他忍不住问：“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不能一直瞒着吧。” “想过啊。”川上柚托腮，“我准备高中毕业的时候换回‘川上柚’的名字，‘富江’可以死遁或者寿退社遁。” “因为高中上课时间固定，大学比较自由？” “你现在很有保镖的思路了中也，总是从安全考虑。”调侃了一句，川上柚道，“不完全是，其实还是想交朋友吧，那种纯粹的不会为任何外物所影响的，如果班上同学知道我是港黑成员，萌芽就直接被掐灭了。” “我知道太理想化了，纯粹本来就是个相对的词。” 黑发金眸的‘少女’如此说道，眸子里分明是真实的憧憬。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 他本想说自己可以算是川上的朋友，可心里又有些困惑，“纯粹的不会为任何外物所影响”的定义是什么？他能做到吗？ * 当天晚上，基里内奥罗邀请他们参加了为寻回尤尼举办的庆祝会，从日本并盛远道而来的纲吉等人也在列。 黑发金眸的‘少女’喝了几杯，似乎不胜酒力，偎依在橘发蓝眸的青年身上，就着他的手喝了点解酒的牛奶。 泽田纲吉看得心都要碎了。 虽然早有预感，但看到这一幕，果然还是很扎心…… “呜！” 里包恩收回敲了笨蛋弟子一个暴戾的手，恨铁不成钢道：“收起你的眼神。” 彭格列继承人之一对着其他组织的女性露出泫然欲泣的眼神，仿佛被抛弃的小狗一样，成什么样子？！ 注意到橘发青年往这边看过来，里包恩按住自己新换的品味不凡的帽子，故作不经意地展示了一下侧边的吊坠设计。 情报显示，这位中原君的爱好之一就是帽子，肯定也注意到他这顶了吧。 里包恩失算了。 中原中也收回目光，不自在地压低声音：“干什么？” 水晶灯的辉光下，脸泛微粉的美丽‘少女’有种别样的动人，两人的距离太近，连带着酒香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即使知道川上的酒量不仅如此，对方肯定是在装醉，中原中也的语气也硬不起来。 这让他忽略了很多东西，比如里包恩的新帽子。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美人计吧。 “纲吉君好像对我有一些异性之间的好感。”川上柚笑眯眯跟他咬耳朵，“为了将来港黑不和彭格列闹僵，拜托了，中也。” 中原中也：“…………” 好吧。可以把“好像”去掉了。就是上了贼船。 他觉得不对：“你是什么时候招惹到泽田纲吉的？” 川上柚委屈：“我也不知道啊，男朋友。” “……别这么说话。” “好~” 第139章 觥筹交错，有人过来似乎是想敬酒。 作为此次救回尤尼的最大功臣，交际自是免不了的。 意大利黑手党百科全书·川上柚在中原中也耳边轻声道：“一个墙头草组织的干部，心胸狭窄，打好关系也没用，直接拒绝就行。” 中原中也照做。 又有人过来。 “跳马迪诺，彭格列同盟家族加百罗涅的boss，里包恩上一任弟子，泽田纲吉的师兄，是个讲道理的人，跟他说喝不了就行。”川上柚眼带笑意，“顺便，如果他身边没有部下在，就尽量避开一点，免得他倒霉的时候牵连到你。” 中原中也：？ “大概是boss综合征吧。”只听过白兰描述的川上柚也很好奇，“一种没有部下在就会变废柴的病。” 可惜今晚是看不到了。 迪诺身边，部下亦步亦趋。 有加百罗涅的boss在侧，其他分量不够的人便很有眼色没有凑过来，中原中也抓住时机带着川上柚去了休息室，这样的话，不是真正有事找的人，便不会过来打扰，否则未免太过不礼貌，非但会得罪港黑，还有藐视主办方的嫌疑。 进了休息室，装醉的川上柚立即精神奕奕地站了起来，中原中也则坐在了沙发里揉了揉脸。 他们两人里，酒量更浅的其实是后者。 休息室的摆设温馨，还贴心地放着醒酒的食物和饮品，川上柚削了个苹果递过去，取出静音了的手机，发现收到了新消息。 [柯南：暑假会来米花吗？步美念叨你好久了。] 想到森先生答应的一周假期，川上柚心情不错，正准备回复，休息室的门便被敲响。 来的是组合的露西，火红长发的小姑娘道明来意，是来为不方便参加宴会的爱伦坡送谜题的。 被科普过爱伦坡的社恐的中原中也：“……” 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我并不是侦探，推理也不怎么在行。”川上柚接过小姑娘递来的谜题，“找到尤尼小姐的地址是机缘巧合，真的要解谜的话……” 川上柚顿住。 白纸黑字，书写的是一连串人名，问题为：哪一个是病毒型异能力者？ 这说的是那位能力表现形式为红蓝双人72小时后死亡的异能者。——经过各种解析，这种异能通过伤口（必须见血）进入人体，作用于人体时会进入人的五脏深处，可归类为一种新型病毒。 川上柚平静地找了支笔，平静地在某个名字上打勾，平静地将谜题递还。 不好意思，这道题他可能会做。 这一连串人名，只有一个在白兰给他的文豪名单里。 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 当然，川上柚记的不是全名。 黑发金眸的‘少女’郑重道：“请务必转告坡先生，这个也是我机缘巧合知道的，不保证正确。”信息先手而已，就比如历史系学生穿到战国时代，短时间内说不定能呈现出力敌织田信长的假象，但都是虚的。 露西喃喃：“也是？” 川上柚的笑容毫无破绽。 但连中原中也都觉得这个理由不太有说服力。 露西还没走，尤尼就来了。 墨绿长发的小姑娘戴着大大的白色帽子，眼下有着五瓣花的印记，微笑的模样像极了她的母亲——这点可以从她笑的时候护卫γ忍不住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看出来。尤尼并不在意有旁人在，小姑娘认真地鞠躬，笑容甜美又治愈：“谢谢富江姐姐！” 蓝眸里满是感激，她的模样坦率又诚恳：“妈妈已经谢过了，但我觉得必须自己也来和富江姐姐道谢才行。” “能救下这么可爱的小小姐，我觉得很荣幸。”川上柚牵起她的手，变戏法似地取出一条漂亮的链子别在尤尼的手腕，“这个送给你。”川上柚真诚地称赞，“很适合小尤尼哦。” 手链间断点缀着透明和蓝色的水晶，不太贵，却很精致。 尤尼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笑得弯起了眸子：“我很喜欢！谢谢富江姐姐~” 作为宴会主角，尤尼并没有太多时间消耗在这里，她走后不久，露西也脚步轻快地走出了休息室。袖子下的手腕上，戴着眼眸同色的绿水晶手链。 中原中也吐槽：“这是意大利的绅士风度？” “尤尼那么可爱！”川上柚觉得他现在完全理解白兰为什么想救尤尼，又说，“你没看出来露西很羡慕吗？” “女性是需要温柔呵护的。” “你还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吗？” “当然。”川上柚信誓旦旦，放柔了声线，调侃道，“放心吧，我最爱的还是你，男朋友。” “…………”中原中也表示不想说话。 * 翌日傍晚。 夕阳赤红色的光芒斜斜打在彭格列总部的城堡，圆顶和尖顶的建筑沐浴在柔和的晖光中，风景一如中世纪的油画。 再多的形容词纲吉就想不出来了。 这个时间点，富江小姐和中原先生他们应该已经登上飞机…… 惆怅。 其中固然有青春期烦恼的成分，但纲吉废柴已久早习惯了好事都不发生在自己身上这种情况，所以这惆怅更多的是因为港黑的干部和准干部可以回日本了，而他却不行。呜呜呜好想奈奈妈妈。 里包恩在看信。 这是港黑派人送来的临别礼物，包括一封信和一份存储在U盘中的视频。 经过安全部门检测后送到了里包恩手上。 信件封着火漆，视频倒是没有密码。随信附着使用说明：将此信送到复仇者监狱，可交换任意要求。自用也可。温馨提醒：梦境中时间比例或与现实不同。 思路很容易理顺。 将这封信给复仇者，交换六道骸的释放，而只要有六道骸这个顶尖幻术师在，纲吉和山本他们在白日里的训练结束后，梦境中也可以继续训练，相当于拥有两倍甚至更多的时间，就能早日拥有与Xanxus及其统领的巴利安暗杀部队对战的水准…… 而港黑已不止一次表述过他们更看好纲吉这点了。 里包恩并不知道川上柚那边有白兰开挂，但他按照正常思路，也能理解港黑为什么选择阿纲。 时代变了。 十数年前结束的、后期演变为异能大战的世界级战争或许已被普通民众遗忘，各国高层的忘性却没有那么快，真正掌握着权柄的大人物更期望看见的是和平，从这点上来看，Xanxus暴力激进的风格无疑不太合适。 而港黑想要借着彭格列的力量发展，和彭格列做生意，需要的也是能够延续九代政令的、纲吉这样温和派的首领。 港黑的确很有诚意。 具体表现在中原中也和川上柚在与泽田纲吉这方接触的同时，几乎完全没有和Xanxus那边的人接触过。 礼节上的除外。 但“谁更合适”不能决定十代目的归属，“谁更强”才行。 基里内奥罗的事情解决后，彭格列的继承人之争吸引了更多的视线。泽田家光发挥三寸不烂之舌，采用种种话术，还让出了一些利益，非常努力才和斯库瓦罗订下了一月之约（起初巴利安那边想明天就打打完收工）：在一个月后，双方继承人将带着各自的守护者，以堂堂正正的决战来确定谁是未来的首领。 “……就是这样，可不要辜负富江小姐的期待啊。”里包恩润色了一下整件事情，让其更适合单细胞生物吸收，语重心长道。 他很清楚，笨蛋学生是那种无法为了自己的事情奋起，却会为了别人努力的人。 “和那个Xanxus？”纲吉人都傻了，他昨晚才在宴会上见到Xanxus，虽然只露了一面就不耐烦地走了，但青年逼人的煞气仍让他退避三舍，自动将其归类为天敌，“我训练一个月就能打败他？！” 仿佛在听骗小孩的童话故事。 “是必须打败。”里包恩纠正。 “黑手党的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残酷，也没有你想的那样温情。”黑西装小婴儿漠然道，“你该不会以为，输了还能够带着山本他们全身而退，回并盛上学吧？”小婴儿鼓励地举枪瞄准学生，“我给你们每个人联系了家庭教师，接下来的一个月，要拼死努力啊，阿纲。” “……qaq。” 纲吉，失意体前屈中。 * 川上柚还没有登上飞机。 航班晚点了。 来时的私人飞机载着红叶大姐回了横滨，他们现在准备走的是普通国际航班，需要转两趟机一路上花费30个小时的那种。要回日本的除了川上柚和中原中也，还有一些部下，此时正分散在两位上司周边警戒。 顺带一提，这些身材魁梧的部下此时是便衣状态，川上柚要求的。 尽量降低成为焦点的可能性吧。 川上柚在整理背包。 在西西里多停留的时间里，除了完成繁琐的扫尾，他还采购了一批礼物。有给特定某人的，比如给国木田老师买的钢笔，也有更大众一些的随意给谁的，比如特产糖果，旅游回来带手信这种事情，是人情往来的一环。 拉好背包拉链，川上柚看向旁边的中原中也。 橘发青年跷着二郎腿坐在椅子，搭在肩膀的黑大衣向内盖住了前胸，黑帽子随着姿势垂下盖住眼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颚，像是在闭目养神。 想起昨天订票以后，中也说的想要带他去看附近一个景点，却被他以时间不够想买礼物拒绝的情景……川上柚后知后觉地想到，中也不会是在和翡冷翠较劲吧？港黑在意大利没什么根基，和翡冷翠根本没什么好比的，中也会这样，绝对是森先生怂恿的吧。 记得昨天上午他们才通了一个电话。 中也对森先生很信任呢，因为森先生是个成功的首领吗？简称首领滤镜？ 川上柚托腮。 * 费奥多尔在装潢精致的和室内喝茶。 这是家日料店。 来往的食客里有好些日本人，费奥多尔听他们用日语交谈着，垂下眸子。 密鲁菲奥雷已有两日联络不上了。 在他的身上，明明还有那么多未解的谜团。 自称为了拯救世界从十年后折返回来的男人，在那扇记忆之门浮现的图景里，却分明更像是毁灭世界的罪魁祸首，难道真相仅仅是想要杀死尚且稚嫩的自己，阻止又一个灭世者的诞生？费奥多尔可不信。 该怎样找出谜底呢？ 意大利对他真的是越来越不友好了，要在重重限制下找到一个对西西里万分熟悉的人可不容易，杰索家族如对外表现得一样，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黑手党，难以想象能够孕育出密鲁菲奥雷那样的人来。 是14岁后的经历铸造了那个男人吗？ 或者，变化现在已然发生。 能给他答案的，也许只有14岁的白兰本人了。 费奥多尔有种奇妙的预感，预感那个闯入死屋之鼠网络的人，也和白兰有着深切的联系。 在日本横滨吗？ 紫红的眸子倏忽抬起，眸光似乎透过苍穹，望向远东的方向。 第140章 横滨某花店。 白兰站在店铺前，欣赏着娇艳的花朵，问旁边的立原：“康乃馨、勿忘我、常春藤、鸢尾、百合……”他一连报了11种花名，每种都有象征友谊的花语，“立原君，你觉得哪种花最好看？” 在上司和上司朋友的影响下，真的把《花卉大全》看完了的立原道造稍加思索：“百合？” 记得代表友谊的是白色百合。 “我明白了。”白兰打了个响指，绕过百合，选了鸢尾。 立原道造：“……” 问他就是为了排除一个错误选项吗== 立原一点都不生气。 跟了白兰几天，他已经多少见识到这人的难搞，而且，只要想要对方只有14岁，恰好处于国中二年级的“中二”时期，就觉得对方的所作所为都非常合情合理了呢。 横滨机场。 “好久不见~”白兰将黄鸢尾花束塞进川上柚怀里，打量了一下一周未见的小伙伴。 严格来说是六天。 真正在意大利的时间只有三天半，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在飞机和中转度过，由此可见离得远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反正如果飞机还没被发明出来广泛运用于交通，川上柚是绝对不愿意去出差的。 情愿窝在某处不动·川上柚低头嗅了嗅花香，“谢啦。”他随口道，“只有我有？” 白兰一脸理所当然：“是啊。” 港黑成员们不由得同时看向橘发干部。 对于川上小姐被送花，中原先生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没有。 有的话大概也是“意大利国情就是这么奔放”之类的吧。在川上柚在商场买礼物的时候，中原中也明明和‘她’站在一起，前者却仍然被搭讪了，那个意大利少年坚定地认为他们是兄妹，直到中原中也委婉地展示了一下拳头才怏怏不乐地离开。 众人回到了港黑大楼，各自归位。 中原中也自动自觉前往顶楼汇报工作，他的部下去人事那边更新日程看排班表，情报员去找尾崎红叶，川上柚在办公室整理买给港黑同僚的礼物，让立原送掉一些，还有一些他要自己去送的。 跑腿立原很快带着大包小包离开，准干部办公室里只剩下川上柚和白兰，话语也随意许多。 川上柚将一把意大利新出的棉花糖扔给沙发上的白兰，提醒：“白渣渣的世界应该快被他搞没了，你小心他乱来。” 鸡尾酒味。 飞速理解白渣渣的含义·白兰撕开包装，在旁边的小房间洗过手才捏了捏饱满的棉花糖，试着咬了一口，眼睛亮了亮，心情不错地回答：“我已经通知桔梗做好准备了，也通知了父亲，就是不知道那个渣渣打算怎么下手。” 「白兰」认真起来的话，杰索家族大概会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吧。 在梦境之中，透过那盏水晶球，白兰清晰地看见了，来自平行时空十年后的同位体手指上的玛雷指环。 一个世界，若是有多于一份的基石，会发生什么事呢？ 数据过少无法确定。 但对白渣渣的战斗力，他多少是有预估的。 等等。 “柚君怎么知道他的世界快要坏了？” “是记忆。” 通过狼毒接入的白兰没有在那个充斥着幻术师的梦境中待多久，就被川上柚踢出去找救兵了，因此也没有看见之后六扇记忆大门高悬的场景，川上柚详细地描述了他看到的预告片，然后问：“在其他‘白兰’那里窥探到的，算自己的记忆吗？” 这样的话，他的判断就完全不准了。 “不知道诶。”白兰歪头，“不清楚幻术是怎么判断的，那时候的情况还是组合幻术，可能又有误差……” “误差吗。” 川上柚将从记忆之门出现起的见闻都分享了一遍，包括他不太想回忆的哲学小课堂。“你要不要回去看看？或者把杰索叔叔他们安排走。彭格列的人守着各种交通要道，在蹲守死屋之鼠和白渣渣，虽然没多大用，但他们应该还在意大利。” 两方哪个都很难缠，不用想也知道，摆在明面上的杰索庄园肯定被无声无息地调查甚至入侵好几次了。 “嗯。” 见白兰心里有数，川上柚不再多说，继续分拣着礼物。 高层办公室承接着横滨夏日的天光，即使打了遮光板也很明亮，白兰支着下巴看着小伙伴，忽然觉得嘴里的棉花糖变了味。 真·变了味。 他翻了下包装袋上的说明。 这款新推出的鸡尾酒味棉花糖包含了三种大众接受度广的鸡尾酒滋味，吃到不一样的馅是正常情况。 白兰眨眨眼，脱了鞋子把脚也放上沙发，整个人都趴在了上面。 他觉得有哪里不对。 工藤新一那样纯白不能分享全部秘密的朋友不足为虑，但中原中也这样的，就很有威胁了。在港黑待的这几天里，白兰凭借黑客技术，浅尝辄止、不惊动他人地随意看了看港黑的网络。内部论坛也在其中。 结合横滨里世界的口碑和港黑成员自发的八卦，很容易判断出港黑的重力使是一个怎样的人，而这样的人……就如白兰会被尤尼和纲吉吸引一样，川上柚也不可避免地会投注更多的视线在中原中也身上。 不要考验人性。 很多人都知道这句话，但事到临头，人们仍会忍不住去考验，因为历经风霜的果实总是显得那么甘美，仿佛褪去层层谎言露出的真实。绝大多数时候，这真实都是坑坑洼洼不忍目睹的，但有时，这份真实坚定又柔和，即使在最深沉的暗夜里，也会散发微微的光。 尤尼和纲吉是还未被雕琢的钻石，白兰借由平行世界的视觉见证了他们苦难后的模样，因而不自觉地将更多的目光放在他们身上，中原中也则可以说是打磨好的成品钻石，也难怪柚酱会注意到对方。 但这种注意超过了他的想象。 自身过往的记忆，就甘心被外人看见吗？ 他认识的柚酱，可不是这么大方的人。 “因为我也看过中也的回忆啊。”对于这个问题，川上柚的回答如下，“十年火箭弹故障那次，你还在意大利的时候，我也算是参与了中也不愿意让人知晓的回忆吧。”尽管那个时间段没有他搞事的话算“羊”的平稳时期，但“羊”本身，就是中原中也的痛处。 白兰知道小伙伴的座右铭是等价交换，他看了看办公桌花瓶里的黄色鸢尾，假设道：“那如果是太宰治呢。” “你在那段旅途里就和这两个人的关系最深。”白兰调整了一下姿势，仿佛不经意地问，“如果当时在梦境里的是太宰治，你也不介意他进入那扇门吗？” “太宰的话……我会有点犹豫吧。”川上柚沉吟，“主要是13岁的太宰和现在19岁的他给我的感觉都不像一个人了……” 尽管内心知道本质没变，但观感还是会受到外在的表现的影响的。 以前是个萌萌的小可爱，现在又皮又浪，婴儿肥没有了，而且那么大只，川上柚很难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把19岁的太宰和13岁的重合，真的重合不起来啊。哪像中也，长相性格几乎没变，感觉以后也不会变。 白兰内心咯噔一下，升起了久违的危机感。 他爬起来坐直，开始思考一个严峻的问题：该怎么把这友谊的萌芽掐灭？ 决不能犯当年在国木田独步的问题上犯的错误，不够重视搞得小伙伴多了个人生导师什么的，弄得他们就像被家长管束的小孩那样，愉快玩耍的范围都缩小了。 “哪里不像？” 白兰表面笑嘻嘻地问。 川上柚边和白兰聊天，边兜着给尾崎红叶的礼物，正要出门去送，就接到了森鸥外的传召，让他上顶层汇报工作。 也行。 川上柚找出给爱丽丝和某人的礼物离开了办公室。 * 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正在接内线电话，手边放着中原中也买回来送他的葡萄酒——逛街的时候，中也当然也跟着买了些，只不过没有川上柚那么多。对于川上柚来说，这是他入职港黑后第一次出差国外，意义自然不同，而对于中原中也而言，这样的情况已是常态了。 中原中也不在这里，应该是汇报完已经回归岗位了，爱丽丝坐在欧式小圆桌旁捧着手机玩游戏，神情几乎称得上虔诚。 虔诚？ 川上柚忍不住瞄了眼。 手机屏幕上既不是PK，也不是剧情，而是在抽卡。绚烂的光芒过后，爱丽丝抽出了……9张铜卡，1张银卡。爱丽丝又点了一次十连召唤，这次是7铜2银1金，乍看起来收获不错，然而爱丽丝的小脸却是垮的：“又是他……” 金发萝莉抬头看向黑发的少年，蔚蓝色的眸子满是期盼，“川上君，你欧吗？” 欧，欧洲人简称，指脸白，和脸黑对应。 即运气非常好的人。 此时川上柚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毛利兰，但身份所限，小兰和爱丽丝是碰不上也最好不要碰上的，而自己的运气……川上柚拉开椅子坐下，诚恳表示，“我只是个普通的亚洲人。” 普通的亚洲人单抽出了金卡。 爱丽丝眉眼弯弯：“我想要这个好久啦！”她看着游戏里新得的眉眼华丽的纸片人，仿佛忘了这款游戏是谁推荐的，兴致勃勃地安利起它究竟有多好玩来。川上柚面对女性的时候一向是很有风度的，便也没有打扰小姑娘的兴致，他余光瞄了眼屏幕显示的游戏币数量，深深叹服于森先生的豪迈。 这种氪法，除非游戏机制有问题，不然想要的肯定全都有吧。 突然感受到了自己的贫穷。 爱丽丝很开心：“我们一起吃小蛋糕吧！”金发的小姑娘哒哒哒跑开，又捧着个小蛋糕哒哒哒跑回来，这时桌上已有了意大利买来的蝴蝶结蕾丝发卡，其上坠着连串的水晶和宝石，精致繁复又不显拥挤，爱丽丝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住。 “给我的吗？” “除了小爱丽丝，还有谁配得上呢？”川上柚这么说。 森鸥外接完电话，就见爱丽丝和川上柚其乐融融地分吃着蛋糕，爱丽丝头上还戴着个崭新的发卡。 水晶和宝石的光闪住了他的眼睛。 森鸥外温和地笑着问：“和中也君出差的感觉如何？” 川上柚搁下叉子，思考着道：“我没有单人出差过，也没有和其他同事一起出差，缺少对比项……”他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挺好的。”虽然出差地点是意大利的情况，他单独去说不定更方便，毕竟有白兰的经营打底，但要是遇到如这次那样猝不及防被带走的情况，中也的存在就很重要了。 没有足够分量的人出面，彭格列可不会那么快运转起来。 仿佛看透了他在想什么，森鸥外探究道：“如果没有中也在，你一到意大利就能回归官方身份，不是更方便吗？” “我不喜欢束手束脚的感觉。” 川上柚平静道，“一个不知真面目的同僚，真的能得到全心全意的信任吗？” 加百列这个公共账号，跟翡冷翠建立的关系更倾向于合作，川上柚不知道白兰在意大利的时候是怎么忽悠翡冷翠的，但白兰想的话，他那种介于神性与魔性之间的吸引力，是很容易发展信徒的。 桔梗和狼毒都是例子，被白渣渣祸害的幻骑士也是。 若没有这份魅力，平行时空的密鲁菲奥雷家族又是如何成为足以毁灭世界的庞然大物的呢。 但费列罗斯基似乎更强。 川上柚又想起对方捡到果戈里的过程。 初次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深入了当时状态趋向疯狂的果戈里的内心，而后毫不犹豫地称其为挚友，再加上费列罗斯基那病弱无害的外表，温和优雅的谈吐，周身不动声色间压人一筹的贵族感…… 是白兰输了。 “刚才接到的消息，意大利各大商场和电台都被挟持了信号，正在播放陀思妥耶夫斯基要为十几起袭击负责的公告。”森鸥外手指交织，支撑着下颚，“现在整个意大利都在找这位魔人先生了，你说，他会在哪里呢？” 里包恩是在他下飞机以后才放的视频吗，靠谱。 川上柚推测：“不管在不在意大利，应该都会潜伏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再出来活动。 森鸥外询问：“他会来横滨吗？” 川上柚：“……有可能。” 目标是白兰的话，虽然白兰过完暑假就要回去意大利上学，但暑假还有一个月；目标是富江的话，自己可是一直在这边……况且，横滨还有“书”吸引着对方。说起来，森先生知道“书”吗？ 应该多少是知道的吧。 森鸥外点点头，又问道：“川上君，你和那位自由幻术师狼毒有联系？” 中原中也的工作汇报很详尽，在他的讲述中，所有的发展似乎都合情合理，但森鸥外知道，表象背后，必然有川上柚私人的力量在运作。只出现在川上柚口中的自由幻术师狼毒，和意大利异能机关公务员的身份，不过是川上柚遮掩不了而泄露出来的边角。 森鸥外不可避免地起了疑心。 这疑心已埋藏很久，为了探求川上柚的真意，森鸥外默默地埋了颗情报员棋子，这棋子先是随尾崎红叶一起到意大利出差，而后在交接时因为对意大利熟悉被尾崎红叶顺理成章地留在西西里辅助中也和川上，可以默默地观察后者。 原本森鸥外打算听完中原中也的汇报后，先问问情报员的收获再见川上柚的，结果就听到了幻术师们在梦境中的交锋。 森鸥外：“……” 原来还可以这样？！ 幻术过于便捷，他觉得川上不会露出什么破绽了。 森鸥外干脆利落地调换了顺序，暂时忽略了情报员。 川上柚爽快道：“狼毒可以说是白兰的人，我也是通过白兰才能让狼毒帮忙的。”他科普，“顶尖的幻术师很厉害的，被关押的复仇者监狱水牢里的六道骸——大概率成为彭格列十代雾守的那位，业务除了编织幻境和入梦，还可以附体呢。” “附体？” “媒介很简单，有时甚至不需要媒介。”例如和库洛姆。川上柚举了两个例子，“比如说附在鸟雀身上观察目标，又比如说附在某个干部身上伺机而动……杀死载体也没用，幻术师并不在那里。” “听起来真可怕。”森鸥外求知脸，“要如何防备这样的幻术师呢？” “提高警惕，一切照旧。”川上柚诚实地安慰，“这种幻术师全世界也只有个位数，基本都在意大利黑手党中供职，正常来说是不会对上港黑的。” 港黑在意大利里世界可是不太起眼。私人出动的话，玛蒙倒是有可能，如果钱够多——不，有那么多钱的话，有的是别的方法。比如只针对森先生的情况，在童装店埋伏一波应该就会有收获的吧。 森鸥外：“……” 有感觉被藐视到。 话题随时间逐渐偏移，三人围坐在欧式小圆桌旁喝起了下午茶，聊起了意大利的风土人情，间或夹杂着对意大利各黑手党的点评，在这方面，川上柚条理分明，往往一针见血，还系统地阐述了死气之炎使用者的特征和力量性质等。 这样这次的任务报告写得简洁点森先生应该也能看懂了。 川上柚精打细算地想。 “对了，我也买了给森先生的礼物。”川上柚翻手取出一枚缀着暗紫色宝石的波洛领结，前倾身体，自然地抬手在森鸥衬衫领口处比了比。 咽喉的位置。 那一瞬，森鸥外的身体绷紧。 川上柚感受到了这点。 欧式小圆桌旁分布着三个位置。三人的距离几乎是相等的，不是太近，却也不是太远。作为一个首领，森鸥外养成了对自身安全的注重，他虽然表现得很信任川上柚，但这样近的距离，身体仍然不可避免地给出了最真实的反应。 宽大的西装、修身的马甲和打底的衬衫，层层叠叠地裹住了森首领的身体，可脖颈处的皮肤却是裸露的，也无法如脸庞般戴起习练日久的面具，喉结吞咽的反应和皮肤细小的战栗都写满警惕。 川上柚收回手，笑吟吟道：“很合适哦。”他好像什么也没发现，愉快道：“这是我特地挑选的和森先生眼睛颜色相似的宝石，森先生不打领带的时候可以试试这个。” 爱丽丝捧脸：“林太郎，这个好漂亮！” 川上柚摸了摸爱丽丝柔滑的金发，“下次有机会给爱丽丝买。” “说定了哦！” 下午茶过后，川上柚继续去送礼物了。 森鸥外看着躺在高档包装盒里的宝石领结，收回视线，看向窗外横滨的天空。 不管怎么样，川上君维护这个城市的心是不变的。 他的老师在这里。 说起老师……森鸥外又想起安排在武装侦探社附近的情报员的汇报，夏目老师变的三花猫居然真的经常在武侦出没！ 好在基本都是挑福泽谕吉不在的时候。 这点很好地安慰了森鸥外的濒临破碎的心。 “林太郎，快戴起来给我看看！”爱丽丝示意川上柚送的领结，“你天天系领带，我已经看腻了。” 森鸥外扯下领带，蹲下身，声音柔和充满了诱哄的味道，“爱丽丝酱帮我好不好？” “……好啊。”爱丽丝冷笑。 细碎的动静后，首领办公室内传出了中年男人的求救声。 “勒太紧要不能呼吸了爱丽丝酱——” 门口的两名黑西装守卫互看一眼，墨镜下的表情都很凝重：他们好像知道得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某年某月某日，森鸥外偶遇太宰治。 发现对方戴的是同款领结。 森鸥外&太宰治：“…………” 川上柚：^_^ 第141章 到晚饭前，川上柚把港黑这边的礼物都发完了。 他在港黑这边关系比较近的人其实很少，底层不必说，中高层除了少数几人也多半只是打个照面的关系，在送完给芥川的睡衣、给红叶大姐的宝石项链、给广津老爷子的古董烟斗、给立原的手枪模型后，就搞定了。 吃过晚饭，川上柚开始写报告。这次去意大利时间不长，发生的事情却很多，写着快不起来，等结束工作回家，月亮已升得很高。 立原道造开车载着上司和白兰，心中也不知是悲是喜。 上司回来，他的工作应该也能回到正轨……吧。 这几天和白兰一起到处玩耍享受美食，还刷上司留下的卡，弄得作为军警卧底的立原道造都心虚起来，感觉一直摸鱼很对不起港黑付的那份工资。 就很违和啊。 如果上司是男性还好，但女性……比上司小两岁的意大利少年和他这个比上司还大点的，两个男人刷一个女人的卡逛逛吃吃，叫什么事情？！虽然他事后都有把自己消费的部分转回卡里，但刷的时候还是浑身不对劲。 夜晚的川上宅旁，可以听见海水的声音。 月色下，立原道造望着前方的宅邸，暗示道：“川上大人，白兰先生对您的住所，做了一点点小小的改变。” 川上柚看白兰。 白兰笑嘻嘻道：“真的很小哦~” 某副手功成身退地离开。 打开玄关大门按亮灯，川上柚一眼望去，到处是软绵绵的抱枕，液晶电视对面的沙发被榻榻米取代，上面铺着的棉被和足以靠背的枕头看起来也很柔软，被子上还有无法忽略的乱糟糟褶皱，看着就可以想象曾经有人在这里肆无忌惮地打滚。 电视柜上摆满了绿植，个个长势喜人，但都是不认识的品种。 川上柚迟疑了：“这些是……？” 他一盆都没认出来。 白兰真诚脸：“在院子里挖的。” “……”川上柚默默地换鞋进屋，默默走到更近的距离仔细辨别，默默将这些茂盛的、盆盆不同的植物和院子里的杂草对上号。他认真道：“你回意大利的时候，把这些托运走吧。相信它们不在检疫目录里。” “咦？柚君不能帮我养吗？” “不能。” “它们很好养的，随随便便就活了！” “我不喜欢。你也可以送人或者让它们回归大自然。”川上柚结束了这个话题，他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欣慰地发现只有厅里的布置被改了，冲了个澡换上居家服出来，白兰正在打电话，手边放着刚叫的披萨和可乐外卖。 “晚上没吃饱？” 白兰挂掉电话，掰开披萨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杰索家族被盯上了，父亲叫我好好待在日本先别回去。” 川上柚：“你的意思？” “我肯定要回去的。”白兰摸了摸眼下的倒皇冠刺青，紫罗兰色的眸子闪了闪，“意大利的黑手党可是很重视家族的，我如果真的缩在日本，岂不是显得太没有血性了点。” “这样的首领，即使只统领一个小家族，也不会让人心服的。” 他的表情有点委屈：“这又不是选择题。” 川上柚摸了摸他的头。 白兰乖巧回蹭。 决定好了也不拖延，白兰定了最早的机票，当晚仿佛交待遗言般把这几天的发现一股脑倒了出来，重点是他和梶井基次郎深可见骨的友谊和对Q的探索，据白兰说，Q是个被港黑关在不对他开放的区域的小孩，异能力厉害到被人忌惮，他本来是准备等川上柚回来再一起去探险的。 “明白了，等你回来我们再玩这个。” “也不能先开启任务线，比如问港黑那些人关于Q的事情什么的。” “嗯。” 翌日清早，川上柚送白兰登机，打车到中华街吃了一份丰盛的早餐，等到快上班，才慢悠悠地通知立原道造来接人。 到了港黑，把不在的这段时间的事情都过一遍，需要批改的文件补上，想着即将到来的一周假期，川上柚动力十足，一个上午就效率飞快地处理完了必须的工作，带着工作报告心情愉快地去顶层找森鸥外了。 提了白兰回意大利的事，又和森先生阐述过对意大利接下来动向的推测，川上柚直白地问：“我的休假可以开始了吗？” 森鸥外眼神近似哀怨地示意了一下办公桌上堆得高高的文书。 川上柚忽略了这份戏精，完全没有留下来为首领分忧的自觉，自顾自思考着道：“假期七天，加上周末本来就会放两天假，也就是说我可以连休九天……”语气里满是轻松和愉快，非常刺激社畜的那种。 “川上君，是七天。” 森鸥外不得不纠正，“当初说的是一周假期。” “……”川上柚控诉地看着森鸥外。 “……”森鸥外温和地回视。 两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森鸥外搬出首领的身份，川上柚表示要去找猫咪老师主持公道，最终两人各退一步，以八天为准，约定假期从下午开始，奖金也会尽快打到账户，首领办公室的气氛重新变得和平而美好起来。 森鸥外觉得心很累。 难搞的部下得到了“告家长”技能，让他不得不退让几分。 还有，川上君为什么也跟着喊三花猫“老师”了？ 论起辈分来，川上柚是福泽阁下的弟子的学生，应该称呼夏目老师……师曾爷爷？ ——算了。 ——随他吧。 “川上君。”森鸥外的身体微微前倾，肢体语言透出认真的态度，“有没有可能，把白兰君留在港黑呢？” 组织的科研人员太少了。 港黑明明有财力和渠道走私国际上最新和最全的实验设备，却只有梶井基次郎一个上得了台面的研究人员，还是专研爆炸方向的，有点伤。虽然无可否认炸弹在暴力事件里有不可替代的作用，绝大多数情况都可以事后炸弹洗地消除证据，但森鸥外还是很想要其他人才的。 在不知道白兰的姓名时，森鸥外早就起过挖人的心思，在了解到杰索家族果如川上柚所说是个在意大利分外不起眼的黑手党小家族后，他的心思就更重了。 这几日白兰在港黑大楼里的言行，情报组都分析过。 虽然没有亲自见面，但凭借图像和分析，一个乖张而跳脱的少年形象跃然纸上。 森鸥外心说：总不会比太宰君更难搞。 “这要看白兰自己的意愿。”川上柚条理清晰道，“我不会逼他，也不会打感情牌，但如果意大利出了什么白兰收拾不了的乱子，考虑到我在这里，他大概率会卷着铺盖跑过来投奔我。” 比如能窥探平行世界的能力暴露了觉得麻烦，或者干脆突发奇想…… 后面那种可能就不要提了。 没有前情提要，旁人很难理解白兰如何养成的这种性格。 同时也是为森先生的发际线着想。 川上柚自觉体贴又周到。 森鸥外接受了这个被动的说法。 招揽白兰就是这么困难，这样的人才如果出身横滨倒是好说，但他是意大利人，家族都在西西里，如果想要更好的待遇更多的支持，只要展露才华，有的是人会投资他将他奉为座上宾，从这方面来讲，港黑实在没什么优势。 离开首领办公室前，森鸥外正了神色，紫色的眼眸紧紧盯着下属：“川上君，还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川上柚离开了。 爱丽丝揉着眼睛从隔壁房间走出来，还有些困意，“林太郎怎么没有问川上君喜不喜欢你买的那条洛丽塔裙子？” 她背着手道，“看起来川上君还不知道哦~” “白兰君忘了说吧。” 森鸥外可不想这时候提醒，万一川上君下午见了夏目老师把这个说了呢。 下午。 川上柚收拾一番，准备去武装侦探社。 忍痛没带拎包工具人立原，并把对方扔回了黑蜥蜴。——他的假期是他辛勤劳动得来的，立原当然不能跟着休。 要以男生的身份去就要懂得取舍。 虽然武侦里很多人都知道他在港黑这边身份是女性，但单单知道和亲眼看见是不一样的，川上柚并不想玩这种羞耻play。收拾了一番，川上柚背着双肩包踏入了宠物店。——同样的重量，用双肩包感觉负担轻多了呢。 在本市口碑良好的这家宠物店里，川上柚回忆着森先生的交待，结合武装侦探社整体的画风，买了自己喜欢的田园复古风猫窝，和指定品牌的猫粮、猫零食、猫爬架等一系列猫咪用品，让店员打包送到武装侦探社。 不管店里原本有没有这个服务，他花了这么多钱，总会有的。 果不其然。 和宠物店谈好，川上柚刷了森先生给的副卡。 顺说下，这里的“指定品牌”也是森先生指定的，想必是在工作空隙抓紧时间搜索比较了一系列猫咪用品的口碑吧，川上柚觉得肯定不是情报组查的。倒不是森先生脸皮薄，而是他想只有自己经手夏目老师的事情。 假如港黑首领可以亲自去武侦…… 不。 这个假设有点上头。 川上柚一身清爽的学生打扮，从宠物店出来，往武侦去了。 * 武装侦探社。 国木田独步端着杯咖啡，在办公室前享受着难得的休息时间。 今天他的效率很高，才过了一个上午，手账本上安排的工作就快要处理完毕，恰好川上说下午要来，可以多花点时间陪他。 能够通过工作养活自己的学生可以视为成人处理，不需要事事操心。国木田独步是这么想的，但鉴于川上的工作性质，等到真的到了事情落在头上的时候，也难免担心。虽然国木田独步很清楚川上肯定拥有某种非常厉害的才能——大概率是异能力，肯定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地多，可在川上去意大利出差的这几天，仍然有点焦虑。 武装侦探社也会关注国际形势，意大利的黑手党闹得沸沸扬扬，他们当然也得到了消息，事情牵涉到了正处于继承人争夺中的龙头黑手党彭格列和国际恐怖组织死屋之鼠，水面下还不知有多少暗流，国木田独步只要试着去把川上放进去，就颇感胆战心惊。 好在川上平安回来了。 国木田独步是昨天才得到川上柚发来的从意大利回来的邮件的。 而他事先甚至不知道川上去了意大利。国木田能理解这是港黑的事情，川上又不想他担心，所以顺利回来才告诉他，但就很难受。 有那么一瞬间，国木田独步甚至动了把川上挖过来的想法，武侦的事情虽然也有危险，但多半光明正大没什么要瞒着亲友的……时时在线的理智让他放弃。 “国木田老师！” 清透的少年声音响起，黑发金眸的学生朝着他微笑。 * 在楼下旋涡咖啡厅慢腾腾用完午饭的谷崎兄妹上来的时候，川上柚正在发礼物。 国木田先生收到的是一支兼具硬度与韧性的钢笔。 与谢野小姐收到的是一整套彭格列内部使用的小型医疗器械。 乱步先生和社长不在，礼物盒还没有拆也不知道内容，谷崎润一郎看着自己桌上那打着缎带蝴蝶结的漂亮小巧的正方形盒子，以及妹妹直美桌上蝴蝶结颜色不同的相似盒子，有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川上君，这个……？” “没办法，包装就是这样的。”川上柚无奈叹气，“连点悬念也没有。” 兄妹俩收到的是一对款式简约大方的戒指。 “这、这个……”谷崎润一郎都结巴了。 “谢谢川上君！我和哥哥都很喜欢！”谷崎直美开心地道谢，欣赏的目光流连在戒面，“咦，这个好像是男款？” “啊，可能放错位置了吧。” 川上柚眨眨眼，“你们给对方戴上吧。” “……”谷崎润一郎脸色爆红。 “哥哥~” 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学生，国木田独步没有对似乎超越了亲情的谷崎兄妹说什么，薅着川上柚去无人的招待室说话了，免得影响到别人。 * 招待室。 “是吗，乱步先生去九州查案了啊。” “是啊。” 国木田独步猛地反应过来，话题又被转移了。他满头黑线，想说什么，又叹了口气，碎碎念起来：“算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就好，这次在意大利好险没有出事……” “有中也陪着，很安全的。”川上柚明智地省略了被果戈里绑架这点，反正说出来除了让国木田老师担心也没有别的用处。港黑重力使的名号震慑能力还是不错的，眼见国木田老师的神色轻松了些，川上柚又道，“我明天起有八天假，准备去东京看以前的朋友，老师觉得怎么样？” “不错，是应该回去看看。” 前人民教师就这点开始聊起健康的学生生涯应该有哪些要素，话语严肃间不掩温情，川上柚颇为享受地听着，眼睛因为愉快微微眯起，两条腿忍不住和着说话的拍子轻轻晃起来——在某一个瞬间，碰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余光一扫，身体的动作快过意识，川上柚轻巧地伸手一捞，怀里便多了个沉甸甸的重量，笑眯眯道：“小咪你好~” 三花猫挣扎着想要下地。 无果。 少年的怀抱太稳了，像是系了安全带似的。 猫咪的眼中充斥着不可置信的色彩：“喵！” 明明知道我是谁，你还敢这样？ 川上柚视而不见，一手牢牢地箍住猫咪，一手富有技巧地撸毛，无声地开合唇齿，笑意盈盈：就是因为知道是您，才敢的啊。别的猫会挠我。 三花猫：…… 前次见面时，川上柚知道了三花猫的身份，而今天上午，他借着和森鸥外你来我往知晓了这只猫咪的脾气——如果这不是一位讲道理的老先生，森先生又怎么会在自己说要告状的时候退让呢。 川上柚挠着猫咪的下巴：“国木田老师，一会宠物店会送来一些小咪用的东西，春野小姐应该不会拒收吧？” 国木田独步：“你送的？” “我送的是这个。”川上柚取出个精致的猫咪领结，解释，“上次我和我的同僚不小心做了对不起小咪的事情，宠物用品是那个同僚的赔礼，他非常喜欢小咪的。”少年为难脸，“如果春野小姐不收，也可以就放在侦探社里，小咪来的时候就能用。” “明白了。我会和春野小姐说的。” 作为武侦资历最老的文员，春野绮罗子时常走在送文件的路上，在办公室的时间相对较少，总要和横滨大大小小的部门接洽。 “国木田老师，我今天还有一个委托。”为了不破坏温馨的气氛，直到走之前，川上柚才取出一个崭新的、防某人异能力的U盘，“武侦应该会经常跟异能特务科联系吧？麻烦帮我把这个给坂口安吾先生，是很重要的情报，必须交到本人手里。” “如果异能特务科已经有就算了，如果没有的话，算他欠我一个人情。” “这样说就行啦。” 国木田独步按了按鼻梁上的镜架，神情严肃地接过U盘，迟疑地压低了声音：“你……不会在卧底吧？” 川上柚无辜脸：“怎么会呢，森先生对我不错的。” 意思是对你不好就要卖了他……吗。 “放心吧国木田老师，这算是我个人得到的死屋之鼠的情报，他们的异能力实在可怕，得让全横滨都有防备才行。尤其是作为城市屏障的官方部门。”金眸中闪动着剔透的光，川上柚支着下巴，“我和森先生提过了，他也支持这个想法。” “小咪，你觉得呢？” “喵~” 三花猫赞许地叫了一声，拖长的调子颇为婉转，少年的怀抱已不那么紧密，三花猫却没有逃跑，而是闲适地趴在他双腿上，懒洋洋舔起爪子。 * 翌日。港黑情报组。 得到准干部川上已离开横滨去度假的消息，在西西里曾开车载过两位上司的情报小哥开始编写帖子。 主题显而易见。 中原先生不会在意这个，川上小姐的假期还长，没人管的话，他的帖子能在内网上挂好长一段时间呢！情报小哥文思如泉涌，把帖子写成了短篇小说，光是叙景就有一千字，他左看右看，觉得删改哪里都别扭，所有景物描写都能恰到好处地烘托人物心情，于是暗自欣赏了会儿改了改错别字，点击发送。 心里美滋滋。 这就是川上柚没有在港黑和中原中也做什么亲密举动的原因。 他充分相信从西西里带回来的部下会忍不住八卦的。 尤其里面还有几个情报员。 当天上午，这个名称含蓄的“意大利出差之我见”就凭借紧跟时事吸引人点开，又凭借喜闻乐见的内容被人工置顶，樋口一叶在内网里看到的时候，深深地觉得不妙。女性总会敏感些，即使芥川龙之介很多事情都不说，以樋口一叶的观察力，还是能发现一些东西的。 在富江小姐那次带她前往地下监牢时给过“师长”的提示后，樋口一叶对同僚们各种旁敲侧击，平日又暗暗留心各色消息，港黑内网里和芥川前辈有关的帖子更是被她翻烂，倒也得出了结论。 芥川前辈有个老师，曾经是港黑的人，可现在已经不在港黑了。 这位老师还活着。 富江小姐是今年才来港黑的，以前大家都不认识她。 樋口一叶细思恐极。 不出意料的话，芥川前辈和富江小姐的联系就是这位老师了。 而她到现在都没有挖出这位老师的名字。 没人提的原因，大概率是因为对方的立场和港黑相悖……是叛逃了吗？难道是间谍？如果这样的话，芥川前辈和富江小姐站在哪一边？如果他们要做什么的话，自己怎么办？ 惊弓之鸟般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还是芥川龙之介见她精神太差问她怎么了，樋口一叶才慢慢调整回状态。 好在芥川前辈不上内网，应该看不到这个帖子。 樋口一叶勉强松了口气，回归到自己的辅助工作上来。 事与愿违。 芥川龙之介没看，但他听到了别人的议论。 樋口一叶：！ 走廊上，黑发末端泛白的少年大步走着，金发女子小跑着在后面劝：“芥川前辈，这说不定是误会呢！我们可以等川上小姐回来再问，千万不能去找中原先生啊！”虽然芥川前辈很强，但也不可能比中原干部强啊！ “我知道。”芥川龙之介暗沉沉的眼里映不出一丝光，径自乘坐电梯向下。 他来到黑蜥蜴训练场，揍了立原道造。 樋口一叶：…… 作者有话要说：立原：！ 关我什么事？！ 第142章 波洛咖啡厅。 现在是7月底，东京各大高校都在放暑假，客流量要稍稍多一些，但光顾咖啡厅的主力——上班族是不放假的，照样在吃公司食堂，附近来消费的学生也没有多出很多，所以店长并没有招服务生的打算，这天中午，依然是榎本梓和安室透在忙碌。 “安室先生今天是要约会吗？”在厨房里遇上时，榎本梓忍不住问。 “啊？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安室先生今天总在看时间啊。”知道同事在附近女高中生中很有市场，榎本梓笑着打趣，“终于有人拿下你这朵高岭之花了？” “没有的事。”安室透莞尔。 “榎本小姐也认识的，是川上今天要来。” 他解释，“毛利侦探、小兰小姐和柯南出国了，我作为毛利侦探的弟子，当然要负责招待。” “啊对，现在是暑假了啊！”榎本梓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脑海中勾勒出了黑发金眸的少年昳丽的面容，眼睛亮了亮，“真没料到川上君会转学，我还以为他会一直跟小兰小姐她们同班呢。” 她发出了感慨：“以前川上君坐在这里的时候，生意都会好很多。” “啊。”榎本梓转移话题，“当然，安室先生也很受欢迎的！加油！” 安室透：“…………” 加油成为形象大使吗？店长又不会给他涨工资。 太阳没那么烈的时候，和安室透约好见面的川上柚姗姗来迟，一脸掩不住的困倦之色。 “欢迎光临。” 安室透给他上了店里的新品饮料，上一句还是服务生模式，下一句又转为熟人的问候，“不是说吃完午饭就过来？” “上午到家睡了一觉，起晚了。”久违的松软床铺有着贴合三年的熟悉感，不久前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做过大扫除，当时应该是晒过被子，阳光的味道扑在鼻端，定时响起的闹钟被放松下来的神经无视了，川上柚直接睡到了下午。 如果这时候来一个没有杀气的暗杀者，拿下他的概率应该不小。 黑发的少年掩唇打了个呵欠，金眸泛起水气，“抱歉啊安室先生，我晚上请你吃饭吧。” “差点忘了，川上现在是有工资的人了。”安室透爽快答应后又去忙了，川上柚看着比春假时丰富了不少的菜单，点了松饼和萨赫蛋糕。——他还没吃午饭，来之前只在便利店买了几块饼干垫肚子。 川上柚坐的是靠近角落的、能够纵观全场的小桌，他调整了一下竖起的广告牌的位置，遮挡可能的视线，不期然地想到了堆满文书或零食的办公桌。 那样还真是有安全感啊。 川上柚吃着小食，低头玩起手机来。 进入港黑以后，随着工作的展开，他有了两个手机，工作和私人，如今工作手机他丢给了立原道造，只带了私人手机出来，反正真正重要的人都能通过私人手机联系上，那些合作组织社团之类，打不通小号富江的电话也能联系到港黑其他部门。 两个手机都有港黑做的反监听措施，私人的这个还有白兰的保险，拥有虚拟位置识别、通讯加密隐匿、承接卫星信号等多种功能，现在川上柚就通过这个手机在逛日本地下黑市的网络版。 5月底的时候，西园寺樱子在港黑的支持下争取到了在横滨的家族事业，大致理顺了西园寺家在横滨的业务后，樱子小姐一有余力，便开始针对黑衣组织。 人有亲疏远近。 固然父亲的死亡有自身没有处理好与极道组织关系的原因，但就像家长认为“我的孩子这么乖，肯定是被别的小孩带坏了”一样，西园寺樱子也认为“父亲那么好，都是被黑衣组织害的”，将仇恨都转移到了后者上。 明面上的凶手当然已经被判了最重的刑罚。 鉴于黑衣组织连确切的名字都没有，成员更是如幽灵般不可见，西园寺樱子无计可施之下，只能悬赏。 赏金很高。 川上柚最近也用财力推波助澜了一番。 嗯，因为白兰不问他要钱了。 有志于这悬赏的有不少杀手和赏金猎人，甚至说不定有官方游走在灰色路线的成员，可惜黑衣组织实在太苟，一点风吹草动就是炸药、火灾，一丁点证据也不给留，而很多在为黑衣组织服务的基层人员又根本不知道老板是谁…… 这样想来，之前能逮到琴酒和伏特加实在是撞大运，没准是一生仅有一次的运气。 川上柚看着悬赏任务完成情况，叹了口气。 森先生也想挖人家的研究员来的，也没有成功。 至于柯南这边的进度……柯南遇到黑衣组织成员的概率相对来说倒是挺高的，但要么是全地图乱晃的，要么是生命短暂犹如烟花的，经常是柯南前脚发现对方可能和黑衣组织有联系，后脚对方就凉了。 虽说也算罪有应得吧。 范围型被动异能真是完全不管能力者心意啊。 夜晚。 川上柚带安室透来的，是一家老字号拉面店，以他在武侦兼职的人设，请高档餐厅未免过火。 “这里的地狱拉面很好吃，推荐！” “那我试试好了。” 这儿离毛利侦探事务所较远，倒是离川上柚住的地方近些，老板是一对慈祥的老夫妻，时隔一学期也依然记得他。 拉面的味道一如既往地好，等安室透吃完，川上柚叫了梅子清酒给他，自已捧着橙汁，慢慢开口：“安室先生，这次过来，姐姐托我交给你一些东西。是关于那个以酒为名的组织的。” 在知道他今天来东京，柯南表示自己在飞机上，明天就到。 所以不能让柯南的事需要今天做。 尽管电子水平逐步升高，可网络总是令人忧虑，重要的东西似乎还是要人工才行。 安室透神情一变，眼眸闪了闪：“川上，你和富江小姐……” “姐姐告诉过我，安室先生是公安警察在黑衣组织的卧底。”川上柚压低了声音，眨眨眼笑得纯良，“虽然姐姐在港黑上班，但在拒绝国际恐怖分子进入日本这点上，我们是一致的，对吧？” “……对。” 安室透没有多少犹豫地接过了川上柚递给他的“手信”，爽快地抬起酒杯和他撞了一下。 川上柚小口喝着橙汁，又道：“安室先生跟着毛利叔叔破了这么多案子，应该也发现柯南其实是工藤了吧。” 他的语速不快不慢，听起来就如闲话家常，“事实上，我想委托安室先生拿到导致工藤变小的药物APTX4869——组织用来灭口的毒药，资料或者成品都可以，行吗？” “咳咳咳！” 安室透被酒呛着了。 虽然破案现场的破绽多到他早就发现了这点，但直接跳过试探的步骤说结果真的好吗？！ 视线范围内出现一杯温水，安室透立即端起饮用，对面的少年还在“善解人意”地安慰，“不行也没关系的，我也只是想委托给欧洲认识的朋友研究一下，试试能不能做出解药。” “欧洲？” “乌鸦（黑衣组织别称）主要势力在日本和英美吧，欧洲基本绝迹。”川上柚支着下巴，“可惜他们不是异能者集团，否则钟塔侍从和组合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他省略了日本的异能特务科。 感觉本国的官方能力者真的不太行…… “等等。”安室透表示自己需要理一理思路，他停顿了会儿道，“你的意思是说，工藤新一变小成江户川柯南是因为组织的药物？这个步骤是可复制的？”他几乎是立刻想到了像是某人缩小版的灰原哀。 “我不清楚。”川上柚摊了摊手，“或许只有研究这个药品的科学家才能回答这个问题吧。” “但看组织还在拿它当毒药用，可见变小而不死的概率低到已被忽略不计。” 川上柚卖起柯南来很痛快，因为知道他肯定被发现了。 毕竟公安知道异能力的存在，容易联想，方向错误结论正确的那种，这又是友方，而且柯南的监护人也答应了。——是的，川上柚这个学期收到好几次优作叔叔和有希子姐姐的讯息，拜托他照顾一下他们单蠢的儿子的。 但卖起灰原来就不太行。 川上柚和灰原哀没有多少交情，只是通过柯南和阿笠博士才认识的，秉着对女性的绅士风度稍稍照顾一下，川上柚无意拯救灰原哀，也不想闯入关系平平之人的人生。安室透认识长大版的灰原吗？ 他并不确定。 “我会留意的。”安室透这样说。公安卧底想了想，似乎也被这直来直往的说法风格感染，直接道，“川上，你有异能力吗？” “有。” 安室透眼睛一亮，“是和你姐姐一样的催眠类？” “这样说也没错。” “那我可以向武装侦探社借你吗？”和武侦时常接洽的是警署和异能特务科没错，但作为兄弟部门，公安警察也可以用一用职权，只要切实可行利人利已，打个报告上面也没有拦着他们的道理。 安室透越想越觉得可行，“有你在的话，就能攻克那些死不开口的犯人了。” “…………”川上柚内心六月飞雪，面无表情道，“我好不容易有休假，你就想着怎么增加我的工作量了。” “哈哈。” 川上柚看着安室透歉意但显然不想放弃的笑容，心中淌血地给自己圆上了设定，“我在武装侦探社是兼职，不是正式社员，你在武侦官网上都找不到我的。” 他叹了口气，“直接跟国木田先生打招呼就行了，他全权负责我。”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翻车，只是肩上的担子加重了。 川上柚：流下了社畜的泪水.jpg 第143章 毛利侦探事务所。 电视里播放着冲野洋子主演的电影，屏幕上的冲野洋子漂亮又可爱，灯光毫不吝啬地打在她身上，使得她在每一个场景里都是绝对的目光焦点。 “啊，洋子小姐真是太棒了！”毛利小五郎举着一罐啤酒手舞足蹈，顶着满脸不知是酒醉还是观赏偶像作品的红晕，“那些说洋子小姐演技不好的都是黑子！明明洋子小姐这么年轻美丽心地善良！” 呵呵。 柯南死鱼眼，这种整个影片只突出了主角的应该叫个人秀不叫电影，也就是毛利叔叔这种自带滤镜的粉丝才能看得连连叫好了。 “喂，你该不会也喜欢这种吧？” 柯南挨着川上柚坐在沙发上，见后者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不由惊讶发问。 他们刚从意大利回来。 本来旅游券的停留时间只有三天的，但后来碰到了一群很热情的日本游客，领头的恰好是毛利小五郎的粉丝，于是被邀请同行又玩了两天……至于发生了命案什么的，就不说了。柯南抹了把脸，觉得自己最近有点水逆。 川上柚有气无力：“洋子小姐演的很好啊，剧情生动又有趣，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是不可多得的娱乐佳作。” 柯南：“……” 认真的吗？这是很严肃的刑侦片啊？！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还是你小子有见地！”毛利小五郎仰天大笑。 柯南：“…………” 如果说川上是在反讽，毛利叔叔就……从头到尾都没关注过剧情吧，就知道看女主角了。 川上柚安详地闭上眼睛，向后仰靠在沙发背，双手交织放在腹部，声音轻轻的，带着超脱之意：“工作和学习已经够累了，影片轻松一点有什么不好呢？” “怎么了？”柯南敏锐地问，“武装侦探社那边遇到棘手的……不，那你也不会休假，到底怎么了？” “也没什么……” 只不过是咸鱼的时光逐渐缩减而已。 “吃饭了——” 系着围裙的毛利兰从厨房探出头来，“爸爸，柯南，川上，吃饭啦！” 川上柚去帮着端菜，柯南和毛利小五郎把桌子清理出来，毛利兰的手艺还是那样好，人也还是那么热情又开朗，知道川上柚的假期还有7天，就兴致勃勃地给他规划起行程来。 “市立水族馆有暑假特惠哦！” “多罗碧加游乐园最近推出了新项目呢！” “还有……” 毛利兰手指点着下巴想着，毛利小五郎打断道：“这都是你们女孩子喜欢玩的地方，男孩子一个人去像什么话，除非是情……”他微微一顿，似乎想到什么，转了口风，“要不小兰你和川上一块去吧？双人票是不是便宜点？” 柯南脸色一黑，故作诧异，“那不是情侣票吗毛利叔叔？” 毛利兰红了脸：“爸爸！” 她不好意思地看向川上柚，手在桌子底下拧住了某人腰间的肉，毫不犹豫地转了180°，在毛利小五郎的惨叫声中露出大和抚子般温柔的微笑，“对不起啊川上，我爸爸年纪大了，搞不清楚年轻人常去的地方。” 年纪大了的毛利小五郎委委屈屈地给自己抹药。 柯南合上手机：“明天阿笠博士要带少年侦探团去露营，川上哥哥跟我们一起去吧？” 川上柚：“不想动……” 柯南拉住他的衣袖，熟练地用上了卖萌的声线，“去嘛！” 川上柚：节操呢？ 柯南：你休想和小兰出去玩。 川上柚：虽然我觉得小兰配你是浪费了点，但我没有那个意思。 柯南：你休想和小兰出去玩。 川上柚：难道这时候你不该反省毛利叔叔为什么看好我不看好你吗？ 柯南：你休想和小兰出去玩。 川上柚：病入膏肓，告辞。 眼睛没有吵出结果，在柯南的死缠烂打下，川上柚同意了明天的露营之旅，由于很早就要起床到阿笠博士家集合，今晚川上柚和柯南一起睡了。毛利小五郎的睡衣他穿着太大，考虑到露营也要在野外睡一晚，他的房子没有直达的电车比较远，川上柚去商场买了新睡衣。 柯南不敢笑出声。 川上柚凉凉道：“经过我的总结，有你在的露营有四个规律。” “第一，总是发生意外，比如博士忘带了某样重要的东西，汽车爆胎或没油，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第二，每次都会遇到别人，要么也是出来玩的，要么就是我们不得不借宿的地方的人。” “第三，发生命案。” “第四，凶手就在这些人当中。” 柯南：“…………” 川上柚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我哪天死在你身边，不用推理，凶手就是你。”你引来的怨气害的我没错了。 “…………”柯南涨红了脸，“你总结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川上柚呵了一声：“我们走着瞧。” * 翌日清晨。 柯南早早起床，拉着川上柚跑到阿笠博士家，跑东跑西地查看：“东西都带了吗？我看看，帐篷、防潮垫、睡袋、充气垫、驱蚊水、手电筒、锅子和汤勺……博士，小刀呢？小刀在哪？” 灰原哀抱着手臂站在旁边，“今天怎么这么积极，大侦探。” 她探究的视线掠过还在慢条斯理吃早餐的川上柚，落在柯南身上，“你不是不喜欢和小孩子玩吗。” “先吃饭吧，灰原。”川上柚道，“我跟柯南打了个赌。” 阿笠博士露出感兴趣的神情：“什么赌？” 川上柚：“保密。” 少年笑着道：“你可以问柯南。” 如果他会说的话。 “博士——” “博士我们来啦！” 时隔一学期，川上柚再次见到了三个小学生。 他对这里面的两个萌不起来的男孩不感兴趣，礼貌地打了招呼就跳过，蹲下来看着吉田步美，歪头微笑，语气真诚又柔和：“早啊步美。” 晨光慵懒而温柔，给黑发的少年披上层透明的纱衣，金眸剔透地照出被注视的人影。 “川上哥哥早！” 阿笠博士的黄色甲壳虫汽车位置有限，步美坐在川上柚腿上，像只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说学校里的事情，又说起少年侦探团的冒险，说小林老师的恋情，又说起落在阳台上的怪盗基德，川上柚时不时出言，或评价或夸赞或鼓励，气氛和乐融融。 元太泄气地自言自语：“步美喜欢的川上哥哥那样的吗……” 光彦叹了口气：“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啦。” 他偷瞄着灰原。 灰原哀戳了戳柯南，问道：“你和川上打了什么赌？和露营有关？”这一路上柯南只怕没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机警地像一只柯基。 柯南有点忧郁：“川上那家伙，说有我在的露营就会出事。” “可恶的是，我竟然一时间想不起来能反驳他的例子。”柯南求助，“灰原，你肯定记得一些例子吧？” 灰原思考中。 灰原放弃思考。 茶发小女孩眼露同情，稍稍坐远了点，“你……要不要去神社驱个邪？” 柯南：“…………” 车窗外的风景由城市变为村庄，道路由平坦的水泥路变作有些起伏的泥土路，甲壳虫有点晃悠地开在两侧都是树林的无人的乡路，阿笠博士放起了喜欢的音乐，放着放着，嘴里就跟着哼起来。 “博士！” 呲—— 猛地一个刹车！ “哇！” 身体由于惯性前倾，又因人体动作后仰，川上柚护住怀里的步美，一双眸子看向前方，语气平静又蕴含掌控全场的淡漠：“前面路中央有辆大车，阿笠博士应该是注意力不集中才没看见的吧。” 阿笠博士摸着稀疏的头发：“对不起对不起，我在唱高潮部分……” “其实博士你不用刹这么急的。”柯南打开车门，跳下地，“我叫你的时候，还有充足的反应时间。” “不过下次还是换首歌吧。” 的确是大车。 几乎堵住整条路的那种。 从侧边和正面，可以看出这是辆豪华房车，柯南在心里估了个价，连忙阻止去摸车子的元太和光彦。 “别——” “不要用你们的脏手碰我老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侧边的树林里响起，人也走了出来，这是个很有御姐风范的女人，蕴含的怒气破坏了几分天生的声线。 川上柚暗示性极强的看着柯南。 柯南不以为然地回视：有车挡道也能叫意外？ “抱歉，智子说话总是不懂修饰，她就是宝贝她的车，要我说，哪有这么壮实的老婆。”一个柔柔的女声道。这是个清纯的年轻女人。 “你有意见？” “我怎么敢有呢。” “你什么意思？” 两个女人对视着，突然同样看向身后，几乎异口同声：“川上君/柚君，你觉得呢？” 看到了沙色风衣的一角·川上柚：“…………” 作者有话要说：川上柚：……我早该想到的。 第144章 如果有一个人，住着你的房子，用着你的名字，那么他是不是你呢？ 不是。 树后的太宰治刚走过来，就对上双幽幽凝视着他的金眸。 “……” “……” 时间仿佛凝固。 林间的风倏忽大了起来，却吹不动湿透的风衣，太宰治顶着湿漉漉的头发，鸢色的眸子也浸染了水气，模样看起来有点可怜地打招呼：“你也在这里啊，太宰。” ……可以是。 川上柚挑眉，少年的音色清透又柔软，刻意压低了些，卡在一个恰到好处的音量，令人不由自主地凝神细听：“好久不见了，川上。”他这么说着，右手放在背后，找好角度给柯南打了个手势。 “？” 阿笠博士满头雾水，四下张望想找柯南，就见柯南正和光彦合力捂住想要说什么的元太的嘴巴，少年侦探团激烈地交流着什么，步美严肃地点点头，露出个讨人喜欢的笑脸，声音因为心虚有点大：“哇，是太宰哥哥的朋友吗？” 御姐范的女性看着黑发金眸的少年，脸部线条不自觉柔和了些，她撩了撩微卷的长发，轻描淡写道：“既然是川上君的朋友，那这次就算了。” 清纯的年轻女人则露出柔柔的笑容，俯身友好道：“小朋友们好呀。你们也是来露营的吗？” 有了“川上”和“太宰”的友谊，双方迅速冰释前嫌，握手言和。 御姐范的女人自我介绍叫山下智子，另一个是她的同学清水幸子。两人都是东都大学的学生，是趁着放暑假和老师同学们一起出来玩的，他们停好车，在小树林下面的河边扎营做早餐的时候，忽然见到河面飘来…… 川上柚：下面的剧情不用说了。 果不其然。 东都大学露营小队救上来不慎落水的太宰治一只，清水幸子和车主山下智子热情地带他来房车擦身换上男生带的干净衣服。谁都看得出这两位女性对太宰治已有了不小的好感。 太宰治的异能真的不是「爱与死」吗？ * 灰原僵硬地伸手拽了拽柯南。 她的眼瞳里浸染着惊恐的色彩。 正思考太宰治为什么又落水·究竟是意外还是自杀·柯南发现了她的状态不对，紧张道：“灰原？” “……” 灰原张了张口，没有说出话来。 在注意到树后有人的时候，仿佛有尖利的电流打在神经，她的全身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 脚步踩到泥土上的声音很轻微，在她耳中却如同惊雷。 一步步接近、一步步接近…… 直到现出全貌。 深棕色微卷的发，有点蓬看起来很柔软，鸢色的眼眸蕴着温水般的流光，手臂的绷带恰到好处地显出其修长，衬衫和风衣的搭配简约而不简单，领口的蓝宝石将整个人点亮。很有亲和力的容貌扮相。 但不会错的。 那种浸染着深重黑暗的气息，依然留存在走出的青年体内。 “灰原？”柯南又喊了一声，见她似乎回过神来，神情关切，“怎么了？” “……那个人，浑身散发着如恶鬼般的危险气息。”灰原哀神情恍惚，轻声喃喃，“江户川，他一定是组织的人！” “他是太宰治。”柯南忍不住道。 “……” “你没有听见吗，他喊川上‘太宰’。”从灰原的表情里，柯南确定她应该是从太宰治出现起就中了恐惧debuff，自动忽略了之后的发展，于是简单地复述了一遍，表示，“当初还是你跟我说太宰治有多不好惹的。” 柯南拍了拍她的肩膀，打趣道：“看样子你的雷达不止是对黑衣组织的成员管用啊。” “……” 灰原漠然看着他，眼中突然掠过一抹笑意，近处的柯南将她的表情看得清楚，还没来得及想前因后果，就被一把抄起。 ？？？ 川上柚将柯南抱在怀里，走开两步，低声问：“灰原怎么了？” 柯南熟练地放弃挣扎，简短道：“雷达示警。” 川上柚：…… 他突然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如果是刚进港黑跟着芥川做任务那个时候，被灰原撞见是不是立刻就穿帮了？一直以来，川上柚都觉得灰原那可以分辨黑衣组织成员的雷达不可能做到百发百中，毕竟还有那些为黑衣组织做事而不自知的外围成员。 理论上说，应该只是对过多的血腥培养出来的、视人命如草芥的气质有反应，也因此灰原以往发现的都是代号成员——黑衣组织的真正精英，还会漏掉安室透这种公安卧底。 今天算是证实了这点。 步美凑过来，拉了拉川上柚的衣角，小声问：“川上哥哥，你为什么要用假名啊？” “因为那个哥哥用了我的名字啊。”川上柚蹲下，柯南趁机挣脱了也不在意，一脸“我在和你们分享秘密”的凝重和庄严，将声音压得很低，“悄悄告诉你，那个哥哥是在执行秘密任务的警察哦，他可能在潜伏，不可以用真名的那种。” “啊！” “所以我们不能拖后腿。明白了吗？” “明白！”步美忙不迭点头，小脸上的表情也被凝重和庄严取代，她悄悄问，“那个哥哥是叫太宰对吗？” “对啊，步美真聪明！” “嘻嘻。” 粉色发箍的小女孩自觉重任在肩，踌躇满志地走了。 柯南看着步美满脸使命感地走向元太和光彦，准备传达作战理念的样子，死鱼眼看向某少年：“喂……” 这么骗小女孩好吗？ 警察太宰治什么的，编的也太离谱了。 川上柚气定神闲地和他对视。 就良心完全不痛的样子。 柯南：“……” 柯南逐渐意识到什么，镜片后的眼睛睁大了，“太宰治他……” 川上柚拍拍他的肩膀。 柯南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以太宰治从良且为警方做事为前提的话，山下智子、清水幸子或者她们相关的人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川上柚慢悠悠站起来：“我瞎猜的。” “……”柯南跳起来打他膝盖，“混蛋！” * “你们都是法律系的高材生啊！真是厉害！” “没有啦，刚刚入门而已。” 阿笠博士是个宅男发明家，他的社交技能本来是很弱的，可工藤新一变小后，阿笠博士就迅速地代入了保父的角色，再之后又是住进家里的灰原和时常来玩的元太步美光彦……这些孩子实在很能找事，阿笠博士的社交能力也就不知不觉被锻炼了出来。 山下智子和清水幸子不出意料地邀请他们一起露营。 到太宰治归队，一行人便一道沿着林子里的小路往下走。 穿过小树林，他们站在略有些高度的土坡上，下方是平坦的地面和与之相接的河流，河边已经扎了一个帐篷，旁边搭了个烧烤架，有个粉色头发的青年正翻烤铁签上的几条鱼，一位黑色长发的女性正在野餐布上摆放餐具，还有两个男生在折腾电视机，见他们这么一大群人过来，抬头望来的神情有点诧异。 柯南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些人。 虽然川上说他是瞎猜的，但没准猜中了呢？ 粉色头发的青年叫冲矢昴，身材高大，眯眯眼戴眼镜，左撇子，厨艺似乎不错；黑色长发的女性名为佐佐城信子，身形纤细皮肤苍白，气质温和剔透，说话慢声细语，看着体质很弱；两个男生是一对双胞胎兄弟，桥本宇太和桥本宙太，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性格热情开朗，哥哥和弟弟长得很像，只是前者的皮肤深一个色号。 “佐佐城小姐居然是东都大学的教授？！”互相介绍后，阿笠博士看着顶多20多岁的佐佐城信子，感受到了词汇的贫乏，“真是年轻有为啊！” “是啊，警视厅都请老师去做顾问呢！”桥本宇太很骄傲。 “出版社都邀请老师写书呢！”桥本宙太挺直了背。 “而且老师非常受欢迎哦！” 桥本兄弟一个劲地称赞，佐佐城信子连忙表示谦虚，可她的年龄容貌和职业放在那里，只会让人更想夸赞。 “我都要和老师一样大了，结果连研究生都没有考上……”清水幸子喃喃叹气。 “冲矢学长，你考研的笔记可以借我吗？”清水幸子问正读研二的冲矢昴，对方摇了摇头，“我读的是工科，清水小姐你可以去问山下小姐。” 就像是完全不知道两人的矛盾，直男·冲矢昴诚恳道，“她才是法律系的研究生。” 这六个人里，一个教授，两个研究生，剩下四个本科生。 冲矢昴停顿了下，在清水幸子想要说什么前，又道：“或者直接问佐佐城老师，她应该会给你一些建议。” 清水幸子：“……” 看不出我在撩你吗帅哥？ 清水幸子悻悻偃旗息鼓。 “佐佐城姐姐现在就是教授啦，一定跳了很多级吧？”柯南仗着小孩子的外表，作出天真烂漫的样子，话题跳跃度极大，“为什么警视厅要请姐姐去做顾问啊，佐佐城姐姐的专业是抓犯人吗？” “是犯罪心理学，小鬼。”山下智子捏了把柯南的脸，“知道犯罪心理学是什么吗？” “知道！”光彦挺直胸膛，说出了排练好的台词：“可不要小看我们，我们就是——” 元太紧急移动到光彦左边，做了个假面超人耍帅的经典姿势：“多次协助警方解决疑难案件——” 步美小跑到光彦右边，紧急进入造型时间，“儿童防范项目宣传册的代言人——” 光彦和步美伸手拉住了被早有预料的灰原挡住的、无法逃跑的柯南，强行把他挪到他该在的位置，合声：“少年侦探团！耶！” 咔擦。 川上柚和太宰治几乎是同时举起手机，拍下了这珍贵的一幕。 柯南：“…………” 啊，这大概就是—— 社会性死亡吧。 第145章 柯南的自闭仅仅持续了一分钟。 习惯了。 当你有一个时刻以记录你的黑历史为己任的损友，还打不过时，能怎么办呢？如果他还是高中生工藤新一的话，或许有争抢的余地，可现在小胳膊小腿，只要某个没良心的把手机举高他就够不到…… 唉。 柯南无奈地看了眼川上柚，又看了眼太宰治，慢悠悠地挪回了“同龄人”之间。 至少他对着元太他们还是占上风的。 不打架的话。 “冲矢哥哥你做的鱼好香啊！”元太闻着空气中愈发浓郁的香味，忍不住咽着口水说，“我可以尝一下吗。” “元太，这样太失礼了。”光彦皱眉。 “没关系。”冲矢昴道，“本来就烤多了。” “可以多吃点哦。”佐佐城信子笑了笑，“我来之前就吃了东西，现在也吃不下，不如我的让给元太吧。” “那我的让给佐佐城老师吧。”桥本宇太说，“老师先前应该是吃的干粮吧，你的身体不好，还是要吃点热的才行。” 桥本宙太也道：“我还带了助消化的酸奶，大家喝一点吧。” 他这样说着，很耿直地把第一瓶放在了佐佐城信子旁边。 清水幸子羡慕地看了看被双胞胎兄弟关怀的佐佐城信子，又看了看和阿笠博士相谈甚欢的山下智子，再看了看一心一意做饭的冲矢昴……叹了口气。感觉被同伴抛弃。此时此刻，只有帅哥能够安慰她的心灵。 河畔。 阳光下的清澈水面透着微微的碧色，可以清晰地看到其下的游鱼，或许是因为见的人太少，这里的人不怎么怕人，川上柚随手捡起树杈戳中一条，那条鱼也只是游开了一点，木愣愣懒洋洋的样子。 太宰治眼睛发亮地感叹：“真是条好河啊。” 川上柚没有对他身体力行污染水源的行为做出任何评价，而是道：“我这一周都会待在米花，你另外找地方住吧。” “诶？可是我的钱包和手机刚刚被冲走了。”太宰治抖了抖搭在小臂的湿哒哒风衣，还应景地倒过来晃了两下，让口袋里最后一枚硬币掉落在草地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真的不能收留我吗？我住最小的房间就可以了。” 川上柚回忆了一下房子二楼最小的卧室的格局，“…………” 不，根本没有最小的房间，除了主卧大点，两间次卧一样大，装潢也都很不错。 太宰治睁大了鸢色的眸子，双手合十：“收留我吧治酱~” “……”清水幸子走过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无论怎么听都是在撒娇的话，那一刻，她的帅哥滤镜有了一丝裂痕，微笑的表情差点没维持住，强行若无其事道：“咦，柚君是没有地方住了吗？” “是啊，他身无分文。”川上柚冷漠地棒读，“如果清水小姐能收留他，就再好不过了。” “那个、我是跟室友合租的，没办法收留柚君啦。”清水幸子尴尬地摆了摆手，机智地扯了个慌，又好奇地问，“柚君是住在需要续费的酒店吗？”否则她实在想不到没地方住是什么情况。 在了解到“川上柚”的手机和钱包都被水冲走，以前是趁着“太宰治”不在米花先斩后奏住在对方家里，且没有存款等应急钱财、是真的很穷后，这位务实的小姐就理智地告退了，口中的“柚君”也变为了更客气生疏的“川上君”。 川上柚觉得顺耳多了。 太宰治叹口气躺在地上，翻了个面，过会儿又翻了个面，在他即将把自己怼上树干之前，川上柚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地方远离城市，光靠双腿晃过来要很久，他是坐阿笠博士的车子来的，东都大学一行也是开车来，只有太宰治属于突然出现，如果说漫无目的地走过来，撞上他们也太巧合了吧。难道走水路？ 太宰治眨了眨眼：“落水了。” 人在水里存活的时间应该是有限的……吧。 川上柚有点想问落水之前太宰治在哪，他的视线顺着河流往上望去，很快被山势阻隔，又落在东都大学一行人身上。 如果太宰治怀有某种目的的话—— 柯南也这么想。 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捡到太宰治，他不太相信是单纯的巧合，再加上川上柚那一番跟他出门露营必然发生命案的理论，让他心里非常不服气，也让他更认真地观察今天遇到的这一伙人。 “小哀。”步美在不远处和灰原小声说话，“我们是不是打扰了他们啊？” 灰原不明所以地看她。 “你看，三个男生和三个女生。”步美掰着指头数了数，神情有点沉重，“两个桥本哥哥对佐佐城姐姐有好感，清水姐姐又在和冲矢哥哥搭话……他们其实是出来联谊的吧？遇到我们这群小孩子，氛围都被破坏了。” 步美哭丧着脸：“怎么办，打扰别人谈恋爱是很不好的。” “……”灰原组织了一下语言，“没关系，联谊就是还没成功的意思，这个时候不叫恋爱。” 步美想了想，重重点头：“嗯！” 柯南使劲晃了晃脑袋，把“情杀”从脑子里划掉，又看向冲矢昴。 按照联谊的说法，这个人可真是不合群啊，而且他也是唯一一个不是法律系的，看起来跟谁都不太熟，究竟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你说冲矢学长？”桥本宇太挠了挠头，“其实是我邀请他的，不过我跟他也不太熟，我是因为他租了我转租的公寓才认识的。”桥本宇太开朗地笑道，“能转租给本校的学长真是幸运啊。” “别看冲矢学长不怎么说话，其实人很温和的。” 是吗。 柯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吃过早饭，桥本兄弟的电视天线收到了信号，能看的频道有限，稍微挑了挑，大家默契地选择了法治频道。 少年侦探团跟着跑的案子实在不少，竟然也看得津津有味。 “日前，以政府设施为目标进行袭击与破坏的‘苍旗的恐怖分子’事件主谋，震惊世界的凶恶罪犯‘苍王’，被证实为前政府优秀官员小栗慎也……” 主持人诉说着这位小栗先生的生平，语气中不乏悲哀和肃穆。 像是悼念。 画面切换为更小的屏幕，有记者在采访小栗慎也的同僚和朋友，他们纷纷表示了痛心和谴责，说着国家的确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但这些都不是犯罪的理由。 “以首席身份从最高学府毕业，在海外留学归来后便作为中央的文职官员、怀抱着建立行政与法制世界的青云之志，但不知为何最终化作与破坏为手段的肃清——”山下智子点燃一支烟，“这不是很明显吗？” 她的侧脸在烟气盘旋中，显得格外冰冷，“光鲜亮丽的只是外表，这个国家早就从内部腐腐烂了。” 清水幸子立即皱起眉：“智子，你难道认为苍王做的对？” “我可没这么说。”山下智子讽刺地笑了，“不过，你一定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某日，国内主要电视台收到了一盘录像带，当中是一个用染成苍蓝色旗帜遮住面孔的青年所发出的犯罪声明。青年自称“苍王”，他哀叹世界的不完美，并宣称不完美的世界唯有用不完美去埋葬。 就在他做出宣言的同时，国内有三处政府机关遭到了袭击。 后来经过调查，袭击事件的被害者都是那些逃脱了法律制裁、位高权重背景深厚的罪犯。 他们最终被犯罪手段制裁。 恐怖袭击发生在这个国家的心脏，东京，暂时没有扩散到横滨的趋势，“苍王”刚出现时川上柚人在意大利，又没有关注时事的习惯……他默默地谷歌了一下，才知道“苍旗的恐怖分子”全貌，谷歌首页基本全被这件事堆满，讨论热度居高不下。 尤其在相关专业人士当中。 “不论有什么理由，犯罪都是不对的。”清水幸子转向众人，视线在每个人身上掠过，“你们觉得呢？” “妈妈说苍王不会袭击居民。”步美迟疑道。 光彦显然也深入了解过事件，“虽然不合法，但我觉得我能理解苍王的心情。” 柯南不赞同地皱眉：“用犯罪来制止犯罪只是饮鸩止渴。” 灰原抱臂凉凉道：“那你说怎么办，大侦探？” 川上柚对着网页念：“‘袭击事件的被害者分别是杀害了八人却因起诉资料不齐全而被无罪释放的杀人犯、被传将用于支援发展中国家难民的资金中饱私囊的执政党议员、以及据说曾对年轻宪兵施加暴力并杀害后集体掩盖罪行的军警小队。以上被害者均在袭击中身亡。’” 黑发金眸的少年神情中是浓浓的欣赏：“我觉得苍王做的很棒啊。要怎么样才能支持他？有打款渠道吗？” “诶？” 阿笠博士憨厚的声音响起：“川……太宰，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川上柚眨眨眼：“我当然是开玩笑的。” 因为不可能有打款渠道的。否则早被政府顺藤摸瓜抓住了。 “我就知道。”桥本宇太笑了笑，“这种玩笑最好不要在孩子面前开哦，会影响他们的观念的。” “没错。”桥本宙太赞同哥哥，话锋一转，“苍王的出场‘秀’看起来很完美，表现得像是大公无私只为了让国家更好，可谁知道他以后会怎样呢？人不是永恒不变的，看着吧，我估计最多坚持几个月，这个苍王就该露出他的真面目了。” “宗教不是一天建成的。” 他玩笑道：“到时候说不定真的会有打款渠道。” 冲矢昴停下洗锅的动作：“你说这是包装？” 桥本宙太耸耸肩，笑容爽朗而朝气：“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应该没有这么大手笔的包装吧，谁知道呢。” 清水幸子假惺惺道：“不会吧？” 桥本宙太：“反正苍王肯定是有团队的，就像那些明星一样，整个团队都在运营，决策的是资本方，明星只是出现在台前的商品，谁知道真正操纵着一切的是谁呢。” 他猜测道：“没准这也是政坛倾轧的一种方式。” 桥本宙太和清水幸子一唱一和地提出种种阴谋论，可谓脑洞大开，把苍王从各个角度质疑了一遍，等到法制频道播完这部分，桥本宙太还意犹未尽地问他喜欢的老师：“佐佐城老师，您认为呢？” 佐佐城信子姿态娴雅，“宙太同学对苍王真的有很多见解，这样吧，你下个月交一篇分析论文给我……” 桥本宙太惨叫出声：“不是吧！” 气氛似乎又回归了露营的轻松和美好。 柯南摸到太宰治身边，确定没有人能听到他说话，试探道：“太宰哥哥，苍王做的到底对不对啊？” 太宰治说出了敷衍小孩的话：“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柯南死鱼眼：“喂……” 第146章 意大利。西西里岛。 白兰以奇高的效率解决了白渣渣布下的棋子，稳定了杰索家族。 有八兆亿个平行时空打底，双方的情报基本一致，白兰好歹在这个世界经营了几年，又有得力助手桔梗和狼毒，还不至于搞不定初来乍到的白渣渣的布置。 麻烦的点在于，动静弄得有点大，这样出了风头以后，他这个不引人注目、在黑手党学校成绩平平无奇的中庸人士，就要步入意大利各个黑手党家族的视野了。虽然可能只是建个档案收录这个人的那种小打小闹。 白渣渣真的幼稚。 或者说，这是在为某个后续铺路？ 白兰很快放弃思考。 作为同位体，他深知白渣渣的无聊，做任何事情不讲究逻辑和盈亏，没有目标，没有牵绊，有的只是“兴趣使然”。不，白渣渣还是有取代他的目标的，否则西西里现在绝不会这样风平浪静。 将杰索家族的事情收尾，白兰的心就飞到了日本，虽然有点疑惑白渣渣为什么不继续制造麻烦，但这是次要的，找不到人想也没用。正当白兰收拾行李准备继续他的暑假旅游时，接到桔梗的通报，费奥多尔递交了见面的请求。 见面的地点被安排在杰索家族名下的酒店里。 酒店规模不大，在地理位置和硬件设施上不那么吸引人，因此只能在软件上下功夫，白兰走过怀旧情怀的走廊来到约定的房间前，推门进去，就见穿着白色斗篷的费奥多尔正站在房里，欣赏墙上那幅仿名家的装饰画。 白兰关上门，吞下嘴里的棉花糖，慢悠悠地打招呼：“初次见面，费奥多尔先生。” 费奥多尔露出彬彬有礼的微笑：“初次见面，白兰君。” 白兰来到茶几旁坐下，扫了眼已经倒好的两杯水，没有喝的意思，拉长了调子抱怨，“费奥多尔先生突然来找我，可真是吓人，如果被彭格列发现我们私下有接触，杰索家族就危险了。” 费奥多尔含蓄地笑了笑，在茶几的另一端坐了下来。 两人都知道他们的交集是什么。 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宜让彭格列知晓。 费奥尔多往水杯里加了点热水，端起来喝了一口，道：“那位自称来自十年后的白兰先生，已经消失了。” 白兰眼睛一亮：“你杀了他？”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不，我只是看着他消失了。” 来自俄罗斯的少年形容道：“像是触碰到了某个时限或节点，眨眼间消失在我面前。”顿了顿，他说，“我本来以为是空间系异能的效果，可几天都没有他的消息，我就有了个大胆的假设。” 会不会是回到十年后去了呢？ 事实上，「白兰」是否真的来自他口中所说的、这个世界的十年后，也是个问题。 无从佐证。 但实在叫人好奇。 在失去原本的观察对象「白兰」后，能够找寻到的最佳替代，似乎就是面前这位14岁的白兰·杰索了。 “感谢你给我带来这个消息。”白兰笑眯眯地分享了一个混合水果味棉花糖给费奥多尔，“他应该是回自己的世界去了。” 费奥多尔接过棉花糖。 这颗棉花糖由紫色和红色交织而成，和费奥多尔的眼眸颜色有些相似，但不可能做出费奥多尔的眼眸那种感觉。如同熟透的浆果，紫中透着血般的红，只要轻轻挤压，那种糜烂的红就会从饱满的果实中透出，在手中留下痕迹。 费奥多尔轻轻地笑了：“是‘自己的世界’，不是‘这个世界’，对吗？”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梦境里，在记忆之门前，他曾经看到恍若站在被毁灭的世界中心的白发青年。 代表大空的橙色火焰在废墟上燃烧，青年的神色中没有迷茫的痕迹，却好似带着深重的无趣，就仿佛，在面对一个早已知晓的、既定的结局。 自称回到十年前是为了拯救世界的「白兰」，却有那样一张面孔…… 不是太不对劲了吗？ 违和感始终存在。 更早的时候，在知道波维诺家族的十年火箭炮能够将自己和十年后的自己互换时，费奥多尔曾经觉得彭格列的地位不可撼动，直到他作为巴利安的合作者，亲眼看到Xanxus对九代目下手时，老人眼中的震惊和痛心。 他不知道。 为什么会不知道？ 即使十年火箭炮的数量再不足，也不可能连首领都无法供应，即使首领十年后已经不在，也有的是忠诚的下属可以将看到的未来上报。 时间悖论吗。 调整再调整，十年后的故事一直在变，蝴蝶效应在时间线的存在感或许格外强烈，还是说，这是禁忌的能力，不停修改的话，超过了世界的自我调节限度，时间会紊乱，造成严重的后果？ 费奥多尔心中有许多假设，直到此时，听到白兰说“自己的世界”。 仿佛有无数灵光闪过，堆积多日的谜团一朝清晰，来自俄罗斯冰天雪地的少年柔声道：“世界之外的世界……平行世界理论。白兰君，这就是你的异能力吗？” “…………”白兰歪头盯了他好一会儿，往嘴里塞了个棉花糖，语气跳脱，“是的哟~” 杰索家族的小少爷拍了拍手，拍掉糖粉，“哎呀，我好像被抓住把柄了呢。”他笑着，紫罗兰色的眼眸里闪烁奇异的光芒，“你要威胁我吗？” “怎么会呢。” 费奥多尔垂眸，语声诚恳：“我只是，想邀请您罢了。” * 桔梗在酒店监控室里。 见费奥多尔从房间出来，他立刻通知了埋伏在楼下的彭格列，而彭格列也不负众望地放跑了费奥多尔。 有果戈里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让酒店经理去安抚因交战受惊的工作人员，桔梗给白兰打了个电话。 “白兰大人。彭格列的人要上来了。” 被魔人威胁·机智地联系了彭格列来救·心灵遭受重创·小可怜·白兰认真地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表情，压下兴味换成惊魂未定，“知道了~” * 另一边。 冲矢昴将洗好的锅子放回，眯眯眼微微睁开了一些，余光看向不远处跟太宰治搭话的柯南。 他的合作伙伴。 在柯南的协助下，在FBI和黑衣组织眼前诈死脱身后，FBI搜查官赤井秀一换了新身份，在工藤有希子的巧手易容和人脉安排下，摇身一变成为了东读大学的工科研究生冲矢昴，潜伏在暗处继续调查黑衣组织，还有…… 保护该保护的人。 他的视线在灰原身上一触即收。 没想到这么巧。 冲矢昴是被桥本宇太邀请来的。 这位大学生实在非常热情，小麦色的皮肤也很有既视感，冲矢昴一个不留心就答应了邀请，直到坐上房车，才惊觉上当。一路上，桥本兄弟都冲着佐佐城信子献殷勤去了，山下智子在开车，而清水幸子则一直在跟他搭话…… 所以桥本宇太把他喊来，只是想多一个转移两个女生注意力的人吧。 真是青春啊。 冲矢昴默默看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清水幸子的话，演绎着一个不开窍的直男。 接下来就是在目的地捡到落水青年的剧情了。 再然后，又遇到了柯南他们。 冲矢昴知道柯南是个大胆、敏锐、不能以外表衡量的侦探，那么柯南缠着的那位自称“川上柚”的青年，有什么问题吗？事实上，在救起落水青年时，他就有点怀疑对方的落水点，总觉得一个人来深山老林里散步的画风略诡异，这时见柯南这么有探究欲，就更怀疑了。 当然，FBI搜查官的好奇心没有侦探那么强烈。 冲矢昴没有上前的打算，只是看着而已。 然后他就看见黑发金眸的少年走过去，对鸢瞳的青年歉意地笑了笑，说了句什么，像拎小鸭崽一样把柯南拎走了。 腿短真的很不方便。 谁让柯南现在是小孩子的样子呢？ 没错，冲矢昴也是知道柯南真实身份的，虽然最开始他以为“工藤新一变小”是异能力的结果。——作为FBI，赤井秀一当然知道异能力的存在，在美国的时候也跟异能部门打过几次交道。 从肢体语言来看，柯南和拎他的少年很熟悉，太宰治又和川上柚有旧，应该问题不大。 冲矢昴很快抛开这些，给凑上来想要出力的少年侦探团布置任务，将他们分成了捡柴火小队和采蘑菇小队。 小家伙们进了树林，阿笠博士和川上柚自然跟了过去，这处临时营地里，又只剩下东都大学一行人，和正在火堆旁烘烤着衣服的落水青年。 山下智子站起来：“我去车子那里拿点东西。” 清水幸子跟着道：“我也去。” 桥本宇太和桥本宙太互视一眼：“我们抓点鱼吧！” 冲矢昴淡定地坐在电视前，没有想挪窝的意思，佐佐城信子思考着道：“我……” “那可不行，佐佐城小姐的身体很虚弱吧。”温和而缱绻的嗓音响起，太宰治的鸢色眸子专注地凝视着佐佐城信子，微笑着的模样很有绅士风度，“您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吩咐我就好。” 仿佛听见仇恨值+10的声音。 冲矢昴不动声色。 桥本宇太：“不用了。” 桥本宙太：“佐佐城老师我们来照顾就好。” 佐佐城信子微笑着道：“我知道这附近有一种可以食用的野果，我和……”她稍稍迟疑，“宇太同学去采吧。” 桥本宙太：“……” 太宰治拍了拍他的肩膀，冲矢昴递上啤酒。 * 时间拉长到午饭之后，夏日的风掠过水面，褪去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和煦，因冲矢昴的手艺而胃口大开的大家都有点昏昏欲睡，被抢下洗碗洗锅等任务的厨师先生被孩子们拉着一起抽鬼牌，桥本兄弟走来走去地拿睡袋，阿笠博士和川上柚在扎另一个帐篷……阳光不慌不忙地照耀。 忽然有人问：“幸子呢？” 川上柚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柯南。 柯南：！关我什么事？ 第147章 发出这个疑问的是佐佐城信子。 虽然东都大学的师生都是年龄差不多的成人，但老师似乎天生就爱操心，对于点名这件事也是轻车熟路。 “去散步了吧。”山下智子随口道。 桥本宇太将睡袋放下，“可能在打电话吧。” 对于没看见清水幸子这件事，东都大学的师生都不是很重视。毕竟清水幸子是个有自理能力的成年人，偶尔消失一会儿也很正常。——没办法，他们根本不知道柯南的死神光环威力有多大。 “……你说出来了。”柯南斜眼。 “有感而发。”川上柚又一次拎起柯南，把他放到了太宰治身边，慎重对两人道，“说不定清水小姐现在还有救，你们努力一下。” 「人间失格」vs「死神光环」 黑发金眸的少年此刻的表情神圣而庄严，很有几分教堂牧师的既视感，让这没头没尾的话都显得很有说服力的样子，以致于在对方将某小学生的手放在他手里的时候，太宰治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柯南：“……” 太宰：“……” 两人沉默地对视几秒，同时抽回自己的手。 柯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在符合人设的同时表达出愤怒，瞪着川上柚：“你这家伙在搞什么啊！” “啊啊啊啊手要烂掉了！”太宰治捧着自己的手一脸惊恐，鸢色的眼眸适时泛起泪光，模样可怜又无助，带着哭腔道，“我不能和男人牵手，会过敏的！怎么办治酱，都是你害的，你要负责！” 柯南惊了。 有必要吗这点小事值得这么浮夸的演技？ 川上柚：“……” 对不起清水小姐，你大概是凉了。 川上柚简单粗暴地握住太宰治的手，摇晃了几下又放开，“不出意外的话，一会救护车就来了。” 太宰治委委屈屈的缩回手。 “……？” 柯南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太宰治这个画风，让他无论如何也脑补不了这人在黑手党的时候是什么模样，这种样子……想想其实是在撒娇吧？是撒娇没错吧？！柯南感觉身上起了一串鸡皮疙瘩，很想把刚才的场景从脑海中删除，却起了反效果，非常没清空还循环播放，然后他就发现—— “喂。”某小学生很不爽地翻了个白眼，“什么叫‘救护车一会就来了’？” 川上柚含蓄地笑了笑：“你懂的。”当然也可能只有警车。 柯南：“……我不懂。” 川上柚：“请。” “…………”柯南蹬蹬蹬地跑去找阿笠博士，拉着他去找还没回归营地的清水幸子，身后跟着一连串小萝卜头。过了会儿，表示不放心孩子们的冲矢昴也跟了过去，还有坐不住的山下智子。 徒留桥本兄弟和佐佐城信子三位嫌疑人。 川上柚默默记好每个人离开和出现在营地的时间，以作为待会儿的破案依据。 太宰治好奇地戳了戳他，越过他的肩膀往外望：“清水小姐出事了吗？” 川上柚诚实道：“不确定。” 太宰治：“那么就是根据‘柯南定律’判断的？” “……你总结的？” “不，是我在米花町的本地论坛上找到的。”提起这个，太宰治瞬间来了精神，“那上面有很多很有意思的事情，比如时常传出哭声的鬼屋、夜半会在校园里走路的大体老师、只是坐在餐厅里就会引发情杀的少年，还有总是引发案件的瘟神侦探……” “米花真的很有趣呢！” 川上柚选择性地过滤了“坐在餐厅里就会引发情杀的少年”这个谣言，提炼出了问题的答案，“所以那其实是‘小五郎定律’？” 太宰治假惺惺道：“毛利侦探是无辜的。” “定律是……”怎么说的？ “啊————————”长而尖利的叫声响起，川上柚咽下还未说出口的话，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他是第一个到现场的。 太宰治跑得比较慢，桥本兄弟则肯定是要带着佐佐城信子的，川上柚一马当先跑来时，阿笠博士刚放下手机打完报警电话。 似乎没有叫救护车的必要。 清水幸子看起来已经死了，即使有微小的被救活的概率，也需要和死亡抢时间，而以城区到这里的距离，救护车一路飚过来也要半个小时，那时候早凉透了。孩子们很有经验地将案发现场保护起来，冲矢昴沉默地任由被吓坏的山下智子抓着他的手臂。 川上柚走到柯南身边，小声问：“怎么样？” 柯南表情沉重地摇摇头。 清水幸子的死状很凄惨。 她似乎是脚滑从树林里不太起眼的土坡上滚了下去，皮肤上有许多摩擦出的大大小小的伤口，咽喉更是被尖利的树枝划破，就这样挣扎着死去。那张清纯的脸因惊骇而扭曲，面上的表情凝固在不可置信和对生的深切渴望上，瞳孔大张，浅色的裙子被血色浸染。 “已经没有鼻息和脉搏了，尸体尚且温热，没有产生僵硬，今天温度高，死亡时间应该在1小时之内，就是我们吃完饭，清水小姐独自离开的这段时间。” 佐佐城信子是在清水幸子离开大概30分钟才问起她的。 当时收拾餐具的、散步消食的、带着相机去拍景物的……大家懒懒散散地分开行动，并没有谁特别关注离开视线范围的人去干什么了。虽然东京的犯罪率居高不下，但分摊到每个人身边还是十分稀少的，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大学师生、哪怕是犯罪心理学专业的，也不会有时刻警惕案件发生的心态。 而川上柚…… 必须要说，在看见太宰治在这里后，他就怀疑要赌输了。 没想到「人间失格」在无接触的情况下不能无效化柯南的死神光环。 “怎么会，幸子？！” 姗姗来迟的佐佐城信子等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太宰治在一旁安慰着她，神情温和而柔软，比起同样在说着什么的桥本兄弟，好像反而是后来者太宰治和佐佐城信子的亲密度更高。 发生了什么吗？ 川上柚可有可无地想。 二十多分钟后，警察来了。 从警车下来的是熟悉的日暮警官，似乎万年不变的胖胖身躯和橙黄色帽子与制服，颇有威严的样子，“报警的就是……”他的表情瞬间垮掉，“阿笠博士啊，你在这里的话，就表明……” “少年侦探团在此！” 元太光彦步美热情举手。 日暮警官：“……咳，高木、千叶，你们去了解一下情况。” “是！”*2 川上柚从阿笠博士宽阔的身躯后走出来，打了个招呼：“高木警官，好久不见。” 高木涉怔了一下，“对哦，现在是暑假。” 他左右看看，把川上柚拉到一边，小声道：“川上君你回来了就好。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 鉴于小孩子的身份不能破案，柯南非常顺手地利用了身边的资源，毛利小五郎自然是最大受害者——川上柚一度觉得他会被麻醉出什么毛病来，其次就是阿笠博士、服部平次、川上柚这些知道他是工藤新一的人。 其中川上柚因为常跟着毛利兰铃木园子柯南一起行动，出场率最高，差点就被套上了高中生侦探的人设。 川上柚：“先确定是不是意外吧。”也许能撞上0.01%的概率呢。 …… 经验丰富的刑警们很快将各类情况汇总给了目暮警官，这位胖胖的警部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死者在滚落山坡的过程中，先被划破了咽喉，无法通过大喊求救，最终死于大量失血……” “这是不是太巧合了？”高木涉有点迟疑。 “嗯……这个土坑比较隐蔽，也不是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目暮警官！”柯南扬声道，“你看这里。” 柯南蹲下身，指着土坡上方的一块颜色稍微深一点的泥地，“这个是血迹吗？” “哦？” 鉴识科喷洒了鲁米诺试剂，让血液显现，目暮警官立即推翻了原先的结论，“坡上就有死者的血，还是这样的数量，说明死者在滑下坡前就已经受了不轻的伤，也就是说——” 有人在这个位置攻击了她，很可能用树枝划破了她的气管。 这个人就是凶手！ “什么，谋杀？”以为清水幸子是意外死亡的学生们立即惊了，桥本宙太失声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中间有杀人犯吗？” “也可能是潜伏在树林里的通缉犯。”