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拯救美强惨》 作者：天宫惊蛰 文案： 家乡濒临毁灭，渊之上佳生被召唤回了自己出生的本土世界，只是他眼前似乎出现了奇怪的弹幕？ 而且这些弹幕还要他去攻略一些奇怪又傲慢的家伙——— 渊之上佳生：？他光是要去搞定那些危险的末日已经很头疼了，就别添乱了好吗！ 【极冻星球】 风雪不停歇，将地球冻成了一个雪白的晶球。苦夏的僧侣诅咒师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夏天将不再出现。 少年注视着天空，他成为了流星，拯救了世界，同时也永远离开了他。 【核战废墟】 追求自由的小丑遇到了不断拯救他人的少年，他注视着啼血的荆棘鸟，被那无望却疲惫坚持的美所震撼。 他将用自己的手给予少年最后的自由和永恒的安宁。 “不会再有什么东西束缚你——请你自由吧。” 【化身为兽】 向来理智冷酷的酒厂劳模被污染，变成了半人半兽的怪物，将他从堕落为野兽的无望绝境中带出的，是他的alpha少年。 “服从我，或者以动物的身份死去，选一个你喜欢的吧。” 好不容易解决了灾难，渊之上佳生打算好好休息一下，但是怎么老是有人用悲伤和难过的眼神看着他？ “终于找到你了佳生，我会好好保护你，不再让你受伤！” 内容标签： 综漫 文野 咒回 柯南 搜索关键字：主角：渊之上佳生 ┃ 配角： ┃ 其它：观影，弹幕 一句话简介：当世界末日来临 立意：人类的勇气与坚毅永远镌刻星空之下 第1章 星孩 热闹熙攘的街道上，即便是白天也依然闪烁着炫目光芒的霓虹灯宣告着人类社会的繁华。 街道在傍晚的夕阳下被涂抹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辉，远处被橘红、淡紫、幽蓝染出绚烂光辉的云层宛如绸缎般覆盖在天空上，这光幻陆离的色彩让人轻而易举地联想到了逢魔之时这一词汇。 渊之上佳生迈开缓慢的脚步，他像是非常享受散步的悠闲，略长的头发在脖颈下方扎出一个小发揪，其他部分的发丝则散落在耳畔与肩膀上。 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渊之上佳生拿出手机，按下了接通键：“喂，是我——我已经到了。” 简短的应答了几句，酒红发色的少年收起手机，加快脚步，没过多久，便来到了一座废弃的学校前。 渊之上佳生看了看被几把大锁扣住的铁门，再看了看那几近三米的水泥高墙，膝盖微屈，下一刻他的身影便宛如一只迅捷的飞鸟般跃入到空中，那高度甚至比水泥墙还要高，在飞旋的视野中，地面急速地靠近，在一道轻微的响声后，黑发少年平稳落地了。 “你迟到了，渊之上佳生。”抬起眼眸，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位打扮时髦的金褐发少女JK，她瞪着黑发少年，不满地出声道。 “抱歉，因为不熟悉路，所以晚了点，不过我应该也没有迟到太久吧，菜菜子。”渊之上佳生摊了摊手，表情平静地说道。 抱着玩偶的黑发波波头少女JK也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她开口说道：“虽然这次的工作不算很难，但这是夏油大人特意吩咐过的委托，渊之上，你可不能让他失望。” 被呼唤了全名的少年依然很平静，他有着和发色相似的眼睛，就像是橡木桶中酝酿已久的葡萄酒般，仅仅只是看着便让人迷醉，皮肤略微有些苍白，但是面容格外俊秀，虽然轮廓还带着属于少年人的稚嫩，但是眉目间的神情与那沉静奇特的气质，令他呈现出了一种异样的魅力，是那种会在校园中被无数女生暗恋、情书塞满鞋箱的风云人物。 渊之上佳生微微地笑了起来，唇角弯出了一个浅淡的弧度：“如果单论能力的话……我想我是不会让他失望的——所以，我要做什么？” 菜菜子不满地撇了撇嘴，她对于这个被监护人捡回来的少年抱有警惕心，或许也可以归结于不满忽然冒出来的家伙会和自己抢夺监护人注意的占有欲，但有一点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少年很强——比她们强得多了。 “这块地皮被这次的委托人给买了下来，打算推倒建一座公寓楼，所以委托我们提前把栖居在这里的咒灵给除掉。” 美美子小声地说道。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咒灵？！这世上除了异能力外居然还有这种东西吗？我到底生活在怎样可怕的世界啊呜呜呜呜呜呜……】 【死神小学生：呵呵……虽然很想说这完全不科学，但既然存在，那客观上必合理，或许只是我们没有找到规律而已……】 【鸡掰猫：放心啦，咒术师就是专门来解决咒灵的角色，他们会保护普通人的~~不过佳生酱真的好冷淡哦，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去找咒术高专呢？以你的能力咒术高专一定惊为天人地求你留下的！】 