恢复冷静的山下智子嗤笑一声，“别那么快自我代入啊。” 桥本宙太冷冷扫她一眼，没有说话。 警方已测算了营地和房车所在到案发现场的距离，估好了走路/跑步时间，开始核实着清水幸子死亡时众人的不在场证明。 佐佐城信子和冲矢昴这两个一直在营地没离开的直接排除。 山下智子：“我到房车那边补了个妆，就回营地了。证明？我快到营地的时候，遇见了来拿睡袋的宇太。……吃完饭就没看见幸子。” 桥本宇太：“洗完碗看了会儿电视我有点困，就去拿睡袋了，路上遇到山下同学问她要了车钥匙。我也是饭后没看见幸子。” 桥本宙太：“我和我哥一样，我们是一起搬睡袋和其他东西的。” 双胞胎兄弟搬东西的路上只有彼此，他们虽然不能互相作证，但谁什么时间出现在营地大家都能看见，因为车钥匙只有一把，这两兄弟当时是轮流搬的，按照已知的时间来计算，似乎都没有充足的作案时间。 即使把案件简化成“清水幸子恰巧站在土坡旁，凶手争分夺秒跑来，用树枝划开她的气管并将她推落，又争分夺秒跑回”，也不切实际。 目暮警官的视线从在场众人面上扫过，阿笠博士和少年侦探团都是老熟人了，而且根本没有动机，他下意识地就排除了，川上柚当然也是——尽管几个月没见了，但川上柚这种颜值的少年他还不至于忘掉，那么…… 警部的目光最终落在鸢色眸子的青年身上。 自由摄影师川上治，恰巧和川上柚同姓的他的朋友，独自出来采风，不慎失足落水，摄像机和手机钱包等都被冲走，被冲矢昴救下后加入露营小队，准备在结束后搭乘房车一道返回市内，遇上阿笠博士他们是后来的事情…… 有点可疑啊。 光看脸和气质，就给人一种容易和女性发生情感纠纷的感觉。 目暮警官深思熟虑道：“川上先生，你之前真的不认识死者吗？请仔细回想一下。” 说不定是邂逅的女性太多忘了呢。 “当然了。”太宰治用飘渺的咏叹调回答，他看向那面目扭曲的尸体的目光，甚至是怜惜的，真切的怜惜在那双鸢色的眸子里闪烁着醉人的光，“多么美丽的小姐，如果见过，我怎么会忘记呢？” “但目前来说，你是最有可能做案的。”目暮警官实事求是道，“也没有不在场证明。” 饭后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太宰治眨眨眼：“诶？” 仗着矮小的体型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的柯南跑了回来，拉了拉川上柚的手让他蹲下，语声急促：“我找到凶手了。这个案子的手法很简单，麻烦的是证据……” “太宰也找到了。” “……啊？” “你以为他为什么突然跟我姓了。”川上柚揉揉柯南的头，“证据迟早会有的。” 即将被定为重大嫌疑人的太宰治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孩子们。 步美觉得这么好看的大哥哥不可能是凶手，立刻反驳：“可是，川上哥哥和清水姐姐根本不认识呀，他没有杀人动机！” “可能他只是推了清水同学一下，也没想到她会死呢？”桥本宇太叹了口气，“坡上的血说不定是清水同学别的地方的伤口的，也许凶手攻击的是其他地方，喉咙反而是真的运气不好摔落时被划开的。” “过失致人死亡？” 日暮警官沉吟，“难道是求爱不成发生争执……” 了解过详情的警方，自然也知道清水幸子对单身帅哥都青眼有加的特质。 太宰治摊开双手，展示了一下他衬衫袖子下的一圈圈绷带，委屈道：“警官先生，我的身体也就比佐佐城信子小姐好一点，这里随便来一个健康的大人我都对付不了，怎么能成功行凶呢？” 日暮十三：“…………” 太宰治柔弱脸。 佐佐城信子点头：“我相信川上先生不是凶手。” 太宰治眼眸闪亮地捧起佐佐城信子的手：“谢谢信子小姐，我真是太感动了！” 谁准你喊信子的？！ 把你的爪子挪开啊！！ 桥本宙太的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他凶狠地瞪视着太宰治，却见这落水被救的青年抬起头，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那是让地下世界畏惧退避的深沉黑暗，虽然笑着却没有任何温度，鸢色的眸子连接着最深层的地狱。 桥本宙太僵在原地，在夏日里感受到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丝丝缕缕的凉意沿着他的血管流通，直达心脏。 “是啊，川上先生两只手都有伤，又没有学过什么空手道合气道，怎么看都不是能成功行凶的样子。”川上柚昧着良心说完这句话，又道，“其实我们应该回到最早的问题来，清水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倘若不是随意走动，就是有人约了她在附近见面吧。” 少年循循善诱，“会是谁呢？” 桥本宙太脑子里一团乱麻，他听到人们的讨论，又听到山下智子“息事宁人”的声音：“可能这里真的藏匿了什么通缉犯叫幸子撞上了……” “是清水同学的前男友。” 桥本宙太抬起头，以一种很真实的、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的表情和语气道，“清水不是说有个烦人的前男友在纠缠她吗？我有一次听到她打电话，她叫那个人‘川上’。”他深深吐了口气，看向太宰治，“我想，就是这个‘川上’吧。” 空气突然凝滞。 柯南：“…………” 行吧。 凶手自曝了。 第148章 桥本宙太还在兜售着他的前男友理论，浑然没有注意到有那么一部分人，看他的神色已经变了。 柯南虚着眼看他编，编的越多破绽就越大。 川上柚被步美拉了拉，他蹲下来，就听步美小声询问：“那个桥本宙太先生就是凶手吧。” 很明显了。 川上柚点点头。 “这么说来，他们就是用了那个手法，双胞胎替身。”光彦胸有成竹地推理，“因为桥本宇太和桥本宙太是长得很像的双胞胎，只有肤色不同而已，山下智子小姐之前又提到回车里补妆，可见那边是有化妆品的。” “所以我们在河边看到的‘桥本兄弟轮流出现’是假象，很可能一直都是宇太先生在搬东西，宙太先生杀死清水幸子小姐清理了痕迹才回来。” “这样想想作案手法还真是简单啊。” 光彦叹了口气，“我是不理解凶手为什么要陷害太宰哥哥，如果不这样的话，反正也没有留下证据，就可以用外人作案来逃脱罪责吧？” “福尔摩斯的观点，那些环环相扣的精细犯罪实则破绽百出，最难破的案子反倒是那些粗糙的无特征杀人。简单高效，缺乏证据。”所以极道组织都很喜欢用炸弹。川上柚漫不经心道，“只可惜，宙太先生还是太冲动了些，杀死清水幸子这里布置得还可以，被判断为意外失足或者外人作案都是不错的结果，临时起意陷害太宰君就是败笔了。” 可能某人拉仇恨的功力太强了吧。 柯南：“……” 这种仿佛站在反派角度的发言，是横滨太锻炼人了吗。 川上柚笑了笑，“年轻的、正在求偶的雄兽总是容易冲动，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讲，冲动是大部分犯罪的主因，假如人们都能冷静地想想再决定是否举起屠刀，东京的治安就会好很多了。” 事实和他们的推测相差无几。 当知道某人的真名叫太宰治，是因为某种原因用了假名的情况，再加上柯南借阿笠博士之口的一通嘴炮后，桥本宙太跪地哭泣起来： “在认识佐佐城老师之前，我玩得比较疯，幸子她知道这件事，在我追求老师的时候总是冷嘲热讽……她又不要封口费，我实在很担心她把事情说出去，那样我就没办法做佐佐城老师的追求者了……” “今天我再问她，她还是不愿意保密，说我根本配不上老师，让我有自知之明适可而止，我一时冲动就……” 他悔恨不已：“还连累了哥哥……” 桥本宇太知情且主动包庇犯人，也被拷上了双手。 案子落下帷幕。 这种情况，露营当然也没办法继续下去，两拨旅游小队并警方三波人一起返程，太宰治这个游离分子不适合搭房车——容易被迁怒，也不适合搭阿笠博士的甲壳虫——真的坐不下，这么一来只能—— “太棒了！我一直就想试试坐警车呢！”太宰治眼睛里都在闪星星，“没想到愿望竟然有实现的一天！” 柯南的吐槽在内心汹涌：你一个前黑手党到底在想什么啊？！该不会是还在当港黑干部的时候就这样想了吧？！柯南实在没忍住，戳了戳今天一直都很安静的灰原，“他真的是你说的那个很可怕的太宰治吗？” 灰原怜爱地看了他一眼。 乡野的路不算宽阔，几辆警车在前，小轿车在中，房车在后，呈一线行驶。 小轿车里，川上柚闭上眼睛，假装午睡。 耳朵里塞着随身听耳机。 “川上……” “嘘。” 孩子们压低了声音。 川上柚听到他们在议论太宰治，暗暗给自己点了个赞。 在不知道太宰治给自己加了什么设定的情况下，现在回答得越多，到时打脸就越狠。何况编故事也是要费力气的。 视野逐渐宽阔，房车开往另一条道路，这时天色还早，孩子们不想回家，都说要去阿笠博士家玩，他们跟家里报备的是明天回去，倒也不必再通知家长。甲壳虫小轿车稳稳驶向阿笠博士家，令人惊奇的是，有一辆警车同路。 黑白涂装的警车不再闪烁警灯，行驶速度也慢了下来，阿笠博士在家门口停下时，警车也停下，太宰治从车上下来，笑容满面地和载他的高木警官告别，走向了他们。 ？？？ 柯南：难道是身无分文要找川上救急？ 死神小学生停下来，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沙色风衣的青年朝他们微笑颔首，和他们擦肩而过，走向了…… 米花町2丁目21番地。 工藤宅。 鸢色眸子的青年从口袋里取出“钥匙”，鼓捣了一阵门锁，门开了，他迈步走了进去，就像自己是这个家的主人那般轻松。 ！！！ 柯南瞳孔地震。 川上柚怜爱地看了被光明正大偷家的某侦探一眼，记下“太宰治很会开锁”这个情报。 虽然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能肯定太宰治拿的不是钥匙，大概是别针之类的撬锁工具吧。 * 片刻后。 所有人都聚集在阿笠宅的大厅里。 “原来太宰哥哥也是侦探啊。” “只有个没有事务所的自由侦探罢了，我刚到东京不久，也没什么名气，花出去的钱比赚的还多，入不敷出……”太宰治庆幸脸，“好在工藤君愿意把房子借给我住。省了好大一笔开销呢。” 柯南：我！没！有！ “我已经跟警察先生道过歉了，因为一些原因，先前说了谎，我并不是摄影师。” “是委托吗？” 光彦摩挲着下巴，“侦探暗地里调查的时候，通常都会隐瞒侦探的身份。用假名也是为了保密吧。” 太宰治笑着点点头。 万金油职业自由侦探，几乎适用于所用神出鬼没目的不明人士，安室透打的N份工里，就有这个职业。按照太宰治的说法，他是在北海道认识工藤新一的，这位高中生侦探正在调查一件大案，相当耗时间很久都没空回家的那种，得知他的困境，就很热心地把家里的钥匙给他，让他在东京的时候有个落脚之地了。 柯南：“…………” 他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碰瓷。 柯南看了阿笠博士一眼，淳朴的博士已经被这个操作惊呆，又看了川上柚一眼，黑发的少年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眼前的景象似乎没有惊到他半分，而灰原坐在沙发角落，离太宰治最远的地方——即使知道对方不是黑衣组织的成员，身体的反应也没法克服。 “对了，柯南是工藤新一哥哥亲戚家的孩子哦！”童言童语。 “是吗。”太宰治打量几眼，“长得和工藤君很像，不戴眼镜就更像了呢。” 他摸了摸柯南的头发，用长辈逗弄小辈的语气道：“柯南，接下来我就住在工藤君家里啦。你没意见吧？” 鸢色的眸子含着清浅的笑意，让人快速冷静下来的笑意。 “……没有。” 柯南深深地叹了口气。 无力回天。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我觉得太宰治知道我是谁。”柯南拉着川上柚避开众人，怀疑地看向后者，“不会是你说漏嘴了吧？” 柯南仔细回想，自己和太宰治的接触实在有限，今年春假横滨旅游时一次，再就是今天。总不能是这么短的时间他就露馅了吧，这次推理他都没有怎么插手……在那双金眸的凝视下，柯南逐渐心虚。 难道代替博士说话的时候被发现了？还是在案发现场跑来跑去被怀疑了？或者…… 柯南深知自己的毛病，遇到案子就顾不上许多，总会露出破绽，他用询问地看向川上柚，正要说什么，却见黑发的少年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太宰的推理水平还是比乱步先生差一点的。” 这其实是句废话。 在川上柚眼里，全世界就没有推理水平比乱步高的存在。 柯南做了阅读理解：也就是说，太宰治没有看出来，不幸中的万幸。 而实际情况是：太宰治虽然知道江户川柯南等同于工藤新一，但为了生活中更多的乐趣，肯定不会拆穿某人捂得不太好的马甲的。就和川上柚起初发现了这点后做的那样。 四舍五入双方也算是达成共识。 * 放假时打扫了川上柚房子的毛利兰，当然也不会忘记青梅竹马家的洋房。太宰治在阿笠博士家蹭了顿晚饭，在工藤宅里逛了一圈，满意地发现这里卫生环境良好，生活用品也很齐全，是可以随时拎包入住的水准。 太宰治睡了一觉起来，时针刚好指向零点，他溜溜达达地下了楼，叫了辆的士，前往川上柚的住所。 作者有话要说：冲矢昴（即将被火烧出租屋）：……啊，没房子住了。 江户川柯南：==那是我家！ 太宰治：^_^ . 这个案子里有个隐藏人物佐佐城信子，苍王背后的女人&军师，引导他人欲望，杀人从不脏手……清水幸子和桥本宙太经常当着老师的面讲苍王的坏话，然后就凉了。 第149章 凌晨有人拜访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和每个学生一样，放假时忍不住熬夜的川上柚正坐在床上刷推特，心中告诉自己“我一会就睡了”，却仍在精神抖擞地上网时，听到了警示铃声。 代表有不明人士靠近的警报。 当初买房时，放学就想消失、不想再耗费时间进行交际的川上柚为了没邻居选择了临近树林、人迹罕至的独栋房屋。有异能力傍身，川上柚并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万一下手太重出了什么事故附近的小树林也很适合毁尸灭迹。 前提是他醒着。 为此，川上柚向白兰订购了一份示警系统，能够捕捉一定范围内的人形轮廓并发出警报，这份系统一直安装在院子里，电缆固定在地下不方便移动，川上柚转学去横滨时把它关了，等到住进来，自然是重新开了。 川上柚调出监控画面，慢悠悠地开锁进来的，是个熟悉的身影，下午工藤宅的遭遇在飞快重现。 咔。 安装在院内乔木枝叶间的摄像头转动方向，对准了访客，沙色风衣的青年仿佛听到了这极细微的声音，友好地朝摄像头挥了挥手。 川上柚不想下床。 黑发金眸的少年盯着监控画面，试图隔空用大宇宙之力让太宰治退走，半晌后院门的锁开了，川上柚面无表情地关上小夜灯，蒙头倒下。 他睡着了。 太阳出来之前叫不醒的那种。 “柚君？” “……” “柚酱？” “Zzz~” “睡着了吗。”太宰治的声音透出恰到好处的遗憾和隐隐约约的笑意，“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鸢色眸子的青年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主卧，脚步一转，往次卧睡觉去了。看他神情动作，熟悉得像是在自家。 * 翌日。 自然醒之后神清气爽，以为一觉睡到中午12点的川上柚看了眼手机，7点。 “……” 这大概就是学习和工作养成的生物钟吧。 想睡回笼觉却睡不着，川上柚浏览了会儿外卖软件，思考了一下冰箱里有什么，还是决定出去吃。从这里到最近的街道要走15分钟，川上柚慢腾腾地换好衣服，洗漱，途径次卧时，开锁（用钥匙）进去吵了一波太宰治，某人和昨晚的他一样没起，虽然呼吸频率不变但肯定醒了，遂满意地下楼觅食。 所以太宰治为什么会跑过来睡觉？ 工藤宅哪里不好吗？ 明明是很气派的洋房，家具也很不错。 早晨的空气很好，附近树林里传来鸟儿的鸣叫，川上柚走在被落叶覆盖的小路上，很快知晓了答案。 一群黑衣黑墨镜人士将他团团围住：“小子，你是那小白脸的什么人？” 川上柚：“…………” 原来是这样啊。 这一刻，太宰治野外落水、被救后报假名、昨晚摸过来睡觉等等谜团瞬间有了答案。 那家伙是怎么惹上东京本地的黑帮的？！ 不，他其实不想知道这个。 以太宰治的天赋，惹事的姿势至少有一百零八种，也不知道给这个黑帮造成了什么损失，让对方咬得这么紧，昨天在野外的追击失败后，这么快又锁定了这里。相信太宰治能搞定·中立人士·川上柚打了个呵欠：“不知道算不算朋友……房东吧。”被蹭住的那种。 “？” 金眸的少年笑了笑，昳丽的面容在晨光掩映下有种精灵般梦幻的美好，他语气温和道：“太宰君吗？他还在睡觉，这样吧，我叫他过来，你们直接跟他说吧。”可千万不要到他的房子去打。 “等等。”领头的黑衣人狐疑道，“不是大庭叶藏吗？” 川上柚：“……” 黑衣人：“……” 川上柚飞快地反应过来，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内心把明明本名没暴露还要用他名字的太宰治锤了N遍：“抱歉，你说的是大庭君啊。”假装房子里住了三个人·川上柚取出手机，“那我叫他……” 咔擦。 领头的黑衣人举枪对准了面前的少年，“别想耍花招。” 其他黑衣人纷纷力挺：“老实点！” 啊，不开心。 川上柚知道这些人担心他报警，但他真的只是想把太宰治喊过来而已，这样的不信任真是令人伤心。 这份反应想必也在太宰治的预料之中吧。 黑发金眸的少年静默低头，似乎是被黑洞洞的枪口吓到了，脸都白了，就在领头的黑衣人觉得自己这样恐吓一个未成年挺过分，想要把枪收起来再说两句好话安抚一下对方时，少年抬起了眼眸。 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淡淡的光。 「爱与死」在某方面是非常便捷的。 比如说，遇到昨天那种情况，只要让川上柚用异能力，凶手分分钟自首，甚至柯南遇到的任何一个案子，只要凶手还在场，都可以迅速破案，而在今天这种时候，「爱与死」也分外好用。 * 东京警视厅内出现了神奇的场景。 “我是山口组的多田健一！我要自首！我要立功！我举报山口组违背了和警方的约定，和境外势力联系，暗中谋害和输送我国人才，操纵议员选举，参与恐怖行动……我有证据，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是为了这个国家！我生是大和民族的人，死是大和民族的鬼！” 负责做记录的佐藤美和子不得不安抚情绪激动的多田健一，才让他的情绪稍稍平复，继续诉说起来。 其他审讯室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为了接待这群数量庞大的“热心市民”，东京警视厅今天上午几乎停摆，警力都投入了进去，好在这个上午柯南在查神社的消息没有出门，东京风平浪静，给警官们塑造了一个良好的环境。 白鸟任三郎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站在佐藤美和子负责的审讯室外，确定里面的黑衣男人是他知道的那个山口组若头补佐，山口组要职成员，不解地询问一旁的目暮警部：“他们这是怎么了？”如果是阴谋的话，什么阴谋值得这样的投入？ 倘若多田健一的举报属实，山口组肯定要伤筋动骨。 目暮十三摸了摸宽阔的下巴，“Emmmm……因为山口组的行为有损国家利益，爱国之心熊熊燃烧，激动之下就举报了？”说到这里，他也觉得很不对劲，小声嘀咕道：“他们是不是喝多了……” 但又没有酒味。 多田健一等人的举报内容被飞快归档调查，就在情报的真实性被进一步确认时，目暮警部叫了停。 “怎么了？” 热火朝天的警员们不解抬头。 “公安介入了。”目暮警部严肃道，“事态升级，案子转移，公安部门马上会派人过来，赶紧整理好，白鸟，你来负责！” “是！” 与刑警不同，公安的服务对象是这个国家，主要进行谍报反恐等工作。这也说明，举报内容是真的。佐藤美和子忙得昏天黑地之余，也不由得产生了和所有同事一样的想法：山口组的人吃错药了吗？ 公安很快提走了档案资料和自首人员，而在公安的提问下，多田健一诉说了一个感动人心的故事。 大概内容是他混黑是因为见到了种种不公，觉得日本没有出路，直到最近苍王横空出世，他深有感触……其中掺杂自身经历两三事，个人见闻四五事，再加各种鸡汤文学和爱国口号，简直是畅销书的模板。 真是魔幻。 风见裕也确定这些人没有药物反应、条理清晰思维敏捷，正要下令，就接到了上司降谷零的电话。 “降谷先生？” * 波洛咖啡厅。 安室透看着川上柚的邮件[今天有没有一群黑衣人被移送公安？有的话快点审，时间久了他们清醒过来就不会这么听话了。]，压低声音和部下交待完，才挂了电话，投入了今日的服务生工作。 安室透一边做三明治，一边消化着部下的话。 山口组吗。 盘踞在这个国家的黑道组织，日本最大的指定暴力集团，即将遭遇突如其来的损失，仅仅是因为一个未成年异能力者……这一刻，安室透对异能力者的可怕有了更深切的认知，站在国家的角度上，芥川龙之介那样的攻击型异能力反倒是最没有价值的，如川上姐弟这样的辅助型才是真正的国之重器。 他算是明白港口黑手党为什么能拿到异能开业许可证了。 不给牌照的话，工作太难展开了。 其实川上姐弟的异能真的很适合政府部门啊……安室透不可避免地动了挖角的心思，但公安不能招异能力者，他想到异能特务科的待遇，又觉得没把握，最终安慰自己好歹川上柚是武装侦探社的，四舍五入也是政府的。 披着武侦皮的川上柚在点心店消磨时光。 到这时，他连黑衣人是什么来路，领头的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是觉得能把太宰治追得跳河的应该不是小角色，警视厅吃不下转到公安去也有可能，才发了个邮件提醒的。苍王什么的也是他自由发挥的。 在川上柚心中，这只是他的假期里不起眼的小插曲。 对于怎样过完今天，川上柚的打算是这样的：在点心店里坐到中午，去旁边的料理店吃牛肉饭，吃完再打包一份晚上吃，回家。路上再买点小零食和牛奶，再买两个面包当明天的早饭，完美。 到米花，不就是换个城市睡觉吗？ 反正毛利兰他们都见过了，回横滨之前再拜访一次就行，还是离死神光环远一点好。 午后。 川上柚拎着晚上吃的海鲜饭等回家，站在家门口，就听到了里面巨大的动静。 “…………” 在拆家？！ 川上柚加快动作，刚推开院门，就见白兰冲了过来，满脸委屈，眼睛都红了：“柚酱！太宰把辣椒粉灌到我的棉花糖里！他不是人！” 第150章 川上柚脸色一变。 他脚步飞快地拽着白兰进屋开冰箱，扔给他一瓶冰牛奶解辣，然后马不停蹄地进了厨房…… 看见空了小半的辣椒粉瓶子。 “…………” 这里要说明一下，鉴于日本的饮食习惯以清淡为主，喜欢吃辣的很少，日本的辣椒也不怎么辣，川上柚是在横滨中华街搞到的这瓶辣椒粉，当初他每日上门、持之以恒地骚扰川味火锅店的大厨，最终大厨被他的诚意打动，将私人珍藏的、来自家乡的辣椒粉分了他一点。 就是眼前这瓶。 虽然量少，但真的很辣，每次吃饭加一点点就可以，川上柚这次来米花度假也带上了，就放在厨房，料想也没有谁会闲的去偷辣椒粉，万万没想到，能突然被某个不做人的祸祸这么多== “太！宰！治！” “哇——” 太宰治被怒火中烧的川上柚追得跑出了门，川上柚不依不饶地追上去在院子里打人。 白兰：“…………” 冰牛奶流淌入喉，抚慰着几乎着火的口腔，身体的伤有所缓解，但白兰心中却是一片凄风苦雨。他看得出来，川上柚打太宰治是因为辣椒粉，不是因为他。想到自己心心念念地跑过来见挚友，却只莫名其妙地看到了讨厌的太宰治，针锋相对还被恶作剧成功，不小心中招吃到超辣的棉花糖，原来被辣红的眼睛更红了，委屈地掉眼泪。 “呜呜。” 最先发现这点是太宰治。 说到这里不得不佩服，即使在闪避期间，太宰治也做到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闲庭信步般避开一个侧踢，对紧追不舍的川上柚笑道：“你不回头看看吗？” 川上柚不动声色，右手一拳打出，太宰治抬手格挡，视网膜上却闪过一道银光，那是朝着他的脸来的匕首！ “！” 太宰治吓了一跳，避让不及连忙后仰，腰弯折成一个柔韧的弧度，川上柚的速度突然加快，如一道闪电般前冲，一个传自中原中也的飞踢带走了他。 “呵。” 黑发金眸的少年冷笑一声，扔下他往屋子里走。 客厅沙发。 享受着川上柚用浸了凉水的毛巾擦脸的待遇，白兰哼哼唧唧，“眼睛好疼……” “辣椒粉到眼睛里去了？” “没有。”白兰抱着第二袋冰牛奶喝着，尾音带出了撒娇的小波浪，“但就是疼嘛~”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川上柚问。 白兰搞完意大利的事情时跟他发过短信，说要来日本找他，川上柚本来还算好了航班时间准备今晚凌晨去接机的，哪知道白兰提早到了。 “蹭彭格列的飞机回来的。”白兰道，“他们用你给的信从复仇者监狱里把六道骸换出来，准备回并盛特训了。” 离和Xanxus方约好的指环战时间只有不到一个月了，特训是要赶紧提上日程的，鉴于泽田纲吉的守护者还有的在并盛町，里包恩决定到把训练场地也定在并盛。也防止巴利安的人窥探他们训练。 虽然白兰觉得以巴利安那群人的风格不会这么做。 “杰索和彭格列的关系这么好了？” “大概是因为我举报了费奥多尔吧。”白兰眨了眨仍有点脆弱的眼睛，声明，“我是被辣哭的。” 他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没毛病。 被辣到的时候的确会流眼泪。 川上柚看了他半晌，也没有深究，揉了揉白兰那头蓬松的短发，爱心大发道：“你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白兰眼前一亮：“柚酱你真好！”他随即报出了菜谱，“我想吃佛跳墙！最正宗的那种！” 川上柚脸黑了。 白兰自然是知道川上柚的厨艺的，两人认识的时候川上柚还不太成熟，白兰的心智又被平行时空的记忆提了一大截，前者的很多事情难瞒住后者，反之同理，那时候因为蹭了杰索家给白兰请的家教，拿人手软，川上柚下厨比较勤快，尤其擅长中餐，后来他回了日本，就懒得动手了。 吃快餐只要20分钟，自己买菜、洗菜、切菜、煮饭、炒菜、洗碗……一趟下来快两小时，何必呢？ 有那个时间咸鱼不好吗。 “可以啊。”黑发金眸的少年柔声道，“只要你能买齐食材。” 慢慢跑吧，希望在超市打烊之前凑得到。 白兰脸色僵住。 作为杰索家族的小少爷，白兰的平民生活能力有亿点点缺乏，没有部下在身边，他实在不觉得自己能单独完成在异国超市采买挑选食材的重任。 紫眸的少年坐在沙发上，暗搓搓往下滑了点，让自己显得比挚友矮，弓起背努力让自己显得小只，视线自下而上，仰头吸鼻子：“我一下机就跑过来，本来是想给柚酱一个惊喜的，结果没看到柚酱，反而看到了那条青花鱼……” 这个外号是他在平行时空了解到的，在和好友吐槽后两边交换了八卦，得知这个世界也是如出一辙的青鲭和蛞蝓，就拿来用了。 “他比我大5岁，他欺负我！” 白兰假哭着往前一扑，扑进川上柚怀里指责他：“柚酱一点都不心疼我……” 川上柚漠然道：“我没有纠正你的称呼。” 已经让步了不要得寸进尺。 白兰哭得更大声。 “是流不出眼泪了吧？”太宰治扶着腰侧走进来，凉凉道，“白兰君，你已经14岁了，是独立生活的年龄了。” 他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告状道，“柚酱，白兰君之前想偷偷打报警电话抓我。” 白兰理直气壮：“如果你不是私闯民宅，警察肯定能发现这是个误会。”当然会不会发现其他的就另说。 太宰治皮笑肉不笑：“记得你是个黑手党？”报警这么熟练是什么毛病。 川上柚戴上了随身听耳机。 白兰：“&@（&#&！” 太宰治：“&@HWY&E&SU@Y&@” 效果很棒。 黑发金眸的少年利落地把白兰扒下去，条理清晰道：“第一，不要叫我柚酱。第二，不准拆家，实在忍不住去院子。第三，太宰你伤得是右边。” 太宰治把捂在腰侧的手换了个方位，哀怨脸：“这里是肾啊柚君。” 在听摇滚·听不清·川上柚：“你们慢慢聊吧。” 买来的东西还没收拾呢。 少年抛弃了两人，去找搁在院门旁的购物袋了。 几年前意大利初遇的时候，川上柚看白兰也是有猫咪滤镜的，后来白兰实在太浪，滤镜也越来越薄岌岌可危，等到川上柚回日本，距离产生美滤镜加回去了，现在接触变多滤镜又变薄了。 如今他看太宰治也在重复这个过程。 起初是特别萌的猫咪，现在越来越有二哈的神韵，就是那种拆玩家还一脸无辜可怜的狗子，尤其是和白兰同框的时候，两个人简直同时二哈化了。 可怕。 这大概就是化学反应吧。 都生成新物质了。 等到川上柚把东西整理完，把之前两哈相争造成的余波消弭，并标出家里不能受到损失的珍惜品一二三四五，白兰和太宰不知道在唇枪舌战间达成了什么协议，竟然双双出门为晚餐奋斗了。 白兰挥手：“我和太宰君会在晚饭前回来的！柚君等我！” 川上柚意思意思也挥了挥手。 又变成太宰君了吗。 说起来，白兰不管对谁，称呼的习惯都是要在后面加点东西，川上柚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直接“太宰”这样喊人。是真的被辣得狠了吧。川上柚在茶几下的抽屉里找到了白兰的棉花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再次找出一颗内部灌满辣椒粉的。 他默默扔了，深藏功与名。 太阳跑到西边的时候，川上柚接到了安室透的电话。 黑发金眸的少年倚在二楼阳台，注视着不远处的树林。 赤红的霞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深深浅浅的光斑，这景象没有港口落日的瑰丽与壮美，却更为贴近普通的生活，归巢的鸟雀鸣叫着从上空飞过，有几只落在院子里叽叽喳喳。 “山口组？” “是的，公安准备今晚动手。”虽然显得仓促，但再过段时间山口组就该彻底搞清楚发生什么事采取措施了。安室透站在无人的小巷，眉目间透过严肃，“今晚过后，山口组肯定会调查事情的缘由，他们的眼线很多，你可能有危险。” 正在卧底的安室透自然是没有参加行动的，风见裕也也不会特地告诉他消息，这些是安室透在打工之余抽空问的。 因为川上柚的提醒，这件事有了不同寻常的发展，安室透知晓是异能的作用不会奇怪，可山口组肯定会深究多田健一泄密的原因，说不定就会找到川上柚头上，到时川上柚不一定能对付。 “你什么时候回横滨？” “原本打算再过五天回去。”虽然在哪咸鱼都是一样，但离公司远总是分外有安全感，被叫回去加班的概率大大降低。川上柚看着夕阳，挣扎道，“是大行动？会让山口组蒙受巨大损失？” 原谅他根本没想到会带来这种连锁效应。 在问过黑衣人，确定他们不是黑衣组织的之后，他就直接安排他们去自首了。 和黑衣人的接触只有早晨那么一会儿，山口组去查的话似乎查到太宰治的概率更高——果然还是把太宰治赶走吧。可太宰治要是跑去工藤宅住，他也无法置身事外……答应了有希子姐姐要照顾柯南的。 啧。 又绕回来了。 “嗯。”安室透的肯定地回答了他，想到和风见裕也说起这件事和自己的线人有关时，风见裕也让这个线人赶紧藏好的建议，声音坚定道，“抱歉川上，东京要乱上一阵子了。如果没有要紧事的话，你能先回横滨吗？” “我不是不相信你，但山口组虽然都是普通人，可他们的势力非常庞大。” 而且，没准也有异能特务科没登记到的异能者混在里面。 毕竟是日本最大的极道组织，权势和美色总是可以笼络人的。 “如果有必要留在这里，我可以安排一批人去保护你。” “我明白。”食指轻轻敲击着栏杆，川上柚道，“不麻烦安室先生了，我先问问公司。晚上给你答复。” 电话挂断后，川上柚思考半晌，主要在想自己是不是正走在太宰治的剧本里。 他很快放弃了这个自由心证徒留烦恼的命题，把小桌子搬出来吃了个甜甜的布丁，给森鸥外打电话。 横滨和东京离得这样近，在山口组势力缩水的时候，港黑肯定是想分一杯羹的吧？ 第151章 米花町某大型超市。 刑警们拉起了黄黑相间的警戒线，目暮警官脑子嗡嗡的，看向案发现场的毛利小五郎，“怎么又是你？” “当然是案件在召唤我名侦探啊！” 毛利小五郎摸着脑壳哈哈大笑，“其实我已经发现一些线索了，如果我没猜错，松田小姐是自杀的！” 目暮警官眼睛一亮：“哦？” 柯南死鱼眼：呵呵，叔叔又要排除正确选项了。 见毛利兰没有注意到自己，柯南默默地往后挪了挪，又挪了挪，脱离毛利兰视线跑到太宰治身边：“太宰哥哥，我之前看到松田小姐跟你搭过话，她说了什么呀？”伪小学生天真脸，询问的同时不忘带上背锅人：“是毛利大叔让我问的。” 太宰治回答：“只是问我要推特。” 一个还有心情搭讪帅哥的女人，突然自杀实在不合情理。何况谁会跑到超市自杀啊？柯南内心唾弃着准岳父，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谢谢太宰哥哥！” “不用谢。希望案子能快点破。”太宰治有点忧郁，“我饿了。” 米花町的事故真的好多。 谁能想到，仅仅是来超市购物，都会被命案堵在现场呢？ 该怪这个超市太大，逛了这么久才发现柯南也在吗。 防不胜防。 太宰治这才算是见识到了死神小学生的威力。不知道「人间失格」能否将其无效化，但实验起来太麻烦了，和一个男人一直维持接触什么的……太宰治的内心是拒绝的。 在他身旁，白兰无精打采地趴在购物车上，有气无力地挥了挥爪子，“柯南君加油~” 柯南瞅了这位险些被警方稍稍询问就放置在旁的白兰·杰索，虽然很想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和太宰治一道，但案子要紧，便嗯了一声，转头跑远了。 如果这时候他能够仔细观察白兰，或许就会发现，意大利少年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奇异的恶意。 工藤新一。 要不要泄露他的身份呢？ 如果不是工藤君，柚酱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吧？ 太普通了。 16岁的川上柚乍看起来和常人一模一样，但白兰最开始遇见到、13岁的川上柚，要尖锐得多。 那是仿佛被世界抛弃的、漫无目的行走着的人偶，虽然拥有宛如常人的表现，可在仅有的执念——那位名为富江的姐姐逝去后，13岁的川上柚无疑失去了生活的方向，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这世上绝大部分人其实都是这样的，活着没有什么目的，也没有思索过意义，仅仅是平平常常地生活着，如一颗小小的齿轮般维持这个社会的运转，偶尔思索一下哲学很快抛在脑后，能够长久去追索那些本质性问题的，脱离大众的，从来都是极少数。 前者是普通人，后者是聪明人，比如费奥多尔，看到了世间的不公，看到了繁华背后的污垢，从而想要改变，目的一直很分明，活得也很清晰，某方面来说挺积极向上的。 像是两个极端。 川上柚的可悲之处，在于他介于两者之间。 如偶尔跳出了命运长河、窥探到更多东西的鱼一般，无法像大多数同类那样浑浑噩噩地满足于捕食和睡眠的简单生活，明明有掀起狂澜的能力，却偏偏要伪装普通，不去打破约定俗成的规则。 以上这些是11岁的白兰在接收记忆后对13岁的川上柚的评价。 他当面说出来了。 然后理所当然地被狠狠教训。 不仅被揍了，还三个月都没有棉花糖什么的…… 嘤。 那之后，白兰安稳了很长一段时间，并且和川上柚发展出了友谊。 可惜这份友谊并不能挽留对方。 川上柚只在意大利待了小半年，就回了日本，然后就在日本做起了乖学生，遇到国木田独步后更是收敛了浑身的戾气，整个都洗白了，气质干净得不行。 这怎么可以？ 白兰使用各种方法想让川上柚再次踏入里世界，可他布置的棋子总是因为各种匪夷所思的原因任务失败，当白兰第N次看到类似于隐藏身份为杀手的棋子被渣了的普通人妹子割掉头死了这样的剧情后，百思不得其解之余，只能偃旗息鼓。 直到工藤新一变小，原本分布在东京各地的案件从此集中在柯南身边，白兰默默回想，醒悟了造成之前神奇情况的罪魁祸首是谁。 “收一下。”太宰治提醒。 “抱歉。”紫罗兰色眼眸翻涌的恶意止息，白兰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微笑着道，“我只是很奇怪，柯南君为什么还活得好好的呢？” 东京未免太和平了吧。 还是说，因为是这个国家的心脏，大家都很循规蹈矩呢。 真是不爽。 柚酱为什么还没有玩腻侦探游戏？ “白兰君，你已经14岁了，该学会长大了。”同样不认识死者、但不能完全排除嫌疑的太宰治靠在墙边，伸展着两条长腿，“类似‘我的朋友不能有别的朋友’的心态，未免太幼稚了点。” 面对这种调侃，白兰只回了一句：“你愿意和人分享朋友吗？” 气温似乎有轻微的下降。 在太宰治的雷区上轻轻蹦跶的白兰眨眨眼，似乎什么也没察觉到般，笑吟吟道：“柚酱可是我唯一的朋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我想，他并不需要一个热爱自杀的新友人。” 洗白的前黑手党…… 啧。 在东京制造事故的计划搁浅后，白兰试图通过网骗让川上柚和泽田纲吉搭上关系，从而让好友被牵扯进入里世界，结果不慎被发现，计划惨遭夭折；再然后，借着太宰治叛逃的绝好时机，他又黑了港口Mafia的网络，在账务里把隐藏得很好的某个流水翻了出来…… 白兰本来以为，加入黑手党会让柚酱变成更真实的样子的。 结果因为忽略了国木田独步的存在——天知道他为什么又跳级还跑到横滨的武装侦探社去了，导致川上柚置身港黑却没沾上多少血，过的简直像是个文员…… 好难过。 不该小看那个捣蛋老师的。 白兰鼓了鼓腮帮子，很不满意挚友身边又出现了一个有点影响力的好人。 好人太宰治：…… 不过，事情很快就要改变了。 根据听到的消息，白兰已将Q的事情推断得八九不离十。 被关在禁闭室里的小孩子——这样熟悉的情景，再添一把火的话，柚酱就会愿意离开港黑吧？反正柚酱在港黑也没有什么羁绊。接下来，为了躲避港黑对叛逃准干部的追击，他可以顺理成章地邀请挚友离开横滨甚至日本。 只要在没有师长和朋友的地方，柚酱一定能拂去尘埃，绽放出更夺目的光辉。 太宰治看着情绪飞快变幻的白兰，眨了眨眼，颇为腼腆地扭捏道：“原来柚酱已经把我当朋友了吗？真是不好意思……” 白兰：“…………” 气氛突然险恶。 高木涉过来想问点什么的时候，被惊得后退了半步，他下意识地脚步一转，去问另一个人了。 又过了会儿，柯南找到了凶手和证据，麻醉了毛利小五郎开始推理的时候，太宰治和白兰已恢复了和乐融融。耽误的时间够多了，警方把凶手带走后，超市里的人流散去大半，白兰往购物车里堆了一堆食材，结账时可谓归心似箭。 夕阳西下。 太宰治跟着白兰回到小树林旁的川上宅时，立即发现屋子里少了些东西。 门后挂着的编织草帽、茶几上精美的田园陶瓷小摆件、墙壁上的彩绘挂件小鸟……容易被战斗波及损毁的，都不见了。 结论显而易见。 太宰治轻手轻脚地放下手里的购物袋，静悄悄地往后退。 一个橘色的脑袋从厨房探了出来：“川上，再不吃面就黏锅了——” ！！！ 太宰治：“…………” 中原中也：“…………” “混蛋太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中原中也条件反射地暴躁了。 “咦，好像听到了蛞蝓的声音？”太宰治东张西望，手已搁在院门。 门没开。 一场遭遇战即将发生。 白兰眨巴眨巴眼睛，手搭凉棚欣赏了会儿院子里犁地的景象，乖乖把食材整理好放进厨房和冰箱，看着锅里的面，扁了扁嘴。他跑上楼，拖长了调子疯狂暗示：“柚君，今晚就只吃面吗？” 川上柚坐在窗边，视线没有离开院子里的两道人影，院门早在太宰治进门时就被他遥控锁上——这还是他趁太宰和白兰出门时赶紧找阿笠博士换的智能锁，支出了一笔加急费的那种，现在就起到了该有的作用。 中也打起太宰来，比他狠多了。 面对打扰他看动作片的问题，川上柚漫不经心道：“这可是港黑干部中原中也亲自下厨煮的面，这样想的话，是不是就好多了？” “……并没有。” 白兰看过，那就是最普通的面。 “你们回得太晚了。” “柯南君也在那家超市。” “……” 两人对视几秒，白兰争取福利：“那明天中午做？” 川上柚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伤员太宰表示自己奄奄一息走不了路，自然也就没法找别的地方住……三张床、四个人，分配问题立即提上了案头。 第152章 中原中也是被森鸥外派来的。 和安室透着眼于国家，认为川上姐弟的异能比单纯的武力重要得多不同，港口黑手党是暴力组织，其立身之本在于暴力，从这个方面来说，中原中也无疑是港黑最重要的招牌。不夸张地说，整个港黑的其他人组团去打中原中也，成功率也不高。 开了进阶状态污浊后更是胜负分明。 这点川上柚目前还不知道。 在异能者的战斗里，知晓对方的能力和不知晓差距可谓翻天覆地，只要知道能力，便可以就其弱点做出针对性的布置，而在不知晓能力的情况下，很有可能莫名其妙翻车，「外套」、「罪与罚」、「爱与死」、「人间失格」…… 都是首次无情报遭遇容易栽跟头的类型。 港口黑手党作为异能力武装组织，自然也很重视对成员异能情报的保护。 而作为准干部的川上柚不知道中原中也的重力异能可以开污浊的原因也很简单。 “川上君到底还是对港黑没有归属感。”首领办公室里，森鸥外半是感叹半是陈述地说出这句话，紫色的眸子里雾霭沉沉。 尾崎红叶实事求是道：“那孩子的本职工作都完成得很好。” 的确。 他们都知道川上柚没尽全力，一边读书一边工作的港黑也只有这一个，但无可否认的是，即使如此，分配到川上柚手上的工作都被完成得很出色。难以估算他还有多少余力。——而这些工作，基本没有用到异能。 当然，和保护污浊同样，港黑也将「爱与死」保密了，除了看过「爱与死」的某个审讯小组和芥川龙之介等核心外，港黑的大部分成员都以为川上柚……好吧，川上富江没有异能，是凭借美貌、和某高层的关系，以及外交经营方面的能力上位的。 也有少数知道川上柚有异能但不知道是什么异能的。 比如Ace。 比如立原道造。 森鸥外颇有几分颓丧，手撑着脸颊，“川上君只把这当做一份普通工作。既然是普通工作，辞职和跳槽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幽幽然道，“如果武侦的国木田君请求川上柚过去帮忙，他会去吗？” 尾崎红叶：“……” 这是她不敢保证的事情。 正因为主管情报，尾崎红叶才知道川上柚往武装侦探社跑得有多勤，如果换成刻薄多疑又暴虐的先代，肯定已经忍不了要拿川上柚开刀了。好在现在是鸥外大人当首领。虽然也很多疑，但理智占更多的部分。 “都是林太郎太没用啦。” 打完副本的爱丽丝抬起头，发出嘲笑的声音。 “爱丽丝酱……” ——就是控萝莉这点总给人一种没用中年大叔的错觉。 尾崎红叶想了想，还是给川上柚说了句话：“川上和中也关系不错。” 看得出来。 所以东京的事情，派中也君去是最优解。 要压制接下来因公安狙击山口组而造成的混乱局面，暴力是必要的手段。 东京有那么多黑帮在，派的人不能多，港黑的大部分成员都不是异能者，让他们带着武器过去，只有成规模才能形成足以插手形势的武力，可那样很容易引起东道主们的反弹，而派足以一锤定音的异能者…… 森鸥外在脑内过了一遍港黑其他武力派，芥川龙之介可以去，但缺少大局观不能做主事人，尾崎红叶和广津柳浪也可以，但这两个人负责的东西比较多，本身的威望和人脉也摆在那里，谁出差都会让港黑这个巨大的机器出现运转缓慢。 只能是中原中也。 港黑实在太缺人了。 中也君一人的武力足以压制所有阻拦者，情报让东京那边的常驻成员辅助，再加上川上君，足够了。是港黑好感度最高的同僚中也君过去的话，川上君应该不会放着不管。 森鸥外期待感情攻势的成功。 在川上君已进入夏目老师视野的情况下，很多不太好的手段，就不能用了呢。他可不想毁掉自己在老师心中良好的形象。 给中原中也布置前往东京出差的任务后，森鸥外理所当然地在言语间将川上柚带了进去，花式暗示之下，单纯的中原中也一到东京就联系了川上柚找过来，并在发现对方过了饭点还没吃饭时煮了面条。 而川上柚也早料到了森先生的操作。 黑心老板根本不会考虑员工是不是在休假。 这样唾弃着森先生的少年，以“中也肯定一下车就会来找我”为前提，加急喊阿笠博士来换了锁芯，以不变的锁外表和没有动过的院子，顺利坑到了太宰治——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也是默契吧。 时间回到现在。 公安的行动或许已经开始，但港黑驻东京的情报员没有传消息，说明东京的地下世界仍然风平浪静。既然如此，从川上柚这里了解了任务始末的中原中也当然是选择先睡觉，以更充沛的精力迎接即将到来的工作。 四个人，三张床。 川上柚不客气地看向太宰治：“你去厅里睡沙发。” 太宰治顶着额头上新缠的几圈绷带，发射可怜兮兮的猫猫版怨念光波：“我是伤员。” 中原中也脑门的青筋欢快地蹦了蹦：“我没打头！” 毕竟这条青花鱼也只有脑袋有价值了。 太宰治充耳不闻，装模作样地露出痛苦的表情：“应该是脑震荡……” 中原中也忍无可忍：“我现在就让你脑震荡！” 川上柚：“……” 白兰小小地哇哦一声，嘀咕：“他们好幼稚啊。” 川上柚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白兰有种不好的预感。 应验了。 “白兰，你睡沙发吧。”太宰治闻言立即跳上沙发踩了几脚，川上柚面不改色道，“沙发也很舒服的。”在不跟床对比的时候。 “……我不。” 川上柚安抚道：“让着客人一点。”言下之意，正是不拿他当外人，才会不客气的。 白兰幽怨脸：但柚酱，你自己睡的是床哦？ 川上柚理所当然脸：这是我家。 经过友好和谐完全不需要打马赛克的磋商，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分别睡一间次卧，川上柚和白兰睡面积更大的主卧，川上柚睡床白兰打地铺的那种。 可谓皆大欢喜。 主卧配了卫浴间，到都准备睡觉的时段，川上柚和白兰都在主卧里洗澡刷牙，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则在外面的卫浴间狭路相逢。在太宰治不挑衅的时候，两人还是能好好说话的。虽然内容多半不怎么友好。 “太宰。”橘发的干部皱着眉头，警告地看向前搭档，“你给我离川上远点。” “？”正低头拆新牙刷的棕发青年疑问脸。 中原中也烦躁地啧了声：“你知道为什么。” 不论太宰治原本在港黑里是什么身份有何等地位，在已然叛逃的现在，川上柚身边出现太宰治的身影，对川上柚绝不是什么好事。即使川上能完全不受太宰影响，但其他人不会这么想，这种关系始终是隐患。 “中也。”太宰治抬起头，笑意冰凉，“你知道森先生为什么不敢追杀我吗？” 鸢瞳的青年眉眼弯弯：“我发了恐吓信哦。” 他抬手比划着，很开心的样子，语声轻缓而柔和，飘渺得似是高台吹拂的晚风，“大概写着‘太宰死后，尔等秘密将大白于天下’这样的内容。” “首领忌惮你但不会轻易动你。”中原中也一字字道，“那你更不该接近川上。起码不要这样明目张胆地接近。” 这样只会累积森首领的不信任，猜疑如同积木在心中堆高，只待轻轻一个施力，便会轰然坍塌。 “嗨嗨~知道了，爱操心的蛞蝓。” “我在认真跟你说话！” “咦，显微镜呢？我怎么好像听到了微小生物的声音？” “你叫谁？川上比我还矮呢！” “……啊，差点忘了。” “……混蛋青花鱼！” 两人例行口角过后，跳过这个话题，和平地轮换了洗漱。 主卧。 白兰换了睡衣，铺好被褥，坐在床边的被褥上，把下巴搁上了床，“柚君，我新加入了一个组织。” 小夜灯橙黄的灯光中，紫罗兰色的眼眸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叫‘天人五衰’~” 在杰索家族名下的酒店里，费奥多尔对白兰提出了邀请。 白兰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的：“不要。” 理由也很清新脱俗，“死屋之鼠太难听了。” 费奥多尔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柔声道：“是另一个组织。”他微笑，“名为‘天人五衰’。” 俄罗斯少年的声音让人联想起教堂唱诗班的孩子，纯粹又天真，没有被世俗的尘埃沾染，那些牧师说这是能够呈给神的嗓音。 天人，即为洞悉宇宙人生本原的人，超越生死、超越轮回之人，亦指神仙仙人，天子，才能出众的人……但在费奥多尔眼中，大约指的就是神吧。 天人五衰，在佛教中意指天人寿命将尽时，所出现的种种异象。 “费奥多尔·D是个虔诚的信徒。”白兰托腮，笑吟吟道，“柚君你知道他信的是哪一位吗？” “不是现存已知的任何神明。” 川上柚随口道，“其实随便信谁，就算是上帝，也能说他的福音书被世人篡改过，本意并非如此。不，”川上柚的神色逐渐认真，费列罗斯基的记忆在他眼前闪现，“他不信仰任何不合心意的神明。或者说，他信仰的是自己。” 白兰鼓掌。 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不是很有意思吗？费奥多尔是个想当救世主的野心家，而我大小算个没有野心的灭世者，这样的天人五衰，真令人期待啊。” 顿了顿，他又问：“柚君，一起玩吗？” 第153章 又是7点。 鸟雀啼鸣的清晨，自然醒来的川上柚看着手机显示的时间，总觉得这种生物钟是个不祥的预兆。 一个学期前，他还是个一放假——哪怕是周末两天的假都能一觉睡到大中午的人，更别说是暑假这种长假……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打的工太多了吧。 川上柚坐在床头，掰着指头数了一下。 除了上学，他还在港黑打了份工，公安那边也算被预定了兼职，而公安的兼职又是在薛定谔的武侦兼职上发展出来的。这么算的话，加上读书，他有四份工了。可怕。幸好昨晚没答应再打一份。 虽然天人五衰是个隐秘结社，平时成员各忙各的，活动也不是非要参加，遇事可以交流求助共享资源，听起来福利待遇都很棒的样子，但任何组织在宣传时都是夸大好的那一面的，川上柚觉得这是个坑。 费列罗斯基和果戈里的确是神队友没错，可前提是他们能和你精诚合作，成为能够互相交托后背的同伴——仿佛在讲笑话。 恐怕会发展成多层套娃。 还是让白兰自己玩吧。 川上柚偏头看床下。 昏暗的室内，窗帘是拉上的，只在缝隙之中泄出晨光，白兰的睡脸在晨光中显得安详而乖巧，未褪去婴儿肥的脸蛋比十年后的模样可爱许多，而未能被晨光笼罩的那部分，却如阴影本身般，散发出幽冷的气息。 川上柚真的完全没有察觉白兰动的手脚吗？ 当然不。 他曾经是个很聪明的人，但在多年有意识的“磨炼”下，渐渐变得迟钝。因为这世上的人和事，细细剖开多数都没眼看。情比金坚的伴侣在生死面前或许能够相守，却会在外界滴水穿石的诱惑和亲朋年复一年的念叨中成为怨偶；忠诚的部下在背叛的筹码足够时会做出新的选择；所谓英雄，是冲动时的作为和事后各方利益交换的宣传，一时的英雄很多，一生的英雄却少得可怜。 大家都只是普通人罢了。 属性混沌。 谁也不知道，循规蹈矩的状况被打破后，这个世界会掀起怎样的狂欢。 很早川上柚就意识到这样不行。 可他没法救赎自己。 在隔绝白兰这个污染源后回到日本，那时川上柚的状态岌岌可危，如果没有国木田独步这位师长，和工藤新一等友人，此时的他，大概和费列罗斯基同款，正因如此，在初次见到对方时，川上柚对其就有种说不出的厌恶。至于白兰…… 比起无数平行时空的灭世同位体，这只已经算可以了。 怀着铲屎官般的宽容心态，川上柚拉开了些窗帘，给白兰创造在晨光和鸟鸣自然醒的条件，他轻手轻脚地去洗漱，下楼解决了早饭回来，然后—— 坐在书桌边翻开了暑假作业。 学生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白兰迷迷蒙蒙醒来，还未睁开眼睛，喉咙里就发出幼猫般的呜咽声，他抬手盖住脸，“柚君，几点了？” “九点半。该起床了，时差没倒过来可以下午补觉。” 少年的声音清透而从容，和着并不灼热的阳光微暖，“中也出门工作了，太宰也跑了，早餐只有面包和牛奶，别的要出门买。” 听到家里没有其他人，白兰更加自在，窝在被褥里扭来扭去不愿起床，又被催促才伸出两只手，“柚君拉我起来。” “你14了。” “拉我起来嘛~” “自己起。” “柚君好狠心qaq” 白兰慢腾腾、不情不愿地爬起来，盘腿坐在铺盖上托着腮欣赏了一会儿好友的侧颜，才站起来去刷牙。昨晚被他乱放的刷牙杯已回到右手边适合拿取的位置，洗脸巾也在该在的地方，就和11岁住在一个屋檐下时一模一样。 柚酱果然是他最好的朋友。 白兰再次确认了这点。 可惜他在柚酱心中占据的比重越来越少了，在不被讨厌的条件下改变现状，真的很难。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 就只有用最后一个办法了。 * 江户川乱步站在人流穿梭的车站，看了看天色。 九州的案子处理完后，乱步原本的行程是直接回横滨的，但来自甜品的诱惑让他选择了在东京中转，他已经和社长报备过，在东京要找个合适的向导。一般而言，这种时候乱步都是找警方的，但这次…… “警方好忙啊。” 空气中的血腥味加重，更别说是行色匆匆的人们脸上仿佛嗅到什么般、不自知的恐惧和畏缩。 那是在酝酿的暴力，风浪前短暂的静默。 看得出来，为了维持表世界的和平，警视厅已经竭尽全力。 乱步决定还是不要麻烦他们了，毕竟他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侦探，值得社长夸奖的那种，于是他来到车站的长椅坐下，在手机里找到了在东京休假的川上柚的电话号码。 * 厨房里的川上柚接完电话，立即抛弃了刚洗好的陶罐去卧室翻衣柜，因为厨房太热躲在房里吹空调的白兰，“……” “柚君要出门？”他露出被抛弃的表情，“我的午饭怎么办？” 昨晚鸽了一次，今天又鸽似乎不太好……川上柚思索着，突然想到，昨晚鸽的那次根本不是他的错。 谁叫白兰他们回得那么迟呢。 要怪也应该怪柯南。 于是川上柚平静地叙述，就像是在叙述地球围着太阳转这样的常识：“乱步先生来东京了，他一个人会迷路的。” 白兰：“…………” 啊，干脆曝光工藤君的身份吧？或者把太宰君的前一份职业做成电脑病毒传播？东京快要乱起来了，如果有很多重火力黑帮分子冲到各个交通枢纽去扫射人群会怎么样？乱步君只是个柔弱的侦探…… 被好友一鸽再鸽的白兰表情不变，心底翻涌着危险的念头，川上柚找出清爽凉快的衣服，“所以快点换衣服，中午我们出去吃。” 白兰阳光灿烂地笑起来：“好哒~” * 江户川乱步是大度的名侦探。 不会介意向导是一个还是两个的那种。 作为成熟的大人，三人里唯一年龄上了20的存在，乱步当仁不让地确定了N个目的地，然后退后一步，让在东京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川上柚带路。 川上柚对路途很熟悉，照着手机显示的地图地不一会就规划出了打卡路线，乘车和步行的衔接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里必须感谢工藤新一，如果不是这位高中生侦探时常被和其父合作愉快的目暮警官叫去救场，川上柚也不会被拉着走遍东京的大街小巷，以他宅的程度，生活两年也就是认清学校和家以及购物商场附近道路的程度。 顺带一提，其实在工藤新一变小前，他的周围也有很多案件发生，但那时有“高中生侦探”这个幌子，远在意大利看情报的白兰下意识地以为这位工藤君是被警方喊过去帮忙的，才没有怀疑到他身上。 结果变小后就藏不住。 案发现场时常有工藤新一的身影很正常，但时刻有江户川柯南的身影嘛…… 没有谁会叫小学生去破案的。 三人站在深巷里的老字号甜品店前，入眼是长长的队伍，乱步欢快地拉着川上柚跑过去排到末尾，白兰自动跟随，乱步笑眯眯道：“太好了！刚好有三个口味，我们一人买一个！” 这种受欢迎的现做店铺，当然是对每个客人有限量的，否则不说等着等着就是轮不到自己的顾客会有多么难受，黄牛猖獗是看得见的发展，那样店铺就垮了，乌烟瘴气是必然的结局。虽说现在也有代购，但终究小打小闹，而且甜品这种东西，放久了就不新鲜了。 “好~棒！” 坐在店里的小桌上，乱步像模像样地双手合十说过“我开动了”，睁开了翠色的眼睛，期待地用叉子戳了一下蛋糕顶端的奶油，将叉子尖放进了嘴里。他露出小动物似的陶醉表情：“这家店的奶油真是一绝！” 川上柚点开手机镜子软件，让乱步看了看。沾在嘴角的奶油格外显眼。 “要擦掉吗？” 话没说完，乱步珍惜地舔掉了。 川上柚失笑，他把自己的切件蛋糕切成两半，推出奶油更多的一半，大方道：“你们分吧。” 白兰不客气地切走了大部分。 乱步倒是没有生气，在名侦探的认知里，今天还要逛很多店，留着肚子是很重要的，无论是吃不下还是吃胖了都不太妙。 白兰很快尝到了恶果。 在逛到第六家店的时候，他再也吃不下了== 自己不开心的时候，别人也应该不开心才对。秉持着这个想法，白兰拖着因吃撑有些沉重的脚步，制止了乱步往下一家店打卡的步伐，他假装兴高采烈地指着街道上聚集的人群，“那边怎么了？我们去看看吧！” 名侦探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出真相，兴趣缺缺道：“是外遇啦，原配斗情人的戏码。” 乱步懒洋洋地眯起眼睛，像是只享受阳光的猫咪，以猫咪的视角看着世界：“真奇怪，明明是丈夫出了轨，为什么要找情人的麻烦？” “人类的劣根性吧。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或者无法挽回丈夫的心？”白兰接话。 “说不定丈夫已经死了呢。”川上柚轻飘飘地道。 路上，白兰几次破坏计划均以失败告终，因为乱步就是这样的bug，世界在他眼中是透明的，任何谜题几乎都能一眼看穿。和之前在侦探社摸鱼的状态不同，为了甜品快速揭开谜底的乱步，让白兰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份力量。 白兰立即断定，江户川乱步会对天人五衰造成极大的阻碍。 但不一定是他的敌人。 “咦？”路过波洛咖啡厅前的马路时，乱步停下了脚步。他鼻子动了动，露出开心的笑容：“闻起来好香！我们在这家吃点吧！” 川上柚看着里面的景象。 毛利兰、铃木园子、柯南、安室透、太宰治、工藤新一…… 等等，最后一个是怎么回事？！ 第154章 川上柚下意识地看了眼柯南。 是没戴口罩的版本。 曾经有一次，为了打消毛利兰对其身份的怀疑，柯南吃下了灰原研制的特效药，暂时变成了高中生工藤新一，让灰原戴上遮挡大半张脸的口罩扮演柯南，从而达成了“工藤新一和柯南同时在场”的画面。 简单有效的思维盲点制造。 而后来，因为害怕带来不好的后果，比如抗药性增加等研究出解药也没有用了，也因为有了外援怪盗基德，柯南就没有用过这种方法了。 所以这只是怪盗基德？ 在转学到横滨之前，川上柚作为一个不爱出门不想在人挤人的场合看魔术表演的宅，从没主动蹲守过这位在日本少女中人气格外高的怪盗，谁知道会在转学以后认识对方……果然，活着总能收获惊喜。 现在他知道，怪盗基德打扮成工藤新一真的毫无压力，因为本来就长得非常相似。 另外…… 不知道柯南到底喊基德救场多少次了。 他真的不觉得帽子有点绿吗？ 川上柚佩服地看着此时心胸格外宽广的柯南。 明明毛利小五郎叔叔开玩笑说想招自己当女婿的时候柯南都会吃醋，面对身份危机时却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 正准备喊人的柯南哽住，“…………”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川上这家伙在想很失礼的事情。 “川上哥哥！乱步先生！” 柯南顽强地干笑两声跳下椅子，看向乱步时眼里亮起了小星星，小跑到他们身旁，“乱步先生怎么到东京来了？” 他这时已基本忽略了旁边的川上柚，更别说曾经想过要探究身份的白兰了。 迷弟就是这么真实。 乱步很有侦探气场地挥了挥手，“当然是因为委托。” 来自甜品的那种。 川上柚在心里默默补充。 白兰跟在后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柯南，又看了看他的青梅。 毛利兰正惊喜：“是新一你最喜欢的乱步先生！” “工藤新一”像椅子生刺般弹起来又坐下，努力表现出忽然见到偶像后的欣喜与不知所措，目光不离开乱步，低声道：“小兰、园子，你们带了纸和笔吗？不，我的意思是说，有本子吗？” 毛利兰惊讶脸：“柯南没有给你吗？柯南说你委托了他，上次去横滨的时候帮你要了乱步先生的签名。” “工藤新一”干巴巴地哦了一声：“那小子都没告诉我，别是私吞了吧。” 剧本里没说这个啊！ 这位乍看起来像是工藤新一的选手，正是黑羽快斗本人。 外界或许很难想象被称为日本警察救世主的侦探会和国际珠宝大盗熟悉到可以互相救场的程度，毕竟后者多次违法犯罪，但……难道柯南往别人身上放发信机和窃听器、各种私闯民宅，用欺骗等方式得到警方内部信息之类，是合法的吗？ 尽管内心坚持正义，但显然柯南的行为从法律角度讲也不是那么白，这或许就是他逐渐变通，不再那么执着于将罪犯绳之于法的原因。 说话间，川上柚三人已走过来，坐在他们旁边的卡座。 乱步的视线落在“工藤新一”身上：“快……” 黑羽快斗：！！！ “哎哟！”柯南急中生智，很真实地摔了一跤，接着——孩子作风地扯开嗓子嚎了起来。 可谓神来之笔。 毛利兰的注意力立刻转移，跑过去围着柯南团团转，温婉的眉目间满是痛惜：“摔到哪里了？” 铃木园子：“走路也能摔，真是小鬼头。” 服务生安室透走过来温声细语安抚顾客，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柯南对自己是真的狠。 等他顶着膝盖上大块青紫坐上沙发，黑羽快斗已得到了乱步高抬贵手的承诺，后者看起了菜单，黑羽快斗心有余悸地坐在靠近川上柚的位子，忍不住吐槽道：“乱步先生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名侦探看世界的角度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乱步先生没见过工藤新一，只见过黑羽快斗，你又没多大变化，他认出来不是很正常吗。”人情世故什么的乱步又不懂也不需要懂。川上柚一脸正气，话锋猛转，“何况，就算是故意的又怎么样？” 黑羽快斗：“……” 行吧。 他早该知道的不是吗。 “倒是你，怎么就回来了？”川上柚不解地问。 这个时间，黑羽快斗应该正和他的母亲在国外旅游才对，虽然没说具体旅游多久，但当初快斗告诉他这件事时的语气，就好像会玩很久的样子。下学期9月初才开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 黑羽快斗苦涩地勾了勾唇角，“别提了，命都差点丢掉。” 他倒起苦水，“我们去了意大利……” 可以了。 川上柚已经充分明白这是怎样一个悲伤的故事。 他拍了拍黑羽快斗的肩膀：“至少全须全尾地活着回来了。” 被打断的某人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黑羽快斗压低了声音，“你知道那边的事？意大利那边的人跟疯了一样，我们只是小小地教训了一个小偷，就引来了一串黑手党，后来那群人喊着我们肯定是老鼠，居然在大白天开枪！” 川上柚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快斗和伯母到底做了什么，会被误会成死屋之鼠啊？！ 这种里世界深处的事情没必要讲，川上柚假作沉思：“可能是来自同行的诅咒吧。”怪盗也是小偷嘛，没毛病。 黑羽快斗：“……” 太宰治土拔鼠一样从他们中间冒了出来：“我听见了哦。”鸢瞳的青年兴趣盎然的问：“什么老鼠？” 等等，这人听到了多少？ 黑羽快斗冷汗。 川上柚淡定脸：“我以为你知道。” 太宰治倒了杯冰饮，叹气道：“辞职以后我的消息就很滞后，现在兼职的薪水太少了，都不够买情报的。” “要不要来侦探社？” 点完单的乱步加入谈话，捧着心爱的汽水，顺手从白兰怀里捞了一个棉花糖，“反正你本来也准备过来的吧太宰。”有着平行世界的记忆，乱步很明白太宰治是多么好用，这样的韭菜当然要挖到社里。 虽然对方本来的打算也是这样，但万一出意外了呢。 太宰治微微睁大了眼：“可我的履历……” 乱步胸有成竹，仿佛一只炫耀饲主的猫咪，尾巴都翘了起来：“社长会搞定的。” 他想了想又做了补充，留了点余地：“你可以先做兼职，社长通知你的时候再过来。” 坦白说，乱步能加这句话，进步超乎想象。 川上柚觉得福泽社长肯定很欣慰。 “那就多谢啦。”太宰治笑眯眯道，“能早点洗白的话，我会很感激的。” 鸢色眸子的青年这样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陡然僵住的某人一眼。 黑羽快斗：！到底是什么情况需要洗白啊？！ 快斗，一个明明是国际大盗，却时常与宿敌工藤新一同一视角看世界的高中生。 此时正是下午茶时间，咖啡厅里连空气都是懒洋洋的，乱步在询问服务生兼厨师安室透不同甜点的区别，白兰和铃木园子相谈甚欢，毛利兰和柯南和“工藤新一”三个人一台戏，太宰治靠在沙发背翻着店里提供的报纸，川上柚趴在桌上看手机。 今天应该不会发生案子吧。 昨晚死神光环刚刚发挥过威力，现在应该在冷却期？ “什么，你才14岁？！” 铃木园子的惊呼仿佛离得很远，午后慵懒的阳光给桌上的红豆汤镀上层模糊的光，甜甜的香气在咖啡厅里流转，清淡又甘美，环境安全，温度合适，川上柚握着手机趴着趴着，慢慢不动了。 他睡着了。 太宰治瞄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白兰的声音小了些。 安室透把甜品轻轻搁在桌上，欠身离开。 或许是因为这一边的颜值，或许是有什么科学无法解释的气场，其他顾客也下意识地降低了话语声，有一段时间更是只剩下轻微的餐具磕碰声，以致于手机收到邮件的响声也被听得清清楚楚。 是川上柚的手机。 出来休假带的自然是私人手机，虽然没有把工作手机扔在横滨，但扔在了米花的川上宅，反正森先生中也和红叶大姐都能联系到他。 但即使是私人手机，设置也堪称严密，在没解锁之前，是看不到邮件内容的。 或许是因为没有回复，过了会儿，又响了一声。 “那个……”毛利兰低声道，“有可能是重要的事情，要叫醒川上吗？” 被重重案件锻炼出来的高中生少女，控制不住地脑补起了求救信息。 铃木园子则发出了非常符合她人设的粉红泡泡言论：“该不会是表白邮件吧。” 柯南斜眼：这花痴没救了。 “我可以解锁哦~”白兰欢快举手。 “工藤新一”则皱起眉头：“这是公民隐私。” “没必要没必要。”太宰治笑眯眯道，“多睡才能长高嘛。” 这句话充分地暴露了他在港黑时的险恶用心。 当前搭档中原中也处于生长期时，太宰治每每将繁重的任务都丢给对方，把中原中也逼成了一个没法好好吃饭和睡觉的工作狂，自己则轻松自在地摄取营养保持睡眠，开开心心地长高了…… 可惜没有前情提要，在场众人都猜不出这句话背后的故事/事故。 柯南仰头：“乱步先生，你能推理出邮件的内容吗？” 乱步闻言加快了摄取甜食的速度。 柯南：？ 结果由于毛利兰始终不放心，柯南仗着自己是个小孩子做什么都不出格，把川上柚叫醒了。 第一封邮件，来自在桌上留言了不会回来吃午饭的中原中也，表示晚上也不用准备他的饭，还可能要通宵工作；第二封邮件，来自武侦社长福泽谕吉，表示他今晚路过东京会来接乱步，希望在这之前川上柚可以监督乱步不要摄入过多甜食，随文字发来的还有一张卡路里清单。 众人：“………………” 乱步咽下最后一口樱花布丁，无辜地歪了歪头：“怎么了？” 都是套路。 毛利兰有点不好意思：“抱歉啊川上，吵醒你了。” “没关系。”川上柚倒是挺高兴，既然下午能睡，说明他的生物钟快要恢复正常。 受毛利兰邀请，一行人的晚餐是在毛利侦探事务所吃的，毛利小五郎出门去看冲野洋子的演唱会了，在事务所的都是同龄人，相处也更加自在。这一晚，太宰治当着柯南和“工藤新一”的面坐实了某个无中生有的身份，住进了工藤宅，乱步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等社长，川上柚和白兰结伴回家。 “柚君，我的佛跳墙……” 白兰简直要落下泪来。 川上柚看着已经洗干净了的陶罐，感觉明天会睡到中午12点，一拍手：“现在做吧。” 他深思熟虑道：“如果做好乱步君还在，可以给他送一份。” 白兰很受伤。 他感觉自己非但不是最受挚友宠爱的崽，甚至可能还排不上前五。 佛跳墙的香气弥补了他的伤势。 当得知江户川乱步已被接走时，白兰的伤就好得快要看不见了。 但是。 总会有个但是。 中原中也老远就闻到了一股酒香，又闻到了各种食物香气，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港黑的重力使飞过院墙进屋，探头往厨房里看：“在煮什么？” 蹲守在厨房的白兰：“…………” 川上柚盛着菜，一边道：“中也你来得正好，买的食材太多了，我和白兰也吃不完。” 白兰：不，我可以。 结果由于到底吃了晚饭，他没有吃过饿着肚子的中原中也。 Sad. 接下来的日子里，中原中也愈发忙碌。东京地下世界的洗牌使得不少嗅到血腥和利益的客人到来，也不知道警察厅投入了多大的力量，才让明面上没出什么乱子，普通市民的生活得以保障。 恢复了一觉睡到大中午生物钟的川上柚有点愧疚。 大家都这么忙，连毛利叔叔都抛弃小钢珠马不停蹄地跑案子，他这么悠闲，是不是哪里不对？ 因此虽然白兰阻挠，他仍然在尾崎红叶让他帮一下中也的时候以“川上富江”的身份投入了工作，飞速提升了港黑东京分部的效率。 跟着柯南办过的案子太多，四井、常盘、富沢、长门、旗本……当然还有铃木川上柚都有接触，他对这些财团不能说是非常了解，但了解得总比能查到的对外信息强，而在日本这种黑道合法的国家，哪个大财团会和黑道没有关系？ 东京本地的极道组织受损严重的时候，留出的空隙可太大了。 中原中也冲在前面打地盘，川上柚在后面消化攥取利益，有这两个人坐镇，港黑温和而不失强势地入驻了这个国家的心脏，彬彬有礼地表现着绅士风度，在政府反应过来前，已卡着底线站稳了脚跟。 安室透听说，高层内部也有分歧，但港黑的底线卡地太好了，是多一点就会让人感觉贪婪不可控的程度，现在这种情况再去搞港黑就不太合适了，毕竟是有牌照的组织，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政府编外部门。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如果没有内线，港黑又怎么能完成这种操作？ 等等。 把异能考虑进去的话…… 思绪又回到那个火焰染红月轮的夜晚，瞬间的惊悚仍残留在心底，安室透把手头不小心做废的三明治扔掉，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倒不是对港黑有什么意见，就是有点憋屈。 令公安卧底憋屈的二人组此时正走在东京的街道。 由于原本的特征在东京里世界广为流传，也由于今天要去的地方有点特殊，中原中也难得换下了西装，穿了身很适合他的黑金色机车服，帽子也换了一顶，从黑手党干部变成了潮流少年，让人恍然想起他未成年的事实。 用童工的森先生没有良心。 “我们要去哪里？”跟着中也上了电车的川上柚问。 “马上就到了。”橘发的干部难得保持神秘。 上野动物园，全称东京都恩赐上野动物园，栖息着象、麋鹿、日本狼等，最重要的是，里面有一只向华国租借的大熊猫。 日本许多民众对大熊猫的爱堪称丧心病狂，排队几小时看大熊猫几秒属于正常操作，排队的人多了还要抽签抽中才能看，对其痴迷不已，因为大熊猫，东京的旅游指数暴增，因此所产生的经济效果粗略估算竟高达260亿每年，上百商家推出大熊猫周边…… 这是川上柚在见到大熊猫前想到的。 在真的见到那憨态可掬的黑白团子时，他的脑海倏忽一片空白。 无数埋葬于过往的记忆浮出水面，时光不断倒带，成为模糊不清的光点，有什么要挣扎着浮出却被强劲的阻力拦住，但情感依然传递，那些怀念和怅惘，那些流逝的回不去的往昔，隔着遥远的时空渲染。 “我听你朋友说，你嫌排队太累都没有来看过。” “明明很喜欢华国吧？大熊猫可是华国的国宝。” 中原中也语调轻松，“要不是港黑在东京势力大了，我也没法走这个后门，看个几秒就会被赶走。” 橘发干部的视线从坐着露出肚皮吃竹子的黑白团子上移开，转脸看向同伴，“你这几天也辛苦……” ！！！ 他被吓住了。 黑发金眸的少年，已然泪流满面。 第155章 “我回去啦，毛利叔叔再见，小兰小姐再见。” 白兰笑眯眯地挥手，“啊对了，还有小小只的柯南君。” 在东京分部肝工作的这些天，川上柚把一无聊就容易触发搞事机制白兰寄养在了案子没完没了的毛利侦探事务所。由于寄养费给的充足，白兰又很欣赏自己的推理，毛利小五郎是非常满意的。 此时寄养结束，白兰要和川上柚一起回横滨，想到白兰是来度假的意大利人，以后不一定能见到，毛利小五郎忍不住嘱咐：“少吃点棉花糖啊小子。” 毛利兰：“路上小心。” 她低头：“柯南，快跟白兰哥哥说再见。” 柯南挂上笑脸：“白兰哥哥再见！” 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白兰。意大利男性出了名的浪漫绅士，曾有不少女生调侃在意大利男人的风度中迷失了自我，白兰对毛利兰自然是没话说；同样，对于毛利小五郎这个唯一的成年人、一家之主也很尊敬；而对既不是女生、又不是长辈的柯南嘛…… 柯南摸了摸脑袋。 肿了。 最近的案子格外多，在白兰的挑拨下，他被叔叔揍得更狠了。 这个小人！ 什么仇什么怨？！ 伴随着柯南的怨念光波，白兰心情愉快地哼着歌回家，港黑在东京的开拓告一段落，接下来地盘巩固有其他人做，中原中也和川上柚则要回横滨。前者是出差完毕，后者是假期休完。白兰也跟着回。 反正他这个暑假就绑定柚酱啦~ 如果港黑东京分部他可以随便进的话，也不会被寄养了。 当然，像是在横滨那样错开重要地点不是不行，但白兰偶尔也有想要做的事情。比如说，趁此机会和太宰治交换一波信息——短短几日，各怀心思的白兰和太宰治就成了狐朋狗友，两人都是人才，说话又可以很好听，光看表象的话，倒也其乐融融。 白兰的携友出逃计划，在前港黑干部的支持下，又完善许多。 只等回横滨实施。 但意外终究发生。 柚酱和中也君的关系，怎么突然前进了一大步？！ 明月郎朗。 白兰的心情很不明朗。 别说他的计划就是建立在港黑没有柚酱真正在乎的人的前提下，光是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他不舒服了。 虽然川上柚的神情举动都没有很大变化，但白兰既然自称是其唯一的挚友，对川上柚的了解自然也很深厚，他看得出来，柚酱对中也君的好感度绝对是猛地跳了一大格——发生了什么事？！ 白兰感受到了危机。 他先去问了好说话的中原中也。 “啊，我带他去看了熊猫。”中原中也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没有说川上柚哭过的事情，在他淳朴的思维里，男孩子哭了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宣扬，如果对着白兰说川上哭了，还有种背后揭同伴短的不仗义感。 白兰等了等，没有下文，才意识到他已经说完。 ……就这？ 两人一阵尴尬的沉默，半晌，白兰若有所思地告辞了。 白兰走后，中原中也不由得想起了白天的事。 透明的泪水自少年的眸子流出，如断线的珍珠划过白皙的侧脸，哭泣是无声的，却因无声显得更为动人，聚集在下颚的泪水一滴滴落在带着尘土的地面，仿佛落在观者心里。 附近没有游客，动物园的工作人员也站在远了些，能够欣赏到这一幕的，只有橘发的青年。 当时中原中也是慌乱的。 他虽然知道有的人在见过熊猫后好像丢了魂一样，除了“卡哇伊卡哇伊”什么也不会说，但川上哭成这样……中原中也看向玻璃墙后的黑白团子，熊猫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吗？没必要这么感动吧？ 少年转向了他。 泪水洗涤后的金眸更显剔透，瞳孔完完全全地映出他的身影，黑发的少年对他微笑，那是纯粹清透的笑容，像是漂浮的绒絮终于找到了根系，不浓不淡的阳光打在少年昳丽的脸庞，眼尾的绯色轻轻一勾，为这画面增添别样的魅力。 “谢谢你，中也。” 真诚悦耳的声音犹在耳畔。 独自一人坐在房间的中原中也回味了半晌，完全没察觉这个行为的诡异之处。 白兰接着去问了川上柚。 川上柚很坦诚地抛了个炸弹，“我想起来了一点东西，关于我12岁前的某些记忆，还有……你说我以前是个华国人，大概是真的。” “诶？” 白兰用幼儿园大班孩子的姿势坐好，好奇道：“柚君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和熊猫有关？” “嗯。”川上柚不置可否地应了声，明显不想分享这部分记忆，白兰缠了会儿不见效，只好不甘不愿地作罢。他颓废地趴在沙发，直白道：“那中也君呢？看得出来，柚君现在对他很有好感。” 川上柚支着下巴道：“你说，中也想当首领吗？” 白兰：！！！ “好吧，看得出来他没有这个念头。”川上柚完成了自问自答。 白兰：！！！！ 可恶，他只是一天没看着而已啊，明明是他先来的……！！ 仿佛眼睁睁看着友谊的小船突然偏离航线，白兰满脸懵逼地回了卧室。他重新看了一遍港黑重力使的情报，又联想了一下在港黑里打听到的对方的风评，不得不承认中原中也这种类型的性格很难让人有恶感。 几乎可以预见对方会把柚酱的好感度越刷越高。 该怎么搞破坏呢？ 白兰咬着棉花糖，陷入沉思。 * 翌日。港黑本部大楼。 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笑吟吟地放下任务报告，看向橘发的青年，不吝啬地夸赞他得力的部下，“中也君，你做的很好。”他探究道，“不过，这份报告交来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晚，遇到什么事了吗？” 中原中也：“……没有。” 昨晚发呆把原本打算肝报告的时间浪费掉了大半这件事，说出来未免太羞耻。 森鸥外停顿了会儿，笑意微微加深了：“我听说中也君昨天下午和川上君出去玩了？”走上野动物园的后门用了港黑的势力，森鸥外想知道轻而易举，他以长辈的口吻调侃了几句，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会儿，放中原中也回去了。 难得暂别游戏搭着积木的爱丽丝抬头看向森鸥外：“林太郎笑得好变态哦。” “中也君和川上君的感情似乎又变好了。”森鸥外喃喃着，右手捂住下唇，“爱丽丝酱，你喜欢川上君吗？” 爱丽丝毫不犹豫地点头，“喜欢！” 她补充：“比喜欢林太郎要喜欢得多！” “……什、什么？”森鸥外跪在地上，星星眼捧心，激动地语无伦次，“原来爱丽丝酱是喜欢我的吗？呜呜我实在是太感动了！爱丽丝酱，为了庆祝我们的两情相悦，不如今天就穿新买的那条蕾丝波点小裙子吧！” “我讨厌你！！滚啊——” 准干部办公室。 立原道造这时候才知道东京具体发生了什么。 作为川上柚的副手，在上司总不带他的情况下，立原道造所知的非常有限，他在港黑认识的朋友多半是黑蜥蜴的，武斗派人员通常也不清楚那些弯弯绕绕，接到命令直接出动就是了，知道那么多干嘛？ 川上柚在批改休假结束后交接过来的文件，森先生已答应了他的调休要求，剩余的、因为东京的事没有休到的几天假期可以在港黑不缺他的时候休掉。 也不错吧。 本来他想着如果不给，就把暑假作业拿到办公室做的。 为什么自己这么忙了，还是要写暑假作业呢…… 诶？ 川上柚转着钢笔，视线落在无所事事的某副手身上。盯了很久，川上柚遗憾地放弃了这个绝佳的代写作业工具人，毕竟自己现在披着川上富江的马甲，理论上来说是不需要写高中作业的。 可惜了。 立原道造莫名感受到一阵恶寒。 他看了眼空调，很快把这没来由的感觉抛到一边，虚心问：“川上大人，为什么警察厅那边会和港黑达成默契呢？” 和警视厅不同，警察厅是日本警察的中央行政机关和枢纽，掌管日本全盘警察行政事务，安室透所在的公安警察便隶属于警察厅。据立原道造所知，港口黑手党盘踞横滨，在东京的势力并不如何，现今强势入驻，却没有引起多少反弹，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 “因为我们有牌照啊。” 川上柚懒洋洋道，“人的心理是很有趣的。当酒的成分里标明含有对身体有益的微量元素时，明明知道它危害的人们就会怀着自欺欺人的念头买下；同理，当港黑表现出对政府的顺服，警察厅就会愿意相信这是褪去野性的家犬。” “当然还有其他原因，用隔壁华国的话，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你有空可以读点兵法。” 立原道造懵懂状点头，心跳默默加快了。 “记得你有国中学历吧？”川上柚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港黑发展起来，会越来越需要高学历人才，立原你这样不行。”‘她’语重心长，“反正你也没事做，去找一套高中课本自学吧。” 自己迟早是要恢复身份的，代写作业工具人可以先培养起来。 立原道造：……？ 我没事做不是因为你没给我任务吗？！ 卧底什么时候还需要读书了？！ 立原，怀疑人生中。 川上柚接了个内线电话离开座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钱的鼓励话语砸下来：“好好学。我看好你哦。” “……是。” 这份“看好”好沉重。 川上柚越过他，往电梯去了。 首领召唤。 顶层办公室里，森鸥外双手交握，神情有些严肃：“川上君，你知道Q吗？” 第156章 “Q是港黑的另一位精神操控系异能者。” “他的异能「脑髓地狱」，能够让目标陷入幻觉，对周围的人进行无差别攻击，是很厉害的异能。” “但Q并不可控。” “以往只有太宰君的「人间失格」能够解除Q的「脑髓地狱」。” “现在，港黑有了另一个选择。” “「爱与死」固然不能抵消「脑髓地狱」，但可不可以操控Q本人，让他解除异能呢？” 如果这个方法成立，那么，港黑又多了一张手牌。 川上柚表情平静地和爱丽丝一起踏出电梯，在爱丽丝的带领下，前往关押Q的禁闭室。 光线昏黄，阶梯延伸向不见底的深处。 乍看和黑手党的地下监牢有些相似，但地牢里总是带着褪不去的血腥味，这个地方除了处在偏僻的地底所带来的潮湿和寒凉外，倒是没有更多。清洁做得很不错。记忆在渐渐复苏，同样的地点，同样的道路…… 起初是爱丽丝走在川上柚之前，渐渐地，变成了两人并肩而行，到后来，变成是川上柚在前。 他认识路。 两人越过恭敬行礼的守卫，站在一扇漆黑的大门前。 漆黑而不祥，撒旦在上面作恶。 禁闭室没有窗户，也没有门缝，只在一侧有一个小小的餐盒高的出入口，也是换气口，站在这里，反而能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川上柚想起森先生对「脑髓地狱」的描述，这是先伤己再伤人的异能，为了使用异能，Q会制造机会让自己受伤。 “对了，爱丽丝。” “？” “Q的名字是？” “梦野哦。梦野久作。” 金发红裙的萝莉这样说着，踮起脚开了锁，推开门喊道：“梦野，起床啦！” 禁闭室里没有开灯。 一个小小的身影紧抱着玩偶坐在角落，他似乎已在黑暗中维持了这个姿势很久，久到走廊里漏入的昏黄的光也会让眼睛产生不适，久到动一动就浑身僵硬，Q——不，梦野久作控制不住地眯起眼睛，歪歪扭扭地想要站起来，却又坐回地上。 大概是腿麻了。 川上柚的一半头脑冷静地判断着，任由另一半头脑不着边际地漫游。 他没想到的是，Q是个这么小的孩子。 不会超过10岁。 难怪森先生会说Q“不可控”，在幼弱的年龄有了这般强大的力量，引发不幸的概率会大大增加，一如他当年那样。将精神操控系的孩子关在禁闭室里……这个画面，真是熟悉到令人心生不适。 爱丽丝摇了摇川上柚的手臂，蔚蓝色的眼眸里写满了母性的担忧——多么奇妙，虽然是人形异能力，接触时也带着温度。 「爱与死」对爱丽丝有效吗？人形异能力到底算作附属于异能者的一部分，还是说，其实也可以脱离异能者独立存在一段时间呢？ 真是个有趣的课题。 Q似乎适应光线了。 川上柚打开了禁闭室的灯。 光线如他所料，是淡淡的橘黄，让他能够看清眼前的小孩。 黑白半分的短发，左眼里有星星图案，右眼则是月亮，精致的面容和怀中仿佛皮肤腐烂、缠着绷带的人偶娃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川上柚瞬间联想到了西格玛，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样半分的双色头发，说起来，Q眼眸里的图案，画风也和总是打扮成魔术师小丑的果戈里莫名相合。 是个很有记忆点的孩子。 梦野久作睁大眼，打量着推开门的两位不速之客。 金发红裙的爱丽丝身旁，是黑发金眸的陌生少女。 生面孔。 而且—— “姐姐好漂亮！”梦野久作发出惊喜的声音，热情地扑过来，川上柚轻轻一让，他就扑了出去。守卫下意识地避让到两旁。诺大的走廊，就只剩穿着宽大白色睡衣的小孩随着惯性扑倒在地，那条质感柔软的睡衣，手臂的部分缓缓渗出了血液的红。 里面有方便自残的机关吗。 梦野久作慢慢爬起，转过头来。 那双如同盛装了童话的眼眸里，有疼痛和责备，不甘和懊恼，就像一个恶作剧失败的孩子，在责怪大人为什么不肯配合他。 森先生说，曾经为了封印Q一人，尸横遍野。 情感异于常人……吗？ 或许是接触的非常人类型过多，川上柚完全没有觉得Q有哪里不对。 “梦野君。”黑发金眸的‘少女’朝他伸出手，笑吟吟道，“看着我。” 「爱与死」—— 梦野久作下意识抬头。 然后，愣在了原地。 ‘少女’蹲下来，从他的怀里取过异能发动装置——那个走木乃伊风的玩偶，饶有兴致地翻转过来看了看，又放回他怀里，微笑道：“初次见面，我是川上富江，港黑新晋的准干部。”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仿佛被族群抛下的幼鸟终于找到依靠，仿佛游荡多日迷失方向的船只终于见到港湾，眼泪大颗大颗地从那双星月图案的眼眸中涌出，梦野久作大哭着扑向川上柚：“好黑，好黑，我好害怕……！我不要在这里，我再也不要被关起来了！” ‘少女’抬手撑住他小小的胸膛，止住了他的前扑。 那一刹那，梦野久作的神情仿佛失去了所有希望，眼中是熄灭的灰烬，并在飞速酝酿成滔天的黑焰—— “手上有什么？” “……？” 梦野久作迟钝地歪头。 ‘少女’卷起他的衣袖，将贴肉粘住、只需轻轻一碰便会扎破皮肤的木刺一点点取下，消毒再包扎。医药箱就在禁闭室旁的小房间里，似乎是作为储物室使用的。这个过程并不轻松，小孩子动手没轻没重，有的刺扎得很深，而消毒的过程也会引发疼痛，梦野久作咝咝地吸着气，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少女’，星星和月亮重新绽放出光芒来。 爱丽丝帮忙递棉签和棉布。 她的护士工作非常熟练。 “好了。” “川上姐姐！” 这次梦野久作如愿以偿地扑进了川上柚怀里，并被对方顺势抱了起来，沿着阶梯向上，一点点走出了这个昏暗的区域。在这期间，梦野久作一直紧紧地盯着‘少女’，仿佛害怕一眨眼，人就消失不见似的。 * 结果很明显。 爱丽丝蹦蹦跳跳地回到大楼顶层，踏过法式雕花木门，森鸥外正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看向她的神情带着几分苦恼，“Q今年才10岁，居然就知道爱情了吗？我还以为川上君的异能会有年龄限制……” 他的表情就像是个对早恋的孩子担忧不已的家长。 爱丽丝翻了个白眼，“装模作样的林太郎真恶心。” 而且那种表现怎么看也不像爱情吧。 必要的时候，人形异能力的视野可以与异能者共享，说之前是森鸥外陪着川上柚一起去见了Q也不算错。森鸥外真的没有发现白兰的小动作吗？当然不。森鸥外对于港黑的掌控欲是很强烈的，本部大楼里随处可见的守卫和摄像头都说明了这点。 日本人对隐私很看重，公司大楼要不要装监控在哪里装都是需要询问员工意见的，但极道组织显然不需要遵守这套规则，黑帮团体的性质就是如此，好比别的公司也不可能因为高层辞职就千里追杀。 在对川上柚的了解上，无疑是白兰更胜一筹；可在对事物脉络和发展的分析上，森鸥外则要胜过白兰许多。 “好在爱丽丝酱你不会爱上川上君……否则我的心就要碎了。”森鸥外仍在发表着感慨。 “我体力满了！”不是人·爱丽丝登录上手机游戏，对某个屡犯不改的人发出恶狠狠的警告声，“不要发出杂音打扰我过副本！” 啪嗒。 森鸥外的心，碎了。 * 半小时后。 被迷弟梶井基次郎绊住，刚从实验室里出来的白兰，发现川上柚已不在办公室，还给他留了便签：[我带Q出去逛街了。] 剩下的尽在不言中。 白兰：“……” 虽然计划到现在本来也没多少成功的可能性吧，但夭折得是不是太快了？不，现在该担心的是，柚酱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半晌。 简讯和电话全都坠机帮白兰确认了某个悲惨的事实：真的被柚酱发现了。 森鸥外，你给我等着。 为了迅速找到人采取措施，拉回自己大概率下滑的好感度，白兰跑到中原中也的办公室，换了张疑惑焦急的脸，“中也君，柚君说他和Q出去逛街了，邮件和电话都不通，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Q又是谁？” “什么？！” 第157章 横滨未来港。 暑假期间的旅游城市人流众多，游乐场更是游人如织，即使是炎热的阳光也没有晒退人们的热情。地表巨型摩天轮前排着长长的队伍，流动摊贩沿着队伍来回走动，售卖着气球、冰淇淋、汽水等一系列商品。 梦野久作左手腕绑着一个熊本熊氢气球，右手拿着一个硕大的香草巧克力冰淇淋榻，绷着脸思考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就在走出港黑大楼，来到繁华的街道不久，梦野久作就挣脱了川上柚的怀抱，小小的孩子落在地上，往前跑出一段，伸展了一下两条细细的腿，歪头笑得天真又可爱：“你的异能是催眠吧？我早就挣脱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就不受到影响，但梦野久作理所当然地觉得这是因为他的特殊。 他大声宣布：“看在你带我出来的份上，我就放过你了！好了，你可以走了！” 梦野久作转头就要汇入人群，他已换下了宽大的白睡衣，穿上了小衬衣和南瓜裤，除了怀里那个木乃伊风的玩偶，乍看起来和街道上随处可见的孩子也没有多大区别。 少女的声音在他身后慢悠悠响起：“你有钱吗？能花多久？” 梦野久作的脚步顿住。 “有吃饭和住宿的地方吗？或者有认识的可以收留你的朋友吗？”川上柚放下手机，回想着刚刚收到的转账，“森先生说我今天的工作就是带你玩，还给我批了经费，不如我们先把今天玩过去吧？” 梦野久作犹豫地转头盯着川上柚。 “梦野君应该也知道，港口黑手党并不是什么慈善组织，我把你丢了固然讨不了好，你要是逃跑的话，也会被抓回去的哦。”川上柚朝着梦野久作伸出手，“所以还是先乖巧一点吧，等想到了逃脱追捕的万全办法再行动不是更好吗？” “毕竟，如果再被抓回去的话，禁闭说不定就不会有结束的一天了。” 黑暗的禁闭室。 梦野久作的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在禁闭室里的日子，打了个寒颤，他不得不承认川上柚的话是对的。 抱着玩偶的孩子慢腾腾地挪了回来，神情有点警惕：“那你不准再对我用异能！” 虽然嘴上说得好像不在意那种催眠般的异能，但梦野久作的内心是很害怕的。那种由心底涌出的，再真切不过的对眼前人的依赖和重视，就好似她是世界的中心、生活的支柱，为了让她的目光停驻，自己可以做任何的事情…… 川上柚有点惊讶：“你还记得我的异能？” “当然了！你的异能太——”梦野久作寻找着合适的形容词，他嘟起嘴巴非常不满地指责，“太流氓了！” 本来就是嘛！ 擅自用异能成为他心中最重要的人，简直就像是用作弊器把好感度直接从0调到了100，攻略过程什么的完全没有！ 梦野久作昂起下巴，觉得自己说得特别对。 “你乖一点，我就不用了。”川上柚摸了摸他的头发，因为也是精神系异能力，梦野久作才表现得和其他「爱与死」结束后的人不同吗？他的记忆似乎完全没有断层，也没有被模糊的情况。 “那我们去玩吧！” 然后就把梦野久作带到了游乐场这边，带他排进了摩天轮的队伍。 ……过程中没有问过他本人想去哪里。 梦野久作一言难尽地仰头看向表情有点期待的少女：她真的是来带我玩的吗？ “冰淇淋要融化了哦。” “哇！” 梦野久作惊叫一声，赶紧吃了起来，把其他事情抛在一边。 小孩子的思维处理器通常是单线程的，在思考A时如果又开始思考B，就会自动把A扔了。这就是在婴幼儿哭泣时父母会用玩具等新鲜事物吸引他们的原因。川上柚牵着梦野久作，随着人群往前走去，坐上了摩天轮。 电话响起又被按掉，简讯看一眼又放下，吃着冰淇淋的梦野久作好奇脸：“有人找。” “不理他。” 梦野久作问：“是个坏蛋吗？”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顺理成章地做了推理，“是太宰哥哥吧。” 小孩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用肢体语言增强说服力：“没有错了，港黑里最坏的就是太宰先生！川上姐姐你要小心，”梦野久作表情严肃中带着嫌弃，“太宰先生最喜欢撩拨你这样的漂亮姐姐了。” “他不会负责的！” 川上柚：“…………” 我也没想过要他负责，谢谢。 太宰治在港黑内部的风评就很复杂，连一个常年关禁闭的小孩都对他的人品不抱希望，是不是太惨了点。不过，人本来也不是为了他人眼中的形象而活着的。太宰治自己可能觉得这样更开心吧。 “太宰前辈已经叛逃了，梦野君。” “诶？” 对着梦野久作那仿佛写着“还有这种好事？！”的脸，川上柚平淡地叙述道：“这是去年年底的事情，那时候我还没有进港黑。” “……好久哦。” 梦野久作沉默了，“难怪他都没有来看我。” “川上姐姐，可以跟我讲讲你加入港黑以后发生的事情吗？” “好啊。” 鉴于梦野久作的年龄和在港黑里不甚明晰的定位，川上柚把可能需要向他保密的事情都跳过了，跳了以后再讲就很没有灵魂，于是川上柚说着说着，就拐到了意大利风土人情和出差见闻，接了个电话后，又拐到了东京大阪和夏威夷…… “我也好想去玩啊。” 梦野久作吃完冰淇淋，如此感叹。 “按照你现在的处境，要彻底告别禁闭室未来才有可能出国去玩。”川上柚分析道，“证明你是可控的，让森先生相信你可以成为港黑的助力而不是横滨的不稳定因素，以你的异能，应该很容易在港黑里获得高位。” 或者说，遇到一个真心愿意也有能力帮助你的人。 不过这种可能性还是排除吧，概率太低。 摩天轮升到了高处，梦野久作蹂躏着怀里的气球，看向窗外恍若微缩模型的横滨，“可是，没有人陪我玩，还总有人想伤害我。一旦有人伤害我，我就……”控制不住地想要他们付出代价。 “梦野君，你已经10岁了。”川上柚淡漠道，“在普世意义上是个孩子没错，但既然已经踏入里世界，这个年龄，该开始掌握自己的命运了。” 少女的口吻很平静。 那张好看的脸，无论从正面还是侧面看，都无可挑剔，那双金色的眸子淡淡地扫过来，没有任何别的感情，没有见到被众多港黑成员视为“活灾难”的异能者的惊慌，也没有大人对孩子的怜惜，只是无波无澜地注视。 梦野久作想起很小的时候在寺庙里看过的神像，他已忘记了具体的模样，但那样清冷寂静的感觉，却在脑海里留了下来。 “川上姐姐，你有喜欢的东西吗？” “猫咪吧。”在他离开东京之前，波洛咖啡厅也有猫了，是一只偶尔来串门的公三花，花纹和横滨这只人变的有很大不同，川上柚狐疑地观察了一个下午，最终确定那是只真猫。判定条件之一就是不亲近他== 注意到川上柚的神情柔和了些，梦野久作振奋起来，聊起了猫咪的话题，他没有注意到，虽然「爱与死」的效果已结束，但自己对川上柚的亲近、和那种希望‘她’开心的思绪却多少保留下来，或许正因为他没能忘掉中异能时的感受，才会混淆。 孩子的辨别能力，到底是不够强大。 而曾经存在过的，也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痕迹。 所以才不想用异能啊。 川上柚无声地叹息。 摩天轮抵到了最低点，舱门缓缓打开，梦野久作活泼地跳出，就看见了中原中也。 他嘟起嘴巴想要说什么，抬头看向了川上柚。 