日本国内的非正常死亡，失踪人数平均每年都在一万人以上，其中大部分都是被从人类躯体脱离出来的负面情绪——诅咒所害，而咒术师是与这些名为咒灵的诅咒战斗的人，因为只有诅咒能够对抗诅咒。 无视掉那些在视线上方飘动的弹幕字样，渊之上佳生开始活动起手腕和脚腕，进行着准备运动。 实际上，一般而言这种类型的工作委托人应当去找咒术师才对，但是因为咒术界可以作为战斗力的咒术师太少了，这种并不算紧急的工作需要排队很久，可是委托人却又急着要进行重建，于是便找到了他们这些诅咒师的头上——至少诅咒师可是给钱就能干，保证五星好评。 “我们负责在一边监督，这算是你的见习。” 菜菜子打开手机又看了下时间，“你快一点啊，我还想去金田路的那家网红店吃彩虹棉花糖呢！”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渊之上佳生活动了一下手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又缓缓地吐出，他闭上了那双沉沉的眼睛，下一刻再睁开时，闪现出来的是比刀锋更加锐利的冷芒。 而他目之所至的地方，出现了三五成群的怪物，这些怪物有着铁灰色的外表，最顶端是血红色的独眼，正无机质地左右移动着，似乎在搜寻捕捉着猎物的踪迹，而眼球的下方便是一道几乎要贯穿整个身躯的裂痕——不，那并不是裂痕，当怪物们向前行进，靠近渊之上佳生时，让人能够看清楚那深色的阴影处生长着森然的利牙，那是怪物的血盆大口，从眼球往下一直到脚底，全部都是怪物的嘴巴。 那些弹幕滚动得更加厉害了，渊之上佳生顾不上回应，快步向校舍内部走去，他每走一步鞋底与地面接触时，便会漾起涟漪一般的纹路，以他的双脚为中心一圈圈地向四周荡漾开来，那些红黑色的光芒宛如蒸腾的水雾一样环绕在他的周身，然后滴答地流淌下来。 那些流淌下来的光雾就仿佛是剧毒一般，每每淌落一滴，都会让那些出现的怪物迟疑地停下脚步，就像是被什么扰乱了动作一样。 不过很快，这些迟疑便消失了，因为比起那微不足道的危机感，从渊之上佳生身上传来的那令咒灵垂涎欲滴的香气更加强烈。 渊之上佳生没有后退，他手上也没有拿着武器，只是抬起眼睛，看向那群几乎要将他彻底吞没的铁灰色怪物们。 渊之上佳生的面色依然平静，就好像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什么能够让他动容的，面对着怪物们的围堵与攻击，少年的动静则小得多了，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抬起手，竖起了拇指与食指，其余三根手指则收拢与掌心，做出了一个□□姿势，而作为枪口的食指则对准了那些跌跌撞撞朝自己咬来的怪物们。 他酒红色的眼底倒映着那些狰狞的怪物，薄唇轻启，吐出浅淡的气音“砰”，而伴随着这道气音连锁响起的，则是轰隆隆的巨大响声，那些铁灰色的独眼怪物宛如被吹到膨胀而炸裂开来的气球一样，碎块与血液四处横飞，有的甚至还飞到了站在校门口的美美子与菜菜子脚边。 “渊之上——你动作小一点啊！别把我刚买的鞋子给弄脏了！”菜菜子抱怨道。 “啊，抱歉抱歉，我才刚刚接触咒力，还不太能够控制住。”渊之上佳生歉意地笑笑，他宛如飞鸟般动作轻盈地从那些飞溅开来的碎块与血液之中避开宛如暴雨倾泄而下的污秽，依然干净清爽，站在了没有被波及到的地面上。 战斗结束了，在短短的一瞬之内。 渊之上佳生解决完了那几只咒灵后，继续向校舍走去，在他那庞大的诅咒之力面前，所有的咒灵毫无还手之力，倘若要形容的话，那便是四处逃窜的虫豸无法抵抗从天而降的山峦。 虽然在这个旧校舍里盘踞着的咒灵出乎意料的多，但解决掉这些咒灵并没有花费渊之上佳生多少时间。 渊之上佳生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走向等待着自己的双胞胎姊妹花：“已经全部都解决了。” 菜菜子发出了一道欢呼声：“好耶！美美子，我们快点去买彩虹棉花糖吧，不然去晚了还得排队！” 美美子点点头，她看向渊之上佳生，好心地提醒道：“别忘了明天中午的聚会，可别像今天这样迟到了。” 渊之上佳生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开口回复道：“放心，我不会忘记的。” 姊妹花很快便离开了这栋已经彻底安静下来的废弃校舍，而渊之上佳生也往宝石店走去。 宝石店内，渊之上佳生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被摆放在自己面前的各类宝石，鸽血宝石、蓝宝石、欧珀、猫眼石，都闪烁着璀璨而充满金钱的光芒。 他犹豫了好一阵子，才艰难地从中挑选出了目前自己最需要的几颗。 让店员给自己将宝石包好，渊之上佳生又一次叹息了起来——如果不是他突然被弄到了这个异世界，身无分文又寄人篱下，买这些宝石根本就不用他出面，直接一盒盒地送到面前供自己挑选，毕竟再怎么说，他的老师可是那个宝石翁基修亚·泽尔里奇·修拜因奥古啊。 作为第二魔法使，宝石翁的威名与权势自不必提，作为他的弟子，渊之上佳生自从拜了他为老师后就没有为金钱担忧过。 