就见‘少女’微笑起来，眼眸都被点亮，是和面对自己时完全不同的态度：“中也。” 梦野久作：！ 橘发的干部大步走过来，按住川上柚的肩膀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没事吧？” 伤害了Q的人身体上会浮现出类似抓痕的印记。 见到外露的皮肤没有印记，Q怀里的玩偶也好端端地没有损坏，中原中也松了口气，“首领都交待了什么？” “只是让我带梦野君出来玩。”从中也的反应，川上柚也算是侧面了解到Q曾经对港黑成员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了，他把躲在身后的小孩拉出来，“你们应该认识吧。”毕竟唯一能带Q出任务的太宰治那时候还是中也的搭档。 “梦野君，见到认识的人要怎么打招呼？” 小孩不情不愿道：“日安，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 中也的印象还停留在被太宰治牵着的、那个性格恶劣以伤人为乐的小孩身上，哪里Q见过这么乖巧的样子？其实在白兰来通知他不久，中也就想到了这应该是首领的授意，打当事人电话一问果然如此，但在白兰的担忧脸下愈发无法放心的他想了想，还是过来找人了。 对了……从刚才起就好像忘掉了什么…… 就是白兰吧。 意大利籍的少年站在旁边，泫然欲泣地挥了挥爪子：“富江小姐，我在这里啊，我没有隐身……”就这样被忽略了吗。 “哦。” 川上柚吝啬地回了一个字，邀请道：“中也一起去玩吗？森先生批了经费，看起来真的很重视梦野君呢。”‘她’笑了笑，恍若不经意道，“我还没看过梦野君施展异能的样子，一定是非常厉害的能力吧。” 白兰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 柚酱这样的话都说出口，爱操心的中也君怎么会离开？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柚酱！ 果不其然。 三人——排除Q——很快达成“愉快地花掉经费”共识，明明应该是经费主角的梦野久作觉得很受忽略，他觉得自己至少应该有选择喜欢的玩耍场所的权力：“我们去电玩城吧！有很多游戏的电玩城！” 话音刚落，局部气温似乎有一定程度的下降。 梦野久作：？ 作者有话要说：森鸥外：我的经费！ 第158章 白兰仔细地观察着川上柚和中原中也的互动。 虽然但是，这似乎是一件早有定论的事情。 他们回横滨之前，柚酱可是特地去了阿笠博士那里，把觉得中也君会感兴趣的、市面上没有/少见的游戏都拿了一份送给对方。 白兰都快嫉妒地咬手帕了。 早知道大熊猫能刷出那么多好感度，他早就自己刷了啊！这就是没有攻略的苦恼和甜蜜吧，如果柚酱也是那种早已探索完毕、按攻略可以打出高好感度的人物，他也不会始终对柚酱保持这样浓厚的兴趣了。 其实白兰也明白，换个人来做同样的事情，不一定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中原中也胜在简单的性格和过硬的人品，这种直来直往又重情重义的人，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而要是换成他这样的…… 唉。 这里是电玩城。 游戏的类型有多种，格斗、捕鱼、鬼屋，川上柚选择了娃娃机，以抓娃娃那感人的成功率，即使是花光了兑换的游戏币也没抓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样想着的某游戏废，淡定地决定跟娃娃机耗到底。 然后被一对情侣礼貌地请开，因为情侣中的女性想抓这个娃娃机里的一个娃娃，而他站得太久了。 白兰和中原中也在玩格斗游戏。 没抓到娃娃·川上柚和Q一起观战，双方有来有往打得十分精彩，看得出都是高手，后来电玩城格斗区域的大屏幕干脆开始直播他们的游戏画面，川上柚看得无聊，带Q去到处去玩他感兴趣的游戏，自由匹配队友的那种。 反正他不上。 愉快的玩耍持续到夜晚，港口黑手党的五栋大楼灯火通明，预示着大部分黑手党成员工作时间的开启。 Q在被川上柚送回禁闭室时，惴惴不安道：“我们明天还出去玩吗？” “这要看森先生的意思。”川上柚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小脸，“不过我可以答应，明天会来见你。” “嗯！” Q露出灿烂的笑容，“约定好了！” * 首领办公室。 “也就是说，川上君你认为Q是个好孩子？”森鸥外双手交织托住下巴，如此说道。 “不，我只是觉得他和平常的小孩没有多少不同，只是多了个异能。”川上柚冷静地反驳了森鸥外奇妙的总结法，在见识过头衔为【灭世次数：∞】的11岁白兰之后，他就逐渐波澜不惊，在恢复此世记忆、阅历大大增加的现在，就更是如此了。 “问题就在于这个异能啊，川上君。”森鸥外似乎有几分无奈，“你知道中也君为什么讨厌Q吗？” 中也讨厌Q。 这点川上柚当然是发现了的，因为中也的情绪就是那么好猜。 他的神情更专注。 森鸥外缓缓道：“当初Q在黑手党内部造成的大屠杀当中，死去的成员有不少是中也君的部下。”略微停顿，他说，“只要看到Q，中也君就会想起被诅咒而死的部下们吧，他就是那么重情又长情的人。” “Q是几年前加入港黑的？” “在造成这场大屠杀之前，Q的教育由谁负责？” 得到答案后，川上柚若有所思。 爱丽丝停下蜡笔画：“怎么了吗，川上？” 森鸥外也问：“川上君对Q有什么见解吗。” “森先生真的想知道？” “我很好奇呢。” “研究表明，童年对人的影响相当大，很多人一辈子都是在弥补童年。当然，我认为外界的影响终究只是外界的影响，决定你成为什么样的人的，到底还是你自己。相同的环境也会催生出不同的人。”川上柚道，“Q的异能性质，很明显是用来保护自身的。” “有人提出过猜想，说异能其实就是一个人的灵魂的具现。” 这样那样铺垫了一番后，川上柚委婉道，“森先生，你觉不觉得你可能不太适合养孩子？” 案例一太宰。 案例二Q。 这还只是他知道的，没准还有其他受害者。 【案例三与谢野晶子隔空发出冷笑。】 川上柚诚恳地看着森鸥外。 森鸥外高深莫测地回看川上柚。 两人对视良久，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 海边。川上宅。 白兰正通过各种渠道收集中原中也的详细信息，主要手段是通过横滨的各个情报贩子，港黑……不，日本公司的上下阶级森严，要从港口Mafia这边问出中也君的缺点太难，太宰治倒是很热情地跟他说了很多，但都逃不出“矮”和“笨”，看似有用的“酒量差酒品烂”，在他询问立原道造得知中原中也喝醉了会拆楼以后，就从他脑子里划掉了。 狐朋狗友果然是靠不住的。 白兰汇看着情报。 他觉得很麻爪。 虽然从这些情报里，他可以很轻易地得出对付中也君的方法，但那是作为敌人时的对付，从个人品行上来看，中也君简直是柚酱最欣赏的那种完人，就连娇小的体型也是个难得一见的闪光点，白兰冥思苦想许久，还是没想出黑中原中也的方法。 只能说缺点这种东西，也是相对的，中原中也简直是川上柚的理想型。 不行。 要他这么快放弃是不可能的。 制造误会？ 不，以柚酱的头脑和中也君的耿直，时间一长肯定能解开误会顺便找到罪魁祸首，他为什么要挖坑埋自己。 Pass. 干掉中也君？ 龙头战争可是以双黑毁掉一栋楼结尾的，鉴于太宰君的武力值，这应该全是中也君的功劳，由此可见干掉他的难度。即使克服了这点，也仍有隐患——这个世界的异能力层出不穷，即使是白兰也没有把握能把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万一碰到阅读土地记忆/根据条件追溯/预言成真等等类型的异能力呢？ 相信港黑肯定会不依不饶地查下去的。 Pass. 让柚酱叛逃？ 这是目前看起来最有可行性的方案了，在柚酱和中也君之间制造矛盾难，但在柚酱和港黑之间制造矛盾就相对容易了，还可以顺手报复一把森鸥外，那么问题在于，以森鸥外的精明程度，和柚酱不恋权势的咸鱼态度，要怎么制造这个矛盾呢？ 如果那位国木田老师死、不，重创在港口黑手党手里…… 不不不。 这是什么危险的想法。 别说柚酱肯定要追查，乱步君绝对会看出来的！ Pass. 等等，换成港黑重创柯南君如何？ 但一个在东京，一个在横滨，他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时候还发现附近有FBI和日本警方在保护，真弄了柯南君也很麻烦，而且只要没死，与谢野医生就可以救，柚酱没准还会抱着“活该，长点教训吧”的心态…… 毕竟柯南君实在不够慎重。 Pass. 这题实在太难了，白兰冥思苦想苦想冥思，居然想不出优秀的方案。 头秃。 柚酱在意的实在太少。 正因如此，作为努力了很久才刷到现在这个好感的朋友，白兰并不想破坏这段感情，以川上柚的性格，绝对是一旦辜负就不再回头。白兰颓废地倒在床上，觉得可能只有最笨的方法能用了。 减少柚酱和中也君的见面时间。 好感度这种东西，是在互动中加深的，自我攻略的类型不是没有，但绝不是柚酱。 决定了！ 明天起想办法搞清楚中也君的排班表！ 反正中也君本来也经常不在港黑吧。 物理隔离，势在必行。 * 第二天。 没有给白兰发挥的机会，中原中也出差了。 白兰感受到了淡淡的寂寞。 他看了看又被川上柚接出去的、兴高采烈的Q，又看了看苦大仇深地盯着高中课本试图盯出一朵花的立原道造，只觉高处不胜寒，旗鼓相当的对手走了，剩下这些小鱼小虾，真的是索然无味。 处理这些小鱼小虾，和跟空气斗智斗勇有什么区别？ 白兰脚步一转，去实验室找他热爱柠檬的迷弟了。 * 横滨街道。 和昨天似乎要将所有心心念念的事物都享受一遍不同，在今天又被接出来后，梦野久作能够稍稍放松，脚步也更显得雀跃。 “川上姐姐，只要我乖乖的，就可以不回禁闭室了吗？”Q是个长相很可爱的孩子，属于假如是女孩绝对不会被森鸥外关禁闭的那种，撒起娇来更是可爱加倍，“那里好黑，听不到声音，我不要回去！” “这是森先生的考验。”川上柚也很喜欢这种带小孩的工作，前提当然是工资没减小孩也好带，于是和颜悦色道，“只要梦野君能控制住不用异能伤人，我会跟森先生提的。” 他们去了横滨综合商场。 川上柚完全理解森先生想要一个听话的Q的思想，从港黑的整体利益考虑这无疑是最优解，既然Q有成为同事而非只作为秘密武器的可能，那么生活用品就该安排上了。禁闭室里当然也有Q用的东西，但太简陋了。尤其衣服基本都是同款，看得他还以为是复制黏贴。 “川上君？” 谷崎润一郎喊了一声就反应过来，“啊，川上小……姐。” 他的吐字格外艰难。 谷崎润一郎今天是和妹妹直美一起来逛商场的。在见到川上柚的脸时，他下意识地打了个招呼，然后才发现对方今天是长发的造型——刚才被一个人台遮挡住了。 感觉捅了娄子·谷崎润一郎心惊胆战：没事吧？露馅了吗？他该不会是给川上君造成麻烦了吧？ 他下意识地看向川上柚身旁，只见到一个可爱的小孩，便松了口气。 冷静谷崎，这么小不可能是黑手党的。 梦野久作眨眨眼：“川上姐姐，这是谁啊？” 谷崎直美抱住了哥哥的手臂：“是啊兄长大人，这是谁啊？” 四人在一家奶茶店里坐下。 川上柚淡定地介绍了谷崎润一郎，说是在某个案发现场认识的侦探助手，谷崎润一郎也如实自我介绍了一番，双方全程都非常克制，保持在只是萍水相逢的水平，只不过前者完全不慌，后者还是有点气短。 川上柚已看出来，谷崎直美实际完全没生气，只是故意逗哥哥而已。 毕竟自己现在的扮相和男装版的脸是一样的，很容易就会联想到近亲，而谷崎直美没有当场说出“川上柚”这个人，其实也体现出了细心。是个不错的好女孩呢。虽然想到直美小姐的人设和文豪谷崎润一郎作品《痴人之爱》中的女主角相似，就能感觉到一点微妙。 ……和羡慕。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量身定制的理想型。 “这孩子因为一个意外，有几年都独自居住，很少和人接触。”川上柚春秋笔法了一下，又道，“他的监护人让我带他见见外界，培养与人交流、融入正常社会的能力。” 谷崎直美大起怜惜之情：“他还这么小……” “是打算先培养一下再去上学吗？”港黑的两人没说话，谷崎润一郎显然觉得事实就是如此，热情地出主意，“可以试试去同龄人多的地方，比如孩子们常去的糖果店、玩具店、游乐场之类，小孩子很容易玩到一起的。” 川上柚默默看了眼Q的玩偶。 这个惊悚的画风，普通小孩就感觉会哭的样子。昨天在电玩城就有个小女孩被吓得眼眶红红的。 谷崎直美则道：“要不要试试孤儿院？”顿了顿，她说，“孤儿院的孩子普遍比较懂事，可能更适合梦野君的情况，如果跟孤儿院的孩子能玩到一起，再和别的孩子做朋友会比较好哦。” 奶茶喝完，聊天也结束。 购物区域不同，双方告别分开，梦野久作朝着谷崎兄妹灿烂地笑开，“再见呀，谷崎哥哥和直美姐姐！”他怀里的玩偶微微上浮，黑漆漆、硕大无瞳的眼下两道血痕更鲜艳，咧开嘴露出满口白牙，似乎也在发出“再见”的声音。 谷崎兄妹：！ 川上柚把捣蛋小鬼头怀里的玩偶夺过，“抱歉，梦野君有些调皮。” ‘她’朝谷崎润一郎微微点头，似是在肯定他心中的某个猜测，接着转身离开。 谷崎兄妹：“……” “哥哥，你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玩偶是自己动的，那孩子应该是异能者……” 所以，那么小的孩子也是港黑的人！ 谷崎润一郎开始疯狂头脑风暴，自己刚才说的话到底有没有圆不上的破绽？他求助妹妹，在狭小的角落里道：“直美，我跟你说……” 偶遇侦探社成员让川上柚有了新想法。 他让部下来拎走了Q的大堆衣服帽子鞋子后，按照导航来到某个店铺，买了一组佛像。 佛陀居于正中，莲花宝座，大放光明；身前有听法者众，罗汉菩萨或面露欣喜，或神情慈悲，总得来说，连Q这样没有接触过此类文化的都看得出其精美。价格自然也不便宜。川上柚在和老板讲价的过程里，得到了赠品佛经一二三，付账让老板一起打包了，说好待会有人来取走。 这里的工具人当然是部下。 Q好奇极了：“那些是做什么用的？” “静心凝神的时候用的。”川上柚笑了笑，温和道，“一个以前混黑的朋友，马上要洗白找新工作了，身上的味道还是没洗掉。我觉得这些对他有帮助，等我再到办公室打印点东西放一起寄给他。” 灰原的雷达能发现太宰的过往，可见气场这块还有很多进步的余地。 相信青灯古佛、沐浴斋戒什么的对太宰肯定有帮助。 唔，油灯要不要也搞一盏？ * 第三次带Q出去玩，地点是某孤儿院。 这期间川上柚出了趟谈合同的任务，意外地见了血，他觉得灰原的雷达说不定能对自己起作用了，需要修身养性一下，便带着Q和立原道造前往了横滨郊区的孤儿院。白兰没兴趣，而立原……他当然是司机啊。 行程表上有三家孤儿院，川上柚携带了许多粗点心前往，受到了热烈欢迎，谷崎直美说得没错，孤儿院的孩子总是更懂事，见到穿着得体、相貌精致的Q，他们说话时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眼里的羡慕清晰可见，也绝不会嫌弃他的玩偶。 只有第三家。 倒不是说孩子们对他们的态度不同，而是说，这里的孩子好像刚刚遭到了某种惊吓，经常不自觉地走神，露出惊恐的眼神。 立原道造悄悄道：“川上大人，这里好像不太对劲。” 川上柚问：“你觉得是哪里？” 上司的神色比起询问更像考校，立原道造迅速思考起来，是我忽略哪里了吗？ 片刻。 立原道造只观察到那个锅盖头的孤儿院院长神色有点不自然，孩子们的则根本不用观察……更多的则没怎么想出来。他无奈地准备用笨办法：“请容属下探查。” 川上柚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虽然立原在黑蜥蜴做的一般是带头冲锋的工作，但和银共事过，或许也懂一些类似潜入的暗杀前置技能？ 随手给自己捏了个意向捐款的身份，川上柚在院长热情的带领下参观了孤儿院，他注意到菜地里井盖上那些未能完全遮掩的爪痕，这样的大小和长度……是体型很庞大的野兽吧。如果是熊之类的袭击了孤儿院，没准还造成了伤亡，也难怪孩子们这么惊恐。 但这种事没有隐瞒的必要。 所以是孤儿院也有顾虑，比如是他们把小熊错当成小狗养着，后来发现是熊又舍不得放生，发展到熊食量变太大喂不饱，挣脱笼子跑出来伤人？ 川上柚一时间想了N个剧本，直到立原道造回来汇报，他偷听到孤儿们的议论，那是一只白虎。 “白虎？” 日本这样的地理，大型本土野生动物只有熊，老虎都是从别国引进的，孤儿院里怎么会有老虎，还是白虎？难道是动物园逃出的老虎袭击了孤儿院？完全不想管院长为什么不说也不报警，川上柚现在满脑子都是白虎在哪。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处于自由状态的大猫。 如果能偷偷捞走…… 他就有猫了！ 第159章 夏日的月亮总是格外的明亮。 这是立原道造在孤儿院外蹲守的第六天。 他最近的日常是这样的，每天天一黑就开着辆足以装下白虎的、放着全套大型猛兽捕捉饲养设备的黑色面包车藏在孤儿院附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等着目标白虎出现，在孤儿院的起床时间前收工。 立原道造很适应这个生物钟，不如说黑手党的纯武斗派基本都很习惯昼伏夜出。 在蹲守的时间里，立原道造已查过横滨乃至整个关东地区的新闻，没有动物园通报了丢失老虎，黑市也没有发布相关任务的私人富豪，他干脆谷歌了白虎的咬合力爪力等身体数据，估摸着打起来有点难，给随身携带的麻醉枪多配了点子弹。 “今晚猫咪也不出来吗……好无聊啊立原君，你唱首歌听吧。” “我不会唱歌。” 立原道造面无表情地说。 在他蹲守的第三天，白兰提出想要参与这个任务，当时上司问他是否同意的时候，他为什么要同意呢？是，两个人可以轮班，可以聊天，蹲守的夜晚也不会那么枯燥，可现在未免太热闹了吧？ 立原道造以前也当过白兰的横滨导游，那时候他从没觉得对方这么吵过，可能是因为那时有很多东西可以分散白兰的注意力，现在这里却只有他们吧。 孤儿院的周围已安排了摄像头。 立原道造看着监控屏幕上风平浪静的画面，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衰弱。 白兰仍在孜孜不倦地骚扰：“立原君，我上个月做出了一个小玩意，你猜是什么？” “柠檬炸弹？” “那是梶井君的爱好，我其实还是喜欢更唯美一点的武器，炸弹的话，虽然方便，但未免简单粗暴了些。”白兰托着腮，“是一个检测的小仪器哦。” 他从怀里的棉花糖袋子里取出个棉花糖，展示给立原道造，后者这才看清，那并不是个如外表一般的棉花糖，而是个形状相似的圆形白色金属仪器。白兰笑眯眯道：“你看，很小巧隐蔽性也很强吧？” 科研人员·白兰眼睛发亮地讲了起来：“我一直在想，异能者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呢？虽然在不发动能力的时候看不出来，但一定有某种能量栖息在异能者的体内吧，既然大家的身体构造都是一样的，那么能够区分彼此的，难道是灵魂吗？” “总归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好在纵观科学的历史，那些以当时的技术而言，看不见摸不着的事物应该怎样研究，早就有无数先辈做过示范。” “重力、大气压强……许许多多的无形之物，都被观测了出来。” “我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异能的本质，也还有许多未能证实的猜测和没有思路的谜团，但也做出了异能检测仪1.0版，梶井君正在帮忙做测试修正，目前我们只弄出了这一个成品，可以检测附近有没有异能力者，你看，用法很简单，只要按一下就会开始工作，如果开始发光……” 检测仪发光了。 淡淡的红光在面包车里的前座闪烁，白兰好像有点怔怔地补完了这句话，“就说明身旁有异能者——” 立原道造：！ 这一刻，立原道造的心中闪过了无数念头，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凶狠而果决，但见立原道造抽出随身携带的枪支，警惕地看向了四周的黑暗，仿佛那里潜藏着隐形的强大敌人般，“白兰君，能推测出异能者的位置吗？” 白兰摇了摇头，眼底深处含着不可见的笑意，语声却懵懂而紧张：“还没有这个功能……” 两人屏住呼吸如临大敌，一刻钟后，四野寂静，夜晚的风透过半开的车窗带来清爽的凉意，白兰迟疑脸看着仍在一闪一闪发出红光的检测仪，“可能是它故障了……吧。” 其实有异能·军警卧底·立原道造：“…………” 承认发明失败就这么难吗？！ 立原道造狠狠松了口气，后背都湿了。 “咯咯哒！” 慌乱的鸡叫声自风中若有若无传来，顾不得别的，立原道造和白兰赶紧看向了监控屏幕，将捕捉到了异状的画面调大，就见一头硕大的白虎，正在孤儿院的菜地里埋头挖菜，离菜地不远的鸡窝里的鸡被吓得连连叫唤。 立原&白兰：“…………” “吃素的老虎？”白兰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可能是想换换口味吧。”立原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 两人飞快地下车赶往目的地。 等到孤儿院院长被吵醒、全副武装跑到菜地旁查看情况时，只见到被扒拉地一塌糊涂的菜地和鸡毛乱飞的鸡窝，他看着一颗根系被完全挖出的白菜，突然发了疯似的往地下室冲去。 没了。 应该被关在铁牢里的中岛敦不见了。 牢门上的锁还挂着，铁栅栏被弯折扭曲的形状，留出足以让虎通过的豁口。老虎的力量……增强了。 另一边。 用烤鸡把老虎引到面包车附近的立原道造看着这头虎。 白色身躯与黑色的条纹，四肢矫健有力，眸子在月光下闪烁金色的光，内里是属于兽的冰冷无情，但只要想到这头老虎挖菜的荒诞画面，立原道造就有点紧张不起来。他试探性地把来之前打包的烤鸡扔了过去。 老虎停住了脚步。 大猫低下头嗅了嗅，咬破包装袋吃了起来。 不叼走吃吗？ 性格该说温顺还是说自信呢。 白兰感觉稳了，于是上车拿了三脚架和摄像机，准备开始拍摄，并实时联系了川上柚。 川上柚：！！猫猫！ [我马上过来。] 根据动物学家的研究，在吃饱喝足时，大型肉食动物的脾气会好很多。秉持着这个想法，立原道造每晚都带了不少肉食，这时就派上了用场。他又远远投喂了不少肉食，顺便把麻醉剂注射进了肉里——老虎吃下去昏迷对他来说是最省时省力的。 然后翻车了。 嗅到麻醉剂味道的老虎勃然大怒，发出威胁的吼声，向着立原道造扑了过去！ 白兰连忙大喊：“别来这边啊，摄像机很贵的！” 立原道造咬牙切齿：他就没那么想过好吗！让柔弱的科研人员入场有什么用！！ 白兰调整了一下镜头，笑眯眯地拍着这中立变敌对的画面，老虎的扑咬和人类的搏杀，他给川上柚发信息：[我试出来了一个秘密哦~立原君果然是隐藏的异能力者呢。柚君你还有多久到？] [6分钟。] 川上柚把机车开出了赛车的速度。 [OK.] “立原君加油啊！” “立原君你一定可以的！” 在躲避着老虎的同时寻找射出麻醉子弹时机的立原道造偶一回头，险些被白兰挥舞应援旗的动作气死，说到底应援旗是哪里来的啊？！ 接受过军警训练的身手面对普通的老虎应该不存在问题才对，但这头虎却有些过于聪明和灵巧了，就像是人类的思维寄宿其中一样。立原道造的心中又浮现出了谷歌到的那些信息：动物园均未走丢老虎；地下世界也没有个人或组织丢了老虎的消息；还有在白兰来之前，他潜入孤儿院想要收集更多的情报，却在深入时差点被院长发现…… 有某个答案，挣扎着要脱出。 但立原道造没空细想了。 “吼——” 散发腥气的大口近在咫尺，立原道造险险避开，惊了：“它免疫麻醉？”不是，既然免疫的话，之前嗅到气味那么生气？！ 他的腰间还有另一把枪，里面填充着货真价值的金属子弹，危机时刻顾不得那么多，反正伤了可以治，立原道造顷刻间更换枪支拉下保险，瞅准时机对着虎的后肢射击。 ——子弹被拦下了。 电光石火间，意大利少年插入了立原道造和虎之间，散发着橙色火焰的手掌拍开了出膛后高速旋转的子弹，白兰还是那张笑脸，语气也还是那样轻巧，“不行哦，柚酱想要的是完好无损的虎。” 立原道造：“…………” 说好的柔弱科研人员呢？！ 川上柚赶来的时候，抓猫行动正在收尾。 老虎东奔西跑，被使用大空火焰的白兰各种遛着，想要逃跑也被兜底的立原道造阻止。老虎精疲力竭地站在墙边喘着粗气，再次被白兰击中后，似乎到达了某个临界点，老虎倒下了，庞大的体型在月下逐渐收缩，出现在原地的，是个瘦弱的、衣衫褴褛的少年。 看服装就很有孤儿院特色。 立原&白兰：“…………” 立原道造终于知道之前感受到的种种违和来自于哪里。这竟然是可以化身为虎的异能力者！现在的重点是…… 白兰也在想同样的事情。 两人动作一致地看向某人。 川上柚：“………………” 可恶，简直是三花猫事件的重现。 ——人与人、不，人与猫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作者有话要说：柚酱：痛心疾首.jpg 第160章 川上柚长长叹了口气。 终究是错付了。 三人转移到了面包车，携带昏迷在地的白虎少年，川上柚开来的机车也被带上——这辆面包车是拉货用的款式，后厢没有座椅很空旷。立原道造自觉地坐上驾驶位，把黑夜里黑漆漆的车子开离了这个处处战斗痕迹的地方。白兰的战斗虽然几近无声，但虎吼的声音，或许会引来有心人。 不多时，孤儿院院长出现在附近，谨慎地搜寻一番后，眉头紧锁地走了。 * 面包车后车厢。 川上柚、白兰、立原道造围着未知姓名的白虎少年坐成圈，立原道造正讲述着自己这几天蹲点的收获。 “你是说，院长有问题？” “我怀疑他是知情人。”立原道造道，“我潜入孤儿院好几次，除了院长似乎有点察觉外没人发现不妥，另外……”立原道造描述了一下他在孤儿院的见闻，重点是各种惩罚措施，神情带出了些厌恶，“我觉得他混过黑。” “横滨的社会保障还不够，我翻过孤儿院的纸质文件，院长如果不养这些孤儿，孩子们或许无法活着；也听到院长跟孩子说人活着的意义就是帮助他人，他大概是好心吧，但这也……” “因为自身知识和阅历的限制，只会用这种残酷的方法教导孩子吗。”白兰咬了口棉花糖，面上仍然带着那种惯常的、甚至称得上爽朗的笑意，“这个孤儿院运营多久了？以前成年离开的孩子，想必都过得很艰难吧。” “不过，与我们无关。” “倒是富江小姐你，要收养这只虎吗？” 川上柚：“我考虑一下。” 如果只是老虎很好办，以港黑准干部的身份养起来问题不大，是个人的话……领养孤儿这一步倒是简单，但人到底不是真正的宠物，养起来是很费心力的，也不知道这头白虎为人时的心性如何。 说起来，华国那边都是把人（妖精）打倒现出动物的原形，日本这边是把动物打倒现出人的原形…… 好吧现在全世界都是异能者，还没听说过妖精。 川上柚凝神沉思。 川上柚无意识地将昏迷少年没有化人完全、仍保持着毛茸茸虎爪模样的右手抱起来抚摸。 川上柚边摸边继续凝神沉思。 立原&白兰：“…………” 仿佛看到了结局。 此时的川上柚：真的要放弃这只大猫吗？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吸猫史。 好吧，叫吸猫史似乎是给自己脸上贴金。 根本没吸到过几只== 在收养了他的叔叔阿姨死去的村子，他曾和一只野生橘猫关系良好，可惜后来跟着姐姐川上富江离开村子时，没有找到橘猫。 再后来，来到横滨的时候，由于血液的改变，猫咪们纷纷绕路而行，川上柚连流浪猫都没有看到几只，去猫咪咖啡厅，营业的亲人猫咪也绕着他走，偶尔被摸到一下还会炸毛，那精神恍惚可怜兮兮的样子十分让人误会，要不是有目击证人，店主都要怀疑他对猫咪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川上柚根本找不到亲近自己的猫，正因为此，他之前才会怀疑那只愿意趴他怀里的三花猫有问题。 【夏目老师：我太难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其实他多少也接受了某个事实：他变成猫厌体质了。 福泽社长同款。 其实没有挑选的余地吧。 川上柚才意识到手里多了什么，他珍惜地摸着这来之不易的毛茸茸，只觉手感棒棒哒有点感动，他畅想了一下撸整只老虎的手感，做下了决定：“明天我就去办收养手续。” * 天刚亮起来的时候，整晚没合眼的院长在铁牢的破洞前找到了中岛敦。 瘦弱的少年沉沉地睡在地面，无知无觉，就像是出门遛弯完毕的大猫回到了自身气味最浓厚的地方。 “……？” 若不是昨夜残留的种种痕迹，院长都要以为虎与未知对手的战斗是场梦了。他的眉头紧皱：究竟发生了什么？敦……已经被注意到了吗？ 因着种种担忧，院长整个白天都坐立不安，中岛敦一如既往地忘掉了变成虎的事情，还奇怪为什么被换了个地方关着，他却无法视之不见，到了太阳落山，焦虑的思考和睡眠的缺乏使得他的眼下多了两团青黑。 川上柚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院长。 为了和上周来过的女性版区分，也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成年人，川上柚是做了些准备的。 穿白西装戴眼镜，瞳孔里是日抛棕色美瞳，看起来凭空大了几岁的‘青年’不动声色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镜，慢慢地驾驭着内增高和外增高加起来10cm以上的厚底鞋坐下，说明了自己想要收养孩子的意图，并给出了自己的驾照等资料。 日本的身份检测本来就不太严谨，有里世界渠道后弄张驾照更不是难事，最容易露馅的联网检测也有白兰搞定，川上柚自觉伪装完美。 相对临时身份而言。 被收养对孤儿院的许多孩子来说是求之不得的，院长很高兴，他询问川上柚：“您想收养多大的孩子呢？” “我已经有心仪的孩子了。”川上柚喝了口待客的茶水，“是那个可以变成虎的孩子。” “！！！”院长脸色大变。 他的身体几乎离开了椅子，险些摔倒，“你，你是昨天晚上——” “院长先生，您应该也很清楚吧。”川上柚似笑非笑道，“异能者，并不是小小的孤儿院能够藏得住的。” “在白虎少年引发更大的风暴前，将他交给有足够能力庇护他的人，以免伤到这个由普通人和前杀手组成的、势单力薄的孤儿院，才是理智的选择，不是吗？”他白天可是做了全套准备的，除了新身份，当然也查了孤儿院的底细。 前杀手·院长：“…………” 黑发棕瞳的‘青年’食指轻叩着桌面，语声轻而缓：“还是说，院长先生对异能者抱着某种仇恨？我查过，在这个孤儿院里，您对那位白虎少年异常苛刻，总是不遗余力地对他进行精神和肉体上的鞭笞……” 他的声音愈发低了，仿佛恶魔在耳边絮语，“让我猜猜，不是仇恨的话，您在调教一把好用的武器？或是用这种方法，让他适应疼痛与屈辱，提早适应社会？” 院长：“…………” 竟然真的是后一种理由？ 川上柚仔细地观察着院长的神色，不置可否地又推了推眼镜，“我们来谈谈领养的事情吧。”他露出了真诚的、在院长眼中却宛如魔鬼的笑容，说着温和的话语，“那孩子会来看您的。” ——等养好了让你瞻仰对比一下。把猫猫养成这样你不羞愧吗？！ 院长：也就是说，敦还是自由的？ 这个人应该也是他提到的那种异能者吧，既然如此，敦在他那里也许可以掌握那种不受控制的变身，而且也看这个人干净昂贵的衣着，养尊处优的气质，也能给敦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 院长脸色变来变去，最终深深叹了口气，颓然道：“我明白了。”他提醒说，“那孩子在变成老虎时是失去理智的。” 川上柚：“放心吧，我打得过。” 孤儿院院长：“…………”更加不放心了。 在前往地下室时，川上柚恍若不经意地问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敦。他叫中岛敦，15岁了。” 川上柚松了口气。 他也知道条件不好的孤儿院孩子会比实际年龄显得瘦小许多，如果白虎少年比他还大，那就很难受了。收养儿子或者弟弟都行，如果收养了一个哥哥……他不要面子的吗？！ * 中岛敦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半小时前，他在被关的房间里见到了一位穿着考究样貌俊秀、一看就是人上人的先生，这位先生居然说要收养他做弟弟，院长也在，然后先生牵着他办了一系列手续，再然后，他们就走出了孤儿院，在其他孩子羡慕的眼神中上了辆轿车。 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不是哦。” “啊！” 中岛敦短促地叫了一声，才意识到自己说出来了。 川上柚捏了一把中岛敦的脸，没肉捏起来挺烙的，在心中列好了营（养）养（胖）食谱，安抚道：“感受到了吗？是现实。” 他这样说道，“能够领养敦我很开心，我可是很喜欢敦的。” 既然已经做下决定，就没什么好后悔的，川上柚很容易便看穿了中岛敦的敏感与自卑，这本就是孤儿院出身的孩子的特质，只是在中岛敦的身上格外明显。他很清楚，这种时候，表现出任何犹豫都会伤害到对方。 “为、为什么是我呢？”中岛敦不安的、小小声地说。 他实在想不出自己有哪里值得。 “其实我们以前见过的。”川上柚道，“那次见面，敦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你那美丽又矫健的身姿，我到现在也无法忘怀。”他故作黯然，“没想到，敦完全不记得我了。” “诶诶？？” 中岛敦冥思苦想，孤儿院组织过几次集体打工活动，难道是在那时候见过的人？但美丽之类的形容……就很茫然。 是弄错了吗？ 会不会川上先生想要收养的根本就不是他，只是把他和哪个孩子搞混了？ “绝对没错的。我会慢慢告诉你，敦不要想那么多了。”脸上真是完全藏不住心事。川上柚摸摸中岛敦的头，塞给他一个牛奶糖，发动了车子，“现在，我们回家。” “……嗯。” 中岛敦珍惜地看着包装精美的糖果，悄悄攥在了手心里。 第161章 临走时，作为院长先生把猫猫养到这么大的报酬，川上柚给对方包了个丰厚的红包。 应该能稍微改善孤儿院的生活条件。 地方越偏地皮越便宜，孤儿院在郊外环境还那么差，可见其经济水平，然而川上柚还是觉得，只要院长的教育理念不扭转，物质条件变得再好孩子们的幸福感也不会提升的。但扭转教育理念什么的…… 自己只是个外人。 如果以后敦有兴趣，让他去做吧。 川上柚从后视镜里，看着中岛敦逐渐亮起来的眸子，忽然觉得即使不考虑异能，中岛敦也是个足够可爱的孩子。 虽然16岁说15岁可爱似乎有点诡异，但19岁的中也他也时常觉得可爱，所以这其实是不分年龄的。 中岛敦目不暇接地看着沿途的景色。 孤儿院地处偏僻，随着轿车的行驶，车窗外的色彩越来越鲜艳，建筑和人多了起来，他们驶过一条条街道，风景逐渐变得安静，最终在海边的一栋两层小洋房前停了下来。小洋房自带院子，院子被围墙圈住，中岛敦睁大眼睛，看到了墙上挂着的“川上”门牌。 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车子停顿稍许，院门打开让车进了，中岛敦下车踩在绿色的草坪，呼吸着自海边吹来的、和在孤儿院里感受完全不同的空气，不由自主地看向身边的川上先生，就发现……川上先生是不是变矮了？！ “怎么了？” “川上先生，你的身高……” “哦，我换鞋了。”川上柚淡定地说，“厚底鞋不灵敏，踩刹车会慢，容易发生事故。”他就看柯南破过这样的案子，穿厚底靴的小姐踩刹车延迟了一两秒，撞死一个小孩，小孩的父亲化身凶犯袭击有类似特征的女性。 他可是考虑得很周到的。 中岛敦：也就是说，川上先生其实才一米六？对于成人来说有点糟糕，川上先生一定很重视自己的身高，我不能表现出觉得他矮的意思，也不能让他被别人嘲笑，嗯。 完全不知道新收养的猫猫在想什么，川上柚带着中岛敦进了屋。 他是单独去接人的。 立原道造大概正在攻读高中课本，白兰则窝在厅里的沙发看电视，见两人进来，白兰像没骨头般滑了下去，瘫成一团：“好无聊啊……都没有什么好看的电视剧……”他抱怨着，“横滨好小，我已经逛遍了qaq” “东京呢？大阪游也挺好玩的。”来自曾跟着导游服部平次在大阪玩过的某人。 “呜……” 白兰从喉咙里发出撒娇的声音，他挂在沙发扶手，看向了仍穿着灰扑扑孤儿院衣服的少年。 流海和昨晚看见的一样宛如狗啃，手脚都细细地像柴火，身体削瘦，仿佛可以被海风吹倒，昨晚未曾看见的人的状态下的眼眸，是罕见的紫金色，瞳孔上半部分为深邃的紫，下半部分则是剔透的金，内里蕴含着种种真挚的情感，毫无疑问是整个人的点睛之笔。 白兰眨眨眼，拉了一下川上柚的衣摆，兴致勃勃道：“柚君你看，小老虎的眼睛，像不像我们生的？……嗷！” 川上柚一巴掌把白兰的头拍下按进柔软的沙发里，笑得柔和极了：“这是中岛敦，敦君。这是白兰·杰索，白兰君。” “啊，白兰君，你好！”虽然脸色茫然有听没有懂，在孤儿院被教导的礼貌还是让中岛敦先打了招呼。 中岛敦。 毫无疑问，又一位日本史上留名的文豪。 异能力是化虎的话，就是其代表作《山月记》的展现吧？ 白兰挣扎出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懵懵懂懂、手足无措到都不敢坐下来的小孩，发出了邀请，“敦君，我们一起看电视吧。” * 川上柚上楼了。 厅里只剩下中岛敦和白兰两人。 “那、那个……”看着白兰是同龄人的样子，中岛敦在短暂的沉默后，挪开了在电视上的视线，“白兰君是外国人吗？” “我是意大利人哟~”虽然刚刚知道了中岛敦的年龄，但阅历这种东西和年龄的关系不是太大，在白兰看来，这位大自己一岁的敦君简直太嫩了。他笑眯眯道：“我知道敦君想问什么，是的，我也是被柚君收留的哦。” “是、是吗。” “你放心，柚君性格很好，不会把你扔回孤儿院的。”眼眸闪烁，白兰轻柔地道，“只要敦君你在晚上（立原打听到虎都是夜晚出现）好好表现，无论你想要什么，柚君都会满足你的。” “……！！！” 中岛敦知道有的人会借着领养孤儿的名义，光明正大地带走孩子做一些成人频道的事情，难道说……？？？ “到昨晚为止，我和立原君已经连续为柚君工作四个晚上了，好在敦君你来了。”白兰笑吟吟地说着，还拍了拍中岛敦的肩膀，凑近欣赏了一下他呆滞的神情，“以后就又有一个人分担了。” 小老虎：呆若木鸡.jpg 为川上先生工作……意思是还要去陪别人吗？！立原君又是谁，这是个团伙？！ 他是不是应该报警？！ 一个熨斗当空飞来，白兰卸力接住，笑着看向二楼下来的人，川上柚把白衬衫和背带裤并内裤塞进中岛敦怀里，温和道：“敦，你先去洗澡。”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我和这个胡说八道的家伙打一架。” “你放心，白兰只是暂时住在这里，他过完暑假就要滚回意大利上学的。” “…………” 嘭。 中岛敦从浴室窗户探出头，看向院子里的两条人影。 川上先生和白兰君都是很厉害的人呢。 虽然后者喜欢恶作剧了一些。 中岛敦张开手掌，把牛奶糖放下，准备脱衣服，这才发现……糖融掉了。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彩色包装纸，看向内里的一团，伸出舌头舔了舔。 甜丝丝的。 * 午饭后，川上柚带中岛敦出去购物。 这辆车他租了一天，不用白不用，想要蹭过来的白兰因为胡说八道被赶了下去。 中岛敦有点开心。 孤儿院出身的孩子似乎总是格外敏锐，能够化身为虎的异能力者尤甚，中岛敦察觉到，白兰君似乎不太喜欢他，看向他的时候，与其说那是在看一个人，不如说是在看某个物件，细思有些不寒而栗。 川上柚在商场给中岛敦买了一堆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多到中岛敦十分不安，“川上先生，已经够了……” “这是普通中产家庭小孩都有的。”川上柚不以为然，又说，“家里都没有你的东西，你身上这件还是我的旧衣服。” 中岛敦短促地啊了一声：“我、我可以继续穿这种……” 他这样说着，觉得身上暖烘烘的。 川上先生的旧衣服，在他心里，比新衣服更加珍贵。 “那可不行。” 对于给备受虐待的大猫创造一个良好的、属于青少年平均水平的生活环境，川上柚自觉是领养后要做到的基本，但中岛敦显然不这么觉得，在买了一堆衣服和生活用品堆到车上，又去吃饭后，中岛敦头都要压弯脖子了。 “川上先生，我、我的饭量很大……点茶泡饭就可以了。” “可是我想吃牛肉饭。” 老虎应该多吃点肉。 川上柚不容置疑地按自己的想法点了单。 然后看着中岛敦以瘦弱的身体展现了大胃王比赛冠军的食量。 饱饱的人形大猫趴在桌上，幸福地叹了口气，直到注意到店里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才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他正要说什么，面无异色的川上柚便道：“还走得动吗？” “啊，走得动……” “老板结账。” 下一站是理发店。 中岛敦感觉这一整天都是晕晕乎乎的，直到夜晚躺在单独的卧室里，仍然觉得像是在做梦。 他睡着了。 穿着新买的洗好烘干睡衣，打着幸福的小呼噜。 没有变老虎。 深更半夜还在听动静的白兰有点失望：“今天没有老虎啊。” 川上柚倒是不以为意：“等到敦可以掌握他的异能就好了，慢慢来。” 如果把信息一股脑放在敦面前，这个怯弱的孩子会吓坏的，还是一点点告诉他好了。 翌日。 中岛敦看着换下白西装，也没有戴眼镜的川上柚，惊得声音都变了：“你、请问你是……川上先生的儿子？” 川上柚：“……不用叫川上先生，叫兄长，或者和白兰一样叫柚君都可以。” 中岛敦：！！！ * 这天川上柚刚到港黑，就被传唤到了顶层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坐在办公室后的转椅，笑眯眯道：“川上君，听说你收养了一个孩子？” 川上柚轻车熟路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嗯，他的情况和夏目老师有点相似。” 夏目老师？ 森鸥外微微坐直了些。 他确信川上君并不知道恩师夏目漱石的名字和姓氏，上次抓到三花猫时，对方最多只听到他喊“老师”，如今知道了“夏目”，是又有了深入接触吗？可恶，为什么恩师会在福泽阁下的侦探社安家呢？ 【夏目猫猫：没有，老夫没有！】 当然，这是个一对质就会被发现的误会。 川上柚猜出三花猫的真身，靠的是拥有窥探平行时空能力的白兰。 夏目漱石，代表作：《我是猫》。 再加上本世界的情报，便可以得出这个结论。 川上柚真心实意地发出了爱猫人士的感叹，“敦是虎的异能者，但他并不知晓，只是有时会无意识地化为虎活动……我起初以为那是普通的老虎，想抓起来养着，哪知道……”他话锋一转，“不过敦是个好孩子，养了不亏。” 所以你说的有点相似就是指他们都可以变成猫科动物？ 森鸥外嘴角微抽，怀疑川上柚在用恩师威胁他，就是那种“我随时可以告老师”的威胁。 非常幼稚了。 森鸥外试探道：“川上君给敦君做过职业规划吗？”人会来港黑吗？港黑的异能者实在太缺，森鸥外是想捞人的，但从情报组递交的消息来看，川上柚似乎没这个意思。领养全程都没有用到港黑的力量。 第162章 如果换一个人，森鸥外不会是这个态度。 港口黑手党本来就是终身职业，目前为止，能够不留后遗症成功辞职的只有没接触到什么机密的底层人员，应该说整个日本社会都是如此，往往进了会社就一辈子在为这个会社打拼，只是极道组织做的更绝。 以港黑准干部的职位而言，辞职与叛逃等同。 加入=落子无悔。 但川上柚显然不这么想。 虽然没有说出口，可他在态度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无论是明明能跳级还在继续符合年龄阶段的学业，还是下班时间接到任务要求时那幽魂般的注视，或者对假期奖金和工资的认真，都说明了…… 川上柚只是把这当做一份普通的工作而已。 刚来港黑的时候，眼前的少年就很明白地诉说了自身的理念，他是因为觉得黑手党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正义”，是不可或缺、比拖拖拉拉的政府部门更不受桎梏的组织，为了保护自己重视的人，才来到这里。 而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只要是交给川上柚的工作，他都完成得非常出色。 有时候森鸥外觉得，川上柚和他的老朋友福泽阁下有点相似，很有能力，很好用，但如果理念有了分歧，分道扬镳起来也是毫不犹豫的…… 这大概就是隔代遗传？ 但两人又是不同的。 福泽阁下虽然有副冷硬的外表，却是心软之人，森鸥外自思如果他真的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去求收留肯定是行得通的；而川上柚，这个少年在冷静地权衡利弊后，说不定会把他踢出大门，但在其真正重视的人的请求下，哪怕那个人要毁灭世界，也会站在对方那边。 川上柚此时坚持的正义，是受到了国木田独步的影响。 少年的本质是混沌。 啊，为什么会想起老朋友呢。 大概是因为觉得虎的异能者有被武装侦探社兜走的风险吧。 “为什么要我做职业规划？”川上柚不解道，“这种东西不是应该自己做吗？” 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啊，敦是个人又不是真的猫。 森鸥外猛然想起了川上柚在平行世界把“羊”的孩子都送去上学的奇妙操作，扶住额头道：“你的意思是……？” “等敦君毕业了他自己想。”川上柚理所当然地说，“我问过了，小家伙的知识水平停留在国小，也就是识字、能看简单的书，懂得一些加减乘除的水准，都半文盲了还考虑什么职业？他的职业就是学生。” “时代变了，只会打打杀杀是不行的。” “森先生是东大高材生，您一定理解这一点吧？” 森鸥外：“……”竟然无言以对。 他敢肯定，如果川上柚跟恩师打小报告说他拦着中岛敦不让人读书一定要人进港黑，恩师必然会写信来骂他的。 这和把人往武侦领不往港黑领完全是两个概念。 家长·川上柚平静道：“如果敦向往极道，我会优先推荐Mafia；如果想走白道，我也会优先推荐武侦。只是推荐。”顿了顿，他又说，“也可能敦有别的想法，比如去别的城市或者别的国家工作什么的，谁知道呢？” 森鸥外默默计算了下。 国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应该用不了那么久，15岁读国一年龄偏大，说不定从国二国三开始读，再说不定不读高中和大学……不，高中应该还是会读，那也起码四年了。到时候港黑是什么情况不好预料。 可以肯定的是，若是川上柚需要帮助，中岛敦无法视而不见。 基于这点，森鸥外决定把中岛敦当港黑的编外人员看待，和蔼道：“给敦君联系学校的时候，可以走港黑的渠道。” “谢啦森先生。” * 和谐友好、充满长辈氛围的谈话又持续了一段时间才结束，川上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门就见埋头苦学的副手一只。 立原道造的办公桌上，原本的高中课本被堆得远了，新来的国中课本占据了C位，很明显，长时间没学习把以前的知识忘了。川上柚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别到时候敦都赶上你了。” ？？？ 立原道造反应了会，怪叫起来：“他要读书？！” “……”川上柚觉得副手的思想很成问题，简直是社会的退步，应该被时代淘汰的残渣，‘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读书能干嘛？你以为港黑是文盲聚集地吗，红叶大姐、中也和广津先生他们偶尔也会看一些佳作的，你呢？” “就老老实实地放弃了自己？” 立原道造：“……”他是在港黑没错吧，突然有点怀疑。 不，都是上司的画风太诡异了，别的人明明还是正常的极道风格。 “我和森先生商量好了，可以请家教让Q和敦一起上课，反正他们的进度差不多，都要从头教起……你要来吗？教两个和教三个也没什么区别。”川上柚坐在转椅上，转着圈惬意道，“反正你很闲，黑蜥蜴也不缺你一个。” 立原道造：“……” 他已经不想吐槽自己为什么闲了。前黑蜥蜴十人长，含泪转职生活助理。 不过，中岛敦和梦野久作吗。 很有接触的价值。 立原想起自己上次千辛万苦送出去的消息，军警的回应是让他和Q多接触，搞清楚对方的异能，而他至今都没有头绪，只猜测和对方手里抱着的玩偶有关。现在机会送上门来了。立原正在考虑自己该怎样自然地表露出意图，浑然不觉一双金眸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白兰上次说，立原道造有异能。 所谓的异能检测仪是骗人的，那只是个单纯的测谎仪罢了，相对这个世界来说是黑科技的程度。——即使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军方人士，也不一定能够豁免。 立原道造就栽了。 在虚构仪器的作用时，立原的身体数据就不对劲了，显然他是知道自己有异能的，明知自身拥有异能，却说谎说没有，是卧底的概率大大增加。 考虑到立原道造加入港黑时坂口安吾还没脱离，他们应该不是来自同样的地方，而且这种武斗派的风格也和特务科不搭，那就是军警的人咯？横滨有可能往港黑派优质长期卧底的，想来也只有这两个部门。 此时的川上柚显然还不知道，公安曾经在同一时期往黑衣组织里派了不止一个卧底。 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 立原道造去黑蜥蜴说了这件事。 因为要学习，他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会来黑蜥蜴帮忙了。 广津柳浪笑呵呵道：“这是好事啊。”他鼓励地看向这位进港黑以来就由自己带领的后辈，“好好读书，你的未来会更广阔的。” 立原道造好奇地问：“广津先生，川上大人说您会在闲暇时间看一些佳作，是真的吗？” 等到问东问西的活泼红发少年离开，广津柳浪看向隐在角落里几无气息的银。 “银，你也想读书吗？” 这位宛如英伦绅士的黑蜥蜴百人长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去找川上大人。” 称得上港黑元老级人物的广津柳浪给自己倒了杯红茶，很多时候这位老人只是不说话，看得却很透彻，“这或许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银想了很久，想着自己买来的书本，想着对着网络课程自学的艰难，还想到了哥哥对川上准干部的推崇。 银缓缓垂下了头：“麻烦您了，广津先生。我和您一起去吧。”她的眸子里是坚定的光，“我们一起去见川上大人。” * 立原道造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他的同事银居然是女孩子！还是个声音很可爱的女孩子！ 直到广津先生和银从准干部办公室离开，立原道造还回不过神来。 他以前一直以为那是个阴沉男啊！ 啊啊啊他都干了什么！ 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想到往日和银的各种互动，立原道造的脸渐渐红了起来，也不知是生气还是羞愧，或者别的什么。 川上柚转着笔，斜睨着副手，觉得学生恐怕还会多出一位。他是知道银的长相和姓氏的。——美丽的公主身边，通常都会有恶龙守护。 * 武装侦探社某宿舍。 “什么？你说那个芥川？！”国木田独步惊得钢笔都掉了。 “是的，一共五个学生，都从头教起就可以了。”学得快的可以看看课外书。川上柚掰着指头数，“国文、数学、物理、化学、英语、社会……音乐家政和体育就算了，国木田老师有推荐吗？” “要有真才实学，脾气好负责任的。”川上柚看向专业人士国木田，反正他是不耐烦去一家家机构筛选靠谱老师的，有捷径直接走不好吗，“价钱不是问题。”森先生说过可以划港黑的账。 国木田独步捡起钢笔，只觉头部隐隐作痛，“等等。”他定了定神，“五个学生，一个是你新收养的异能者中岛敦……”他忍不住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剩下四个都是港黑的，梦野久作、立原道造、银、芥川龙之介……” “嗯。”川上柚点点头，“除了梦野君都是武斗派，体育不用教就能拿高分的那种。”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吗？” 国木田独步额头蹦出一个井字：港黑的祸犬在里面啊！另外三个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吧！！ “啊，芥川也要除掉，他身体差。”虽然樋口一叶很努力地在给上司调养，但本人总不配合导致收效甚微。川上柚看着国木田独步那张快要气懵了的脸，见好就收，主动给他揉起肩膀，“我保证他们上课的时候都会乖乖的，放心吧。” 国木田：“…………” 不，特别、很、非常，不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芥芥跟着妹妹来了。 国木田独步（严肃）：给家教买人身保险吧。 . 2333“你们的职业就是学生，学习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很耳熟。 第163章 “静心。” 这是侦探社附近的棋室。在铺着坍塌米的小隔间里，福泽谕吉边落下棋子，边说。 和他对弈的是他的弟子国木田独步。 工作结束后，师生两人有时会在这边的和室下棋。围棋是一种需要心平气和的活动，何况国木田独步的棋力本就不及老师，福泽的白子很快就将国木田的黑子包围。 国木田：“抱歉。” 双手拢在和服宽大的袖子里，福泽谕吉问：“遇到什么事了？” 被川上柚找家教的事情困扰的国木田独步将烦恼和盘托出，又说：“我不反对他们接受教育，只是……实在不知道应该找什么样的家教。”如果还没加入侦探社，他就自己上了，但现在时间安排是个问题。 “中岛敦、芥川龙之介……”福泽谕吉准确地念出了另外三个人名，“梦野久作、银、立原道造，又是什么人？” “立原道造是川上的副手，也是个少年，原黑蜥蜴行动部队十人长。” 对于不涉及机密的信息，双方交换起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国木田独步道：“银比芥川小一点，是五人里唯一的女孩，梦野久作……”略微顿了顿，他说，“梦野久作今年10岁，几年前就加入港黑了。” 福泽谕吉大怒：“森鸥外这个人渣！” 前政府杀手银狼·现武侦社长的煞气非同寻常，国木田独步不敢说话。 他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默默地收棋子。 半晌，福泽谕吉恢复了常态：“乱步上个星期来和我说，他想让太宰治加入侦探社。” 国木田：“前港黑干部太宰治？” 福泽谕吉点点头：“乱步虽然不太懂人情世故，看人的眼光却极准，他说太宰治已经‘洗白’了，可以来侦探社上班，我相信乱步的判断。”他已和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约了时间，准备谈这件事。 和服的武侦社长问自己的弟子：“你呢？你相信你的学生吗？”虽说川上柚只是国木田以前教补习班时的学生，但现在双方的关系显然已不止于此。 ——“我保证他们上课的时候都会乖乖的，放心吧。” 国木田独步思索着，郑重地、缓缓地点了点头。 * 海边。川上宅。 在家教落实之前，中岛敦勤劳地种起了菜。 种子是川上柚早买好的，当初买房的时候川上柚就觉得这个院子种点菜很合适，然后一直因为各种原因——主要就是懒——没有种，等到中岛敦住下，努力想要帮忙、让自己显得更有用的白虎少年就把种子找了出来。 孤儿院也有菜地，中岛敦算是熟手，他研究了一下种子包装袋上面的文字，又上网认真地看了视频攻略，劲头满满地扛着锄头和铲子犁地去了。 白兰在扒着窗户往外看，软趴趴地发出嘀咕声：“这其实是只狗狗吧，敦君的性格也不太像猫了。” 川上柚看着中岛敦一个人奋力干活的模样，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良心：“你一直闲着，不觉得羞愧吗？” 白兰自豪地挺起胸膛：“完全不。” 他高高兴兴地跟着起身的好友来到厨房：“柚君要做猫饭了吗？我们今天吃油炸狮子头和艇仔粥好不好？” 在收养了中岛敦之后，为了庆祝新成员的加入，在家里吃的第一餐，川上柚是亲自下厨的。仅限于蒸煮炒炸的那部分，洗菜和切菜是白兰，大猫很想帮忙但被拒绝了，川上柚直言他以后可以试着做饭，这次不行。 自那以后——其实也没过多久，白兰就总想着蹭猫饭。 没有中岛敦之前，川上柚也会做给乱步，但乱步会防着白兰不让他多吃，如果量少更是完全不给白兰吃。 就很挫败。 但是！敦君完全不会这样！ 丝毫没有欺负老实孩子的心虚，白兰搬了个板凳坐在厨房门口，被川上柚踢走，“做刨冰而已。” “哦……” “没关系，我不嫌弃你的！” “滚。” “我嫌弃你。” 刨冰机的噪音里，川上柚想起一个疑问：“你不是说要去阿笠博士那里，和他联合开发什么东西吗？”怎么还没出发？ “本来是这样的。” 白兰坐回了沙发，“发明新东西不知道要多久，说不定会错过敦君和同学们一起补习的限定场景，太可惜了。” 川上柚稍稍一想就理解了白兰的思路：“文豪们集体上小学的珍贵画面？” “Bingo！” 白兰打了个响指，“我看过太宰君发表的那篇文章。虽然这个世界的太宰君不是文豪，但他们的文字却是相似的。假如太宰君不加入黑手党，按部就班地上学毕业的话，现在恐怕已经是日本文坛的新星了。” 他饶有兴致道：“我在想，敦君他们会不会也这样呢？这个教学班里，除去银小姐，可都是日本文豪的同位体啊。” 川上柚的思绪一瞬间拐到了开出版社赚钱，随后被这太过清奇的画风震回：“你说得对。”家长·川上柚沉稳地说，“我应该多给敦买一些数理化启蒙书籍，笨鸟先飞，提早弥补弱项，免得被同学打击。” 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如果在同学之间排名垫底，敏感的大猫肯定会很伤心进而怀疑自己的。 在付了加急费后，书店迅速把启蒙书送过来了。 即使是启蒙，对于中岛敦来说也算得上艰涩，但为了不辜负川上柚的期望，直到睡下之前，中岛敦仍在挑灯夜战。 那可是兄长呢。 是的，在“柚君”和“兄长”两个称呼里，敦选了兄长，这样他四舍五入也是有亲人的人了。 白虎少年这样想着，在床头暖橘色的灯光下露出傻兮兮的笑容。 像是仓鼠小心翼翼地捧着瓜子。 虽然至今为止，他仍觉得这幸福来得很不真实。 兄长到底是因为什么收养自己的呢？ 中岛敦看着书本上的文字，睡意越来越浓，眼皮逐渐合拢。一刻钟后，他仰躺在床，书盖脸睡着了。 半夜。 他变身了。 月光透过窗帘只拉了一半的窗户照在床前，映出了正从被子里钻出整个躯体的硕大白虎。这里必须表扬床的承重能力，按生物学分，白虎是孟加拉虎的变异品种，而成年孟加拉虎的体重通常在250公斤以上。 即500斤。 下一秒，床塌了。 ……行吧。 被床塌的声音吵醒的川上柚，基本猜到发生了什么。 当川上柚和白兰前后脚来到中岛敦的房间外，打开房门时，就见一头眼熟的老虎，正在撕书。 数理化启蒙书在锋利的爪子和牙齿的攻击下，纷纷化作大小不一的纸片飞扬，那场景神似高考结束后毕业生的狂欢，川上柚&白兰，“…………” 就这？！ 川上柚木着脸推了白兰一把，白兰揉揉眼睛去拿摄像机，毕竟要给中岛敦看他的变身，有证据更好些。 上次的自然是废了。 录到白虎肆虐并没有什么，录到立原出手也无所谓，但白兰使用大空火焰的英姿还是不要暴露的好，据川上柚所知，立原道造也没有把这点上报给港黑，可能是以为他会斟酌吧，或者立原以为他和森先生都早就知道。 虽然也可以截取前一小段，但如果知道自己攻击了别人，敦又会自责。 摄像机就位。 老虎终于撕完了书。 不止是今天新到的数理化启蒙，他把川上柚更早买的小学课本也撕啦！ 老虎发出一声畅快而得意的嗷叫，转头冲向了门口！ 近了，更近了。 川上柚瞅准时机，在虎头上一按起跳，身体以不可思议的柔韧在空中转体并调整方位，待落下时，双腿已死死卡在虎的腹部两侧，人坐在背上，完成了虎骑士的构图。 “吼——” 狭窄的走廊里无法施展，老虎撞破窗户落在院子里，狂躁地做出各种大幅度动作试图把背上的人甩下，却迟迟未能成功。川上柚冷静地计算着老虎的肌肉发力程度和落点，用四肢制造痛楚，让老虎无法彻底完成翻转的动作。 白兰把摄像机固定在破损的窗边，回房拿了棉花糖，边吃边看得津津有味。 有那么一刹那，他察觉到了一股视线，含笑望过去，只见隔壁邻居正从窗户里稍稍探出头，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这边。 柚酱说过，似乎是怪盗基德？ 日常中是普普通通的学生，却会在特定的时刻化为万千少女的偶像怪盗，而岛国人民给他取外号的时候，也恰好没有用“帝国の绝凶虎”“帝国の破坏龙”这种只有本国能欣赏、他国看来中二太过羞耻异常的称呼，而是使用了“月下の魔术师”…… 嘁。 这设定真的非常有漫画主角的感觉。 白兰朝着邻居笑了笑，表情是招牌的爽朗，食指靠在唇边，比了个嘘。 隔壁，“…………” 哪里来的老虎啊？！川上那混蛋又在搞什么？！那个笑得好像要把我人道毁灭的家伙是谁？！今晚的月光为什么这么亮我真的不想看见啊！！！ 黑羽快斗，瑟瑟发抖。 老虎的精力非常旺盛。 川上柚逐渐发觉，不打几下重的，今晚估计没完。 虽然院门很牢固不会让虎跑掉，但他想洗澡了，搞得一身脏兮兮的。 骑虎难下，川上柚计算了时机，趁着老虎又一次试图把他甩下前，顺着力道滚落。 尖锐的石子划伤了手臂。 暗夜之中，有血的味道弥漫，嗅觉敏锐的兽第一时间感知。 喉咙里发出警告的含混声音，老虎那月下泛着金芒的眼睛直直盯着纤细的少年，一步步往后退去。 同为金眸的少年抬起淌血的手臂，唇角勾起：“你在害怕？” 川上柚抬起手臂，猫科动物般舔了舔，金眸锁定老虎，而后，瞬间逼近！ “吼——” 避无可避，老虎发出威胁的吼声，满院子——逃跑。 川上柚满头黑线：我是病毒源吗？！ 貌似真的是。 最终，在入手铲子和麻绳等武器后，川上柚成功把老虎捆好，又因为抬不动，只能和白兰一起把它拖进了一楼厅里。 * 第二天天亮，中岛敦醒来的时候，愕然发现他躺在客厅沙发前的绒毛地毯上，衣服破破烂烂，坐起时还有松松垮垮的绳子落下，从玄关到他的位置更有一条布满泥土的宽痕，像是什么大东西被拖进来了一样。 中岛敦惶然地光着脚站起来，打开玄关的门往外看去。 ……院子里坑坑洼洼，宛如狗啃。 呆若木鸡.jpg “早啊，敦。”川上柚从二楼走下来，打着呵欠道，“地差不多，可以播种了。” 第164章 “……昨晚我梦游起来刨地？” 中岛敦满脸懵逼，眼睛都变成了蚊香圈。 川上柚在沙发坐下，又打了个呵欠，困倦道：“嗯。” 夜生活丰富多彩的后果就是没睡够，川上柚的视线越过玄关敞开的门，打量了一下乱糟糟的院子。月光下只能看个大概，换成白天，才能真正看出虎力翻地的成果。 盯着院子看了会儿，想了想昨晚那头皮毛光滑、触感优美、身手矫健、体型流畅……（以下省略100+字）的大猫，再想想中岛敦房间里那张壮烈牺牲的床，走廊尽头坏了的窗户等，川上柚决定申请休假。 之前的调休正好可以用。 他发了个邮件给副手立原，让对方搞定这件事，见时间还早，估摸着别人还没上班，就准备先整理一下家里，晚点再联系书店家具店什么的。 “可、可是，”中岛敦发出思绪混乱的声音，“我做不到的啊……” 即使是梦游，也不可能像吃了大力丸一样吧？想到破烂的衣服和松垮的绳子，中岛敦更迷茫，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闯祸了？……会被撵走吗？在孤儿院里，中岛敦不是没有见过被领养人送回的孤儿。 温暖的手摸了摸他的头顶，黑发金眸的少年似乎看透了他的慌张和不安，那蕴含力量的眼神让他一下子安稳下来。 川上柚揉了把中岛敦的短发：“先去洗个澡我再告诉你。”见小孩还是愣愣的，他又道：“洗完澡再把地毯洗了。” “啊，好的兄长！” 中岛敦急急忙忙地去浴室了。 有活干更有安全感吗，他起初并不是想找生活助理的啊。川上柚摇摇头，给某只忘记拿换洗衣服的大猫找新衣服去了。 等到中岛敦把自己收拾地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回到客厅，玄关和地毯之间的部分已经拖干净了，白兰和川上柚都坐在沙发上，前者手里拿着一个摄像机，笑眯眯地朝他招手：“敦君，快来看看，是昨晚的录像哟~” 中岛敦深呼吸，做好了心理准备。 白兰开始放录像。 中岛敦的心理准备瞬间坍塌。 天啦！他变成老虎了！变成老虎还被兄长骑着！刨地还撞院子门！怎么办？什么后面这个画面是……床这个样子……他把床搞坏了？！这满地的黑白碎纸片和偶尔出现的几张彩色纸……他还把书撕了？！ 起来以后还没去卧室看过的中岛敦眼前一黑。 白兰笑吟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和柚君都保留了一份视频作纪念，敦君你的那份也发你邮箱啦。” 中岛敦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半晌，他找回了自己的舌头：“那、那个老虎……” 白兰的声音飘了起来：“是很漂亮的大猫哦~柚君就是因为这个收养你的。” 中岛敦猛地抬起头。 川上柚：“敦知道异能力吗？” 中岛敦摇头。 川上柚科普了一番异能，又说明了孤儿院的情况以及敦为什么会被关起来等，最后表示：“我也是异能力者。”川上柚看了眼白兰，在死气之炎算不算异能力的问题上停顿了一秒，道：“白兰也是。” 中岛敦顿时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 川上柚说：“敦你的异能无法自控，留在孤儿院也只能造成灾难，再加上我很喜欢猫，发现你就赶紧收养了。”他不无庆幸道，“幸好没有被人抢走。” 中岛敦眨眨眼。 既为“我很喜欢猫”而欣喜，又稍稍有点疑惑：他这样的，也有人抢吗？ 小老虎的心思过于好猜。白兰继续笑眯眯道：“有哦，可能会被邪恶的研究机构抓去解剖做研究，想探寻异能本质的疯狂科学家可从来都不少；还可能被邪恶的道貌岸然的政府抓去做社畜，全天候待机加班到毛都掉光；也有可能被邪恶的极道组织抓去做打手……” 啪叽。 抱枕贴脸，白兰消音。 川上柚很确定他在暗示港口黑手党。 在横滨说“邪恶的极道组织”，难道还有第二个选项？ “先把家里收拾一下吧，过会儿有人来。”至今收拾成能见人的样子。川上柚分配任务，“敦，你去把地毯洗了，再把你的房间收拾一下，白兰过来院子。”他这么说着，自己也去院子了。 碎玻璃要扫一下，另外，离体的血液虽然已经处理过，但夜晚光线不太好，或许有漏网之鱼，为了防止地里长出来富江这样掉san的情况发生，干脆全烧一遍吧。 ——这件事他昨晚也想过但当时做不了，黑夜里的火光过于明亮，会有热心人看到然后报警的。 唔，烧过的土地好像会缺少营养。 再叫一车肥料？ * “川上请假了？为什么？” 出差回来的中原中也有点奇怪。 他的办公室和川上柚的比较近，写完任务报告后的橘发干部习惯性地来串个门，就从立原道造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 港黑的许多员工都是半夜上班、白天睡觉，而川上柚因为工作性质和个人要求，暑假是稳定的朝九晚五，中原中也还是第一次见他请假。 立原道造想起刚上任时上司交待的，“森先生/中也/红叶大姐来问的问题都可以照实回答”，“川上大人说家里被老虎拆了。” 中原中也怀疑自己听错：“老虎？” 立原道造于是这般那般，将上司发现了虎的异能力者，前不久收养了对方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中原中也兴致勃勃道：“我去看看。”橘发干部随意拍了下立原道造的肩膀，转身很有行动力地走了。 “…………” 目送中原中也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立原道造心有余悸地将电脑屏幕上的视频课程页面缩小，现出在下面的、他先前真正在看的网页——港黑内网论坛。 学习就是这么枯燥无味，令人忍不住开小差，尤其是电脑手机都在身边的时候。 中原中也推门进来的时候，立原道造差点心脏停跳，明明即使被发现了也不会真的怎么样，但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国中上课开小差险些被老师抓包。立原道造默默喝了杯水，心脏的跳动平缓下来。 内网说的那些八卦似乎也不全是假的。 中原干部串门也太熟练了。还好像经常去上司家里的样子。——作为名义上的副手，实际上的生活助理，立原道造都不清楚上司的家在哪呢。 私交真好啊。 有一点立原道造是很佩服中原中也的，和一个漂亮的同事妹子关系都这么好了，上个月还一起去国外出差，听说住在一个房里，仍然没有什么暧昧，一副坦坦荡荡兄弟情的样子……难怪中原干部的部下们都在内网嚎说绝望了。 * 海边。川上宅。 这一片居民区的卖点之一就是静谧，远离热闹的街区，人烟较为稀少，也因此被那些不想被打扰的业主相中。 比如偶尔需要变身怪盗的黑羽快斗他父母、又比如想要少引起注意的川上柚。 此时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骑着电瓶车送数理化启蒙书和小学课本的快递员、开着小型面包车上门送床和玻璃包组装的家具店员工、同样小型面包车带着肥料过来的肥料店雇员、带着水泥和砖瓦开卡车过来的一伙装修工人…… 道路狭窄，司机们互相阻挡，按着喇叭沟通失败，干脆把头探出车窗喊话，折腾了好一阵子才意识到目的地相同。 川上柚：“…………” 黑发金眸的屋主手搭凉棚：“这么巧啊。” 理论上说，即使他是差不多同时联系的，到货也应该有先有后才对啊。 为什么都撞到一起了？早高峰这么神奇的吗？ 快递员的电瓶车最为灵活，卸下书就走了；中岛敦帮着家具店员工把床的板材和窗户玻璃搬上二楼安装，他的房间已经被收拾好，榻掉的床拆了放在院子角落了；肥料店雇员把肥料搬进院子指定地点；等前三者都干完活走了，不得已卡在路口的卡车才委委屈屈地开了过来。 中岛敦看着装修工人里走出个似乎是设计师的人，拿着尺子在一楼量来量去：“…………” 为什么？老虎拆的不是二楼卧室和院子吗？ “我想修个池子。”对于这个问题，川上柚的回答是这样的，“就是那种大浴池。” 川上柚期盼地看着中岛敦。 日本人对洗浴文化情有独钟，温泉旅馆遍地开花，大众浴池生意火爆，家庭浴池更是有条件的都会修，但……中岛敦记得卫浴间里是有浴池的，躺两个人足够的那种，为什么又要修大浴池了？ 见收养的弟弟始终反应不过来，川上柚只好挑明：“我想洗老虎。敦，快些掌握自己的异能力吧。” “洗、洗……”在那双几乎在发光的、喜爱之情一览无遗的金眸的注视下，中岛敦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说，好的。”他握紧了拳头，感受到了兄长的需要，肯定地道：“我一定会努力的！” 白虎少年这么说着，内心却又有些彷徨。 茫然的彷徨。 “你怎么这么麻烦。”川上柚没好气地拍了拍表情有点不对的敦，“你不会又在想‘兄长是因为我的异能才收养我’‘喜欢的是老虎不是我’这样奇怪的问题吧？你的异能本就是你的一部分，你不会觉得和手脚不是一体，又为什么要把异能区别对待？” 诶？是这样的吗？ 中岛敦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是这样想的，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笑起来。 白兰摇摇头。 完全是忠犬嘛，性格和大猫半点关系都没有。 说起狗狗…… 中也君的出差任务如果完成的快，也该回来了。 第165章 海边。川上宅。 和遇到疑问的设计师交流沟通了一波浴池装修的川上柚回到客厅沙发前时，发现白兰和中岛敦都不见了，随便一找，就发现他们正在院子里，一人锄头一人铲子地折腾。 川上柚抬头看了看天。 夏季的早上九点多，阳光已经比较厉害，院子里又没有遮阳的地方……这样的天气下敦在干活可以理解，白兰？ 他不太信。 川上柚站在窗前默默观察，只见白兰在说着什么，敦不时点头，一副听话乖宝宝的样子，两人正合作将宛如月球表面的部分土地填成平面——原本规划的菜园子只有一圈，昨晚虎刨的范围显然大了，由于想从院门逃跑的缘故，靠近院门的地方还受到了特殊照顾。 难道真的是在干活吗…… 还是觉得困，川上柚懒得思考，刚准备直接走过去看看，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快斗。 川上柚下意识地抬头往隔壁看去，就见对面二楼的窗边，黑羽快斗也正拿着手机往这边看。 黑羽快斗心里痒痒的。 和会因为生物钟七点醒来的川上柚不同，黑羽快斗的睡眠质量一向很高，没有干扰能睡到大中午，就是容易被某些无法忽略的声响吵醒。 比如闹钟打雷、比如突如其来的虎啸、比如车辆连续鸣笛。 嗯，他醒了。 黑羽宅二楼卧室，黑羽快斗借地利围观了会儿川上宅的热闹，等到四拨人走了三拨，他扒在窗子上往外看，努力用5.0的视力穿过邻居家客厅的窗外往里辨认，确定剩下那拨应该是装修工的人在很正常地忙碌着，没有什么危险的样子，一颗心便蠢蠢欲动起来。 他好奇。 能把怪盗基德这个身份经营得风生水起，足以说明黑羽快斗的胆量，也说明了他的谨慎，尽管很想立即跑过去问川上柚，但在看到院子里两个白毛，认出其中一个就是昨晚对着他笑得很有黑恶势力气息的陌生家伙时，他还是先打了个电话。 这场景想想有点怪。 明明只隔着短短的距离，喊话都能听见的那种，双方却通过手机交流，且注视着对方…… 如果铃木园子在这里，能脑补出一朵花来。 电话接通，黑羽快斗迫不及待地问：“老虎呢？昨晚那只大白老虎呢？” 川上柚没有隐瞒的意思：“院子里。” 院子里不就两个白毛……？ 黑羽快斗默默反应一下，惊了，“你说那个小孩？” 和老虎同时在场的异国少年可以排除，那么剩下的就是老虎了，黑羽快斗迅速地想到了异能者这项横滨里世界特产，讶道：“他才10岁吧？竟然能变成那么大一只老虎……” 但虎和人成年的年龄不一样。 黑羽快斗很快就想通了。 川上柚却同意了他的感叹，透过电子设备传来的声音中充满了老父亲般的慈爱：“你说得对，敦还是头小老虎。”顿了顿，他补充，“对了，小老虎叫中岛敦，15岁，是我刚从孤儿院收养的弟弟。” 黑羽快斗：“…………” 15岁这么瘦小的吗？！不不不，重点是，记得日本法律规定男性要年满30岁才能收养同性别的孩子？ 算了，和黑手党讲什么法律呢。 黑羽快斗无奈地想着的时候，丝毫没有自己也是个常年和法律对着干的怪盗的自觉。 川上柚又介绍了一下白兰，顺便告诉快斗，自己告诉了白兰他的另一重身份。 “为什么？？？” 黑羽快斗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川上柚冷静道：“因为你回来了。白兰不可能不探查近在咫尺的陌生人，我怀疑他已经在附近的街区都安装了摄像。” 黑发金眸的少年神情沉静缺少波动，进入分析模式，“如果不慎引起了白兰的兴趣，你的身份还是会暴露，并且可能伴随的其他损失，你大概率承受不起。” 他提示道：“白兰来自意大利，除了性格有点恶劣外，比我出色得多。” 川上柚说这话时很真诚。 对比他在横滨的咸鱼生涯，白兰虽然没有走统治西西里统治意大利进而统治世界的路线，连杰索家族都没发展过，只是小打小闹般地玩耍，但仅看他的研究已经和彩虹之子的威尔帝有合作，就足以说明其在某些领域的权威。 黑羽快斗迟疑地问：“你说的同行是……？” 川上柚淡定道：“意大利特产，你不知道？” 黑羽快斗：行的吧。 想到这个暑假命运多舛的旅途，再想想意大利的乱局，黑羽快斗深觉惹不起，顺便反省了一下为什么同是黑手党，自己却完全不怕川上柚。明明那时候清晨出现在床边的同桌还是很惊悚的，可相处着相处着就…… 人的判断是会受到感情影响的。 比如说，明明知道川上柚也算港黑成员，职位应该也不低，但经常跟这家伙一起放学回家，听他各种吐槽，又见多了他在武侦的国木田先生面前低龄撒娇的神奇模样，虽然内心很清楚地知道这也是个危险人物，可就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尤其是某次川上柚忘写作业抢了他的抄得飞起的时候，必须要说，滤镜都碎得稀里哗啦的。 站得远高看得越远，黑羽宅比川上宅离路口近些，电话打到这里，位于家中二楼的黑羽快斗已看见一辆暗红色的重机车往这边来，骑着机车的是个黑西装黑帽子的橘发青年，他以怪盗基德身份行动时曾见过一面的港黑高层。 “那就这样，我改天再去找你。” 黑羽快斗深觉同桌的生活太精彩他承受不住，快快地、快快地挂了电话。 院门敞开。 白兰踩了踩平整的土地，拉着中岛敦退到旁边，放下铲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眯眯道：“大功告成！” “诶？”中岛敦不解道，“可是，我们只填了一点点，还有……”那么多的地方啊。 白兰神秘地比了个嘘，示意他往外看。 两人此时的站在门的斜侧边，街上没有别的人，从这个位置可以望见呼啸而来的暗红色机车，机车在他们面前一个帅气的转向，由极动转为极静，车头停在了他们刚刚铺平的土地上，然后—— 爆胎了。 气音如此清晰。 中原中也：“……” 中岛敦：“……” 橘发青年和白发小孩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白兰先声夺人，他在短短一秒内完成了几个表情变化，最终定格在小心翼翼上：“这辆车……很贵吧？要赔吗？” 中岛敦下意识地去看车。 狂野的外表，大胆的颜色涂装，霸气的马达，即使是孤儿院没见过多少市面的孩子，也能一眼看出这就是飞车党的最爱，速度必然让人望尘莫及，价格想必也美丽非常。中岛敦紧张起来：“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没事。”中原中也打量一下周围，见视野范围内没有闲杂人等，机车泛起层同色的光，刺破前轮、锋利异常的玻璃碎片纷扬成粉末，机车轻松地被他推进了靠院墙的角落。 重力异能真是方便啊。 白兰的眼眸闪了闪，恰如街旁乔木枝叶掩映间闪动的微型摄像。 橘发的青年看向白发的陌生小孩：“我是川上的朋友，中原中也。你就是中岛敦？” “是、是的！” 客厅里。 川上柚搬了屏风，将凿碎的地板和忙碌的工人遮挡在另一边，从冰箱里拿了各种饮料摆上，中岛敦跟着跑上跑下地往茶几堆招待客人的东西，满脸歉意，朝着中原中也笑的腼腆，周身洋溢着好孩子的气息。 这么单纯的异能者？ 中原中也有点理解川上柚为什么要收养这小孩了。而在收养小孩后，第一个遇到的问题会是…… “首领怎么说？” “森先生很通情达理的，他同意等敦毕业后自己做职业规划。”川上柚仿佛在描述一位温和的长辈，“毕竟森先生自己是东大的高材生，他非常理解敦对知识的渴求，我已经拜托可靠的人帮忙找家教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中原中也有点想吐槽，他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你处理就好。” 中岛敦听得茫然，保持乖乖坐着的姿势满头问号。 橘发的干部伸手差点要端起牛奶，但随即偏了一下，端起了可乐，正要再说什么就被白兰截断，来自意大利的少年关心地看着挚友，心血来潮般道：“柚君最近每天晚上有好好喝牛奶吗？” 白兰忧愁地叹了口气，“我在谷歌上查到，说如果一年的时间身高都没有增长，就说明骨骼闭合不会再长了呢，柚君你今年量过身高吗？怎么样？” 他的语气转变，又安慰道：“不过，这个理论也不一定足够科学，太宰君说他在突然长到180之前，身高也停滞了一段时间……” 身高一米六·不止一年没长·突然听到前搭档身高·中原中也：“………………” 川上柚警告地瞄了眼白兰：你想回意大利？ 白兰：好的好的~我马上闭嘴啦。 他装作一副刚刚发现中原中也被无辜波及的样子，歉意地朝对方笑了笑，往嘴巴上比了个拉上拉链的姿势。 中原中也气闷地喝了口可乐。 这一天非常不顺。 中原中也发现，白兰在针对他。 有的事情，仔细想想就能明白，那些看似巧合的场景和看似无心的言语，简直让人莫名地感到熟悉。 仿佛太宰治的低配版。 毕竟不是谁都能像青花鱼一样讨厌的。 中原中也皱眉思索：问题在于，白兰为什么这么做？明明前段时间还很正常，在他出差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吗？ 橘发青年的视线落在全程乖巧的中岛敦身上，想到立原说过的收养时间，觉得这应该和他没关系，那么白兰到底…… “柚君~中午吃油炸狮子头和艇仔粥好不好？”临近中午，为了心心念念的猫饭，白兰几乎挂在了川上柚身上。 后者无情地将他撕下：“叫外卖。”反正也要给装修工人叫。 白兰是个意大利人，意大利…… 中原中也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即使在里世界暗潮涌动的西西里，也依然随处可见亲密的情侣，在逛街的时候，中原中也和川上柚就见过一对女孩互相亲吻，周围人反应平常的画面。 这可不行。 白兰虽然是同行，但他是意大利那边的啊！ 万一川上跟着过去意大利了怎么办？ 中原中也行动力超强地将被撕下的白兰拎开些，坐在两人中间，面不改色地盯着电视：“坐这里看更清楚。” 第166章 电视机是白兰打开的。 原本这里放的是个漫才节目，但在白兰出去干活的时候漫才放完了，川上柚把电视声音调小了点，也没有关，等到中原中也来了，更是没人管电视。这种情况也很正常，家里人多、或者来了客人的时候，为了让气氛显得自然一点，方便找话题，很多时候电视都是开着的。 此时在中原中也的一番操作下，众人的目光都滑过液晶显示屏。 白兰似笑非笑道：“哦，中也君喜欢看这个？” 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某知名动漫社的舞台剧，只见两个女生正激烈的争吵，仿佛随时要上演全武行，一个男生在旁边焦急担忧地看着，终于下定决心，闭眼大喊道：“不要再这样了，不要再为我吵架了！” 他睁大双眼，眼含泪光：“你们都是我的翅膀啊！” 中原中也：“……” 川上柚把遥控递给他，“换个台吧。” 中原中也默默地调了一档绝对不会踩雷的、欣赏自然山水风光的节目。 中岛敦：？？？刚才那个有哪里不对吗？ 午间外卖份数略多，因着异能是重力操控自告奋勇去门口拎外卖回来的中原中也狐疑地看着送餐员：“确定都是送到这里的吗？” 送餐小哥对了一下单子：“没错啊。XX丁目XX号川上宅。” 中原中也满腔疑惑地接过了外卖。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中岛敦解决了N份。 中原中也：“……” 中岛敦的头有点抬不起来，“对不起，我吃得太多了……” “没事。” 橘发的青年声音低哑而富有磁性，柔和起来的时候很有说服力，“你想吃多少就吃吧。川上养你还是很简单的。” 中岛敦：简单……吗？ 白兰胳膊伸过来，搭在中岛敦肩膀上，“中也君，你真的知道孤儿院孩子需要的是什么吗？”他笑眯眯地说，“敦君，不管柚君出于什么目的养你，我作为他的挚友，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吃亏的。” “柚君养你的花费，你可要全还回来才行。” “加油啊敦君！” 川上柚嫌弃道：“不用你说。”他看向中岛敦，补充，“我会把账单保留，在你还完之前，哪也不准去，也别指望能回孤儿院。” 中原中也理解了游戏规则，加入：“我也会监督的。” 啊，虽然听起来感觉有点冷硬，但为什么心里充满了安稳呢？ 中岛敦望着三双眼睛，重重点头：“嗯！” 下午的时候，工作繁忙的橘发干部被一通电话叫走了，走之前还警告地盯着白兰，目光中充满威慑，想当然地被心理素质超强的白兰忽略。 而在当天晚上，中岛敦拿到了账单。 他发出了悲愤的声音：“为什么大浴池的钱也要算在我头上？！” “你和你的异能是一体的。” 川上柚振振有词，“给小老虎用的不就是给你用的吗？” 黑发金眸的少年拍拍他的肩膀，又摸摸他修剪后的白发，觉得还是有点干枯，顺了顺道：“现在先不用考虑这么多，敦，从明天起要好好学习，等你能跟上国中的进度，就能和我一起上学了。” 江古田的高中部和国中部在一个校区。 中岛敦神情一振：“家教找到了？” “嗯，课程从明天开始。”川上柚给他大概地介绍了一下另外的四位同学，又说，“别担心，明天我和白兰也会去旁听的。” * 翌日。早晨。 上课地点在一栋安全屋的二楼。关于这个还有一点小插曲。 起初是港黑以他们要保护己方的四名学生为由想提供地点，武侦也表示想用自己联络的地方，理由是要保证聘请的老师的安全，双方都是跟川上柚联系的，港黑打的工作电话，武侦打的私人电话，川上柚征求意见后干脆把两个手机面对面公放，让红叶大姐和国木田老师协商。 最先到的是立原道造和Q。 立原是先到港黑再载着Q来的，并不知道Q的异能的立原虽然警惕，但鉴于Q可爱的相貌，和至今没有显露出过危险行为，立原基本还是把Q当小孩，心情是很放松的；而Q也很听话地没有搞出什么情况，因为来之前尾崎红叶告诉他，如果捣乱，就会被关回禁闭室，连川上也不能带他出去。 ——在面对Q的问题上，尾崎红叶和中原中也态度差不多。 二楼已被布置成私塾的样子，教学用具一应俱全，六张桌子摆成两排，Q坐在第一排，立原坐在了他后面，两人选定座位，就开始把书和文具摆上课桌。 银就是这时来的。 银恢复了女孩的打扮，黑发直垂到腰部，素白的长裙和她此时未曾遮挡的、清秀的面庞十分相配，和执行黑蜥蜴任务时那戴着面罩、发型类似菠萝叶子的模样判若两人。——如果不是知道这次的同学里只有银是女性，又认出了熟悉的眉眼，立原道造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他在黑蜥蜴的同事。 立原：“……” 不行，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他盯住银多看了几眼，霎时只觉寒流满身，这才发现银旁边还有个人。——被女孩的素雅衬得面相更为凶恶的港黑祸犬。 立原：！！芥川！ 芥川龙之介狠狠瞪过来，视线仿佛要化作锋利的布刃将他扎成刺猬：休想打银的主意！ 毫无疑问，港黑的祸犬是跟着妹妹来的。 芥川本人倒不是多么想要追求知识，可银想，而重视妹妹的芥川当然不会阻止银加入由川上大人牵线形成的补习班，不如说，如果银一定要找个地方学习的话，这就是最好的选择了。而银本身是港黑出色的暗杀者，芥川其实也不怎么担心银的安全…… 但上课是必须展露面容的。 尽管补习班的老师不是太宰先生于他那种意义的老师，但也需要尊敬。 而在银这样的年龄，很多女生都已经谈恋爱了。 万一银被骗了怎么办？！ 各种社会新闻在脑海中闪过，芥川内心拉响了警报，他知道自己的妹妹相貌如何，从小就有人贩子打银的主意——而多看了银几眼的立原，就这样不幸地成为了芥川的头号假想敌。 芥川兄妹也坐在了前后桌，妹妹在前哥哥在后。 中岛敦到达。 中岛敦选择了剩下的后排座位，位于正中间，整一排没人选的那里。 白兰慢悠悠地晃了进来，笑眯眯地说着拉仇恨的话：“同学们好，我不是你们的老师~我叫白兰·杰索，是旁听员，任务是监督你们不要使用武力攻击老师，即是说，我的武力是你们之中最高的。如果有同学故意扰乱课堂纪律，我就会出手的哦~” “当然，这样有可能导致补习班关闭，请各位同学慎重。” 他说完，朝同为白发的小孩招了招手，“敦君，帮我搬下桌子。” 中岛敦帮着白兰把剩下的桌椅搬到教室后墙处，总览全局的位置，才坐回去，就感到有几道不太友好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中岛敦：？？？ 立原道造怜悯地看着不明所以的少年，都没意识到白兰那个不厚道的拉完仇恨又把你划到他那一伙了么。 老师很快来了。 这是位面容温和的女士，田口夫人，她的丈夫是一名刑警，她则是一名全职主妇。由于儿子到了要上国中的年龄，两夫妻想让儿子到更好的私立中学读书，为了凑高昂的学费，婚前是中学英语老师的田口夫人便想找份家教的工作赚钱…… 白兰看着本地情报贩子发来的人物档案，嘴角微微抽搐。 这就是拜托国木田先生的后果。 警察家属来教港黑成员真的好吗？ 田口夫人教的是简单的国文和英语，国小水平的话，其实她哪一科都是能教的。不愧是刑警的妻子，仅仅在刚踏进教室时怔了一下，其后便发挥自如，但见田口夫人笑眯眯地做了自我介绍，接着道：“这是第一堂课，老师都不认识你们，同学们也不都全认识吧？” “我们来做自我介绍吧！” “就从年龄最小也最可爱的同学开始，好吗？” 被夸奖了“最可爱”的Q高高兴兴地站起来，“我叫梦野久作，今年10岁啦！喜欢娃娃和川上姐姐，讨厌被关起来，黑漆漆的最讨厌了！” 田口夫人看了看Q手里的娃娃，见没有学生露出害怕的表情，觉得大家都很体贴，顺便在笔记本上记下要点：以后如果有机会拜访梦野同学的家长，可以和对方聊聊孩子的教育问题，不听话就关起来是不可取的。 接下来是立原：“我叫立原道造，16岁，”生怕别人误会一样，立原加快了语速，“其实我国中毕业了，我只是忘了知识点所以来巩固一下。” 中岛敦的介绍是最详细的，他非但介绍了名字生日和喜欢/讨厌的东西，还说了很多杂乱的东西，“最近和兄长一起住，正在努力改变以前的生物钟，因为兄长说晚上九点睡觉早晨五点起床和他不搭……” 终于被轮到的芥川龙之介站起来报了个姓名就坐下了。 银倒是规规矩矩的，给田口夫人留下了乖巧的女孩的印象。 第一堂课很快结束。 而在田口夫人告辞后，拍到了珍贵画面的白兰也笑眯眯地起身，接替似的，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和服少女。 白兰脸色瞬间变了。 他几乎是拿出了意大利这个国家烙印在他身上的所有绅士风度，柔情四溢、彬彬有礼地执起‘少女’的手，就要亲吻‘她’的指尖—— 被黑色的布刃抽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川上柚：只是想给敦（和可能出现的国木田老师）一个惊喜。 . 田口夫人，取自苍之使者案子里的田口六藏少年，身份是他的母亲。 第167章 对于孤儿院出身的孩子来说，受教育的机会是很珍贵的。 从得到消息开始，中岛敦就开始期待，同时也暗暗担心自己会搞砸，因此他在抱着书本预习之时，还特地找了校园题材的电视看，想要了解普通孩子的上学情况。课间应该是新同学交朋友的时间吧？ 中岛敦这样想着，往四周看去。 前排的梦野同学和银同学离得有点远，走过去是不是有点刻意？还可能会让立原同学和芥川同学以为自己排斥他们。那么先跟谁搭话呢？中岛敦犹豫不决。 左边的立原同学看起来活泼开朗，看起来很有些无忧无虑的味道，而且还上过国中……他可能就是那种普通家庭的孩子吧，有父母朋友，平时的烦恼就是新球鞋买哪双；右边的芥川同学很瘦，表情也不多，生人勿进的样子，但中岛敦看着，莫名觉得有点亲切。 他想起昨晚兄长的话。 这些同学，都是因为特殊原因没有接受符合年龄的教育，才来补习的。 ——芥川同学的情况应该跟自己类似吧？ 中岛敦思考几秒开场白，鼓起勇气：“芥川同学，那个……” 黑幽幽的眼眸望了过来。 中岛敦看着芥川龙之介课桌上超出课本范畴的书，不是很流畅地说完了下半句话：“你、你在看课外书？”面对芥川龙之介那张好似写着“废话”的脸，中岛敦又加了一句，“可以借我看看吗？” 完蛋了。 哪有第一次见面就找人借东西的？ 芥川同学肯定以为我是个奇怪的人了。 中岛敦沮丧得不行。 “在下还没有看完。”芥川龙之介淡淡道。 “诶？”中岛敦猛地振奋了起来，“没关系没关系，不是，我是说……” “如果你想看的话，可以办一张市图书馆的借书卡。”芥川龙之介平淡道，“在下记得那里还有两本同样的书。” 中岛敦简直是惊喜交加。 虽然芥川同学说完就把头扭过去，没有理他的意思了，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中岛敦激动握拳，视线无意识地在教室里梭巡，突然定格。 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位和服少女。 绀色印花和服腰间是正红的腰封，气质娴静而文雅，满头乌发梳地整整齐齐，金眸静寂地镶在秀丽柔和的脸庞。她像是平安京画卷上走下来的仕女，随着木屐踏出地面的轻微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 下节课的老师吗？ 感觉好……眼熟…… 等等。 ——“我叫梦野久作，今年10岁啦！喜欢娃娃和川上姐姐，讨厌被关起来，黑漆漆的最讨厌了！” 川上姐姐……就是这位吗？ 长得真的太像了，是兄长的亲人吗？ 说起来，兄长是独居的，他也没有了解过兄长家里的情况…… 中岛敦还懵着，但见恰巧晃悠到教室门口的白兰牵起了那位小姐的手，风度翩翩的躬下了身，嘴唇逐渐贴近对方的指背，而后，几乎是一瞬间，中岛敦眼前划过一道黑芒，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电光石火间，白兰就着布刃的力道后退一步，他的手上覆着与阳光同色的火焰，将布刃的前端拿起瞧了瞧。 “这就是「罗生门」吗……” 布刃前端现出黑兽的脑袋，张嘴露出锯齿状的森森利牙，如真正的野兽般朝着白兰扑去！ “哇~” 川上柚轻巧地绕过交战区，仿若无事发生般走进了教室。 虽然没料到白兰的操作，但在白兰的举动出现的一瞬，‘她’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毒唯果然不会让人失望。 所以说，为什么芥川还没有忘记那个设定啊？！ 川上柚保持着少女的姿态走进教室，路过芥川龙之介时微微点头，视线一一掠过教室里的众人，用眼神打了招呼，坐在了白兰空出的位子上。 和学校不同，补习班的课间格外长些。 梦野久作是第一个跑过来的：“川上姐姐！” 他的笑容天真又甜蜜，“那个白兰好讨厌哦，我可以杀了他吗？” “不可以哦。”川上柚摸了摸Q软软的头发，在心中实事求是地想：你还杀不了他，倒是有可能被他所杀。 要是白兰中了「脑髓地狱」的幻象无差别攻击周围的人，谁会更倒霉不言而喻。川上柚抬头看了眼，如他所料，教室门外，白兰已摆脱了「罗生门」撤了。 [白兰：柚君，你和服真漂亮！] 川上柚不想回。 明明在知道他在港黑新同僚欢迎会上穿的不是裙子而是和服时，白兰表现地兴趣缺缺，结果今天又是一副大受震动的样子……男式和服跟女式的不是差不多吗？这是他除裤子外最能接受的女装了，他反正是不懂有什么好激动的。 [白兰：我给你买新和服吧！] 川上柚懒得理他。 [白兰：我真的买了哦~] 川上柚贯彻到底。 芥川龙之介、立原道造和银都过来打了个招呼，出门在外，他们都很灵活地把“川上大人”换成了“川上小姐”。 最后来的是中岛敦。 白虎少年期期艾艾道：“那个，请问，川上小姐您认识川上柚先生吗？” 川上柚抱着怀里的Q，下巴搁在Q软软的发顶，语声带笑，是少女轻盈而婉转的声线：“敦，你昨晚睡觉前还和我说过晚安，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中岛敦：“！！！” 我的兄长变成女生了？等等，难道这就是他的异能？ 芥川龙之介：“……！” 港黑的祸犬猛地扭头往后看，眉头紧蹙。 中岛敦睡觉之前为什么要和川上大人说晚安？ 梦野久作：“……” Q也不善地盯着中岛敦。 什么嘛，川上姐姐难道更喜欢这个傻呆呆的哥哥吗？看起来好弱啊，随便一戳就死了的样子。 这同时也是芥川龙之介的判断。 在祸犬的世界里，强者主导一切，弱者只能被强者主导，而中岛敦……哼。 “咳咳。” 芥川龙之介掩嘴咳嗽起来，银转头看向他，神情关切，芥川龙之介在妹妹无声的注视下喝了水杯里的润喉汤。 中岛敦关心道：“你身体不舒服吗？” 芥川龙之介冷冷瞥他一眼，把桌子往右移了移，意思不言而喻。 中岛敦：“…………”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们的友谊小船，似乎还没出航就翻了。 * “初次见面，我是你们的数学老师国木田独步。”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借此背对的机会来调整脸上快要维持不下去的威严表情。 可恶！ 差点就露出不符合教师身份的模样了！ 在仔细斟酌，和川上柚商量了补习频率后，国木田独步觉得，把未来一两个月的计划调整一下，他还是可以来教学的。国小内容其实找个优秀的老师都可以教，到了国中就至少需要两个老师，分文理教学，而川上的要求仅仅是教到国一或者国二的程度，这并不算太难。 “不用管其他人，敦的学习进度合适就可以了。”川上柚如是说，“剩下的人还想学可以再安排。” 考虑到学生中有不少异能者——尽管港黑四人组里只有芥川龙之介名声在外，但看梦野久作的年龄就知道这也肯定是个异能者，剩下两个人也很难说，国木田独步认为教师的安全问题需要重视。 “不用担心。”川上柚表示为了保证老师的安全，他会让合适的人去旁听，或者雇佣武装侦探社的异能者过去。 国木田独步当时还暗暗点头，觉得这个安排很靠谱，今天……也觉得很靠谱，就是乍然面对川上的女装扮相有点被吓到。 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知道川上在港黑那边是以女性面貌示人的，即使是看到和服少女，也多半会以为‘她’是川上的亲姐妹。 难怪川上至今没有在黑手党那边露出什么破绽—— 但这样真的不会有奇怪的后遗症吗？ 爱操心的国木田又开始为学生川上担忧了起来。 * 今天的课程只有两节，中午结束。 中岛敦收拾好书本文具，不是很确定自己应该独自回去还是和兄长一起回去，他踌躇着站在座位，看向又被梦野久作缠住的兄长（姐姐？）川上柚，紫金色的眸子里不由自主地露出亲近和依赖的神色。 芥川龙之介冷冰冰地看着他：“在下奉劝你，离川上小姐远一点。” 港黑祸犬的眼中含着常年浸淫黑暗的血火杀气，面目阴沉而不带人气：“她不是你这种弱者可以肖想的人物。” 中岛敦瑟缩了一下，才勉强反应过来芥川龙之介的意思。 中岛敦：？？？ 作者有话要说：敦敦：or2 第168章 午时。骄阳正好。 中岛敦一脸恍惚地上了楼梯。 他恍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恍惚地爬上床，恍惚地盖好被子，恍惚地双手交织放在腹部，恍惚地闭上了眼睛。 面色竟有些安详。 这是结束今日课程、又在家里吃完午饭之后，而就在餐桌上，换了家居服重新恢复男装打扮的兄长川上柚，解答了他的疑惑。 “因为担心敦你一下子接收太多消息会吓到，所以才分开告诉你的。” “知道自己是虎以后，敦应该还需要时间消化吧？” “是的。我在兼职的时候，用的是女性的身份。” “为了不打扰到日常生活……是这样的，我兼职的公司，有一点特殊。敦听说过港口黑手党吗？” “不，当然不是担心黑手党找麻烦，我就是黑手党啊。” 兄长温和的笑容仿佛近在眼前，中岛敦心中泪流满面：可我还是吓到了啊！回想起刚才因为太过惊讶把饭往脸上塞的经历，中岛敦心中的泪流得更欢了，这种傻样肯定被嫌弃了……但为什么会是港口黑手党？ 处于郊区的孤儿院消息滞后，也基本不会受到市区的影响，但三年前，港口Mafia给这个城市带来的创伤，却是人人难忘的。 很长一段时间，即使是孤儿院也风声鹤唳，出门采买的工作人员回来的时候衣摆上沾着血，也不知看到了何等可怖的景象，整张脸都扭曲着，一提到要去市区，就会忍不住尖叫，那段时间是院长亲自包揽了许多需要和外界联络的事务。 在彼时12岁的中岛敦心里，港黑相当于吃小孩的鬼怪，虽然后来听说换了首领，但这种观念也挥之不去，和川上柚的形象完全不符。 ……等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芥川同学他们对今天兄长的女性化身份一副接受良好、不对，理所当然的样子，难道说……！ 中岛敦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下床穿鞋，蹬蹬蹬跑去找川上柚确认心中的猜想。 “芥川他们？对啊。” 川上柚无视了不停给他发女式和服款式简讯想让他挑的某无聊人士，“你不是看到他的异能力了吗？” 他说：“横滨的异能者基本都隶属于三个组织，港口黑手党、武装侦探社和异能特务科，野生的很少……敦你以后有机会接触到的。” 不，并不想接触。 中岛敦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喃喃道：“芥川他们都是黑手党？”梦野同学才10岁啊！丧心病狂！！ “放轻松。”川上柚拍了拍他的肩膀，多少也理解中岛敦的心态——15年来都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结果被收养后不但知道自己是可以变成老虎的异能者，还和危险的极道组织扯上关系，不止领养人，连同学都…… 唔。 明明是头老虎，胆子却挺小的。 被立原和白兰发现的时候还在挖白菜…… 想到这里，川上柚被萌到了，忍不住又摸了把中岛敦的短发，循循善诱，“你看，港黑也没有不让人上学，会给错过读书机会的未成年成员补习的机会，可见也不是那么凶神恶煞，其实也比较通情达理，对吧？” 感谢我吧森先生。 中岛敦迟疑地点点头。 “对了，我在黑手党的名字是‘川上富江’，不要露馅了哦。” “嗯。” 川上柚又和中岛敦说了些可能会遇到的情景、需要注意的情况，比如不要冒昧打探他人的异能、也不要贸然说出自己的；遇到有人招揽让那个人直接找自己，让他好好学习就好，不用考虑别的…… “我知道的。谢谢兄长。” 中岛敦听出其中蕴含的关心，心里暖洋洋的。 他和兄长待了会儿，踌躇满志地上楼，劲头满满地学习去了。 * 夜晚。明月高悬。 为了协调各方的时间，也为大家留出充足的休息时长，补习班的时间暂定为每周3次，课程集中在上午，而在补习班开课时，川上柚的上班时间相应地跟着调整。比如今天，他就是傍晚过来港黑的。 而在刚刚投入工作没有多久，中原中也就过来串门了。 立原道造熟练地避了出去。 办公室里。 “……什么？！他给你买和服？” 橘发干部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我不打算收。”川上柚实话道，“白兰发来的图片都是女式。” 中原中也噎了一下，他压了压帽檐，认真道：“川上，你知不知道，送和服的含义？” 川上柚：“？” 中原中也无奈地解释起来。 在日本，送和服是一件很亲密的事情，除了长辈给晚辈送外，平辈之间这个举动往往有特殊的含义。比如女孩子给男孩子送，是表示愿意陪伴他一生的承诺，一般送的是婚礼和服。而男孩子给男孩子送—— 虽然很少听闻，但显而易见仍是种亲密行为。 昨天中原中也离开川上宅后，还觉得自己说不定是想多了，白兰只是孩子气的幼稚、不想朋友被抢走而已，自己有点反应过度，可现在……都要送和服了呢。 意大利人不知道日本送和服的含义？ 的确有可能，但这并不妨碍中原中也又一次提高警惕。 说不定白兰就是借着“我是意大利人，不知道日本习俗”的人设，故意用这种方式的。 “白兰不会在意这些的。”川上柚撑着下巴道，“他的价值观念和常人不同，如果我今天穿的是唐装，他也照样会去买。” “世人的看法和约定俗称的规矩于他毫无意义。” 川上柚随口调侃，“中也不会以为白兰在示爱吧？” 中原中也：“…………” 川上柚：“…………噗。” 川上柚把脸埋进交叠的双手间，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被这个神奇的假设逗笑，在中原中也“喂”了好几声，恼羞成怒地把他扒起来之前，黑发金眸的‘少女’抬起头来，脸蛋呈现情绪起伏带来的绯红，“不可能的。” ‘她’斩钉截铁地说：“白兰爱上我的概率，大概和太宰爱上中也的概率差不多吧。” ？！！！ 中原中也五官都皱成一团，嫌恶之色溢于言表，抗议道：“为什么要提那条青花鱼？！” 川上柚笑吟吟道：“这个比喻是不是很生动形象。”‘她’还欣慰地点点头，说，“一看就知道中也你理解得很透彻。” 中原中也：“…………” 是啊，太透彻了。 “而且，即使白兰爱上我，我也不会爱上他的。”川上柚眨眨眼睛，“我还是比较喜欢可爱一点的，比如中也这种。” 数次被夸可爱的某人：“…………” 中原中也定了定神，抛开川上乱来的比喻，正色道：“你和白兰，应该也有半年没见了吧？我不知道他是本来就这样还是最近产生的变化，那个家伙……很危险。”橘发的干部凝重地说，“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他比任何人都要危险。” 他深深吐了口气，“我……”没有挑拨的意思。 “我知道。” 川上柚实在不知道怎么跟直觉系选手解释一个灭世大魔王的心态，只得从实际出发，“白兰会在8月底离开日本回意大利。”顿了顿，他说，“在此之前，白兰也不一定会一直待在横滨……并盛町的彭格列指环战，就要开始了。” * 是的，彭格列指环争夺战，地点仍然定在并盛中学。 这或许就是世界的惯性？ 看过多场转播的白兰忍不住直播的诱惑，提前就开始打包行李，他看着沙发上的女式和服，又看看川上柚的冷脸，不情不愿地把和服收拾起来，小声逼逼：“柚君，即使你不穿，也可以挂在衣橱里欣赏啊。” “森鸥外先生给你买的洛丽塔裙子不是也挂起来了吗？” 川上柚的脸更冷了，“你当时就应该替我拒绝的。”想起那天白兰把和服抱回来不被接受的时候，抱着多拉一个人下水的态度提起的洛丽塔裙，川上柚就觉得白兰更欠揍了。——这家伙当时会收，也是想看自己穿吧？ 白兰假哭：“呜呜，柚君你差别待遇！” 川上柚面无表情。 刚巧下楼·中岛敦：“…………” 为、为什么他会遇到这种场景啊？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敦，过来。”川上柚和颜悦色地看着拿着习题本站在台阶的中岛敦，招呼道，“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啊是！” 中岛敦递给白兰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很快就坐在川上柚旁边，开始问起问题来。 临近8月底。 由于学生们都多少有些基础，根据大家的进度，补习班已讲完了国小的内容，开始向国中知识进发。害怕跟不上的中岛敦愈发刻苦，也渐渐和立原与银能够说上些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梦野和芥川总是不太搭理他，还经常用阴沉的眼神看他。 把这一切归为“他们是黑手党”的中岛敦没有深究，每日的学习、种菜和家务把他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他首次觉得自己可以拥有光明的未来，每天都充满干劲。 白兰撇撇嘴。 真是幸福的小老虎。 * 8月30日。米花町。 柯南和阿笠博士带着冲矢昴来到了工藤宅前。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以工藤新一意愿的名义，说服太宰治同意多一个室友。 已然知晓冲矢昴身份的柯南有点牙痒痒，说到底，这里是他家好吗！居然就这样被太宰治堂而皇之地住进来，还因为变小只能忍气吞声，现在连安排一个人住进去都要征求太宰治的同意！ 该说对方对人心的把握高超呢，还是脸皮太厚呢…… 柯南瞪着双死鱼眼，看着阿笠博士按响了门铃。 穿过院子，踏入玄关，烟雾缭绕中，是一派万家生佛的景象。——厅堂正中靠墙处的大理石桌子上，摆着佛教艺术雕塑，佛陀居于正中，宝轮大放光明，又有菩萨罗汉，神态不一，栩栩如生。 太宰治似乎是刚洗完澡，头发湿淋淋的，他穿着件鼠灰色的浴衣，正起身离开膝下的蒲团，往佛像前的香炉里上香。 烟雾更多了。 柯南：“……” 冲矢昴：“……” 阿笠博士：“……” 良久。 柯南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线略显颤抖道：“太宰哥哥，你在干什么呀？” “沐浴焚香。”太宰治在烟雾中回首，朝着他们走来，将一本装订版《沐浴焚香须知》和几本诸如《大般若波罗蜜心经》《无量义经》的佛经递给柯南，鸢色的眸子含着如烟雾般捉摸不透的笑意，“一个朋友寄给我的，说这样做能有效地洗去身上的血气，免得小孩子害怕。” 柯南：“……” 柯南确定他在指灰原。 这个朋友是谁？太宰治又发现了多少？ 等等。 真的会有这种朋友吗，该不会是太宰治无中生友吧……可目的呢？经过这个月的接触，柯南必须承认，他常常摸不透太宰治的思路。 这个人，某种意义上来说，聪明的可怕。 仿佛没有发现柯南身体的紧绷，太宰治朝冲矢昴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对做了一段时间邻居的阿笠博士道：“阿笠先生，我正准备向您辞行。” 阿笠博士惊讶道：“辞行？” “是的。” 太宰治的神色轻柔和缓，“我要回横滨了。麻烦你帮我向工藤君转达谢意。那尊佛像就是我的谢礼。” 柯南：“…………”虽然看起来很贵没错，但谁会用这个做谢礼啊？！ 太宰治走了。 阿笠博士也回家了。 柯南开窗通风，想了想，把手中的《沐浴焚香须知》和几本佛经一并递给了冲矢昴，诚恳道：“说不定有用呢？” 冲矢昴：“……嗯。” 第169章 太宰治的入职十分顺利。 有着平行世界的记忆打底，太宰治得到了核心社员江户川乱步、国木田独步和与谢野晶子的欢迎，兼职的谷崎兄妹和社长秘书春野绮罗子等，自然是随之表达了欢迎，并为侦探社又有一位社员而高兴的。 此时侦探社的成员还不那么了解这位鸢瞳新人强烈的个人风格，而仅从外表来看，太宰治实在是很让人有好感的那一种。 现在是8月31日，高中暑假的最后一天。 国木田独步手下敲击着键盘，内心整理着9月计划。 白兰已经回意大利了，川上和谷崎兄妹都要开学，补习班那边没有适合的旁听员……但问题不大。先前最担心的芥川毫无袭击老师的迹象，不如说这些日子的教学让国木田从生活的方面了解了这位港黑的祸犬，习惯了芥川的冷气后他也只不过是个普通阴郁的少年，另外三个黑手党成员看起来也没有里世界人士特有的那种黑暗和血腥。 尤其是银。 这个女孩实在非常努力，每次对着那双渴求知识的、亮晶晶的眼睛，国木田就觉得不让她专注地学习是种罪过，昨晚在酒精的催化下，竟然还问了川上能不能让银脱离黑手党。 “一般来说，港黑里能顺利辞职的只有从未接触过机密的底层。”川上柚跟他碰了杯子，“当然，这世上没有真正做不到的事情。”说这话时，少年的金眸闪着微光，“但关键在于，银并不想离开。” 唉。真是失态。 国木田独步揉了揉还有点受酒醉影响、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就听新人太宰治发出了感叹的声音：“乱步先生，为什么社员的人数，和‘我’6年前来的时候完全没有变化呢？”他说的‘我’自然是平行世界13岁的小太宰。 国木田的头更疼了。 乱步更是不爽地举起一个气锤（白兰出品，灵感来自里包恩），只见锤头自动伸展到了太宰治头顶，Duang地往下一砸，音效十分漫才。 太宰治：“…………” 乱步挺了挺胸膛，“新人，要学会尊重前辈。” 太宰治拖长了声音：“好~的~” 国木田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平行世界13岁的小太宰，觉得那时候的太宰虽然活泼但也算孩童天性，现在这只太宰已经19岁了，还在港黑当过干部，怎么说也应该是成熟稳重很有威严受部下敬重的人设……吧？ “乱步先生~”太宰治晃荡到了乱步的办公桌旁，先是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气锤，然后又谨慎地避过了名侦探不容人觊觎的粗点心，看向桌面上的猫咪摆件。 这是只黑色的猫咪，半个手掌大小，戴着棕色的贝雷帽，脖子系着同色的领结，正惬意地晃荡着尾巴趴在丰盛的猫饭前，眯起的眼睛里泄出一丝翠色的光，以太宰治过去经手各类奢侈品的经验，看得出眼睛部位用的是成色不错的宝石的边角料。 不那么值钱，但效果很好，猫咪的眼睛灵动有神，足以体现匠者的用心。 太宰治抬头环顾，180的身高让他在每个有人的办公桌上都捕捉到了同样的、富有社员特色的猫咪，国木田桌上的猫咪甚至戴了眼镜。 毫无疑问，这是一组武侦成员的集体“猫化”作品。 是侦探社自己定做的可能性不高，那么是某位感激侦探社的委托人？还是说…… “昨天国木田生日，川上送的。你错过了。”乱步高兴地看着太宰治不高兴的样子，“国木田还有一个单独的人形版本，他藏起来了。” 乱步端起前辈的架子，“好了，不要乱跑，回座位上去，工作问……谷崎，你先带他熟悉一下事务吧。” “乱步大人要去睡觉啦！昨晚喝多了，困。” 武侦的顶梁柱打了个呵欠，挥挥手揣着自己的猫咪摆件和波子汽水，公然翘班了。 与谢野晶子捂住嘴，眼泛泪光，走进了诊疗室。目测补眠的概率也比较大。 谷崎润一郎：“那个、太宰先生？” 太宰治坐在办公桌前，捂住脸。 谷崎直美给他续了杯茶。 太宰治发出假哭的声音：“只有我没有猫……” 圆滚滚的三花猫悠然路过，脖子上赫然挂着小巧的宛如等比例缩小的猫咪挂件。 太宰治：“……啊，猫都有了。” 鸢瞳的青年仿佛失去灵魂般趴在办公桌，逼真地陷入了自闭，开始了每日罢工日常。 * 得知太宰治加入武装侦探社的消息时，川上柚正在收拾书包，整理开学要用的东西。昨晚玩到很晚，理所当然地，今天也是调休的一天。——关于他为什么能这么快知道消息，当然不是因为安排了人监视武侦，不如说安排港黑的人监视武侦是绝对脑残的做法，因为太宰治的身份太敏感了。 黑手党越晚知道这件事越好。 是乱步打电话告诉他的。 川上柚眼前浮现出只神气活现的绿眼睛黑猫，那正是他昨晚送出的猫咪摆件之一，声音里不由得带上笑意：“乱步大人真厉害！” 果然，福泽社长和特务科的关系很深厚呢。 太宰治那么黑的档案，也能加速洗完……应该是异能力。 拜白兰留下的和本地情报贩子的交易网络，川上柚成功地享受了VIP待遇，而就在前不久，港黑前干部太宰的犯罪经历就好像突然消失，仿佛有人用一块橡皮擦，把铅笔写的字都擦掉那样。 特务科的水有点深。 这么推算，要对横滨下手，从政治方面先限制一波特务科会方便许多。 “那当然，我可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坐在武侦宿舍的被褥里，乱步把玩着颗剔透的弹珠，将它举到眼前窗边对准阳光，欣赏着散射出来的光。半晌，他收起弹珠，眼眸里多了一丝探究，“川上，侦探社会有什么麻烦？” 武侦在乱步15岁时成立，今年乱步23岁，7年都是这样过来的，“突然觉得社员太少想拉太宰治”这个理由显然不是那么站得住脚。 川上柚都能推测出来的事情，乱步当然也能，根据他的推理，太宰治迟早都是社员。 除非对方离开横滨去别的地方生活。 但建立新的、和此世深切的联系，对某些人来说，太难了。 是川上柚暗示乱步将太宰治提前收入武侦的。 而乱步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名侦探分析道：“你得到了什么消息，让你认为，只有乱步大人坐镇还不够？”说着说着，乱步就变得气呼呼起来，他盯着黑猫摆件，声音还有点委屈，“乱步大人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明明是你亲口说的！” 他开始翻旧账、提要求，“有了敦之后你就不关心我了！我想吃茶叶虾，甜的！” “…………”川上柚哭笑不得地把偏移的话题拉回来，“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太宰的异能力很好用，推理有乱步大人已经很奢侈了，不需要再多一个低配了。”安慰起乱步猫猫来，川上柚是丝毫不介意稍微扭曲事实的，他的话术很巧妙——在推理方面太宰当然是乱步的低配，但其他方面不是。 比如算计人心、操控时局。 “我明天带茶叶虾来找你。” “今晚！” “现在去买虾的话……”基本没得挑了。 “今晚。” 中岛敦不解地看着兄长难得勤快地去买菜回来做饭，在打下手的时候蹭到了试吃员的岗位，茶叶炒好的虾刚放入嘴里，中岛敦的眼睛就闪起了小星星：“好吃！” 川上柚也尝了尝，开始打包。 他当然还做了其他菜，只有虾是吃不饱的，而养了只小老虎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做多，敦的食量永远超乎你想象。 “我要出去找朋友，会晚一点回来。”川上柚望了望天边逐渐西沉的太阳，叮嘱道，“晚上在家看书或者看电视都可以，如果觉得孤单害怕或者遇到难题，不要客气去敲隔壁快斗的门。”他睁眼说瞎话，“快斗很喜欢敦的。” 中岛敦困惑脸：“真的吗？” 总觉得隔壁的黑羽君似乎有点怕他。 川上柚用一种淡然的、很有说服力的口吻道：“他亲口说的。”当时的具体环境不用在意。 【黑羽快斗：你当时的表情就像我说不喜欢你就要打人一样啊！喂！！】 中岛敦重重点头：“嗯！” * 武装侦探社某宿舍。 乱步慢条斯理地吐掉虾壳，“十年后的白兰？” “杰索家族搭上了彭格列，西西里又是白兰经营多年的大本营，白渣渣不好下手，他很容易将目光投向白兰停留最久的横滨。当然，这只是可能。”川上柚顿了顿，“时空旅行充满意外，即使不考虑白渣渣，魔人也已经盯上了横滨。” 只要知道那样珍宝的存在，费列罗斯基又怎么会不动心？而要说国际情报组织死屋之鼠都不知道，未免太过侥幸。 以前不动，可能只是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而白兰的加入……必然会加速这个过程。假期结束，回到意大利的白兰，会继续天人五衰的游戏。 “乱步先生，你知道‘书’吗？” 秉持着“没有什么不能和猫说的”原则，川上柚详细地解释了一番横滨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末了道：“如果‘书’真如传闻中那样可以改写现实，我们都不知不觉中招的时候，就只有太宰能够保持清醒了。” “希望局势不会坏到那个地步。” 虽然他个人无所谓，但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就代表国木田老师必然经历了莫大的危险，甚至不一定能活下来。 好人总是最容易被威胁的。 武装侦探社的理念是维持正义、帮助弱小，又是横滨三个的异能者组织中综合实力最低的，成员又都心不够脏，唯一的脑力担当乱步也称不上战术大师…… 果然还是需要太宰啊。 并盛那边传来的消息，纲吉君取的了指环战的胜利，但战斗中发生了一点意外，九代目被Xanxus迫害奄奄一息，虽然抢救回来，但精力大不如前，无法继续担任首领之职——年轻的彭格列十代目，必须去意大利稳定人心。 纲吉君的家族成员也陆续前往。 港黑正忙着和新的彭格列建立良好关系，森先生在筹划港黑的发展，一切看似欣欣向荣。 川上柚想了想，终究还是不放心，分享了他的秘密武器：“如果遇到非常危险的情况，就跟着小咪吧。”他这样说道，“公三花可是幸运的象征呢。” 作者有话要说：夏目猫猫：你就这样卖了老夫？ 第170章 “太宰！人呢？” 一大早，武侦里便响起了国木田独步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国木田独步咣咣咣喷着火，在办公室里到处梭巡，仍然找不到新人，打电话也没人接，只好带着满腔怒火，独自出外勤去了。 距离太宰治加入侦探社已有一周，认真负责、某方面来说还很心软的国木田独步，愣是被气得差点把钢笔折断。 如果不是那支钢笔是川上柚从意大利买来的手信，坚固程度远超大部分同类的话。 春野绮罗子摇了摇头。 作为文员，她对社里由异能者担任的调查员是很佩服的，但太宰先生……春野绮罗子想到这一周里对方的丰功伟绩，包括但不限于外勤途中说了句“河水真漂亮啊”转头就入水了，当场实验自杀把委托人吓得打电话来投诉，在楼下咖啡厅赊账不还败坏侦探社的名声……实在没有办法萌发钦佩的情绪。 太宰先生真的很活泼呢。 “喵。” 三花猫从窗口跑进来，一溜烟来到她脚边，惬意地趴下。 “小咪，你回来了啊。” 春野绮罗子摸了摸猫咪的背部，手往下托了托它的肚皮，“已经吃过了吗。” 她这样说着，熟练地取出羊奶倒在清洗干净的猫碗里，三花猫迈着优雅的小碎步走过来，伸出红艳艳的小舌头舔舐。 啊啊…… 小咪真是太可爱了！ 春野绮罗子环顾一圈，见办公室基本没人，乱步先生的视线被零食山挡住应该看不到自己，便蹲下来，心满意足地看着三花猫吃东西的样子。 “花纹一模一样，果然，小咪就是猫老师啊。” 从办公桌下钻出的青年道。 春野绮罗子：！ 春野绮罗子：…… 文员小姐满脸黑线：“太宰先生，你为什么会在桌子底下？”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太宰治潇洒地挥挥手，理了理蓬松的棕发，突然伸手摸向三花猫，三花猫灵巧地扭动身子避开，太宰治也没有穷追不舍的意思。武侦的新人发出怀念的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让我摸呢猫老师。” 三花猫翻了个白眼。 摸了表演大变活人吗？ 春野绮罗子好奇道：“太宰先生认识小咪？为什么叫它老师呢？” 太宰治笑了笑，“以前在酒吧里见过，因为感觉猫老师很聪明的样子，就这样叫了。那时候还不知道猫老师是家猫。”顿了顿，他看着喝完羊奶、舔起毛来的猫咪，“原来是春野小姐家的啊。” “其实……” “？” 春野绮罗子苦笑着摆手，“我也不算是小咪的饲养人啦，它只是每天都会来找我一趟而已，也不一定会在我准备的猫窝里睡觉……”文员小姐说出了她的推测，“小咪是少有的公三花，肯定很多人抢着养的，我觉得，我应该只是小咪的饲养人之一吧。” “…………”太宰治的表情逐渐变化。 “太宰先生？” “可恶，好羡慕啊！居然有这种事！”太宰治愤愤不平地用头撞沙发，“为什么啊，猫老师简直是实现了我多年的梦想！” 春野绮罗子：“Emmmmmmm……” 一个气锤伸过来，敲了敲搞怪的新人，江户川乱步自零食堆后露出一张被吵醒的脸，“太宰，撞沙发是无法迎来死亡的。”乱步说着，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一线，用一种隐晦的目光看向圆滚滚的三花猫。 三花猫：！ 夏目漱石总觉得，最近学生福泽家的小侦探看它的眼神不太对劲。 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总是用一种令人细思悚然的视线时不时瞄它两眼…… 江户川乱步在想什么？ 即使是被称为“传说中的异能力者”的夏目漱石，也不愿在没有前情提要的时候去思考这个问题。CPU会过载的。 时间快到中午。 三花猫享受完春野绮罗子的梳毛服务，慢悠悠地离开了侦探社，前往海边的川上宅。 今天是工作日，川上柚中午在学校不会回家，中岛敦会自己做饭吃，而冰箱里有各种川上柚准备的半成品，比如手打牛筋丸之类的，只要煮熟就很好吃。三花猫想着那美好的味道，脚步不由得加快了。 “啊，咪咪你来啦。” 中岛敦把菜端出厨房，就见矜持坐在椅子上的三花猫，他露出开心的笑容，又端出另一份食物，“我今天特地做了没放盐的给你，猫不能吃人类的调味料吧。” 三花猫：“……喵。” 不，老夫想和你吃一样的。 吃完饭的中岛敦洗了碗，又拖了地，把洗衣机里甩干的衣服挂出去晒，接着开始学算术。 三花猫趴在桌上，看着中岛敦算错一道植树问题，又算错一道鸡兔同笼，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的数学不太行啊。 三花猫伸爪子拍了拍习题本上错误的位置。 “咪咪，不要挡着。” “咪咪？” 少年紫金色的眼眸和三花猫圆滚滚的眼睛对视片刻，不知为何，中岛敦觉得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难道是因为同为猫科动物的缘故？不可能吧，怎么会呢，可是……中岛敦低头把植树问题又算了一遍，答案和上次不同…… 中岛敦：！ 中岛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咪咪，你是在告诉我做错了？” 三花猫再次伸出爪子拍了拍。 “咦……” 为什么还拍同一个地方，难道是巧合吗…… 等等。 中岛敦再算了一遍，然后又出来了一个新的答案…… 啊这。 敦敦号，击沉。 中岛敦沉默地看了看习题，在谢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提醒他的三花猫后，翻开数学课本和课堂笔记，重新学习起来。 三花猫看着他专注的神情，胡须翘了翘，像是一位在说“孺子可教”的老先生。 轰—— 仿佛开天辟地的一声响！ 中岛敦扶住桌沿稳定身体，下意识道：“地震？！” 几秒后他意识到不是。 三花猫已跑出房间，中岛敦在走廊找到了它向外眺望的身影，几步跟过来，也看到了远处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几栋高楼。瞳孔里映着红色的火和黑色的烟，中岛敦喃喃道：“那是……什么……” 江古田高中二年B班，黑羽快斗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恐怖袭击。”川上柚面色平静，在众多神情恐惧的同学间显得格外突兀，“应该是东京那位‘苍旗的恐怖分子’过来了吧。” 东京毕竟是国家的心脏。 无论苍王有多么厉害，麾下又有多少人才，这个国家的官员们不会容忍东京出事，当国家机器真正运转起来时，个人和组织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而在东京待不下去的话，选择横滨的可能性几乎是100%。 横滨是日本最大的港口城市，里世界鱼龙混杂的同时又有各国使馆林立，日本政府在这里行事要考虑方方面面，退一万步说，假设被追击到在国内混不下去，还有逃亡海外远遁千里这一条退路。 不知道港黑有没有卖军火给苍王。 这一块不是他负责的。 “喂，”黑羽快斗看着同桌波澜不惊的脸，忍不住道，“你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猜到了。”川上柚懒洋洋瞄了一眼，“没什么好担心的，苍王只炸政府设施，只杀逃脱了法律审判的罪犯，和我们没关系。” 但其他同学显然不这么想。 在强忍着起伏的心绪讲完这节课的老师快快地踏出教室门后，中森青子就和好友桃井惠子抱成了一团，其他女生的表现也相差无几，男生也差不多，只是为了所谓的男子气概强撑着。 而很快，苍王的影像出现在媒体，宣布对此负责。 教室里的气氛发出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哇酷！” “所以那栋烧起来的大楼里真的有内务省的？” “死的人肯定罪有应得。” ……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中森青子嘴唇颤抖着，在心里大喊，“这样是错的啊，明明和怪盗基德一样都是错的……” “即使苍王不会攻击普通人，但说不定有趁着动乱违法犯罪的社会闲散人员。”川上柚清透的声音一瞬间压下了喧嚣，“同学们还是联系一下父母或者其他可靠的人吧，放学还是有大人来接比较好。” “是啊。” “有道理。” “川上同学说得对！” 黑羽快斗一眼就看透了青梅竹马的担忧，对中森青子道：“放心，中森叔叔不会有事的，他不是搜查二课智能犯搜查系的吗。”平时除了专注抓怪盗基德也就是我，好像也没干别的什么事。 “但……”中森青子眼眶湿润地抬头，“苍王不算智能犯吗？” “应该算暴力犯，归搜查一课管？” 川上柚加入群聊。 下一堂课学生们多数心不在焉，等到了放学时间，不重要的社团活动都取消了，学生们背着书包和校门口来接人的家长汇合。 黑羽快斗将书包递给寺井黄之助，回头就见孤零零的川上柚。 不少人正在偷眼看着这位颜值出众的少年。 自入学起，川上柚就是班上乃至年级的焦点，转学生总是容易带来话题的，何况是东京来的帅哥。但川上柚的话术实在太好，虽然不是不理人，但基于打探消息的对话最终总是会在某人的引导下莫名其妙拐到奇怪的地方，导致时至今日，都没人知道川上柚的背景。 这次能见到川上同学的亲人吗？ 黑羽快斗当然知道邻居的情况，他正打算叫川上一起回去，用“邻居一起接送”掐灭同学们的八卦之心，就见一辆机车停在了川上柚面前。 橘发的青年满身狂气，湛蓝眼眸熠熠生光，简洁道：“上车。” 暗红色重机车载着人呼啸而去。 “哇好厉害！” “那个是川上同学的哥哥吗？他好帅！我感觉我恋爱了！” 等他站起来你就不这么觉得了。 黑羽快斗在心中默默道。 第171章 中原中也是来接川上柚去参加会议的。 苍王这次在横滨的开场相当震撼，炸了内务省办公大楼更是宛如捅了马蜂窝，要知道，异能特务科就是隶属于内务省的。作为横滨最大的极道组织，港口黑手党第一时间就被异能特务科找上，因为特务科怀疑黑手党卖了军火给苍王。 总不可能全是从东京运过来的吧？ 森先生当然是否认了，但作为横滨本地有牌照的组织，协助特务科和军警将驱逐抓捕恐怖分子也是分内之事。 在机车上比在学校里看到的画面更直观，川上柚望着火焰已熄灭的、被烧得焦黑的大楼，再想想里面死去的官员，也多少能体会特务科的压力。上层不用想，肯定是暴跳如雷的。尤其是那些不怎么干净的，很容易代入自身。 “首领这个会肯定很长，要做给特务科和那些官老爷看。”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姿态潇洒地下了机车。 “我明白，要不然也没必要弄得这么紧急。”官面文章吗。川上柚跟着下来，抬手感受了一下路上戴好的假发，正要往港黑大门走，突然发现中原中也不动了。 “中也？” 中原中也表情很复杂：“你长高了？” “…………”川上柚实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不，内增高。”他的学校专用装备。 * 会议室高且深，宛如深渊的巨口。 川上柚进来的时候看了看人数，心情就有点微妙。 小猫三两只，就没必要弄这么大的场面吧，就在首领办公室开会不好吗？ 又是官面文章。 森鸥外刚送走特务科的使者，和对方说了很久弯弯绕绕的官面辞令，森鸥外感觉十多年不用的官场经验又被捡了起来。等使者被他“诚恳”的应对感动走后，森鸥外颇有些兴味地想了想，召集了尾崎红叶、中原中也、川上柚和几位主管，又意思意思通知了Ace，准备开个会。 川上柚当时很耿直地回答在上课。 森鸥外表示没关系，人还没齐，可以等他下课。 啊…… 说到底，这个会其实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刚到宿舍换了衣服和鞋·给家里养的小老虎发了邮件·川上柚落座，他明明记得自己只是个干部预备役，高中毕业前应该都不会升职的那种，平常做的工作基本是外交经营，为什么要在这里充数？好在他不是最后一个，Ace还没来，场面也不算特别尴尬。 Ace姗姗而迟。 这个男人明显很享受“所有人都在等我一个”的状态，无论他表达歉意的姿态是多么标准，话语是多么诚恳，也掩盖不了周身散发出的那股仿佛高人一等的味道。 Ace看向会议室里的港黑高层时，都带着一股掩饰得并不很好的、像是某些城里人鄙夷地看着乡下土包子的态度。 只有当视线落在黑发金眸的‘少女’身上时，才会有所改变。 川上柚：“……” 他和Ace才见过几面？是距离产生美吗？ 在主管们用各种废话汇报了港黑的军火流动情况后，森鸥外又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才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苍王也太乱来了，特务科给的时限只有半个月，东京那边可是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抓到苍王和他的使徒，还让他们逃到了横滨，我们黑手党又有什么办法？” 是啊，这种事不是应该找侦探吗。 这样想就太天真了。 川上柚合理怀疑森先生在传假消息，特务科的人应该只是要求港黑控制地下大额军火交易，同时看紧偷渡这块吧？ 他漫不经心地翻着发到手上的会议资料，和同事们一起发起呆来，默契地拖延时间。 所以港黑的会议花了多久政府真的会知道吗？Ace和那边勾勾搭搭？ 有可能。 时间缓缓流动。 Ace怀疑地看了看表情似乎都很凝重的众人，心里泛起了深深的鄙视：这点东西要研究这么久？尾崎红叶那个老女人果然不行，中原中也是个纯粹的打手，至于森鸥外这个乡下医生，如果不是运气好被先代那个老头子指定，又怎么会坐到港黑首领的位置？ 火候差不多。 当森鸥外假惺惺地表示这件事很重要必须交给一位干部去做时，Ace主动请命：“请交给我吧，尊敬的首领。” 穿着考究的男人鞠躬行礼，彬彬有礼的样子：“我想，我的能力足以胜任。” 在一番商业叮嘱后，会议结束。 几位主管之后，Ace率先走出会议室，川上柚取出一直在震动的手机，看到了来自白兰的未接电话和短消息： [救命！] [纲吉君他们被白渣渣带到那边的十年后了，万一他们活着回来，我就完蛋了！] [我来投奔你了柚君！] [帮我问下：港黑或者武侦还要人吗？] [……qaq康康我] [刚在开会。]川上柚丝毫不意外白兰的翻车，淡定打字，[我帮你问问。理论上说，森先生不会拒绝拥有平行世界知识的你的。]除非电脑精的逻辑运算出了故障。 [嗯，我也会尽力的。] [尽力？] [祈祷纲吉君他们全都回不来啊。]白兰如是回复。 “森先生，这里的保密措施怎么样？”川上柚四处环顾，道，“我有重要的事情汇报，我们继续开会吧。” 结果换了地方。 会议室：干部中原办公室。 与会人：森鸥外、中原中也、尾崎红叶、川上柚。 中原中也给尾崎红叶和森鸥外都倒了酒，然后给川上柚倒了牛奶——这里没有果汁。 两个成年人的脸上都泛起笑意，但随着川上柚的讲述，他们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和苍王的事件相比，白兰的事情才是港黑真正需要重视的。 “……白兰想要加入港黑寻求庇护，因为他即将受到彭格列的追杀？” “如果监禁不成功的话，才是追杀。”川上柚纠正道，“在彭格列掌权者眼中，监禁才是第一选项，击杀是万分不得已的选择，连他们本身也会痛心疾首。” 中原中也晃荡着酒杯：“他发明了‘核弹’？” 只有掌握了某种破坏平衡的技术，才会有这种待遇吧。 川上柚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自己就是。” “白兰的能力，是窥知平行世界。上限八亿兆。”川上柚顿了顿，给众人留出消化的时间，道，“八兆亿个平行世界的记忆共享，和堪称天才的头脑，让他在每个世界都拥有站在人之上的能力，优势累积成更大的优势，他能复原医术最发达的世界的医术、可以制造科技最发达的世界的科技，知晓许多错综复杂的情报背后的秘密，有无数个世界供他试错和游玩……” “他本人，可说是这世间最为珍贵的宝藏之一。” “森先生，有兴趣吗？” “这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森鸥外眼底闪着光，模样意外地有些稚气，“我当然是很欢迎白兰君来到港黑的，只要消息还没泄露。”如果不是彭格列一家抢，而是连国家机器之类都参与进来，就很麻烦了。 森鸥外好奇道：“既然我们世界的白兰君蛰伏了这么多年，又是为什么被彭格列发现的呢？” 啊，就知道是这样。 川上柚感到很不幸，因为他接下来的任务基本就是科普了，而且因为平行世界的理论本就复杂、白兰们的骚操作又太多的原因，科普的内容会非常非常长，整个过程就是他在长篇大论地讲，还要时不时地回答各种问题。 这就是答辩的感觉吗？ 红叶大姐和中也问了几个问题就没了，森先生的问题却仿佛没有尽头，川上柚逐渐失去表情，“其实，白兰的原话是，‘港黑或者武侦还要人吗？’这样。” 森鸥外真诚脸：“我个人当然是欢迎白兰君的。”他很民主地问：“红叶君和中也君认为呢？” 尾崎红叶：“妾身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利大于弊。” 中原中也同样投了赞成票。 森鸥外总结：“港黑欢迎白兰君。” 他心中已把一切得失计算。 横向时间轴（平行世界）的秘密本就只有少数人得知，彭格列也不会将之公之于众，因为白兰同样可以将纵向时间轴（十年火箭炮）的秘密公开，谁受损更大一目了然。——如果彭格列真的走了这一步臭棋，白兰最坏的情况是加入一个强势的政府，失去自由但得到地位和权势，彭格列就很难说了。 分崩离析也未可知。 和异能不同，彭格列窥探时间所使用的，是可以由他人掌握的科技。 前提是白兰要逃离意大利。 尾崎红叶也想到了这点：“白兰君现在在哪里？” 川上柚低头打字，半晌后道：“在飞机上了。”他面无表情道，“白兰想问一下他的职位工资和福利，希望有周末双休和五险一金，还问港黑名下有没有免费或者内部成员打对折的温泉旅馆可以去玩……” 首领&干部们：“………………” 森鸥外思考了0.5秒顶尖科研人才的待遇，刚要说可以有，就听川上柚接着道：“我让他滚了。” “是哪一种‘滚’？”森鸥外谨慎地问。 不能怪他敏感，他只是突然想起了川上柚今年刚来港黑时，把大衣送去干洗的事情。有时候，复杂和简单是可以互相变换的。 “放心吧。”川上柚诚恳地安抚道，“我是不会因为您趁我不在送我裙子、白兰又擅自代我收下这件事故意把你们分开的。” 森鸥外：“……” 中原中也勾了勾唇角。 尾崎红叶看了眼曾是自己直属部下的橘发青年，又看了看进组织以来也常去她那里的黑发少年，再看了看总是一副没用中年人模样的首领，神情柔和。 * 在返回办公室的路上，川上柚遇到了Ace。 Ace换了身华丽的燕尾服，对他——‘她’发出了共进晚餐的邀请。 “抱歉，Ace先生，我今天还有工作。” 正往信息部走立原道造停住脚步。 他贴在拐角处的墙面，假装整理手上的文书，微微露出一只眼睛，耳朵也竖了起来。 “那么，您最近什么时间有空呢，美丽的小姐？” 立原道造：！！！ 立原道造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他看到平日里喜欢使唤他、外貌精致少女却莫名有御姐风范的上司，神情羞怯、话语柔和、姿态温顺道：“Ace先生最近会很忙吧……”上司轻咬嘴唇，道，“等到半个月后吧，那时我再敬您一杯，庆祝您的胜利，可以吗？” Ace嘴角礼貌性的笑容拉大，眼中那势在必得的神色也扩大，他似乎很兴奋，以致于那礼仪性的表象都有些维持不住：“那我就衷心地期待着了。” 黑发金眸的少女垂下眼眸，柔柔道：“祝君，武运昌隆。” 从立原道造的角度看，上司的神情肃穆，仿佛正在参加遗体告别仪式。 作者有话要说：川上柚：你号没了。 森先生不会头秃的，白花花带着他的生发剂来啦！ . 不好意思迟了点=3= 第172章 时间倒回。 海边。川上宅。 得知兄长晚上不回来吃饭的中岛敦乖巧地热了中午的剩菜，给自己和三花猫分别蒸了个鸡蛋羹，他摸着三花猫软软的毛：“咪咪，你是怕我寂寞，留下来陪我的吗？”中岛敦把脸贴过去蹭了蹭三花猫：“谢谢你。” “喵。” 虽然老夫是因为那个麻烦的小子没回来才留下来的……但说是陪眼前寂寞的少年也没有错。 三花猫矜持地回蹭。 在武装侦探社神出鬼没的三花猫自然也知道中岛敦的事情，关于他是个被收养的异能者孤儿，虽然三花猫不知道对方的异能是什么，但这不妨碍自己确认对方的心性。围观了瘦弱的小少年补习、种菜、打扫等等规律的生活十多天，三花猫自然知道这是个很单纯的好孩子。 虽然被过往不幸的经历折磨，但仍然对这个世界抱有善良之心。 被川上柚收养，对中岛敦来说也的确是件好事。 虽然那个小子没多少尊重长辈的观念，第一次见面就把自己坑得很惨，在不肖弟子面前丢了大脸……三花猫抖了抖胡须，自我安慰：不气不气，至少可以趁那小子不在偷偷蹭饭——老夫要多吃点。 然后吃了一小碗就饱了。 在使用异能变成猫后，夏目漱石的各方面特征都和真正的猫那样，比如重量，比如饭量。 “咪咪，你是不是撑到了？” “喵。” “怎么吃得这么多？”中岛敦担忧看了眼猫咪身下的鼓起的肚腹，神情突然变得明朗，“啊我知道。” 三花猫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 中岛敦的脸在透过窗棂的夕阳下别样柔和，“是有小猫了吗？” 三花猫：！！！ 三花猫跳了起来：“喵——” 半晌。 以手上多了三条白痕为代价，中岛敦终于领悟到搞错了三花猫的性别，“抱歉抱歉，我以为三花都是母的，咪咪你居然是公的吗？好厉害！” “喵！” 夏目漱石感受到了心酸。 没错，夏目漱石不是第一次被这么误会了，公三花的猫生就是这么充满刺激。 窝在沙发里懒得动弹的三花猫接受了赔礼道歉的小少年的揉肚皮服务，过了会儿，看着他收拾碗筷，整理厨房，又走回来，把自己抱回房间，从书桌下的抽屉里珍而重之地取出本相册翻看。 这本相册很厚重，里面的塑料边框可以放下很多张照片，是川上柚买给中岛敦的，后者最喜欢的礼物。 “我们一起来填满它。” 兄长的话语犹在耳畔，中岛敦不由地露出一个笑，翻开了相册。已经有两页了。 三花猫跟着看。 这是夏日祭的照片。 横滨的夏日祭刚过去不久，三花猫看着这些照片，思绪就好像回到了上个月那个热闹的时候，人们穿着漂亮的浴衣逛庙会，参拜神社，欣赏烟火……今年的打上花火在夜空中真是格外的美丽。 炒面、章鱼小丸子、鲷鱼烧、棉花糖、苹果糖…… 捞金鱼、捞水气球、套圈圈、投球投标…… 风铃、折扇、狐狸面具…… 随着中岛敦翻看相册的举动，三花猫原本慈祥的表情逐渐变化，这里的照片是按照时间前后顺序放的，也就是说，起初是白兰、川上柚、中岛敦三个人去庙会，接着他们和立原道造跟Q汇合了，再然后，又遇到了芥川兄妹—— 经过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排列组合后，中岛敦身边的人变成了川上柚和中原中也，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些照片…… 主角好像换了？ “喵。” 猫爪拍上了一张照片。 “咪咪喜欢这张吗？”中岛敦乐于分享道，“这是兄长抓拍的，中也先生站在风车的小摊前，突然吹来一阵风，五颜六色的风车都转起来了，很棒吧？”小少年指着角落里的白毛，“你看，我在这里！” 三花猫：“……” 没有必要如此兴高采烈吧，这张照片的主角很明显是中原中也啊。 中岛敦满脸佩服：“中也先生真的好厉害！他套圈圈中了一等奖，投球和投标也都是！看老板心疼那个最大号的公仔礼物，还特地换了三等奖的储钱罐！咪咪你看，就是这个储钱罐，我们送给一个和妈妈走失的小妹妹了。” 小老虎如此感慨：“兄长说的对，黑手党里也不代表全是坏人，中也先生帅气又善良，立原和银同学也都很好，愿意给我讲习题。” 三花猫：“……” 真是个内心柔软的孩子。 三花猫用老父亲的慈祥目光看着中岛敦，这样的敦上街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拐卖的吧，幸好他的监护人非常赞成他读书学习，且付诸行动。 一人一猫继续欣赏地由中岛敦收藏、川上柚拍摄、主角时不时变成了中原中也的作品，三花猫听着中岛敦开心地讲述中也先生和兄长的二三事，那些值得反复回忆的场景和细节，恍惚间嗅到了冰冷的狗粮的味道。 三花猫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究竟有哪些人知道川上柚的性别？ 连夏日祭时川上柚都是女装打扮，细思恐极。 三花猫通过一系列复杂的猫语——包括肢体语言，想要问这个问题，中岛敦连蒙带猜后，自觉理解了猫咪的意思：“是异能哦。咪咪知道吗？就是那种电视上的超能力一样的东西，兄长的异能是变换性别。” 三花猫：“……” 中岛敦笃定脸。 三花猫：“…………” 行吧。 是自己犯傻，就不该问这孩子的。 夜色缓缓覆盖夕阳，明月再次高悬于天空，洒下皎洁银光。 消食完毕的三花猫悠闲地晃了晃尾巴，正要告辞，就见正看着数学参考书的中岛敦眼皮合拢，啪叽，脸朝下扑在了书桌上。 他睡着了。 三花猫抬爪推了推，没反应。 数学的催眠效用可见一斑。 三花猫胡须翘了翘，那似乎是个笑的表情，三花猫熟练地推开窗户，就要跳下，但见书桌被月光笼罩，白发的小少年身体逐渐变化，肢体抽长变厚，覆上白色的绒毛，不一会，瘦弱到连100斤都没有的未成年就变成了500斤以上的成年…… 老虎。 嘭！ 书桌爽快地壮烈了。 失去支撑物的老虎摔在地上醒了过来，它摇了摇发昏的脑袋，动作甚至称得上憨态可掬。 三花猫饶有兴致地站在窗边看着。 这就是中岛敦的异能力吗？ 两双在夜里发光的、猫科动物的眼睛对上了。 老虎大怒。 它的地盘里怎么会有同类？ “吼——” “喵！” 老虎扑了过去！ 老虎撞破窗户落到了院子里！ 老虎……没找到猫，在院子里兜了几圈，开始挖菜。 阴影处，差点被猝不及防扑中的三花猫摊成一张猫饼。 三花猫平复了心跳，看向一地狼藉的碎玻璃和无情被挖的菜苗，颇感麻爪。三花猫尝试着跳出去阻止老虎拆菜园，但其实起不到多大的作用，老虎也始终没有认出自己的意思。……不行，对方的异能根本不受本体控制。 爱莫能助.jpg 随缘吧。 希望川上那小子今天的心情不错。 三花猫临走前，看向满院子的狼藉，给了老虎一个怜悯的眼神。 唉，老夫也没有办法啊。 * 黑羽快斗：“……” 黑羽快斗：“………………” 多么熟悉的场景。 快斗站在自家二楼的窗边隔空吸了会老虎，果断把这件事告诉了同桌。 川上柚的回复来得很快：[在上班。敦在刨地？] 黑羽快斗观察两秒，[不，你家小老虎换活动了，好像在……模仿中华街过年的舞狮节目？自己玩得挺开心的。] 川上柚：[太好了，我在院子里装了监控。] 黑羽快斗：“……” 回来还可以看节目的意思？ 快斗静默两秒，诚恳地给小老虎点了根蜡烛。 * 川上柚甩脱了Ace，怀着回家看录像的期待，唇角含笑，在墙角捉到一只探头探脑的立原。 他怀疑立原就是因为太憨了才被派来卧底的。 和坂口安吾的精英智力型选手画风完全不同，立原道造的优势在于别人都想不到会有这种型号的卧底吧？经过多日观察，川上柚基本确定对方不是伪装的，当然，如果真的装得那么像……只能说本身也有这方面的特质吧。 “川上大人。” 立原道造老老实实跟着川上柚回了办公室。 川上柚从冰箱里取出可乐，甩给副手一听，饶有兴致地问：“听到多少？” “从Ace干部邀请您共进晚餐开始。” “那么……有什么结论？” 结论？ 立原道造心念急转，直接说上司不喜欢Ace？或者Ace配不上您？中规中矩的回答，不出差错，但也不够亮眼。立原道造回想起自己升任准干部副手以来的工作范畴，如果继续干生活助理的活，他又能探知多少信息？ 必须真正成为川上富江的心腹才可以。 立原道造想到这里，大胆道：“川上大人，您要对付Ace的话，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嘱咐属下！” 超——级粗糙的表忠心。 明明是文豪同位体，却因为受教育不足连表忠心的话都这么不婉转且没文采。 川上柚打开易拉罐，在气泡的破裂声中慢慢喝了一口可乐，感受着二氧化碳化作的气泡撞击在唇齿间。 黑发金眸的‘少女’似笑非笑：“怎么能叫‘对付’呢？是考验啊。”‘她’的微笑中有深深的阴影，手肘撑在桌沿，姿态慵懒，话语轻柔地像是随风飘零的花瓣，“想要追求我的男人，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行呢？” 作者有话要说：敦敦：or2 中岛敦の灾难，即将上演。 第173章 中岛敦看着满院子狼藉。 中岛敦失意体前屈。 中岛敦脑海一片空白：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在得知自己可以变成兄长喜欢的老虎后，敦是很有掌控异能的动力的，他毕竟是孤儿院出身的小孩，无法像普通孩子一样安心地待在家里，理所当然地享受长辈的付出，总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才好。 每天的家务是一部分，控制异能也是一部分。 可惜成效不佳。 变老虎似乎没有规律可言，只是基本出现在夜晚，没有相关经验、也无人指导——川上柚和白兰都是自然而然就通晓了能力，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的敦独自开始摸索，目前为止他的努力还是有作用的，比如说，变老虎的时间缩短了。 在兄长下班回家之前，就变回来了呢。 但有什么用啊啊啊啊啊！！ 默默跪了会儿，中岛敦起身补救，总、总之先把菜埋回去！ ……应该还活着吧？ 大部分是。 虎爪又大又厚实，挖的时候一挖一大片，根系多半没破坏，中岛敦把还能救的菜都埋了回去，不能救的收起来准备明天吃掉，再把被翻起来的土都填平。 放下铲子，中岛敦长长吁了口气，抹了把额上的汗。他的视线游移半晌，落在一颗明显被啃了一半的白菜上。 唔。 根据事实推理，这应该是老虎吃的，但老虎不是吃肉的吗？ 中岛敦有点迷惑。 等等，吃肉！ 咪咪呢？ “喵~”中岛敦学着猫叫在家里四处寻找三花猫，实在是非常担心，随着他的心绪起伏，仿佛是应和般，脑海里浮出了变成老虎时的些微记忆，他想起来了，老虎扑向了窗沿上的三花猫…… ！！！ 中岛敦的脸，瞬间苍白如纸。 * 川上柚回来的时候，看见家养的小老虎正对着流理台抠嗓子，非常难受的样子。 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不解道：“……怎么了？” “兄长！”中岛敦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思维和语言都很混乱，“我好像把咪咪吃了！” 听名字是只猫？ “…………”川上柚解开领带，往沙发一扔，倒了杯热水给他，“从头说起。” 中岛敦乖乖地接过热水小口喝了，暖流多少驱散了心中的不安，他理了理思路，话语有些颠倒地讲述起来。 半晌。 川上柚手机登录网盘，将显示出来的照片给中岛敦看：“是这只吗？” 中岛敦仔细辨认：“……嗯！” 小老虎眼眶湿润：“是兄长认识的猫吗？” “它没事。你不可能吃掉它的。”考虑到解释那位是“传说中的异能力者”，不可能栽倒在这么浅的坑里，太过麻烦又暴露秘密，川上柚采取了最有说服力的说辞，“我刚才回来的路上还看到了小咪。” “小咪？” “嗯，是认识的人养的猫。” 川上柚看着情绪恢复的中岛敦，一手托腮，“不过，敦，你的异能真的需要锻炼了。”间歇性失控总是危险的，这两次是时机不错，如果不是在夜晚、在这片接近海边的僻静独栋居民楼、隔壁的邻居又是快斗，敦现在大概已经被闻讯而来的军警抓走了吧。 中岛敦愧疚脸：“对不起……” “没关系。”川上柚若有所思，“我会委托人来做这件事的。”他说，“委托费算在你账上。” * [川上柚：滚。] 第N次看App，还是停在这里。 日本时间都过零点了，柚酱还不搭理他。 白兰撇撇嘴，就感觉很委屈。 唉，白渣渣玩太大了，居然把这个世界的纲吉君他们都拉了过去……幸好他提前在纲吉君身边埋了眼线，否则要是不知道他们都被十年火箭炮弄走，搞不清楚情况，无知无觉地等他们回来，事情岂不糟糕了吗？白兰觉得，白渣渣要是扛不过去，肯定会顺手坑他的。 唯独这点他可以确认。 其实如果被彭格列监禁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那样的话，柚酱会来救他的吧？ 虽然柚酱平时看起来对他爱理不理，但柚酱那个人，对认定在保护范围内的朋友还是很不错的。他可是很努力地抵抗了被英雄救美……呸，英雄救英雄的支线发展，秉着不给挚友添太多麻烦的伟大情操自救的啊。 白兰咀嚼着棉花糖，愉快地眯起眼睛，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手机震动。 白兰慢悠悠地叫空姐续了杯鲜奶，又吃了一个黄油面包，才去看是谁的消息。 反正不是柚酱的。 咦？ 该说不愧是能力与恶名成正比国际情报贩子吗，他这么隐蔽地上飞机都被知道了。白兰挑眉，打字：[我要去加入港黑啦！我的挚友已经帮我向森鸥外先生拿到了新人号~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亲爱的费佳？] 意大利少年的眼底，荡漾着即将开始新游戏的愉悦。 和费奥多尔你来我往一番后，白兰趴在桌上想了想，从通讯录里找出了太宰治。 既然是游戏，应该有个指引NPC才对。 太宰君睡了没有？管他呢~ * 武侦某宿舍。 睡下不久的夜猫子太宰治被电话吵醒，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思考半秒，接了起来。 然后得知了某人即将入职港黑的事实。 白兰的声音听起来丝毫没有打扰到人的歉意：“就要到一个新地方了，所以想向资深前辈请教，港黑里有什么要注意的吗？”他叹了口气，“我之前跟着柚酱的时候，只在实验室和准干部办公室待过，很多地方都没有去呢。” 太宰治俯卧在被子里，手臂微微撑起上半身，懒洋洋地对着手机道：“你见过森先生吗？” “见过。”白兰的回答很欢快，“在洋装店里，森鸥外先生在为爱丽丝小姐挑选裙子。”他兴致勃勃道，“我准备加入港黑以后就要一个独立研究室，然后开始大力生产生发剂，你觉得怎么样？” 太宰治笑眯眯道：“真棒。森先生一定会很感动的。” 他力求把自己欣慰的情绪传递到电话的那边，“白兰君，我觉得你已经不需要我的指导了，你的职业规划起步非常完美。” 白兰心安理得地收下夸奖，有点遗憾指引NPC的吝啬——他本来是打算把太宰治的指导都反着听，再找柚酱确认下的。在东京的时候，白兰和太宰治这对狐朋狗友一拍即合，在前者暑假结束，后者蹭死神光环始终不成功心灰意冷后，又纷纷前后脚回到横滨…… 这就是缘分吧。 柚酱才进港黑多久，肯定没有太宰君情报多。 白兰为自己不敢打扰睡下的川上柚找了个理由。 “可是我还没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 太宰治思考两秒，思维流畅道：“推行员工制度，五险一金是肯定要有的，出任务费用全包，每年定期体检……对了，再建一些福利院养老院和疗养院，企业要有社会责任感嘛，港黑名下有那么多商铺，残疾人再就业了解一下？黑手党殉职以后给家属的钱可以考虑加一点，最好能再提供工作岗位……” 仿佛在听议员竞选演讲。 当话题已经单方面进行到收容横滨的流浪狗进行统一绝育等管理时，白兰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对方。 “太宰君，你变了。”白兰幽幽道。 “……相信明年港黑一定能评上横滨优秀企业的。”太宰治意犹未尽地收了个尾，一个咸鱼打挺坐起来，眼里闪动着光芒，“我现在可是集侦探社信赖与人民崇敬为一体的男人，”他的尾音带着欢快的小波浪，“和以前的我不一样~” * 翌日。 ‘集侦探社信赖与人民崇敬为一体’的太宰治接到了新委托。 辅助异能者中岛敦掌握其异能。 “你的「人间失格」最适合应对这种委托。”国木田独步没好气地看着这个不让人省心的新人，如果不是侦探社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他是不想让刚刚通过入社测试的太宰去的，但考虑到上个委托人被太宰自杀的举动吓哭…… 好歹这次委托人是川上，即使太宰又搞事，家丑也不算外扬。 “这是中岛敦的情况，你先看看。”国木田独步不放心地道，“认认真真做事，等你完成这个委托拿到委托费，就先把咖啡厅的赊账还了，听到没有？” “嗨嗨~” “黑眼圈这么重？昨晚又熬夜？你的作息时间应该健康一点，研究表明……” “知道了知道了，国木田麻麻。” “……你说什么？”*2 有回音。 不，和炸毛的国木田独步的声音重合在一起的，是恰巧踏入侦探社办公室的川上柚。黑发金眸的少年神情似笑非笑，“太宰，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大宝和二宝的战争。 第174章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周末来兼职的谷崎润一郎懵逼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对线，从川上柚和太宰治对生理年龄的陈述到对心理年龄的争执，被太宰治定义为“心理年龄30岁往上”、生理年龄却比太宰还小两个月的国木田独步忍无可忍地下场，再到与谢野晶子精准的、比起科普来更像是煽风点火的插话…… 目瞪狗呆.jpg 三花猫跃上乱步的办公室，“喵”了一声。 “你问我为什么不管？”江户川乱步吃着薯片，撇了撇嘴，“我又不喜欢太宰。” 代入想想，如果突然有新人想要取代他在社长心中的地位，他也会炸的好吧。乱步表示他是站在川上这边的。 三花猫蹲坐在办公桌边缘，舔起爪子。 好像所有对话都是乱步脑补的那般。 夏目漱石有点怀疑自己的马甲是不是掉了。 有好几次，猫科动物特有的敏感感知让他发现乱步正用思索般的视线打量着它，就好像在观察什么一样。而乱步的推理能力，是日本警界公认的，夏目漱石也深有感触，但即便推理，也是需要蛛丝马迹的，自己最近露出什么破绽了吗？ 仔细想想，在横滨发生大事的时候，自己往往会不回春野绮罗子身边，等事情解决了才出现…… 只有这个破绽了。 但那也不是最近发生的啊。 与其猜测这是名侦探乱步突然想到，不如猜另一种更具可能性的情况。 三花猫的视线，落在川上柚身上。 啊啊，真是不讨喜的小鬼。 “我从中也那里，拿到了一份曾经为你哭泣过的女人的名单。”川上柚使出了绝杀，“才过去一年，她们似乎都没有离开横滨这个伤心之地呢。” 太宰治卡顿。 太宰治像是上了发条的人偶，缓缓看向国木田独步，语声散漫：“知道了知道了，国木田君。” 太宰治又转回来，精神奕奕地看着大门旁的川上柚，露出活泼而讨喜的笑容：“早啊，柚君。是为了新委托来的吗？” 众人：“…………” N脸懵逼。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倒带大法？ 直到川上柚跟大伙打了招呼，搬了椅子坐在太宰治旁边，两人开始交流起培训中岛敦的话题，乱步重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国木田独步才反应过来，他猛地摔了手上的报纸，“川上太宰！你们两个！！” 与谢野晶子笑倒在桌上，肩膀不断颤动，国木田这迟钝的反应，实在太可爱了。 川上柚积极举手：“在的，国木田老师。” 太宰治一脸无辜：“怎么了吗，国木田君？” 国木田独步：“…………” 很明显，这两人已在脑海中删除了某段内容，连回收站说不定都清空过。 * 一段时间后。 太宰治看完老虎的视频录像合集，若有所思：“你收养这孩子，只是因为发现他能变成老虎？” “对。”川上柚有点奇怪他的问法。 太宰治假设道：“如果他能变的不是具有攻击力的虎，而是毫无攻击力的猫呢？” 川上柚认真纠正：“我觉得你对猫有误解，即使是普通的猫，也不会是毫无攻击力的。”他还点了点头加强说服力。 “……” “……？” 太宰治扶额。 川上柚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笑意，诚恳道：“虽然我大概猜到你想说什么，但你还是直接说的好。”顿了顿，他说，“我不怎么喜欢玩猜谜游戏。”不是玩不了，而是凡是遇到这种情况，他就会产生和出题人对着干的想法。 太宰治按下暂停。 屏幕的录像停在一个画面，虎被锋利的倒刺所伤，下一秒，伤口飞速复原。 是很适合作为新战力培养的异能。 太宰治思索半晌，道：“横滨将要发生什么？”乱步能想到的事情，太宰治慢半拍大概率也能猜到。 川上柚爽快地说：“白兰加入了魔人先生的组织，他们都想拿到应该是由异能特务科保管的‘书’。” 这是侦探社的上午。 夏末的风吹来海水的气息，昨日苍王造成的恐慌好似离得很远，窗外的街道行人往来，或忙碌或悠闲地经营着自己的生活。 与谢野晶子进入诊疗室，谷崎润一郎整理着文件，国木田独步奋笔疾书，江户川乱步翻看着一本小说，春野绮罗子和谷崎直美在打扫暂时空置的社长室，武装侦探社宁静而秩序，氛围轻松而惬意。 太宰治给自己倒了杯水，给川上柚也倒了一杯：“死屋之鼠？” “不，天人五衰。”川上柚微笑起来，“否则白兰肯定不愿意加入的。” 太宰治：“……他嫌弃名字难听？” 川上柚：“嗯。” 建立了新家族的、平行世界的白兰们可是把家族取名为密鲁菲奥雷（意大利语“千花”），守护者的代号和行动部队的名字也全都是花，由此可见白兰在某方面的执着。而他喜欢的花和棉花糖，都和老鼠相冲。 黑发金眸的少年静静低头饮水，片刻后道：“我也觉得名字很难听。” 太宰治意识到了什么：“魔人也邀请过你？” 川上柚遗憾地叹息：“可见一个人人喊打的组织发展新成员是多么困难。” 太宰治噗地乐了：“的确。” 鸢瞳的青年又道：“既然如此，白兰君为什么要加入呢？”他问，“费奥多尔想要用‘书’做什么？白兰君又有什么愿望，是需要借由‘书’才能实现的？”他猜测，“和他无法留在意大利有关？” 本该在意大利上学的白兰匆匆来到日本横滨，是不同寻常的表现。 昨晚凌晨，太宰治和白兰聊了很久，也试探着问了这点，被白兰若无其事地绕开。 然后得到谜底的机会又出现在眼前。 “你先答应我，在不伤害自身的情况下尽量保护侦探社，我就告诉你。”川上柚支着脸颊，“你问的都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之一了，我敢保证，凭你自己要挖出这些秘密，几乎不可能。” 太宰治眨眨眼：“我？保护？” 他觉得有点新奇。 自己也是能以保护者的形象出现的吗？ “是啊。”川上柚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耐心地同他分析，“侦探社的脑力派只有乱步一个，乱步先生作为天才的特质是完美无缺的，但作为‘人’，他的弱点太明显了，魔人想要算计他很容易，那是个非常擅长捕捉人性弱点的对手。” 太宰治：“所以你想到了我。” 川上柚：“所以我想到了你。” 黑发金眸的少年平静道：“在东京时，白兰说你向他打听过魔人的消息，似乎对这个人很重视……你们大概隔空交过手吧，魔人是个无孔不入的情报贩子，许多大事后都有他的影子，而你经历过横滨的两次动荡，龙头战争和Mimic事件。” “不想彻底分个胜负吗？” “魔人对白兰说，‘书’就在横滨，那是自然和人类的武器都无法损毁的异能宝物，可以让虚幻覆盖现实，是已知的最接近万能的许愿书。”川上柚目光清冷，“我甚至怀疑他最后会动用核弹。” 满目苍夷之间的一本书，或许会更容易翻找，谁知道呢。 川上柚真诚脸，金色的眸子里盛满信任的波光，仰望太宰治的神情好像在仰望巍峨的高山：“面对这样声名远扬、心机深沉、狡猾非常的恐怖分子，太宰君，只有你这样曾经被称作‘天生的黑手党’的港黑历任最可怕的干部，才能帮助侦探社拨开迷雾看到现实！” 顿了顿，他话锋陡转如山体滑坡，“如果事不可为，说服侦探社战术撤退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太宰治：“…………” 川上柚重重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 经过一番奇妙的交谈，太宰治从川上柚那里得到了许许多多相当有价值的情报。他不得不赞同川上柚的判断。若不是对方主动告知，等自己察觉，在缺少前置条件的情况下需要的时间未免太久。 光是白兰窥知平行世界的能力，就根本无法凭空猜测得出。 “我明白了。柚君的信任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太宰治正经三秒，开始哭诉自己作为工具人的待遇，“但是，只要想到柚君大费周章让我加入侦探社只是为了国木田君他们，我就……” “…………”川上柚坐得离假哭的某人远了点，在那双因入戏而微微湿润的鸢瞳前，组织了一下语言。 “也是为了你啊。你看，在一群好人中间，是不是觉得轻松多了？” “环境是会影响人的。” 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觉得太宰像是面映照人世百态的镜子，既然如此，能映出光明，总比映出黑暗要强。 “既然白和黑都无所谓，那不如就待在好人的一方。”虽然这边也不是纯粹的白，但这样的灰色，比纯白更值得尊敬。 “…………” 太宰治沉默了很久。久到川上柚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半晌。 太宰治情真意切道：“柚君，你也叛逃吧！”鸢色的眸子闪闪发光，“我们一起当侦探好不好？” 川上柚冷酷无情地拒绝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森先生：==# 第175章 港黑大楼顶层，森鸥外突然打了个喷嚏。 此时是夏季，虽说暑假已经过去，但9月的气温并没有降低多少，森鸥外沉吟两秒，把空调开高了点。 爱丽丝坐在铺着羊绒的吊椅里打游戏，两个小脚丫一晃一晃，随口道：“林太郎肯定是又被讨厌了。” 森鸥外：“……” 他看着金发红裙的小萝莉，颇感痛心疾首。 在川上柚没有进港黑之前，爱丽丝的娱乐活动丰富多彩，蜡笔、积木、绘本，偶尔还会去找Q……可现在呢？一有时间就是游戏游戏和游戏，恍惚之间，森鸥外竟然想不起来爱丽丝上次玩拼图是什么时候。 森鸥外堆出富有亲和力的笑容——和拐卖小孩的人贩子神似，把声线调的更柔和，哄着道：“爱丽丝酱，我们出去吃小蛋糕怎么样？” “直接让人买回来就可以了。”爱丽丝头也不抬，“这么热，干嘛要出门。” 森鸥外微笑道：“那我们晚上出去散步？好久没和爱丽丝酱散步了。”横滨的夜晚还是很凉爽的。 游戏的音效响起，爱丽丝还是没抬头：“万一遇到苍王和他的使徒们呢？黑漆漆的不安全。” 森鸥外：“明早……” 爱丽丝打断他：“起不来。” 斩钉截铁。 被三杀·森鸥外深深觉得，苍王真是太碍眼了。 碍眼的苍王躲在横滨的哪个角落没人清楚，但苍之使徒的踪迹却不是那么难找。 或者说，他们是在有意透露。 苍王被国家定义成恐怖分子，追随者却很不少，苍王的理念代表的是另一种、不适用于政府的正义。 苍王的旗帜之下聚集了许多无法让加害者付出代价的受害者及其亲属，或是天生正义感更为强烈与极端之人……他们视苍王为救主，会向苍王倾诉遭遇、会希望苍王为他们伸张正义，甚至会为了苍王，对抗警方、官员乃至政府。 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但当有着同样理念的人汇聚起来，便有可能撼动这个国家的统治阶级，那些长期养尊处优、视法律为工具民众为蝼蚁的高层的惊慌，可想而知。 乔装改扮后的立原道造坐在蒙着苍蓝色面罩的女人对面，语气平静：“我曾经有个哥哥，他是个很好的人，循规蹈矩、成绩优秀、温柔善良，我的父母、叔伯阿姨，全都很喜欢他。我那时候很不服气，但想想，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 “后来他离开家独自去打拼，再后来，他们收到了他的死讯。” “他们不清楚他死亡的细节，也不想清楚。” “他们只是一直哭一直哭，见到我回家，也只是说，‘他是个那么好的孩子……怎么会死呢？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但这都是可以理解的。” 立原道造扯了扯嘴角，露出没有笑意的笑容，目光没有焦距地注视着虚空中的一点，幽幽道：“哥哥真的很好，即使我这个弟弟叛逆、不听话、逃课、逃家、和人打架，他也还是对我很不错，会给我买礼物，会鼓励我，会带我出去玩，也会护着我。” “所以我想，有机会的话，还是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给他报仇吧。” 立原道造从怀里取出带着体温的纸质资料，交给了苍蓝色面罩的女人。 女人神情沉静地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呼——” 走出阴暗逼仄的建筑，绕出弯弯曲曲的小巷，立原道造深深吐了口气。 上司的动作真快啊。 他刚才递出去的资料，自然是港黑干部Ace的。 从苍王以往的行动来看，他的优秀毋庸置疑，信念也十分坚定，而苍王一直针对的是那些法律无法制裁的罪犯——不夸张的说，港黑的任何一个高层都满足这个条件。咦，上司似乎例外？ 立原道造惊觉，努力回想了一下，发现的确如此。 上司在港黑里负责的基本都是对外贸易类，就立原道造所知，上司还没有直接动手杀人过，但他知道的毕竟有限，也不知道是不是全貌。 总之，他的任务完成了。 站在港黑成员的立场来讲，他做不做这个任务都有一定道理，虽然Ace干部的职位比川上准干部要高，可后者才是他跟随的上司，港黑的约法三章里说了“绝对服从首领的命令”，可没说服从干部的。 从属不同，真的东窗事发甩锅也很简单。 而站在军警卧底的立场来讲，港黑窝里斗何止喜闻乐见，简直喜闻乐见啊！ 况且据他所知，Ace不是什么好货。 太油腻了。 如果一定要在Ace和上司间选一个，相信99.9%的人都会选他家上司吧。 干部Ace正在追查苍王。 苍王迟早会用上那份资料的，希望他给力一点，能顺利把Ace做掉。即使站在纯路人的角度，看到上司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被奇奇怪怪的人用奇奇怪怪的方式追求，也会有一种生理上的不适。 立原道造边走边撤掉乔装，哼着小调往阳光下走去。 * 港黑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有些意外地看着川上柚，神情中有一丝探究：“为什么突然想做中也君的直属部下呢，川上君？” 川上柚思考两秒，深沉道：“因为感情到了。” 森鸥外：“……” 川上柚一本正经地解释：“就像是乙女游戏一样，好感度达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解锁某个特定的事件，现在就是这个时机。”黑发金眸的‘少女’这样说着，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看向办公桌后的顶头上司。 雇用一个直属部下，是干部特有的权限。 两者之间往往有心腹或传承的意味。 中原中也一进港黑便成为了尾崎红叶的直属部下，太宰治叛逃前的直属部下是他捡来的学生芥川龙之介……都体现了这点。在以往，川上柚虽然被森鸥外挂在中原中也名下，但三方都很清楚那只是挂名，精神操控系的异能者肯定是要归于首领的—— 川上君此时提出这点，是为了什么呢？ 和中也君荣辱与共？ 紫眸在幽暗的室内仿佛带着魔性，森鸥外双手交叠，温和道：“是因为白兰君要来了吗？” 川上柚赞赏脸：“森先生真聪明！” “……”森鸥外用了0.5秒过滤这句仿佛在夸奖Q的话，把这归结为带孩子综合征，面上还是沉稳的姿态，若有所思地微笑起来，“看起来，白兰君的危险性比我想象的要高得多。” 他顿了顿，兴味盎然地问：“白兰君……不，平行世界的白兰君们做了什么？” 川上柚眨眨眼：“就是森先生想的那样。” 其实没想这方面·森鸥外：“……” 反正白兰们什么都做过·没说谎·川上柚：“……” 两人相视一笑，看似心照不宣。 所以说，和喜欢玩猜谜的人说话真累啊。还是中也这种最棒了。 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川上柚默然感叹。 川上柚刚刚捡起工作，中原中也就一阵风般地刮了进来。 “你怎么突然变成我的直属部下了？” 收到首领通知的橘发干部表示很疑惑。他见怪不怪地拿起几上明显给自己准备的水杯，“Boss有什么安排吗？” “不，是我主动申请的。”川上柚笑吟吟道，“因为我更喜欢你了。开心吗，中也？” “当然！” 虽然仍然不明所以，但不影响欢迎，川上又不是那条青花鱼，没那么多阴谋诡计。橘发干部很快表示今晚一起去喝一杯，他请。 港黑名下酒吧。 川上柚在中原中也的干涉下，点了一杯低酒精莫吉托，‘少女’也不恼，眉眼弯弯心情很好的样子，和中原中也亲近的部下们碰杯，说着一些毫无商业味道的、问候来问候去的场面话，气氛基本都是由这些部下炒起来的。 美丽的女性总是拥有特权。 川上柚很清楚这点，而且—— 内网论坛已经很群魔乱舞了，还是不要给八卦大手们增加素材了吧。 川上柚淡定地看着中也的部下们眼神乱飞的模样，轻轻把杯沿凑到唇边。 淡朗姆酒、糖浆、青柠汁、苏打水和薄荷构成的鸡尾酒清爽又浓烈，有那么一瞬间，川上柚觉得这酒有些像吧台边惬意地伸展着长腿的中也，白衬衫和银灰马甲勾勒出的身材线条让人联想到草原上的猎豹。 豹子也是猫科动物。 联想到橘猫的川上柚很快被突然浮现在脑海中的网络常见胖橘团子图片打败，发出出戏的笑声。 部下们窃窃私语： “川上大人对着上司笑了！” “这种情况叫什么？” “我好像看过台词，‘看着你我心中就盛满温柔，忍不住露出笑来’是不是？” “管他呢，反正我觉得有戏！” …… 这天晚上，为了庆祝川上富江成为上司中原的直属部下，大家都喝的有点high，互灌之余险些没有掌握好给上司敬酒的度，好在中原中也颇为清醒的克制住了自己，只是微微有点醉，离拆房子的程度还有很远。 酒吧在港黑名下的好处这就体现出来，中原中也对老板嘱咐一番，立即就有安全可靠的人员把醉得起不来的部下们送回住处。 “上来。” 这是酒吧的后巷。 寂静清冷，廖无人烟。 橘发的青年跨在机车，脸颊微红，湛蓝色的眸子稍有雾气，但看上去还算清醒，“我搭你去机场。” 载着白兰的航班快要到了。 不，我觉得白兰不会愿意看到我们一起去接他的。 对于白兰的心态洞若观火·川上柚这样想着，诚实地上了后座。 第176章 这是示威吧。 不会有错了，一定是示威。 白兰看着同时出现的中原中也和川上柚，如此想到。 夜晚的机场称不上灯火通明，白兰的站位不在灯光下，黑脸也能被认成阴影。至少中原中也没发现。川上柚把买来的花塞进白兰怀里，神色如常地接了白兰的一大堆行李放在推车，中原中也顺手把那些目测很重的拿起来，两人带着白兰往外走去。 白兰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柚君……” 川上柚空出右手，揉了把他的白毛：“乖。” 白兰捧花：“qaq” 他们在机场外遇到首领派来接人的车。 梶井基次郎刚从车上下来就看见他科学生涯中的明灯，满脸的激动护目镜也无法掩盖，“白兰大人！听闻您要加入港口黑手党，我……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我能有幸成为您的实验助手吗？希望今后都能在您的座下聆听教导！！” 科学是个很纯粹的东西。 谁行谁上。 以白兰的科技储备，信奉科学的人实在很难不佩服他，尤其是梶井基次郎这种本身的风格就非常夸张的人，更是时常如同表演舞台剧般对白兰花式吹捧。 “啊。”白兰懒洋洋地、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桔梗和狼毒还在意大利收尾，免得被彭格列捡便宜，他手边没有合用的人，也的确需要助手。但他现在很不开心。白兰抬起眼皮，看了看四周。 此时这块地方，被身材多为魁梧挂的黑西装们围住。凌晨机场本就人少，因为这些黑西装的存在，普通市民都离得远远的，附近形成了真空带。 警戒和保护。 虽然川上柚说彭格列还没反应过来，这个时间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森鸥外当然是要做万全准备的，既然已经打算接收白兰，他便不允许功亏一篑。来接白兰的人里，除了自告奋勇极为热情的梶井基次郎，来的基本都是首领直属的游击队成员。 芥川龙之介也在其中。 职位调动吗？ 白兰眼眼神闪烁，视线重新回到中原中也和川上柚身上，把花拢在手肘：“柚君，我给你带了礼物。” 他单膝跪下，手心是个暗红色、打开的小盒子，柔软的丝绒之间，是一枚戒指。 戒托呈银色收拢的翅膀状，工艺精制复杂，椭圆的蓝宝石镶嵌其中，月色下神秘又璀璨。 “呼——” 这是港黑成员集体吸气的声音。 因为时间太过统一，而形成了响亮的合声。 瞳孔地震*N 就很尴尬。 这一瞬间，由于惊疑不定不知如何收场等心理因素，游击部队的战斗力下降了大概5%~10%。——他们平时不会这么不专业的，但看到中原干部在真的很有安全感，也就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其他了。 芥川龙之介除外。 他该有反应的时候不管是不是任务都有反应。 鬓角霜白的少年眼里已喷出火来，黑幽幽的眼睛牢牢锁定了首领交待的保护人员，周身爆发出的冷意让游击队的同僚都下意识打了个冷颤，而白兰对此毫无反应……开玩笑，他是会被这种程度的杀气威胁的人吗？ 川上柚轻飘飘地瞄了他一眼。 他是。 白兰站起来，将戒指从盒子里取出，抛给川上柚，见对方接了才开心道：“喜欢吗？” 川上柚：玛雷指环？你不是只拿了大空和云的吗？ 白兰：第一次是，后来我又收了狼毒，想要雾的，还想给柚君你带，干脆就这次趁机补货了。白渣渣拉了纲吉君他们，世界壁垒有个角落变薄了点，我来回一趟，刚好在世界自我修复完成前搞定~ 川上柚：“辛苦了。” 黑发金眸的‘少女’神情有点无奈：“我很喜欢。” 玛雷/彭格列戒指的原材料是世界基石，并不代表低等些的材料无法做死气之炎的戒指，只不过成品的质量更低。川上柚在意大利时也试过白兰无聊时做的B品戒指，他也能激发死气之炎，属性是雨，他手上的这枚正是雨之玛雷戒指。 作用：纯武器。 向白兰效忠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川上柚和白兰都很清楚这点。 但围观群众不懂，并且思维完全没对上线。 他们知道意大利黑手党有亲吻教父戒指的礼节，但这和送戒指完全不一样吧！含蓄的日本黑手党能想到的送戒指情况只有一种，那就是……天啦噜！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就连丝毫不关注内网八卦的研究狂人梶井基次郎都忍不住在这凝重的气氛下…… 咽了咽口水。 左边，橘发的青年神情平静；右边，白发的少年满脸笑意；中间，黑发的‘少女’神情莫测。 他们好像知道得太多了。 中原中也很淡定，他是知道彭格列家族代代传承的戒指的，猜想白兰给川上的也是类似的东西，准备以后私下问问，他也看出来了同事们的误会，可是——这件事没法解释。因为权限问题，有的情报不够级别的成员不知道，他也不能主动说。 “回去吧。”在场唯一的干部如此说道，语声平稳，情绪也平稳，“别让首领久等。” 川上柚把宿舍钥匙给了白兰：“如果晚了可以先在宿舍睡，或者你想来找我也行。今晚喝了酒，我和中也先回去了。” 白兰乖巧脸：“好哒~” 重机车马达声逐渐远去。 尾气扑面，黑西装们看着快乐地往车里钻的重要人士白兰，又想想全程没有出现负面情绪波动的干部中原中也，眼前不由浮现出黑发金眸的少女那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心中缓缓升起一丝由衷的敬佩。 厉害了川上大人。 这或许就是人生赢家吧。 人生赢家·川上柚趴在中原中也背上，双手换过他的腰交叠，手掌在对方的小腹前重叠。 “那是什么戒指？” “我上次讲过的玛雷指环。” 川上柚已戴上了戒指，中原中也感兴趣地低头看了眼蓝宝石戒面，提醒：“首领肯定要过问的。” “是啊……” 有气无力的声音。 虽然知道白兰这家伙只要正常发挥就能惹出一大堆麻烦，但川上柚也没想到对方会不声不响放这么一个大招，连港黑的门都还没进，就把他安排了。虽然看当时的情况可能只是因为看到他和中也亲密度比较高想捣乱—— 真的没有别的原因吗？ 白兰是很乱来，可他也很聪明。 比不上太宰和乱步是当然的，但……就像熊孩子，他或许不能干成什么，但他想让你干不成什么实在太简单。 川上柚缓缓垂下眼眸。 另一边。 白兰坐上了港黑大楼的直升电梯。 既然已经把雨之玛雷指环在众目睽睽下送给了柚酱，大空指环也没必要藏着了，白兰开开心心地将橙色宝石的戒指戴在右手中指，打量着这直升顶层的眺望电梯外的夜景，想起了柚酱交待的话。 理性的、追求最大利益的AI吗。 森鸥外的人设，对黑客来说真是格外友好。 每个深入研究计算机的工作者，大概都想过“我的电脑活过来”“强人工智能诞生后人类如何与之交流”“怎样才能不让电影中的机械反攻人类成为现实”这样的问题吧？而作为能够窥知平行世界的存在，白兰们是真的经历过这些的。 假设在有了庞大到难以数尽的基数后，就不再是假设。 白兰瞬间想好N种走钢丝方案。 电梯到了。 白兰信步迈向走廊尽头的法式雕花大门。 梶井基次郎在实验室里期待地等候。 时间逐渐过去，梶井基次郎的所在地由实验室逐渐上挪，到了次顶层，紧紧盯着通往首领办公室的电梯的动静。白兰大人能宇宙大元帅（森鸥外）在聊些什么呢？为什么这么久？糟糕，他们该不会吵架了吧？ 恰恰相反。 首领办公室内一派和乐融融。 森鸥外温和地微笑，看着白兰的身影消失在视线。 法式雕花大门重新合拢。 森鸥外的神色变得冰冷又幽深，比白兰更为暗沉的紫眸明灭不定。 爱丽丝天真无邪的声音响起：“玛雷指环好漂亮，林太郎，我也想要！” “那可是没办法的哦，爱丽丝酱。”森鸥外一手托腮，“意大利黑手党传承的指环，是会挑选主人的。” 尤其是大空。 被称为核心的大空火焰，对应大空指环，往往是七枚戒指的中心，拥有大空属性的人称为首领的概率也更高。那么，同一套戒指中，佩戴大空指环的，对佩戴其他指环的人有没有影响呢？ 他又想起东京情报人员传回来的消息。 白兰君和太宰君，似乎很要好。 森鸥外手指敲了敲桌面，看着部下紧急传真过来的、机场发生的事情的情报，轻声道：“拥有八兆亿平行世界知识与情报的白兰·杰索，玛雷大空之主，梶井君对他牵肠挂肚，川上君是他的好友并得到了雨之玛雷指环，还有对港黑知之甚详的太宰君……他们都是白兰君的同盟。” 森鸥外将传真叠成了一个纸飞机，将它抛了出去。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 这个时间，中岛敦已睡下。 中原中也和川上柚又去了海边，那个橘发青年还是少年时就喜欢过来的、安静的地方。 “这就是死气之炎。” 两人在礁石并肩而坐，黑发少年手心，燃起簇蓝色的火焰。 中原中也好奇地伸手戳戳，惊奇地感受到了热度。 “这是异能？” “我认为不是的可能性比较大，谁知道呢。”川上柚熄灭了火焰，“按照科学研究，这是人体内的生命能量，理论上每个人都有，但并非人人都能引发。戒指算个是辅助武器吧，帮助你更好地掌控和利用火焰，性质类似于巫师的法杖。” 中原中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川上柚解释了一遍各属性死气之炎的特征，托腮：“中也的话，应该是岚——按照彭格列的说法，‘总是成为攻击的核心，万年无休怒涛般的暴风雨’……” 噗。 川上柚突然笑场。 “……？” 中原中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川上柚忍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万年无休’和中也的情况很符合呢。” 太真实了这对社畜的描述。 “…………”橘发青年反问，“那雨呢？雨怎么说？” “‘细数着战斗历程，冲洗着流淌的血，宛如镇魂歌般的雨’。”川上柚道，“当然这些仅供参考，我遇到的云，可不是‘不受任何束缚，站在独自的立场守护家族的孤高浮云’。”桔梗和这个描述完全不像。 “其他属性呢？” 中原中也很感兴趣的样子。 湛蓝色的眼眸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比戒面的蓝宝石更为生动，对战斗和强敌的渴望积聚在眼底，流转狂气和不羁。川上柚索性把Xanxus率领的巴利安当例子剖析了一遍，刚讲到晴的火焰拥有治愈能力，就收到白兰的信息。 [柚君，你竟然已经是中也君的直属部下了？！]白兰无能狂怒，[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川上柚沉默。 曾经在意大利白兰也是这么说的，然后他差点被坑残疾。 白兰继续发言：[我决定了，这辈子都不碰增高药！] 川上柚：“…………” 中原中也：“怎么了？” 川上柚把手机放在两人中间，默然道：“白兰说，他不会发明增高药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反应过来，炸毛：“我还会长高的！” 川上柚用“你高兴就好”的神情看着橘发的同伴，实在不忍心告诉他，N个平行世界，文豪·诗人中原中也的身高停止在了令人痛彻心扉的157。这个世界，或许是有异能的缘故，已经是超常发挥了呢。 川上柚收回思绪。 不，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第177章 副手的工作时间普遍和上司相同。 因此，在芥川龙之介出任务时，樋口一叶也在上班。 和硬生生变成了生活助理的立原不同，樋口是主动给自己加了生活助理的活的，她平日里多半是作为秘书存在，给不爱处理文书的芥川龙之介整理战斗之外的东西，两人说不上形影不离，芥川龙之介出某些任务时，不会带上她。 比如今晚。 樋口一叶在刷内网论坛。 她的作息时间保持得还不错，这个点有些困，只能靠着刷内网保持清醒。 不过，最近论坛也没有什么新帖…… 樋口一叶撑着脑袋想着，按了个刷新键，就发现多了个热帖。 什么鬼？主题是“意大利人太不矜持了”？这种灌水还能有这么多回复，大家都是怎么想……的…… 帖子展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张大图。 机场的灯光远远透出，和皎洁的月光交织，白发的异国少年单膝跪地，手中捧着个暗红色的小盒子，神情温柔，唇角含笑，他的视线朝向的是一位黑色长发的少女，少女身边有个几乎全然隐入阴影的身影，只一缕橘发越众而出。 真相呼之欲出。 樋口一叶呼吸急促，瞳孔塌方。 图拍得并不很清晰，盒子虽然是打开的，里面装着的东西却看不分明，但这个样式和大小，这个少年单膝跪地朝向少女的场景……还能装什么？以女性的第六感起誓，这绝对是戒指啊！！！ 樋口一叶和帖子下的众多吃瓜同僚发出了同样的、来自灵魂的疑问：这谁？！敢当着中原干部的面翘他墙角？！ 真的勇士。 现在想必在面对淋漓的鲜血吧。 这里需要说一下，白兰的存在港黑里还是鲜有人知的，毕竟他暑假也差不多是定点刷新，不在川上柚的办公室就在梶井基次郎的实验室，真要浪也不会选择港黑大楼里，早跑到横滨街上去了。 等等。 芥川前辈今晚的任务不会和这个有关吧？ 即使没有关系，在知道这件事发生后，芥川前辈会…… 哈哈哈，怎么会呢。 芥川前辈根本不看内网的。 啪嗒。 门打开的声音。 鬓角霜白的少年走进来，周身散发着冷意，捂着嘴咳了几声，樋口一叶连忙递了杯热茶，网页都忘了换，芥川龙之介瞄了一眼，轻轻哼了一声。 “…………”樋口一叶瞬间安静如鸡。 啊啊啊啊竟然刚好撞上了！怎么办前辈会不会觉得我太不稳重了？！上班的时候家竟然在看论坛什么的呜呜呜。 “白兰·杰索，港黑的新成员，很受首领重视。”芥川龙之介摩挲着温热的杯壁，语声淡漠缺少情感，“你尽量少和他接触。” 樋口一叶疯狂点头。 她内心好奇地挠墙，想知道芥川前辈对今晚这么劲爆的表白事件有什么看法，但不敢。 怂就一个字。 算了，这种事不是她该管的。 樋口一叶想起自己某次好奇癌发作表情太明显，被川上小姐亲切地告知自身早已和芥川的老师分手了的情况，就控制不住地想捂脸。离那个时候已经过去几个月了。芥川前辈也应该不介意前师娘的新恋情了吧？ 无独有偶。 芥川龙之介也在想这件事，他的确不介意，因为在他看来，川上富江根本就没有搭理白兰的意思，完全是白兰在痴心妄想，没结果的。鬓角霜白的少年想到了两个月前，他给太宰先生的新号发的生日祝福邮件。显示发送成功，但没有回复。 太宰先生，在下一定会找到你的。 翌日。 被学生惦记的某人躺在侦探社的沙发上，戴着副大耳机听音乐。 这天是周日，有谷崎兄妹在，不出外勤的话，太宰治的确很闲——国木田独步在经历了太宰式偷懒一百零八式后，已经基本放弃让他处理文件了，只要太宰治不发出奇怪的声音，他完全可以当社里没这个人。 处理完手头的部分文件，国木田独步叫了杯楼下的咖啡，在从女仆小姐手里接过咖啡时，他突然注意到太宰治没有听音乐正在看书。 咦？ 这个绷带浪费装置竟然也会看书……了…… 国木田独步看着封面上《完全自杀手册》的书名，嘴角抽搐半晌，忍无可忍地捏起报纸卷砸在了某人头上：“你在干什么啊太宰！又要实践你的自杀方案吗！上次你自杀吓到委托人的检讨呢？！” “好凶呜。”太宰治委屈巴巴，一米八的大个头愣是在他的演技之下呈现出一米的效果，“国木田麻……君好凶哦。” “国木田麻君是谁啊？！”国木田独步暴躁地提高了嗓音。 “哇啊，门在晃！玻璃好像要碎了！”太宰治满脸佩服，神情天真又无邪，三岁宝宝一样的纯洁（且令人火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海豚音吗？” 国木田独步额头青筋直蹦，气沉丹田，吼了出来。 “太！宰！！” 谷崎兄妹互相捂住了耳朵。 在咖啡店女仆小姐出现时就戴上耳机的乱步闭眼假寐。 与谢野晶子摇了摇头，眼含笑意：自从太宰治来了以后，国木田更像是19岁了。 “那么，我走了。” 太宰治和沙发缠绵良久，终于磨磨蹭蹭站起来，双手合十，神色肃穆，慎重道：“大家一定要想我啊！” 沙色风衣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国木田独步轻嗤：“如果不是知道……我差点以为他以前是个演员。”出个外勤这么多戏。 中岛敦在约定的废弃仓库里，等到了兄长雇佣的、帮助他掌握异能的、来自武装侦探社的专业人士。 ……真的专业吗？ “嗨，敦君~”太宰治散漫地朝他挥了挥手，“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太宰。太宰治。” 鸢瞳的青年双手插在口袋，风衣在海风的涌动下扬起，“柚君已经跟你说过了吧？关于今天中午……” “是的。太宰先生。” 中岛敦双手奉上蟹肉饭。 ——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流程啊！ 享用供奉后，太宰治的表情柔和了不少，“看在螃蟹味道不错的份上，我会努力工作的。敦君你先变个老虎看看吧，放心，你完全伤不到我的~” 中岛敦不知道怎么回这充满槽点的话。 工作是否努力居然受螃蟹味道影响吗？太宰先生看起来很少运动的样子，他真的能打过老虎吗？对了，他应该是异能者。中岛敦基本放下心，然后开始……不对，他其实不知道该怎么主动变老虎。 呼唤异能普遍失败。 “敦君你的问题很严重啊。”太宰治竖起一根手指，“这样吧，我们先来聊聊你的情况，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麻烦您了，太宰先生。” 废弃仓库里回荡着两人的交谈。 “是吗，我也觉得数学很难熬，其实我们根本没必要会那些复杂的方程式吧，学会加减乘数就可以应对现实生活了。” “不是的，我们的数学老师说，这门学科可以培养你的逻辑思维能力……” 太宰治何许人也？ 嘘。 在太宰治开朗热情的套话下，中岛敦贫瘠的一生飞快地展开在他眼前，前十五年乏善可陈，一直到被川上柚收养，生活才从一眼望到头的无尽的黑，变成了充满光芒的璀璨的白。白纸的白。 可以重新涂抹成任何希望的颜色。 太宰治微微出神，又在中岛敦的陈述中拉回思绪，他拍拍老虎少年的肩膀：“敦君，听得出来，你有了很好的人生。要好好努力啊。” “啊，是！” 太宰治感叹道：“看到你这样充满元气的样子，我就想到我……可惜我上一份工作有点危险，弄得现在都不敢到处乱走被人看见。”他笑了笑，“敦君是不是很奇怪教学地点为什么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诶？”中岛敦挠了挠头，“我、我以为是怕老虎乱来。” 太宰先生的上一份工作？侦探的危险的工作……难道是卧底黑心企业寻找违法证据之类的？ “也有这方面的因素。”太宰治换了副忧郁的表情，“敦君，你再试一试，还是无法召唤异能吗？” 仍然不能。 中岛敦垂着头，感觉很对不起太宰先生。 太宰治沉吟脸：“敦君，你的情况很棘手，我需要回去想想。”他顿了顿，思索着道，“为了让你快速掌握异能，我可能会采取一些特殊手段，会让你多吃一些苦头……”青年很犹豫的模样，“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中岛敦鞠躬，“请务必训练我。” 太宰治点点头：“我收到你的决心了，敦君。” 又一日。 补习班课间。 中岛敦接到了太宰治的电话，为了不打扰同学们，他自觉地走到后门外的走廊说话，声音也压低，正讲着电话，突然—— 背后一阵针扎般的恶寒。 芥川龙之介静悄悄站在那里，黑大衣已化作狰狞起伏的兽，和它的主人此时的神情如出一辙。 “在下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港黑祸犬的话语宛如淬了冰的利刃，往常缺少生机的黑眸爆发出刺痛人眼的锋锐光芒，他紧紧盯着中岛敦，如同犬类紧紧咬住猎物的咽喉，“你刚才说……太宰先生？” 太宰并不是常见的姓氏。 “请务必告诉在下，太宰先生的下落。” 这句请求在中岛敦听来，自动添加了“否则就去三途川旅游”的后半句。 他想起了太宰治的话。 ——“可惜我上一份工作有点危险，弄得现在都不敢到处乱走被人看见。” 难道太宰先生在被港口黑手党追杀？ 中岛敦挂断了通话，强作镇定：“你听错了，芥川同学。” 银走了出来，静默地站在芥川龙之介身后。 立原道造走过来：“你们在干什么？快上课了。”红发少年这么说着，去搭中岛敦的肩膀，试图消弭一场冲突。 梦野久作眼珠转了转，悄悄藏起铅笔刀。 作者有话要说：芥川龙之介（激动）：太宰先生！ 中岛敦（警惕）：我不会让你找到太宰先生的！ 太宰治（轻松）：委托进展顺利~ 中岛敦：？？？ . →_→不愧是你，哒宰。 第178章 周一。江古田高中二年B班。 课间，不少学生都在聊天，苍王的到来似乎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影响，氛围和平日一样和平。中森青子和黑羽快斗说了几句话，突然想起什么，转脸问：“川上同学，那天来接你的是你哥哥吗？” 川上柚仿佛看到一双双竖起的耳朵。 他漫不经心道：“谁？” 同学们疯狂明示。 “就是那个黑外套骑机车的酷哥！” “戴黑帽子的那个！” “脖子上有chocker的，就是上周五放学来接你的啊！” 川上柚翻翻书，一副认真预习的样子：“那是我姐姐公司的前辈。” 中森青子惊讶道：“川上同学的姐姐？” 川上柚：“……我没说过吗？” 同学们纷纷摇头。 由于不打算在学校经营多深厚的人际关系的缘故，川上柚有意将自身的表现往高冷那一档调，大概是经历的事情比较多，他高冷起来还是很有距离感的，班上的同学都会自动减少和他说话的频率。 黑羽快斗中森青子这样的除外。 一个是怪盗基德，一个是警察之女，他们基本不受川上柚的光环影响，前者又是他的邻居，后者是这个班的班长……于是川上柚的交际范围也就固定下来。是的，他在班里就和这对青梅竹马关系好。 川上柚转着笔笑道：“我姐姐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他话锋一转，“不过你们应该是没机会见到了。” 同学们哀嚎遍野。 “怎么这样——” “川上的姐姐……” “啊，光是看着川上这张脸就能想象了！” “姐姐大人学园祭也不来吗？” 话题迅速跑偏。 黑羽快斗扼腕不已：就这？他还想听听川上要怎么解释那个中原的身份呢，结果这群天真的同学，尤其是男生，迅速就被‘川上的姐姐’这个虚假的大饼勾走了注意力，把某人给遗忘了…… 仿佛察觉到他的心思，黑发金眸的少年投来似笑非笑的一瞄。 黑羽快斗无辜脸。 又一个课间。 川上柚接到了国木田独步的电话。 听了几句，川上柚说了句“稍等”，拉着黑羽快斗出了教室门，跑到没有人烟的天台，示意他望风。 补习班。 国木田独步深深叹了口气。 在接手这群学生时，他就有了会有麻烦的心理准备，之前近一个月的顺利让他多少放松了警惕，没想到这群看似沉默的炸弹终究还是爆发了。好在田口夫人已经教完国中的国文和英语课程回家了，看见这一幕的是他，否则真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国木田回忆起了方才的景象。 芥川龙之介操纵着黑色的布刃铺满走廊，不时有尖锐的地刺蹿升，袭击仓皇躲避的中岛敦，立原道造和银相互牵制，梦野久作悄悄地朝交战的区域探出了手……彼时距离不够的国木田独步用「独步吟客」变出了枪，他只有一发子弹的机会。 这发子弹射向了梦野久作。 作为让其远离战场的警告。 国木田独步记得川上柚的叮嘱：无论发生什么，尽量不要让梦野久作受伤。包括制止他自伤。 显而易见，梦野久作的异能力与之相关。 至于为什么确定他是异能者……很容易推理。如果梦野久作不是异能者，且异能或强大或独特，又为何会在不满10岁时就成为黑手党呢？国木田独步不知道梦野久作将铅笔刀绑在了手臂上又用袖子遮掩，但无疑做出了此时最正确的选择。 而顾此的结果就是失彼。 无人解围的中岛敦在「罗生门」的压力下，拼命地召唤虎，这一次，异能回应了它的主人。 “吼——” 老虎嘶吼着在布刃形成的陷阱中跳跃着接近芥川龙之介，展现着和硕大的体型不相符的灵巧，它的利爪可以撕裂空间，恢复能力相当强悍，走廊狭窄，可利用空间不高，而芥川龙之介的近战能力受孱弱的身体拖累…… 总之，等国木田独步跑上楼，双方的情况都不怎么好，黑兽和白虎遥遥相对，两方都挂了彩。 “你们在干什么？！”国木田独步眉头紧锁，“芥川！敦！立原！银！梦野！都坐回座位上去！” 银的态度最好：“对不起，国木田老师。” 立原道造也跟着道歉。 并拎住可能想捣蛋的Q一只。 梦野久作挣扎：“干嘛！” “抱歉打扰了您的授课，在下愿意领罚。”芥川龙之介礼貌地朝国木田独步说完这句话，没有收起异能，又直直看向与黑兽对峙的白虎，幽深的黑瞳中燃烧着火焰：“告诉在下，太宰先生的下落。” 白虎伏低身体。 这是猫科动物前扑的起始动作。 国木田独步：“…………” 等等。 为什么会扯上太宰？昨天太宰不是还在训练敦……难道是敦不知道太宰的身份，不小心说起了太宰，芥川听到了港黑叛徒的名字强迫敦说出情报？国木田独步越想越对，越想越觉得棘手，他叹了口气，只好—— 使出了绝招。 和手机那边说了几句后，国木田独步开了公放。 慵懒又闲适的女性的声音，经过电子元件的传递，似乎多了分危险的味道。 “芥川。” “是，川上大人。”芥川龙之介恭敬地回应。 国木田独步：“…………”仿佛看到了一只假的祸犬。港黑的上下级规矩果然森严。 “我一直知道太宰的下落。” “你没有来问我，是因为你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到他，认为这样才能证明你的成长……”川上柚望着天台上方青白色的天空，淡淡道，“那么，又为什么要问敦呢？他会认识太宰，也是我的安排。” “换言之，在这件事上，他是我的延伸。” “别找敦的麻烦。” “这是命令。” 芥川龙之介深深低下了头。 “当然，如果是不影响课程的友好切磋，我是不介意的。”从国木田老师的简单描述中，川上柚很容易推出了真正的罪魁祸首——敦可不是那种会把生活和芥川分享的人，不如说小老虎一直对他的港黑同学们心怀警惕。 攻击型异能在对战中锻炼是粗暴但正确的思路。 川上柚对着大猫下不了手，白兰保持柔弱的科研人员设定，太宰治……不知道是没别的办法还是嫌麻烦或者是在布局，总之，太宰治给出了方法。川上柚短暂地思考了几秒，决定顺水推舟。 “告诉你一件事，敦现在的异能指导老师，和曾经的你是同一个。” 芥川龙之介猛地睁大眼睛。 太宰先生，有了新的学生吗？ 中、岛、敦。 芥川龙之介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溢出的杀气叫人毛骨悚然。 黑兽张开布满利齿的嘴，威吓般发出无声的嘶吼，流淌的黑色倒回，重新归入那件黑色大衣。芥川龙之介干脆利落地收回异能，朝着国木田独步——手里的手机行了礼，对白虎留下冷酷的话语：“放学别走。” “…………” 中岛敦慌得一比。 这是中岛敦首次以自身意志驾驭了异能，和兄长所说的一样，他几乎是自然而然地就会运用能力，异能的名称也浮现在脑海，随心意就能解除虎的变化……可是！可是！！ 国木田独步绷紧了神经看着四个来自港黑的学生都乖乖回到座位，准备上完课再跟川上详细聊一下，他看向仍站在走廊的白虎：“敦？”想到中岛敦无法控制异能，国木田独步道，“变不回去了吗？” 硕大的白虎走向了他。 国木田独步做好随时跑起来的准备。 他有点怀疑这只白虎现在没有人类的理智。 白虎喉咙里发出嘤嘤的声音，从地上叼起了一块破布。 “…………”国木田独步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哦对，你没衣服穿了。” 突然体会到了虎的破财之处呢。 江古田高中。天台。 眼睁睁地看着同桌cos了一波少女，黑羽快斗的神情是麻木的。 虽然他作为怪盗基德的时候也是个当之无愧的女装大佬，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同桌这样就觉得满身鸡皮疙瘩。 难道我是个双标的人？ 快斗陷入了深沉的思考当中。 上课铃已经响过一会了。 两人愉快地决定逃了这节课，黑羽快斗坐在天台的阴凉处，询问内部人士：“横滨要乱起来了吗？” 川上柚回答：“顺利的话，半个月内出结果。” 要么Ace搞定苍王，要么苍王搞定Ace，然后港黑搞定苍王。 港口Mafia是讲究道义的组织，如果五大干部之一真的栽了，不管这个干部为人如何，森先生为了组织凝聚力也是要冲一波的。 黑羽快斗：“因为异能？” 东京可是耗了一个月也没结果，让苍王全须全尾地跑到了横滨。而横滨比东京这个国家心脏城市强的地方，似乎就是千奇百怪的异能了。 “差不多。” “苍王会不会远走海外……” “你希望？” 面对川上柚敏锐的反问，黑羽快斗苦笑了下，纠结道：“我有点不希望他被逮捕。”苍王在某种意义上和怪盗基德有些相似，但和怪盗基德的小打小闹不同，苍王是国家机器会认真对付的那种，他的失败几乎是注定的。 曾经是一名官员的苍王很清楚这点，可仍然去做了。他是理想的殉道者。 黑羽快斗心情复杂。 “如果苍王被逮捕，由政府机构审判，就意味着苍蓝色的旗帜倒下。”川上柚说出了他复杂的心绪，金眸里闪烁着通透的光，“这件事不会发生的。如果真的到了绝境……‘嘭’！”黑发少年模仿了一下爆炸的音效，托腮，“我赌苍王会给自己安排一场盛大的死亡。” 半月后见分晓。 黑羽快斗叹口气，准备加倍留意媒体消息。 结果…… 半月后。 媒体争相报道一座异常灵验的寺庙，说是心诚就可以治好秃头…… 摔！现在的媒体都没正事干了吗！！ 第179章 黑羽快斗满心槽点地刷新了他关注了N个媒体号的推特。 首页仍然被治秃头占领。 黑羽快斗起了点兴趣，点开看起详情来。 杉本寺。本是关东地区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小寺庙，因经营不善的缘故面临闭寺，僧侣们在佛像前诉说这些年来的修行体会，做好了散伙准备，哪知在最后一遍维护寺庙时，发现庭院涌出一口清澈的泉水。 僧侣们以此净面洗头，竟然很快长出了头发！ “只要诚心拜见，佛祖就会赐下灵泉！” 而这诚心，自然是要从香油钱体现的…… 看到这里，黑羽快斗觉得这大概是新型诈骗方式，等他又看了不少现身说法的专家、偶像，甚至亲眼见到某熟悉的电视台主持人的地中海焕发青春后，才终于勉勉强强相信——主持人似乎没必要为了推广费天天戴假发，未免太拼。 报导中说，由于灵泉供不应求，寺庙也不方便接待过多信众，僧侣们和铃木财团合作，将泉水与其他护发成分混合，形成了盒装生发剂，即将投放到各大商场，预计价格为…… 黑羽快斗看着那直追奢侈品的价格，又回想了一下效果，竟然觉得不是很贵。 物有所值。 要不要给寺井爷爷买一盒呢？ * 广告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带偏人的思维。 起初普通民众是将信将疑的，但总有人尝试，虽然杉本寺没什么名气，但铃木财团的名声还是很响亮的，再加名人效应等……尝试的人多了，效果被证实，投放的第一批产品很快被销售一空。 补货？ 泉水数量有限，下一批还要等，或者直接前往杉本寺。 又有人在烦恼：佛祖恩赐的泉水会不会干涸呢？ 很明显的饥渴营销。 但没办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港黑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看着桌上有着“杉本寺”标签、装着生发膏的精美檀木盒子，哭笑不得地揉了揉额头，正巧在汇报什么的尾崎红叶抬起和服宽大的袖子，掩住口唇，外露的红眸弯起，含着愉快的笑意。 中原中也：？ 森鸥外深深叹了口气，无奈道：“中也君，我不需要这个。” 中原中也极快地看了一眼首领明显后移的发际线，神情更疑惑了。 他迟疑道：“假药？” 虽然用户体验很真实，但也可能是骗人的。 “不，是真的。”森鸥外为出差刚回来、还给他带了礼物的得力部下解释，“这是白兰君发明的。” 中原中也惊了：“那寺庙……？” “是川上的营销方案。”尾崎红叶笑吟吟道，“强效生发剂成本不低，没法平价售卖，而培养一个奢侈品牌也需要长时间的经营，川上就找了家寺庙合作。”顿了顿，尾崎红叶忍笑补充，“说是为了让秃头的市民走在其中没有违和感。” “……”中原中也点点头，表示懂了，只是还有一点不解，“那首领……？” “我会用的。” 森鸥外沉默了一下，从办公室抽屉里取出一二三四五个同样的盒子。 一切尽在不言中。 * 杉本寺前，人头攒动。 种田山头火和坂口安吾走过山门，在手水舍洗手漱口，等了好半晌，才得以和周围似乎颇为虔诚的信众一起捻香朝拜。两人把香插在香炉里，又点燃灯座上的蜡烛，把香往自己身上拨。民俗传说中，拨越多香烟雾可以得到越多庇佑。 后续的步骤是把香油钱放进油钱箱内。 种田山头火放入厚厚的钞票，面对佛像双手合十膜拜，他的“诚意”丰厚非常，有僧侣来引他去庭院。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 据他观察，香油钱给的多的，都是比较秃的。庭院在正殿的后方，走过偏殿，还要走过一条曲折的青石板小径。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在前往庭院的路上遇到的人，都是半斤八两，坂口安吾的发量在其中算是十分优秀了。 只是发际线有点高而已。 在僧侣的指引下，种田山头火乐呵呵地用寺庙提供的盒子装满了泉水，那盒子也不知道有什么玄机，泉水很快沉淀成半固体，观之晶莹剔透，带着隐约的香气，不是檀木也和梅兰竹菊无关，闻起来有点像……糖？ 坂口安吾突然想起了什么。 坂口安吾如遭雷击。 坂口安吾有些失礼地问：“种田长官，这个泉水……能给我看一下吗？” 种田山头火爽快地递过去。 坂口是他重视的下属，为人缜密，异能力也相当有用，这样说想必是发现了什么。 等到他们出了寺庙，坂口安吾才苦笑道：“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我没有读取到多少有用的信息。但……”顿了顿，他说道，“种田长官，如果没猜错的话，我曾经收到过同样的礼物——在四个月前。” 种田山头火下意识地看向坂口安吾头顶。 “……” “……” 这位异能特务科的最高长官努力板起脸，“坂口君没有用，是因为不信任送出礼物的人吗？” 坂口安吾欲言又止，“有这个因素，也因为那时那个人告诉我小批量生产价格会很贵，因为成本降不下来……”万一同僚来问就很麻烦。在种田山头火有些了然的神情里，坂口安吾道，“送我礼物的是港黑的川上富江。” 种田山头火低低道：“川上富江……” 这位港黑准干部的资料迅速在种田山头火脑海里闪过，包括属于高中学生川上柚和武装侦探社兼职侦探助手的那部分，异能特务科的最高长官笑起来：“是个很有趣的年轻人啊。” 种田山头火从坂口安吾手中接过自己求来的药膏，当天就用上了。 等到特务科成员们发现长官光滑的头顶冒出细密的发茬时，迅速引发了轰动和跟风。 这是后话了。 * 日历又翻页。 九月快要过去，横滨的天气开始转凉，偶尔一场雨，阴下来的天气让人昏昏欲睡。 川上柚打了个呵欠，转着笔开小差，突然想起又很久没见Ace了。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显而易见森先生完全是把Ace当提款机用，在有了新的提款机白兰的现在，Ace不再那么重要了。约定的半月时间早已过去，这期间苍王只出现过一次，Ace没捞到半根毛，原本发下的豪言不得不延期，也就没有来找过川上柚。 大概是憋着一股气想做出成绩吧。 川上柚摇了摇头。 横滨这个地方，哪里适合藏人再明显不过。 立原道造是在擂钵街找到目标的。而Ace……按理说，他有50个“忠心耿耿”的手下，不至于连一个苍之使者都找不到吧？ 匪夷所思。 据他所知，由于苍王的踪迹迟迟找不到，军警那边已经给武侦下了委托，而在跑这个委托的，正是国木田独步和太宰治。福泽先生似乎是想把他们组成搭档。川上柚上次去杉本寺谈生意时，还诚恳地许过“国木田老师身体健康”的愿望，有点怕国木田独步会被太宰治气出毛病。 准干部办公室门外。 “中原先生。” 立原道造行礼，与中原中也擦身而过。 中原中也走进办公室，放松地坐在沙发，“川上，好消息。”橘发干部湛蓝色的眸子里含着笑意，毫不掩饰自身的喜恶，“Ace刚刚和苍王撞上了。”他眉飞色舞道，“不但没把苍王怎么样，还被炸成重伤送医院了。” 于中原中也这样重情重义重视部下的人而言，把部下的性命当做消耗品的Ace跟他简直八字不合，再加上Ace遇事就跑，对港黑的奉献只有钱，中原中也有这样的表现也无可厚非。 川上柚冷静地分析，还是觉得特地来报信的中也挺可爱的，笑眯眯道：“太好了，逃过一顿饭。” 中原中也警惕地眯起眼睛：“他约你吃饭？” “不，约的是‘川上富江’。”川上柚认真纠正。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哭笑不得：“重点是这个吗？”他乐观地说，“不过没关系，Ace要躺很长一段时间了。” 川上柚笑眯眯附和：“嗯。” 港黑可没有与谢野医生那样好用的异能。 出差昨天刚回·中原中也问起了Q：“你把Q领出补习班了，为什么？” “表面理由是以梦野的年龄，消化国小的内容就可以。”川上柚顿了顿，“实际理由是他试图对同学使用异能。” 于是作为惩罚，Q就被取消了补习班的放风时间。 不过Q也没有被关在禁闭室里，而是有了港黑中层成员的普遍待遇，住进了宿舍，只是被禁止独自出门，爱丽丝、立原道造、川上柚会轮流带他出去玩，有时还可以看到Q在首领办公室刷新。 “那孩子小时候没有被好好教导和培养，控制不住想要伤人的欲望。”川上柚隐晦地暗示了一下森先生糟糕的教育水平，“好在现在还有救。” 两人随意聊着这半月发生的事情交换信息，包括白兰有了独立实验室，申请建造棉花糖工厂被驳回等趣事，聊着聊着，川上柚估算了一下今天的工作内容，干脆从转椅上下来，找出一堆粗点心和饮料也坐上沙发。 立原道造看见这幅养老图的时候，突然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黑发金眸的‘少女’懒洋洋瞥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怎么了？” 刚从情报部回来·立原道造猛然想起了自己的台词：“川上大人，中也大人，苍王自爆了！” 川上柚一把夺过不靠谱副手带来的情报。 他感受到了窒息。 这个结局不能说没有预料，但自爆归自爆，为什么会炸到我的学校啊？！ 作者有话要说：江古田高中：mmp。 第180章 川上柚实在不能理解苍王的选择。 横滨是日本对接国际的港口城市，十多年前的异能大战给横滨造成了许多延续至今的历史遗留问题，相应的各种废弃建筑绝对不少，藏匿的好地方随随便便都能圈出一堆，但绝对不包括江古田高中附近。 学校选址的时候自然是考虑过安全等因素的。 川上柚用准干部的权限调集了港黑关于苍王的情报，查看起来。如他所料的，由于苍王主要的惩戒目标是政府的蛀虫，和港黑没有多少利益冲突，关于他的情报不多，并没有给他提供什么新思路。 川上柚叹了口气。 虽然在帝丹中学读书的时候，他也和许多同学一样，以玩笑般的心态期待过学校被炸，可现在他真的完全不想啊。 没法上学的话，不就有时间上班了吗== 川上柚的内心是拒绝的。 他心不在焉地挨到了下班，在回家路上，收到了班主任绀野艾莉卡老师的群发邮件，干脆打了个电话过去。 绀野艾莉卡柔和的女声从手机中传来：“不用担心，川上同学。……嗯，因为是放学时间，没有人死亡，只有保安受了轻伤。……接下来可能要停学一段时间，具体的明天校长会主持教师大会商讨，会议完毕后我会再告诉你们结果。……好在有房屋保险。” 好学生普遍拥有特权。 绀野艾莉卡和川上柚聊天时非常放松，也不介意说出更多消息，她感叹：“铃木财团的铃木次郎吉先生听说了这件事，联系校长说要投资我们一栋教学楼，说恰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扩建呢……” 川上柚：“……绀野老师，我们学校之前也有铃木财团的投资吗？” 鉴于米花町的种种事件，川上柚是特别考察了江古田高中，觉得这个学校应该不属于高危地段才入学的。 怪盗基德是意外。 “没有啊。”绀野艾莉卡回忆道，“不过我今天听校长说，他和铃木次郎吉先生是同一个冲浪俱乐部的会员，铃木次郎吉先生曾经提过想要投资江古田高中，不过被当时的校长拒绝了……” “我明白了。” 川上柚的语气非常沉痛。 居然这样也能扯上关系，他无话可说。 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的大宇宙之力吧。不，等等，说不定…… 十分钟后。 川上柚看破红尘地结束了这通自己主动拨打的电话。 啧。 柯南居然也来横滨了，而且在江古田高中附近查另一个案子时遇到了国木田老师和太宰治，为找到苍王的藏身地出了一点力。 感觉完全知道苍王是怎么凉的了呢。 玄学叠加，恐怖如斯。 川上柚抬头。 港黑五栋大楼灯火通明，毫无疑问是横滨标志性建筑，又占了“最高”的名头……突然感觉好危险。多买点救命的东西放办公室吧。川上柚，默默下了决定，表情沉痛地走进了家门。 “兄长！” 中岛敦迎了上来。 “我看到新闻了，兄长……你没事吧？” 川上柚摇摇头：“不太好。” 中岛敦嘘寒问暖：“我看电视上说学校里没有什么伤亡，是有东西遗落在教室里了吗？” “没有。” 川上柚穿过庭院，走向亮着灯的厅堂，“但学校有一段时间不能上课了，这就代表港黑上班时间延长。”本来上学的时候他只有半天班的，这下要变全天了。希望学校能灵活变通，弄个修学旅行之类的。 他招手示意小老虎过来，“又受伤了吧。” 自太宰治的策略奏效以后，芥川龙之介就常常借着切磋之名暴揍中岛敦，每次补习班放学都免不了这一遭，据川上柚分析，里面必然有嫉妒因素，还有“既然作为太宰先生的学生，就不能给太宰先生丢脸，只有这种水平未免太难看了”的心理。 总得来说是良性的。 芥川龙之介的切磋风格极其黑手党，可说是秉着“打不死就往死里打”的指导思想，虎的恢复能力又恰好十分强劲，这就导致他们的每次对练都很是血腥。是川上柚旁观后认为他绝对下不了手的那种血腥。 川上柚摸了摸中岛敦因营养充足逐渐有了光泽的头发：“敦，如果你想结束的话，随时都可以。” “我知道。” 中岛敦忍不住往前拱，蹭了蹭兄长的手。 小老虎认真道：“可是，我也想帮兄长，和芥川战斗我也学到很多。” “我很高兴敦有这份心意。” 川上柚直言不讳，看着中岛敦有些腼腆地低下头。 小老虎真的太容易害羞了。 不，好像日本人普遍这样含蓄，至于他……或许是受前世的影响，又或许是前几年的意大利之旅的熏陶，川上柚更习惯有话直说，觉得猜猜乐太过费神且容易造成误解，并不是很能欣赏这种委婉。 夜晚的家庭时间是静谧而温馨的，他们看了会儿电视，中岛敦忽然问：“兄长，苍王真的死了吗？” 川上柚点点头。 中岛敦似乎觉得有点不真实，“这样啊……”小老虎看着电视上的转播画面，迟疑道：“那些人……是黑手党吗？”他说的是记者报道时入镜的几个黑西装。 川上柚再次点头。 “是港黑和政府的协作吗？” “不。” 已经多少接受港黑是这个城市不可缺失的一环观点·中岛敦：“诶？” 有的情报实在没什么好保密的。川上柚调低电视音量，懒洋洋道：“港黑的确有人在查苍王的事，但主事人和苍王今天遭遇，两败俱伤，主事人已经进了重症监护室，苍王应该也有损失，再然后，苍王的藏身地被侦探发现，军警、公安和民警闻讯而来，苍王在穷途末路之下，引爆了随身携带的高性能炸药。” “好在他随身携带的炸药不太多，目前警方没有死亡……” 川上柚看了眼手机上及时更新的新闻推送，改口，“有两位刑警和一位民警抢救无效死亡。” 中岛敦沉默了一会儿，问：“是因为苍王遇到黑手党受了伤，才会被侦探找到的吗？” “可以这样说。”川上柚漫不经心道，“苍王的结局其实一直是注定的。不论他因为什么原因泄露踪迹，都会很快迎来死亡。”其实他怀疑Ace能撞上正主也是有人刻意指引。黑发金眸的少年托腮，“停留在横滨，是一把双刃剑。” 中岛敦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面对小老虎求知的眼神，川上柚笑着道：“刚才那段话的关键词，是‘死亡’。” “啊！” 中岛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兄长的意思是，苍王根本不会被抓？” “是的，他只能死。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了。”川上柚看着小老虎纯澈的眸子，详细地解释起来，“军警、公安、民警……这样强大的武装力量，真的抓不住苍王吗？据我所知，苍王并不是异能者。” “而曾经是优秀官员、又杀死许多官员的苍王，断罪的依据是什么？被杀死的那些官员死前求饶时说了什么？苍王究竟知道多少秘密？” “日本是世袭制国家，藏污纳垢之处绝对超乎民众想象。” “横滨曾经是租界，这个城市的水一直很深，直到现在，各国的使馆仍矗立于此，尤其是美利坚。虽然我们都心知肚明，日本不少官员都仰赖美国的鼻息，背地里的勾结绝对不少，但这是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讲的事情……” “很明显，苍王不会遵守游戏规则。” 中岛敦讷讷张了张嘴。 一下接收太多信息使得小老虎晕乎乎的，他下意识地看向兄长，被揉了一把，听到兄长含笑的声音，“差点忘了，敦不知道这些。”川上柚又揉了一把小老虎，“敦好好读书就可以，这些以后就会知道的。” “但我想帮兄长。” 中岛敦坐直，认真道，“我希望尽快强大起来。” 川上柚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唇角微勾：“强大，然后呢？” “然后……” 中岛敦握了握拳，“我希望，能够让兄长脱离港黑。” 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述说，“我知道黑手党是横滨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少兄长一个也没什么吧？我、我找了很多报道看，今天也是，黑手党和苍王发生冲突的时候，也有平民丧生……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我不想兄长有危险。还有……” 中岛敦语气沉重、表述紊乱，“如果夺去过无辜之人的性命，那么在被杀死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 “那种准备我早就做好了。” 川上柚淡漠道，“比起把命运交给所谓的‘善恶有报’，我更希望自己掌控。” 中岛敦：“……” 川上柚拍拍小老虎的肩膀，用一种振奋的声音笑着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哦！” 川上柚掰着指头数起来：“唔，我在意大利杰索家族待了半年，回国补习了一年，在东京帝丹国中一年，帝丹高中又一年，来横滨也快半年……”他顿了顿，若有所思，“好像在哪里都待不长呢。” 中岛敦小心翼翼道：“兄长你想辞职了吗？” 兄长好像没有完备计划的样子。而且我现在这么弱。 中岛敦有点发愁。 “暂时不想。” 川上柚无所谓地笑了笑，“但有时候，命运会推你向前。” 他站起来：“早点睡，敦。明天我们洗老虎。” 中岛敦脸红红的：“……好。” 翌日清晨。 7点，川上柚被生物钟叫醒，发现沉迷实验几乎长在实验室的白兰难得回来睡觉了，就推迟了洗老虎的时间，免得吵到他。 今天没有补习班的课，等到中岛敦给菜浇完水又做习题做到将近中午，川上柚决定不等了，投入了愉快的洗老虎活动。 时间流逝。 白兰下楼绕到屏风后，见到的就是大猫出浴图。 他顺手撸了一把湿淋淋的老虎，笑吟吟道：“柚君，费列罗君的通讯，有兴趣旁听吗？” 啧。不就是不小心叫错过一次魔人吗，这家伙就抓着不放。 川上柚面无表情。 努力控制住甩头欲望·中岛敦：？费列罗君？？ 第181章 西伯利亚寒风凛冽，费奥多尔·D戴着软软的白帽子，披着同色保暖的斗篷，怀里抱着热量逐渐流失的食物，进入一栋二层房屋。 大理石壁炉燃着温暖的火焰，果戈里和西格玛围坐在壁炉边阅读，脸庞都被映得格外红润。 “费佳！”见他进来，小丑热情地挥手，指向角落里的电脑，“有新消息来了！” 西格玛起身接过食物，费奥多尔坐在了电脑前。 他静静地看着，不自觉咬住了指甲。 “是好消息吗？” 吃饭的时候，果戈里活跃地问。 “是的。”费奥多尔含着捉摸不透的笑意道，“北美‘组合’的首领，菲茨杰拉德先生的独女，患上了绝症。” 果戈里扯起嘴角，笑容夸张，“真棒，这位小姐要拥抱自由了吗？” 西格玛想摔碗。 西格玛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 西格玛问：“为什么说是好消息？” 费奥多尔意味深长道：“所谓绝症，是‘现代医学’无法治愈的疾病。”他在“现代医学”上用了重音，“该联系我们那位盟友了。” * 浑身湿淋淋的老虎快步路过玄关，向院子里的棚子走去。 棚子是连着客厅不远的，样式像个凉亭，是川上柚搭起来专门给老虎甩毛用的。 作为一只毛茸茸，以老虎形态洗完澡后、中岛敦真的很难控制甩水的欲望。而川上宅虽然低处僻静，邻居只有黑羽家，但不能排除被无人机、卫星等捕捉画面的可能，还是有所遮挡比较好。 硕大的白虎来到棚子里，迫不及待地甩起头，整个身体也跟着摇晃。 那位费列罗君的通讯好像挺花时间的。 中岛敦这样想着，谨慎地确认了地面的干净程度，趴下来打了个滚，在地面蹭了蹭有点痒的背部，舒服地低呜了一声。此时阳光正好，棚子的侧边没有封起，它懒洋洋地平摊四肢，眯起眼睛，然后就这样睡着了。 微风徐徐。 中岛敦醒来时，第一眼看到川上柚。 老虎的视觉和人不同，在色彩的辨别上不是那么敏锐，捕捉近距离事物时却更出色。 黑发金眸的少年正在听电话，侧脸线条柔和，蕴着光的眼眸、挺直的鼻梁和淡色的嘴唇构成精致的面孔，中岛敦思维有点迟钝地盯了好一会儿，感受到一只手揉了揉它的脑袋，熟悉的声音道：“醒了？” 川上柚好笑地又揉了揉老虎肚子：“饿不饿？” 中岛敦赶紧翻身藏起腹部。 它脸红了。 不过毛茸茸脸红是看不出来的。 老虎喉间发出呜呜的声音，一个健步站起，往楼上房里去了。 过了会儿，恢复人形、穿好衣服的中岛敦边下楼边道：“2点了！兄长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香。”川上柚把微波炉热好的菜拿出来，“吃午饭吧，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白兰君呢？” “又回实验室了。” 到横滨以后，白兰放飞自我，根本没有转学继续上课的意图，而是成为了港黑的全职科研人员。 且表现出了深受森先生赞扬的社畜本质。 白兰以一种将实验室当家的架势，在把生发剂流水线搞定以后又投入了医药，发明——或者说搬运了一种能增强服用者生命力、使其在各种极端情况下能坚持更久的药物，分外敷和内服两种，成本不高不低，非常适合常年火并的黑手党使用。 也很适合警方和各种重大伤病患者。 顺便，白兰用他的贡献换了一家棉花糖工厂，然后又去搞电子了。 现在的问题是港黑的实验室不够完备和专业，跟不上他的搬运…… 让森先生发愁去吧，反正不会秃头。 中岛敦点点头，问过川上柚得知他也没吃午饭后，盛了两碗饭，好奇地问：“那个费列罗君是谁？” “白兰的塑料盟友。” “塑料？” “就是合作完会互相捅刀子的那种。”川上柚把几道菜端上桌子，补充，“合作中也有可能，不过概率小些。” “……”纯洁的小老虎瞪大眼睛。 川上柚揉了他一把，说：“田口夫人的丈夫在昨天针对苍王的行动中受伤住院，她没有时间教学，需要往来医院和家庭看护丈夫和还在上小学的儿子，我和国木田老师商量过了，决定暂停补习班。” “国木田老师说，你们的数理化都不尽人意，他教的知识和布置的习题足够你们消化一段时间了。” 中岛敦沉默地点点头：“田口先生不要紧吧？” “已经脱离危险醒过来了，只是需要长时间的静养。”川上柚叹口气，用筷子戳了戳白米饭，“江古田高中也停学了，校长打算重建的时候把铃木财团投资的新教学楼一起建了，我们大概有一个月的自由时间。” “班上准备弄修学旅行，line上投过票，准备去华国。” 中岛敦敏锐地察觉到了兄长语气的变化，仰头：“华国不好吗？” “不，太好了。” 川上柚缓缓道，“不过我不想现在去。” “本来我们修学旅行应该去京都九州北海道的，公立学校一般不会去海外，这次是铃木财团注资，否则学校也不会这么大方。”川上柚夹了个天妇罗，“我已经跟班主任请了假。”理由是兼职认识的一位前辈在昨天的事件中受了重伤，需要人照顾。 心地善良的绀野老师自然是立刻就同意了。 “敦想出国玩吗？” “诶？” 出生以来一直没离开过横滨的中岛敦措不及防，“兄长也去吗？” 意思是要跟着他吗。 川上柚调侃：“我们敦敦还是只小奶虎呢。” 中岛敦试图展示自己有了点肌肉的胳膊：“……我已经很大了！” * 立原道造觉得，上司的心情似乎不太美妙。 这里要说一下，立原道造是不知道川上柚上班时长规律的，因为负责对外生意，川上柚外出的时候立原道造不清楚上司是下班了还是去办公，港黑的打卡制度对高层不是那么严格，准干部出门完工以后直接回家是常有的情况。 不过，或许是帮忙坑了一把Ace的原因，立原道造感觉自己更受重视了。 起码现在上司出门办公会带他。 尽管他的作用好像只是单纯的司机和保镖…… “川上小姐，我不得不承认，您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女性。”头发花白的老者有张严肃古板的脸，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但我是不会和黑手党合作的。” “伊藤先生，您认为，什么是世界的真实呢？” 在老者回答之前，黑发金眸的黑手党笑着道，“利益。当然是利益。” “如果所有人的利益和你一致，你就能轻易操控这个世界；不需要相识，更不需要情谊，人们自然会或主动或被动地达成共识，不是吗？”少女笑盈盈道，“在每个人身上，利益被细化成了不同的东西，比如爱情，比如金钱，比如权力，比如您要的‘无愧于心’，又比如令公子想要的‘重回巅峰’……” “…………” “伊藤会社的衰败有目共睹，是否改变的决定权在您。”川上柚慢悠悠站起来，优雅行礼，“那么，请在一日之内给我答复，再晚些，我就要去见内山先生了。” 老者很快答应了合作。 “爸爸！太好了！” 在儿子欣喜的拥抱下，老者露出了复杂又释然的笑容。 立原道造：“……” 仿佛看到港黑版图的扩大。 立原道造作为工具人跟在川上柚身边，看着川上柚周旋于一个个公司和组织间，轻描淡写地签下一个个商业合同，把白兰·杰索的发明迅速推出变现，理论更是一套一套极有说服力，深深体会到了文职的威力。 绝不仅仅是后勤辅助。 ……其实也不用他体会。 这是很直观的事情——鉴于此时他对面就坐着特务科参事官。 坂口安吾站起来，主动和川上柚握了握手，作为合作达成的仪式。 结束谈判后，气氛变得轻松许多，川上柚笑道：“坂口先生，恭喜，您的发际线前移了。” 坂口安吾内心有点尴尬，表面不动声色地推了推眼镜。 * 意大利。西西里岛。 好不容易战胜了白渣渣回归了本世界的十代家族，和得到记忆馈赠的其他彭格列成员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紧急会议中有众多高层表态：“白兰应该尽快控制起来。” “可是……” 泽田纲吉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觉得那是不对的，但也无法以自身担保本世界的白兰不会有那种统治世界的念头，不会做出恐怖分子般的举动。 这时候的泽田纲吉，虽然确认了十代目的身份，威信却不足，再加上本身绵软的长相和性格，说出的话并没有多少人听。 情报主管带着消息坐上会议桌：“白兰在日本。” 里包恩扶了扶帽子，问道：“他什么时候过去的？” 情报主管突然意识到异常：“额，在十代首领失踪的第二天……” “散会吧。” 里包恩跳下地，“走了，阿纲。” “诶？诶诶？？？” 泽田纲吉迷茫且不解，还是条件反射地跟着里包恩离开。 会议室外。 里包恩看着泽田纲吉溢出来的问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白兰既然早有准备，过了这么久，彭格列根本没有翻盘的可能。”小婴儿恨铁不成钢地敲着笨蛋学生的脑壳，“你要学着自己想通这些事情，蠢纲。” 泽田纲吉心情有点复杂，“哦……” “还有，我没料错的话，”里包恩玩味道，“你的千花小姐的真身，也是他。” “……诶诶诶？？？” 后续调查证实了里巴恩的猜测。 白兰已在短短时间内成为了日本异能组织港口黑手党的重要成员，庇护对方的势力不仅仅是港口黑手党，隐隐还有日本警方和政界的影子——因为白兰拿出来的东西所代表的利益，彭格列不大出血是无法绕过日本的各个势力抓捕对方的。 彭格列束手无策。 不是没有人想过爆出白兰的秘密，但这未免损人不利已，后果是彭格列更加得不到白兰，白兰本身或许会失去自由，但不排除对方怀恨在心后续报复彭格列的情况……平行世界所代表的能量，谁也无法忽视。 * 海边。川上宅。 “彭格列确认放弃。”白兰兴高采烈宣布，“大危机，度过！” “该进行下一步了。” 按照天人五衰的计划，下一步是盗取异能特务科为做实验，从“书”上分离出的一页。位置已有费奥多尔埋的内线通报，难点在于如何将其顺利取出，又不被怀疑。——这对白兰来说并不难。 彭格列这关过去，桔梗和狼毒就没必要待在意大利，可以过来日本，而异能特务科对幻术师并不熟悉，想必也无从阻拦持有雾之玛雷指环的狼毒。 * 与此同时。 费奥多尔·D已到达北美，见到了组合的首领。 第182章 菲茨杰拉德眉头紧皱看着通过死屋之鼠买来的这份治愈类异能者名单。 作为美国有数的大商人，菲茨杰拉德非常富有。 而财富很多时候都和权势挂钩。 在女儿被专家确诊后，菲茨杰拉德的第一反应是重金请来了更多的专家，世界各地的专家，直到他们都表示无能为力，菲茨杰拉德又把视线投向了那些还未披露在大众面前的研究室和特效药品以及他所知的、可能对疾病有帮助的异能者，直到这一条路也被断绝，他又想到了购买情报。 北美之外，这个国家之外，或许有更为神奇的异能。 而求购对象之一，就是死屋之鼠。 菲茨杰拉德合拢手上的名单，不客气道：“但我不明白，只是这份名单，有什么必要让你亲自来见我？” 这是他个人名下的酒店。 坐在一旁的费奥多尔仍戴着那标志性的白帽子，这位脸色苍白的俄罗斯人模样谦卑而顺从：“面对菲茨杰拉德先生这样的大主顾，我怎么能不亲自来呢？”他笑着道，“而且，我这里有一些还没能确定真实性的情报，需要亲自解说。” 没有哪个情报组织能够知道世上所有隐秘的消息。 所以费奥多尔的说辞，是完全合理的。 而白兰的消息，就在这份“不能确定真实性”的情报上。 西格玛在酒店外不远处等待。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走出来的费奥多尔：“要是那位小姐的病，被其他异能者治好了呢？” 费奥多尔微笑着道：“神会庇佑我的。” * 横滨。 正当异能特务科因为丢失了书页陷入紧张的自查时，川上柚和白兰坐在一间隐秘的房间里，两人之中摆着那张书页。 崭新的空白书页，看起来和普通的书页没有什么不同。 在之前的时间里，白兰已经用这页书进行了种种实验，包括火烧、水泼、枪击等，结果是统统无法对其造成伤害。“既然如此，这一页又是怎么从‘书’里扯下来的？”白兰喃喃自语，“只能是异能了……” “特务科应该写过字，不过又擦掉了。”川上柚推测道，“写过字的部分应该已经无效了。” “我试试。” 白兰兴致勃勃地拿起铅笔，从头开始写起了喜欢的棉花糖口味，一直写到书页的中部，相应的棉花糖才出现在桌上。他掰开一颗看了看馅，点点头，“是我点的黑森林巧克力加芥末三文鱼口味。” 川上柚：“…………” 白兰把包装袋封好，“我要送给太宰君。” 他问：“柚君不许个愿吗？” 川上柚想了想，拿起笔在棉花糖的愿望后写了几行字。 半晌，什么也没发生。 他淡定地拿起橡皮擦掉了书写的内容，手臂挡住了伸头过来的白兰的视线，“看来的确是有限制的，所写的愿望必须符合现实的逻辑，有合理的来龙去脉。”简单来说，如果愿望需要100步完成，你大概得先走90步。当然，如果愿望简单到只需要1步，就可以直接实现。 而这步数，应当是按照对现实的影响来衡量的。 白兰眯起眼睛，歪歪头：“是复活富江小姐吗？” 川上柚：“你猜。” 白兰把书页收起来，“柚君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北美？组合的菲茨杰拉德财大气粗，一定很好玩的。” 川上柚摇摇头。 他表示：“我没有去那里的理由。” 白兰不解道：“如果组合来借我，港黑和我一起过去的会是谁？”他的人设毕竟是柔弱的科研人员，森鸥外要是让他一个人去，就不怕他被扣在那里回不来了吗。——虽然森鸥外也知道这个人设不太可信。 川上柚：“应该是红叶大姐吧。” 港黑的外交和武力双担。 红叶大姐的剑术可是很不错的，「金色夜叉」也是攻击型异能。 “这样啊……”白兰眨眨眼，“我会给柚君找一个出国的理由的。” * 理由果然来了。 “诶？去美利坚？” 虽然补习班暂停的时候兄长问过他想不想出国，但中岛敦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不，其实都过半个月了，并不算快，只是他从来没想过要出国，才会觉得很意外。自出生起，他连横滨这个城市都没出去过。 “敦想留在家里还是和我去？”饭桌上，川上柚问。 “要去很久吗？” “暂定一个星期左右。” 菲茨杰拉德非常爱他的家人，在名单上的异能者无法治愈女儿的情况下，他飞快将目光投向了那份不确定的名单，并以不容置疑的钞能力搞清楚了很多所谓的秘密。彭格列知道白兰能力的人有些多了，而这样大一个家族，也不可能管理得面面俱到。 尤其是在两代首领交替之时。 组合很诚恳地向港黑提出了借白兰的要求。 ——因为患者不方便移动，所以希望医生能够移动。虽然白兰在这个世界不是医生，但他在别的世界是。 川上柚不知道森先生和对方进行了怎样的利益交换，但主动权在己方，森先生肯定赚了很多，而如他所料的，港黑和白兰一起前往北美的人是尾崎红叶这位干部。 “兄长是去出差吗？” “不，”川上柚摇摇头，“去看望两位长辈。” “会有危险？” “没有。” 中岛敦有点不安。 或许是直觉，或许是被培养出的依赖，他最终决定，“我和你一起去。” 川上柚：“好。” * 中岛敦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全程跟在兄长身旁。 结果并不是这么回事。 在到达美国夏威夷后，他就被抛下了。 来接他们的是一对很吸睛的男女，男方看起来三四十岁，英俊成熟，有两撇打理得很好的小胡子；女方看起来非常年轻，二十出头，栗色长发卷成大波浪，时尚又靓丽。正是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 工藤有希子见到川上柚便是眼前一亮：“川上，你总算记得来看我了！” 川上柚微笑着打招呼：“有希子姐姐又漂亮了。”他说，“这条连衣裙是巴黎时尚新款吧？” 工藤有希子矜持地笑了笑，挽上他的手臂，“还是你有眼光。”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丈夫。 工藤优作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看向中岛敦，“这位就是中岛君吧？初次见面，我是工藤优作，这位是我的妻子工藤有希子。” “啊！您就是那位有名的推理小说家！” 中岛敦惊喜脸，“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和您的女……额……” 中岛敦满头大汗，险些咬到舌头。 川上柚不疾不徐道：“敦跟着我喊吧？免得乱了辈分。”黑发金眼的少年礼貌地微笑，“来，敦，这是优作叔叔，这是有希子姐姐。” 工藤有希子连连点头：“嗯嗯。” 中岛敦：“……？” 可是，他觉得，跟着叫才乱了辈分啊。 工藤优作麻木地没有反驳。 脸上戴着面具一样的社交笑容。 在这件事上，他和儿子新一的想法是完全一致的——幸好当初没真的让有希子/妈妈跟川上柚结拜。 见在场的人都没有意见，中岛敦迟疑道：“优作叔叔、有希子……姐姐。” 工藤有希子豪爽地拍了拍中岛敦的肩膀，见他被拍得踉跄，又捏了捏他的胳膊，“真瘦啊。”已为人母仍然年轻美丽的退役女演员叹了口气，母性大发道，“川上你放心吧，我们会好好招待敦的。” 中岛敦：“诶？招待？” 半晌。 中岛敦终于搞清楚了自己的行程，“兄长不能带我吗？” “乖，我有需要单独去做的事情。”川上柚摸了摸委屈巴巴的小老虎，凑近他的耳畔，“敦，你在这里尽量多学点东西。”川上柚小声道，“当初我在这里学会了飙车冲浪蹦极开直升机……” 中岛敦听得很没信心。 这是他能学会的吗？不对，即使能学会，也不可能一个星期就会吧？！ 川上柚接着说出了影响天平倾斜方向的、最重要的话：“你的学费已经交了。” 中岛敦：“…………” 川上柚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勤劳质朴的小老虎立刻有了使命感，仿佛交了自助餐钱的顾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吃（学）回本！ 工藤夫妇目送川上柚的背影远去。 “川上没问题吗？”工藤有希子担忧道，“他好像想做什么事情，这种感觉就和新一变小以后还想瞒着我们那样。” “你要相信他，他不是分不清形势的人。”工藤优作揽住妻子，安抚道，“他可是异能者。”和还很稚嫩的儿子不同，工藤夫妇是知道异能者存在的。美利坚本就是个更张扬、更推崇个人英雄主义的国度，这里的异能者藏得没有国内深。 也正因为黑衣组织甚至算不上异能组织，长期以来的发展多依赖于不留证据的隐蔽，他们才多少放心儿子在国内谋划对方。 “嗯。” 工藤优作思绪连连。 和上次见面不同，川上柚的气质变了一些，没有那么虚幻和干净，似乎凝实了一些，更像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了……他经历了什么吗？谜底——工藤优作的视线，落在看起来很好哄的中岛敦身上。 工藤优作一晒。 这大概就是侦探的通病吧，总是想要探究什么，碰到什么谜题都想要解开。 * 川上柚乘坐火车，又换乘巴士，再换乘人力车，最终依靠双腿，总算走到了应该是黑衣组织大本营的地方。 他暗暗吐了口气。 美国说是发达国家，号称世界第一，引得不明真相的人艳羡不已，其实除了几个国际化大都市，其他地方也不过就是农村农村和农村。交通真的是特别不方便。 不过，他好像没找错地方。 死屋之鼠给的情报不至于坑吧。 第183章 安室透看着手机上的邮件，眉头紧皱。 这是一份黑衣组织对代号成员群发的加密消息。 如果不是反复邮件来源，再加上和贝尔摩德的通话，安室透甚至觉得这是个迟到半年的愚人节玩笑。 黑衣组织在美国的基地被端了。 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动静，无声无息间，隐蔽非常，就连各国安全部门都不知地点的基地——甚至不止一个，都莫名其妙地且统一的，出现了内部人员大面积自相残杀、幸存者自杀，且焚毁建筑的一系列情形。 据说其中一个基地以研究院形式藏在地下，结果直到里面烧起来造成爆炸，让农场主以为发生地震报警，这件事才终于被发现。 “等等。” 安室透表示不理解，“发现的时候尸体上的痕迹应该都被烧毁了……为什么还能得出他们自相残杀又自杀的结论？” “因为还有损失不大的地方。” 贝尔摩德的声音沙哑中含着倦怠，似乎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幸灾乐祸，“那位小先生似乎特别讨厌人体实验，主攻这方面的研究院上上下下都死得十分惨烈呢。” “小先生？” “那天基地附近只来了一个陌生面孔，是个戴着鸭舌帽遮挡烈阳的少年。” “异能者。”安室透肯定道。 两种情况：一是造成这一切的就是这个陌生面孔的少年，二是这个少年只是个前锋，他掌握了类似“传送”这样可以召集多人的能力，和大部队一起把黑衣组织的几个重要基地端掉了…… 无论如何，都能确定对方是异能者。 安室透想起兄弟部门特务科对异能者的划分。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不知道这样的算不算特危级。 “像是大范围致幻，极端情况下，往通风口倒挥发性强效致幻剂也能达到类似效果。”虽然那是可忽略的小概率事件。贝尔摩德神秘道，“监控没有被毁，清清楚楚地记录下了事情的经过。” 安室透凝神听着。 “最完整的记录里，幻术是以外出人员为中心弥漫的，他们原本在正常地进行各自的工作，突然有一秒，就拿起武器攻击起身边的人来。”低哑的女声淡淡道，“就像是突然被魔鬼蛊惑了心智。” “Boss怎么说？”安室透问。 “Boss想要真相。波本，你怎么认为。” 和安室透不同，贝尔摩德和Boss的关系更亲厚，有的时候，她的发言可以被认为是Boss的意志。 安室透理了理思绪：“先查那个少年，但我认为希望不大。”他谨慎地说，“而且那个少年不是最重要的。更应该了解的是，基地的情报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否则依然有情报，组织的敌人就会源源不断，对我们十分不利。” 黑衣组织能存续到今日，一大特点就是能苟。 所有都在暗地里进行。 虽然琴酒有时候很嚣张，但他抹除痕迹的反侦察能力是专业的，赶不及或者范围大的时候通常炸药淌一遍，某方面来说，黑衣组织和异能特务科的宗旨，都是隐秘，把自己弄成“不存在的组织/部门”。 贝尔摩德表示赞同。 两个各怀心机的代号成员状似友好地结束了交谈，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能找到组织的情报贩子不可小视，做无用功的概率很大。但态度还是要的。而且……他们俩的活动地是日本，美国是朗姆负责的，让朗姆头疼去吧。 * 川上柚已到达纽约。 漫步在现代的钢铁丛林间，来来往往是喜怒哀乐的人群，沾染的蛮荒暴力气息似乎也会逐渐消散。鸭舌帽直接扔火场烧了，邻居赞助的易容面具取下，衣服也换成了崭新的连帽衫，黑发金眸的少年找了家酒店，倒头就睡。 大农村的景色固然可爱，但对没有屋子的旅人太不方便，而且那几个基地……地图上看着挺近的，但真用走的比较费时间。 咳。 川上柚是不会承认他中途迷路过的。 总之，通过一番实地考察，川上柚把“突破底线”的地方用以不同程度的覆灭，而对于那些似乎还有救的地方，只是游览一番，然后把相关的情报收缴了。被「爱与死」操纵的傀儡是可以维持相当一段时间的正常的，也就给了他收集更多的机会。 勘察实地的人想必会以为自己的异能是蛊惑旁人自相残杀的能力吧。希望他们没有对相关情报的泄露抱着一些侥幸心理，转移的速度慢一点。 不过问题不大。 实实在在的产业总是不方便挪动的。 川上柚已把电子版资料上传到隐秘邮箱保存，设置了定时发给美国各大媒体的邮件。 他也是研究过黑客技巧的。 再加上有白兰在旁边，虽然对方教人的本领奇差无比，让整个过程都显得像是自学…… 总而言之，做到一些简单的网络防御也不难。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在酒店里赖床到快要中午，川上柚估摸着自己周身的气息足以把灰原吓哭，问路后来到了教堂。 唱诗班的歌声宛如能够洗涤灵魂，黑发金眸的少年静默地闭上双眼，双手合十面向神像祈祷，气息宁静而安详。 有人坐在了他身边。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祷文中似乎有冰霜的气息。 少年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的人已经离去，座位上有一封精美的信件。 封口是红棕的火漆和白色的小花。 符合他一贯的怀旧田园审美。 川上柚心情不错地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流畅的花体字，在他看清称呼的瞬间，就失去了表情。 “抱歉打扰，美丽的女士。”来自远东之地的少年迅速把信件整理成没被拆开过的模样，问后排的带着孩子的夫人，“您知道刚才坐在这里的是谁吗？”他展示了一下信，“那位教友落了东西。” “……是一位穿的很多的年轻人。”夫人努力回忆，“我没有太注意他的长相，只知道他戴了顶白色的毛绒帽子，斗篷也毛茸茸的……大概是身体不好寒气太重吧。” “我知道了。” 是你，费列罗斯基。 好心的夫人道：“现在追过去，或许还可以找到他。”这位夫人颇有几分浪漫气息地幻想道，“看这封信的样子，恐怕是他写给心仪的女孩的……” “‘他’就是女孩。” 川上柚诚恳而笃定地说着，匆匆一礼，带着信往外走去。 不管自己以前用的是不是女性身份，这次总归是男装，费列罗斯基竟然还会放下这封信——难道是以为‘她’女扮男装吗。 就很不爽。 教堂内。 孩子拉了拉夫人的衣摆，“妈妈，白帽子姐姐长得好像哥哥啊。”孩子同情道，“她好可怜。” 夫人突然不确定了起来：“Emmmm……” * 信件里有时间和地址。 川上柚和白兰约定，如果他也到了北美，就要陪对方一起玩。 这时正是午后，阳光正好，适合罪恶发酵，各大媒体已接到邮件。自由美利坚的媒体也很自由，首先是一波根本不求证就直接爆料的小媒体，接下来逐渐权威，报道数量一时稀少一时密集…… 美国安全部门应该在交涉了。 但还是那句话，这里是自由的美利坚。 川上柚找了个有悬挂电视的餐厅，一边就餐，一边听新闻报道。 * 白兰也在看电视。 他的待遇很高。 菲茨杰拉德独女的病情太过严重，连意大利最好的幻术师虚拟出的脏器在维续她的生命上也有些力不从心，况且组合首领的夫人和小姐都无法接受幻术的器官，觉得那太过不真实，已非真人。 因此对于组合首领而言，如今只剩下白兰君这根救命稻草。 那么多个平行世界，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够治愈自己女儿的病吗？ 当然有。 白兰表示自己可以试着发明特效药的时候，菲茨杰拉德立即斥巨资给他组建研究室。 这个世界上，少有钞能力无效之时。 但对足够珍贵、超越时代之物，重点不在于买不买得到，而在于有没有。 如同攀科技树，在制造发动机的技术都没有的时候，生产汽车是不切实际的，同理，在仪器设备没达到更为先进的标准的时候，白兰也无能为力。此时的白兰看着电视里因舆论而被警方动作飞快地查封的、被曝光的、属于黑衣组织实验室里景象，提出了要求：“菲茨杰拉德先生，您能拿到那个实验室里的器械吗？” 他郑重道：“我想，这会对我的实验有很大帮助。” 菲茨杰拉德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哦，我的朋友，我会拿到的。” 因着黑衣组织的关系，这位资本大亨起初碰了壁。 然后他埋头研究了一晚上这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蹦出来的奇怪组织，开始玩他最擅长的……金融游戏。 * 安室透一头雾水。 他卧底的不是个国际恐怖组织吗？为什么开始打商战了？经济封锁他只是听过而已，专业不对口啊该怎么办？ 此时黑衣组织的绝大部分成员是同款懵逼的。 包括琴酒和贝尔摩德等。 虽然他们都知道没钱不行，资金链不能断，但具体怎么搞金融……也只知道基金和股票，而且都属于菜鸟行列。 就很迷茫。 * 横滨海边。黑羽宅。 没有学上的日子，起初很开心很快活，但时间长了，就感觉很无聊。 同样没参加修学旅行的黑羽快斗偷了一回宝石，又闲了下来。 他推开窗子，看着邻居家院子里那被定时浇水装置浇了一道，显得愈发水淋淋的白菜，突然有了个想法。 第184章 川上宅的院子里是有监控的。 起初是安全所需，后来又有拍大猫的需要。 清楚这件事的黑羽快斗脑补了一下自己勇攀围墙摘菜的英姿，觉得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比起怪盗基德惯常的华丽出场要差得多——即使现在没披怪盗基德的皮，他的职业习惯也常常消不下去…… 算了，还是一切从简吧。 川上还不至于因为这个生气。 抱着和朋友开个玩笑的心态，黑羽快斗估算了一下围墙高度和自身跳高攀岩能力，兴致勃勃地换了身方便运动的衣服，准备好塑料袋、长而结实的绳子，扛着两个凳子出了家门，开始了偷菜大计。 他的计划是这样的：把凳子一号扔进隔壁院子，然后站在凳子二号上，爬进目标院子，摘好菜装好塑料袋，绳子一端绑在凳子二号上，一端绑在菜上，把菜的这边扔过围墙。之后站在凳子一号上，爬出院子，通过绳子把凳子一号回收。 开头进行得很顺利。 黑羽快斗站在院墙上，拍了拍手，轻盈落地，呈现单膝跪姿。 就非常帅。 姿势定格一秒，黑羽快斗刚想站起—— 从老虎甩毛专用的棚子里，飞奔出两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鹅，扑腾着翅膀就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 “嘎！” “……” “嘎嘎！” “有误会！是误会啊！” “嘎！” “嘎！” 两只大鹅穷追不舍。 抱头鼠窜·黑羽快斗上了树，整张脸都是黑的。 他觉得川上柚在针对他。 为什么这里会有鹅啊？！旅个游未免太小心了吧！！ 大鹅不会爬树，但战斗意识非常强且坚韧，没有饶过他的意思，就守在树下，鹅视眈眈的盯着他。 保卫家园的精神可嘉。 黑羽快斗：“…………” 快斗目测了一下树到院墙的距离，内心是崩溃的。 他决定等等看有没有转机。 鹅总要吃饭的吧？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两小时过去了。 大鹅分工良好，一只去棚子吃饭，另一只继续守在树下…… 吃饭的鹅还啄了几片菜叶…… 黑羽快斗：“…………” 他承受不住。 最终，调皮的快斗同学顶着鹅啄出来的伤，艰难地按照原计划出了院子，收回了凳子一号，除了没摘到菜一切完美。 ——不对。 如果鹅是听到动静跑出来的，早在他扔凳子的时候就应该出来了啊。 灰头土脸的快斗震惊了。 川上养的鹅这么阴险的吗？！见人才出击？！ 黑羽快斗有心想打电话过去骂人，但想想川上的反应……他默默地把手机放下。 “国际长途还是挺贵的。” 快斗如此念着，处理伤口去了。 等着吧。 这次是准备不充分，前期探查没跟上…… 他会一雪前耻的。 * 一个惯性思维是，天人五衰对应五位成员。 实际每位成员可能自带亲友团。 比如在果戈里和西格玛之外，费奥多尔还自带仆人伊万，还有至今没有冒头的普希金。 这种情况，白兰自带亲友也很正常了。 布置复古的室内，川上柚安静地端着冰咖啡，岿然不动地面对西格玛震惊的眼神。只是恢复了性别而已，不是很正常的里世界操作吗，跟魔人组队这么久，竟然还这么乖宝宝的样子，好像也只有西格玛了。 而且，应该是他比较震惊才对。 眼前这怎么看都是个真正的人类的少年……是由“书”创造出来的吗？ 川上柚又想起和白兰的对话。 那是刚知道这世上有“书”的时候。 彼时的白兰刚刚觉醒窥知平行世界的能力不久，常常思考哲学：“柚君，你觉得会不会是因为‘书’，我们这个世界才这个特殊？”他说，“比如说，有人在‘书’之类的东西上写下要拼接两个世界？” 川上柚可有可无道：“可能吧。” 他说，“如果‘书’真的能让虚幻覆盖现实，那么你如何证明你现在的想法就是你真正的想法？” 白兰眨眨眼。 川上柚漫不经心脸：“希望是谣传，这种东西不存在比存在好。” 是的，这就是川上柚一直以来的态度。 他对“书”并不热衷，也不排斥，就是静静地看着你们搞事的态度。 白兰倒是一直对其保持着好奇心，但因为年龄太小，非但实力不足、势力没有组建起来，连个人行动都会被家长制止——任何一个稍微负点责任的监护人都不会让11岁小少年自己出国的，而那时的白兰还是个矮矮的小豆丁，即使用网络假身份买到票也登不了机。 机组工作人员又不瞎。 和能够用异能给自己制造临时家长的川上柚无法相比。 于是白兰只能默默窝在意大利读书。 熟悉又陌生的生活轨迹培养出了他的耐心，又有其他事物转移注意力，渐渐地，白兰对“书”的态度变成了：最好吃的放在最后。 但并不代表他愿意被人抢。 川上柚很确定，白兰和费列罗会拆伙的。 这两人都是看似谦逊实则内心傲气比天高的设定。 说回西格玛。 按照白兰的说法，当他取回书页后，为了表示对他的信任，费列罗跟他分享了更多的关于“书”的情报，包括西格玛是由“书”造出来的人这点。书页里那半张已经无法写上的部分里，便有西格玛的诞生。 完全看不出来。 一面之词，口说无凭。 所以实验还是要做的。 这个聚会的目的，便是费列罗想要展示“书”的奇迹—— 起死回生。 川上柚的视线在费奥多尔的身上一扫而过。 费奥多尔打量着川上柚。 他在横滨的棋子更多埋在异能特务科，对港黑的秘密消息收集得不多。 这是第三次见面。 首次以“川上富江”的身份，第二次在教堂，少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直到现在。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初次见面。 不算长久的相处让费奥多尔多少了解了白兰的为人，他本就是擅长抓住人心的恶徒，只是，按照他给白兰构架的人设，对方不应该有如此重视的监护人才对。——当川上柚和白兰在一起时的氛围，与其说挚友，不如说监护人。 虽然双方的年龄差只有两岁。 白兰坚持让川上柚一起，是为了什么呢？ 费奥多尔温和地微笑着，从一旁的公文箱里，取出了人的头骨，展示般地放在几上。 “这是‘收藏家’涩泽龙彦先生的尸骨。” 白兰：“那是谁？” 费奥多尔叹息道：“涩泽君是我的一位好友，几年前，他受日本政府邀请前往横滨阻止当时愈演愈烈的龙头战争，没想到遭遇不幸，离开了人世。”俄罗斯少年忧郁的目光投在那白森森的人骨上，语含欣慰，“好在，我终于能弥补这个遗憾了。” 果戈里很有舞台感地做了个祈祷的姿势：“真是感人的友谊啊！” 西格玛满脸都写着你们骗鬼呢我不信。 川上柚：“…………” 单纯这点倒是挺像中也的。 不对，说像泽田纲吉也可以……川上柚反思了一秒自己为什么会第一时间用中也比喻，很快用“因为泽田纲吉才刚刚踏入里世界不好对比”理顺了逻辑。 白兰感兴趣地问：“涩泽君的异能是什么？” 他飞快从记忆里翻出了平行世界文豪版涩泽龙彦的信息。 费奥多尔看向川上柚。 想要验证他在港黑的地位？ 情报是对应权限的。 川上柚淡淡道：“涩泽龙彦，异能「龙彦之间」，能力表现是制造雾气，雾气中只有异能力者存在，并使异能力者与自身异能力分离，以杀死异能拥有者为目的战斗。异能者被杀死后，该异能的结晶就会成为涩泽龙彦的收藏。” “另外，龙头战争就是因为涩泽的加入，才变得更为难以控制的。” “听说他在龙头战争后期不知所踪。”黑发金眸的少年神情中流露出意外，“没想到竟然是死了。” 川上柚看着头骨上的爪痕，应该是大型猛兽或者尖锐的武器造成的…… 等等。 那绝非自然死亡的痕迹真是越看越眼熟，上次给虎化的敦剪指甲的时候—— 金眸迅速闪过了一丝什么，川上柚承接流畅：“谁杀了他？” “我也很好奇呢。” 费奥多尔道，“可惜那时候在横滨的人太多了，我至今也没有办法确定凶手。”他敏锐道，“川上君刚才想到了什么吗？” 川上柚一本正经的样子：“只是我对涩泽君有些好感罢了。” 他喝了口咖啡，笑着道：“因为听过的异能名大多都很有文采，让我有些自惭形秽。好在还有「龙彦之间」。” 这是川上柚的真实感想。 扎在一堆「人间失格」「独步吟客」「人上人不造」「请君勿死」「污浊了的忧伤之中」「罗生门」「落椿」之间，他时常有格格不入的感觉，结果多看点情报，了解了一下世界平均水平，就好多了。 你说森先生？ 别了吧，那个异能名太辣眼睛。 果戈里歪头：“啊，真的呢！” 小丑忧郁脸：“突然感觉我的异能名有点潦草……”他转向川上柚，“川上君的异能叫什么呢？” 对着「罪与罚」的主人，该如何坦然地说出「爱与死」？ 在线等急。 为了挣脱这份并不想要的缘分—— 黑发金眸的少年笑了笑：“「脑髓地狱」。” 反正「爱与死」也能达到让中异能的人意识蒙昧自相残杀的效果。川上柚决定回去立刻把假情报安排上。 * 聚会结束。 川上柚开机，发现他有新邮件。 发件人太宰治？ 川上柚颇为好奇地点开，当先就是一张报纸截图，头版十分醒目…… 是他家遭了怪盗基德的新闻。 川上柚：……？ 第185章 电话接通，双方都没有说话。 长久的沉默后，川上柚的不解的声音响起：“你……” 顿了顿，他说，“中了异能？” 就算快斗想干什么，也没必要用怪盗基德的装束吧？川上柚想不太明白前因后果。 看过太宰治的邮件提醒，川上柚随意搜了搜国内的新闻，很快就找到了各个角度的报道。 没办法，怪盗基德一直是日本等几个国家的热点。 起初的消息源于某个上班族。 上班族自述，他是因为工作压力过大、被上司骂又扣了工资，觉得没脸回去见老婆孩子，才想要去海边结束人生旅途的。 看到这里的川上柚：“…………” 虽然日本的自杀率居高不下，但也没必要跑到居民区附近这么干吧。 如果他的房子变成凶宅了怎么办。 以一己之力改变一地风水这种事不适合平凡的人。 上班族表示自己正在海边漫步的时候，看到了怪盗基德。 当时他以为看错了，但怪盗基德的白色高礼帽和白披风真的非常具有辨识度，尽管他自己对怪盗基德不感兴趣但女儿是基德粉，他也陪着女儿蹲过几次现场，还买过商家出的周边，因此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位上班族突然激动。 他记得很清楚，媒体没有最近怪盗基德预告的消息，即是说，他所记录下来的消息是独一份。 可以卖钱。 是的，在思考的同时，上班族已经端起手机开始拍摄和录像了。 时间是夜晚，地点是距离较远、远到基德都没发现的海边，连声音也被翻涌的海浪吞没，拍出来的照片清晰度堪忧，但还是那句话——怪盗基德的装束太有辨识度了，追逐热点的媒体愣是靠轮廓觉得是本人，由此引发一系列报道。 五花八门。 起初认为不是基德、甚至认为上班族自导自演的舆论占上风；接着媒体采访了常和基德配套出现的中森警官，对方凭着谁也不知道怎么看出来的气质确定了是本人，风向大变；持“是基德”和“不是基德”观点的正反方在推特上你来我往；正方开始讨论基德为什么落入民宅…… 川上柚也想知道。 就直接联系了当事人。 “……”黑羽快斗能说什么呢，他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当时脑袋不清楚，只能叹口气，怏怏道，“没有。” “那你……” “我有病。”被鹅追得上树结果还是被揍了这件事，黑羽快斗不想说。即使川上回来看监控录像就能知道，但他真的说不出口，于是后面被气昏头准备带上装备和大鹅斗智斗勇也没法说，只能自暴自弃，“而且病得不轻。” 回想一下，明明没必要换白得显眼的那套，哪怕少戴个帽子都是好的，可回过神来就全穿好了，而且报仇心切—— 假设当时能有个冷静时间都好，但回到家一会天就黑了，脑子还在充血，又觉得附近没什么人…… 侥幸心理果然要不得。 主要还是被鹅欺负得昏头了，迫不及待想找回场子。 快斗忧愁地叹了口气。 “你没把鹅怎么样吧？”川上柚很担心，碎碎念道，“那是借来看家的鹅，要还的，掉了毛我不好交代。” “……” 人不如鹅。 可能是川上更相信我的武力值？ 黑羽快斗抹了把脸，脑补之余，坚强地给自己树立了武斗高手的人设，“鹅没事。”有事的是我。快斗在心里默默道，忍不住问，“那两只鹅你是找谁借的？看起来很凶猛很厉害的样子。” “中华街的一个婆婆。” 川上柚眼含笑意，语气不变。“凶猛”“厉害”这样的形容，如果只看到鹅散步觅食的模样，大概是很难想到的。感觉似乎知道发生什么了呢。 “她家有几十只这样的鹅。” “……哦。” “记得帮我看门。”川上柚提出合理的善后要求，“推特上已经有人在猜了，说屋主家里可能有非常珍贵的宝石，屋主收到过怪盗基德预告函，只是没有求助警方……你要负起责任来。” 别是已经被贼惦记上了。 黑羽快斗颇为愧疚地应下。 “还有，鹅食你一起换了吧，自动饲养机和饮水机是设定好的，有牧草，但没有新鲜菜叶它们可能会薅白菜，你直接挖一颗给它们放着吧，免得它们一颗啃一点，敦回来看到会伤心的。”川上柚指挥，“有空再打扫一下……” “够了啊。” 黑羽快斗黑脸。 “好吧，麻烦你了。” 川上柚颇为遗憾地挂断。 换了身外出的衣服，黑羽快斗按照川上柚说的方法找到藏起来的备用钥匙，打开邻居家的院门—— 他提高了警惕。 他看向那个鹅出没的棚子。 他看到两只大鹅正亲密地交颈。 没反应？ 黑羽快斗小心翼翼、随时做好防守反击准备地靠近玄关——也更靠近大鹅，两只大鹅仍然没有反应，刚好朝向他的一双黑豆似的眼珠只是吝啬地扫了他一下，就此作罢，黑羽快斗怀疑它们的宗旨是不攻击从正门进的人。 智商太高了吧？ 神奇。 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 玄关的门被猛地打开。 从内部。 橘发蓝眸的青年站在厅堂里，辨认了一会来人又放弃：“你是？” 黑羽快斗：“……” 他现在知道那两只鹅怎么回事了。 ——怕不是刚被教训过，进入了抱团取暖外事不理的贤者阶段。反正放进一个陌生人和放进两个也没有多大区别……快斗模拟了一下大鹅的想法——假如它们有想法的话，觉得这就是真相。 * 川上柚发来问候。 [顺利吗？] 黑羽快斗做了阅读理解：摸过来偷不存在的宝石的贼制服了？鹅喂了？卫生打扫了？ 他想了下昏迷过去、被警察带走的小偷，又想了下吃完东西在砌了不久的浴池里游来游去的两只大鹅，再想了下橘发青年开门时正猛怼墙角的智能扫地机器人，觉得一切顺利，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于是快斗回复。 [OK.] 川上柚做了阅读理解：除怪盗基德外没有摸上门的贼。鹅喂好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把这件事抛到一边。 * 夏威夷果然是人间圣地，中岛敦的课程进行得格外顺利，高效率地学会了滑板和冲浪，川上柚看出中岛敦似乎还想学，又觉得蹭学习加长buff的机会不能错过，于是勉励了小老虎一番，自己先回来了。 此时距离他离开横滨仅有五日。 ……因为川上柚实在不想继续陪红叶大姐逛街了。 在旁听了天人五衰聚会后，川上柚依照正常的处事方法，联系尾崎红叶告知自己也到了纽约…… 然后就被抓壮丁了。 菲茨杰拉德需要的只是白兰，尾崎红叶是来谈租借港黑研究人员的相关事宜的，包括白兰的待遇等等。这份工作只有开头忙，步上正轨以后就很简单，知道川上柚也过来后，尾崎红叶果断把工作交给部下，给自己放了假。 拎包工具柚上线。 拎包工具柚下线。 呼吸着横滨熟悉的空气，川上柚在路过的报刊亭补充了一下本地这几天的新闻。除了快斗搞出来的事外，表世界风平浪静。 现在，是清晨。 秋季的白日来的有些慢，天蒙蒙亮，川上柚和早起奔波的上班族擦肩而过，回到了海边的住所。川上柚和迎接的两只大鹅打了个招呼，蹲下来和它们交流了一会感情，打开玄关的门往里走—— 他的脚步忽然顿住。 沙发上，睡着中原中也。 似乎是守夜干脆直接在厅里休息了。 川上柚心中一动。 自己都走到这里了，中也竟然还没有醒。对黑手党的武斗派来说不太应该。 记住气息了吗？ 中也实在太容易相信同伴。 这是弱点。 黑发金眸的少年内心冷静地想着，神情却不觉变得柔和。 来龙去脉简单到不需要推。 川上柚蹲下来。 橘发青年的睡颜宁静而安详，既不是遇到难事时的凝重，也不是战斗时的狂气，亦不是高兴时的神采飞扬，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是乖宝宝的睡姿。 川上柚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起来，就像是非酋某日偷渡成功，突然抽到一张限定的稀有卡，卡面精美且独具匠心。 以前在酒店标间时，都没有注意过。 帽子放在几上，choker也解下，外套和马甲挂在衣架，只穿着衬衫，中原中也看起来更显得小只，且年幼。 非常符合“旅游的朋友家里遇到事情于是我赶来帮他看家”的人设。 川上柚坐在沙发前铺展的地毯，随手拿起一旁的choker瞧了瞧，摩挲了一下，视线不由得落在了中原中也的咽喉。 黑发少年的视线在橘发青年的脸庞和脖颈间游曳，将每一寸线条收入，半晌，又往下移动。 中原中也没有盖被子。 单薄的衬衫下，流畅的身体线条若隐若现，恰到好处——没有夸张的肌肉，乍看还有些消瘦，但其内蕴含的力量，知晓重力使的人都不会小视。 完美。 感觉中也在任何情况下都很不错。 除了完全释放「污浊了的忧伤之中」时…… 川上柚思考着这次美利坚之行的收获。 组合的爱伦·坡，异能似乎是将读者引入自己执笔的小说世界里，在小说中所有读者都无法使用异能力？ 在制止开大的中也上，可以作为「人间失格」的下位代替。 至于怎样让失去理智的中也看小说，是后续的问题。 川上柚打定主意，低下头按手机联系白兰。 第186章 北美这时候是夜晚。 对于秃头预备役——科研人员而言，正是工作的大好时间。 当然，这个诅咒已被白兰打破了。 杉本寺生发剂的名声正以势不可挡的劲头扩散，如果不是产量始终稀少且定价高昂，就要冲击许多同类产品的生存防线，引发种种社会问题和经济争端。——正因为如此，产量才会稀少，价钱才会居高不下。 川上柚懒得去挑战更大的工作量，在横滨在日本卖卖就挺好的，其他国家的人…… 完全可以私下代购。 白兰一直知道，柚酱是个不喜欢往身上揽事情的人，近几年来咸鱼思想愈发严重，如果无牵无挂大概在保障正常的学生生涯之外都不会再进入里世界。即使现在在港黑，也是很不积极，只做分内工作的样子。 让柚酱主动做什么是很难的。 如今他就撞到了这样的情况。 白兰挪到窗边，看着大都市天空中被掩盖的、稀少的星子，不情不愿道：“我和爱伦·坡不熟……” 虽然柚酱没有明说，但想要爱伦·坡执笔的推理小说，还要求案件相关人群和复杂程度都到达可以将被吸入小说世界、推理水平处于大众平均水准的人困住至少半小时的水准……很明显，这本书是为别人准备的。 尽管白兰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随便用排除法筛选一下和川上柚相熟的那些人，也可以把范围圈定在一个小小的圆里。 国木田独步、中原中也、还是中岛敦？ 大众平均的推理水准，肯定不是太宰治、江户川乱步、工藤新一和森鸥外这类。 白兰撇撇嘴。 “爱伦·坡的执念是和乱步先生同台竞技。”川上柚道，“钱财购买无效的话，你可以用我在这件事上不捣乱或者帮忙来作为交换，随你喜欢。”他说，“或者你帮我问一下爱伦·坡的电话号码，我直接打过去。” 不过社恐可能不会接陌生电话。 川上柚想：所以还是经过白兰比较稳妥。——虽然带着私心在划水，但白兰此刻是组合首领菲茨杰拉德的座上宾。要求自有分量。 白兰委屈巴巴，“哦。” 川上柚换了个话题：“找到APTX4869了吗？” 接管黑衣组织已曝光的研究室之后，白兰表示这些设备很有用，而残留在现场的纸质文件也带给了他新的思路，希望能得到更多更完整的记录。 菲茨杰拉德很爱他的家人。 为了救病重的女儿，他可以做很多。 在确定要接管黑衣组织的成果以后，这位闻名北美的商业大亨、同时也是里世界秘密结社组合的首领的资本家，干脆利落地以将整个黑衣组织在美利坚的势力连根拔起为目的，让部下奥尔柯特指定了作战计划，轰轰烈烈实行中。 其实也有和平的可能。 但很显然，菲茨杰拉德惯性的砸钱收购计划被拒绝了。 到川上柚登上飞机时，组合和黑衣组织的矛盾已单方面无法化解。 说起这个，白兰更无力了：“我找到了几枚应该是APTX4869的药物，结合我们偷偷在灰原小姐那边拷贝的实验资料，应该可以蹭组合的实验室做出解药……”顿了顿，他干脆直说了，“柚酱，我嫉妒，你对工藤君太好了。” 亲密的称呼更适合撒娇。 “…………”川上柚稍稍沉默了一会，陈述道，“即使美国的黑衣组织都覆灭，日本这边的还在，新一变回去还是很危险。” “其实我是因为很喜欢药效，才希望你研究一下的。” “真的？” “真的。” 白兰自认在这方面还是有分辨能力的，他的心情有所好转，又和川上柚模模糊糊地聊了会儿“书”和一些琐事——在得知“书”不是一个童话故事，亲眼见到涩泽龙彦复活后，两人对“书”的态度已悄然变化。 “自己小心。” “好~” 长长的通话终究结束。 如同旅途总会有终点。 白兰的视线沿着星子直上夜空，仿佛望向宇宙深处，他的身后，组合安排的生活助理恭敬地侍立：“杰索先生，您该休息了。”对于港黑的研究人员，组合当然不是完全信任的，这位生活助理，既是保护者，也是监视者。 但很遗憾，他已被果戈里代替。 小丑本就习惯戴着面具行动，面具的材质并不重要。 白兰转身，面对着披皮的果戈里，紫罗兰色的瞳孔里漾着流动的波光，“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理·亚诺夫斯基……”他用俄语念出了果戈里的全名，好奇道，“你是怎么看待‘挚友’的呢？” 脑海中转动着文豪果戈里的生平与著作，无数平行世界的毁灭者·同位体·白兰，笑吟吟地看向眼前的小丑。 魔人似乎很难对付。 但说不定也有简单的方法。 追逐自由的鸟儿啊，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 中原中也醒来的时候，是正午。 听到不熟悉的声响，他条件反射地飞速站起，意识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绷紧的神经又放松下来。 橘发青年把从因自己的动作从身上滑落下来的薄毯放好，顺着方向理了理散乱的头发。10月的阳光呈现浅淡的金色，沿着窗棂在厅堂铺展，正午的气温大概有25°，中原中也的脚步在衣帽架前顿了一下又迈开，向着传来声响的地方走去。 川上柚在厨房。 浅金色的阳光里，面貌昳丽的少年围着条纹围裙，正在做饭，声音很轻，静默的场景有种说不出的宁和。 很有烟火气，但画下来似乎也很不错。 中原中也有点意外：“你不是后天回来？” 川上柚笑了笑，“这样才能发现中也在帮我看家啊。” 中原中也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走进厨房转移话题道：“你在做什么？我来帮忙。” 五分钟后。 明明会做饭·中原中也发现他切完剩下的菜就没事了。 中原中也平时做给自己吃的本国饭食都不复杂，技术含量不高，川上柚在做的是华国的比较复杂的菜色，他不太敢动。 橘发干部手足无措地站在厨房里。——脸上写满我有什么能帮忙的。 川上柚自然地道：“你去喂一下鹅。” 中原中也自然地去了。 按照前两天上门的黑羽快斗教的步骤，他给浴池换了水，喂好鹅又领着它们去浴池游泳——如果养在乡下，鹅一天之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水塘里。中原中也看着两只互相给对方理毛的鹅，突然意识到什么：“它们是一对？” 川上柚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它们都是公的。” 中原中也：“可是……” 川上柚把做好的菜端出来放在饭桌，闻言也去浴池旁看。 只见两只大鹅又是交颈又是挨蹭，黏黏糊糊地贴在一起，好得如胶似漆的样子。 川上柚很确定刚开始不是这样的。 他回想了一下离开这些天的情况——他已经看过监控嘲笑过邻居了—— 难道是这些天离开族群单独相处，给它们创造了日久生情的条件？还是共同追击快斗的革命情谊？或者是怪盗基德潜入时被层出不穷的道具放倒后的互相安慰？再或者是攻击中也不成反被重力吓到后的互舔伤口？ 川上柚很有求知欲地想了会儿，脸色微变。 等等。 这样该怎么跟中华街那位婆婆交待？！ 中原中也见他表情不对，问道：“怎么了？” 川上柚捂脸：“这是一位相熟的婆婆……就是我经常去买小笼包的那家，知道我要出门旅游的时候热情地借给我看门的鹅。”川上柚很纠结，“是鹅群里最强壮的两只公鹅了，我是说……它们还会跟母鹅生蛋吗？” 中原中也：“…………” 川上柚：“…………” 相对无言。 半晌，中原中也道：“你今天是不是要去还鹅？”他拍了拍川上柚的肩膀，“我们一起去吧。” 川上柚有点丧地点点头。 “先吃饭吧。” 饭菜很丰盛，吃完后，中原中也自告奋勇地收拾碗筷清洗，在流水声中，两人都没有谈工作，而是聊起了更为生活化的话题。比如川上柚表示他很少做饭，基本下厨都是做猫饭，比如中原中也说他烤肉喜欢放柠檬，等等。 川上柚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他和中也的距离在拉近。 思维仿佛被分为两半，一半在高空冰冷地俯瞰，计算着、分析着；另一半则在享受着温情，如同任何一个普通人那样。 是什么时候知道中也的弱点的呢？ 港黑重力使全力施展异能会导致身体无法负荷、甚至人格崩溃……这样的机密，不应该是他这种进入港黑堪堪半年、忠诚度不高的成员能知道的。虽然也不是没有蛛丝马迹，不是完全无法推断，但推断出来的，总要打上问号，不能百分百确定。 川上柚记得，他是得到玛雷雨之指环后，从爱丽丝口中得知的。 金发红裙的小萝莉端着蛋糕来到准干部办公室里，把副手立原支走，分享了她的下午茶，并询问了玛雷指环的特征。在得知雨的属性特征是“镇定”后，爱丽丝忽然说起了中也的情况，眼眸明亮：“不知道这个属性能不能帮到中也君。” 但这是无法尝试的。 因为中原中也每次全力施展异能，都会逐渐失去理智、不能自主停下，同时给身体造成极大负担，即使在太宰治叛逃前，也只有在极端需求武力的场合，中原中也才会全力解放能力。爱丽丝叉着蛋糕，神情单纯：“如果可以就太好啦！” 森先生在暗示什么。 他发现了多少？ 川上柚摸了摸爱丽丝的头，神情不变：“嗯。” 第187章 流水、竹叶、包厢。 这是横滨一家上档次的料理店。 川上柚再三确认：“你要在这里请？” 黑羽快斗：“当然。” 时间可以抚平一切。 随着日历的翻页，“怪盗基德现身民宅”事件的影响渐渐消除，因为确实给邻居添了麻烦，又因为川上柚很爽快地抹掉了让他丢脸的监控录像，黑羽快斗决定请邻居兼同桌吃饭。邻居提出等小老虎带他一起。——黑羽快斗自然同意。 在江古田高中恢复学期后，11月中旬，中岛敦回来了。 一回来刚刚睡了一觉倒时差的小老虎被兄长带了出来，川上柚左看看很有请客诚意的黑羽快斗，右看看肚子饿了的中岛敦，点点头，将菜单递给了后者。 “敦，不用客气。” 川上柚拍拍中岛敦的肩膀，“快斗欠我一个人情——想吃多少都无所谓。” 中岛敦瞪大了眼睛：“没关系吗？” 川上柚&黑羽快斗异口同声：“没关系。” 30分钟后。 黑羽快斗一手托着下巴，失神地看着中岛敦身边高高堆起的碗。 他错了。 尽管小老虎很有良心地续的都是便宜的茶泡饭，但量变引起质变，黑羽快斗脑内运算了一下价钱，就是一阵恍惚。川上柚慢条斯理地吃着汤豆腐，朝他露出个矜持的笑容，颇有“落子无悔”的暗示。 黑羽快斗：“…………” 行的吧。 中岛敦的进食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他有些歉意地看着仿佛深受打击的黑羽快斗，刚要说什么，就被川上柚截住了话头。黑发金眸的少年从手机屏幕上收回视线，笑着道：“有希子姐姐说你学得又快又好。” 语气宛如孩子受到夸奖的家长。 中岛敦不好意思道：“是有希子女士教的好。” 川上柚点点头：“嗯，她说你唯一的问题就是总不肯喊她姐姐。” 中岛敦有些尴尬地陷入沉默。 可是，每次那样喊的时候，优作叔叔的眼神都不太对啊。 中岛敦拙劣地试图转移话题：“那个，因为我很佩服有希子女士和优作先生。”他的语气逐渐高昂，“兄长和黑羽君你们知道吗，美国的FBI都会请他们夫妻去做顾问！我是说，遇到棘手的案子的时候。” “优作先生和有希子女士的推理都好厉害……” 他们都是被人需要的社会精英呢。 中岛敦眼睛里闪着光。 记得工藤优作似乎没有柯南的死神光环？ 这种感叹……川上柚有点诧异：“他们带你去了？”如果不是死神光环导致的即时发生在身边的案子，做FBI顾问工作的时候没必要把小老虎捎上吧。FBI不介意？双方已经友好到这种程度了吗。 中岛敦短促地“啊”了一声，似乎没明白哪里不对。 和是否聪慧无关，这是社会经验的缺失，只能以时间和经历填补。 川上柚转而问：“是什么案子？” 黑羽快斗可有可无地听着。 “是奇怪的死亡事件。”说起这个，中岛敦有点迟疑，“广场的喷泉里突然出现的死去的男人，胸口和腹部都被冰刺贯穿，目击者说看到他在旁边的便利店买东西，不知道是怎么跑喷泉那里去的。” “听说之前也有类似的案子，是一个在巷子里自焚的人，但是附近的居民都没有看到火……” 中岛敦干笑道：“总之，现在还没找到犯人。” 犯案手法倒是找到了。 优作先生说是异能。 中岛敦演技不如何地快速看了黑羽快斗一眼，心想还是等回去再跟兄长详细说吧，异能这种事情，黑羽君这种普通人肯定会当做天方夜谭。 川上柚含笑瞥了某人一眼。 普普通通黑羽快斗：“…………” 包厢里的气氛有一丝丝凝滞。 一墙之隔外。 “啊——” 尖锐凄厉的女性叫声，穿透了墙壁，有案件发生，警车很快鸣笛呼啸而来。虽然现在处在普通高中生的日常中，黑羽快斗仍下意识地想避开警察，在中岛敦吃完后他迅速地结了账，三人起身离开料理店，和一个白发长发的青年擦肩而过。 中岛敦怔怔地立住。 似乎察觉到他的、微有些不寻常的表现，白发披肩的青年停住脚步，往他的所在看过来。 青年有双殷红的眸子。 他穿着白色的上衣和长裤，披着白色长披风，皮肤也是苍白的，那双眼睛因此显露出种特别的红来，红得仿佛人体大动脉里流出的鲜血。 涩泽龙彦看着少年那双悄然盛满恐惧的紫金色的眸子，微微启唇—— “敦，走了。” 他对上双金色的眼睛。 干净而纯粹。 川上柚朝涩泽龙彦笑了笑，是那种见到陌生人的、礼貌的笑法，他巧妙地阻隔了两人的视线接触，再自然不过地牵起突然发呆的弟弟，离开了这条街道。 黑羽快斗非常能读空气地跟在后面。 直到走出几百米，感受不到那刺人的探究视线，才松了口气。 不同于连自身的恐惧都无法感知的、有点迟钝的中岛敦，黑羽快斗因着怪盗基德的马甲生涯，对恶意要敏感地多，尽管只是匆匆一瞥，但他在看到白色长发的青年那双殷红的眸子时，便仿佛看到了天真地撕扯蜻蜓翅膀的孩童。 来者不善。 横滨什么时候来了这种危险人物？ 和邻居分开各回各家后，黑羽快斗给川上柚发邮件：[异能者？] 川上柚的回复来得很快：[嗯。] 黑羽快斗：“…………” 过了将近一分钟，川上柚发来了补充：[能力只针对异能者的异能者。] 黑羽快斗非常肯定恶劣的邻居是故意大喘气的。 浑然不知道自己害怕过的中岛敦，很快在家的氛围、兄长的新话题中忘记了大餐末尾的插曲，“——考、考试？” “是入学测试。”川上柚笑眯眯地将一叠厚度惊人的辅导书放在他面前，“下个月底就会放寒假，然后就是新的学年，下学期进国中是最合适的。”川上柚摸了摸中岛敦的头，“我已经和校长说好了，到时只要通过入学测试就能进入江古田国中—— “敦不会不及格让我丢脸吧？” “怎、怎么会呢！”中岛敦猛地挺直了脊背正襟危坐，就差举手发誓了，“我一定会通过的！” 川上柚满意地点点头，“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国木田老师说你的数理化是薄弱环节，他很关心你的成绩，说你还想补习的话可以单独跟你开课……” “加油啊，敦。” “是、是的！” 搞定。 被他人需要、被他人肯定、背负他人的期望……川上柚托腮，看着精神百倍地抱着书准备刷题的小老虎，对孤儿院院长的教育理念不做评价。虽然这种三观很容易被针对，但“他人”足够坚韧时，也不失为一种支柱。 暂时保持这样吧。 今年是来不及了。 * 黑白警车停在料理店的一街之外，黄黑相间的警戒线被拉起，国木田独步和太宰治闻讯而来的时候，看见的是状态奇异的尸体。 经验丰富的法医估算了死亡时间，作为现场第一发现人的女士无法提供更多线索，而警方的判断…… “就像是死者掐死了自己。” 安井警部眉头紧皱，感觉案情发展扑朔迷离。 事实上，人是无法掐死自己的。——在休克昏迷时，双手就会失去力道，不可能进行接下来的关键步骤。 国木田独步在手账本上刷刷记录案情：“死者的身份呢？” 他抬头吼道：“太宰你在干什么！” “国木田君。” 蹲在尸体旁边翻翻捡捡的太宰治有气无力道，“麻烦了啊。” “？” “总感觉，是大麻烦……” 回到侦探社的路上，太宰治难得正经。 没有故意迷路、没有突然不见、经过鹤见川也没有跳下去感受一下秋日洒满阳光的河水，路遇美丽的女士时更没有任何搭讪举动……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被这反常所感染，也逐渐意识到了什么。 “你说的是什么麻烦？”国木田独步问，“有猜测就说出来，别把事情藏着。” “是很大很大的麻烦。” 太宰治严肃道，“如果真的来了，横滨都要毁掉的那种。” 国木田独步不自觉绷紧了神经。 太宰治轻轻张口——神情陡然一变—— “骗你的。” “…………”国木田独步额角的青筋欢快地跳跃，“太！宰！” 武装侦探社。 谷崎润一郎见到太宰治，眼前一亮：“太宰先生，有您的快递！”兢兢业业兼职中的侦探助手道，“是匿名的国际快递，已经检测过没有危险物品，放在您桌上了。” “啊~是什么呢？” 太宰治坐在椅子里，边拆边道，“哑弹？人偶娃娃？恐吓信？……” 国木田独步硬了。 拳头硬了。 在他的咆哮出口的前一秒，快递的真面目终于显露。 “诶？棉花糖？” 太宰治动作一顿。 这样的匿名物品，很容易让人想到某个棉花糖星人，尤其是……这包被泡沫纸保护的棉花糖还是开了封的时候。除了白兰·杰索，谁还能厚着脸皮拿这个送人呢。 太宰治掰开了一颗棉花糖。 他怀疑馅里是辣椒粉。 唔，不是。 接连打开十个棉花糖，馅都一样，厚薄均匀的样子，太宰治排除了白兰后续添加馅料的可能性，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 ！！！ ……感觉味蕾受到了重创。 究竟什么商家会生产这种口味的棉花糖？！ 答案是没有。 不存在这种商家。 不存在……吗？ 鸢色的眸子明暗不定，太宰治迅速压下难受的表情，露出逼真的惊喜脸：“太好吃了！是白兰君寄来的北美新口味棉花糖！” 他飞快把被掰开的棉花糖藏到同事们的视线死角，热情地分享起来。 江户川乱步瞅了瞅毫无所觉的谷崎和国木田，戴上了随身听耳机。与谢野晶子见此，默默放置了棉花糖。两人默契地没有提醒。 黑森林蛋糕并芥末三文鱼。 奇葩之处只有味蕾知道。 “……太！宰！” 侦探社里回荡着不幸中招的国木田独步的咆哮。 第188章 川上柚回港黑翻起涩泽龙彦的情报。 这位“收藏家”明面上是归属异能特务科管辖的，但实际当然不是如此，当异能者足够强大时，纵使国家机关也需要持有相应的礼貌和尊重。比如说，当年的龙头战争，便是由于政府的邀请，导入了涩泽龙彦这个变量，才变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的。 ——政府根本控制不了对方。 ——后来为了掩盖自身失误，还放走了他。 而港口黑手党和涩泽龙彦的交集…… 情报记载得并不详细，具体情况或许应该询问当事人，而能够确定和当初的涩泽龙彦打过照面的人里，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可能性最高。 持续88日的龙头战争，以双黑结束。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两人，正是在龙头战争终结的前夜，一夜铲平了敌方组织，才得到了双黑的名号的。其意为“里世界最凶恶的二人组”，乍听起来和港口黑手党这个名称一般朴实无华。川上柚莫名觉得有点不爽。 他很快把突如其来的小情绪压下，往后看去。 或许是情报员对港黑的归属感，川上柚翻完相关情报，对涩泽龙彦的描述少得可怜，倒是大书特书了一番双黑造成的废墟，比如一栋楼瞬间倒塌什么的，简直是在隐晦地告诉看到的人污浊有更凶猛的形态。 这届情报员不太行的样子。 值得注意的是，在龙头战争里，没有人认为涩泽龙彦死了，港黑这边的说法是政府那边有人接应，涩泽龙彦成功退走，想必特务科的记录也不会相差多少。 所以涩泽龙彦到底是怎么死的？在北美，川上柚曾经亲眼看到费列罗斯基在书页上写“复活”。 在被放走之后又遇到了什么，不小心凉了？ 或者说，仅仅是没人注意到他的死亡。 这就和敦无意识的害怕联系起来了。 三年前龙头战争那时候的敦，除了孤儿院也没有别的去处。 将档案放回文件袋，川上柚离开信息部，想着抽时间去孤儿院问问。总觉得不搞清楚这件事的话，敦可能会有危险。 * 另一头，涩泽龙彦回到了在横滨的落脚点。 这是栋高档公寓的中层，不显山不露水，是他的好朋友费奥多尔提供的，作为一个早已关注横滨的情报贩子，在这座城市有安全屋真是再合理不过了。和落脚点一起的，还有费奥多尔的联络人—— 西格玛刚手动帮一点也不智能的智能扫地机器人拐弯，就听涩泽龙彦压抑着激动的声音道：“我可能找到那颗宝石了。” “你见到太宰治了？”西格玛随口问。 “不，是另一个少年。” 涩泽龙彦嗓音飘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不甚明晰的记忆里，仿佛也有双金色的眼睛，午夜梦回之际充满恐惧地看着他，边缘似乎微微泛紫，但很快，又被今日见到的、那双明明干净剔透，却又充满神秘意味的眸子代替。时间真是奇妙的魔法，这些年里，少年长大了吗。 涩泽龙彦续道，“是的，我见过那双眼睛。” 西格玛：？？？ 虽然觉得自己在天人五衰里只是凑数的，但西格玛也有好好地听从费奥多尔的指示的。 在涩泽龙彦被复活——当然他本人不知道这件事，而是失去了死亡到复活这段时间的记忆，以为自己没死——后，这位涩泽先生便踏上了寻找唯一的、最想要收藏的异能力的旅途。涩泽先生的收藏室里有许许多多异能者的异能，那是呈现宝石外观的结晶，但据本人宣称：唯一应该收藏在这里的异能力不在的话，不管收集了多少都毫无意义。 西格玛很想为那些死去的异能者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涩泽龙彦从北美到日本，走的是陆路和海路，沿途留下了不少奇异的“异能力者自杀事件”，几乎没有战斗力的西格玛时常担心两人被抓捕，一路战战兢兢，直到踏上横滨的土地，才稍稍踏实。 按照费奥多尔的计划，让涩泽龙彦先在横滨寻找一段日子心仪的宝石，然后告诉他有太宰治这个人存在，让他相信太宰治就是他要找的目标。 作为目前世界上唯一发现的、功用为反异能的异能，「人间失格」，自然是有分量作为那个最特殊的存在的。 但其实换个人也无所谓。 只要涩泽龙彦自己相信。 问题在于，在街边随便拉个人的话，不是异能者的概率太高了…… 西格玛很有翻车的预感。 “可以请您描述一下相遇的位置和那位少年的特征吗？”西格玛拿起记录本，微笑，“费佳很擅长找人的。” 涩泽龙彦的坐姿很有贵族的矜持感。 “在xx街xx号的料理店外。”这位收藏家显然对见到的少年记忆犹新，描述起来分外详细：“那是个很美丽的少年，黑色的短发仿佛唐国的绸缎，皮肤细腻像古典的瓷器，眼睛是漂亮的金色，非常动人，宛如有无数故事在诉说……” 西格玛尴尬得不行。 为什么这个人能自然地用咏叹调说出这么羞耻的内容啊！ 说人话这么难吗？！ 是谁告诉他日本人都很含蓄的。 西格玛在本子上写下：美丽少年。黑色短发。金色眼睛。 没了。 这特征好像有点宽泛，这种组合，他认识的人里就有一个，相信横滨只会有更多。 涩泽龙彦愉快地道：“和他在一起的是个白色短发的同龄人。看见我的时候，他挡住了那个胆小的同伴，表情很从容地朝我笑了。对了，身高大概一米六吧，看得出他穿了增高鞋，真可爱。” 西格玛：“…………” 越听越像怎么回事。 不不不，横滨人这么多，应该是巧合。 但其实不是。 美丽的少年总是会受到更多关注，西格玛乔装改扮，问过料理店的服务生未果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出了川上柚的照片——费奥多尔弄来的，存在死屋之鼠的系统的，西格玛当然也能下载——询问，被肯定了。 需要说明的是，围观涩泽龙彦复活的人里虽然有川上柚，但涩泽龙彦并不认识也没有见过对方：复活用的房间玻璃是单向可视，在刚刚复活时，涩泽龙彦意识恍惚，也没有注意到那些不太对劲的细节。 这位收藏家在重来此世之时，只见到了他的老朋友费奥多尔。 * 北美。 费奥多尔颇有几分意外：“是吗，涩泽君找上了川上君？” 西格玛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嗯，不知道他是怎么确定的。”西格玛发出了世界真小的感慨，问费奥多尔，“我应该提醒川上吗？” “川上君并不是我们的同伴。” 费奥多尔语声温和，淡淡道，“我会提醒白兰君的。” 只不过，白兰·杰索会不会提醒川上柚，他就不知道了。 从生活助理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白兰刚刚从爱伦·坡手里拿到对方写的推理小说。白兰蹲在地上，把这本推理小说绑得严严实实，又把自己复刻出的APTX4869和小说绑在一起，找出了泡沫纸。 “柚酱？” 白兰失笑道，“没想到涩泽君是个如此有品位的人，早知道，我应该跟他交个朋友的。” 他一边用泡沫纸卷起推理小说，一边真情实感地感叹着。 披着生活助理皮的果戈里眼睛一亮：“因为涩泽君要没了？” 见四下无人，小丑感兴趣地追问，“川上君是这样厉害的一个人吗？” 白兰用胶带把泡沫纸固定，紫罗兰色的眼眸含笑，“我可没这么说。”他拍拍手站起来，脸色一下子变得灰败，“好担心柚酱啊。涩泽君的异能，真的很厉害呢。”但那是对异能者。不知道异能物品怎么算？ 如果这本推理小说能因此报废掉似乎也不错。 虽然白兰至今不知道川上柚要爱伦·坡执笔的小说是为了什么，但只要不是为了他，就不妨碍他心里不爽。 菲茨杰拉德组建的实验室汇聚了重金请来的、以医学为主的各方专家，针对菲茨杰拉德小姐的病症，大家各有研究方向，很显然，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菲茨杰拉德是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 饶是如此，或许是因为“平行世界有治愈的成功案例”这个事实的存在，白兰在其中的隐形地位是最高的。 也受到最严密的监视。 寄个国际快递都需要狼毒偷渡的那种。 某种意义上来说，菲茨杰拉德的防备非常有必要，因为白兰并不准备全力以赴……世界有它的规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翻译一下就是：如果菲茨杰拉德小姐的病好了，那么接下来该怎么玩？ 果戈里曾经问他，是不是全力以赴就有把握治好那位小姐的病，白兰的回答是时间太赶。 他巧妙地避过了问题。 当然是有办法的。 Xanxus被彭格列九代目的死气零地点突破冰封在火焰里八年，那位小姐……相信若是组合首领诚心求恳，善良的纲吉君会愿意使用传承自彭格列历代首领的死气零地点突破，为那位小姐争取时间的。 可惜啊，这是彭格列的秘密，远在北美的组合又如何知晓呢。 费奥多尔或许知道，但也不会提醒。 白兰偏头想了想。 如果坡君的推理小说报废了，柚酱还在危险中怎么办？ 他决定加个保险。 白兰划了划手机通讯录，数个名字在屏幕闪烁，白兰想了想，拨出了泽田纲吉的号码。 “纲吉君，你有时间吗？” 第189章 泽田纲吉：“…………” 在未来战结束后，泽田纲吉已经是得到彭格列上下承认的十代首领，人人都说十年后的他是个相当有魅力的教父，但无论十年后的自己如何，今年14岁的泽田纲吉也不可能一下子变得成熟。 尽管丰富的经历已经让他有所成长。 但和网络骗子哥俩好一样聊天……做不到啊啊啊！ 为什么白兰能这么自然地跟他打电话啊？他都尴尬地当做没有这个人了！！ “纲吉君？” 轻微诧异的声音。 仿佛完全不知道情况。 有那么一瞬间，泽田纲吉怀疑里包恩说不定搞错了，毕竟只是猜测，虽然“千花=白兰”听起来很合理，但也不一定是事实……泽田纲吉深吸了口气，认真道：“白兰君，我有问题想要问你。” 他一鼓作气问：“千花是你吗？” “是的哟~”电话那边的白兰不但不惭愧，还充满自来熟地道，“所以我和纲吉君已经认识很久啦！这样的话，我们也算是好朋友吧？”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我那时候用了富江小姐的照片，是我不对，但……” 白兰停顿了下，用爽朗的声音说：“交朋友的话，男女无所谓吧？” 仿佛完全不知道泽田纲吉曾经有过的纠结。 被暗恋什么的，白兰表示他才不知道。 “…………” 泽田纲吉沉默了很久，释然道：“是啊。” 他们聊起了正事。 白兰半真半假地描述着横滨即将翻涌的风云，在他的故事中，魔人为了存于横滨异能特务科内的一件异能物品，即将对整个城市展开狩猎，而这个猎场虽然在横滨，却很有可能影响整个日本。 “据我所知，云雀君和奈奈女士他们还在并盛吧？”白兰假惺惺地表达了担忧，“为了安全，纲吉君还是尽早把他们接到意大利比较好哦。” 事情当然没有那么简单。 即使能把在意的人都接到意大利，泽田纲吉也不可能坐视日本的灾难，不，那是个内心柔软过头的家伙，即使只是横滨受难大概也无法袖手旁观吧，何况，彭格列也欠了港黑的人情。如果不是柚酱那封写着彩虹之子秘密的信，六道骸可没那么容易从复仇者监狱里出来。 水越浑越好玩，不是么？ 白兰看着窗外的风景，在办公椅上转了个圈。 泽田纲吉表情严肃地听完，问道：“白兰君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呀~” 毫无羞耻心地说完这句，白兰又转了话头，“好吧，是因为彭格列没有追捕我。” 白兰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真情实感，“想想就知道，纲吉君一定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吧。那就这样啦，拜~” 这通电话挂得干脆利落。 仿佛仅仅是好心的提醒。 “他的目的是让你去帮港黑。” 黑西装婴儿站在桌上，声线冰冷，将对白兰的不喜表现得明明白白，“或者说，帮川上小姐。” 泽田纲吉看着里包恩，试探道：“可以吗？” “那个、虽然白兰有目的，但也的确提醒了我们。”泽田纲吉担忧道，“那个涩泽龙彦，听起来就很危险的样子……被这种人盯上，我也怕川上小姐会出事。”他低喃道：“现在从意大利过去说不定已经来不及，让云雀学长从并盛过去？或者……” “我去。” 陌生的声音道。 “？”这里不是只有我和里包恩两个人吗？泽田纲吉猛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接着发出了一连串惊叫，“诶诶诶诶诶？？？？？” “骸？” 立在窗沿的虎皮鹦鹉懒洋洋地挥了挥翅膀，黑豆眼太小根本看不到瞳孔里的数字，附身在鹦鹉身上的六道骸道，“我有容器在横滨，虽然比库洛姆差了很多，但也能稍微容纳一点我的力量。” 色彩鲜亮的鸟儿发出了招牌的“Kfufufufu”的笑声，“我也对那位救了我的川上小姐很感兴趣呢。” 虎皮鹦鹉飞走了。 泽田纲吉：“…………” 太可怕了，鹦鹉也能发出那种声音吗？！ 泽田纲吉的思维一时拐到了奇怪的方向。 * 日本。横滨。 川上柚开着车从中岛敦出身的孤儿院返回。 鉴于不知道有没有眼睛在盯自己的行踪，川上柚是深夜拜访孤儿院的，车灯照着的路面荒芜而狭窄，好在空无一人，川上柚握着方向盘，熟练地开启了一心二用技能，整理着自孤儿院院长处听来的始末。 中岛敦杀了涩泽龙彦。 准确地说，杀人的是白虎，敦当时已失去理智。 在院长的记忆里，那是龙头战争的末期了，名为涩泽龙彦的男人不知为何来到这个孤儿院，出示了他的军官证。面对政府人员，普通民众是天生就要矮一截的，何况是院长这种前杀手，因此当对方提出要和中岛敦独处时，院长并没有坚决拒绝。 涩泽龙彦的说法是，他感受到了男孩身上的特殊能力，为了让这能力不危害大众，要针对这个能力做一定的措施。 涩泽龙彦的话实在说得很漂亮，本人又文雅矜贵、高高在上的气质仿佛与生俱来，院长很快就按照对方的要求准备好了房间，默默退了出去，只在不远处听着这边的动静。 “房里传来了敦的惨叫。” 院长的表情透着恐惧，“然后是虎的咆哮。” 顿了顿，他说，“过了会儿，我们敲门没有回应，就准备好了武器破门而入……涩泽先生已经不行了。他的头上有很明显的虎爪印，我心想这样的尸体可不能被人看见……就和院里几个员工一起，把尸体埋了。” “敦为什么会虎化？”川上柚问。 “应该是涩泽先生把他绑在椅子上，缠了电线，想要激发他的能力。”院长答道。 他似乎不觉得这有哪里不对。 “你们把涩泽君埋在哪里？”川上柚官方表情。 “是一个距离孤儿院比较远的地方，开车大概一刻钟……”如同被审讯的犯人，院长在川上柚递来的地图上仔细看着，画了个圈，“在这里。”院长深深吐了口气，“我这些年一直担心事发，现在是终于被发现了吗？” “不。” 川上柚起身，眉眼含笑，“涩泽君还活着。” 欣赏一秒院长震惊的表情，川上柚知道对方肯定把“还活着”等同成了“没死过”，他也不解释，告辞后开车去看了看那个显然又被费列罗或者其手下挖过的坟。应该是操控土石的伊万？看不出翻新的痕迹，总感觉被挖了很久。 到底是怎样的情感，支撑着费列罗找到这个连墓碑都没有的隐蔽坟冢，还把尸体挖了出来带走头骨？ 川上柚在郊外站了很久，越脑补越觉得凄美，简直要被这种执着深深感动。 如果这都不算爱。 （费奥多尔：？？？） “啾！” 一只黄绒绒的鸟团停在车窗外的后视镜，在车速带来的劲风中牢牢抓着后视镜，毛都被吹得乱糟糟的。川上柚开进市内，到租车行还了车，工作人员笑着问：“这是您的宠物吗？真可爱。” “啾！” 圆溜溜的小鸟也不怕人，在地面蹦跶着，样子很讨女孩的欢心。 可惜他不是。 戴着多少可以遮掩面容、更是完全遮掩了发量的兜帽，川上柚说出了遇到小鸟后的第一句话：“不是。”他余光观察着小鸟的神色，表面顺畅地和工作人员闲聊，“可能是别人家的宠物吧，野生的不会这么亲人。” “也是。” 工作人员忍不住说，“看它很喜欢您呢。” 的确。 在川上柚走出租车行时，小鸟蹦跳着跟在身后，走过一段路后更是扑腾着想飞上他的肩膀，他立即加快脚步才没有让对方得逞。 “…………” 如果说在几个月前，这个萌宠计划还可能成功的话，现在已经不好使了。 在经历了猫大变活人、虎大变活人之后，川上柚对一切聪明的动物都抱着警惕之心，他怀疑这只鸟就是谁变来套路他的。川上柚觉得这个可以变鸟的异能者原计划是依靠外表和卖萌来让他主动向其表示好感，接着顺理成章地跟着自己…… 敏锐的观察力让他察觉，在自己说话的时候，鸟的动作似乎卡顿了下。 对方的目标是港黑准干部、女版的川上，当时在惊讶他的性别？ 而且—— 川上柚蹲下来，在路灯下仔细观察着不离左右的小鸟，饶有兴趣道：“你的眼睛颜色不一样。” 右眼是红色。 他好像知道这是谁了。 作为彭格列家族相关的最大剧透党，白兰早把十代家族的攻略讲的清清楚楚。 可是，为什么六道骸会在这里？ “啾！” 黄团子无忧无虑的模样。 至少鸟是真的。 川上柚心理障碍大减，摸了摸送上门的毛茸茸，手感很好，忍不住又多摸了两把。 此时天幕低垂，黑夜笼罩，正是里世界人士活动的大好时间，川上柚捧着给白虎的玩具——鸟团子，绕过黑手党可能出没的区域，往家里走去。最近都把敦放在侦探社吧，再下个委托？不太行，或者雇佣普通人保护敦会合适一些…… 川上柚不愿赌涩泽龙彦不报仇的可能性。 事实上，听完院长的故事，见到孤儿院还在正常经营，没有遭遇袭击，他挺惊讶的。 复活后的涩泽龙彦难道突然多了不牵连无辜的美好品德？ 显然不。 无人的街道，不知何时，泛起稀薄的雾气。 自己作为虎的领养人被迁怒了吗？ 川上柚触到手机，拨出号码。 第190章 川上柚不见了。 最先发现这点的是森鸥外，因为好学生川上柚没有按时上学的缘故，认真负责的班主任担忧地打了电话给还挂着监护人名头的某人，而森鸥外则表示孩子今早醒来发高烧了没法去学校，淡定地向班主任请了三天假。 “我的错，忘了跟老师请假。” 如同每一个学生家长那样，森鸥外客气而热情地向老师道歉，全无黑手党boss的感觉。 电话挂断。 爱丽丝从早餐小蛋糕中抬起头：“川上君不会逃学的。” 森鸥外十指交握，“是啊。” 他的面容仿佛隐没在雾里。 港黑的首领召见了他忠诚的部下。 川上柚名义上是中原中也的直属部下，自然应归于中原中也负责。 “失踪？！” 橘发干部惊诧极了，他知道首领肯定是用常规方法都没找到川上才会给自己下派任务，于是急匆匆地离开首领办公室后，就调动了情报组，查起川上柚失踪前的动向来。可惜红叶大姐不在…… 想起远在北美的尾崎红叶，中原中也突然意识到什么。 中原中也给川上柚打电话没有接通后，又去打了白兰的，而白兰的回复—— “诶？柚君逃学了？” 意大利少年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活泼，充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无所谓，“可能柚君是心情不好消失个几天吧，过段时间就会自己回来的。”他感叹，“这个世界太无聊了，真不想见到那些人……我也有时候会这样。” 中原中也皱眉：“那是你。” 他感觉问不出什么想挂电话：“你不知道就算了。” 白兰冷不丁道：“中也君，你为什么会找我呢？无论怎么想，远在北美的我都不会和在横滨的柚君的失踪有关吧。”没等中原中也回答，白兰换了副担忧的语气道：“如果柚君真的失踪了，中也君，还是快点报警吧！” 中原中也：“…………” 黑手党报警？！ 这就是意大利同行的日常操作吗。 “中也先生。” 情报组长走进了办公室，汇报了川上柚可查的行踪，包括何时去租车行提车又何时归还，情报组长擦着额头的冷汗，道：“还有一件事。川上大人昨天在信息部调阅了关于涩泽龙彦的案卷。” 中原中也猛地抬头：“涩泽龙彦？” 情报组长压力山大：“是的。”他陈述道，“川上大人还调阅了龙头战争的记录，但属下认为她重点看的是涩泽龙彦。” 中原中也看着眼前时常跟在尾崎红叶身后，算是脸熟的情报组长，思考道：“找。沿着租车行到这个位置的路线，查看监控摄像头，询问附近昨晚和今早有没有起雾。”中原中也拽出一张横滨地图，圈起川上宅的位置，“另外……” 他的语气有些沉，“再查一下这段时间的警情。” 如果川上柚遇上的是涩泽龙彦—— 中原中也眼前浮现出三年前死在龙头战争里、形似“自杀”的异能者，深深吐了口气。 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川上。 时间指向八点。 正是上班高峰，如果道路上有遇难者警察早该接到报案出发，从某种渠道得知从川上柚还车到现在横滨警察没有接到命案警情时，情报组长心头一松。他是当年龙头战争时期就在港黑的老人了，很清楚涩泽龙彦对于异能者来说是怎样的克制，而中原先生的反应，清晰明了地展现出一个情报： 川上小姐是异能者。 只要不遇到涩泽龙彦，应该不会有事……吧？ 港黑埋在警务系统里的钉子道：“不过倒是有个奇怪的报警，搜查一课的同事都被骗过去了，结果现场什么多余的痕迹都没有。” 情报组长悚然一惊：“你详细说一下。” 那是个打来又挂断的报警电话，电话后同一个号码发来了邮件，似乎是遇到了很不方便的紧急情况：“他来找我了……救我。”紧接着是一串夹杂乱码的地址，跟着句“我看不见了快来”就没了下文。 情报组长：！！！ 地址刚好处于推测的合理位置…… “他=涩泽龙彦”“看不见=雾气太浓”，这样代入真的没毛病！可真的是川上小姐吗？ 情报组长只有一个疑问：假如是的话，在那种危急情况，作为港黑准干部为什么要报警啊？！这不是普通市民的操作吗？！ 想不通。 但往上报总是没错的。 中原中也带着部下赶到这个可疑地点的时候，恰好和异能特务科的人马撞上。 领头的坂口安吾文质彬彬地打招呼，“中也君，日安。” 中原中也的神情一瞬间锐利如刀锋：“特务科知道涩泽龙彦回来了。” 陈述的口吻。 坂口安吾没有说话，这时的沉默无疑代表默认。 政府统筹全局，下辖诸多机构，消息当然比港黑灵通，何况涩泽龙彦是个高傲的人，沿途制造了许多“异能者连续自杀事件”，到了横滨也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几日前，警方遇到无解的命案，按流程委托了武装侦探社，而有着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的侦探社将消息分享给了特务科…… 特务科这几天都在紧急加班，坂口安吾忙得又用了一盒耗费他不少工资才买到的生发剂，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涩泽龙彦的回归和书页的丢失有联系。 凡是出现了雾气的地方，都被特别关注，另外，有内鬼嫌疑的政府雇员也被严密监视着。——许多人都认为书页的丢失说明政府部门里有钉子。——传递消息给港黑的钉子就是这么暴露的，虽然对方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也不知道之前和情报组长联系的内容被窃听。 于是有了现在的情况。 中原中也暴戾地看着坂口安吾，湛蓝色的眼瞳里仿佛装着微缩的大海，微缩的、狂怒的海洋。 “川上在哪里？” 坂口安吾瞬间想起了中原中也荒神载体的身份，想起了擂钵街的成型，他借着推眼镜的动作掩饰动荡的内心，沉稳道：“特务科正在追捕涩泽龙彦。”作为一个合格的参事官，坂口安吾在中原中也的问句中补齐了前因后果：“我也很想找到川上君。” 虽然川上柚平时但凡和他接触就要挤兑他，节假日祝福邮件明显是群发的，但也算是个熟人了。 到他这个地步，熟人已经很少。 坂口安吾这话说得倒是真心。 港黑和特务科泾渭分明地找起线索，可现场实在很干净，即使从早起的市民口中知道这片地方的确有过浓雾，也干净地让人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地方。何况，这个时间，哪怕有细微的痕迹，也已被路过这里的众多学生党和上班族覆盖。 坂口安吾回想起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出警记录——同样没有收获。 “试试看吧。” 坂口安吾叹了口气，吩咐部下们守在周围阻拦市民，没有避讳黑手党——反正他也没办法让中原中也离开，闭上眼睛，触碰着路面发动了异能。 「堕落论」—— 路面上残留的记忆纷沓而来。 兜帽少年在橘黄的路灯下抚摸着黄绒绒的雏鸟，画面温馨而动人，四周泛起了淡淡的雾。 雾气深处，走出了一个白发白衣的人。 涩泽龙彦！ 坂口安吾头皮发麻，时隔三年，他见到这位收藏家时仍然无法淡然处之。 涩泽龙彦的红眸里闪动着奇异的光，“我终于找到你了。”他看起来有点激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坂口安吾注意到川上柚的眼眸似乎微微亮了亮。 ——异能发动的标志。 通过对川上柚的情报收集和分析，特务科猜测对方的能力是加强版的催眠，介质是双眼，异能发动时动静很小……那么，涩泽龙彦被催眠了吗？在雾气不太浓厚，异能者的异能未被剥离时，仍是受到自身操控的。 ……没有。 涩泽龙彦表现如常。 川上柚的神色，肉眼可见地黯淡了。 没有间隔和过渡，雾气迅速浓郁，正当坂口安吾感同身受地心往下沉时，他听到—— “原来如此，你根本不是人类。”黑发金眸的少年捧着雏鸟，兴趣缺缺，仿佛说好的宝藏变成了废铁，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低喃道，“是‘书’的权能仍然有限制吗？还是跟「爱与死」的判定产生了冲突？” 后两句声音太小，坂口安吾没听清。 他的思维高速运转：什么叫不是人类？ 川上柚抬眼问：“这位先生，你有深爱的人吗？” 涩泽龙彦的答案是否定。 川上柚看起来更颓丧了。 坂口安吾：？？？ 雾气已浓到看不清道路，少年的异能被分离—— 坂口安吾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大。 那是一位何其美丽、美丽而妩媚的少女。 她的容色简直是诱惑的实体化，美得毫无瑕疵，黑发白肤，左眼下一颗泪痣叩动心扉，她的神情是种说不出的漫不经心，好似对世间一切厌倦已久，她眉眼轻佻，甫一现身，就似笑非笑地看向在场两位男性，随即定在白发的男人身上。 她的神情高傲宛如女王，侧脸的线条柔和，睫毛是惑人的细密与卷翘，她眨了眨纯黑的眸子，语调慵懒：“你就是我的仆人吗？” 涩泽龙彦点头。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看着涩泽龙彦脸上写满爱慕，仿佛失了智般恭敬地引着要求洗浴和新衣服的少女离开，川上柚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的画面，“…………” 坂口安吾慢慢地收回手，睁开眼睛。 他想静静。 第191章 白兰失踪了。 时间就在接到中原中也的电话不久后。 尾崎红叶冷着脸看着监控录像。 美国贫富分化严重，富人区的监控可说是毫无死角，贫民区的可说全是死角，这份录像有点模糊，监控摄像头离得远，好在看清楚来龙去脉。——白兰和保镖提着选购的棉花糖走在人行道，一辆面包车驶过，两人突然消失不见。 港黑的情报员满头虚汗：“尾崎大人，我们只追踪到这辆车是套牌的……”港黑在北美的实力不足，实在没有能力查到更多，情报员底气不足道：“分析小组认为劫走白兰先生的应该是菲茨杰拉德先生的敌人……剩下的，就只能等组合的消息了。” 研究人员并不是不出门的。 美国是个讲究人权的国家，何况现在是菲茨杰拉德有求于人，自然不会限制研究人员的自由，只是财大气粗地给他们配备了完善的衣食住行系统，顺带安排好了他们的家人和宠物，让每个人都没有什么出门尤其出远门的欲望。 白兰是例外。 作为没有棉花糖会死星人，白兰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出门选购商场新出的棉花糖，或许敌人就是摸清了这个特征，才抓住时机出手的。 尾崎红叶还有许多疑问：为什么是白兰？仅仅因为白兰会出门吗，还是说，敌人掌握了什么特别的消息？换言之，白兰的特殊是谁泄露的？ 尾崎红叶眯了眯眼，“我们不能只依靠组合。你们继续找线索，我去见菲茨杰拉德先生。” 菲茨杰拉德还是那副自信高傲的模样，对待女士彬彬有礼，看得出他虽然愤怒，但那是种胸有成竹的怒火，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尾崎红叶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这样的神态，菲茨杰拉德应该已经知道敌人是谁了，组合应该能把白兰救回来。 而且—— 她可不相信白兰没点手段。 执掌港黑情报部门，深知情报力量的尾崎红叶，不可能相信一个三年前就拥有了无数平行世界记忆的少年柔弱无辜。尾崎红叶甚至怀疑白兰是故意被抓的，但面对组合的时候，她不会表现出这点。 如果是故意，白兰的目的呢？ 想到横滨那边川上也是失踪，尾崎红叶只觉得头疼。 唉。 静观发展吧。 万万没想到，事态如此离奇。 菲茨杰拉德的女儿走了。 最好的专家，最好的设备，最好的环境……依然没能挽留这条年轻的生命。眼见女儿痛苦死去的母亲泽尔达哭晕了过去，待到醒来的时候，笑容温和，容颜动人，她似乎失去了悲伤的记忆，只是问丈夫：“弗朗西斯，我们的女儿呢？” 菲茨杰拉德强忍悲痛地看着他深爱的妻子，吻了吻妻子的脸颊，“她已经走了。” 泽尔达崩溃了。 在医生确认了泽尔达的病情，并给出医嘱后，菲茨杰拉德冷静地送走了医生，抚摸着妻子的头发。 不知过了多久。 “弗朗西斯。”泽尔达再次抬眸看着丈夫，笑容温和，容颜动人，仿佛一个精致的人偶，问道：“我们的女儿呢？” 菲茨杰拉德沉默了很久，最终在妻子明媚的眼眸注视下，艰难地道：“亲爱的，她还在伦敦上学呢。” “啊，瞧我这记性。” 泽尔达翻了翻日历，喃喃道，“等她圣诞节回来，我该给我的小淑女准备什么礼物呢？” * 空白的书页，出现了新的文字。 “安娜贝尔·菲茨杰拉德的病情急转而下，目睹女儿的死亡，泽尔达夫人的精神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白兰看着书页未干的墨迹，仔仔细细地将新增的内容记下，问伊万，“你的主人呢？” 伊万优雅行礼，看得出他有经过专业的礼仪训练，只是动作略大，因为额头的绷带显得颇具夸张的舞台效果：“主人让我转告您，他正陪伴在菲茨杰拉德先生身旁。” 白兰点点头。 看样子，菲茨杰拉德很快就要去横滨找“书”了。 这里是贫民窟。 也是不少黑帮的自留地。 白兰被劫持后，就被当做威胁菲茨杰拉德的筹码，而那位保镖负伤逃离，虽然以保镖的出血量很可能死在半途，但只要他一报信，这个不长眼的黑帮就要承受组合的报复。因此白兰就被十分紧张的黑帮丢在了他们贫民窟的基地里。 脏、破、小。 白兰果断让狼毒制造了自己的幻象代替，本人轻易地脱身来到了天人五衰附近的落脚点之一。 然后看见了书页。 他为什么会在今天被劫持？那个黑帮既然这样害怕菲茨杰拉德，又怎么敢绑架他？白兰可以确定书页上没有写这些，可也用不着写。 鼓动一群空有武力脑子不够用的黑帮，又何必用到书页这么珍贵的道具呢。 这是费奥多尔挖的坑。 但没关系。 即使与整个组合为敌，又怎么样？ 白兰懒散地打量着四周。 天人五衰的这个落脚点也在贫民窟。 外面看起来和周围环境画风统一，内里则完全是另一个模样，复古的桌椅和壁画让这破旧都显出种格外的风情，白兰喝着伊万泡的红茶，默默通过各种姿势联系川上柚，没联系上，心里好奇地挠墙，特别想飞到日本去看看怎么回事，可组合跟港黑都还没来救他，按照设定他还是个被绑架人员。 白兰叹气：“我好柔弱啊。” 为什么是这么柔弱的人设呢，搞得现在想联系太宰治/中岛敦/中原中也问问柚酱的近况都不行，到底什么时候能有人来救失去人身自由无法联络外界的他？ 组合因为首领家里出事，现在肯定是一团乱麻顾不上他，港黑在北美的情报网又没铺展开，一时半会也查不到他在哪……填饱了肚子又打了个盹，白兰无聊地打开俄罗斯方块小游戏，玩得不知岁月，等到方块落得像雨点一样快，全神贯注才能不翻车时，突然有人冲了进来，大呼小叫道：“来了，来了好多人！” 伊万·冈察洛夫：“白兰先生，救您的人来了。” Game Over. 白兰关掉游戏，扫了眼来报信的人。 这是个长相普通甚至可说丑陋的胖子，属于一看就是小喽啰的类型，可能还够不上资格当费奥多尔的工具人。 白兰没有多关注，回归自己的角色去了。 胖子普希金暗暗在心里唾弃，又是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 只剩两个人的房间里，普希金问：“我们接下来要干嘛？” 伊万尊崇道：“静待主人的吩咐。” 普希金：“……行了，有没有吃的，我盯梢饿死了！” * 菲茨杰拉德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份巧合。 但这份怀疑在事实面前显得很没有道理，白兰的失踪并非自愿，女儿的病情突然恶化也不是白兰所为，最终菲茨杰拉德十分生气地将他的敌人们都狠狠怼了一遍，北美破产者激增，但这丝毫不能挽回他的家庭。 菲茨杰拉德再次找到了费奥多尔。 这是安娜贝尔·菲茨杰拉德死亡、泽尔达夫人精神崩溃之后，白兰被救回之前。 在这位消息灵通的国际情报贩子前，组合的首领虽然强撑，但仍不可避免地露出了疲惫的神色，他扯了扯领带，问：“这世界上，有让人复活的异能吗？” “起死回生是神明的权能。” 费奥多尔如此回答。 菲茨杰拉德不死心，“真的没有吗？” 费奥多尔沉吟良久，“有。”他说，“但这个消息……” 菲茨杰拉德打断了他：“你尽管开价。” 费奥多尔微笑：“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传闻？在日本的横滨，有一本‘书’。那是一个神奇的异能物品，谁也不知道它的来处，只知道写在书上的故事，都会化为这个世界的真实。” 他顿了顿，体贴地给听者留出消化的时间，缓缓道：“这个传闻是真的。” 菲茨杰拉德手慢慢握紧：“……怎么肯定的？” 费奥多尔是谁？ 死屋之鼠的首领，横滨龙头战争等各大事件的幕后黑手，当他要编造什么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够不上当。尤其他在外在形象实在太好，苍白病弱又带着忧郁，很容易被高位者轻视——不少人在栽跟头前，都会认为自己是特殊的，以往那些被耍的人都不如自己。 菲茨杰拉德也有这样的心态。 他的神情随着费奥多尔的讲述变化，显然已入神了，问道：“那我们要怎么找到‘书’呢？” “‘书’是有道标的。” 费奥多尔的脑海中闪过横滨形形色色的异能者的情报，面容、性情、异能乃至相互间的人际关系，他在特务科的内线告诉了他许多——特务科本就是管理本国异能者的机构，登记有本国绝大部分异能者的档案，但仍有不少谜团。 有的是因为内线权限不足无法阅览，有的则是连特务科都不清楚。 比如港黑成员的异能。 首领、干部、高层、中层…… 费奥多尔想起了很多仅仅闻名未能见面的人，最终他微微一笑，“道标名为，川上富江。” 记得川上君想要从女性身份里脱身？ 这正是个机会。 好心的俄罗斯人如此想到。 第192章 时间倒回。 横滨。川上柚被发现失踪后。 坂口安吾的贤者时间没有持续多久。 中原中也见他睁开眼睛，问道：“有线索了？” “稍等。” 坂口安吾勉强收拾好不知如何描述的紊乱心情，朝着路面记忆中、涩泽龙彦等人离开的方向走了几步，伸手触摸着墙面，深吸了口气，再次发动了异能。 换了角度，这次发现了更多东西。 少女的脸庞离得更近，上挑的丹凤眼蕴满魅惑的水波，在她散落的流海下，额头中间的位置，是一颗红宝石般的结晶。这是什么？坂口安吾将疑问记下，视线略过失智的涩泽龙彦又去看川上柚，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突然出现的少女的脸和川上柚分明是一样的。 只是因为性别的不同在细微处有所差别，少女的容貌更为柔媚，少年的脸庞则多了些干净利落的味道。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段记忆里，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川上柚的表情，不像爱慕，但分明也是种难言的驯服，金眸会发光一样长在少女身上，坂口安吾丝毫不怀疑川上柚会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异能少女千依百顺。 ——说起来，到底为什么川上柚的异能会是这个样子啊？！ 鉴于经历过「龙彦之间」的异能者都死了，特务科也只知道雾气会造成异能分离袭杀主人，却不知道具体的情形会如何呈现，但无论怎么想都不是这样吧？这个异能……就像是有自己的智慧那样。 坂口安吾看向少女的眼眸，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这是正常情况。 ……本来也不是吧。 具现化的异能会要求沐浴和新衣服吗？ 偏离轨道的变化总是令人不安。 坂口安吾又阅读了沿途不少记忆，在热闹的大街前止住。 他的「堕落论」是有极限的，就仿佛硬盘有容量限制一样，假设太多太多、超过容量的记忆涌入，他的脑袋是会爆掉的。像这种人来人往的街道，这个时间，痕迹已经被更多的人流覆盖无法追溯了，采用传统方法走访打听会更有效些。 毕竟那三人的容貌都如此出众。 坂口安吾决定暂时把那位异能少女当成人类来处理。 “川上君应该暂时没有危险。” 在涩泽龙彦进入横滨后，异能特务科和港口黑手党的立场是相同的，作为这个城市的保护者，没有谁想看到再一次的龙头战争。坂口安吾将阅读到的情报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中原中也，说起那位奇异的异能少女时，镜片后的双眼紧盯着中原中也的脸。 “要维持那位小姐的存在，雾气就不能消散，特务科准备顺着这个线索去找。” “港黑如果有任何相关的情报，请务必告知特务科。” “我明白。” 中原中也点点头，表情没有任何破绽。 唉。 中也君也越来越像个黑手党了。 坂口安吾暗叹。 两人简单地说了几句场面话，正要分开，中原中也冷不丁问：“川上知道你的异能？” 坂口安吾：“…………” * 港口黑手党本部大楼。顶层。 “坂口君是这么说的？” “是，首领。” 森鸥外揉了揉额头，很伤脑筋的样子，“真是扑朔迷离啊。”他道，“中也君怎么看待这件事呢？” 港黑的首领温和道：“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中原中也整理了一下语言：“川上知道坂口的异能。在发现薄雾的时候，他打了报警电话，应该就是在给坂口提示。”顿了顿，他道，“只不过，后面发生的事情，应该是川上也没料到的。” 森鸥外：“那位「爱与死」小姐？” 中原中也眉头皱起：“按照坂口说的外貌，除了额头的红色晶体，她的长相和川上乔装过的姐姐富江一模一样。” “有可能性格和处事方式也一样，甚至拥有生前的记忆。” 中原中也15岁时，遇见过类似的事情。那时森鸥外的首领之位还未坐稳，又有先代出现的传闻，后来他们才知道，兰堂的异能有着操纵死者、且这位死者的记忆和武力等不变的能力。 “川上君本人也无法抵抗「爱与死」吗。” 森鸥外感叹，“这感觉还真是熟悉啊，上次川上君失踪是因为落入了平行世界，到了时间就会回来，希望这次也是一样吧。至于涩泽龙彦……”他的声音轻而缓，“可不能让他在黑手党的城市乱来。” 门扉打开又关闭，中原中也离开了，隔壁的小房间里，爱丽丝哒哒哒地跑出来，不满道：“讨厌的收藏家！” “是啊，真讨厌。” 森鸥外幽幽道。 金发红裙的小萝莉拉扯着他的衣摆，眨巴着蔚蓝的大眼睛看着他，“林太郎，能把川上君救回来吗？” 森鸥外长长叹了口气，“川上君遇到危险居然第一个联系警方，还知道坂口君的异能……坂口君在港黑卧底的时候都没有暴露出来呢。”森鸥外脆弱脸，“爱丽丝酱，你说，川上君是不是想跳槽到种田长官手下？” “想什么呢。”爱丽丝翻了个白眼，“跳槽也不可能跳到特务科。” “又累又没钱又受气。” “有道理。”所以还是武装侦探社更有可能吗。森鸥外托着下巴沉思，也不忘安抚爱丽丝，“我不是已经把中也君派出去找川上君了吗？”他有点惆怅，“如果这时候红叶君在就好了。” * 感觉的确很熟悉。 和川上柚上次失踪相像。 中原中也将部下分散开打探川上柚等人的行踪，内心却并不认为涩泽龙彦会犯这样的错误，他见过被「爱与死」操纵的对象，那些人原本的特质并不会受到多少影响。吸取上次的成功经验，中原中也来到了武装侦探社。 或许乱步先生能推理出川上的方位？ 抱着这样的想法，中原中也推开了侦探社的大门，就见—— 一个熟悉的身影躺在待客的沙发上，举着本《完全自杀手册》，嘴里还念念有词。 姿态惬意万分。 中原中也震惊到失语：“……太宰？！” “好像听到蛞蝓的声音？” 太宰治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放大镜，仔细地对着沙发前的地面观察了半晌，抖了抖，用整个办公室都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可怕，居然会产生这种幻听，这就是水逆的先兆吗，果然不祥……” 中原中也的表情逐渐狰狞—— “青！花！鱼！”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在社员们态度为“太宰治不当人也不是一两天了我们无视他吧别气坏自己不值”的拉架下，中原中也知道了太宰治已经是武装侦探社的一员……怎么说呢，也不算特别意外，毕竟在平行世界太宰也有加入武侦的倾向。 不得不说，在知道太宰和乱步先生都在武侦后，中原中也对找到川上柚有了更大的把握。 “川上失踪了？”江户川乱步把玩着弹珠。 “是的，我问过白兰，确定这次和他无关。”中原中也详尽地陈述，国木田独步抓着太宰治在一边认真听，与谢野晶子也搬了凳子坐过来，“接下来我得到川上失踪前报过警的消息，在报警的地址遇到了特务科的坂口。” 太宰治稍微提起了点精神，“安吾看到了什么？” 中原中也：“是涩泽龙彦。” 太宰治冷笑一声：“居然是他。” 鸢瞳的青年饶有兴致道：“接下来呢？”柚君不是死亡是失踪，这可不符合「龙彦之间」的特性。 国木田独步很迷茫。 涩泽龙彦是谁？ 侦探社劳模左看右看，见同事们似乎都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默默地咽下了口中的疑问。而随着中原中也的讲述，他的神情凝重起来。能分离异能者异能并使其弑主的雾气……这样的异能太过无解。 川上怎么样了？ 国木田独步认真倾听，听着剧情拐了个六亲不认的弯。 他忍不住道：“那么现在的情况是，新出现的异能富江小姐操纵了涩泽龙彦和川上，他们……”他顿了一下，也想不到更好的量词，“三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嗯。” 中原中也期待地看向乱步，“我觉得他们可能去了涩泽龙彦在横滨的落脚点。” 江户川乱步把横滨地图和笔递过去，“没转移的可能性不大，现在港黑的成员分布在哪块区域？”中原中也在地图上打圈时，太宰治托着腮道，“这次的事情不一定和白兰没有关系哦。” 太宰治趴在国木田独步肩膀，“涩泽龙彦当年被政府保下离开日本，这个时候回国，总不会完全没有目的。” 中原中也勉强压下脾气：“你知道什么？” “不~告~诉~你~” “混蛋太宰！” 中原中也额角青筋直蹦，恍如回到了被压迫的搭档岁月，国木田独步看着中原中也的表现，倍感亲近，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加成让他果断站在了中原中也这边，国木田独步拎住要跑的太宰的后颈领子，旗帜鲜明道：“你知道什么？” “国木田君偏心！” 中原中也想打人。 邮件提示音制止了他的冲动。 中原中也读完新邮件，神情不解：“白兰……也失踪了。” 武侦全员：“？？？” 等到知道白兰是被组合首领的不自量力的敌人绑架，很快就能被救出时，众人松了口气，就在国木田独步感觉这应该是两个失踪案恰好发生在邻近时间，本质并无关联时，江户川乱步突然问：“涩泽龙彦来日本之前在哪？” 太宰治笑眯眯：“美国？” 江户川乱步猛地站起来：“这件事要告诉社长才行。” 国木田独步：？？？ 为什么？你们刚刚交流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日常感觉错过N集的国木田麻麻。 第193章 六道骸感觉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覆灭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后，六道骸的逃亡生活也算是多姿多彩，之后又是遇到明明看着很弱但就是打不过的泽田纲吉，又是被复仇者关进监狱水牢……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经历已经很丰富了，却没想到刚将意识转移到横滨不久，就察觉到了自身的见识有多么单薄。 经历过未来战之后，六道骸的幻术有了很大的进步，他借助动物的视野，在发现目标人物川上富江不在惯常的刷新地点之后，很是耗费了一番心力，再加上一点运气，才凭借犬类的嗅觉找到人。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接近对方呢？ 六道骸看着夜空中的飞鸟，想到云雀恭弥那备受其本人以及女孩子们喜爱的宠物，黄绒绒的小鸟云豆。 借助附身的鸟儿弱小可爱的外表，他成功地接近了目标。 然后在目标开口说话时积攒了第一个问题。 伪装性别？ 紧接着，起了雾。 似乎是制造了雾气的白发男人看起来是敌人，正当六道骸全神贯注地戒备起来时，就见雾气渐浓，他以为是目标伪装的兜帽少年身边，霍然出现了黑发黑眸的少女。六道骸承认他的思维恍惚了一瞬。 那是种非人的美貌，散碎的灯光在她脸上打下魅惑的华彩，光影流转间，那双黑眸宛如深渊甜蜜的邀请…… 倘若不是被附身的鸟儿本能的恐惧，六道骸怀疑自己会像白发男人一样成为少女的傀儡。 六道骸看着涩泽龙彦——在前往对方引领的地点的路上，三人互相介绍了名字——那毫不掩饰的爱慕之色，心里阵阵发凉，突然出现的少女的异能未免太过可怕，一个人连想法也不是自己的，活在世上和行尸走肉何异？ 劫后余生的六道骸庆幸不已。 随即他开始思考下一个问题。 少年自称“川上柚”，少女自称“川上富江”，那么他要找的究竟是谁？ 等下，这个异能也不一定是川上富江的，如果川上柚的异能是“让人爱上看到的第一位异性”呢？ ……也不是没有可能。 相比于西西里的死气之炎，横滨这边的异能者实在太邪门了。 并不知晓涩泽龙彦的雾气可以分离异能、缺失关键信息的六道骸陷入了无解的漩涡，他有心想要将精神从鸟儿体内抽出，回到本体和彭格列交流，又觉得再转移回来会找不到人——鸟八成会飞走——急得展开了翅膀。 “这只鸟好像想飞走。” 川上柚挑眉，问富江，“姐姐，要留下它吗？” 黑发黑眸的少女抬眸地看了过来。 黄绒绒的雏鸟被那双懒洋洋地眸子一扫，整个鸟都僵了，随即迫不及待地扑腾着翅膀想往富江怀里飞，被川上柚阻止，少年似乎早有所料般，笑意盈盈道：“我知道你很喜欢姐姐，但乖巧的宠物可不能太黏主人。” 六道骸恢复清醒的时候，小鸟的一只爪子已经和川上柚的手腕绑在一起，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先前的表现…… 绑的挺好的。 总感觉参与到了什么大事里。 既然犹豫不决怕错过，不如静观其变吧。 * 西格玛正在打扫卫生。 落脚的高档公寓管理严格，电梯只有刷对应层数的业主卡才能到达，这层的其他几位住户有其他房产，这段时间都不住这里，西格玛颇感自在，干脆打开了玄关的门来通风透气。 “叮”地一声电梯响，西格玛恰巧在门边忙活，余光见到电梯里走出来的涩泽龙彦，刚要打招呼，就见电梯里又走出两个人来。 ？？？ 西格玛定睛看去。 其中之一是他见过两面的川上柚，之二……是个陌生的少女。 未见其人，慵懒而艳丽的气息已扑面而来。 西格玛想要看看那位少女的模样，涩泽龙彦却似是无意地阻拦了他的视线，但见这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的白发青年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满是歉意：“真对不起，富江小姐，只能以简陋之所招待。” 骸鸟：……不，谦虚了。 公寓里的装潢是不识货的人看了会觉得很装的文艺风，不是小清新，而是浓墨重彩的西方古典式，如果说这里简陋，那并盛町的泽田宅就是毛坯房了。 富江轻哼了一声，纡尊降贵道：“算了。” 涩泽龙彦立即露出了欢喜的神情，引着她往浴室走，取出新的洗浴用品又细细交待了各种开关的用途，等到富江不耐烦地关上浴室门，才依依不舍进了主卧。 西格玛怔了很久，这时终于勉强回过神来，“川上君，这位是？” 他只看到少女的侧脸，注意到她和川上柚长得很像。 浴室缠绵的水声和着稀薄的雾气响起，川上柚看向西格玛，一双金眸里满是柔和依恋的色彩，“我的姐姐，富江。” 富江不是你扮演港口Mafia准干部时的假名吗？真的有这个人？这个是真的富江？ 西格玛脑袋一团浆糊，有很多问题又不知道该问什么，只能胡乱点点头。 他又问：“涩泽君在……？” 川上柚：“姐姐想要漂亮的新衣服。” 西格玛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可是，这里只有男性的衣服啊。” 大扫除之前把衣服都叠好的西格玛无比确信。 川上柚在公寓里到处晃悠，漫不经心道：“我相信涩泽君会解决的。” 西格玛：“涩泽君怎么了？” 川上柚仿佛说过千百遍般流畅道：“他爱上姐姐了。” “…………” 西格玛就觉得很离谱。 难道真的是一见钟情？即使是费奥多尔，也想不到计划会出现这种奇妙的转折吧，西格玛取出手机，正要联系费奥多尔，就见川上柚慢悠悠地从他们装高科技产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信号干扰器，打开。 川上柚纯良一笑。 “…………”西格玛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他起身去找涩泽龙彦，却见主卧里，涩泽龙彦正在……做衣服。 做的明显是裙子。 穿针引线认真又专业。 原来涩泽君还会这个？完全没想到呢。 西格玛默默地、默默地退了出来。 他不会问为什么不出去买，因为他已发现，公寓里飘着层稀薄的雾气，在天光中近乎不可见。 这是涩泽龙彦的异能。 在从北美来到日本的一路上，西格玛曾见过很多次这样的雾气，他知道只要再浓郁一些，自己恐怕就会迎来和那些“自杀”的异能者同样的宿命……但涩泽君为什么要释放异能呢？和那位富江小姐有关？ 西格玛眼前又浮现出穿针引线的涩泽龙彦和容光照人的川上富江，只觉脑中的浆糊更浓稠了。 总之，现在的局势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既然如此，就静观其变吧。——只要费佳想联系他的时候没联系上，就会发现异常了。 西格玛充分相信费奥多尔的头脑。 富江如愿以偿地好好洗了个澡，皱着眉头穿上了款式简洁的新衣服，又说饿了，开始要求美食。 涩泽龙彦无有不应。 ……西格玛任劳任怨地洗菜切菜，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件事会落在他头上。 厨房很大也很宽敞，三四个人完全不挤，西格玛注意到有人静静地倚在门边看他，也知道那是谁，鉴于涩泽龙彦这个危险人物很可能真的喜欢上了富江小姐——都亲自做衣服了，他无意和后者搭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哎呀，真帅。” 黑发黑眸的少女看着他，眼睛亮闪闪的，捧脸陶醉道，“会做饭的男生真是叫人按捺不住。” ？？？ 西格玛简直要被这台词吓死。 “你是叫西格玛吧。”少女的声音婉转如夜莺，又道，“怎么不抬头看看我呢？” 她抱怨的声音很好听，清澈悦耳，又带着难言的绮丽，“真没礼貌。” 川上柚和骸鸟静静地看着西格玛抬起头来想说什么，但刚和富江对视，那双清明的眼眸里，便瞬间盛满了爱慕。 骸鸟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情形可想而知。 涩泽龙彦抱持着一个单方面陷入热恋的人设，和新出炉的情敌西格玛展开了斗智斗勇，因为没有多少钱也不会干活，涩泽龙彦很快落入下风，于是并没有丢掉智商的他，选择了曲线救国。 川上柚作为富江的弟弟被各种讨好，很快，他的手边就堆起了一座形似宝石的异能结晶的小山。 六道骸有点疑惑地看着把玩着异能结晶的川上柚，围观到现在，他最大的问题是：川上柚究竟有没有被迷惑？很明显，其他两个中招的人，包括曾经中招的他，表现出的情况都是爱慕，可川上柚呢？ 除了眼睛总是时不时黏在富江身上，他好像还是清醒的。 而且……骸鸟小心地避开和少女的眼神对视，看向她额头的晶体，总觉得那个和这堆宝石外形很像。 富江享受完西格玛的按摩，走到川上柚身边，生气地踹倒了小山，“我要珠宝！这些又不是真的宝石！” 涩泽龙彦和西格玛异口同声道：“我知道横滨哪里有最多的宝石。” 是的，港口Mafia干部Ace，再次光荣地拥有了姓名。 涩泽龙彦自告奋勇要去为富江夺得这些本该匹配她的珠宝，西格玛不愿意留守也要跟上，川上柚也很自然地跟在后面，跃跃欲试地表示知道Ace的宝石库位置，看起来对于要打劫同组织且职位比自己高的成员毫不排斥。 六道骸：…… 到横滨以来，剧情总是神发展。 他就看看能发展到哪一步吧。 作者有话要说：奇迹嗨嗨漫游横滨。 第194章 太宰治正在打白兰的电话。 涩泽龙彦自海外回到横滨、组合首领的独女身患重病、白兰被绑架失踪……倘若将这三件事连接起来，便好似有一张快要结成的网，正缓缓笼罩这个城市。即使只有第一点，也足以将这个城市陷入危机，何况背后似乎还有一位执棋人。 和当年的龙头战争何其相似。 在那场由五千亿遗产席卷横滨、恍若无休无止的火并中，被政府邀请的涩泽龙彦身后，也还有一个黑手存在。 太宰治查过，也基本确定那是魔人。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尽管没有和魔人见过面，但太宰治一直都在留意对方的动向，他有种预感，魔人还会对横滨出手。而现在，涩泽龙彦的出现，似乎预示着那个时候的来临。横滨有极大的可能陷入危机，乱步先生当然要向福泽社长汇报这点，因为守护横滨，守护日本的国门，一直都是福泽社长的理念。 至于涩泽龙彦的归来为什么会是预兆也很简单。 魔人怎么会放弃这样好用的一张牌呢？ 不过，这几年都没有听说哪里有“异能者雾气中自杀事件”，倒是有点奇怪。 涩泽龙彦与世隔绝了吗？ 依照太宰治对涩泽龙彦的了解，那个男人眼高于顶，可不是不招惹旁人的性子。 白兰的电话没有打通。 如果真的是被绑架的话，这时候当然是打不通电话的，但太宰治仍坚持不懈地联系着，在打了三通电话后，他把中原中也说的消息编辑成邮件，发到了白兰的手机里。——柚君的、被分离出的异能变异成了他死去的姐姐的模样，不是很有趣吗？ 白兰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有趣”。 无论推理能力如何出众，线索不够是没法推理出结论的。 相信白兰君一定会在“获救”后，第一时间告诉他需要的线索的。 太宰治笑眯眯地想。 中原中也拿着乱步画的地点，发动港口Mafia的人去找了，太宰治一副划水的样子继续读起《完全自杀手册》，对侦探社里因为川上柚失踪而焦躁起来的气氛视而不见。 刚被科普了涩泽龙彦究竟有多么可怕的国木田独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担忧着川上柚的安危，看到太宰治怠懒的样子更是心头冒火，猛喝了一杯清热降火的茶还是没缓过来，他想了又想，有心询问乱步先生，但也知道乱步刚才不说就代表没有推理出来…… 作为福泽社长的学生、侦探社的元老成员，国木田独步当然知晓江户川乱步并没有异能，所谓的「超推理」，实际只是乱步先生与之俱来的天赋。 国木田独步强行从坏消息中抠出了一丝好消息：这样的话，如果社员们不幸被涩泽龙彦的白雾暗算，至少乱步先生会没事。 港口Mafia。 立原道造情况正相反。 表面有异能·实则无异能·江户川乱步，和表面无异能·实际有异能·立原道造，构成了鲜明的对比。 即是说—— 假如被涩泽龙彦的白雾暗算，他会凉的啊啊啊啊啊！ 立原道造有种不祥的预感。 中原中也面色严肃，抬手按了按礼帽的帽檐，给行动部队下达了命令，作为川上副手的立原道造也在其中。中原中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有异能，涩泽龙彦的异能对你无效，放心大胆地上。” 果然。 立原道造嘴上应着，心中流下了凄凉的泪水。 他太难了。 中原中也待在横滨最高的大楼，实时接收着最新消息，随时准备支援各方，虽然他的异能跑出来是最危险的，但雾气由下而上，位置在高处的话，雾气漫上来之前，他总是可以用重力异能转换到没有雾气的地方的。 电话突然响起。 中原中也随手接起：“喂？” “猜猜我是谁~” 熟悉的腔调令他条件反射地皱起了眉，“太宰！你搞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杂乱的响声咆哮和太宰治委委屈屈的声音，“好嘛好嘛，溺爱是错误的教育方式……嗷！”又是一阵杂音，太宰治的声音恢复了正经，言简意赅道：“白兰君脱困了。我拿到了柚君那位姐姐的特征，中也你可以试着往这个方向找找。” 中原中也凝神细听。 越听表情越怪。 在太宰治的描述中，川上富江甚至不能被称作人类，更类似妖怪一类的角色，无论是魅惑性的美貌、虚荣的性格还是最终被爱慕者分尸又重新生长的周而复始的循环听起来都更像是古老的志怪故事的具现化，而非真实存在的异能者。 中原中也忍不住怀疑：“你不是骗我的吧？” “中也也听得出来吧，这不是一时半会能编出来的东西。” “哈，那可不一定。” “咦？原来在中也心里我这么厉害吗？”太宰治自顾自地陷入了感动，“我一直都不知道……” “太！宰！” “嗨嗨，我可是因为担心柚君才全都告诉你的~”电话的另一端，太宰治轻巧道，“如果不是听说真正的富江小姐疑似出现，又远在北美，担心柚君陷入危险，白兰君可不会说得这么详细。” “难得白兰君也有害怕的东西。”顿了顿，太宰治沉声告诫，“当心啊中也。” “对了，我建议你不要告诉森先生~” 太宰治的声音恍若恶魔的耳语，含着笑意道，“中也应该知道，森先生对于不可控的隐患的处理态度。” 电话挂断。 中原中也思绪纷乱地盯了手机一会儿，打了白兰的电话。 “柚君的姐姐吗？”白兰语焉不详但莫名真诚，“我不太清楚呢，在柚君和我认识以后很少说起他的姐姐，我只知道那是一位美貌惊人的小姐，和柚君有相似的异能，而且非常受到柚君的重视……” “唔，在柚君最重视的人里排行前三吧。” 顿了顿，白兰又改口，语气莫名悲伤，“不对，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说不定富江小姐排在第一位……” 中原中也冷静道：“太宰都跟我说了。” 白兰的茫然简直要透过手机溢出来：“诶？太宰君？说了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中原中也怀疑太宰治又在耍他。但这种时候似乎应该相信青花鱼一回。中原中也默念“太宰现在是侦探社的人他的电话是在乱步先生和国木田的眼皮子底下打的”三遍，镇定道，“我没有被监听。太宰跟我说……” “对的哟~” 在发现无法动摇对方时，白兰便爽快地承认了，中原中也舒了口气挂断电话，胡思乱想了很久，许多记忆在脑海中划过，直到接到港口Mafia情报部门更新了消息邮件才猛然停住，“Ace的宝石库被入侵？！” “是的。”情报员不理解中原中也为何如此重视，特地打电话来询问这个消息，仍尽职尽责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被入侵的宝石库位于……” * 时间稍稍倒回。 奢华的大厅里，港口Mafia五大干部之一的Ace正独自品味着红酒。 尾崎红叶曾不屑地评价Ace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这并没有错，因为在Ace心中，自己的命宝贵无比，只有留着性命才能享受诸多美好的东西，比如权力，再比如美色。游离于黑手党的Ace并不知道涩泽龙彦回到横滨的消息，否则当年龙头战争时他能躲起来，现在自然也能。 大厅里立着十个部下，这十个人是Ace的50个部下里身手最好的，剩下的都被他派出去找川上富江了。 中原中也要调动成员，准干部川上失踪的消息自然也藏不住，而在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Ace就起了想法。 他至今还对苍王事件里那次失败的邀约念念不忘。 如果这次能够救回川上小姐…… “A大人。” 一个部下来到他身前，恭敬道，“有川上大人的消息。” “地点呢？” 部下有点犹豫，“在您xx丁目的藏品库里。”这位部下飞快补充，“川上大人似乎是被劫持了。” 说话间，监控飞快地切了过来。 宽敞的屏幕清晰地展现着画面：行走在他的秘密宝石库走廊里的，是四个人。遮住半脸的捧鸟兜帽少年、白色长发的男人、粉白对半长发的青年…… 都很陌生。 是的，需要说明的是，Ace根本不知道涩泽龙彦的长相。 Ace的视线在三人身上一掠而过，看向了第四个人。——被众星捧月般护卫在中间的、他心心念念的少女。 她似乎更美了。 是打扮过吗？像是出席宴会时那样。 也难怪那些挟持她的蠢货会护着她。 川上……不，富江引这些不自量力的人来我的宝石库，一定是故意的，她在给我传消息，想要我去救她。 富江果然对我有意。 Ace着迷地看着少女的影像，双手整了整衣领，意气风发地起身：“走！” 作者有话要说：Ace（陶醉）（飘飘然）：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我呢？ 第195章 宝石藏库里有不少机关和监控。 川上柚几人见招拆招，将前路的拦阻一一破坏，却也没有将库藏的防御措施都破坏的意思。 是如出一辙的傲慢，还是被蛊惑会引起降智？ 六道骸觉得是后者。 他觉得是时候加强一波自己的存在感了——虽然小幅度蹦来蹦去，骸鸟的脚还是有点麻，而且，没有一个人记得喂鸟== 说好的宠物呢？！ 黄绒绒的小鸟蹲下用小脑袋摩擦着川上柚的手心，暖绒绒的痒意透过敏感的神经淌过，川上柚垂眸摸了摸骸鸟，“怎么了，小乖？” “小乖”：“…………” 六道骸心胸宽广地没有计较，一边从喉咙里发出悦耳的鸟鸣，一边努力侧着小脑袋看向右上某个方位。 在那儿，有一个伪装的很好的隐蔽的摄像头。 砰。 Ace刚刚离开的房间，液晶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应声而碎。 藏库走廊。 涩泽龙彦和西格玛的动作都顿了一瞬，富江也转头看着他。 川上柚拉了拉兜帽，手腕翻转间已将枪归于卫衣下，自如道：“我可不希望姐姐被更多人看到。”顿了顿，他说，“而且，姐姐的脸从左边拍会更好看。” 这番说辞显然取悦了富江，黑发黑眸的少女翻了个好看的白眼，轻轻放过了这件事。 涩泽龙彦和西格玛的视线全被吸引过去。 刚刚立了功的骸鸟扬了扬爪子上的绑线，试图争取一个好点的待遇，川上柚从善如流地把线解开，看着小鸟在他的手掌跳来跳去却不飞走的活泼样子，仿佛很开心地赞扬道：“我们家小乖真聪明。” 六道骸：……行的吧。 狡兔三窟，这里只是Ace的其中一个宝库，但在其中的珍藏仍然十分丰富，是会让任何一个喜爱珠宝的女性挑花眼的程度。 但宝石原石和宝石首饰还是有区别的。 何况，数量太多了。 富江是绝对做不出扛麻袋这样有损自身形象的事情，可想要的珠宝又太多，她苦恼地皱了皱眉，涩泽龙彦立即上前，明明是个日本人却来了个吻手礼，“富江小姐，有什么是我能为您服务的么？” 西格玛和川上柚同时投来阴郁的视线。 涩泽龙彦的仪态更加彬彬有礼，于和富江说话的百忙之中抬眸，殷红的眼睛示威地瞥向他们，对富江建议让西格玛去开一辆车来。 作为维持雾气的异能者，他不能离开富江身边，而富江不愿意离开宝石库，去取交通运输工具的人选便只能在西格玛和川上柚间产生——前者是情敌，后者是未来的小舅子，孰走孰留简直一目了然。 西格玛不甘不愿、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涩泽龙彦又检查了一遍宝库四周的安全情况，自如地回到富江身边，开始用充沛的宝石知识和她搭话。 无人知晓，白雾秉持主人的意识，在来时的道路浓郁的埋伏，仿佛有生命般，随时准备扑向再次从入口走来的人。——若是西格玛没有防备地沿着这条路回来，异能就会析出，成为屠杀异能者的刽子手。 不，或许不是无人知晓。 放置宝石的房间处于库藏里机关力量最为环环相扣的中心，川上柚灵巧地跳过那些很有战国风情的陷阱，在附近找到了监控室。 川上柚戴好兜帽，探索起来。 显示屏基本全黑，仅剩的幸存下来的一个也被镜头碎片糊成了毕加索的抽象画，川上柚仔细地检查了一圈排除了监控室里装着与外界交互的设备的嫌疑，从卫衣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了手机。 N个未接电话和未读邮件等。 白兰的、中也的、红叶大姐的、森先生的、国木田老师的、快斗的…… 川上柚想了想，先把白兰的消息看了。 今天发生了许多事情。 白兰被绑架，几个小时便被救回，而在白兰回来之前，他的患者病况急转而下，很快在母亲痛苦的呜咽中离去。菲茨杰拉德小姐死去后，泽尔达夫人悲痛欲绝，因此产生了精神上的问题。 正当菲茨杰拉德头疼且伤悲的面对这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生活时，费奥多尔及时送上了“书”的消息。 组合首领·明明是个美国人全名却和俄国人一样各种长·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已带着组合成员，在费列罗的怂恿下乘坐私人飞机往横滨赶来，预估最多12个小时可以到达。 尾崎红叶和白兰也在私人飞机上。 白兰在留言末尾快乐地表示：[费佳说“书”在横滨，具体方位不知道，还说柚君你是“书”的道标哦~]可以从这荡漾的波浪线想象出白兰眼睛亮闪闪的样子，[我上飞机啦！总觉得我和红叶小姐会被组合软禁用来换富江小姐呢，柚君干巴爹！] 川上柚瞅了瞅白兰的消息间隔。 大概是无聊吧，白兰起初每隔几分钟就会发一条消息，然后变成隔十几分钟，再变到近一小时没有发。 厌了？ 往好的方向想，应该是被软禁了。 川上柚当然不是什么道标，也不清楚道标的运作机制，他思考了两秒这仿佛献祭的名词，觉得应该是费列罗瞎编的，符合对方神神叨叨的气质，便很快将其抛到一边，又翻阅起其他邮件来。 中也在找他。 邮件里全是关心的话，也有问位置的，另外国木田老师和森先生的也大同小异，红叶大姐的还很前面，是问他失踪去哪了的，快斗……控诉他说好了今早拿作业给他抄的，竟然放了他鸽子，搞得他带着空白习题本去学校找同学借作业抄，被青子发现训了一顿又报告给了班主任。 咦。 完全忘了这件事呢。 川上柚觉得姐姐的出现属于不可抗力，意思意思忏悔了三秒。 六道骸看着兜帽少年将所有未读的消息都看过，也都没有回复，一双在监控室里呈现暗金色的眸子没有焦点般凝望着虚空，仿佛在思考什么深邃的难题——六道骸观察了足足一分钟，终于确定他在发呆。 “…………” 这个时候回归本体合适吗？ 不，算了吧。 此类念头一闪而过又被忽略，黄绒绒的鸟儿张了张翅膀，在桌面蹦跳着，飞到文件柜随意瞧了瞧，又飞回少年的手边，黑豆大的眼睛里是没有显微镜无法看出的思索之色。 好奇怪。 名为富江的少女单论性格十分简单易懂，破绽多到数不清，眼见就会很容易地被控制乃至被杀死，而剩下的以其弟和爱慕者自居的同伴，明明有能力，却对她放任自流，只是无脑地满足她的每一个要求。 捧杀？ 失智后遗症？ 六道骸一时间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诡异的情况。 亲身体验过富江的能力，六道骸仍记得那汹涌而热烈、蛮不讲理地占据了他全部情感的爱，他相信在这样的攻势下涩泽龙彦和西格玛都会成为富江忠实的仆从，可为什么在川上柚这里失效了呢？ 这个人有什么特殊之处？ 监控室里只有一人一鸟，幻术师蠢蠢欲动起来。 跟了这么长的路，六道骸基本确定川上柚才是泽田纲吉说的救过他的人，而对方现在疑似被富江所控，缺失众多信息的他需要唤醒对方本身的意识才能进行下一步行动。 既然如此—— 看似毫无攻击力的鸟儿飞快地以尖锐的喙啄了一下兜帽少年，留下伤口的同时心惊地翻滚着躲开了对方无间隔袭来的拳头——“啾！” 雏鸟惊慌地扑腾鸣叫着，这鸣叫仿佛有某种规律，暗金色的眸子逐渐变得倦怠，很快，兜帽少年不再试图捉住不乖的鸟儿，他轻轻垂头，额头搭在了膝盖，侧脸柔和而白皙，仿佛陷入了正午的小憩般莫名悠闲。 六道骸将小鸟的躯体困在鸟儿无法逃脱的、由电脑线团成的角落，意识短暂地和川上柚的精神交融。 浮在川上柚精神世界最表层的，是和姐姐富江之间的记忆。 不出所料。 六道骸以微风的形态潜伏在这段全息沉浸式的记忆里观看，凝神寻找着精神世界里被蒙蔽和篡改的、川上柚的意识。 人的精神世界是很奇妙的。 意识可能附在一棵草或是一株花上，也可能是一朵云一粒沙，要在不破坏的情况下搜寻有些困难。 在找寻的过程中，记忆的画面宛如破碎的拼图随机推进，六道骸见到小少年川上柚站在少女富江身后，眼中俱是孺慕，又见到大了一点的小少年站在燃烧的阁楼前，面无表情地将一管仿佛活着的血液注入自己的静脉—— 幻术师一心多用，他好似发现了什么，又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现，他直觉那是很重要的东西，于是停下寻找，缠绕在树枝上冥思苦想，画面转变，高傲的少女在破败的教堂里饶有兴致地牵走了精致的男孩—— 六道骸突然意识到什么，“…………” 这些记忆里的川上柚，长得和富江并没有那么相像！ 而在现实之中，如今的川上柚，简直和富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整容？！他对黑手党的印象已经被彭格列的一群奇葩清洗过无数遍了，没想到以含蓄闻名的日本的黑手党也不逞多让，整成姐姐的样子是什么心态？！ 另一边，西格玛开着车往这里来，在踩下刹车停住时，他的眸子微微一动，神情陡然凝住。 ？？？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记忆模模糊糊，没等他想明白，港口Mafia干部Ace带着部下们赶到。 势单力薄·非武斗派·西格玛：“…………” Ace见状：“想逃？” 部下们一拥而上，抓住了车里倒霉的西格玛。 作者有话要说：西格玛：？？？？？？ 第196章 （修） 这是一场艰难的审讯。 负责审讯的Ace部下觉得西格玛简直在侮辱他的智商，连个谎话也不编直接装失忆，而真失忆·西格玛在听得很懵之余，还从审讯的问题里得到了不少线索，对现状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什么，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他和三个同伴一起去抢港口Mafia干部A的宝石库还没做什么伪装？同伴两男一女一个男人白发红眼另一个戴兜帽又有少女川上富江是他的爱慕对象？ 看看天色，很明显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半天的空白。 记得…… 清晨时涩泽君出乎意料地带着川上姐弟（？）来到了公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异能？ 类似催眠那样操控人的行动，并且会使人忘记被操控时的记忆吗。白发红眼的男人应该是涩泽君，而涩泽君应该是早早被操控，所以才会带着川上姐弟来到公寓的落脚点，那么自己此时能够挣脱就显得有点奇怪了。 能力发起人应当很了解自身的异能，也就是说，对方是故意的。 西格玛这样想着。 为什么呢？ 难道就是为了达成此时的这个效果吗？ 此时Ace及其部下一行正行走通往收藏宝石的房间的走廊，西格玛走在最前，身上的手机等早已被搜走，他小心地观察着四周的景象，除了被破坏的机关和摄像头外，走廊里没有留下其他痕迹，他也没有想起来自己曾经走过这条路。 “走快点。”没能问出情报，有些恼羞成怒，押着他在前带路的黑衣大汉推了他一把，恶声恶气道，“没吃饭吗？！” 可能真的没吃……吧。 西格玛被推得朝前迈出一大步，而就是在这一步之后—— 白雾霍然弥漫！ 长长的走廊被雾气填充，身边的非异能者的黑衣大汉立即掉线，西格玛来不及观察情况，在察觉到右侧有人的同一时间，猛地前冲，避过了朝向腹部的一踢。 逃！ 深知涩泽龙彦异能效果的西格玛余光只见和自身相同轮廓的人形紧追不舍，来不及细看，只闷头在走廊里奔跑，他完全放弃了迎敌，只是不断防御，避免被打中腿部，只想跑出雾气的范围—— 但如果如此简单，那些被涩泽龙彦盯上的异能者，便不会“被自杀”了。 西格玛听到雾气中远远传来另一个男性痛苦的声音，看样子A也陷入了麻烦中，他承受不住，大喊：“涩泽君！是我！” 涩泽龙彦专心地看着富江的侧颜，为情敌向自己求饶的行为愉悦了一秒，果断地选择了让他去死。 是的，作为「龙彦之间」的主人，涩泽龙彦多少能感受到雾气中发生的事情，他仿若无事发生般，朝着富江露出温柔的笑容，被宠爱的少女却毫不在意，无聊地将宝石扔在一旁，“西格玛君真慢啊。”她四处看了看，“柚呢？” 他们在监控室里找到了人。 彼时留了一分心力关注外界的六道骸连忙将意识折返了鸟儿的躯体，迅速给自己解开了交缠在身上的电脑线蹦跶回兜帽少年的手心，和从打盹中睁开眼的川上柚四目相对。 金眸剔透而隐含笑意，幻术师心中微微一动，还没想明白，黑发金眸的少年已移开视线，欣喜道：“姐姐。” 富江随意点点头，她打量了下单调的监控室，很快失去兴趣，视线往捕捉摄像头画面的屏幕看了一眼，一秒被基本全黑的显示劝退，就在她移开目光的那个刹那—— 某个画面突然恢复！ 监控捕捉到白茫茫的雾气，和在雾气中伤痕累累的西格玛，富江和川上柚同时看向涩泽龙彦，而涩泽龙彦则诚恳道：“富江小姐，我真的很嫉妒。”白色长发的男人轻轻叹息，神情忧郁，缓慢地以咏叹调道，“只有我不行吗？” 不行。 六道骸默默在心中代答。 “可是，西格玛君还有用啊。”富江的回答非常任性，且诚实，她歪了歪头，神情天真而妩媚，“而且他长得比较帅。” ……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六道骸眼见画面里的雾气肉眼可见地变得更为浓稠，不由为倒霉的西格玛捏了一把汗，在川上柚手心展了展翅膀。 男人和少女无声地对峙。 良久。 富江淡淡道：“涩泽君，请不要再惹我不高兴了。” 涩泽龙彦微微一笑：“我明白了。” 雾气消散。 幸存的西格玛用最后的力气助跑离开了这片黑衣大汉即将上线的区域，他在转角处弯腰手撑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庆幸着急中生智硬扛伤害修复了一个损毁的摄像头的行为。 ——就在几分钟前，在被剥离的异能追得上天入地，绝望之际，西格玛陡然想到一个可能：如果像黑衣大汉说的一样，自己失忆时真的爱慕着少女富江呢？如果摆脱异能控制仅仅是一个意外呢？ 猜测连成完整的因果，抱着赌一把的念头，西格玛最终活了下来。 三分钟后。 伤重到只能勉强行走的西格玛等来了救援。 川上柚抱着监控室找到的医药箱，给他止血上药缠绷带，在西格玛的抑制不住的吸气声中道：“放心吧，涩泽君已经答应姐姐对你收手了。”而同样受伤颇重的Ace也不会追上来，最多派几个炮灰来探路…… 兜帽少年将绷带绑成个漂亮的蝴蝶结，手腕一转，装备了消音器的枪声微弱地响起，拐角的另一边是两声接连响起的闷哼。 “还能走吗？” 川上柚笑吟吟道，“我们要逃亡啦~累赘容易掉队哦。” 西格玛强撑着站起来，额头冒着冷汗点点头：“可以走。”边说着边走了两步。 速度非常不尽人意。 在导致港口Mafia干部重伤、等同于与港口Mafia为敌的情况下，西格玛知道重伤的自己只有跟着富江这边才有一条生路，他着急地试图克服身上的痛楚，正要问有没有止痛药，整个人突然天旋地转。 “太慢了。” 川上柚不客气地说着，把西格玛打横抱了起来。 西格玛：？？？ 六道骸：………… 有了西格玛开来的车，宝石很快得到了妥善的装箱放置，至于怎样越过堵在必经之路的Ace及他的部下也很简单——当然不是找理应会有的、不知通向哪里的密道，而是让涩泽龙彦再来一波雾气，让黑衣大汉全部掉线，由川上柚和涩泽龙彦推着带有滚轮的箱子，越过被异能追杀无瑕他顾的Ace—— “你们……！” 重伤员Ace气得吐血，话语很快被他的异能砍断。 只有西格玛麻烦点，是在最后一次运宝石的时候被川上柚抱着跑过去的。——虽然又添了新伤，但对比运了几次宝石又再被异能攻击了几次，奄奄一息出气比进气多的Ace，西格玛认为自己还是很幸运的。 “港口Mafia应该收到消息在往这边赶了。”宝石藏库外，川上柚跃跃欲试道，“我来开车？” 富江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西格玛疲惫地没有发表意见。 他已经确认，四人中川上富江是绝对的核心，涩泽君显然是中招了，之前的自己也是，目前和涩泽君是虚假的情敌关系。 要命。 凭借他对涩泽龙彦的了解，对方可不是一击不中就会放弃的性格。 该怎样才能找到一线生机呢？ 西格玛苦苦思索，还没想出头绪，就面临了意外的生死危机—— “慢点！开慢点啊川上君！”感受到伤口在剧烈的颠簸中渗出了血迹，西格玛声音都扭曲，“超速了！” “呵。” 趁此机会扶住富江的涩泽龙彦心情正好，“你是想让我们被黑手党追上吗？” 西格玛：我会死的！！ 涩泽龙彦：死了正好。 西格玛：…… 塑料队友秒变生死情敌，就很悲伤。 骸鸟将自己贴在副驾驶的真皮座，以抵消差点把小鸟带飞的惯性，他看向因为飙车而眼睛发亮的少年，默然无语地挪动着小脚丫换到能看到车门外后视镜的位置，看向在身后紧追不舍的交警，觉得这波能苟。 虽然车子大概率要报废，但川上柚的车技的确不错，是在高峰路段也能左冲右突走出他人所不能走的路线的高手。 等等。 那是什么？！ 后视镜中，俨然映出了一辆从墙面追来的机车！ 西格玛神情凝重：“港口Mafia重力使中原中也！”在室外涩泽君的雾气需要时间才能蔓延到高处，他们又在不断地变换位置…… 西格玛咬住了唇，“怎么办，我们会被追上的……换路！” “换到没有干扰物的路段只能延缓被追上的时间。” 川上柚的声音里带着熟稔，“别担心，中也是个好人。” 西格玛：？？？好人黑手党？ “他不会牵连无辜的。” 川上柚这样说着，专往人多车多的地方走，车速下降了一大截，“涩泽君，看你的了。” 雾气在区域间弥漫。 缓慢的速度让暗红色重机车在后视镜中的影像愈加清晰，可以看到橘发骑手黑色礼帽下的利落的眉眼，富江眼睛一亮：“好帅！” 川上柚微笑道：“姐姐喜欢吗？” 富江越看越爱：“嗯！” 情敌增加的不祥预感。 涩泽龙彦默默看向西格玛，眼底的威胁不言而喻。 天人五衰成员·看过横滨大部分异能者资料·西格玛干巴巴地说道：“……中原中也今年19岁，身高一米六……” 富江捧脸：“小小一只不是更可爱吗？” 川上柚笑容悲天悯人：“西格玛君，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不敢不敢。 西格玛果断闭嘴。 第197章 （修） 干部Ace和港口Mafia一直是若即若离的关系。 在中原中也收到Ace的宝石库被入侵的消息时，Ace正带着他的部下们前往目的地，港口Mafia的情报员正是见到Ace大张旗鼓，才探到了消息的。情报员为什么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宝石库也很简单，虽然Ace自认为库藏地点很隐秘，但实际上…… 咳。 给他留点面子吧。 总而言之，在找川上柚的中原中也反正没有头绪，收到消息干脆就往Ace那边赶想看看情况——然后在路上又收到了新的情报。 “Ace重伤？有雾？”中原中也神情一凝，“你们守在周围不要进去，我马上到。” “通知附近的黑蜥蜴。” 涩泽龙彦的雾气会将普通人和异能者分隔在两个世界，而Ace的部下里，没有任何异能者。这也是很合理的，异能者的数量本就相当稀少，港口黑手党本身也没有几个，Ace也找不到实在太正常。 这样一来，雾气弥漫中，在部下们的视角里，就是上司Ace突然掉线。 更为惨烈的是，眨眼间Ace上线了，还浑身是伤，部下们急得团团转地将上司护卫起来，没想到没过多久，雾气又起，Ace又掉线…… 转折得令部下们险些笑出了声。 如果说中原中也是港口Mafia最受下属们爱戴的干部，那么Ace就刚好相反，不夸张地说，Ace的下属们每天做梦都希望他去死，当然，下属们也害怕如Ace这样的人在死前会发动「宝石王的失常」，让他们全部陪葬…… ——所以希望他死的方式是自己也没反应过来的那种意外。 被各种念头煎熬的干部Ace的部下们到底还是联络了港口Mafia的同僚呼叫支援，事实清楚明白，他们根本不是敌人的对手。 首先赶到是立原道造和银率领的黑蜥蜴小队。 是的，他们就在附近。 听到这边有雾，立原道造简直想扭头就走，可惜银也收到了中原中也的指令，立原道造没有忽悠其他队员的机会，只得走一步看一步地跟着过来。他脸色还算沉稳，心中却是叫苦不迭，感觉要凉。 被入侵的宝石库外是一条荒凉破旧的老街，立原道造边大步迈向前边道：“敌人呢？” 一个瘦小的、长得就很适合卖惨的黑西装——干部Ace的下属之一迎上来，满脸心有余悸：“已经走了……”他怂怂的、干巴巴的、耷拉着脑袋说，“当时我们还在雾气里，根本看不到敌人，是出来看到敌人的车被开走了才发现的……” 立原道造：“…………” 消极怠工的态度简直呼之欲出。 不过考虑到这些是Ace的部下，就很合理。 “急救电话打了吗？” “打了。” 立原道造稍加思索，让银留下来继续向Ace的部下问话，自己跑去走廊守在刚经历一轮糙汉子治疗的、昏迷中仍然抽搐着肢体的Ace身边，摆出一副尽忠职守的样子坐在旁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确定没人注意，便将Ace的手指掰开，又合拢到自己手腕——并通过关节击打的一些小技巧让这合拢看起来自然，仿佛Ace主动。 不一会，中原中也赶到。 他得到了更为详细且匪夷所思的消息。 根据描述，中原中也判断白色长发的男人是涩泽龙彦、粉白长发的青年是在意大利没能见面却听川上说过的西格玛，兜帽少年则因特征过少无法判断。知晓「爱与死」的中原中也当然不会以为涩泽龙彦和西格玛都单纯是川上的爱慕者，很明显他们中了异能。 橘发干部的眉头皱得死紧。 川上到底在干什么？ 不对。 涩泽龙彦和西格玛不像是会被「爱与死」控制过久的类型，不如说他们都能短时间挣脱更合理，而川上也没办法同时如此自如地控制两人。那么，实际情况是……川上被挟持了吗？再或者……他…… 中原中也不想去思考后一种可能性。 橘发干部有些心烦意乱地看着救护车飞速驶来，带走了Ace和被Ace拉住的立原道造，Ace的部下们也悄然随之退场。中原中也一路往里走，站在被洗劫得干干净净的宝石藏库里，莫名地感受到一种哭笑不得。 这是今年第二次了吧。 Ace的宝石库还真是多灾多难。 “中也先生！我们找到入侵者了！” * 重机车的咆哮声被迫降低。 雾气已弥漫了街道。 像是恐怖片里的场景，热闹的街道瞬间变得安静，所有的普通人都消失了影踪，红绿灯寂寞地闪烁着，车辆却都停止了行驶，内里空无一人。川上柚开着的汽车和中原中也的重机车还在移动，但在愈发浓郁的雾气阻隔下，他们已快要看不清彼此。 西格玛紧张地往后张望，试图辨别中原中也的位置，却只能看到若隐若现的暗红色残影：“中原中也在高处，应该可以直接攻击我们吧？” 虽然对方不敢进入白雾，但雾气没法这么快到高处，面对中原中也始终有隐患。万一对方枪法超棒呢？再万一对方把那辆机车砸过来呢？ “所以你来开车。” “啊？” “快点。” “哦、哦！” 西格玛一脸懵地被提着领子拽到驾驶座，被交待了句走位越蛇皮越好，川上柚边摇开副驾车窗边顺势从车门出去，蹲在车顶，在雾气的掩护下，周身燃起了幽蓝的火焰。少年的身影如同鬼魅，以绝非普通人的力气将几辆车各种横移竖排，满街的车辆宛如拼图被他重组—— “啧！” 视野受限，但仍能模糊看到兜帽少年的动作，中原中也知道这是威胁，却也没办法不在意。 对方的意思很明显，继续追的话，他就会继续“拼图”……这些“拼图”会造成怎样的结果，稍微想想就能知道。 这条街上不只有车，还有车辆中间的行人，再这样随便改变车的位置，等到雾气消散……也许就会有那么一些人，出现在车的下方。 中原中也并不知道涩泽龙彦异能的具体效果。 他甚至开始担心，如果雾气持续的时间足够长，被隔开的普通人能够自由行动变换位置，到了雾气消散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场景？ 想必是地狱般的可怕景色。 而只要自己继续追下去，对方就肯定会为了自救继续这么做。 重机车的咆哮彻底停止。 川上柚如一条滑溜的鱼顺着车窗进了副驾驶，周身的火焰已然熄灭。 他比了个ok的手势，轻松道：“搞定。” 西格玛忍不住问：“这样就行了吗？” 川上柚边系安全带边道：“当然，我不是说过中也是好人吗。” 西格玛喃喃：“会死很多人吧……” 川上柚看向他：“嗯？西格玛君你说了什么？”少年歪了歪头，唇角上扬，“我好像没有听清楚呢。” 西格玛看着这眉眼干净的少年，想到他表现出的心狠手辣，握紧了方向盘。 “什么时候能到啊。” 富江掩唇抱怨，“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打磨我的宝石了。” 涩泽龙彦态度明确：“开快点。” 川上柚手痒，“要不让我来吧……” “不用！” 西格玛大声阻止，又放低声音，嗫嚅道：“只有我知道目的地吧。” 他们现在要去的，是费奥多尔在横滨的另一个安全屋——这种屋子本来就是多多益善的。 雾气逐渐消散。 中原中也和慢一步赶来的黑手党及军警等做好了救援的准备。 可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副无人伤亡的景象。 尽管人群因为骤然的掉线和车辆的变动而恐慌，但没有一辆车撞到压到了人，就像……那个“拼图”的兜帽少年记住了路面上的所有风景，他不是在胡乱拼接，而是将胸有成竹地使诈，和追在后面的港口Mafia干部开了个玩笑。 故意且有能力这么做的人，会是谁？ “就是你想的那样。” 武装侦探社，嚼着薯片的江户川乱步听完中原中也的说辞，给出了答案。 中原中也虽然早有猜测，此时也不由疑惑，“戴兜帽的是川上的话，那个‘富江’又是谁？川上他……” 假如川上柚是依照自己的意识做出这些的，那么他—— ……是背叛了港口Mafia吗？ 橘发干部欲言又止。 仿佛不说出来，这种可能就不存在。 江户川乱步喝了口汽水：“你再说说涩泽龙彦和西格玛这两个人。” 中原中也收敛心神，尽量详细客观地叙说起来。 “原来如此。” 江户川乱步戴上了样式老旧的黑框眼镜，唇角含着自信的笑容，“涩泽龙彦的异能是分离异能者的异能，并使异能会攻击其主人。”他停顿了一下，“你有没有想过，被分离的异能是什么样子的？” “你是说……” “而川上的异能，又会以怎样的形式袭击主人呢？” “！！！” 川上竟然是被「爱与死」操纵了吗？ 中原中也的震惊都要溢出来。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点小小的变异，我大概有猜测，具体情况要等我们找到川上才知道了。”江户川乱步看了眼时间，喃喃道，“这个点川上本来下班了吧？”他左手握拳轻敲右手手心，“决定了！去把敦接过来！” 敦已经可以自主变老虎了。社长肯定喜欢。 这样的话，川上也没有后顾之忧。 名侦探满意地点点头，给小老虎的监护人发了封邮件。 多少理清思路的中原中也离开侦探社前，忍不住问道：“太宰呢？” 据他多年和那条青花鱼搭档的经验，但凡有事情发生，只要太宰治不在，那绝对是去搅混水了。 就很不安。 江户川乱步吃着大福，口齿不清道：“和国木田出去了。” 此时的国木田独步正在街头暴跳如雷。 “太宰！你这家伙又跑哪儿去了？！！” * 月明星稀。 菲茨杰拉德的私人飞机于横滨降落时已是凌晨，启明星即将升起，组合一行人先到了订好的酒店休整，准备明日一早再前往港口Mafia。 尾崎红叶和白兰也在酒店。 被软禁在套房。 缺少现代电子产品——手机和电脑的白兰表现地像是一条咸鱼，把自己砸在软软的大床上唉声叹气。 窗外出现一个人影。 太宰治轻巧地开了锁，进房随手关窗，“Hi~” 白兰见到是他，嫌弃之色溢于言表，叹气叹得更真心实意了，他翻滚了一圈，抓过床头开得正盛的玫瑰，一片一片地摘起花瓣来，“不是柚酱、是柚酱、不是柚酱、是柚酱……” “柚君现在可是陷在温柔乡里出不来了呢。” 太宰治笑眯眯地坐下来，满嘴跑火车，“所以，我们来以毒攻毒吧。” 第198章 （修） 太宰治大概知道涩泽龙彦的异能是什么样的。 龙头战争时期，作为准干部的太宰治见过不少死于「龙彦之间」的异能者，他们的死因很明显是自己的异能，那么川上柚为什么会例外？而且这个例外……未免太特别了。那份被分离的异能，化为了他死去的姐姐川上富江。 至少表面上是。 太宰治笑道：“白兰君那么急着把富江小姐的特征告诉我，是因为柚君非常重视他的姐姐吧？” 疑问句被鸢瞳的青年说出了陈述句的效果，“看重到没有谁能站在天平的另一端与之持平，即使是国木田君、你、再加上中也都不行——” 是从平行世界得到的经验吗？ 按这个世界的时间来看，川上柚和白兰见面的时候，他的姐姐已经死了。 太宰治眯起眼睛，观察白兰的神色：“你想借我的手，让富江小姐消失。” 侦探社是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社里最初的搭档剑士福泽和侦探乱步就能做到，但那样的后果很明显，和川上柚决裂是肯定的，或许还会成为川上柚的复仇对象。所以他告诉了中原中也。 无论中也是上报也好，不上报也好，效果都是港口Mafia去扫雷。 白兰叹气：“好烦恼。” 他坐起来，把枕头垫在腰后，仿佛是默认了太宰治的猜测，只问道：“柚酱怎么样了？” “不太好。”太宰治把港口Mafia昨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也不知道这彷如亲眼所见的消息他是怎么知道的，太宰治收敛了笑意，问，“你知道森先生是个怎样的人吗？” 白兰不假思索道：“将港口黑手党从悬崖救回，并使其蒸蒸日上的首领，具备一切黑帮首领该有的特质，以守护这个城市为理想，必要时个人情感甚至生命都基本可以舍弃，柚酱说过，把他当成一台拟人的电脑就可以。” 太宰治没忍住乐了，“柚君真是我的知己。” 房间只有一张床，枕头也只有一个，太宰治撇撇嘴，退而求其次用了抱枕，他坐在沙发里，慢悠悠道：“森先生顶掉先代上位已经五年了，在这五年里，森先生兢兢业业地为组织发光发热，从早忙到晚，唯一的娱乐是和他的人形异能力玩。” 太宰治掰着指头数：“我摸鱼的时候，森先生在工作；红叶大姐休假的时候，森先生在工作；港口Mafia团建集体去温泉的时候，森先生在工作……太惨了。”他摇着头道，“真不知道森先生为什么会觉得我想当首领，我才不要。” 白兰明白他的意思。 费奥多尔设了局，菲茨杰拉德已经相信港口Mafia的准干部川上是“书”的道标。 而到明早，如果菲茨杰拉德的给的利益足够多，森鸥外权衡利弊之下，会做出怎样的决定谁也拿不准。川上柚于港口黑手党，并非是不可或缺的，尤其是现在他还有叛逃的嫌疑——失踪，然后伙同涩泽龙彦等人攻击了Ace，森鸥外就算用这一点把川上柚踢出港口Mafia，也没人能置喙。 现在，有新的富江出现了。 这本是条绝好的退路，可柚酱又一定会护着姐姐…… 唉。 白兰和太宰治不同。 后者还会关心这座城市和国家，而在白兰心中，即使川上柚被全日本追杀通缉也没关系，都是小事，他真正在意的是—— 富江的出现。 不是实验室培养出来的量产型富江，这一个，可是能被柚酱当做姐姐的存在。 白兰知道的比太宰治多，起码他知道川上柚和富江不是亲姐弟，富江的体质再特殊也和川上柚没关系，被涩泽龙彦分离出的，本该只有「爱与死」，现在出现的变异，应该和柚酱的相貌越来越像富江是同一件事情的不同结果。 白兰问过，川上柚没说。 是秘密。 白兰有点烦恼。 假设这次的富江凉了，涩泽龙彦再用一次异能，富江又会回来吗？这样的话，最好能把富江小姐和涩泽君一起干掉。 如果是国木田先生和中也君来做这件事…… 简直完美。 太宰治听完白兰充满幼稚园风格的“你是我的朋友、你不能和别人玩”的期望，忍不住问：“白兰君，你几岁？” 白兰理直气壮道：“太宰君怎么好意思说这句话？” 两个三岁小朋友互不示弱地对视了一会儿，同时受不了地转开视线。 太宰治换了个话题：“特务科丢掉是书页吧？” 无中生有的棉花糖口味正是“书”的提示，但特务科没有太大动干戈，丢的不是“书”，而是和“书”相关、同时又有“书”的能力的一部分——是书页。那之后，太宰治就一直在为现在的情况做准备。 鸢色的眼瞳紧紧盯着白兰，“费奥多尔在上面写了什么？” 白兰撇撇嘴：“假如我看到的是真的的话……” 太宰治在思考。 在北美时，费奥多尔为什么要安排白兰被绑架呢？ 首先是确保菲茨杰拉德的女儿死亡时白兰不会突然拿出黑科技来救人；其次就是白兰看到的，写着组合首领的女儿死亡、夫人精神崩溃的书页上的内容。 书页上文字和事实一致，仿佛编写的故事在现实上演，但这并不能代表白兰当时看到的就是真正的书页。 书页平平无奇，以假乱真是很简单的。 或许当时真正的书页已被费奥多尔写满，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现在出现的富江应该是在魔人预料之外的。 “为什么？”白兰追问，“不能是费佳写的吗？” “因为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不会写。”太宰治笑着道。 白兰看着他那张和费奥多尔很像的脸上的笑容，冷不丁道：“所以你和费佳果然有血缘关系？” 太宰治：“……” 原路离开后，沙色风衣在青年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淘了本平平无奇、页面没有任何多余花纹的笔记本，回到住处，将其中一页撕下，按照白兰的描述用铅笔写上半页又用橡皮擦涂掉，剩下半页上慢悠悠地写着什么。 既然富江对谁来说都是个意外，那么让这个意外保持下去呢？ 鸢色的眼瞳里，闪着雀跃的光。 * 中原中也睡得很浅。 作为忙碌的干部，中原中也睡觉的时间一向很少，这就导致他多年来练就了在短暂的时间内沉入深度睡眠以满足身体需求的绝活，但今天不行。 北美的组合已经进入横滨，红叶大姐和白兰都没回来，再加上组合首领的女儿逝世这个变故……中原中也总觉得来者不善。这时候他并没有把组合的到来和川上柚联系在一起，只以为是白兰那边出了什么纰漏。 成为黑手党以来，中原中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在医院的病床送走同僚的画面，假如同僚的家属在床前，通常会很难接受对方死去的事实，有的会对医生纠缠不清……希望白兰不是这种情况吧。 中原中也翻了个身。 手机“叮咚”一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中原中也睁开一只眼扫了眼亮起的屏幕，见到邮件发件人的是太宰治，神情无可避免的抽搐了一瞬，他慢腾腾地坐起来，点开邮件查看内容。 这是个非常长的邮件。 先是介绍了一下异能物品、几乎相当于万能许愿杯的“书”…… ——中原中也保持怀疑。 ——在有其他情报佐证前，这听起来荒谬得像个童话故事。 再表示他接触到了书页，[附图]…… 图上是写在书页中段的一行字：“港口Mafia干部中原中也因为某种私心，对首领森鸥外隐瞒了富江的特殊性，并在各方压力下，决心要完完整整地带回川上柚。” ——中原中也皱起眉头。 ——这是那本“书”的一页？某种私心？不对，各方的压力又是指什么？ 中原中也感受到了熟悉的智商被压制感。橘发干部一直承认太宰治的头脑，但青花鱼说事喜欢藏着掖着，明明知道但不说清楚而是要拐十个八个弯耍人，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暴躁地想打人。 比如现在。 中原中也给太宰治打电话、发邮件，全都石沉大海。 “……” 该说早有预料吗。 天亮了。 港口Mafia迎来了组合的访客。 女儿重病的折磨让菲茨杰拉德有些消瘦，但他的眼眸却是明亮而锐利的，符合美国大商人、秘密异能结社首领的身份，他的气质是种美式的豪爽和洒脱，和森鸥外的日式含蓄和矜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会客室的落地窗被厚重的窗帘遮挡，灯光将室内映得有如白昼，露西·蒙哥马利有点好奇地左顾右盼，约翰·斯坦贝克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港口Mafia的成员，他的视线在森鸥外脸上一扫而过，落在其背后半步距离的橘发青年上。 人马未动，情报先行。 尤其是在有费奥多尔在身边的情况时。 约翰知道，这个橘发青年是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的重力使中原中也，首领信任的第一人——光看这诺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五个人就知道了，传言说对方在几年前的横滨龙头战争中打塌了一栋楼？ 有点夸张，但也侧面说明了其实力。 两个组织首领的谈话已经进展到了港口Mafia的准干部川上。 “据我所知，富冈小姐已经叛逃了贵组织。”被露西拉了拉衣角，菲茨杰拉德意识到什么，改口道，“富理？富村？富江？哦抱歉，日本的名字对我来说太难记了。”美国大商人接着道，“恰好我有些事需要富江小姐帮忙……” 约翰意外地发现，中原中也的神色有细微的变动。 ……可能只是惊讶他们首领的口误吧。 第199章 （修） 会客室的门打开了。 爱丽丝和梦野久作手牵着手闻声看去，两个孩子礼貌地等组合的成员走过，在约翰的余光中，他们一个跑向了森鸥外，一个跑向了中原中也。 ……港口Mafia上班可以带家属吗？ 约翰有点疑惑。 中原中也带着梦野久作回了干部办公室。 跟了一路的小尾巴到这里终于说话了，他神情担忧道：“川上姐姐找到了吗？她有没有受伤？” 作为黑手党的中层，梦野久作是知道川上柚失踪的事情的，昨天中原中也带队去找人，更多的情况他就不清楚了，收藏家涩泽龙彦和北美组合什么的完全在梦野久作的认知范围外，他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关心这些。 藏着星星和月亮的瞳孔认真地看着橘发的干部，中原中也按了按帽檐，“找到了但没带回来。没受伤。” 梦野久作不客气道：“真没用！” 中原中也没有对这句话做出反应。他似乎正在沉思，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宛如风平浪静的海洋，“红叶大姐回来了，我要过去一趟，你有什么问题找立原吧。” “他昨天也在现场。” “……好吧。”梦野久作见他心不在焉，扁扁嘴，抱着玩偶，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立原道造在上司办公室给自己的手腕上药。 昨天他做戏做得太逼真，医生护士见干部A抓着他的手不放都不敢硬来，他们用一言难尽的目光打量着两人，把他视作Ace的连体也推进了急救室—— 立原道造：“……” 至今还能回忆起当时窒息的心态。 直到Ace被抢救脱离危险、短暂地睁了两秒眼睛，他才把握住时机挣脱了出来，当时一天已经快要过去，医院里有一群黑衣大汉和他同路，立原道造只好马不停蹄地跑来黑手党这边的宿舍睡觉，根本找不到机会给军警的同僚传消息。 结果今天事态又有变化。 组合来了。 立原道造预感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如果昨天留了消息反而可能会因为片面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庆幸之余又不免苦思冥想：组合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事情究竟进行到哪一步了？作为一个副手，上司不在的时候权限真的不足。 “立原哥哥！”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 “咝！”药膏的口子不小心划过青紫手腕的抽气声。 “立原哥哥你受伤了啊。”梦野久作意思意思问候了句，他仰着头，半黑半白的头发下是梦幻般的眼眸，模样显得童稚又可爱，“你知道川上姐姐怎么了吗？中也哥哥说昨天你也在现场。” 很快退场的那种在场吗？ 梦野久作缠着他也要加入寻找川上柚的队伍，还威胁他不答应就对他用异能，立原道造头疼地应付了会儿小孩子，叫苦不迭，突然头顶灯泡“叮”地一亮，保持着苦色退了一步，“即使我答应也没有这个权限的Q，现在港口Mafia警戒起来了……” “我可以去找爱丽丝要许可！” 梦野久作昂着下巴，“说好了，我们一起去找川上姐姐，你等着！” 他们俩成功地一起出门了。 结果当然是没有结果，港口Mafia大部队都没找到的安全屋也不可能被这两个业余人士找到，梦野久作不甘心地回去了，立原道造则见缝插针地在和军警的同僚约定的地点留下了情报。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没多久，狼毒无声无息地来到这里，替换了消息。 另一边。尾崎红叶办公室。 中原中也到的时候，情报组的几个主管正在向尾崎红叶汇报这些时日来横滨和组织的变化，他坐在沙发里等，几个主管很有眼色地长话短说纷纷加快效率走了，直到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中原中也站起来：“欢迎回来，大姐。” 没有情报主管们的遮挡，橘发干部得以将和服女子收入眼底。 气色还不错。 这次尾崎红叶出差的时间其实也不久，且原因是以前港口Mafia都没有过的——跟着被邀请的医学专家白兰（？）一起，又因为白兰总是给人不太靠谱的感觉，昨天又传来病患没救回来的消息，中原中也下意识地有些担心。 好在红叶大姐没事。 “‘好在大姐没事’……”尾崎红叶点点头，笑着给他倒了杯茶，“你是这样想的吧？” 中原中也诚实道：“港口Mafia以前没接触过组合，不知道他们的行事作风。” “菲茨杰拉德先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尾崎红叶评价，“虽然那位小姐最终没有被救回，但菲茨杰拉德先生不会因此就迁怒研究室的医学专家们，他是个典型的商人，行事有自己的一套原则。”她道，“我和菲茨杰拉德先生的交际比较少，只知道他很爱他的家人，尤其是妻子。” 显然这对女性来说是一个男人魅力的加分项。 略微谈了谈在北美的见闻，尾崎红叶道：“鸥外大人过会儿就要召唤我了。”和服女子示意了一下茶盏，“中也找我，还有别的事吧？” “……是。” 纠结已久的中原中也将这两日来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地告知了他非常信任的红叶大姐。 “川上可能是被他变异的异能控制了，涩泽龙彦和西格玛应该也是。”中原中也喝了口热茶，道出了他的疑惑，“组合的菲茨杰拉德说，富江已经可以算叛逃了，他们恰好有事想要请富江帮忙……” 尾崎红叶敏感道：“组合想挖墙脚？” 中原中也：？？？不是阴谋吗？ 等等。 这个似乎也算阴谋。 他需要理一下思路。 在会客室里，明明自己的名字才复杂还吐槽日本名字难记·菲茨杰拉德表示，他有些事情想请川上帮忙，将会积极与川上接触，并为此询问港口Mafia的意见。那么问题来了，川上到底还算不算港口Mafia的人呢？ 如果算，组合应该和港口Mafia谈，交换条件和利益换取，就和之前把白兰请去北美一样；如果不算，富江就是港口Mafia追捕的叛徒，如果港口Mafia抓到人，组合想要交换这个叛徒，而倘若港口Mafia没抓到组合抓到了，又相当于插手港口Mafia内务。 算来算去本来就有点复杂，再加上森首领也是个喜欢打哑谜的根本没有明确表态…… 反正中原中也是听得头都大了。 中原中也扶额：“应该不是挖墙脚……吧。” 港口Mafia藏得很好，即使是自身成员还有很多以为川上没有异能。 而如果异能暴露了，为什么性别捂住了？ 再说也挖不动的。 能行的话，白兰早把人挖去意大利西西里了。 “组合首领说有事想请富江帮忙。”橘发干部吐槽，“Boss问过，但那边不肯说是什么事。” 尾崎红叶玩味道：“菲茨杰拉德先生想请的，是哪位‘富江’？” 中原中也：“……” 尾崎红叶拍拍他的肩膀，“你刚才说菲茨杰拉德先生付出了一些代价，首领同意组合在横滨的行动不会受到港口Mafia的阻挠？”她笑吟吟问，“合同呢？” 中原中也恍然，“双方都只是意向？” 尾崎红叶不以为然：“两个组织之间的友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需要长时间的磨合和考察，你也说了，港口Mafia和组合之前没有接触，这么短的一个会面不能决定什么。”她接了个内线电话，盈盈起身，“我去跟鸥外大人汇报工作。中也，别忘了你的任务没被取消啊。” 没错。 首领仍然需要我去把川上柚找回来。 务必在组合之前。 中原中也独自在红叶大姐办公室做了会儿，想通了这点，并决定如果碰到组合的人也要优先把川上柚带回来。 大姐果然厉害。 中原中也起身走出这间干部办公室，脚步在迈出门槛时顿了一下。先前他和尾崎红叶将这两日发生的情景都梳理地整整齐齐，务求让后者宛如亲见，希冀于一个建议，但为什么没说富江的非人特征呢？ 因为想到了自己？因为青花鱼说的话可能有假？还是说，因为书页上被写了那些话？ 不如说，真的有“书”存在吗。 “有的哦。” 江户川乱步停下搭建零食山的手，解答了让部下分散搜索、自身提着各口味汽水来到侦探社的中原中也的问题，又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绪，“原来如此，组合的目的就是这个吗……但为什么会牵扯到川上……” 福泽谕吉从社长室走出，186的身高和凛然的气势散发着令在场众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乱步，组合会给横滨带来危险吗？” 面对崇敬的社长，江户川乱步脸上立刻挂上了笑容，话语也更详细：“森鸥外倾向于将川上定位成叛徒。” 中原中也：！！！ 乱步侃侃而谈，“组合来了这么多成员，应该都是异能者吧，比起谈生意，他们更像是做好了开战的准备。”他摇了摇手指，“既然如此，港口Mafia和组合开战vs组合和川上开战，很明显前者是包含后者的，前者对这个城市的伤害更大。” 像是一道送分的算术题。 国木田独步心中闪过这个想法，他推了推眼镜：可是，这种事情并不能用算术来解答吧。 中原中也心乱如麻。 理智上他知道以最优解为座右铭的首领可能的确会这么思考，感情上却很难接受——川上只是中了异能而已，他是港口Mafia的同伴啊！中原中也这时候甚至都有点感激太宰治在书页上瞎写的东西了，还好没告诉首领和大姐，现在搜寻川上的人里，他是知道最多、优势最高的吧？ 乱步悄悄瞄了橘发的青年一眼。 是的，他故意没说森鸥外这种倾向付诸实践也大概率是做戏，没有真的放弃川上的意思。 反正帽子君的忠诚是满值基本不会掉，如果能顺着帽子君给森鸥外添麻烦就太好了，那样的家伙居然也是社长的老搭档，真是不可思议啊。 国木田独步问道：“乱步先生，川上现在的情况……？” “安心安心。” 江户川乱步趴在桌上，“还没到我们出场——” 有敲门声响起。 “我要下委托！”白兰满脸焦急，他几步走到国木田独步身前，激动地握住对方的双手，又脚步一转来到福泽谕吉面前，更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您就是福泽社长吧！请您帮我找回我的挚友川上柚，报酬的话，即使想要日本成为世界第一强国也可以！” “喂！” 乱步非常不满，“你放开！国木田快拉开白兰！” “那个……” 社长室慢慢探出一个头，中岛敦迟疑地喃喃，“我好像听到兄长的名字？” 第200章 （修） 中岛敦现在还有点晕乎乎的。 昨晚他在家洗菜，国木田老师突然上门拜访，告知川上柚暂时失踪，邀请他到武装侦探社兼职……中岛敦试过联系不上兄长，又想起兄长说过如果他不在就听国木田老师的，瞬间结合兄长的工作性质脑补了许多·怀着巨大的担忧和不给旁人添麻烦的心理·中岛敦乖巧地收拾了行李，包袱款款地来了。 中岛敦一路上都在心里清点自己的财产，沮丧地发现这几个月只是花钱根本没赚什么，即使两边的账是分开算的，他也根本付不起委托费的样子。 “国木田老师，兄长他平安吗？” 国木田独步回答：“接你过来是乱步先生的安排。我相信乱步先生。” 中岛敦眨眨眼：“我也相信。”兄长做饭的时候念叨过几次，是可以信任的人。 国木田独步并不意外。 江户川乱步的传说遍布日本，随便找一个路人问他最信任的侦探乱步先生也是榜上有名。他只以为中岛敦也是其中一员。 彼时武装侦探社已经下班，国木田独步带中岛敦在旋涡咖啡厅吃了饭，又将他安置在侦探社空着的宿舍内，中岛敦缩在寝具里有点慌，他倒是不认床，就是怕晚上睡着睡着突然变成老虎弄坏了侦探社的东西…… 呜。 第二天早晨，中岛敦醒来再次试图联系自家兄长，失败，起床对着镜子洗漱的时候发现了眼下的青黑，用煮鸡蛋缓解过后，忐忑不安地去敲了国木田独步的门，和对方一起前往武装侦探社。 “国木田老师，兼职需要做些什么呢？” “……变成老虎。” “诶？？” 国木田独步有点羞耻不想重复，诊疗室的门打开，与谢野晶子走出来，笑着摸了摸中岛敦的头发，“到社长室里变成老虎就好，乖。” 被大姐姐摸头·脸红·中岛敦：“……” 国木田独步深深吸了口气，“就是这样。” 晕乎乎的、特地穿了体面的衣服的中岛敦就这样被推进了社长室，还被国木田塞了两本畅销书。 社长室的风格是传统的和室，空间仅可容纳一两人活动，中岛敦估算了老虎的体积，只有书桌前面的这部分可以容纳……所以这是认真的吗？侦探社需要老虎来做吉祥物？不，可能侦探社的社长是想画老虎…… 中岛敦逐渐自我说服。 白虎少年规规矩矩地在原地跪坐在桌具旁，打开书本看起来，因为晚上休息得不好眼皮打架，半晌，他合拢书放好，变成老虎，头埋进两只前爪里，睡着了。 福泽谕吉在社长室外就察觉到了多出的呼吸声。 作为顶级的剑士，福泽的武力是当做异能也不夸张的程度，他对自身有清醒的认知，也因此具备强大的自信。 福泽谕吉沉着地推开了门。 福泽谕吉陷入沉思。 “……” “当当当当~！”乱步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社长，惊喜吗？” “嘘。” 福泽谕吉严肃道，“他睡着了。” “……” 江户川乱步有点自闭。 虽然社长很开心，但他又有点不开心了。 这就是名侦探的烦恼吧。 福泽谕吉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在书桌后坐下，一边处理侦探社的日常事务，一边忍不住频频将视线落在老虎身上。福泽知道这是学生国木田的学生川上收养的孩子，虎的异能者，中岛敦，但哪怕知道其本质是个少年，看到这么只大猫，让他应对自如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一只三花猫懒散地从窗沿路过，见弟子的视线长久地钉在老虎随着呼吸微微颤抖的胡须上，严肃的脸因为陶醉显得更加威严而不近人情，不由得抬爪捂住了脸。 不久后白兰到来，三花猫见弟子和重新变成少年的虎的异能者都出了社长室，伸了个懒腰跑开了。 川上那小子到底在哪？ 被多方惦念的川上柚正在切甜柿。 这是日本的当季水果，川上柚购买的是果肉入口即化、柔软、甘甜、果汁多的一款，姐姐喜欢的味道。 新的安全屋是栋双层小洋房，中世纪风格，外观略显破旧，内里轻奢的装潢散发出金钱和与之相衬的地位的芬芳，同样符合姐姐的喜好。其实川上柚想过假设西格玛带他们到贫民窟会怎样，结果很遗憾，这种意外没有发生。 同在厨房切水果的西格玛浑身一寒。 被看出来了吗？ 在恢复意识后，思及失忆前的过往，西格玛很快猜到富江的异能发动条件是对视，因此在之后的相处中避开了所有和富江对视的情况，虽然他尽量显得自然，但一直不直视富江会很奇怪吧？！ 好吧，是肯定很奇怪。 涩泽龙彦可能因为过分高傲和情敌心理而不理睬他的异常，可川上柚…… 西格玛完全没把握瞒过这个满身谜团的少年，他能做的唯有祈祷。至少让他撑到中午。 日近正中。 因为富江忍受不了不新鲜的食材，四人中地位莫名最低的西格玛理所当然地被安排出来采购。 转到超市，西格玛长长吐出口气。 万幸一切顺利。 将上等的和牛肉和鱼子酱放入购物车，西格玛左右张望，和同在选购食材、朝他友好地笑了笑的陌生面孔打听：“请问这位先生，您知道哪里可以买到这个城市最好的鹅肝吗？”他真的不懂富江要吃的这个到哪里买== □□下的果戈里微笑起来：“最好的鹅肝吗，可是需要跑很远的哦。” * 居酒屋。 忙里偷闲的种田山头火小酌着清酒，满意地摸了摸自己日渐浓密的头发。 一个小孩在门外探头往里看，见到他眼前一亮，蹬蹬蹬跑过来，很有礼貌地鞠了个躬，道：“叔叔，请问您以前是光头吗？” 种田山头火：“……” 他心头火。 小孩见他沉默，体贴地补充道：“就是一根头发也没有的那种光头，不是爷爷的地中海和爸爸的斑秃。” 种田山头火：“……” 你的爸爸和爷爷就这样被你卖了？ 突然平衡了许多呢。 小孩是来送信的。 这是封匿名信，寄信人想要和他做一个交易，声称自己遇到了一些麻烦，想要自身所拥有的、组合来横滨的、很可能颠覆这座城市的目的等情报和他交换特务科的庇护。信中的口吻像是个老练的里世界人士，时间和地点作为谜题隐藏在内容中，做出一副不急不缓、并非只有种田一个选择的姿态。 种田山头火问过小孩，对方只说信是一个兜帽挡住脸的大哥哥给的，还快乐地展示了他得到的报酬——一根棒棒糖，种田山头火笑呵呵地和小孩说完，跟部下打了个电话，让部下去查这件事。 作为异能特务科的最高长官，在组合的私人飞机请求降落时，种田山头火就得到了这个消息，但比他更早得到消息并被打通关节的是更上层的官员，组合的所有人已经办理好了本国的外交豁免权，横滨政府无权对其进行管辖。 也很简单。 组合的成员并非单纯的异能者，他们往往在北美的政要界和商界另有举足轻重的身份，再加上钞能力的普适性，只要菲茨杰拉德说是来考察投资的，有了理由还可能得到政绩的政府官员便会为其大开方便之门。 异能特务科已经收到组合的菲茨杰拉德从酒店出去就直奔港黑的消息了，很明显所谓的考察投资只是做做样子，可惜这点小事是撼动不了组合的，他们完全可以说是去黑手党雇佣保镖的。 调查结果出来了。 意料之中的，兜帽男性没有留下指向身份的破绽，而信上留的地点是一栋废弃的气象馆，内里结构复杂、通道众多、方便撤退，特务科的黑色部队查探结果是，里面没有发现炸药等暗手。 种田山头火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去不去呢？ 约定时间仅仅在半小时后，寄信人很明确地表示过时不候，发现埋伏交易也作废。 种田山头火有了决定。 40分钟后，重伤昏迷的种田山头火被救护车紧急送进了政府旗下医院。 神情担忧的坂口安吾带着部下来到气象馆，手指触摸着地上干涸的、长官的血，发动了异能力—— “川上君？” 他的口中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声音。 * “我回来了。” 西格玛拎着富江要求的顶级新鲜食材进屋，迎接的人是没有的，他喘了口气，任劳任怨地换鞋，把暂时不用的食材放进冰箱，又把中午就要用的提进似乎空无一人的厨房—— “啊（一声）。” 倚在厨房视线死角处的少年把一块柿子伸到他嘴边。 西格玛迟钝地领悟到川上柚的意思，慢慢地张嘴，差点被猛然塞进来的柿子噎死。 “咳、咳咳。” “辛苦了。”川上柚把湿毛巾递给他让他擦汗，“你的脸好红，外面这么热吗？” “是、是啊。” 川上柚倚在墙边，仍是和昨日一样的兜帽卫衣打扮，“这些食材你都会做吗？姐姐的嘴巴可是很挑剔的。” 西格玛迟疑了。 他的水准只是普通家常菜水准，和大厨是没得比的。 “算了，我来吧。” 黑发金眸的少年面上浮起无奈又骄傲的神色，隐隐带着丝怀念，“为了让姐姐吃的合心意，我可是学过很多的呢。” 怀念？ 富江小姐不是就在这里吗？ 可能是对学习厨艺的那段时光的怀念吧。 西格玛自我说服着提出打下手，被嫌他添乱的川上柚赶走。 川上柚系好围裙，打开抽油烟机，关上门，在风扇的噪音中轻巧地打开窗户，放进来一只三花猫。 “喵。” 三花猫蹲在灶台边，又圆又大的眼睛看着他，眼睛好像会说话。 “我知道，他身上有新鲜的血腥味。” 川上柚抬手摸了摸三花猫软软的毛，享受着猫咪主动的蹭蹭，“我只是想多看看姐姐。” “喵。” “姐姐不喜欢猫咪，我不能让她知道你来过——小咪你千万别掉毛啊。” 三花猫：“……” 老夫做不到啊！ 第201章 （修） 猫是肉食动物。 厨房里的三花猫闻着川上柚特地给自己留下的一小碟和牛肉，口水疯狂分泌。 好香啊。 三花猫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矜持地走到碟子边，舔了一下。 棒棒哒！ 三花猫尾巴有点激动地摇晃了一下，小口地撕咬起来，享受着自己的餐点，猫科动物优雅的进餐礼仪让猫咪的动作略显缓慢，就在这时，它的视网膜上划过一个黄色的团子，出于护食的本能和对会动的东西的条件反射，它扑住了对方。 “叽！” 是只鸟。 黄绒绒的小鸟在猫咪凑近的注视下，两腿一蹬，翻白眼了。 “喵？” “喵喵喵？？？” 三花猫把小鸟翻来覆去检查几遍后，悻悻地发现鸟已经凉凉，“…………” 胆子也太小了吧。 它还什么都没做呢。 考虑这只鸟挺好看是小姑娘会喜欢的类型，没准是宠物，三花猫越想越心虚，心虚地吃完了和牛肉，心虚地洗了爪子和嘴巴，心虚地窝在窗边尽量让毛掉在一个地方，心虚地等来了回到厨房的川上柚。 “……哦。死了就算了。” 川上柚默哀三秒，如此道，“你把它带走埋了吧。” “喵。” 三花猫叼着凉凉的小鸟，从窗子走了。 * 六道骸的意识回到了本体。 守在他身旁的库洛姆见状，立即露出了笑容：“骸大人，你回来啦！”她欢欣道，“我去叫纲吉君。” 库洛姆的态度轻松，似乎笃定六道骸必然探明了消息，也必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这是以往对方的强大予她的自信。 六道骸：“嗯。” 附身的鸟被猫吓死这样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望着库洛姆的背影，在意大利地下世界算得上威名远扬的六道骸这样想道。 奇怪的黑历史增加了.jpg 不过，在鸟的视角里，猫原来那么可怕的吗。 回想起大脸猫……三花猫凑过来时、鸟看到的那张溢出视野的大脸，六道骸颇有观赏恐怖片的感受。 泽田纲吉是和里包恩一块来的。 即使已经是彭格列的十代目，泽田纲吉看起来也还是那么稚嫩和单纯，即使在外逐渐有了一些威严，在面对自己的守护者的时候，依然显得十分笨拙，就像个普通的国中学生那样。不对，是比普通学生还废柴的类型。 至今仍觉得泽田纲吉能上位挺不可思议的。 “不用担心。” 面对泽田纲吉的问题，六道骸懒洋洋地笑着，“我在川上柚的身上，发现了幻术师的契约。”在幻术领域已步入顶尖行列的蓝发雾守抱臂道，“虽然比不上我，但也是个能上台面的家伙。” 泽田纲吉：？ 六道骸打了个比方：“跟玛蒙差不多吧。” 泽田纲吉：“……” 玛蒙在你心中只是能上台面吗…… 泽田纲吉没想明白为什么川上柚身上有幻术师的契约就不用担心。他诚恳地问了：“意思是川上君有厉害的幻术师保护吗？” 里包恩：“蠢纲，我教过你什么？” “啊！” 泽田纲吉短促地叫了声，下意识地抬手想做个捂头的动作，见蜥蜴列恩没有变成锤子又悻悻放下，脑袋快速转动起来。 因着他和并盛的联系，彭格列和日本方面的联系较为深厚，虽然做不到知晓横滨的大小事项，但探查一些不那么隐秘的消息还是可以的——就比如，北美的异能者组织组合，以及港口Mafia干部尾崎红叶、研究员白兰，已然回到横滨的消息。 局势愈发扑朔迷离。 而和玛蒙同一级别的幻术师……面对异能者应该不会吃亏吧？ 作为彭格列十代首领，需要学习的知识是很多的，泽田纲吉想起情报部门交上来的世界异能合集，脑袋就一阵昏眩。 别说那本不知道什么时间更新的异能合集了，光说暑假擦肩而过的空间异能者果戈里，他就完全想不出怎么对付。死气之炎再强也要先找到攻击对象啊，头秃。 等等。 想到果戈里…… “我明白了。川上君因为某种原因不方便现身也不方便在明面上联系同伴，可能是为了避开类似果戈里那样的空间异能者，但有幻术师契约就代表他还是和同伴有联系的。”结合未来战的见闻，泽田纲吉推测道，“那个幻术师应该是白兰的部下狼毒吧。” “这是你的超直感给你的提示？”里包恩问。 “诶？”纲吉愣愣道，“我是猜的……” “我是说，果戈里。”小婴儿摸了摸鬓角，“死屋之鼠可能在横滨。” 这样事情就顺理成章地联系起来。 “通知家族在横滨的成员注意安全吧，其他的不用管。”静观即可。里包恩知道费奥多尔有多难缠，但他同样不觉得毁灭过无数平行世界的白兰是好相与的，作为白兰的好朋友——哪怕这份友谊存疑，川上柚同样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此时的横滨一锅乱炖，笨蛋学生如果冲进去，肯定会被耍得团团转。 “放心，川上不会有事的。” 该担心的说不定是其他人才对。 里包恩看着仍挂着担忧之色的纲吉，在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得欣赏和喜爱。 如果阿纲不是这样的人，他也不会在答应九代目的教导课程结束后，仍然没有卸下家庭教师的职务，而是留在这个稚嫩的年轻首领身边了。——当然，也因为他们这个世界比起未来战那个世界复杂得多。 文豪的同位体异能者吗…… 在未来战时期敏锐地发现这点·并在训练弟子之余浅显地研究过各个文豪的作品·里包恩回忆起文豪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名句，想到字里行间流露出的那些的思想，手指不由自主地抚到趴在帽子上的蜥蜴列恩。 列恩变成了手枪。 * 横滨。近黄昏。 将喜爱的宝石堆满了卧室，富江心满意足，挽着新上任的男友涩泽龙彦的手，准备前往预定的高档西餐厅享受美食。 主厨的手艺不一定比川上柚好，但氛围当然更足。 高雅的小提琴是必须的，鲜花和英俊的侍应生都是风景，最重要的当然是路人羡慕嫉妒的目光……路过穿衣镜时，富江暂时停下，欣赏了几秒自己充满魅力的脸，又把购买护肤品和化妆品提上了日程。 两人离开了小洋房。 和男友约会自然是不带弟弟的。 被留在屋里的除了川上柚，还有一脸怅然若失的西格玛。 这位满脸写着失意的男同胞身形摇摇欲坠，似乎随时会从高楼一跃而下，表现宛如舞台剧演员般浮夸，看起来有几分果戈里的影子——取材总是来自身边。在窗台宛如望妻石般注视着富江的背影，又在对方似有所觉地转头回望时移开视线，演绎着痛苦而纠结的心情。 这是西格玛发现涩泽龙彦光速升级为富江的男友后现写的剧本。 简而言之，他现在就是既放不下富江、也放不下自身内心的骄傲的人设，具体来说就是：想做到不再打扰已为他人女友的富江、但又总是不自觉地留恋她的身影，又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于是下意识地避开富江的视线…… 就很绕。 只能西格玛真的尽力了。 偏偏这一款——怎么说呢，非常戳姐姐的点。 让圣洁堕落，令节制沉沦，将美好撕碎…… 川上柚对西格玛笑了笑：“看得出来，姐姐很喜欢你呢。” ？！！ 西格玛受到了惊吓。 川上柚打开冰箱看了看：“晚上想吃什么？” 居家随意的氛围让西格玛愣了一下，“吃拉面吧。”他中午一起买了面条。 “好。” 看着川上柚从冰箱里取出中午剩下的和牛肉，西格玛连忙制止，“随意吃点蔬菜就好了，不用加……”顿了顿，西格玛实话实说，“这么贵的肉进去。”今天的午餐是他有记忆以来吃过的最贵的了，食材标价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们现在很有钱。” 打劫了宝石库的川上柚如是说，“不用节省，而且，姐姐不爱吃不新鲜的食物。” 西格玛：“……” 两人走进厨房，各自分工，很快拉面出锅。 日常居家的氛围让西格玛颇为惬意，再加富江不在，他微微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享受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很快，感受到了一股睡意。 川上柚将昏迷人士搬上床，给他脱了鞋子和外套放好，再盖上被子，拍照留念。 终于有自由时间了。 姐姐和涩泽君出门吃饭，起码要花两个小时吧？再加上购物的话，商场关门再回来也很正常。 但也要考虑遇到意外的情况。 川上柚锁好门。 港口Mafia的话，中也还在找他，邮件发了一封又一封，西格玛中午独自出门又不知道给他挖了什么坑……但在不知情人的眼里，现在的姐姐才是港口Mafia的准干部“川上富江”。 涩泽君可千万要抓住英雄救美的机会展示能力。 意识到男友的不可或缺，有助于恋情的延续。 围观过多次姐姐喜新厌旧翻车·操碎了心·川上弟弟如是想着。 川上柚所料不差。 正是饭点，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形貌出众的一对男女吸引了众多视线，路人的目光不自觉追随，然后，就见他们走着走着……不见了。 市民：？？？ 便装跟随的特务科成员汇报：“组合的露西·蒙哥马利和涩泽龙彦、川上富江同时消失了。” 坂口安吾：“继续监视。” 顿了顿，他说，“做好疏散救援准备。” 第202章 白兰曾经给富江写了一份档案。 起初里面只有富江的来历和外貌性格特征，后来又在其中添加了各种零散的实验记录——对于一个研究员而言，富江这样的存在是绝大的诱惑，虽然白兰并不算是正经研究员，但要论对“有趣”和“未知”的追逐，可说是只多不少。 里面有一项记录是，关于富江的细胞在γ射线下，再生速度会大大加快。 只需要几个小时。 川上柚坐在培养皿旁，有点无聊地看着自己的血液的变化，思绪不由得回到了幼时。 或许也不该叫幼时，距离现在也不过只有几年而已。 那是他和富江的第一次见面。 村庄。神社。 在异能突兀地爆发时，彼时还不姓川上的柚想出来的脱身方法，不得不说充满了浸在日本人骨子里的中二之魂，而这虽然很好地缓解了他当时骤然拥有的、后遗症强烈的异能的窘状，却也将他束缚在了那个小小的教堂里。 直到川上富江出现。 穿着女高中生制服的黑发少女慢悠悠地跟着从外地打工回来的本地村民，左顾右盼的模样没有一点来别人家里做客的模样，神情充满了不耐：“你家也太破了吧？不，这整个村子都太破了！真不敢想象会有人生活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地方……” 傲慢无疑是种令人不快的态度，可任何抱怨的话语，在看到少女那张苍白而妩媚的脸庞后，便化作了赞美。 偏远的村庄，又如何能见到这样的美人？ 村民们的注意力都被富江吸引。 这只是开始。 来教堂祈祷的人迅速减少。 柚站在经过休憩仍掩不住破旧的教堂里往外看的时候，人们已经开始了奇妙的争风吃醋，起初是年富力强的男人，再是更为年长和年幼的男性，再往后，所有人都仿佛在短短几日内陷入了疯狂，爱慕、嫉妒、愤恨…… 像是舞台剧。 反正柚在看到迅速被鲜血和火焰染红的村庄时，只感觉莫名的不真实。 没有惧怕。 早就没有了。 黑发黑眸的少女踏着月色而来。 她唇角含着似是不屑的笑意、自血与火中款款而来，周围的无数男女如同失去双腿般在地面爬行，痴迷地朝着她的方向喊着她的名字， “长得挺不错。”黑发黑眸的少女看着黑发金眸的小少年，左眼下的泪痣在血火中似在闪烁着魔魅的光，她随意地、像是对待宠物那样拍了拍小少年软软的额发，自顾自道，“这里有睡觉的地方吗？” 自然是有的。 教堂里各种功能设施齐全，小少年很识时务地让出了最为舒适的床铺，黑发少女在他的招待下美美地度过了村庄燃起的几天，直到由于村民们没有定期去采买日用品引起外界注意，有人报警，警方闻讯而来，富江和柚才作为幸存者被救出。 “你们是……” 黑发的少女和小少年站在一起，精致绮丽的眉眼莫名有些相似，同样苍白的皮肤透出久不见天光的虚弱——“姐弟吗？” 年轻的警员如此说道。 他的目光充满怜惜地落在富江身上。 又是一场轮回。 富江永远战无不胜。 第203章 太宰治不仅来了，还是带着零嘴来的。 仗着距离足够远，周围也是安静无人，两人分享了一块烤蛋糕和两瓶波子汽水，川上柚假装不知道这可能是乱步的零食，在喝汽水的间隙感叹：“政府对涩泽龙彦是真的拉得下面子。”猎犬居然也当了说客。 那可是军警的王牌队伍，队长更是被称为远东英雄的人物，在涩泽龙彦面前却似乎有些恭敬。 太宰治随口道：“他姓‘涩泽’，又有这样的异能力，从来都是被捧着的。” 川上柚若有所思。 根据白兰搬运自平行世界的资料，涩泽是个大家族，家族出色的人才譬如大实业家涩泽荣一，拥有“日本企业之父”、“日本金融之王”、“日本近代经济的领路人”、“日本资本主义之父”、“日本近代实业界之父”等一项项桂冠。 在平行世界，涩泽龙彦和涩泽荣一是远亲，交集不太多的样子，但在这个异能者颇受重视的世界，川上柚不信涩泽家会不重视涩泽龙彦。 除非他们疯了。 「龙彦之间」的战略价值但凡有脑子都能明白，对于那些总是担心被异能者迫害的官员们来说，更是秘密武器般的存在，家世和能力，这便是涩泽龙彦在岛国受到诸多礼遇、几乎为所欲为的原因。 可惜的是，这样一个秘密武器，早已死去。 死得颇为滑稽。 如今代替真正的涩泽龙彦在这世间走动的，是主人死后由异能「龙彦之间」形成的人形，并且遗忘了死亡的记忆，自以为是涩泽龙彦本人。 川上柚觉得棒棒哒。 有和姐姐在一起的这只涩泽龙彦挡着，这种说出去也没人信的事实完全可以当不存在，如果“涩泽龙彦被中岛敦”所杀被更多人知道的话，他家乖巧又贤惠的小老虎不就有大麻烦了吗？ 复活涩泽君的费列罗斯基真是个好人。 川上柚曾经决定心怀感恩地记住对方的全名，但打开资料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关上资料是费列罗，打开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关上是曼妥思，打开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关上是曼陀罗…… 就离谱。 这可能是上天的预示吧。 川上柚拒绝承认他不擅长记复杂的名字，顺便实名diss组合首领的全名跟毛子一样长。 啃完蛋糕，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川上柚盯着终端屏幕，嘴上道：“有什么想问的快问，我一会要行动了。” 太宰治问得很重点：“白兰呢？” 川上柚组织了一下语言，肯定道：“和果子狸在画召唤阵。” 太宰治：？？？ 信息量过大。 撇除召唤阵到底是哪国语言，太宰治最感兴趣的是：“果戈里是怎么被白兰拉到我们这边的？”是的，太宰治十分流畅地直接划了队伍，好像自己一直以来都是默认和川上柚和白兰组队的。他兴致勃勃，鸢瞳都在发亮：“费奥多尔什么反应？” 川上柚侧目。 太宰和费列罗很不对付的样子。 很久没见到这位好心的俄罗斯人，川上柚无法回答后一个问题，至于前一个—— “人生而不自由。” “道德是枷锁、思想是枷锁、感情是枷锁，人自出生起就戴着基因的镣铐，绝对的自由是不存在的，因为世界是樊笼，日光之下无有例外，追逐绝对的自由的欲望，正是来自于你的思想和情感，来自于人类进化的需求，来自于社会进步所需要的多元化的表达。” “白兰用平行世界俄国文豪果子狸的人生观，再加上一些奇怪的神学知识和‘伟大’目标，把人拉过来的。” 太宰治：“……文豪？” 川上柚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无同情道：“就像是著有《人间失格》《斜阳》《奔跑的梅洛斯》等作品的文豪太宰治，著有《罪与罚》《白痴》《群魔》等等的文豪费列罗一样，果子狸自然也有自己的小说啊。” 太宰治的表情因信息量过载而显得一片空白。 鸢瞳的青年把其他疑问都抛在脑后，一把抓住川上柚的手，颤抖着道：“你们都看过了？” 川上柚安慰地拍拍他：“只有我和白兰。” 太宰治勉强平静，他想了想道：“《人间失格》写了什么？” 川上柚满脸真诚地愧疚。 太宰治：“……” 啊啊啊啊啊！ 太宰治虚弱摆手，不用说了，八成是自传体。 平行世界的自己这不就相当于写了日记还公开出版吗？！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令人窒息的事啊？！想到《人间失格》里可能会有的句子和段落，太宰治现在就想找条清澈的河，离开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 川上柚体贴地给太宰治留出自闭的时间，尽量小声地从不远处的浅层地表里扒出个箱子打开，把里面的配件组装成功能完好的狙击枪，这才出声提醒：“太宰，再不走来不及了。”他贴心地给对方指出了侦探社众人可能在的方位。 沙色风衣的青年恹恹地走了，仿佛可以从背后看到耷拉下来的耳朵，可爱！ 川上柚心情颇好地爬上一棵高大的树，突然想起忘了问问中也现在在哪情况怎么样。 就很心虚。 不过没关系，过了今晚，中也会变得非常忙，等忙完再找他算账的时候，气怎么都该消了。 川上柚给自己点了个赞。 黑发的少年伏在茂密的树枝之间，金眸在夜晚如同野兽的眼瞳，他的呼吸逐渐与风相合，瞄准镜里映出容光照人的少女，以及……少女额心，那颗在流海遮挡下，熠熠生辉的、璀璨的红宝石。 夜风吹动少女漆黑的额发。 在某一瞬间，流海的间隙闪过宝石的光辉，再然后—— “呯！” 该回来了，姐姐。 飞速地下树，前往挖好的隐蔽点，川上柚感受着异能的回归，心情愉快。 涩泽龙彦的心情和他相反。 “富江！” 眼见女友消亡的剧痛让他的双眼红得快要滴出血，雾气如烧开的水沸腾，眼见就要失控，条野采菊连忙上前一步，“涩泽先生，请冷静，刚刚那个声音……”狙击枪撕裂人体的声音并不是这样的，没见过的异能吗？ 福地樱痴快刀斩乱麻：“她是谁的异能体？” 作为身经百战的老兵，又有一定的情报支撑，福地樱痴自然没有漏过川上富江的异常，尽管对国家非常重视的异能者涩泽有着诸多不满，此时仍是沉声道：“只要找到能力者，再把她剥离出来就好了。” “……” 难言的沉默。 涩泽龙彦瞪着他，眸子似乎更红了，他嘶声道：“你在说什么啊？我的富江……只有她是我的富江！” 富江仇视别的富江。 富江总会指使自己的爱慕者杀死别的富江。 显然这个富江跟新出炉的男友打过预防针。 福地樱痴，踩雷。 涩泽龙彦的视线转向了条野采菊，又转向末广铁肠，他的眼里不知不觉爬上血丝，神情狰狞地盯着这两个被标记为情敌的人，“是你们吧……你们把富江藏起来了……”随即又换了副可怜的模样，“富江、富江？你在哪里，快出来啊，我有很多宝石……” “喂。” 末广铁肠低声道，“他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 条野采菊不搭理他。 废话。 这种谁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没有交流的必要。 若是白兰在这里，想必会用克言克语总结这一幕：因为和富江相处时间达到一定程度，掉san了。 “小心！” 冰霜和水流冲向了猎犬三人，被他们游刃有余地避开，涩泽龙彦红着眼，手上出现了更多的宝石，又被他一一捏碎。 异能的存储和释放？ 曾被收藏家狩猎的异能者吗…… 然而这样强悍的涩泽龙彦，依然不是超越者。 没有超越者的日本，在国际上，尤其在那些老牌强国面前，可说毫无地位。 福地樱痴想起那位殷勤游说他的、费奥多尔·D来。 俄罗斯来客身形瘦弱，苍白的脸上挂着和气的笑： “这个国家正在走向末路。” “异能大战的战败国，没有任何超越者坐镇，孤岛空悬，偏偏有那些虚伪的、腐朽的、贪婪的官员在真正想要这个国家变得更好的、实干的人们身上指手画脚……政客的儿子还是政客，银行家的儿子还是银行家……” “时代已经变了，日本却还在遵循古老的世袭制。” “您难道不想改变——不，不想颠覆这一切吗？” …… 福地樱痴当然动心，但他却没有答应合作，因为这样的事情需要更多的时间考虑，因为费奥多尔只是组合的说客，更因为他没有看到足以颠覆的力量。 那时候，费奥多尔说很快就会他很快就会见到他们的能力。 难道那时对方说的就是特务科藏起来的异能物品？ 不，不可能。 如果是借助异能物品做到，自己是不会甘愿的。 福地樱痴的思维摸鱼，千锤百炼的身体却自动避开了异能攻击，姿态可谓轻描淡写，神情更是成熟稳重，就仿佛大人在逗弄包容一个淘气的孩子，涩泽龙彦神色愈发疯狂，他的喉间突然发出不似人的嘶吼，整个身体膨胀起来—— “那是？！” 雾气之中，存活的异能者们睁大了眼睛。 第204章 “监测到巨大能量波动！” “怎么可能？这样的能量如果爆发开来……又一个擂钵街吗？！” “港黑的重力使不在那个位置…… “——啊，坂口先生！” 坂口安吾站在仪器前，镇定地听着汇报。 他抬头望向窗外白茫茫的雾气，被阻隔的雾没有进入特务科，这固然安全，却也让他们无法得知雾气中的情况——中也君明明也在雾气外，这巨大的、甚至比起荒霸吐要更胜一筹的能量，是怎么聚集的？ “特异点……涩泽龙彦！” 坂口安吾喃喃道，迅速理出了最有可能的现状。 特异点是政府立项研究的异能现象之一。 经确认，在几个异能力相互干扰后，有极少数的一部分人会能力失控，并且能力会向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方向偏移，详情他并不清楚……只知道，性质相同或相反的异能力相互作用时最容易产生特异点。 而被称为“收藏家”的涩泽龙彦，所收集的异能数不胜数，不知有多少是相近或相斥的。 假如涩泽龙彦本人失控——！ 坂口安吾咽下嘴里的苦味。 他刚刚意识到，要让涩泽龙彦失控太简单了，对方不是有个无比明显的弱点吗？ 可恶！ “坂口先生，让我进雾里看看吧！” 有部下请命，“在失去行动能力前，我一定会把消息传出来的！” 坂口安吾缓缓摇了摇头。 抑制着内心的焦灼，特务科的年轻参事官推了推眼镜，保持着平静的表情，露出一切尽在掌控中的神态，“不，先等一等，情况不变再联系重力使。”顿了顿，他说道，“我们的任务或许更重要。别忘了那位行踪不明的魔人先生。” “是！” 中原中也爽快地答应了坂口安吾的请求。 从刚才起，体内的荒霸吐便像是感觉到了某种威胁般，暴躁地在他体内蠢蠢欲动。 ——眼睛仔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了。 须臾，一辆直升机降落在他的面前，穿着迷彩作战服的驾驶员恭敬地弯腰：“中原先生，时间紧急，请您先上机，我会为您介绍现在的情况。” 高空中的雾气很稀薄。 旋翼转动的声音中，训练有素的驾驶员短短几句便解释了所知的情况，在中原中也选定的位置把人放下。 重力使毫不犹豫自空中跃下。 驾驶员目送着那并不高大的身影远去，内心迷茫：今晚究竟会怎么收场？ 控制重力将雾气阻隔在身体之外，中原中也能感受到有异能力在不断地消磨他的重力，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在被消磨完之前，打败制造这一切的那个人。 “步骤很简单嘛。” 橘发干部这样想着，跃跃欲试地看向下方—— 蓝眸映出了在雾气中肆虐的红龙，他的神色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随即变得更为战意高昂！ 反正太宰那家伙就在下面。 中原中也衡量一秒，果断开大。 高空的风吹动黑色风衣猎猎作响，橘发的干部利落地脱下手套，神色肃穆：“汝，容许阴郁之污浊，勿复吾之觉醒。” *** 在涩泽龙彦失控的过程中，猎犬三人不是没有试过阻止，但劝说和武力试探都如石沉大海的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短短十几秒内就面目全非的异能者。 不，这真的还是异能者吗？ 眼前有楼高的红色巨龙，简直就像幻想小说里描绘的生物。 如果被那些有“被异能害妄想症”的官员而言，若是看到这一幕，怕是会更坚定“异能者≠人类”的念头吧。 福地樱痴已经在思考要不要先撤进特务科了。 他的异能力是将手中的武器发挥百倍的威力，可即便如此，也只是在龙躯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伤痕，这条龙似乎真的如幻象小说中描绘的那样有着绝佳的防御力，饶是猎犬队长，也不由生出退意。 这是规格外的敌手。 或许需要调集热武器才能对其造成威胁。 何况…… 福地樱痴没有忘记，今晚的主角，应该是存放在特务科内的“书”。——这当然也是费奥多尔透露的消息。 传单事件一出，特务科就被盯死，各方基本能确定宝物没有被偷渡出去，那除非它原本就不被保管在这里，否则理应还在。 要去吗？ “队长！” 末广铁肠左右游走作为策应，信赖地道：“这个要怎么打？” 同样尝试过各种攻击方式，没有得到效果，正在战场四处躲避龙摆尾的条野采菊也看向他们的队长。 福地樱痴犹豫沉吟：“我们……” “源一郎？” 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原名福地源一郎的某人看到同村长大的发小福泽谕吉带着他的部下往这边来，并在匆匆打了个招呼后不由分说地加入了战斗。 福地樱痴：“……” 于是那一点点犹豫，立即消散不见。 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在福泽谕吉面前去找费奥多尔的。 太宰治在由同僚们送到前方默默碰了一下龙无效后，就果断后撤了。 察觉到他这背离众人的动作，听力敏锐的条野采菊转脸向他的方向，太宰治摆了摆手，笑得有几分不好意思，“抱歉抱歉，不过我其实是非战斗人员，异能也是辅助性质的……”他解释着退远了。 好麻烦。 组成这条龙的应该是各种异能宝石，而那些宝石在龙的身体里，相当于它的器官，而「人间失格」是无法在没有接触的情况下，对皮肤下的器官起作用的。 这种时候，好像只能期待蛞蝓从天而—— 降。 红黑色花纹在皮肤蜿蜒，中原中也，不，荒霸吐，对上了红龙。 *** “你们的召唤阵还没画好？” 川上柚走到约好的地点，就见白兰和果子狸正站在一个用新鲜血液汇成的、一看就很魔法的阵法前念不知哪淘来的咒语，他内心一阵无力，绕过死不瞑目的几只公鸡，不太想问这是不是通过正规渠道买来的。 “柚君。”念完无事发生·白兰沉痛脸，“我们这个世界，真的很缺少魔力啊。” “所以？” “所以还是要用科学的方式。” 这是个隐蔽的山洞。 灯光照耀下，洞里交错着蜘蛛网线，地上散落着动物尸体，让人看一眼就没有入内的兴趣。 白兰就把他倾情研制的“时空转换仪”藏在这儿。 有果戈里做队友真的非常方便，很快，这明明浑身高科技、又形似古老祭台的仪器就被隔空取出，如果另一个世界、曾经穿越到十年后打败了大魔王白兰的泽田纲吉看见，可能会觉得有点眼熟。 那时候，仪器的作用仅仅是把彭格列一行传送到决战地点，而如今要试着传送的—— 白兰调试着参数，狼毒的身影默默浮现打起下手，果戈里像是个好奇宝宝围着转圈，问东问西，问着突然转了话题：“费佳在特务科？” “……嗯。” 远远望着庞大的红龙，以及在红龙身上跳跃着攻击的、渺小却又很是耀眼的中也的身影，第一次见到中也污浊状态的川上柚慢半拍才回神，迟钝地意识到这个问题是问他的，费佳就是费列罗，于是体贴道：“去道个别？以后或许很难见到了。” 果戈里摇了摇头，笑容带着奇异的兴奋：“不用。” 川上柚：“……” 突然有个猜想。 白兰在仪器的凹槽上，一一放上了七枚玛雷指环。 这是他付出不少代价向基里内奥罗家族借的、此世界孕育的玛雷指环，即此世界基石的一部分。 同源会吸引同源。 橙、红、蓝、紫、黄、绿、靛色光芒依次亮起，如呼吸般搏动，最终化为一道橙色的、贯通天地的光柱，而就像关注者们所猜测的那样、仍在特务科未能顺利转移、就要落在费奥多尔手上的“书”，奇迹般地出现在了祭台，悬浮在光柱中央。 顺利。 川上柚松了口气，总算走到这一步。 “这就是‘书’？” 果戈里随手取下翻了翻，见表面平平无奇，里面除了几行特务科做实验的写的内容外都是空白，便按照约定的撕下一页给川上柚，把“书”藏进披风。 空间系异能藏起的东西，基本不用再想。 白兰的一通话术的确让果戈里很心动，但不可否认，其承诺的“‘书’可以随你处置”也是个加分项。此时果戈里有两种选择。一是继续和白兰一道，试着使用这个不能保证效果的传送仪；二是回到费奥多尔身边，相信早已适应同伴时不时奇思妙想的魔人一定能接受这小小的叛逆。 不如说，有“书”在手，费奥多尔简直会被小丑这难得的可靠感动吧。 “谢了。” 并不关心果子狸的思考，川上柚找了个平坦的地方把书页一铺，奋笔疾书起来。 被忽视的小丑不甘寂寞地凑过来。 对这种干扰十分习惯的黑发少年思路清晰地书写着明日的走向，果戈里看了会儿，兴致高昂道：“提问！”他指着书页上的文字，满脸好奇，“柚君对这个叫中原中也的这么好，是喜欢他吗？” 川上柚不想跟果子狸多说话。 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哲学家非常麻烦，当你和他持有不同观点时，对方强行开启的辩论会持续到你疯掉。 “嗯。” 黑发少年爽快点头，没注意到某损友悄无声息地录了音。 “那这个森鸥外呢？” “不喜欢。”斩钉截铁。 “他们过来了。”并赶紧转移话题。 这样显眼的光柱，不可能不吸引到各方的目光。连红龙都被引着向这边来。和计划的一样。 ——祭台，是需要祭品的。 川上柚分心想着，手中的笔未受影响，仍在编织着未来。 第205章 芥川龙之介焦躁地转圈。 樋口一叶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在眼睁睁地看着敬仰的前辈转到第三十圈的时候，忍不住道：“芥川前辈，森首领说让黑手党都留守总部，尤其是异能者……” “……在下知晓。” 芥川龙之介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比常人大上一圈的眼睛却透过落地窗、执着地望着远方朦胧的雾气笼罩之处，喃喃道，“太宰先生一定在那里。” 樋口一叶：“……” 虽然和这位前叛逃干部太宰没有深入接触，但樋口一叶还是想吐槽：究竟为什么这么肯定啊芥川前辈！难道规律是横滨哪里出现大事哪里就有那位太宰先生吗？没想到那位太宰先生是这么喜欢看热闹的人。 立原道造也紧张地远眺着雾气弥漫之处。 送出的情报应该已经被队长他们看到了，里面收录了他在港黑探知的点点滴滴，包括最近港黑和组合之间的微妙联系，所接触到的港黑高层的可能异能和性格特征……以及对上司的举荐。上司似乎是叛逃了，又没有什么犯罪记录，如果能借由这个机会变成真正的同事再好不过。 ……虽然知道可能性很小，但立原道造仍忍不住奢望。 并不知道副手试图给自己找新工作·川上柚还在奋笔疾书。 而果戈里，则听话地去和费奥多尔道别了。 假如真的是道别的话。 特务科。地下机密研究室外。走廊。 戴着软软白帽子的俄罗斯来客和墨绿军装的萝莉对峙，前者手无寸铁，脸上却带着从容的微笑；后者手持刀刃，忌惮之心却溢于言表——而在不远处，那位给费奥多尔带路的特务科成员，已倒在血泊之中。 就在不久前，直面猎犬之时，这位被威胁跳反的成员权衡利弊想要将功折罪，可在他自以为出其不意地伸手想要捏住俄罗斯来客的脖颈时，便凄惨地死去。 猎犬副队长·大仓烨子：“接触致死？这是你的异能？” “或许。” 费奥多尔并不正面作答，视线越过大仓烨子看向她背后密闭的房间，“能请小姐您让开吗？” 大仓烨子没有动。 她的异能力「灵魂的喘息」可以操控被触摸到的人的年龄，这一异能给予她许多方便：无论敌人现在有多么强大，当变成小小的婴儿、垂垂老矣的老人时，就会变得脆弱可欺。但如果是接触致死的话…… 接触是双向的。 谁也不知道谁的异能力会先起作用。 局面一时僵持。 费奥多尔不着急，他的仆人伊万·冈察洛夫就快到了，而听到伊万操控土石的声音，菲茨杰拉德和约翰就会按照约定赶来；大仓烨子也不着急，这里毕竟是特务科横滨本部，全是兄弟部门的人，只要时间够久，她就会有增援。 这默契很快被打破。 “当当当当！” 略显夸张的声音响起，一个戴着高礼帽，身穿白色披风的青年突兀出现在他们身边。 “果戈里？！” 大仓烨子迅速把来人和情报对上号。 “我已经拿到‘书’了，所以费佳，”果戈里微微鞠躬，他张开了宽大的披风，将其轻轻覆在费奥多尔身上，嗓音带着歌剧式的咏叹，“和我私奔吧~” 刚从墙壁过来的伊万：“——主人！！” 土石涌动做出阻拦的姿态，却无济于事。 果戈里和费奥多尔的身影，在下一秒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们出现在了祭台旁。 这边的情况复杂得多。 或许是能量的吸引，或许是白兰又鼓捣了什么，龙挪动着庞然的身躯，犁地般往这里移动，解放了荒霸吐的中原中也已失去作为人类的理智，自是跟随对手，而猎犬三人和侦探社一行也在跟着龙移动，努力帮作为主力的中原中也分担一些。 “因为容器毕竟是人嘛，持久是不行的。” 前搭档太宰治如是道。 可要速战速决又谈何容易。 插不上手·国木田独步焦急地看着眼前的战斗，虽然暂时呈现势均力敌之感，但……他忍不住晃他一点都不着急的搭档，“太宰，快想想办法！” 太宰治一副惊呆了的样子。 国木田：？？ 太宰治感动脸捧心，眼眶迅速湿润了：“原来国木田君，是这么信任我的吗？在这种危机重重、生死一线的时刻，也相信我能力挽狂澜？” 国木田听了想打人。 他暴躁道：“混蛋太宰，现在不是耍宝的时候！”勉强控制怒气，国木田压低了声音，“那边的光还不知道是什么，但能吸引龙，也不可小觑——” “啊，这个倒是不用担心。” 鸢眸在夜色中染上沉沉雾霭，太宰治的声音蕴着几分感叹，“那边只不过是，将要逃离这个世界的人罢了。” 人生而不自由。 在这个腐朽世界的梦中。 既然如此，那就清醒过来吧—— 离开这个世界。 以白兰的能力，或许真正能够到达有别于平行世界的、截然不同的真实所在。 除此之外，又有什么条件能够打动追寻自由的果戈里呢？ 太宰治很清楚，于他们这种人，世俗的力量和权势都无关紧要，唯有思想是永恒的乐园。自由，是果戈里最深的欲念。 棕发鸢瞳的青年落寞低喃：“稍微有点羡慕呢。” 国木田：“什么？！” 太宰治换了副笑脸，“只是觉得，国木田君今晚会很惊喜。” 是惊吓。 连接天地的橙色光柱下，站着四个人。 川上、白兰……怎么会和费奥多尔果戈里在一起？ 国木田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情况的复杂出乎意料，作为武侦下一任社长的国木田也不会是仅仅凭借所见就自顾自下结论的庸人，何况老师福泽和猎犬队长都在…… 福泽谕吉的确打算问什么。 但在这边的话出口之前，川上柚便看向了太宰治：“太宰，可以帮忙让中也停下来吗？”他的语气恍若平常，解释道，“我们只需要那条龙。” 国木田终于没忍住：“你们要做什么？” “要私奔哦~” 果戈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小丑硬拼着被黑洞湮没的危险将失去理智的中原中也由龙头处传送到太宰治面前，他的口中吐出鲜血，面目因疼痛而扭曲，神色却更显欢欣愉悦，“我和我的挚友们~” 太宰治接触到了中原中也。 脱力的橘发干部倒在地上，龙无人可制，福泽谕吉和福地樱痴默契地联手对上这庞然大物的同时，橙黄的光柱如狩猎者的爪牙，只是轻轻一扫，巨龙便仿佛受到重创般剧烈挣扎起来，可这阻拦不了它的败北。 不，那是更可怕的景象。 在幻象小说中往往担任最终Boss的巨龙，仿佛靠近太阳的蜡烛般融化，不论如何嘶吼不甘，亦在短短时间内被消隐—— 只剩几块属于人类涩泽龙彦的骨头，自空中掉落。 雾气在消散。 此时已无人在意这点。 白兰眉眼弯弯：“涩泽君真棒！居然一个人补足了能量！”白兰站在祭台，身后陡然现出由火炎凝成的巨大翅膀，紫罗兰色的眸子凝视着川上柚。他伸出手来，“柚君，和我一起走吧。” 国木田欲言又止。 川上柚淡定拒绝，“不。” 在白兰继续安利之前，他毫不留情地揭了对方的底，好奇道：“仪器制作的时候，应该是以搭载两人为标准的吧。现在已经有三个人，你准备怎么办？” 本来把川上柚的位子换成果戈里是ok的，但果戈里突发奇想要把费奥多尔一起带上…… 就超载了。 因需要能量过多，本就是理论可行的转换仪，再不安全驾驶，恐怕要出事故。 话音未落，地面轰隆作响，岩石组成的巨人自费奥多尔脚下冒出并托起对方，好心的俄罗斯人遗憾表示，“既然这样，我还是退出吧。” “可我不想放手啊，费佳~” 果戈里笑嘻嘻地将费奥多尔带回。 “主人！”这是能力为操控土石的伊万。 “挚友当然比仆人重要，对吧费佳？”这是依靠传送立于不败之地的果戈里。 啧啧。 太宰治幸灾乐祸。 这可是百年难见的奇景，魔人翻车名场面，而且很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他愿命名为抢婚。 太宰治假惺惺小声为某人配音：“何必呢，强扭的瓜不甜，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唯一能听到的国木田：“……” 被现搭档狠狠瞪了，太宰治闭嘴继续围观。 果戈里的异能太无解，除非碰到同为空间系，或者那些超越者，否则实在防不胜防。 费奥多尔是真心和果戈里做朋友的吗？ 自然也有，但肯定不单纯。 面对这种常有奇思妙想且付诸行动的变量，普通人会远离，而聪明人，在无法毁去的前提下，放在眼前是很容易做出的选择。——只是要预防反噬。 “这里是日本。” 福地樱痴神色肃穆地说，须发怒张，“你们在我的日本做什么？” 刀光一闪而逝。 光柱内的白兰毫发无损。 白兰幽幽道：“你是不可能伤到我的，福地阁下。”眼下倒皇冠刺青的少年垂下眸子，在橙光和翅膀的背景下，身影竟有几分圣洁的味道，“此时我既在这个世界，又不在这个世界，时间不多了——” 应和这句话似的，果戈里已将不情不愿的费奥多尔带回祭台。 滴滴滴滴！ 朴素的超载提示音响起，三人的身影随着醒目的光柱一道消失不见，就在猎犬的目光盯紧剩下的川上柚时，靛色的雾气瞬间涌出，覆盖逐渐稀薄的白雾，黑发金眸的少年和祭台状的仪器，也消失在眼前。 幻术？ 障眼法？ 猎犬和雾气消散后赶来的军警和特务科搜索良久，都没有发现目标的踪迹。 第206章 中原中也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很奇怪，虽然没有类似的经验，他却十分笃定。 中原中也回想了一下睡着前的情况。 污浊状态被解除，说明龙已经不是威胁，之后他就没了意识，脱力昏过去了，那么现在……太宰那混蛋肯定不会那么好心送他回去，但福泽阁下他们在，更外侧还有广津柳浪带着一队黑蜥蜴守候，自己现在，应该已经回到港黑大楼。 不认为在本部会被暗算，橘发干部确认状态为安全，悠闲地打量起这个梦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清醒梦吧。 中原中也此时正站在一条熟悉又陌生的走廊上，脚下是木质的地板，走廊尽头是一面窗户。中原中也走到窗边远眺，在看到隔壁的黑羽宅的门牌和更远处蔚蓝的大海时，终于确定这是在川上家里。 难怪这样熟悉。 而陌生…… 摆设变得太多。 中原中也将整个二层小楼、包括院子都探索了一遍，发现这里已没有中岛敦居住的痕迹，而洗漱用品等又是双份的，显示出这栋小洋房经常有两人居住的事实。——其中一人自然是川上柚，另一人则是他自己。 中原中也还不至于认不出自己的私人物品。 更有力的证据是主卧床头的双人合影。 等等？！ 将卧室全都查看一遍，中原中也不得不承认，根据物品摆放来看，他和川上是睡在一张床上的。 情况不言自明。 不是，这个梦意义何在啊？！ 难道又是平行世界流过来的记忆？或者有幻术师在编织他的梦境？再或者是异能效果？ 中原中也有点羞恼，他再次翻箱倒柜地把整栋小洋房搜了一遍，没有发现破绽，从院子走到大路，又去按黑羽宅的门铃，无人应答，街道更是毫无人烟，连猫猫狗狗鸟鸣虫声也不见，中原中也走远了些，终于确定，这个梦里，只有他一个人。 梦的范围是横滨。 连港黑五座高耸入云的大楼也被复刻地毫无漏洞。 不，假如这本就是基于自身认知形成的梦，当然不会有本人能发现的错误。——能力效果是和本人认知相结合吗。 中原中也在诺大的横滨逛了逛，心中一动，去了他置办在老旧居民区的房子。 ……找到了更多他们在一起的证据。 再一次翻箱倒柜后，中原中也坐在各类新添物品，包括川上做的黏土小人、一本装满两人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相册、甚至还有一张森氏株式会社被评为横滨优秀企业的奖杯…… 就离谱。 即使有奖杯，也应该放在森首领那里，怎么可能在他的私人房间里？ 哦，也不算私人。 这里的洗漱用具和衣服鞋子也是双份。 后者从码数来看差不多，但风格不同，还是能认出来的。 中原中也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在家，帽子早已取下。 假设这个梦真的是人为形成的，那人的目的是什么？做事总要有个目的吧。 但如果是人为，那人对他和川上要了解到什么程度，才能针对性地布置出细节如此经得起推敲的梦境？ 中原中也想得头大。 “总不能跟首领汇报吧……”橘发青年喃喃着倒在床上，“不行，这种梦说出去一定会被误会的！” 开大真的很消耗精力。 中原中也在梦里睡着了。 等醒来就好了吧。 在陷入更深沉的梦境前，中原中也如此期待。 翌日。 “什么——？！” 刚睁眼惊闻噩耗·中原中也震惊地飙出了戏腔版高音，“森首领他去竞选议员了？！” 看着满脸写着“我是不是还没睡醒”、不可置信的中也，尾崎红叶优雅地叹了口气，“妾身也没有想到，鸥外大人竟然不声不响地做了这种大事呢。”她似模似样地感叹，“妾身刚刚观赏了鸥外大人在山下公园演讲的英姿，中也你有空的话，也可以欣赏欣赏。” 和服女子袅袅婷婷地离去。 徒留满头雾水的中原中也懵在原地。 究竟怎么了？！ 时间是次日中午。 地点是专属干部办公室配套的卧室。 中原中也从床上起来，洗漱完毕，打内线让部下过来，一会儿，就有心腹端着食物来了，橘发干部咬着三明治听起心腹的汇报来。 昨晚后来的情形和他想的差不多，侦探社把脱力的他交给了广津柳浪，老爷子又把他带到了港黑大楼，换言之，昨晚的梦如果真的是幻术师搞得鬼，那个幻术师一定非常厉害。 啧。 该不会是白兰那家伙指使的吧？ 目的呢，白兰明明一向想把他和川上隔远点。 心腹不是异能者，昨晚的行动也没有参与，明显所知不多，但说起森首领参选议员这个港黑当下最热的话题，就健谈了起来。 冥冥中似乎有一支笔在书写。 在心腹口中，前日那场被粉饰为瓦斯爆炸的交通事故，原因变成了——因森首领在山下公园演讲，阐述自己的政治理念，提出《擂钵街建设计划》并痛斥横滨政府的不作为，引发狂热者纷纷赶去支持所致。 “等等，我理一理。” 原本是他们追击涩泽龙彦和川上的车，涩泽龙彦放出了白雾，导致路况混乱，雾气消散后被刮蹭的车辆不计其数……现在变成狂热粉丝去追准议员演讲现场导致事故……真是莫名合情合理呢。 而昨晚发生在横滨郊外的那场与龙共舞的战斗，也有了明面上的说法。 由苍王余孽一手炮制的爆炸案。 按公安发言人的说法，这毫无疑问是一起恐怖袭击，犯人首先用不实藏宝图的消息引诱市民前去，再趁着夜深人静，引爆早已埋藏好的炸弹——这是一起性质十分恶劣的、危害公共安全的犯罪，苍王已死，苍之使徒无差别报复社会。 在警方的不懈努力下，市民无伤亡，策划这起犯罪的犯人已经落网，在此呼吁大家注意安全，不要轻信诈骗信息…… 【真正的苍之使徒：？？？】 心腹搓搓手，试探地问：“中也大人，您那一票也是要投给首领的吧？”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是。” 心情就很复杂。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果然还是去找首领吧。 部下们的记忆宛如被一键替换，前往电梯的路上，中原中也和一位女性文员擦肩而过，文员捧着的手机里，传出森首领平静低沉、却莫名令人热血沸腾的声音：“擂钵街存在多久了？我每次在会社大楼里，都可以望见那片废墟。” “我自认是个成熟的成年人，我知道有些事情不可避免，但这里是城市，是横滨，是这个国家最大的海港，拥有国内第二的人口，是我们生活的地方。” “我只想问，这合理吗？” “是真的做不到？如果在东京，想必答案会不一样。” …… 中原中也：“…………” 他头疼。 但这演讲，似乎真的有点吸粉。 出身擂钵街、重情念旧的橘发干部如此想道。 *** 港黑大楼顶层。首领办公室。 中原中也到的时候，森鸥外和尾崎红叶正在分享一瓶红酒。 尾崎红叶笑着给他倒了一杯：“妾身就说中也该来了。” 玫红眼眸闪烁意味不明的光，尾崎红叶用力捏了把走近的中原中也的脸，在后者莫名其妙地捂着脸，控诉地看过来时，平静地扔下一颗炸弹：“等中也当了首领，妾身就不能以下犯上了。” 中原中也：？！！！ 爱丽丝推着单人沙发过来：“中也先坐下吧，事情很——长呢。” 中原中也木着脸坐下。 他下意识求助地看向森鸥外，而这位港黑的现任首领微微一笑，笑容中很有些欣赏的味道：“我也是早晨才得到的消息，川上君的心思真是……天马行空。” 中原中也讷讷重复：“川上？” 橘发干部抿了口红酒压惊，甚至都没尝出滋味。 事情要从昨晚整晚没睡、又熬了一个通宵险些集体升天的特务科说起。 所谓的宝物，是珍藏在特务科内部的，叫做“书”的异能物品。 它的作用不是传单上说的许愿，却也和这有些相似——“写在‘书’上的内容，只要符合逻辑，就会变成现实。”森鸥外双手交叠，“如果不是‘书’不在了，特务科也不会把这个消息共享。” 说是共享，港黑里能够有权限知道的，也不过就他们三人而已。 中原中也：“不在了？” “昨晚江户川乱步被紧急接到特务科。”森鸥外简略概括，“根据现场遗留的痕迹和特务科、侦探社、军警三方的描述，乱步君认为白兰、费奥多尔和果戈里已经带着‘书’前往了另一个世界，而特务科专门用来感应‘书’的手段也确实只能感应到虚无。” 森鸥外回想起昨晚的景象。 那通彻天地的橙色光柱，可不止是在雾里能望见。 同样是首次听闻此等隐秘·尾崎红叶：“是平行世界吗？” 森鸥外摇摇头：“不清楚。” 中原中也有些不确定道：“昨晚我好像看到了川上……” “是的，川上君在。” 作为港黑唯一和特务科通话的人，森鸥外担任起解说的职责，“据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太宰君说，川上君认为死屋之鼠盯上‘书’只是个开始，为了让横滨彻底摆脱这份威胁，只有让‘书’从这个世界消失。” “所以他和想要周游世界之外的同伴白兰定下了这个危险的计划，先加入再反叛，最终险之又险地达成了目的。” 森鸥外有点感叹。 他完全能想到，前学生太宰在说这些的时候是怎样一副手舞足蹈、爱信不信的姿态。 爱丽丝呜了一声，感动捧脸：“太好了，也就是说川上君没有背叛，港黑不是只剩红叶姐一个干部！”金发萝莉眼泪汪汪，“对外号称五大干部，其实却只有一个独苗苗，听起来也太寒酸了……” 什么独苗苗？ 哦对，森首领要去做议员，然后我做首领，干部就只剩红叶大姐一个……等等我做首领——？！！ 再次听闻这个噩耗，后知后觉的中原中也总算反应过来，激动地捏碎了酒杯。 红酒和玻璃碎片蜿蜒而下。 尾崎红叶接过爱丽丝哒哒哒递来的抹布，又被不好意思的中原中也抢去。 和服女子抬袖，语调悠然带笑：“显然，在‘书’被带走之前，川上君在上面写了些内容。” 比如鸥外大人的竞选。 演讲词的准备之充分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临时想出来的，首领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觉得川上柚是蓄谋已久。 室内一时静了下来。 很难说擂钵街出身的中原中也对此是什么心情，即使是不关心政治的人也知道，若是森首领当选议员，他上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建设擂钵街，兑现曾经的诺言，否则愤怒的民众会做出什么，难以预料。 中原中也看向森鸥外，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尾崎红叶代他问了出来：“鸥外大人想当这个议员吗？” “这次组合进入横滨，特务科无法做出有效的阻拦，即使知道对方吸纳了魔人也不行——因为组合每个人，都有外交豁免权。”森鸥外站起来，这个年近四十的男人面朝落地窗往外俯瞰，瞳孔里映出这座他热爱的城市，“港黑需要更稳定的政坛人脉。” “川上君给出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森鸥外点了点桌上的拜帖。 ——来自西园寺樱子的晚餐邀约。 东大毕业生、前军医、森氏株式会社社长，优秀沉稳帅气的中年男人，有和民众共鸣的政治主张、有人气、又有财团支持，“书”或许早已记载他的成功，森鸥外骑虎难下，也不是那么想下。 成为议员，无疑能更好地守护这个城市。 就是痛斥横滨政府不作为这点…… 森鸥外已经能想象自己日后糟糕的同事关系了。 ——川上君的礼物，总是伴随着不大不小的麻烦。 中原中也艰难道：“可是我……” “中也，只有你能当这个首领。” 尾崎红叶如是说。 “组织的首领是什么？”森鸥外按住橘发干部的肩膀，那双在阴影里红得仿佛滴出鲜血的眼睛映出他的影子，“中也君，你还记得吧。” 根本忘不掉。 他加入黑手党的那一天。 “我曾是‘羊’的首领，然而我带给同伴们的，只有与依赖相反的不安。”15岁的中原中也，将手轻轻覆盖在背后被同伴捅出、隐隐作痛的伤口，执着而认真地问道，“告诉我一件事。组织的首领是什么？” “所谓首领，处于组织顶点的同时也是组织全体的奴隶。”彼时的森鸥外如此回答，“只要是为了组织的既存和利益，就要乐于浸身于万般污浊。……只要是为了组织的话，无论怎样残暴的事都要去做。” 回到此时。 森鸥外认真地看着他，不止是在看一个部下，也是在看一个继承者，神情仿佛有千钧重：“中也君。” 中原中也迎着那期许的眼神，缓缓点了点头。 尾崎红叶重新给他倒了杯红酒。 蝉联港黑最受欢迎干部多年，又有鸥外大人传位，中也继任首领会很顺利，这稳定的更替对港黑也大有好处，可以覆盖先代死亡疑云给组织带来的不良影响。但首领和干部的职能是不一样的，相比武斗派，首领更偏向脑力派。 尾崎红叶垂眸，掩下眼底的同情。 三人静静品酒。 在红酒的芬芳里，中原中也心绪缓缓沉凝，慢慢消化着今日过大的信息量。 他咦了一声：“Ace呢？” 即使自己当了首领，不是还有红叶大姐和凑数的Ace两个干部吗，怎么会是一个？ “很不幸。” 轻轻将酒杯搁在透亮的几上，森鸥外遗憾叹息，“白麒麟（涩泽龙彦）不是个大度的人。昨天Ace的病房里起了雾，我们的人搜了整个医院，除了在病床上的颈圈和几颗宝石，什么也没找到。” 并不知道自己也被小心眼的某人标记为情敌·只是没找到机会下手·中原中也：“…………” 他换了个话题。 被过量信息冲刷的中原中也，带着种过尽千帆的心平气和道：“川上人呢？” 尾崎红叶：“他跑了。” 中原中也：“？？？” “昨天白天不少人因为宝藏赶到横滨，晚上‘爆炸’之后又有不少人离开，特务科和警方都忙得焦头烂额，没有精力做严格的交通管控。”尾崎红叶柔声道，“上午复盘时，特务科排查发现川上已经上飞机了。” 她补充：“是往意大利的航班。” “更有趣的是，昨晚森富江的户籍有变动。”森鸥外神情微妙，抬手遮住隐隐抽搐的嘴角，哭笑不得道，“户籍科记录的是远嫁意大利，丈夫白兰·杰索。”白兰君明明是未成年，这未免太不走心了。 尾崎红叶差点笑出声：“遗孀？” 森鸥外煞有其事地点头：“想必很快就能收到富江小姐寿退社的辞职信了。” 中原中也这次没捏碎酒杯。 他恶狠狠磨牙：川！上！柚！ 第207章 川上柚打了个喷嚏。 “受凉了吗？” 坐在川上柚对面，体贴地给他递纸巾的，是基里内奥罗家族的首领，艾莉亚。 暑假出差来西西里时，川上柚曾机缘巧合卷入“尤尼失踪事件”，因此和其母艾莉亚相识。这是位温柔而有富有魅力的年轻女性，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无匹的温柔和包容，但川上柚知道艾莉卡还同时具有非凡的远见和魄力——不是谁都能做出把全套玛雷指环借给一个不熟悉的未成年的事情的。 尤其是白兰身上那种游戏人间的不靠谱的气质太浓郁。 川上柚此行是来还戒指的。 七枚玛雷指环被妥善地安置在名贵的木盒里，被深蓝色的丝绒托着，显出种璀璨的美来。戒托上镶嵌着的、宛如宝石般发出光芒的，是比任何宝石都要珍贵千万倍的世界基石，任何知晓其意义的人，都无法避免被其吸引，产生占有的欲望。 但很显然，在这里不是。 艾莉亚稍稍检查，将指环妥帖收好，川上柚道：“白兰承诺的报酬，我会在一月之内整理好送来的。” ——所谓遗孀，自然是要继承遗产的。 ——就很烦。 有世界Boss的经验打底，白兰低调瞎搞出来的东西也有一大堆，各种高科技遍地开花，作为一个上班最大的乐趣就是摸鱼的社畜高中生，川上柚一点也不期待搭理这些有的没的，白兰也很清楚这点。 于是在时空转换项目大有进展，前往其他世界的愿望越发强烈时，白兰表示他留下的这些，小伙伴不想要的话可以给小尤尼家里，这才让川上柚勉强答应帮他扫尾。 不好挪动的本地势力、不便迁走的大型设备，加上桔梗和狼毒这种又忠诚又有能力的下属，川上柚准备打包给基里内奥罗，需要注意的是如果白兰哪天回来，他的下属肯定会回到他身边，虽然概率很低；一些能用上的产业和有意思的发明，川上柚虽然留下了，但也不想费心经营，于是打算打包给远在横滨的港口Mafia。 但他不想便宜黑心老板森。 如果是中也做首领，就完全没有问题。 是的，苦苦困扰森鸥外的“为什么他会突然变成议员候选”的问题，答案就在于此。 在这个主要原因周围，当然还有种种次要原因，比如如果森鸥外还是首领，搞了这一出的川上柚肯定又会被压迫，出现等等等等一系列后遗症；何况双方的相处虽然还算愉快，但森AI太不省心了，疑心病Boss或许对组织发展有益，但对部下而言就差强人意了。 川上柚苦森老板久矣。 终于有机会换掉啦啦啦啦~ 刚好要在意大利这边处理事情，等到回横滨，中也气也该消得差不多。 计划通√ 心情愉快的川上柚留在基里内奥罗吃了午饭，和小尤尼玩了一下午，晚上干脆也在尤尼母女的挽留下留宿了。 台灯下，黑发金眸的少年写写停停。 “书”被带走在白兰的计划之中，他想研究“不同世界基石在非本世界的效用区别”，这本命运多舛的“书”被撕下过两页，其中一页在费列罗斯基那里，如今想必和母本同在，也就是说，本世界就只剩下他手上这张了。 川上柚检查了几遍编织好的“横滨事变”，觉得没有大的Bug，剩下的现实应该能自动修正，进入下一题。 历时近一年，他还没忘记好友新一。 正名不祥的黑衣组织触角实在太多太杂，直接用书页编个剧本让他们覆灭可能写不完，川上柚决定写个引子。后面的就看新一和那些同样想要覆灭黑衣组织的人的发挥了，他还想给书页留点空呢。 艾莉亚给少年安排的是安静清幽的房间，书桌正对着窗，窗外是风景优美的花园。 从川上柚的角度，可以看见月下清澈的湖水，和水边粉白色的花丛。 等等。 粉白……川上柚沉思：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西格玛：人呢？！】 天人五衰里倒数第二衰的西格玛由于小伙伴们都不来接应，出门探查情况+买便当的时候，被因为目标人物川上柚走脱而痛定思痛、更为敏锐警惕的巡街军警抓了个正着。 Sad。 横滨。特务科。 到处可见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职员。 昨晚的事影响不可谓不深远，后续接踵而来：两位受到“惊吓”的议员提出抗议；组合丢了成员费奥多尔，通过美国大使馆提出抗议；上级内务省来电，明里暗里询问“许愿的宝物”；和俄国政府可能的交涉…… 担心得意部下坂口猝死，种田山头火请了武侦的与谢野医生帮忙，濒死体验后又是一条能坐镇特务科的满血好汉，而坂口安吾则被同僚们七手八脚按着睡了一觉，这一觉睡了近20小时，等到他醒来，夕阳已快要沉入海平线。 “坂口先生，种田长官让我转告您，一小时后才能开始工作。” “……是。” 坂口安吾无奈地笑了笑，把丰盛的餐品吃完，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病号。 特务科全力运转，似乎每个任务都有人在跟进，坂口安吾久违地感觉到了一点陌生的轻松，他想了想，来到昨晚监测到的庞大能量最后的位置，脑海中闪过昨晚雾散后通过「堕落论」读取到的信息，在茂盛的植被里翻找许久，找到了一个人类的头盖骨。 这就是白麒麟在这世上最后的东西了吧。 坂口安吾叹了口气。 曾经被政府、包括特务科寄予厚望的本国异能者，却这样落幕。 坂口安吾在夕阳下感伤了会儿，打开手机连上网络，想看看这件事的舆论。 嗯，苍王背了个锅。 年轻的特务科公务员对此无感，毕竟帮各国政府背锅也是恐怖组织的传统艺能了，镜片后的眼睛随意地看向其他新闻…… 坂口安吾，瞳孔地震。 那个森鸥外竞选议员？！他是一觉睡了一星期吗？！ 优秀的情报员安吾首先确认了时间，然后从各色新闻里提取了信息，接着快步回到办公室通过内部电脑调取了资料，这才理顺思路。 毫无疑问，这是“书”改写现实的能力。 虽然猎犬副队长烨子小姐说果戈里带走费奥多尔之前说“书”已经拿到，太宰君说看见“书”随着祭台式样的仪器一并消失——据说去了另一个世界（当然报告不能这么写），特务科也是在发现“书”不在原本位置、检验了周围痕迹，又让针对性异能者确认过后，才表示相信这些说法的。 因为这是最优解。 “书”的存在暴露之时，亦是其消失之时，凡人是无法掌控神迹的，最终只会一起堕落到无光的地狱。 那么森议员是光柱消失前写下的？ 坂口安吾想到读取的画面里川上柚奋笔疾书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搐。 虽然这种安排很容易让人想到港口Mafia试图插手政坛之类的阴谋论，但自认对少年有几分了解的坂口安吾却觉得，川上柚必定没想那么多，对方说不定只是想给那位森首领找点事做，可能还有挟私报复的成分。 说起来…… 他好像有川上君的电话？ 坂口安吾不抱希望地试着打了下，甜美的女声说着欠费停机。 也对，要是通畅能被打爆。 已经知道某人跑到意大利·坂口安吾忙了阵工作，用碎片时间休息时顺手又打了川上柚的电话，这次提示音说无人接听。 ……充值了？ 谁充——坂口安吾直觉是某位重力使。 中原中也不死心地按了重拨。 在首领办公室食不知味地消磨了下午茶时间，回到办公室的橘发干部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偏偏人已经在八个时区之外，别说揍一顿了，连骂一顿都骂不着——川上那混蛋居然敢不接电话！ 刚刚给对方充了话费的重力使满腔暴躁无处发泄，重拨N次后，怒气槽蓄满，带上部下去巡视港口Mafia的场子了。 听说这几天很乱？ 哈。 橘发干部露出嗜血的笑容，披风甩出了漆黑的弧度。 ——情报主管尾崎红叶对他的行动给予了大力情报支持，并在心中默祝迟早回来的川上柚好运。 就让中也今晚最后休息一下吧。 从明天开始，中也就要陷入鸥外大人布置的、巨量的首领课程之中了。 尾崎红叶想起当初刚升上干部的中原中也对着文件头大、又不得不学习的可爱模样，唇角的笑容不由变得怜爱起来。 尾崎红叶没有想到，这把火能烧到自己身上。 准确地说，是烧遍港口Mafia上下。 隔天，看着被记者采访的森鸥外信誓旦旦地宣称要为社员的人（学）生（历）负责，让他们把工作和学习相结合，寓教于乐，最终能够参加自考，考上理想的学校…… 尾崎红叶捏断了手里的钢笔。 作者有话要说： 哒宰：哈哈哈哈哈哈！ 第208章 横滨三大异能力组织已经有两个忙到飞升，那剩下的武装侦探社呢？ ——两日前。 是夜。 中岛敦在雾区外望眼欲穿，浓郁的白雾阻隔了虎化的竖瞳，猫科绝佳的视力在此时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不敢靠得更近.jpg 倒不是害怕沾上雾气，而是……中岛敦缩了缩，离港口Mafia的队伍远了点。虽然中岛敦知道自己的补习班同学芥川君他们也是黑手党，但或许是同龄人更亲切，或许是他们是两三个出现的，装扮也不是全黑，中岛敦以往并没有感觉到这种宛如实质的压力。 尤其是队伍前头那个全身上下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老爷子，看起来特别严肃可怕。 察觉到和太宰治一起来的小年轻的视线，广津柳浪友善地朝对方点点头。 小老虎：！ 中岛敦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缩到了更角落。 ……后来雾气散了，中岛敦是被太宰治从阴影中拎出来拖走的。 太宰治对此很不满：“敦君，你现在好歹算是侦探社的一员，怎么能害怕港口Mafia那群黑恶分子呢！” 中岛敦乖乖听训。 尽管和太宰治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贯会读空气的中岛敦察觉，在太宰先生发表言论的时候最好不要反驳他，否则小事也会变成大事。不过…… “太宰先生，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中岛敦问。 的确为魔人的遭遇开心·且非常期待柚君改写的现实·鸢瞳的青年怔了怔：“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太宰先生很活泼啊。 中岛敦停顿几秒，组织语言：“太宰先生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此时侦探社众人正在前往宿舍的路上，福泽社长等三人刚刚一言不发，一路上只有太宰治絮絮叨叨的声音和中岛敦偶尔的应声，此时国木田独步忍不住道：“太宰的声音有变化？”不是一直都这么轻佻又欠打，听了让人血压升高吗？ 在中岛敦开口之前，太宰治自如地切换了话题：“对了敦，我们刚刚看到柚君了哦！” “兄长？！” 于是单纯的小老虎瞬间忘了其他的事情，追问起川上柚来。 “……就是说，兄长还是不能回家吗。” “应该会躲出去避一阵子。”有类似经历的太宰治对此很有经验，“谁叫白兰他们都离开了？现在柚君的仇恨可是拉得很稳的，他不出现才最安全。”别说是本国特务科，俄国政府没准都想找人，而港口Mafia那位奉行最优解的森先生，真的会保人吗？ 要知道，川上柚可是正在叛逃中，理论上不是黑手党成员。 而如果保了……简直不敢想象有多少压榨在未来等着。 同为摸鱼协会成员，太宰治觉得他要是川上柚的话，他现在已经在跑路了，而且正在出国的路上。 感觉日本已经不安全。 宿舍到了。 这一晚称得上动魄惊心，看出前辈们的疲惫，简单告辞后中岛敦带着满肚子疑惑回了宿舍。 中岛敦翻来覆去睡不着，吭哧吭哧爬起来发了会呆，揣着马鞍出门了。 夜华如水。 横滨居民一向擅长趋利避害，今晚摸到特务科的多是外地人士，刚才那通彻天地、穿透雾气的光柱出现，本地居民更是紧闭门窗，安分守己地缩在家里。 街道没有一个人。 中岛敦带着对老虎来说两侧过长的马鞍来到售卖它的道具店前，想着把东西还掉——虽然付了钱，但这种买法果然还是很奇怪吧，不如放回去再写张纸条道歉说明情况，反正以后也用不到…… 啊这。 中岛敦对着锁上的道具店，陷入沉默。 中岛敦忘了，之前是太宰先生把门锁撬开他们才进去的…… 他果然什么都做不好。 该不会是这样，兄长跑路才不带他的吧？ 这一片因为靠近侦探社，治安挺不错，中岛敦沮丧了会儿，把马鞍妥帖地放在门口，无精打采地走了。 翌日。 从侦探社的宿舍出来，中岛敦习惯性地先去买早餐。 很多份。 勤快又好说话的小老虎在跑腿打杂上受到了侦探社的一致好评，很快接到了帮以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为代表的社员们买早餐的请求，并爽快地答应下来。 【国木田：太宰你人呢？！人都不在带什么早饭？！】 “马鞍在门口，还多了笔钱……” “灵异事件？” 中岛敦轻手轻脚路过。 “这次选议员你准备投谁一票？二宫先生是很年轻帅气啦，但我觉得森先生更有味道欸！” “我也觉得，他好有斯文败类的感觉啊，不知道戴上眼镜什么样……” “地下室.avi？” “闭嘴啦！” 中岛敦耳朵都红了。 这两个小姐姐也太大胆了吧！虽、虽然只有他听见——不对，他为什么要听啊！中岛敦控制着猫科过于敏锐的听力回归到普通水准，目不斜视地路过嬉戏打闹的两个女孩，在早餐铺子前排队。 队伍里也有人在聊议员竞选。 “二宫直树都是老一套，要我说，森鸥外比他强多了！” “那可是东大的医科生……” “擂钵街早该清理了，那边一群小混混……” “也不知道把纳税人的钱花到哪里去了？Blablablablabla……” 中岛敦机械地接过餐点。 森鸥外？ 森什么鸥外？ 涉世未深的小老虎下意识地想要向更稳重可靠的前辈们求教。 中岛敦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来到武装侦探社所在的四楼，还没推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毫（丧）无（心）遮（病）掩（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太宰治从沙发滚到了地上，又在地上滚来滚去，捂着肚子完全停不下来，脸上的神情都扭曲了。 中岛敦：“……” 中岛敦小心翼翼地挨着墙走进侦探社，避开人形扫地机太宰，把早餐放在各人桌上，乖乖缩在自己平时常待的桌后。 “太！宰！” 准点到达的国木田独步，在踩到太宰治风衣腰带后，爆发了：“你就不能好好工作！没有一天是老老实实的！来这么早就为了妨碍大家吗！你知道我今天有多少计划吗！出了那么大的事……” 太宰治艰难地停住笑声，脸颊是醉酒般的酡红，因为笑太久嗓子疼，太宰治暂时说不出话来，只是颤抖着伸手指了指自己扔在沙发上的手机。 室内一时安静，手机视频的声音就格外清晰起来： “我自认是个成熟的成年人，我知道有些事情不可避免，但这里是城市，是横滨，是这个国家最大的海港，拥有国内第二的人口，是我们生活的地方。” “我只想问，这合理吗？” …… 国木田独步不解地推了推眼镜。 和某个前Mafia干部不同，国木田并不熟悉这个声音。 与谢野晶子的到来打破了寂静。 社医小姐挑眉：“森鸥外的演讲视频？” 喝完水·太宰治彬彬有礼地微笑：“我已经决定投森先生一票了。” 与谢野回以微笑：“当然，他值得。” 两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等！” 国木田终于反应过来，“那个森鸥外？！竞选议员？！” 国木田下意识地抓起自己的理想笔记本，抓倒了都没发现，“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是跳过了几百集吗？！ “啊。”中岛敦眼神放空，发出窒息的声音，“真的是那个森先生啊……” 现场一时兵荒马乱。 经过调查员们的各种走访，基本确定情况如下： 人们的记忆被替换了。 在楼下咖啡馆老板和服务生的记忆里，森鸥外是本次竞选议员的热门人选，前日在横滨山下公园发表了围绕擂钵街的一系列演讲——而实际上那个时间，正是白麒麟首次在横滨制造大规模雾气之时。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市民也认为如此。 特务科的异能者倒是还保有正确的认知，但也并非所有异能者都如此，坂口安吾表示他们提审了一个异能罪犯，对方记得在电视上看到过议员候选森鸥外。 迟来的乱步公布了答案：“川上当然不会改我们的记忆了。” 他掰着指头数，“特务科要留着收拾烂摊子，黑手党那边也要留人好看笑话……” 侦探社的顶梁柱念了几句，气势汹汹地转向某人：“太宰！” 粗点心少了，绝对是太宰拿的！ 心情美妙的太宰治爽朗极了：“原谅我吧乱步先生，我会给你补上的！双份！！” 大度的乱步：“哼。” 指挥中岛敦把汽水瓶里的弹珠取出，乱步心情up，随口道：“港口Mafia的新首领，应该是可爱的帽子君了。” “……是啊。” 太宰治耷拉着脑袋，“这就是整件事里唯一不好的地方。” 等当上议员，森先生肯定就不能当港口Mafia首领了，否则议员手里有私人武装，性质就变了，港口Mafia也会因为首领是议员而失去暴力组织的纯粹性，无法统领横滨的黑夜，是合则两害分则两利的局面。 而这时能顶上的，就只有中也。 如港口Mafia这样的组织，首领要么能把一切筹算于心，要么能打灭一切不服，在资历足够的同时，智和力总要占一样，红叶大姐无疑是不够格的，Ace完全不行（此时太宰还不知道A挂了），柚君资历低了，况且也没这个意思。 前学生芥川之类的，太宰治就没想过。 他又不是要让港口Mafia倒闭。 整整一天，太宰治都在快乐地刷推特，网友的评论是他的快乐源泉，甚至披着森先生支持者的马甲下场和对家大战三百回合，把对家一员猛将怼到自闭，俨然成为森先生后援会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大佬你好帅！” “只要你支持森先生，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膜拜！” “我们这样会不会给森先生添麻烦啊？” “怎么会。”太宰治真心实意地打字，“我相信森先生一定很感动的。” 感动的森鸥外在到处找相关人士。 竞选可不是一个人的事，不夸张地说，每一个成功的议员背后都有一个团队，而在大众眼里已对议员之位胸有成竹的森鸥外，团队人数还是零。 就很窒息。 好在森鸥外到底不是孤家寡人，曾经的人脉还在，但他们都被替换了记忆…… 就很淦。 森鸥外无可奈何之下，动用了最终方法—— 叫老师。 当晚，三花猫造访了他的二弟子。 森鸥外感动流泪：“夏目老师……” 夏目漱石：“——给我收起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再翌日。 昨天准时来侦探社的太宰果然是个意外，八点打卡的国木田没有见到搭档，习以为常之余甚至有点欣慰。 而此时的太宰治，正站在《横滨每日新闻》报社前。 这个报社的记者以大胆辛辣闻名，听说社长曾在美国留学，深得美利坚同行连总统内裤颜色也要问候的精神，一向是横滨的一股泥石流。 当然，大胆也有限度。 以往森先生作为黑手党首领，报社不敢采访，现在森先生俨然一副要洗白上岸的架势，报社还不敢吗？ 白道就要守白道的规矩嘛。 太宰治哼着自创的小调，将打印出来的信件投入报社邮箱，信件内容自然是森氏会社的一系列问题，诸如任用童工、员工学历过低、会社福利保障不足……想必在他帮助森先生查漏补缺一波后，森先生会变得无懈可击，政敌再也找不到破绽的那种。 不用谢。 看在您曾经的教导上。 【森鸥外：Excuse me？！】 如此这般，横滨的三刻构想达成了忙碌的异能特务科、忙碌的港口Mafia、以及悠闲的武装侦探社成就—— 侦探社或成最大赢家。 第209章 港口Mafia首领办公室。 桌上，堆着犹如天上繁星、前所未有得多的文件；椅子里，坐着双眼满是疲惫，前所未有憔悴的森鸥外。 爱丽丝将又一杯热咖啡放在森鸥外右手边，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 森鸥外心里苦。 以前，是他给川上君/太宰君布置任务；现在，是川上君/太宰君给他布置任务…… 森鸥外领悟了真理：畜人者恒被畜之。 划掉。 黑心老板是永远不会领悟的，他只觉得自己棋差一着，以后有这样的机会，仍然会不遗余力地压榨下属。 无论如何，川上柚和太宰治的目的达成。 ——对后者来说还超额了。 西西里岛。 川上柚呆滞地看着横滨新闻里面对采访侃侃而谈的森鸥外，简直不敢想象港口Mafia上下现在是怎样的惨状。最惨的简直不用想就是中也了，本来就不爱文书，现在在首领课程之余居然还要学习校园课程，中也该不会成为第一个死于学习的黑手党吧！ 完蛋。 感觉中也不会消气了。 要不转学到意大利……打住。 和森鸥外一样，川上柚猜到这情况多半有太宰治的手笔，可猜到归猜到，川上柚一点办法也没有。 说到底，港口Mafia——不，森氏会社任用童工、不限学历、福利缺失……难道不是现实吗？正因为某黑心老板如此不讲究，才会招来报应，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完全符合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 全怪森先生。 痛心疾首.jpg 川上柚选择性地忘记了日本所有黑道组织基本都是这个鸟样，如果不是他把森先生搞成准议员，同僚们本来可以逃过一劫——说到底，黑手党要那么高的学历干什么？简直无妄之灾！港口Mafia的学渣们把每日新闻骂了个狗血淋头，那位出镜的记者毫不意外地在下班路上被套麻袋打成了猪头。 川上柚以自己监护人的口吻给班主任补了个请假电话——他觉得不太稳，还是再晚点回横滨好了。 少年投入了整理白兰“遗产”的工作。 有桔梗辅助，过程比想象中要顺利不少，川上柚忙完一波回过神，时间已经过了快一个星期。刷完横滨新闻，没见什么大的变动，川上柚估摸着亲友们的心情应该都沉淀下来，开始陆续往日本寄包裹。 国际快递慢悠悠地走着，在此期间，川上柚把意大利异能机构翡冷翠所属异能者的马甲整理好给了基里内奥罗，还抽空和彭格列解释了他们被猎犬拦在并盛这个误会——总之都甩锅给白兰就对了，因为有尤尼母女做中间人，双方很快达成和解。 独自忙碌的生活是空虚的。 川上柚目前的住所在白兰控股的某酒店里，夜晚清幽寂静，黑发金眸的少年自电脑文件中回神，突然很想找人聊天。 这种时候有谁可以打扰呢？ 考虑到横滨已经凌晨，最优解不言而喻。 天命之子坂口安吾：“……这就是你这么晚找我的理由？！” 川上柚耿直且喜悦：“我就知道坂口先生还没睡！” 坂口安吾：“…………” 到底是拜谁所赐啊？！川上柚你没有良心！！ “坂口先生是我出国以后第一个用这个号码联系的人哦！” “……感谢错爱。” 并不荣幸.jpg 川上柚进入正题：“坂口先生，我想确认一下，我应该没有上特务科/公安内部通缉名单之类的东西吧？”对面的少年音委屈极了，“我为横滨出过力，我为横滨流过血，我这样全心全意为横滨奉献，难道还要被横滨拒之门外吗？” 坂口安吾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你做了什么？” 川上柚娓娓道来：“你想想，如果不是藏宝图传单，战场怎么会被在人烟稀少的郊外？要是白麒麟化成的龙在城市里现身，会造成多大的破坏？现在事情和平结束，我方几乎没有伤亡，只是特务科要换个办公地点，多棒啊！” 确实。 如果龙在市中心，依照它那庞大的体型，多打几个滚财政官就要昏过去，目前只是保密性强的异能特务科因为地址暴露不得不换地方，已经是损失最小的情况了。 “……等等。” 坂口安吾猛地反应过来，“你一开始也不知道会有龙吧？” 川上柚满不在乎：“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坂口安吾想骂人。 很明显川上柚一开始也不知道，刚才那些话都是事后诸葛亮，枉他还差点被忽悠过去。 “抛开这个。” 川上柚循循善诱，“有魔人这个情报贩子在，‘书’多少已经曝光，要是我没猜错，各国异能机构都在关注横滨吧？”已知翡冷翠动向的川上柚作弊作的理直气壮，“如果龙持续的时间再长点，为了得到‘书’，他们的手是不是就伸进横滨了？” 坂口安吾无法否认这个可能。 据他所知，伦敦的钟塔侍从就此事连线了种田长官。 显然从坂口安吾的沉默中得知了某种信息，川上柚往下推，“直接告诉他们‘书’不在了肯定没人信，聪明人都是多疑的，特务科现在肯定宣称‘书’在小丑和魔人手里，当晚的亲历者也能证明这点，即使用吐真剂用异能他们也是这个答案。” “这难道不是我的功劳吗？”黑发金眸的少年语声带笑，轻快地说出了日本人的ptsd，“否则，说不定横滨上空会掉下一枚原子弹哦~” 坂口安吾：“……”也不是绝对不可能。 坂口安吾代入想了一下，后怕之余，竟然觉得现在各国探子频繁出没、工作量剧增的局面还算不错，果然是对比产生美吗，他默默被说服又不太肯承认，忍不住吐槽：“你现在的语气真像白兰。” “你们查过了啊。” 川上柚换了个坐姿，好奇问，“有没有被精神污染？” 安吾语塞.jpg 精神污染这个词，就很有灵性。白兰是个……怎么说呢，深入了解后让人一言难尽的人，即使他在日本的时间不长，但那独特的人格魅力，在异能特务科的全力之下，依然被挖掘了出来。 可能天才都是疯子吧。 想到对方居然真的研制出了所谓的时空转换仪器，坂口安吾就不得不佩服。 坂口安吾忍不住问：“你在意大利整理白兰的研究成果吗？我的意思是……” “不卖。” “……” 川上柚笑眯眯补充，“不过以后我应该会带其中的一部分回横滨交给港口Mafia运作，特务科和港口Mafia关系那么好，说不定能合作……谁知道呢？”抛下诱饵，川上柚又开始伤春悲秋，“可惜，说不定我一下机就会被逮捕吧……” 坂口安吾：“…………” 哪里关系好了？ 这种时候，如果是种田长官肯定会笑眯眯打官腔表示我们欢迎一切人才，也反对一切迫害日本公民的非法行为；但安吾他到底不是这个人设，年轻的参事官推了推眼镜，轻轻叹气，“我会帮你搞定的。” 他的承诺掷地有声：“再等最多一星期，你在横滨可以畅通无阻。” “只是横滨？” “……整个日本。” 坂口安吾思索着道，“假如你不再搞出什么大场面的话。” “OK！我录音了，坂口先生可不要骗我。”川上柚拖长调子感叹，“你知道现在的高中生，表面很开朗，心理却很脆弱经不起打击，好好地走在路上说不定就黑化想要报复社会了呢，一定要警惕啊。” 坂口安吾：“…………” 突然想起川上柚还是个正经的在读高中生，安吾整个人都不好了。 深夜电话挂断后，坂口安吾赶紧在备忘录加上答应了的事，准备天亮后去找种田长官申请帮助。 整个日本，不是他能决定的。 可白兰的研究值得。 骚扰过坂口安吾以后，川上柚把手机卡取出来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来查了查快递的方位，见寄给工藤新一的包裹已经到了米花町，考虑到陌生电话会经过一番不必要的试探，再次恢复通讯，联系起这位死神小学生来。 “新一啊，我这里有个你的包裹，是意大利来的。”阿笠博士憨厚的声音透着疑惑，“优作他们去意大利旅游了？” “博士我马上来！” 江户川柯南随意编了个理由，冲出毛利侦探事务所往阿笠博士家里去。 横滨出了那么大的事，江户川柯南当然也有所关注，并且立刻就想联系好友川上柚，没联系上后又拨通了武装侦探社……从而知道某人跑路断联的现状。 而就在今天下午放学时，他接到了川上柚的电话，没能多问几句，那边就说要保密，还说给他寄了一本市面上没有的推理小说，让他收到以后先千万不要翻开。 没错，是爱伦·坡应邀写的那本。 按照雇主的要求，内里的案件被编写地重重交错复杂无比，这位北美顶尖的侦探信誓旦旦地表示即使以他的水平作参考，也会被困在里面至少两个小时——川上柚很有自知之明地没试过挑战，谜题在那里和他又什么关系？ 他又不是好奇心强的侦探。 但有人是。 江户川柯南一眼就被封面那玄奥而富有几何美的图案吸引，对内容百爪挠心一样好奇，他迫不及待地打了国际长途，接通了早知他会如此、好整以暇等待着的好友，“这本小说看起来太棒了！怎样才能打开？！” 难道是必须猜出某个谜题？或许原作者需要其他的仪式感？ “这是给黑衣组织准备的书。”本来是以防万一给中也定制的这种话就不用说了。 待在某个装了防窃听防各种干扰的安全屋，川上柚和盘托出，“一位异能者的作品，翻开后会将读者引入编写的小说世界里，在小说里无法使用异能力，成功破案后才能从作品中脱出。” “超棒的！！” 江户川柯南的眼睛闪闪发光，几乎迫不及待想体验这最适合他的推理游戏，“是一次性的吗？”他不能试试？ 川上柚一听就知道某个推理狂在想什么，他道：“你要试也可以，就是先做好……”不知道多久才能出来的准备…… 叮！ 手机界面跳转，有新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的一瞬，川上柚条件反射地按下挂机键。 “莫西莫西？” 米花町，被挂断电话的江户川柯南拨回失败，再拨提示正在通话中，他眨眨眼放弃，镜片后的大眼睛炙热地凝向那本崭新的推理小说，然后，伸出了罪恶的手，掀起了“红方团灭事件”的序幕。 让我们把镜头转到西西里。 川上柚差点吓得心脏骤停。 为什么中也突然打过来啊？！时间卡得也太准了吧，这莫非就是缘分？！ 完了。 墓志铭刻什么比较好？ 手滑按下挂机键的川上柚简直不敢想象中也的怒火，唢呐声在脑海铺天盖地响起，黑发金眸的少年在安全屋里焦急地转了两圈，忽然反应过来：不对，他为什么这么心虚？虽然首领课程可以算是他的锅，但中小学课程不是啊！ 按照港口黑手党现在的趋势，森先生年老体衰的时候中也还是要当首领的嘛，他只不过把这个日期提前了一点点而已，还给森先生弄了个议员当，这完全是在做好事啊！中也对森先生那么推崇，肯定也愿意为了森先生更好的前途稍微牺牲一下的！ 虽、虽然现在学习负担有点重，但先苦才能后甜，日本的学习任务还是很人性化的，和种花家“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比，人道主义多了！ 川上柚噼里啪啦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辅导，顺便分析了一下自己的愧疚心理，得出自己果然吃软不吃硬的结论。 像森先生这种谈利益谈理性的，怎么算计都不会心虚；而中也这种重情义、坚决不相信他叛逃一直在找他的……就完全抵抗不住。虽然早就知道中也是个好人，但此时他还是要说一句：这是什么小天使啊！ 川上柚刚刚放松一点，那催命般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他按了接听。 同时尽力把手伸长，让手机远离耳朵。 果然。 下一秒，极具辨识度的、橘发干部那充满了怒火的声音，就在室内响了起来。 排除掉干扰项，川上柚提取出了中也会在此时恰好打来电话的原因……竟然是他刚接到了自己班主任的电话。 就很淦。 中原中也也这样觉得。 之前二年B班的班主任绀野老师把电话打到了森先生那里，川上柚越想越不对劲，就在征得中也的同意后把监护人联系方式换成了他的私人号，而在自己要在意大利待一段时间的现在，川上柚考虑到逻辑问题，请假的理由是滑雪时摔断了腿。 这个伤势进可攻退可守，在病床上躺一星期合理，躺几个月也合理，销假日期不定，灵活极了。 川上柚满意地给自己聪明的小脑瓜点了个赞。 但班主任绀野老师是个关心同学的好老师，这天她打监护人电话是想问问川上同学在哪个医院哪间病房—— “是的，同学们都很关心川上同学的伤势。”电话那头的绀野老师丝毫不知道这头气氛的险恶，“我想组织一次探望会……快到期末了，班长中森同学还准备了一份课堂笔记给川上同学，我觉得让她亲手交给川上同学，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 “我明白了，很感谢绀野老师您对川上的关心。” 中原中也面容扭曲，但首领课程到底起了作用，他的声音很平缓，“但川上他是在北海道摔的，那边离我们八云的乡下老家比较近，他现在在老家休养，很抱歉没办法跟老师和各位同学见面了。” 耐着性子和班主任老师寒暄一番，表达了对班级氛围的赞赏，中原中也在挂断电话的下一秒，发泄般狠狠拨了川上柚的电话——提示“正在通话中请不要挂机”，然后——被挂断。 变故来得太突然，中原中也反应两秒，出离愤怒了。 川上这混蛋！！ 中原中也按下重拨，内心酝酿着熊熊怒火，在电话接通后果断喷了出去：“断联？刚刚不还在和别人通话？！……” “……摔断腿了？还是用我的声音请的假？！”橘发干部眼眸蓝得像是氢气在燃烧，咬牙切齿地气笑了，“骗老师多不好啊，不是要断腿吗？” 川上柚：“…………” 幸亏打不到。 中原中也气势汹汹：“怎么不说话？！” 川上柚诚实地：“腿软。” 中原中也得势不饶人：“接电话是用腿的吗？” 川上柚诚恳地：“我可以用。” 他还记得几个瑜伽姿势。 中原中也：“…………” 怒气下降，理智上升，橘发干部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骂人的新词，又觉得不能这么简单放过把组织上下狠狠涮了一遍的川上柚，开始找事：“我刚刚说了什么，你重复一遍。”——灵感来自于近期的网课老师。 川上柚沉默。 “……你是不是没听？”中也怀疑。 “怎么会呢。” “那我刚刚讲了什么？” “……” 川上柚选择坦白从宽，“是没听全，刚才我把手机放远了，因为中也你……”声音很大地骂我啊。被骂的不想听有什么错！ 仗着两人中间隔着海，川上柚开始了他的表演，具体流程是把说给坂口安吾的、自身的良苦用心润色后又给中原中也说了一遍，因为之前有过一遍打底，这次重复更为情真意切、逻辑丝滑，中原中也他……信了。 连为了森先生的远大前途考虑才推他竞选议员，中也都觉得有道理。 这是真实的吗？！ 川上柚觉得自己可能中了幻术。 “行了。”中原中也淡淡地道，“我不管你和Boss在搞什么。”反正以前那条青花鱼在的时候，他也时常搞不懂青花鱼和Boss又怎么了。熟悉的配方。中原中也的重点是：“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这些天来往的都是热情如火的意大利人，川上柚心情一放松，说话的调调就带上了几分当地特色，“想我了？” 川上柚：！ 他刚刚说了什么？！ 正当川上柚想穿越回前一秒重来的时候，电话里传来中原中也的肯定的答复：“……嗯。” 似乎又点害羞，又很坦率。 中也一向是个坦率的人。 心脏暂停一瞬，接着猛烈地跳动起来。 完蛋。 川上柚迷迷糊糊：简直想把白兰拽回来研发增高药。 第210章 窗外的风景仍是一般的清幽寂静，冬日的阳光分外柔和，风与花与世界，都可爱至极。 川上柚有点晕。 那是种饮酒欲醉时的微醺，并非醉后不能掌控意识的失控，而是种更加微妙晦涩之感……川上柚联系快递公司紧急拦下了那封要寄到港口Mafia的辞职信，自觉正事做完，保持着晕乎乎的奇妙感觉爬上了床。 睡个午觉吧。 暂时是干不了正事了。 睡着之前，川上柚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应该就和前次过了几天才想起来的西格玛一样，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思及此，川上柚轻轻松松地进入了梦乡。 日本。米花町。 刚去厨房洗好水果的阿笠博士端着果盘出来：“新一，你……” “新一？” 阿笠博士放下果盘，四处张望不见江户川柯南，便以为江户川柯南去地下室找灰原哀了，这位脾气温和的老人看着被拆开的包裹，以及掉落在地面、瞧着像是推理小说的陌生书本，喃喃道：“我就说是优作……” 阿笠博士俯下身，就要把书捡起来放好，并不知晓这书的特殊之处的他，动作随意地不慎翻开了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博士？” 灰原哀有些疑惑地从地下室找上来。 往常她忙碌得忘记时间的时候，阿笠博士都会在饭点的时候喊她的，今天怎么不了？——要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叫，灰原哀也不会发现天色已晚，进而察觉到这不同寻常。 ——难道？！ 不可避免地又想到是不是黑衣组织发现了自身的所在，从而连累到阿笠博士，灰原哀甚至脑补了琴酒大摇大摆地坐在客厅里等着她自投罗网的画面，栗色短发的小女孩握紧了拳头，谨慎地前进—— 虚惊一场。 跟着跑了那么多现场探案，家里是不是遭了歹徒，她还是能看出几分的。 如果是琴酒，他绝对不会费心思把屋子维持原状的。 阿笠博士不在家。 找了一圈的灰原哀撑着手臂想：大概是突然被江户川叫出去，忘了和她说吧，博士那个丢三落四的性子。 “真是的，书掉在地上都没发……”现…… 毛利侦探事务所。 电视里播放着冲野洋子主演的电视剧，毛利小五郎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一边觉得此处应该有酒——虽然他的酒都被女儿藏起来了，但他又偷偷买了新的。 只要不被小兰发现…… 毛利小五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正要想个法子，就见毛利兰拿起电话，话筒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又放下，听了一会又放下……“爸爸！”毛利兰转向他，满脸担忧的样子，“柯南说去阿笠博士家打游戏，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小孩子嘛，玩起游戏来哪还记得时间。”毛利小五不以为然，一挥手，“等把他逮回来揍一顿，就不会……” “可是，爸爸！” 毛利兰焦急打断，“柯南不接电话，博士也联系不上，他们该不会出事了吧？”她下意识地假设，“比如被卷进了某个危险的案子？” “哎呀哪有那么多案子。” 被警视厅搜查一课当做瘟神的男人·毛利小五郎振振有词，“依我看呐，他们说不定又和那群小鬼头去探险了，地下或者哪里信号不好。” “我已经联系过步美元太他们了。”毛利兰忧心忡忡，“他们都说放学后就和柯南分开了！” “不行，我要去找他！” 毛利兰一下决定，行动便是飞快，毛利小五郎愣神间，女儿已冲出家门：“小兰！你……”被抛弃的大叔懵逼了会儿，摇着头站起来，“柯南这臭小子。” 毛利小五郎拿好钥匙，“小兰你等等！” 作为侦探，在遇到案子时，首先要做的是到案发现场寻找线索。 一番折腾，毛利父女进入了阿笠博士的家，他们的视线梭巡一番后，同时落在了掉落在地的书本上。 毛利小五郎眉头一皱。 毛利小五郎捡起了书。 毛利小五郎翻开了书。 …… 白给*2.jpg 化名冲矢昴，住进了工藤宅的赤井秀一，站在窗外望向隔壁阿笠宅。 这位精英FBI本就警惕心强烈，如今又是假死，对周围环境的敏锐观察更上一筹，再加阿笠博士家中正住着吸引他注意的灰原哀，如此叠加，赤井秀一自是时时关注，当然看见了毛利父女的行为。 他们好像很着急？ 按捺住心中疑问，赤井秀一静静等待，半小时仍没有见到任何动静。 出事了。 赤井秀一冷静地做出判断，他沉吟地看着手机里的联系人黄页，最终没有拨打江户川柯南的电话，也没有拨打毛利兰的，而是仗着艺高人胆大，悄无声息地翻墙落地，潜入了邻居阿笠博士屋中。 空无一人。 连地下室也找过、且确定这房子并无密道，赤井秀一蹙眉，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客厅里最为可疑之处—— 那本落在地面的书上。 他没有贸然触碰。 有毛利父女示范，赤井秀一多少有了猜测，作为FBI精英，他知晓世间有种种奇特异能，完全不讲道理，只要达成触发条件，任是你再如何武力过人都没有用。 意大利寄来的？ 没法从已知信息得知更多，也不好自己去试，赤井秀一看着这躺在地上的书本，思及里面或许装着几个活生生的人，拖延时间恐怕会带来什么难以弥补的后果，飞快做出决定。 ——让安室透来吧。 这里是日本，日本公安在自己的地盘，后援无数，总比他好使得多。 意大利。西西里岛。 午睡醒来，川上柚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从冰箱里找了个布丁吃，吃着吃着，突然停住。 他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了。 看一眼时间，恰好过去两小时。 如果这本小说的确如爱伦·坡说的那样高水准，新一应该还没有出来。闲来无事，川上柚打了个电话过去确认，意料之中无人接听。 等等。 要是新一大变活人前没找好消失的理由…… 川上柚沉吟两秒，继续打电话。 很好，阿笠博士联系不上，再来，小兰联系不上，等下，连毛利大叔都失联了？！ 啊这。 就全军覆没了？！ 川上柚把冰凉的布丁贴在脸颊，回想了一下可能的过程。 工藤新一，Firstblood！ 阿笠博士，Duoblekill！ 灰原哀，Triplekill！ 毛利小五郎，Quadrakill！ 毛利兰，Pentakill！ 超神达成。 远水救不了近火。 川上柚冷静地按下安室透的号码。 这位打工皇帝的住处应该离波洛咖啡厅不远吧？ 门铃响起。 赤井秀一心中一凛，连忙藏身于暗处。 就见半晌之后，先前想着的安室透自窗而入，神色严肃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喊了几声屋主，又仔细搜了一遍——赤井秀一屏住呼吸用高难度动作好容易避过——之后，安室透便如临大敌又跃跃欲试地翻开了地上的书本。 在知道这是由北美第一侦探爱伦·坡耗费心力执笔的推理小说，可让读者有种宛如全息游戏般的沉浸式体验，只要推理出案件所有真相便能毫发无伤地出来之后，安室透便将其威胁性降低了。 川上柚说这本小说是为黑衣组织准备的，既然如此，他必须入内一探才行。 为防万一，安室透已想好待会见面后如何向毛利老师一行解释，又让公安的部下守在阿笠宅周围，杜绝外部侵害的可能性。 似有微光闪过。 原地空无一人。 暗处，赤井秀一走了出来。 他探究地看着地上的书本，不知从安室透的举动中推测出了什么，唇角轻扬，爽快地翻开了它。 N小时后接到死神小学生电话的川上柚：“…………” 黑发金眸的少年翻了个白眼，即使这一连串事故和自身的疏忽脱不了关系，仍忍不住吐槽道：“史称‘红方团灭事件’。” 江户川柯南讪笑两声，又兴致勃勃起来，激动向往之情难以自持：“坡先生真的好厉害！环环相扣、精巧绝伦，我跟你说，有一个案子我们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头绪……blablablablablabla……” 川上柚默默等他说完一阵，见缝插针道：“你好慢啊。” “我就不说乱步先生要多久通关了，坡君说这本以他的水准大概会被困两小时，你呢？”川上柚毫不留情地打击某推理狂，这事故工藤新一是要背一半锅的，“你自己数数都多久了？你还差得远呢。” 江户川柯南默然。 尽管因为坡先生的小说走的是恐怖诡异风，氛围营造太到位以致于小兰和毛利叔叔频频失常，后面进来的冲矢先生和安室先生又各种不对付，自己在人前也不能表现出太多不像小孩的地方…… 种种原因耽误了不少时间，但起初的几个小时是没有任何干扰的。 果然还差得多。 江户川柯南眼中燃起熊熊斗志，握拳道：“我明白了！” 川上柚：“？？？”你明白什么了？ 经过此事，对于怎样利用这本小说来对付黑衣组织的代号成员，江户川柯南也有了几分定计。 复刻他们的遭遇罢辽。 *** 川上柚往港口Mafia寄了新的包裹。 国际快递还在慢悠悠地走着时，立原道造意外地接到了上司的电话。 顿时如坐针毡.jpg 饶是这一阵港口Mafia上下可谓兵荒马乱，森首领也没有忘掉收回川上富江叛逃的话，理论上说，上司依然是上司，但上司这么久没有出现，骤然联系自己，立原道造心里有点慌。——高层的神仙打架，他真的不想掺和啊！ 以前遇到此事只会觉得是探查黑手党虚实的大好时机·如今却因为连日来的学习精力不济面有菜色·立原道造神情痛苦，闭着眼睛按下接听。 ……没有听到什么机密。 上司一如既往地狗，勒令他在年底之前自学完高中课程。 这是正常人能办到的吗？！ 轻盈动听的少女音在这异想天开的内容下也变得可憎，立原道造深呼吸，耐心地表示自己真不行，于是上司善解人意地后退一步，让他在高三开学，即明年4月之前自学完。 “明年我就要读高三了，很需要一个代写作业的副手。” 听听，这是黑手党该干的事吗？！ 就算拒绝掉，其实也不会怎么样吧……多么想念在黑蜥蜴的日子啊。 立原道造这样想着。 似乎察觉到了副手的心思，川上柚恶魔低语：“做不到的话，我就送你出道。” 立原道造：“……？？？”他听到了什么？ “森先生要当议员，港口Mafia作为娘家形象总是凶神恶煞也不好，我想了想，觉得我们可以走一走娱乐圈的路子。”电话那头，川上柚悠然道来，“推出一个偶像，然后安排一些成员举立牌发荧光棒，做出一副追星失智的样子……” “Mafia是不是显得平易近人多了？” 川上柚柔声道，“我觉得立原你就很不错，红发和摇滚很配，你原先是行动部队的，体术也不错，劲舞应该也玩得转……”顿了顿，‘她’的声音愈加柔和，“对了，你要起个艺名吗？我帮你想了几个……” “我去学习！” 立原道造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上司，“我现在就去买教材！！” “乖。” 几日后。 立原道造学得神志不清，没能听到中原中也的敲门声。 无有应声，中原中也直接推门而入。 入目是一派学习的盛景。 笔记本里传出老师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为什么选C？A是错的，B是错的，D也是错的，当然选C了！这么简单的题都能做错，你们上课的时候能不能记得带上脖子上那个装饰品？你们这一届……blblablablabla……” 立原道造头绑“奋斗”二字的白色绑带，目光呆滞地坐在椅子里，双手搭在扶手，钢笔在桌上奋笔疾书—— 等等？！ 中原中也定睛细看。 不是错觉，钢笔自己在动！ 中原中也倒吸一口凉气：连日来高强度的学习压力下，立原竟然……觉醒异能了？ 作者有话要说：立原：猝不及防.jpg 立原：我选择死亡。 森鸥外得出结论：课程再加一倍吧。 港口Mafia上下：？？？ 第211章 “……觉醒异能？”川上柚下意识重复，“你是说，在学习的时候，立原无意识控制钢笔自动书写，觉醒了控制金属的异能？” 电话那头的中原中也给出了肯定答案。 “我明白了。” 川上柚强行忍住笑意，心思飞快转动。 虽然不知道军警把立原道造投放在港口Mafia到底是为了刺探某方面的情报还是只想下一步闲棋，从立原道造迟迟不暴露异能力的情况来看，他的长官说不定还打着让他在某个时刻功成身退的主意。 先代那会儿，黑手党是终身职业，森先生虽然允许离职，但也要分人，珍贵的异能者、接触了不少情报的高层要走嘛…… 大概只有叛逃一条路。 比如太宰治。 “虽然觉醒的方式有点怪……但时机很棒。”川上柚笑眯眯挖坑，一副为部下考虑的口吻，“异能力测试过了吗？强度怎么样？我们港口Mafia现在缺高层缺得厉害，立原既然有了异能，想必能承担更重的职责吧。” 等到立原作为Mafia闯出更大的名头，成为诸如“港口Mafia的祸犬”这样在里世界拥有姓名甚至声名大噪的存在的时候，军警要怎么召回他？即使召回了，又该怎么启用？或者干脆不召回？ 川上柚当然希望得到一个有永久使用权的工具人了，但不永久也无所谓，如果最终不是自家的，那就不需要考虑可持续发展的问题了，可以可劲儿支使、不用担心用坏了怎么办……这样想想，突然有一种迷之爽感。 唔，军警精英主动送上门来打工，剧情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川上柚托腮。 黑衣组织的首领该不会也是这么考虑的吧。 中原中也肯定了他的想法，表示立原道造的异能力虽然强度不高但很实用，又道：“Boss说，要先问问你的意思。” 橘发干部顿了顿，补充，“Boss说立原毕竟是你的副手。” 川上柚挑眉。 他懒得猜森先生的潜台词，直言不讳：“我的意见是让他先学完高三课程，我下学年需要一个帮写作业的。”回忆起上辈子的高考冲刺时那数不清的试卷，川上柚真情实感道，“非常需要！” “我也觉得现在立原不要外出比较好。”中原中也叹气。 橘发干部给川上柚分享了一个新八卦。 听闻立原道造竟然在学习压力下觉醒异能，森鸥外的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而在确认这是真实发生的后…… 没错，黑心老板森鸥外把大家的学习任务都加重了。 尤其是那些被认为“逼一逼说不定就能觉醒”的非异能者Mafia成员。 可以想象，再次遭受无妄之灾的同僚们是何等愤怒，而和被揍成猪头的仅仅是出镜采访的记者不同，立原道造可是明明白白的罪魁祸首，盛怒的同僚们根本无法将心比心地去理解立原道造无辜+懵逼的心情，在学渣之力的驱动下，他们请出了Q—— 顺说下，由于港口Mafia现在实在太缺人了，前段时间表现良好的梦野久作如今已被正式吸纳为组织一员，除了出门一定要有中层以上成员陪同外，已然自由许多。 梦野久作开开心心地答应了，接着在立原道造的必经之路碰瓷，在「脑髓地狱」的暗算下，中了幻觉的立原道造不知看到了什么，在楼道的走廊上从这头跳到那头，让监控摄像头录下了一段长达10分钟的热舞。 大概知道为什么会有热舞·川上柚保持了高质量的沉默：“…………” 惨立原惨。 川上柚意思意思同情三秒，终于还是没忍住，不客气地爆笑出声。 被电话里的笑声所感染，中原中也的蓝眸里，也不由漫上笑意。 撇开自闭的某副手，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内容横跨意大利的天气和横滨新出的甜品，在通话的尾声，中原中也随口一问：“确定回来的时间了？” “还没有。” 川上柚的视线有点飘忽，“反正在期末之前吧。”这个学期好像、似乎、可能没怎么上过课。 电话挂断。 川上柚把玩着手机。 这是西西里本月推出的一款备受好评的新机型，外表流畅优美，功能也更为齐全和强大，川上柚买的是充满未来科技感的银灰色，给中也买了个同款的银蓝色，虽然颜色没有中也的眼睛好看，但已经是最接近的了。 手机号同样是意大利本地的，日本目前只有中也一个人知道这个号码，也只有他一个会拨这个号。 所谓唯一。 川上柚默默品出一点甜意，这大概就是恋爱的感觉吧。 他有点新奇，又有点忐忑。 川上柚盘算了下，白兰的遗产差不多都处理完了，剩下的急也没用，都是要磨时间跑流程的，自己应该下周就能飞日本。那时候坂口先生那边肯定也搞定了……既然如此—— 黑发金瞳的少年抬眸。 入目是一排排竖立的营养槽，和电影里科学怪人的实验室相差不远的布置，每一个营养槽里，都有东西在生长。 或是头发、或是眼睛、或是肉块…… 毫无疑问，它们全都是“富江”的一部分。 川上柚越过陈列室，走进更为深处的实验室，核对死气之炎后进入。 桔梗正守在一个培养皿前。 培养皿被放在γ射线照射的环境中，内里血液、指甲、头发、小块的肉，如果这些带有富江的特性，那么它们在γ射线下会呈现出更强的增殖性。——某个富江曾被关在医院的地下室被各种实验，医生们视富江为怪物，想要用γ射线消灭它，却没想到…… 结局显而易见。 实验已进行了足够长的时间。 “怎么样？” “第47次数据收集，无变化。”桔梗拢了拢白大褂，恭敬道，“您的身体已经和常人无异了，川上先生。” 白麒麟的疗效真好啊。 如果早知道分离异能力会带走身体里属于姐姐的部分，川上柚绝对会趁着涩泽龙彦还有意识的时候给他送一面锦旗的。 “那么，这个地方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黑发金眸的少年轻轻道。 视线被火焰充斥。 这隐秘的地下研究所，在少年的视线中燃烧殆尽，连同“富江”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 再见。 再也不见，姐姐。 仿佛卸下了一个隐形的担子，川上柚离去的脚步轻快不少，桔梗沉默地跟在少年身后，他们一路走出，来到旷野，桔梗见四下无人，上前一步道：“川上大人。”桔梗深吸口气，压下紧张：“白兰大人吩咐属下，如果您烧了研究所，就转告您一句话。” 川上柚停步，和颜悦色：“说吧。” 他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桔梗行礼道：“狼毒还在横滨。” 优秀的幻术可以影响太多。 狼毒做了什么？ 川上柚独自走在回下榻酒店的路上，手里抛着个小巧的U盘。 这是桔梗和话语一起给他的。 在那之后，桔梗就快快地找借口溜了，而川上柚心中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重。 川上柚加快了脚步。 U盘储存着一个音频文件，是两个人的对话。 其一是不知魂归何处的果子狸，其二是他自己。 ——“提问！柚君对这个叫中原中也的这么好，是喜欢他吗？” ——“嗯。” 川上柚：？ 等等。 这个音频……白兰的脑回路……狼毒的位置……川上柚拿起手机就要找中原中也求证，却在按下拨号前停下。 怪他没有确认狼毒的所在，只觉得幻术师神神秘秘跑不见再正常不过。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狼毒怕是天天用幻术让中也做他们在一起了的梦。 感情诈骗无误了。 但这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音频里的对话发生后白兰就传送走了，根本没有编恋爱剧本的时间，那么本体为面具的狼毒，到底是怎样理解“在一起”的？！狼毒能把梦境捏成什么样？！该不会是鬼故事吧…… 川上柚感受到了窒息般的羞耻。 他杀白兰！！ *** 中原中也又做了那个梦。 空无一人的城市，摆放两人生活用品的房间，和之前所梦一模一样的布局，唯一改变的，是相册里的照片。增加了不少新的照片，仿佛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照片上的两个人——理论上来说是他和川上——又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 宛如惊悚片开场。 自从第二次梦见同样的场景后，中原中也便对此上了心，繁重的课程之余，在网络浏览梦境意象相关知识，还在相关论坛里稍稍描述自己的梦境询问网友。 网友的脑洞总是超乎想象，有人提出了寂静岭的设定，世界分为正背两面，而他的梦境之所以空无一人，是因为其他人都生活在正面，只有他在背面，他的时间流动和旁人是不一样的。 所以为什么会梦到这个？ 中原中也百思不得其解。 假如是中了异能力，这个异能力者究竟想干什么？ 偏偏不好去问Boss和红叶大姐。 中原中也看着新添加的照片里，自己和川上肉眼可见的甜蜜模样，想到第一次梦见这个场景时做过的几个假设，眼神飘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白兰：虽然我离开了，但我知道柚酱会想我的~ 川上柚：…… PS：信又推迟了_(：з」∠)_ PPS：柚酱默默社死，思考怎么跟中也解释。惨。 第212章 本次西西里到横滨的国际快递走得格外慢。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大清早，就有黑西装大汉频繁来往于港口Mafia大楼上下，小心翼翼地把寄到本部的包裹先拿去检查，再在请示首领后，把东西往顶层搬。由于能去顶层、也能搬东西的只有属于首领直属部队、且恰好此时值班的几名黑衣男，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不可谓不长久。 尾崎红叶被内线电话叫到顶层的时候，首领直属部队的同僚已经搬完，正在组装。 嗯，是大件。 没办法装好再完整运送的那种。 森鸥外的神情高深莫测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装潢豪华且别具贵族风情的、自带制冷设施的超大酒柜，满满装着来自世界各个世界闻名的酒庄的酒液，不少都是有价无市；概念版豪华机车，充满星际感的外形残暴又不失优雅，靓丽的银蓝涂层散发着毫不掩饰的奢华光芒；欧洲各乐队的具有收藏价值的黑胶唱片和相配的唱片机； 米兰国际时装周最新款的、备受好评的时装；世界某著名拍卖会上被媒体追了三周仍不知买主的传奇性硕大粉钻；意大利各大奢侈品牌当季新品…… 零零散散，不一而足。 该说幸亏首领办公室够大吗。 晚一步进来的中原中也险些被珠光宝气晃花了眼：“这是……？？？” 森鸥外神情维持高深莫测。 爱丽丝陶醉地捧脸欣赏粉钻。 尾崎红叶轻笑一声，慢悠悠地道：“川上的包裹到了。” 中原中也：？？！ 不出意外地看见中也睁大眼的懵逼模样，尾崎红叶玫红色的眼里泛起笑意。 本就备受横滨媒体追逐的森氏会社，大清早这么多东西搬进搬出不知道又会被解读成什么，但那些自有鸥外大人的竞选团队操心，尾崎红叶关心的是……她的视线转到靠近落地窗的办公桌。 那里有两封已然拆开的信，尾崎红叶的目力在这个距离看不清信纸上的小字，标题的大字倒是能勉强看清。 一封是辞职申请，一封是求职申请。 联系川上把自己挂在鸥外大人名下的身份嫁出去的操作，这是要弟承姐业？ 奇思妙想。 这孩子就是可爱。 森鸥外和尾崎红叶有不同看法。 他觉得某人并不可爱。 试看眼前这些“特产”，哪些是为谁准备的一目了然：中原中也以绝对优势位居第一，明眼人都能看出有一半以上都是贴合他的喜好的，更微妙的是，体积最大的酒柜，拼装好后放进干部办公室会显得很挤，摆在更宽敞的首领办公室倒是正好。 这是含蓄地催他下台，把顶层空出来给中也吗？ 不，说含蓄未免过于含蓄了。 简直是光明正大地让他赶紧腾位置，嚣张得令人似曾相识。 依稀记得某个不肖学生…… 打住。 或许是森鸥外的目光在酒柜停留过久，尾崎红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很快，她也领略到了川上柚的潜台词，表情游移起来。 和服的女子看了眼橘发干部。 中原中也正双眼放光地看着那辆机车，暂时没有注意到酒柜呢。 尾崎红叶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川上说了什么？” 爱丽丝第一个反应过来：“说这个给我！”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粉钻盒子，双眼迷离地说。 “富江小姐寿退社了，而川上君假期准备来组织兼职，这些是他准备的意大利特产，一点小小的心意。”在“小小”上加了重音，森鸥外保持微笑，表情管理十分到位，他叹息道，“即使是我，也完全无法无动于衷呢。” 面前的特产代表的不仅仅是巨额的金钱，还有难以估量的权势，要在短短时间内凑齐这些，川上君是和意大利的龙头彭格列关系突飞猛进了吗？ 在森鸥外看来，这些奢侈品，即是一次隔空的力量彰显。 后续从异能特务科得知白兰的发明究竟有多么惊人的森鸥外，并不怀疑川上柚是否能做到这些。 唉。 对川上君的态度要调整一下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能体谅大叔的艰辛。 森鸥外把明显是自己码数的男装收起，又收拢了不少自己能用的东西，如此感叹。 中原中也先帮尾崎红叶搬完给她的礼物，再把都能用的放在后勤部去让大伙分，最后才把自己的那部分搬过去。 橘发干部插上电源，让酒柜保持低温，兴冲冲地继续去瞅他的机车了。 *** 此时，“川上富江寿退社”的消息正以病毒一样的速度在本部大楼各处传播。 内网论坛哭天抢地，不知道多少匿名成员冒出来自述他们作为川上富江的拥（爱）护（慕）者，坚定仇视那个撬了组织墙角的意大利崽子的决心，顺便用各种方式暗示情报部，让他们发挥本职，把那个该死一千次的男人扒出来。 ……身份很快出来了。 ——由于工作性质，组织里认识研究员白兰的人没有多少，但终究是有的，在有人提出这个假设后——毕竟全港口Mafia上下就这一个意大利人，白兰迷弟梶井基次郎立即认为这就是宇宙的真相，亢奋地到处宣布他偶像的厉害…… ——该假设最终被情报部证实。 这天，不知多少人心碎流泪，去后勤部领了小礼物当纪念品，樋口一叶在论坛上看了看同僚们晒的图，被一个清新风格的小饰品戳中，准备起身去后勤部领，“芥川前辈，你……”有没有想要的？我帮你带一个？ 樋口一叶及时闭嘴。 糟糕，记得芥川前辈一直认为富江小姐会和他的老师太宰先生在一起的…… 专注听着网课·芥川龙之介抬起无神的双眸，疑问地看向他的副手。 显然芥川前辈还没刷论坛。 樋口一叶干笑两声，找了个理由快快地溜了。 傍晚。 芥川龙之介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 妹妹银在组织里仍然避免和哥哥接触，这个消息是有补习班同学之谊的Q带来的。 梦野久作犹自愤愤不平：“白兰有什么好，我也可以很快长大娶富江姐姐啊！”寂寞的小孩说着恐怖的话，“白兰会再来横滨吗？如果他死了，姐姐是不是就回来了？喂！”发现听的人在走神，梦野久作猛戳了他一下。 芥川龙之介没有反应。 这位被称为祸犬的少年正皱着眉头，喃喃自语：“怎么会……” 太宰先生明明那么招女人喜欢？！ 一定是白兰用了某种卑鄙的手段，没错，一定是这样。 芥川龙之介内心如此肯定，并决定在下次见到白兰的时候就判他死刑。 ——好在他们理论上不会相遇了。 *** 立原道造做了个深呼吸，抬手敲响中原中也办公室的大门，自报了姓名。 “进来。” 中原中也在品酒。 满柜子酒馋的他学习效率骤降，直到白天的课程结束，才配着黄昏的柔光选了一瓶相对来说不那么珍贵的，醒酒后倒了半杯慢慢品尝。 也终于有时间思考某个问题。 中原中也的心思并不细腻，也不太会揣测细节，因此他并没有发现森鸥外和尾崎红叶都注意到的酒柜体积，但礼物数量这摆在明面、显而易见的情况……橘发干部沉思：仅仅是因为川上更了解他的喜好？ 不像。 为了先前瞒他的事情赔罪？祝贺他即将升职？讨好未来的老板？ 再或者…… 思绪被敲门声打断。 来者是川上的副手立原，这位新晋异能者想要向他打听，高中课程是否需要继续学习的事情。 立原道造希冀道：“川上小姐嫁到意大利去了，就不需要一个能做高三作业的副手了吧？” 中原中也：“…………” 该怎么告诉立原某个残忍的真相？ 中原中也沉吟半晌，拍了拍立原道造的肩膀。他谨慎地没有泄露川上柚有意要以男性身份再加入港口Mafia的情况——既然这个消息没有被Boss放出，他就不能做说出口的那个人——于是拖延道：“我会帮你问问的。” 反正川上也该回来了，立原即使从现在开始停课，也只是个短暂的休息而已。 学习任务绝对比对方重·橘发干部并不同情对方。 立原道造走后，中原中也再次陷入沉思。 关于川上送他的东西最多价值最高的原因。 明晃晃诉说着特殊。 初见的诧异、月下的海滩、生日夜的“惊喜”……往日的回忆杂乱地浮现，中原中也定了定神，打开网页。 遇事不决问谷歌。 近期常在网上搜题·中原中也一边想着上次和川上通话后便没再做过的怪梦，一边将自己的怀疑输入搜索栏，按下回车。 高赞答案很快出现。 人生三大错觉之一：他喜欢我。 ……好的。 ……打扰了。 中原中也佯作无事发生，第一时间清除了浏览记录。 ——情况似乎有了转折。 不久后，川上柚回到横滨，在和森首领谈过之后，约他在酒吧见面。 “因为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中也。” 黑发金眸的少年如是说。 第213章 首领办公室，森鸥外刚目送川上柚离开不久。 递交了辞职信（尽管没有收到回执）·不再以他的下属自居的川上柚，看起来比起以往要自如许多，不知是心境的改变，还是在意大利得到的历练，川上君看起来更为灵巧和沉稳，也更成熟和有手腕了。 今晚川上柚来面见森鸥外的身份，是彭格列使者。 黑发金眸的少年带来了新的盟约。 森鸥外不得不慎重以待。 刚刚初步确认了合作意向，后续仍要详细磋商，不是很适应和昔日下属平起平坐状态的森鸥外慢悠悠地开了瓶红酒。——中原中也那边分来的。——重力使是个实心眼，有条件从不吃独食。 森鸥外喃喃自语：“川上君的身份，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否则无法解释彭格列为何让其作为负责人来磋商这许多涉及庞大利益的合作。前几日的国际快递似乎也在佐证这点。 森鸥外自然不知道，白兰拥有窥探平行世界的能力，而川上柚只不过是把d·斯佩多的愿景和其在平行世界操控西蒙家族的事迹提前分享给了彭格列九代目和未来的十代首领，并耐心地等待他们去查证，便得到了许多方便。 情报实在太重要。 而宏观来看，知晓许多“预言”的川上柚价值也难以估量。 彭格列释放了善意。 有意大利龙头组织做后盾，再面对昔日黑心老板，川上柚的精气神自是大为不同。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议员竞选的事。 被改变的现实，也是现实。 “长大了啊。” 森鸥外如此感慨。 ‘长大’的川上柚正缩在酒吧卡座，方才让他显得成熟的黑外套被脱下搁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手中的玻璃杯，听冰球撞击杯壁的清脆声响，时不时望向酒吧入口。 昏黄的灯光打在这片区域，氛围舒适略显暧昧，稍远处，五颜六色的旋转灯下，舞台上的劲歌热舞正欢腾响起，上班族们脱下白日板正的西装，汇入蹦迪的队伍，整个场景热闹又嘈杂，也就是卡座这边才清净一点点这样子。 川上柚：“……” 他也不想的，谁叫这个 点开门的、港口mafia旗下的产业，只有酒吧还适合聊天？ 港口mafia连安静的清吧都没有，更别说纯属异想天开的奶茶店之类，而非港口mafia旗下的店铺……本地议员竞选期间，狗仔们可能从任何一个角落蹦出来。因此即使自己和中也都酒量不好酒品也不如何，川上柚还是只能选了这家。 少年第一百零一次在心里打草稿。 要怎么坦白白兰的骚操作呢。 中原中也进入酒吧，立即有人给他指了方位。 橘发干部微微点头，刚看过去，就和黑发少年的视线对上。 那一刻，两人都有点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心虚*2.jpg 由于动作过于同步，双方都没发现对方的这个反应。 中原中也到吧台要了杯度数低的酒，坐在了川上柚对面。 现在是横滨的冬季。搁置了深色外套的少年，上身穿着白色打底衣和米色针织马甲，显出种符合年龄的稚气来。 门口是怎么放人进来的？ 这念头一闪而过，中原中也轻轻和川上柚碰了碰杯，蓝眸在昏黄的灯光下镀上层温和的色彩，声音放缓：“川上，欢迎回来。” 舞台的喧嚣一瞬间隔得很远。 川上柚定了定神，微笑：“嗯，我回来了。” 气氛正好，两人都静默地喝着酒，偶尔聊上一两句，话题涉及意大利的见闻、横滨的事态发展，有时又跳跃到一首歌的起源、一条表带的样式……有那么一段时间，川上柚想着要不然瞒着这件事算了，但不行。 他过不了自己那关。 越是亲近的人，川上柚越不想欺骗，这或许是他的一种道德洁癖吧。况且和骗森先生不同，骗中也真的良心不安。 川上柚酝酿半晌，决定坦白从宽：“中也，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川上柚一气呵成，飞快道，“你前段时间做的和我有关的梦，都是白兰的手笔。” “……？？！！” 中原中也，瞳孔地震。 白兰的脑回路时常让人迷惑。 但川上柚不得不承认，除开刚认识时总是设计他陷入麻烦里，随着年龄逐渐增长（友谊的加深？），白兰对他这个朋友，总体上还是不错的。 从这个角度思 考，“狼毒造梦事件”的前因后果立刻明晰起来。 ——白兰想给川上柚找个免费保镖。 在即将脱离本世界时，白兰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或者就是听了u盘里那段对话时突然萌生的灵光吧，觉得他走了以后好友势单力薄，假如搞出什么大事来（？不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没人兜底，有意给对方加一张底牌。 嗯，就是港口mafia的重力使。 很快会变成首领的那种。 作为港口mafia的良心，中原中也不但是武力值天花板，且心肠对非敌人相当柔软，还很重情重义——这情义对部下和同僚时就已足够厚重，如果是对仅此一位的恋人，想必更是足以左右天平的平衡。 于是机智的白兰支使狼毒，用幻术让中原中也产生令其深信不疑的某种错觉，最终达到帮助好友川上柚白嫖一个男妈妈的成就。 以中原中也的性格，在误认为川上柚是他平行世界的恋人/自己喜欢川上柚才夜有所梦等等后，必然会下意识地更为关注和关心对方，不自觉奉献且不求回报。如果有一日中原中也表白，也不需要担心，因为只要川上柚不答应，中原中也就绝不会多做什么。 “因为你就是这样的好人啊，中也。” 川上柚总结。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整件事脉络分明，动机很明确，结果对川上柚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只要他不说。 而即便说出来，这也全都是白兰单方面的算计，后知后觉的川上柚并不会成为中原中也迁怒的对象。 重力使毕竟是讲道理的嘛。 讲道理的中原中也闷了一口酒，压抑着怒火问：“白兰什么时候滚回来？” “……不知道。” 川上柚同情地看着中原中也，“我发现以后就让狼毒回意大利了，狼毒的经历比较离奇，他理解的美梦也和常人有所不同，中也你……尽量忘了吧。” 中原中也撑着额头，半边面孔埋在阴影里。 “抱歉，”川上柚诚恳极了，“这么晚才发现。” “和你无关。”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白、兰……”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混蛋比青花鱼还要欠揍，欠揍 得多！！ 【太宰治：阿嚏！】 果然没有被迁怒的川上柚轻轻抿了口杯中的酒液。 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川上柚点的是本土的低度数梅子酒，口感酸甜，此时却只品出酸涩。 白兰的做法乍看之下的确对他有利无害——前提是，他不喜欢中也。 在“狼毒造梦事件”的余波过去之前，但凡自己有明显追求的举动，事情的起始就有可能从“白兰单方面的别出心裁”变成“白兰帮好友川上追人”……性质就完全变了。 川上柚心里苦。 不过，有句话是怎么说的？ 告白是凯旋的赞歌，而不是冲锋的号角。 满打满算他来横滨才不到一年，和中也单独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之前也没注意培养这方面的感情……万一中也对他是纯兄弟情不就尴尬了吗。 好吧，也有一种研究说在一方告白后另一方会下意识地关注和欣赏对方，逐渐喜欢，从而成功牵手。 不过……川上柚托腮：万一在一起了，高三那么忙，也没有什么空余时间，岂不是要冷落中也？——日本高考的内容居然还涉及某些课堂上不会教的内容，也就是说要考个好大学的话，明年他还得上补习班。 过了高三再说吧。 到时他也过了18岁生日。 川上柚思量着，轻轻和中原中也碰了个杯。 今晚算是顺利：先是在衣着上下功夫，让中也意识到自己是个未成年；再是主动坦白和承认错误，换取中也的理解…… 但川上柚一点都不开心。 虽然白兰是为了他好，可却造成了这样的结果——这大概就是相克吧。 白兰最好别回来，否则他肯定要报复的。 同一时间，中原中也的想法和川上柚达成一致。 …… “回家吗？我送你。” “嗯。先去侦探社宿舍接一下敦。” * “……大家再见！” 中岛敦高高兴兴地和太宰治等人告别，喜滋滋跟着兄长回家。 仿佛一只被寄养多日终于被主人接回去的狗子，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明明是猫科来着。 太宰叹气。 出来送别的国木田独步目送川上柚和中岛敦的身影消失，调头要回 宿舍，就被站在拐角处的太宰治吓了一跳。 “太宰？！”国木田独步看见太宰治的表情，瞬间警觉，“你该不会在打什么歪主意吧？！” “怎么~会~呢~” 鸢瞳里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脑海中浮现着送人过来时小矮子的神情，太宰治心情愉快地摇了摇手指，秒变泫然欲泣脸，“国木田君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我的心好痛，我一定是病了，明天没有办法上班……” “太！宰！” * “兄长，是旅途劳累吗？你的脸色不太好。”川上宅里，中岛敦担忧地问。 “啊。”正在放洗澡水·川上柚醉意微显，“我失恋了。” “……？！！” 第214章 “兄长，我来吧。” “啊这个我来就可以了！” “与谢野小姐教了几道新菜兄长我做给你吃啊！ 川上柚站在厨房外，看着一阵风般刮进去的中岛敦，嘴角微抽，“敦，我昨晚只是喝了点酒，现在早就清醒了。”这副生怕兄长磕了碰了的样子……他有这么易碎吗川上柚不确定地望向窗外。 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没错。 望着厨房里弟弟忙碌的背影，川上柚冷不丁道：“我昨晚说了什么” “啊 中岛敦紧张地握住锅铲。 川上柚慢悠悠走到中岛敦身侧不着痕迹地观察小老虎的表情，“昨晚我有点……是不是说胡话了” “没有啊。” 中岛敦把秋刀鱼翻了个面，默默回想侦探社里最会演戏的太宰先生，试图从对方丰富而多变的表演里汲取经验，尽量让神情自然，“兄长你回来洗个澡就睡了，很累的样子，都没和我说几句话呢。 “兄长，意大利好玩吗”敦敦试探。 “还可以吧。” 玩过太多次川上柚波澜不惊，“等有空带你去逛逛。” 呢。 “那要等后年，我知道明年兄长会很忙，国木田老师之前还在翻高三补习班的资料，很关心兄长，倒也不必现在就开始高考倒计时吧。 想到上一世黑板上方每日变动的“距离高考还有XXX天”，川上柚一瞬间压力山大，也没了刨根问底的心情。 中岛敦大大松了口气。他当然没忘记昨晚兄长说的。 失恋。 这种事情怎么能忘记啊！ 根据兄长近期的情况，中岛敦飞快地拼凑出了他以为的版本：兄长一定被意大利女人骗了！听说那边的男男女都特别开放，动不动就是一整套甜言蜜语，兄长虽然很聪明，但也只比他大一岁，没有什么感情经…… 这都是初恋了吧。 中岛敦想想就觉得兄长的遭遇十分令人同情现在兄长肯定心情很糟糕，需要一段疗伤期走出阴影，而他作为被兄长领养回家的弟弟，承担力所能及的家务实在天经地义。 刚才还是用力过猛。 捞起荷包蛋，中岛敦反省三秒自己的演技，揉了揉脸，觉得脸上的肌肉状态自然了，才端着做好的早饭出去。 这是川上柚回横滨的第二天，昨晚下飞机以后他先是找了森先生，后来又和中原中也约酒吧，再.接了中岛敦回家，没有联系过班主任老师销假。换言之，虽然回到横滨，但川上柚暂时不需要上学，可以在家里休息。 “兄长！”中岛敦搁下筷子，眼睛闪亮亮的，“我们去逛街吧！ 川上柚微愣，随即温和甚至带点鼓励地看向他：“好啊，是想买什么吗” 或许是出身孤儿院的缘故，在被川上柚收养后，中岛敦一直是一副小心贸翼的模样，他一直试图多做一些事情来帮忙，从不主动提出要什么，有时还会露出迷蒙的表情，就像是担心如今的生活其实只是自己的一场美梦。 这是中岛敦第一次提出类似“要”的请求。 “我我在侦探社打工，社长给我发了工资。” 中岛敦不好意思地低头，……我想给兄长买点东西。” 中岛敦紫金色的眼睛微抬，羞怯地看着他，重复道：“我想给兄长买点东西。川上柚很有种掐老虎的冲动。 如果现在让敦变成大老…打住。 这是弟弟不是宠物。 川上柚调整两秒，勉强压抑对大型猫咪的喜爱，稍一思索：“生日礼物” “是、是的！。 再有两天，他就17岁了。 川上柚现在回来，未尝没有在横滨过生日的意思。 多么奇妙。 往年他只有姐姐的时候，觉得生日也只是普通的一天，连蛋糕也不会吃，而认识的人越来越多，有了同学朋友和师长，就会本能地汲取温暖，无人注意会失落、有人祝贺会开心，无法将这当做寻常看待了。 “生日快乐！” 装着果汁、牛奶、酒水的杯子碰在一起，欢腾热闹的气氛充斥着每一寸空间，小洋楼灯火通明，武装侦探社成员齐聚，隔壁黑羽宅的邻居也在邀请之列，川上柚其实还给诸如中原中也坂口安吾等人发了邀请，但很显然，人没来。 都是熟人，一会儿就玩开了。 黑羽快斗抓着看起来最好骗的谷崎润一郎拐弯抹角地打探“苍王余孽爆炸案”的细节，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他，那晚雾中掉线雾散上线，莫名其妙地跳过几个小时，心里可谓是猫抓一样挠心：谷崎直美和与谢野晶子在互相欣赏对方新得的首饰一一川上柚带回的意大利特产，正常伴手礼，当然不会像送到港口Mafia的那么夸张;中岛敦被江户川乱步指挥着忙上忙下：福泽谕吉和寺井黄之助意外地聊得来;国木田独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埋头在手账本奋笔疾…… 川上柚则被太幸治逮住。 彼时还为半自传体小说《人间失格》羞耻地脸上发烧的太宰治，经过这样长的时间早就缓了过来并迅速有了多种假设：“我在那边是文豪的话，其他人呢小矮子、森先生、乱步先生、国木田君 川上柚今晚喝的是果汁。 在经历了便宜弟弟明里暗里各种忧心的关怀后，川上柚要是再不知道他醉酒的时候绝对说了什么他就是弱智了，但唯独这点中岛敦严防死守，他旁敲侧击的结果是小老虎对他更无微不至的照顾… 川上柚发誓：谁再喝醉谁是狗。 但太幸治实在太缠人了。 不管醉没醉，都完全摆脱不掉啊！“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太宰治围着川上柚转圈园，这个神奇的降龄生物丝毫不顾及一旁中岛敦三观崩塌的眼神，“人家真的真的太想知道了~柚君~” 川上柚抬手扶额：…仿佛又一个白兰。 日本历史上的文豪太幸治莫非也是这个性格 “为什么我总是遇到这样的家伙啊。”川上柚轻声嘟嚷着，比了个投降的手势，“都是，我目前知道的异能力者，排除用死气之炎的那一拨和我自己，都是文豪出身，异能力基本就是代表作。” “也有不是代表作的” “比如国木田老师，“独步吟客’是他的笔名。 …… 厅堂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太宰治扒拉着沙发防止自己滑下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天啊，蛞蝓居然是诗人！他那个样子也能写诗…… 川上柚：“……” 过分了啊，虽然中也的文化课是不太好。 “有趣的事情要和乱步大人分享！” 江户川乱步带着奶油胡子蹭了过来。 面对乱步猫猫和太宰猫猫的双倍暴击，川上柚沉吟两秒，爽快地放弃了思考。 川上柚非但告知了他们在异世界是怎样的文豪一 比如文豪江户川乱步是本格推理的创始者，被 誉为日本“侦探推理小说之父”;还说了些边角消息 比如说文豪福泽谕吉的头像印在了万元大钞 上;最后更是在太幸治的大力撺掇下，现场读了文豪森鸥外的《舞女》全…… …太幸对前老师的怨念实在深重。 今天，森先生虽然不在场，但也收获了N份社死。 尽管听众们都信誓旦旦地表示平行世界的归平行世界，他们绝不会舞到真人面前，但川上柚看着众人——尤其是太幸治真诚的脸，真的没法信。 说都说了。 热闹的生日宴在晚上十点结束，宾客们纷纷告辞，川上柚送完人回屋，和勒劳的中岛敦一起把厅里收拾好，就到了川上柚心心念念的洗澡时间。中岛敦变成老虎走进浴池，乖乖让刷毛那种。 等到17岁的少年回到主卧，时针已快要走到12点。 川上柚脚步一顿。 书桌正中，摆着个小巧的蛋糕。 金眸缓缓扫视整个卧室，川上柚迅速根据逮留下的蛛丝马迹复盘：来人从窗户进入，在书桌放下蛋糕后停了会儿，大概是想把包装盒上有点散的缎带弄好看些，可惜失败，之后原路离开。 “……” 这样做的……是中也吧。 楼下那样多的异能者都没有察觉，想必是重力的运用。 川上柚解开缎带、打开包装，看见有些粗糙的裱花时就有了猜想，尝了一口后更是确定。这是中也自己做的。 以重力使的能力，还不至于在路上弄乱奶油。 果然。 川上柚在蛋糕下面找到了一张贺卡，普通的路边礼品店常见的样式，里面写着各国文字版的“生日快乐”…森先生难道还给中也准备了多国语言课程是不是太着急了一没有署名。 把尝了一口的小蛋糕放到冰箱，川上柚给中原中也发短信。 [谢谢中也。我们和好吧] [嗯。] 同一片月光，照耀桶发的青年。 中原中也慢悠悠地离开能够望见川上宅灯火的海滩，在浪涛的沙沙声中回转。 翌日。 中岛教打开冰箱时发现了多出来的小蛋糕，“咦这是” 川上柚：“朋友送来的。” 中岛敦灵光一闪，试探地问：“是那个、兄长回来那天，吵架了的朋友吗”川上柚点头。 这个描述也不能说有错。 中岛敦恍然补上前因后果：看来那个意大利女性和兄长还是相爱的，之前他们可能是因为兄长不愿意留在意大利才吵架分手，现在又复合了开始异地……总觉得不够稳。小老虎沉痛地想：既然兄长喜欢，他也只能接受了。 唉。只希望兄长不要受伤吧。 中岛敦如此想着，密切地关注起川上柚的感情进展。但他并没有观察到什么进展。——川上柚销假返校，被课业淹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中岛·操碎了心·敦。 中原·神秘意大利少女·中也。 第215章 川上柚的生日过完，就是12月21日，只在学校泡了9天，这个学期就结束了。 药丸。 课业繁重这个理由不能再用，接下来找什么借口不入职呢？ 在同学们因假期到来的欢呼声中，川上柚思索着这个问题，一脸格格不入的凝重。 川上柚是真心不想再当森鸥外的部下。 剔除或许会被压榨穿小鞋这种注定随着议员森走马上任消失的短期问题，川上柚真正担心的，是被森先生看出自己的情感，直接告诉中也了怎么办？！ ——那可是异能力为「vita sexualis」（性生活）的男人啊。 ——不得不防。 川上柚接到了中原中也的电话。 “泡温泉？” 在已然结束的港口mafia年会上，森先生宣布要在1月要把首领的位置传给中也，意料之中的没有激起任何反弹。即是说……“升职了大概就不能像这样出去玩了。”中原中也说，“这次算是团建，这次只有男汤，除了我，芥川、立原、梶井、q和广津老爷子也会去，正好你先用男性的身份和他们见个面，怎么样？” ……果然不是约会。 川上柚检讨一秒自己的异想天开，确认道：“森先生留守？” 中原中也言简意赅：“他是首领。” 川上柚：“ok！” 挂断电话，中原中也翻看桌上的恋爱指导书，自觉发挥稳定。 先暗示自己以后也许不能这样出去玩，再提出是大家一起去降低对方的戒备……果然成功把川上约了出来。 中原中也能够感觉到，自从那晚川上说出白兰的意图后，就和他有些疏远。 或许是不自在吧。 但那并不是川上的错。 而且…… 中原中也抬手覆着心脏，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心跳在缓缓加快。 橘发干部买了市面上好评率最高的恋爱书，根据其中的指导，想象和川上一起生活的画面。 那是种很温暖的感觉。 仿佛周身浸润在温热的水流里，温暖、柔和，令人心生向往与眷恋。 恰逢体弱的芥川龙之介因为天冷没有做好保暖而生病，又拖着病体肝工作导致病情反复 了一个星期，中原中也便去找森鸥外，提出想要带着芥川龙之介去泡温泉调养身体，并把其他人也带上一起搞个团建活动。 森鸥外都要传位了，自然是点头通过。 橘发干部的身影消失在首领办公室的雕花法式大门外，忙完一段总算稍微闲下来的森鸥外，视线若有所思地驻留。 “爱丽丝酱，你觉不觉得中也君有变化？” “啊？” 肝游戏的萝莉手指如飞，熟练地切换到自动战斗，抬头茫然脸，“有吗？” 森鸥外：“……” 每当看到沉迷游戏的爱丽丝，就会想到目前无法报复的罪魁祸首川上柚。 即将升任议员的某人叹口气，继续研究起聘请专业人士书就的擂钵街建设计划书第n版来。 *** 很快到了约定的日子。 港口mafia那边是一起开公车过去，还没入职的川上柚自觉不好蹭车，也不好让中也单独来接他，决定租辆车过去。——感谢日本不用身份证，查证件基本是查驾照学生证之类……伪造的驾照，川上柚手里起码有一打。 路途中下起了暴雨。 抑制着飙车冲动·川上柚松了口气，在变得泥泞起来的土路上，即使他要飙车也飚不起来了。 不过…… 总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遮挡视线的暴雨，路况不佳的泥土路、偏远到没有人烟…… “爸爸小心！” “啊啊啊啊快闪要撞了——” 川上柚急打方向盘避让，失控的后车撞在了野生乔木粗壮的树干。 黑发少年停稳回头。 和蓝西装红领结的某小学生对望。 难怪眼熟。 这样的场景，在柯南那一千多集里出现的次数太多太多，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就代表着—— 十分钟后。 打完拖车电话，收拾好周身狼藉的毛利小五郎人模人样地坐进了川上柚的租车，喋喋抱怨：“运气实在太差，天气预报明明没说会下暴雨啊！委托人也是，住在这么偏的地方，旅馆这么偏真的会有生意吗？！……” 安室透微笑劝说：“毛利老师，那里可是备受好评的温泉旅馆哦，委托人肯定不会介意我们住进去调查的。” 江户川柯南嘘寒 问暖：“小兰姐姐，有没有哪里疼？” “没有啦，柯南真懂事。” 毛利兰向川上柚表达了感谢，接着瞪了毛利小五郎一眼，“说到底，都怪爸爸瞎踩油门……让你昨天晚上不要喝酒，今天脚就不稳了……” “这和那有什么关系？！” 毛利小五郎坚决不认。 黑发少年面无表情：“……啊，超载。” 本来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用的。 川上柚慢腾腾启动车子，在后座四人的话语声中看向副驾沉默的太宰治：“你怎么在这里？”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川上柚脑袋里飞速转过十个八个念头，无缝接上下一句，“侦探社的业务？” 在对付黑衣组织了吗。 太宰治拧起风衣的一角，用车内的毛巾吸着雨水，闻言道：“没错，那边（公安）打申请了。” 鸢瞳青年挺起胸膛：“于是社长就派我！侦探社最强的一员出动啦~” 川上柚冷漠脸：“哦。” 有爱伦·坡的推理小说在手，又有卧底安室透，抓捕驻留日本的黑衣组织高层有且只有一个难点：如何把他们聚集起来。——其余琐碎的操作都好说，只有这点，要知道，无论琴酒还是贝尔摩德，都不是什么容易上当的人。 此时红方需要的是比黑方更高一层甚至数层的阴谋诡计，而在这方面，太宰治的确是专长。 也算人尽其才叭。 他们出现在这里是个意外。 国木田独步和太宰治这对搭档接了公安的委托来东京出差，两人直接住进了安室透家里，今早毛利小五郎来带学生一起去调查，太宰治吹捧了毛利小五郎几句，很快就被毛利小五郎引为粉丝，大方地把他也带上了。 不想没到目的地，一行人就在中途翻了车。 太宰治假哭：“国木田君抛弃了我，不愿意跟过来。” 川上柚低声：“……你们调查的是灵异事件？” 太宰治做作地瞪大眼睛，也压低了声音：“原来国木田君怕鬼吗？！” “闭嘴。” 川上柚下意识地维护国木田老师的形象，往后座扫了眼见毛利父女等似乎没有听见，才抬头警告地瞪了眼副驾。 太宰治眨眨眼，抬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 港口mafia一行已到了预定的温泉旅馆。 今天他们是包场的，男汤和女汤间的隔板已经被取走，中原中也向老板夫妻确认过饭食等细节，就客气地将这对夫妻请离——mafia的作风到底和普通人不一样，中原中也怕吓着他们。 旅馆向北走几百米，老板夫妻建了另一栋房子，有出手大方的客人包下旅馆的时候，他们就会到那里暂住。 考虑得不可谓不周到。 这家温泉旅馆处处都洋溢着温馨的气息，规模不大，客房不够一人一间，但两人一间又有富余，中原中也遗憾地放弃了和川上做室友的想法——他想不到自圆其说的方法，除非旅馆突然多出几个客人…… 中原中也：！！！ 橘发干部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如果不是眼花，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看到…… “太宰先生！” 芥川龙之介激动地冲了上去，太宰治灵活地一滑一拉，芥川龙之介刹车不及，扑倒了来不及闪避的安室透。 港口mafia的祸犬睁大了眼睛：“是你！” “嘘——” 安室透如临大敌，飞速整理出有利信息，“看在太宰君的面子上，拜托拜托。” 面子很大的太宰治笑嘻嘻地打起了招呼：“哟，好久不见了。” 广津柳浪恭敬道：“太宰先生。” 立原道造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能沉默；梶井基次郎神游天外，可能陷入了宇宙的谜题；梦野久作在车上就睡着了，被抱到客房不在场……太宰治打量一圈，视线才落在中原中也身上，露出猫咪受惊的神色：“蛞蝓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保持形象，川上也在要保持形象。 中原中也告诫自己。 太宰治认真脸：“是早晨吃了胡萝卜的原因吗，没有放大镜我竟然看见了蛞蝓？！” ……算了，反正川上又不是第一次见到。 中原中也遵从内心的呼唤，狞笑着扭动手指：“受死吧青花鱼！” 作者有话要说：中也的约会充满了波折。同情脸。 写完温泉剧情正文就完结啦。 PS：这里的日本地方议员选举时间是不对的，为剧情服务，百度到的应该是3月报名4月投票。 第216章 “呜哇，小矮子打人了！救命啊，蛞揄成精了！” “站住你这青鲭！” 一黄一黑两条人影在旅馆里飞速窜行，很快便有桌椅翻倒声、假山倾塌声密密麻麻响起，江户川柯南的内眼已经快要无法捕捉动作，他的嘴角不可抑制地抽搐起来，拉了拉川上柚的袖口：“那个、这样真的没关系…… 川上柚秒答：“习惯就好。” 见毛利兰也眼含担忧，-副想要阻止的样子，川上柚补充：“他们有分寸的。”江户川柯南半月眼：是啊，破坏的都是可以补救的东西，呵呵。 跟港口Mafia也算是打过点交道的安室透对此接受良好，虽然有点没想到Mafia的下任首领中原中也性格这么直…不.也许只是太宰治特别欠揍尽管相处时间不长，但对于太幸治的气人功力，安室透已亲眼目睹。 被其搭档国木田亲手掰断N支钢笔，还静静地躺在他家的字纸篓里。 川上柚看向广津柳浪：“广津先生，您知道这家旅馆的老板在哪里吗“发少年介绍道，“这位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先生，这是他的女儿毛利兰、学生安室透，和寄住在毛利家的江户川柯南。” 安室透笑容和煦：“毛利老师是受旅馆老板中村先生的委托，来调查一些私事的。 毛利兰小小地诶了声，“是私事吗” 安室透：必须是啊。 老板隐瞒旅馆遇到的问题，没有停止营业而是正常揽客，在普通情况下只是道德问题，但若这客人是港口Mafia的话，很容易就会上升到法律问题。 似是对隐隐绷紧的气氛毫无所觉，川上柚和唯一“认识"见过他男装的广津柳浪寒暄几句后笑吟吟地把几位同僚也介绍了一遍然后用礼貌的语气请(指)求(使)立原道造带毛利一行人去找老板。 立原道造怪叫：“我带路凭什么” 毛利兰冷汗。 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她很快想起了广津先生的工作，也明了了这一群人的身份。 毛利兰：“那…… 川上柚笑眯眯道，“因为我一见到立原君，就觉得特别投缘呢。”黑发少年语气亲切，“难道立原君没有这种感觉吗” “没……” 广津柳浪咳了一声。 立原逍造的视线终于落在排众而出的少年身上。 立原逍造瞳孔地震。 安室透解围：“不用这么麻烦，立原君帮忙指个路就好。麻烦你了。” 降谷零是在兄弟部门异能特务科搞出大新闻后看了下相关情报，才发现所谓的川上姐弟其实是一人分饰两角的。 当时只能用不文明字符形容的心情促使他调查了更多川上柚的情况，也了解到了“富江小姐”在港口Mafia内部的少许人际关系，比如“她”的副手，眼前红发的立原君。 沿着指引的方向走出一段路，毛利兰突然啊了声，“等等，……居然把太宰先生忘掉了！ 毛利兰简直不相信自己会这么粗心大意。 江户川柯南小大人道：“不用担心啦小兰姐姐，那些是富江姐姐的同事，肯定会照顾太宰哥哥的 毛利兰黑线：你管那叫照顾 毛利小五郎提着行李，不满道：“别管那小子，油腔滑调的家伙不会那么容易死的。”顿了顿，毛利小五郎关心道，“有客上门，我们还能泡到温泉吗 毛利兰无奈：“爸爸！” 安室透目光闪动：“如果川上君他们同意的话，委托人应该也没有意见的。” 两分钟后。 中原中也拎着太宰治追上了他们，满脸诚恳道：“抱歉，刚才我的情绪比较激动，希望没有吓到你们。” 毛利一行看着这160轻松拎起180的景象，当然是纷纷表示没关系。桶发青年已远离。 江户川柯南好奇地戳了戳躺平的太幸治：“……太宰哥哥？” 太幸治一个鲤鱼打挺坐直：“我们到了”鸢瞳青年轻巧地拍去风衣上的灰尘，仿佛无事发生，站起的同时顺手把江户川柯南抄进怀里，”走吧，希望真的是私人事件。” 安室透：“……” 毛利父女：“……” 你看起来好熟练啊。 *** 泡温泉是一项缓解压力、放松身心的活动。 尤其是在这样安静又富有自然意趣的野外，洗净全身，冲淋过后，将身体沉入温度恰到好处的泉水，静下心来观赏四野的景物，仿佛可以听到冬日花开的声音。 广津柳浪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又有人下来。 广津柳浪睁开眼，就见立原道造整个人趴在温泉池壁的岩石，一动不动。 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吧。 广津柳浪这样想，没去打扰这个平日很活跃的年轻人。 在老爷子看不到的地方，立原道造眼睛失去高光，脑海里回荡着之前中原中也向他们介绍完川上柚一一组织的新同僚、川上富江的弟弟后，黑发少年单独跟他说的一句话。 “你就是姐姐留给我的代写作业君吧” ‘代写作业君’是什么玩意啊！‘留’又是怎么回事，继承财产吗！ 立原道造，感受到了不幸。 同样觉得不幸的还有芥川龙之介。 港口Mafia和芥川龙之介相熟的人都清楚，他是很讨厌洗澡的。 因为异能「罗生门」是以其衣物为载体，换言之，对于瘦弱多病、体术水准偏低的芥川龙之介而言，脱去衣服的自己就如同被卸去武器的柔弱羔羊，只能任人宰割。在贫民窟里长大、又被太宰治捡回Mafia的芥川龙之介，周围的环境都强调武力，他很难适应这种赤裸的状态。 中原中也站在芥川龙之介的更衣室前：“芥川，你还没好吗 帘子后传来虚弱的声音：“在……在.下还需要一会儿。" 中原中也抱臂：“这次旅行也是为了帮你调养身体。”桶发干部眉宇间满是自信之色，“何况我在这里，你不用担心不安全。” 路过的黑发少年点了个赞。 但芥川龙之介并没有被打动，而是道：“Q还没醒来，在下想先去…… “芥川君。 川上柚笑眯眯打断，“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跟太幸君告状了。这种连温泉都害怕的学生，想必不是太宰君期待的吧” 更衣室内： 黑发少年好整以暇，“我数到三。1.2、…… 芥川龙之介白着验出来了。 中原中也：…… 桶发干部的视线从黑发少年得意洋洋的表情掠过，落到那白皙的胸膛，飞快地移开了视线。中原中也咳了声，粗声粗气道：“好了芥川，泡个温泉而已，逃跑就太不像话了。你好歹是游击队长啊。 芥川龙之介浑身福硬地走在前面，一点一点挪到了温泉。 这位脸色苍白、仿佛大病初愈的祸犬慢慢探出脚，才碰到温泉水下，就猛地缩回。[洗芥难于洗猫] 川上柚突然想到这条真理。 黑发少年取出随身携带的手机：“我找找，应该记了太宰君的号码… “扑通！ “芥川你没事吧温泉不能跳水啊！“咳、咳咳！" 川上柚摇了摇头，路过打捞段，端著从冰箱拿的清酒和果汁，走到广津柳浪身边。平静的地方，托盘可以浮在水面。 “广津先生，来一杯” 黑发少年微笑道，“姐姐承蒙您照顾了。” 温泉很快安静下来。 立原道造和芥川龙之介组成半自闭二二人组，中原中也被椐井基次郎缠住探讨听起来又像科学又像玄学的奇怪问题，川上柚学酒友广津柳浪把毛巾放在头上，金眸惬意地弯起，温泉的蒸气仿佛山间的薄雾，使景色更添一分韵味。 咦 眼角余光处闪过卷曲的藻状物，川上柚喃喃：温泉……会有水草吗” “有水草就有鱼！”樨井基次郎突然激动，霍得站起，不顾腰间滑下的浴巾，双手托举着几个柠檬，“不如我们来炸鱼！。 ”你给我停下！”那可是「柠檬爆弹」啊！ “放心，这是我改装后的小型柠檬弹，威力跟娱乐版的花火差不多…尽管中原中也极力阻止仍有一个柠檬落在了水里，炸起一园水花，有东西浮了上来—— “尸体！” 立原震惊回神，“我听说那个毛利小五郎走到哪里哪里就死人，居然是真的！” 樨井基次郎偏离重点，“尸体汤的话，emmm…… 中原中也：“喂，这个是一” 川上柚忍无可忍：“是太宰啊！身上缠这么多绷带还不明显吗！ 芥川龙之介结束待机，深情呼唤着就要扑过去，太宰治猛地一蹬腿站起，"Surprise！” 鸢瞳青年双臂张开，无数小黄鸭从他手中弹出，散落在温泉。 所有人：…… 静。 死一般的寂静。 “你们好，请问有看到太宰君吗他——” 安室透的声音戛然而止。 “打扰了。”他果断关上门。 门后传来爆炸般的声响，中原中也高亢的噪音几乎飙出了戏腔：“混蛋青花鱼，今天我就实现你的愿望！” “哇啊蛞蝓滚开！我要找漂亮小姐姐殉情的！最差也要死在漂亮小姐姐手上吧！”太宰治躲避追杀的扑腾水花声响起，“柚君快帮我！。 “太宰先生——” “芥川拦住中也！ “芥川你到底听谁的太宰有本事别躲川上后面！“柚君qaq" 一阵各种声音混杂的交响后，接力的是二人转。 “温泉里还包的像个木乃伊的变态！” “帽子放置架有什么资格说我 安室透叹了口气。 这真的是被兄弟部门异能特务科标了高亮普惕的、穷凶极恶的港口Mafia吗温泉里都戴着帽子的那个还是他们的下任首领。 现在的小学生吵架都比这有技术含量吧。 作者有话要说：中也：这不是我期待的约会…… 太宰：^_^ 第217章 “大哥哥，你是谁呀？” 背后响起个稚嫩的声音。 安室透回头，就见一个看上去十岁出头的小男孩正好奇地打量自己。 安室透震惊。 委托人说温泉今天被包下了+附近没有别的住户…… 也就是说—— 这么小的男孩也是港口黑手党成员？！ 安室透陷入沉思。 黑手党不是慈善机构，既然眼前的男孩是Mafia成员，他是异能者的概率很高。而在自己见过的港口黑手党资料里，没有这个男孩。 秘藏吗？ 和警察不同，公安的主要工作是谍报和反恐，而在一个月前某次众所周知的大场面后，港口Mafia正式进入了公安的视线，不再仅仅作为横滨本地黑道组织被记录在案。既然遇到，安室透职业病发作，不由得想要尝试获取更多的情报—— “我叫安室透，是来这里找失踪的同伴的。”安室透蹲下，笑得很有亲和力，“小弟弟叫什么名字？” “梦野，我叫做梦野久作哦。” 短发半黑半白的小男孩抱着怀里丑陋的娃娃，歪头的模样十分可爱。Q仰头看着安室透的脸，嘴一扁，“安室哥哥，你好高啊。”话音落下，男孩自然地抬手，伸向他的衣角。 那似乎是个要把安室透往下拉的动作。 “久作。” 川上柚推开门，「爱与死」无声发动，仿佛没有看见Q试图用异能阴一波安室透，也没有发现安室透想要借机刺探Mafia的情报，黑发金眸的少年漫不经心道，“睡醒了？去玩吧，太宰也在。” Q双眼亮闪闪地嗯了一声，立即抛下安室透，哒哒哒跑向了温泉。 川上柚到柜台新取了樱花酒，朝安室透友好地点点头，目不斜视地推门走了。 被留在原地·安室透：“…………” 虽然刚才发生的事情无论单独看还是连在一起看都很正常，但他多年来出生入死的直觉告诉他，有哪里不对。 川上君是在维护港口Mafia吗？ 换了首领之后的黑手党，似乎让川上君更有归属感。 安室透情不自禁把森鸥外和中原中也放在一起比了比，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从个人形象还是从性格来讲，后者都要亲切得多——如果有件难度颇高、祸福难料的事情一定要坑一个人的话，选择前者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 等等，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森鸥外竞选议员，明明是自身主动的，自己怎么会觉得川上柚是推手？ ——关于“书”的情报，渐渐在相关人士记忆中或消褪或替代。 ——既然有仅剩的书页在手，川上柚自然不会什么也不做，鉴于事情已经闹大，让所有人遗忘难以操作，又有死屋之鼠背锅，川上柚仅仅是将能够改变现实的“书”替换成了威力次一档的许愿异能物品。 ——那种让各国只会去追踪主谋、对卷入其中的小角色懒得关注的类型。川上柚可不想某日被复盘的大佬逮到。 也许是眼看就要决战，精神太疲惫了吧。 安室透揉了揉额头，很快放过一闪而过的念头，取而代之的是在知晓他们想要搞个大事，将黑衣组织在日本的高层一网打尽时，太宰治提的主意。 “不如让森先生来牵头？”鸢瞳青年左手成拳拍在右手掌心，满脸突然发现什么的惊喜，“那群乌鸦似乎很喜欢找议员？森先生的身份刚好合适呢！” “公安不可能不知道森先生曾经干过什么吧？”彼时的太宰治语气似是意味深长，又仿佛充满了真诚，“如今既然要回到政府系统中来，和公安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互相帮助不是很正常吗。” “相信森先生在知道这件事的重大意义后，也会主动请缨的。” 虽然从中品出几分公报私仇的味道，但必须要说，安室透可耻地心动了。 而太宰治立即拍着胸脯大包大揽说可以出面联络森鸥外…… 可能这就是他的联络方式。 安室透又听了几分钟门的另一边加入了童声的温泉大乱斗，默默起身离开。 *** Q是没见过男装的川上柚的。 被「爱与死」操纵的短短数秒记忆转瞬模糊，不等男孩探索自己放过安室透的原因，就被温泉里多出的人吸引了注意。 “太宰先生！” Q一个飞扑，准确地挂在……太宰治拉来挡在身前的芥川龙之介身上。 无法免疫「脑髓地狱」的芥川龙之介，理所当然地中招了。 展现在端着酒过来的川上柚面前的，就是面朝某个空白无人处，大声地倾诉他对老师的思念、控诉老师对他的忽略的情景。 川上柚：…… 温泉内的众人非常没有同事爱地纷纷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Q更是找出手机开始录音，而勉强能算另一当事人的太宰治，则在如此激烈的“表白”中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川上柚默默下水，默默地推着悬浮在水面上的托盘路过了激情剖析内心的狂野祸犬。 “……即使您被川上小姐甩了，在我心中，您依然是……” 川上柚：？？？这都能扯上他？！ 太宰治笑眯眯地抢过Q的手机丢在前弟子的头上，把后者打得脸朝下扑进水里：“哎呀，手滑了。” Q：！！ 芥川：咕噜咕噜咕噜…… 中原中也：“太宰！” 不满地喊了声，橘发干部任劳任怨地捞呛水的某人去了。 和以往每一次一样，芥川龙之介对捉弄他的太宰治毫无怨言，挣脱幻觉的影响后，仍然用湿漉漉的、无怨无悔的神情看向太宰治，脸色甚至因为刚才的意外而微微发红。 川上柚不想说话。 这是什么古早苦情剧现场。 太宰治显然也不想，他迅捷地把两个小黄鸭放在凑过来的芥川和身边的Q脑袋上，严肃地做了个禁止的手势：“保持这个姿势。”他补充，“谁的先掉下来谁输。” 只听这个狗比慢悠悠地说：“芥川，你不会连这都做不到吧？”又说，“Q，你不会连芥川都赢不了吧？” 然后惬意地游走。 芥川和Q面面相觑，两看两相厌地同时重重哼了一声。 川上柚：“…………” 爱了爱了，这就是pua吗。 太宰对Q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是他没想到的，但细细想来也合情合理。毕竟是太宰治，他所在的组织成员，只要和他接触的时间稍长，就会统一患上太宰ptsd什么的，已经算基本操作了。 川上柚正和广津柳浪、中原中也一起喝酒。 广津柳浪喝的很克制。 老爷子深觉他们的橘发干部有醉酒开大的风险，在这样的前提下，温泉里至少需要一个清醒的、能井井有条理事的人，他看了看小年轻立原道造，又看了看科学怪人梶井基次郎，在太宰治的怂恿下开始在诺大的温泉池中比赛瞪眼的Q和芥川…… 义不容辞地担起了身为元老的责任。 在酒精的刺激下，中原中也脑海里的念头像煮开的水，泡泡咕噜咕噜往外冒，他舔了舔嘴唇，视线长久地停留在黑发的少年侧脸，正要再和对方碰个杯，就见少年的肩膀后冒出一颗缠着绷带的脑袋，笑嘻嘻道：“柚君，我们来搓背吧？” 中原中也忍无可忍，“太宰！” 橘发干部把绷带青年拖远了。 川上柚嘴角微抽，不太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地抬手扶额，低声喃喃：“我也没打算答应啊。” 在这么多未来同僚面前和别人互相搓背……就，觉得耻度有点高。 另一边。 太宰治起初哇哇挣扎了两下，很快安静地任由中原中也将他拖到角落，鸢瞳在远郊的天光下，透出种奇特的若有所思。 就在前搭档停下，要警告他离川上柚远点时，太宰治轻轻道：“中也，你恋爱了？” 中原中也如遭雷击。 青花鱼怎么知道的？等等说不定有诈？ 太宰治轻松挣脱僵硬的某人，眼眸弯起：“别抵赖，你的眼神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太宰治摇摇手指，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真糟糕，我可得把这件事告诉柚君才行——” 中原中也猛地抓住太宰治：“等等！” 定格一秒。 太宰治语带惊奇：“居然是真的？” 中原·还是中招·中也额角青筋欢快地跳动，咬牙切齿：“不·准·说·出·去！” 太宰治惬意地往后一靠，笑得极其欠揍，“那就要看，中也你打算付出什么代价了。” 一刻钟后。 哼着歌地清点着收获，太宰治顶着中原中也恨不得把他烤脱一层皮的眼神，再次靠近了川上柚，满意地感觉到那道眼神变得隐蔽而……更加炙热。 故意旁敲侧击地询问川上柚对小矮子的印象，明知某人能听见、在某人的雷区反复横跳的太宰治，突然发现了不对。 等等，不是吧。 太宰治压低了声音：“柚君，你不会喜欢那个小矮子？！” 川上柚同样低声回：“是啊。” 黑发少年神情坦率，“中也那么好那么耀眼，喜欢他的人应该很多吧。”他带着些苦恼道：“中也应该只是把我当朋友。” 太宰治：“……” 竟然是双向？！那条蛞蝓？！ 在川上柚注意到之前，太宰治收起牙疼的表情，附和着叹气。 糟糕，万一其中一方没忍住说开…… 目前的情势，柚君觉得中也对他是友情，暂时不会告白，而中也同样如此认为，那么，想要他们不捅破窗户纸，他要做的是……在此处温泉旅行中，不让这两人喝醉。——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酒后吐真言呢。 这并不难，小矮子那么有责任心，要看着Mafia这帮人，又怕控制不住异能，肯定不会多喝；自己只要守着柚君就行。 太宰治内心千回百转。 但计划的破产，往往只需要一个意外。 *** “哈哈哈哈哈，相逢就是有缘啊！来，我给老哥满上！” “爸爸，你不能喝这么多……” “哎呀小兰，爸爸交了新朋友高兴！干杯！！” 爱好喝酒·毛利小五郎，为了躲避女儿的阻拦，带着十万分的热情，前来造访。 第218章 旅馆老板夫妇的委托，是找到夜半鬼哭声的来源。 这是个听起来很有灵异成分、足以让国木田独步找借口闪避的委托，同样怕鬼的毛利兰虽然做了心理准备，听到老板夫妇描述的时候仍然吓得握紧了身侧江户川柯南的手臂，而不知是不是心疼自家青梅，江户川柯南发挥得格外顺利，很快破了这个“案子”—— 如果这也叫案子的话。 一行人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一窝肇事狸猫，额头同时挂满了黑线。 “狸猫不是会冬眠吗？” “可能因为温泉这边比较暖和？” “…………” 安室透咳了两声，熟练挽尊道：“不愧是毛利老师，飞快地找到了犯人呢！”安室透眼中盛满真诚的敬佩，“如果是我的话，想必会被犯人的身份迷惑吧，没想到毛利老师的思维如此敏锐，竟然连动物也能想到！”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刚刚谦虚两句，毛利小五郎便一如既往地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毕竟我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嘛！”顿了顿，毛利小五郎还故作严肃地鼓励安室透，“作为我的大弟子，你可要好好努力啊！” “赶上我是有点难，但也不能差太多了！” 安室透自然是坦然受教。 江户川柯南：“…………” 白眼已经翻到了天上。 这大概就是公安精英的实力吧。 没错，经过一系列相处，江户川柯南早已确认了安室透公安精英兼黑衣组织卧底的真实身份，在之前的“红方团灭事件”中，租住在工藤宅的冲矢昴的真实身份也无可避免地被安室透发现，至于自己就是工藤新一这件事…… 唉，谁知道会有异能呢。 否则大家没那么容易想到高中生变小学生的== ……总之，红方基本处于集体掉马状态。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找委托人结了任务，得到委托金的毛利小五郎表示要好好玩一玩，旅馆老板立刻感激地表示可以等明天温泉空下来免费招待他们——毛利小五郎表示那边有我们的熟人，今天就可以去没关系的。 老板踌躇道：“如果订场的客人们不介意的话……” 毛利小五郎大手一挥：“放心，不会让老板你难做的。” *** 在前往温泉旅馆的路上，之前信誓旦旦的毛利小五郎嘱咐道：“待会都礼貌点，尤其是你，柯南，如果人家拒绝，不要瞎闹知道吗？” 江户川柯南：“诶？” 毛利小五郎的脸上充满了成年人的精明：“太宰跟那边熟归熟，但关系不见得好。”回想起追过假山的一黄一黑两道身影，毛利小五郎越发深以为然，教育道，“别看他待了那么久没回来，没准是人嫌弃他又赶不走。” “毕竟他不要脸。” 【太宰治：？？？】 江户川柯南心情复杂：叔叔，难道你觉得你平时很要脸？ “可是、那个……”毛利兰纠结道，“爸爸，你说的熟人不是川上吗？” 安室透和江户川柯南同时点点头。 就因为他们都以为毛利小五郎说的是川上柚，才没有阻止他在老板面前拍胸脯说ok的啊。 “什么？”毛利小五郎震惊，“川上那小子竟然也在？！” 其他人：“…………” “哈哈哈哈，那小子真是太矮了，我完全没发现呢！”毛利小五郎抓着后脑勺干笑两声，感叹道，“也不知道长高点没有！” 【川上柚：？？？】 “……”江户川柯南忍不住提醒，“叔叔，背后这样议论川上哥哥不太好吧……”重点是你万一说顺了在他面前也这么说的话——江户川柯南不由打了个寒颤，回想起自己还是高中生工藤新一时踩雷被报复的经历。 “什么背后议论？！”毛利小五郎不以为意，“我当着那小子的面也是这么说的！” 江户川柯南了然。 好像知道毛利叔叔两年前和相熟的风俗店妈妈桑在酒吧巧遇，坐在一起碰杯时，恰好被妃阿姨撞见是怎么回事了呢。类似的事情貌似还有两回？ *** 有共同的熟人，毛利小五郎顺利地融入了Mafia团队。 “科学家应该少碰酒……” “哈哈哈哈哈，相逢就是有缘啊！”毛利小五郎毫不在意地和梶井基次郎碰杯，豪迈地喝干一大杯，满脸红光地转向浅酌的广津柳浪，大着舌头热情道，“来，我给老哥满上！！” “爸爸，你不能喝这么多……” “哎呀小兰，爸爸交了新朋友高兴！干杯！！” 毛利兰的神情逐渐危险：“爸爸，你该不会是为了有借口喝酒才——” 安室透做足了一个好弟子的模样，“难得今天毛利老师这么高兴，就让他放松一下吧。”金发帅哥眨了眨紫灰色的眼眸，“小兰小姐要不要喝一点？这里也有低度数的果酒。” “不用。” 毛利兰摇了摇头，又忍不住嘀咕，“爸爸明明天天都这么高兴。只要有酒喝。” 老板夫妇送来了晚饭。 此时，是黄昏。 下午在温泉和乒乓球中度过，有太宰治在，鸡飞狗跳自不必说，如今夕阳洒满山间，川上柚端着托盘坐在廊下，远离里面劝酒的成年人们，深深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才觉得算是没有白来。 太宰治实在太闹腾了。 川上柚摇摇头，品尝起店家做的羊羹来。 这家温泉旅馆所获得的好评，除了环境和服务，自然也有美食。 不一会，毛利兰也端着托盘坐在他身边。 黑长直少女抬手在鼻端扇了扇风，松口气的样子：“这里总算没有酒味了。”她忍不住朝熟悉的朋友抱怨，“爸爸太狡猾了，他就是看出我不会在这么多刚认识的人面前让他下不了台……” “说明小兰你的体贴深入人心。” 川上柚微笑道，“别管毛利叔叔，今晚不给他做醒酒汤，等他明早宿醉头疼的时候，就知道难受了。” 毛利兰恨恨点头：“嗯！” 放下这件事，少女的视线立即转移到了别处。 “哇——好美啊——” 倦鸟飞还之时。 冬日的夕阳穿过林木的间隙，落在土地形成金绿色的光斑，有鸟儿飞过，深深浅浅的金绿便如浪涛起伏。极目远眺，高大如神木的巨树旁，可以看见一片朱红的鸟居，那是座废弃的神社，早有客人探索过，却是连曾供奉过的神明也不可考。 仿佛遗落在时光里的宝藏。 毛利兰蠢蠢欲动：“明天我们去神社看看？” 川上柚自然无有不应：“好啊。” “对了，川上。” 毛利兰压低了声音，神秘地向里指了指，“我知道广津先生是，我是说……那些人，是不是都——？” 川上柚点点头。 毛利兰声音更低：“因为是男子团建，富江小姐才没有来吗？” “……” 一个谎言往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川上柚垂眸，面容是淡淡的哀伤，“姐姐已经寿退社，嫁到意大利去了。” “啊？！” 毛利兰惊呼出声。 故作天真的奶音响起：“小兰姐姐、川上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呀？” 江户川柯南的脑袋冒出来，卖萌之余，狠狠瞪了川上柚一眼。 虽然知道川上这家伙没那个意思，但廊下俊秀的少年和温柔的少女相谈甚欢这幅画面，仍是让江户川柯南由衷地升起了想破坏的欲望。 川上柚微微一笑：“在聊女孩子嫁人的事。” 毛利兰：？ 队友没接戏，问题不大，川上柚反手取出个样式精美的蓝色戒指递给毛利兰，“你看，婚戒大概是这样的。” 玛雷雨之指环。 毛利兰发出小小的惊呼，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接过，双眼亮闪闪地观赏起来。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的眼刀几乎凝成实质：给小兰看婚戒是什么意思？ 川上柚：提醒你恢复以后不要忘记求婚。 江户川柯南：……你还记得我只是个高中生吗？ 川上柚：订婚。 江户川柯南眼神游移。 KO. 下一个冒出来的是中原中也。 和熟知两人间关系的江户川柯南不同，如果中原中也看到川上柚和同龄少女谈天，心里只是有点堵的话，看到川上柚取出戒指——！！！ 中原中也整个人都不好了。 橘发干部有些醉了，但又有最后一丝理智牵扯，自我控制着没完全醉。——尽管太宰在这，但混蛋青花鱼绝对会先袖手旁观，看够了戏再帮忙。 眼前的景物似乎有了重影，中原中也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到川上柚把精美的戒指递给了少女，而后者慎重地接过，眼中的欣喜与沉醉不似作伪。 川上在求婚？！求婚成功了？！ 仿佛跳过一百集。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中了幻术。 讨厌的青花鱼似乎说了什么，橘发干部没有听清，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廊下那对看起来格外相称的少年少女身上，口中清甜的酒也变得苦涩，直到少女把戒指还了回去，才略微冷静，看清了那枚戒指的模样。 中原中也沉稳地点点头，沉稳地走到川上柚身边，沉稳地拉起对方拿戒指的手，认真道：“把这个丢掉好不好？我会给你更好的。” 他的眼眸蓝得比冬日的天空更剔透。 川上柚哭笑不得：“中也，你喝醉了。” 比以世界基石为原材料的玛雷指环更好的戒指？ 不存在的。 第219章 天色渐暗。 夜晚似乎更适合酒，黑手党们的酒量也都很不错，在中原中也被引走之后，其他人更是没了压力……这场友好互灌品酒活动持续到毛利小五郎倒下。 毛利兰看着身材娇小的中原中也轻轻松松地拎起她爸爸送去客房，眼睛忍不住瞪圆。 她戳了戳疑似知情的小伙伴：“中原先生……力气这么大的吗？” 川上柚随意嗯了一声，有点犹豫。 他怀疑他错过了什么。 刚才中也好像……在吃醋？ 应该不可能吧。 醉酒的毛利小五郎并没有那么老实，中原中也虽然拎得动，但因为体型原因还是颇费了番力气才把人摁进客房，沾到床的毛利小五郎条件反射般蹬鞋躺平闭眼，中原中也刚松口气，就见这位大叔垂死病中惊坐起，猛地一下板直上半身！ 中原中也：“……” 橘发干部必须承认，他受到了惊吓。 有点丢脸.jpg 中原中也木着脸看着突然坐起的毛利小五郎，只见对方半睁开眼，迷茫地盯着了他半晌，略微低了低头，恍然道：“哦……是川上啊。” 中原中也：“……” 并不想知道对方是怎么做的判断呢。 虽然大概猜到了。 和一个醉鬼计较未免有失风度，且毫无作用，中原中也点点头，说了句好好休息正待告辞，毛利小五郎语出惊人：“川上，要不你和小兰试试吧？” 中原中也：！！！ 老父亲·毛利小五郎开始碎碎念：“新一那小子我估计是完蛋了，就算这次没完以后也要完，小兰跟着他太危险了，那小子迟早引来解决不了的大麻烦，不安于室，不安于室啊……不行，我得给小兰换个安分点的……” …… 中原中也黑着脸走出了客房。 他在走廊深深呼吸，下楼来到大堂。 大堂已经进展到大家围坐成一圈讲故事的环节，故事不好罚酒/果汁一杯的那种。川上柚左边坐着江户川柯南，右边坐着太宰治，注意到他来了，太宰治作热情挥手状，身体自然地一歪，靠在了川上柚肩膀。 “哟~” 中原中也：“……” 他有百分百的把握，青花鱼是故意的。 对于混蛋太宰总是知道点什么、或者说，仿佛什么都知道这件事，中原中也已经习惯了。 中原中也冷着脸，坐在了部下们让出的、恰巧正对川上柚和太宰治的位置。 两位前搭档间气氛险恶，席间仿佛有电闪雷鸣，广津柳浪维持一贯的沉着，立原道造缩了缩脖子，不会读空气的梶井基次郎也安静许多。 毛利兰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满脸莫名，小声喃喃：“怎么了吗？” 旁边的柯南：“呵呵。” 太宰治开始起哄让中原中也讲故事。 柯南半月眼。 许是有女高中生和小孩在场，黑手党成员们分享的故事平凡又普通，可平凡和普通是相对于黑手党来说的，在他眼里，那些魔改过的故事原貌很容易推理出来，而黑手党显然没有多少文学天赋，就连小兰都听得出来。 也就是小兰早知道川上的工作环境，才能没有疑问。 黑手党的文化课也太拉胯了吧…… 不对。 记得川上这家伙说过，港口黑手党大部分成员根本没学历？！ 柯南：“……” 本国教育任重而道远啊。 川上那家伙过两年不会成为他们那唯一一个大学生吧。 至于担心川上被绊住、没法上大学……在旅馆观察半晌后，柯南已经基本放下这个顾虑。举目四望，除了已经叛出组织的太宰治，这一伙人心眼都不多，为人还算……真诚？虽然作为一个侦探这样评价黑手党怪怪的，但总之，他们都不像是会硬拦小伙伴上学的人。地位最高的橘发干部尤其如此。 中原中也讲了个魔改版巡视地盘的故事，被太宰治评为负分，其他人——尤其黑手党们果断呈相反评价——再让中也大人喝下去就大事不妙了！！ “啧。”自认故事的确干瘪的中原中也，不爽地伸手…… 拿了杯酒精浓度不足5%的梅子酒。 “轮到我了！” 太宰治双手合十，作少女祈祷状，“我要讲的是一个爱情故事哦。” 毛利兰微微坐直。 她再也不嫌弃园子的爱情故事了，和黑手党们百般掩饰的日常火并故事相比，爱情简直是一股清流啊！ 太宰治显然是水平在线的。 故事描述了一对恋情坎坷，最终殉情的恋人。 其基调之凄美、文字之动人，饶是梶井基次郎这种跟恋爱绝缘的研究员也不免沉默，更别说感情丰富的毛利兰了。毛利兰有点哽咽，眼眶湿润道：“太宰先生……这个故事，应该不是真实的吧？” 90%概率现编的。 川上柚非常确定。 主人公其一是品学兼优的女大学生，其二是富有岛国特色的黑手党人士，括弧，没上过学那种，虽然双方的外貌都被描述成常见的黑发黑眼，但这个人设实在既视感爆棚。何况，无论太宰治说得再怎么投入，人在说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和虚假编造的故事时，情绪是不一样的。 恰巧，他还算了解太宰这个人，也多少能分辨出那张假面下的真实。 川上柚下意识地看向中原中也。 中也不一定听出来…… ——听出来了。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 可恶，混蛋青花鱼这是在暗示什么？！——在前搭档的事情上，拥有丰富被坑经历的中也，很难不敏锐几分。 然而就算察觉了，中原中也也无法反击。 纵观席间，根本没有第二个人察觉到太宰的“诅咒”吧…… “轮到我了。” 黑发金眸的少年微笑，“我要讲的，是个非常敬业的、首领的故事。” 在记忆回笼后，川上柚寻回了穿越者最大的优势，剧情。 而曾经给无数文野粉、尤其是太宰厨造成暴击的if线，他自然也是印象深刻。 以至于直到现在，还能想起不少细节。 思绪飘摇一瞬，金眸的少年娓娓道来。 视角来自首领宰的秘书银。 作为被首领宰从贫民窟带进港黑、生活水平大幅度改善的女孩，银对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首领心存感激，哪怕与相依为命的哥哥分离也一样。——因为她清楚首领是几乎没有破绽的，既然用她，那么对她的哥哥，一定也早有安排。 但这并不能阻止哥哥的找寻。 故事从芥川龙之介得知妹妹的下落开始。 黑发金眸的少年徐徐讲述，“港口黑手党的白色死神”中岛敦、“现为武装侦探社成员的前杀手”织田作之助、“侦探社新人”芥川龙之介…… 全篇没有出现具体的人名，但内容严谨自洽，川上柚相信，有人一定会发现什么。 “秘书小姐第一次见到神情如此恍惚的首领。 暗杀层出不穷，这明面上是首领难得的独自外出，但属下自然会通过其他方式保护…… 据她所知，首领今晚是去了银座的一个酒吧。 是见到什么了吗？ 那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麻木的、被冻结的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秘书小姐以为首领要哭出来了。 错觉吧。 秘书小姐这样想着，如常地递上文书，温声做起无用功——劝四年没好好睡过觉的首领多休息。” 故事的结尾，首领自楼顶一跃而下。 这种自杀方式，想必很疼，遗体也很不好看，只是可以乘风，观览天空和城市。 在短暂的一瞬。 故事讲完了。 太宰治无意识地喝了杯蒸馏酒，笑意幽微：“是个不错的故事。”鸢瞳青年的神情有些沉郁，又很快变得开朗，感慨道，“真棒啊，他自杀了呢——” 毛利兰：“……这应该也不是真的吧？” “谁知道呢。” 川上柚表示自己说的绝对是实话，“或许在某个平行世界，这一切都真实地发生着。”甚至那位首领宰如果真的存在于平行世界，现在或许正通过“书”看着这一幕。……感觉挺套娃的。 “真的吗？” 太宰治双眼闪闪发亮。 织田作还活着的世界啊，另一个自己还自杀成功，某种意义上说，简直完美。 川上柚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是是。” 致郁的故事自有其效果，在首领宰的故事完结后，支撑人们继续游戏的动力似乎也消失殆尽。 柯南率先打了个呵欠，大伙很快互道晚安准备回房，川上柚很自然地接过了送中原中也回房的任务。——他的房间就在隔壁。 此时的中原中也脸泛红霞，意识朦胧，在知情人看来处于高危状态，但在川上柚眼里，自然是各个角度都有可爱之处。旅馆不大，两人很快到达目的地，川上柚打开房门，颇为不舍地将歪在他身上的中原中也扶了进去。 因酒醉而散发着高温的躯体不再贴近，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冷冽的空气，没等川上柚适应，中原中也又贴了回来。 “……是太宰吧？” “？” “那个首领。” 蓝眸定定注视着黑发的少年，中原中也笃定道，“你在说青花鱼的事。” 川上柚：“是。” “你很关注太宰。”不知是否错觉，川上柚竟从中原中也的声音里听出一丝委屈，“为什么？” 川上柚：“……” 好难回答的问题，总觉得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会显得很渣……等等什么时候跳台去偶像剧的？！川上柚真诚地为自己的恋爱脑忏悔，并光速将中也的疑问理解为对不安定因素太宰的警惕，开始整理语言。 或许是他沉默的时间太长，中原中也皱眉，“……我不可以吗？” “当然——” 等等？！ 刚才中也说了什么？！！ 川上柚瞳孔地震。 并怀疑自己喝假酒喝出了幻觉。 中原中也愤愤不平：“就因为他像猫？”神奇的总结后，橘发干部沉默了半晌，就在川上柚组织好语言、准备先让意识显然不怎么清醒的中也去睡觉的时候，中原中也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 “喵~” 川上柚，击沉。 这一晚，金眸的少年最终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 翌日。 毛利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疑惑：“奇怪，川上还没有起来吗？”说好一起去神社那边的。 太宰治下意识地看向楼上。 难道说—— 那大概，起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人口回归 正文就写到这里，下面是番外，番外主要写原著中也穿过来~ （么么哒小天使们！&并顶起锅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