唉，都怪他被魔法迷了眼，宝石翁说要收他为弟子的生活，渊之上佳生满脑子想着自己的魔法学院通知书终于来了，一根筋地就载进了这个大坑里，进去后渊之上佳生才知道宝石翁的弟子除去一个算不上真传弟子的幸运儿外，几乎都死绝了，已经进了坑就跑不了，渊之上佳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他是真的对魔法很感兴趣，毕竟谁不会对霍格沃茨和奇幻的魔法着迷呢！ 然后他就在魔法实验中意外来到了这个世界，还真是应了‘魔法使宝石翁的弟子都会死绝’的箴言。 好在渊之上佳生虽然被扔到了这个异世界，但至少保住了一条命。 说实话，渊之上佳生突然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除了最开始庆幸自己居然活下来了，后面心里都空落落的，所有的亲朋好友都与自己隔着一个世界的距离，孤独和寂寞瞬间就沉甸甸地压在了心头上，而且他的重生可不是没有代价的，难度大到渊之上佳生只想摆烂了。 ——拯救这个即将濒临末日的世界，保护人类文明的灯火。 况且他一个人没钱没权没势，要怎么完成任务都是个大问题——那可是末日啊！突然一下子这么重的责任压过来，渊之上佳生不觉得自己能够做到。 或许是察觉到了渊之上佳生的摆烂想法，当他又一次从睡梦中醒来时，便发现视线里出现了弹幕，除去一些隐私时间外，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宛如电影般被播放给那些观众看，而这些弹幕便是那些渊之上佳生不知道姓名与外貌的观众们发出的。 一开始这些弹幕也搞不清楚状况，还以为是渊之上佳生弄出来的，质疑和揣测的话语弄得他很不高兴，干脆将这些弹幕直接无视掉了，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与这些弹幕的关系才好起来，有时也能够从弹幕中获得一些意外的帮助。 因为之前的关系闹得比较僵，渊之上佳生也不清楚这弹幕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来监视他的，又或者干脆是楚门的世界，用他的生活来取悦那些弹幕，所以对于弹幕渊之上佳生一直都抱着警惕心，那些情报也并非全盘接受。 但还能怎么着呢，既然不能离，那就凑活着过呗。 第2章 星孩 【鸡掰猫：都说了啊佳生，去当咒术师嘛，不要和诅咒师玩了！区区宝石可以全都买下来，买十盒扔十盒！】 这个id为鸡掰猫的观众简直堪称高强度冲浪，存在感极高，有的时候其他人都没有发言，就他还在渊之上佳生的视野里蹦跶，还真是不负他的id名称。 不过渊之上佳生也学会了怎么处理，直接无视掉就行了，反正这些弹幕目前也只能出现，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很快时间点便来到了第二天中午，渊之上佳生坐在摊满了各式报纸、文件的书桌前，他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困倦，不过他偏头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闹钟，于是抓起了摆放在椅背上的米白色外套，起身准备离开。 渊之上佳生来到了一座相当气派豪华、还带着古色古香的建筑前，渊之上佳生与一对母女擦肩而过，捕捉到了这对母女的对话：“这位先生好厉害，我感觉身体轻松好多了。” “呐，我就说吧，是一位像佛祖一样的人吧！” 渊之上佳生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步入了建筑之中。 走过铺着厚实地毯的长廊，少年忽然停下了脚步，阳光透过清透的窗户落在他的身上，为他酒红色的发梢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午安呀，佳生。”穿着袈裟的黑发男人举起了手，笑得十分温和。 “午安，杰。” 渊之上佳生继续迈开了脚步，他来到黑发男人的面前，而男人则笑眯眯地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渊之上佳生的头：“昨天干得不错，辛苦你了，佳生。” “渊之上你太狡猾了！夏油大人，菜菜子也要摸头！”在渊之上佳生的身后，美美子与菜菜子这对姊妹花也出现了，见到渊之上佳生正被摸头，连忙鼓起脸颊拉着妹妹跑了过来，和他争宠。 “好好，也辛苦你们了，菜菜子，美美子。”夏油杰失笑，也摸了摸姊妹花的头，渊之上佳生细不可闻地松了口气，站在了夏油杰的身边。 夏油杰坐在了上座，渊之上佳生紧挨着他的左手边位置坐下，美美子与菜菜子则坐在了夏油杰的右侧，其他的诅咒师们则挨个地坐下。 夏油杰也没有再兜圈子，当所有人都入座后，他便单刀直入主题：“我将于12月24日，在诅咒的坩埚新宿，与咒术之城京都掀起百鬼夜行——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这是当然的，夏油大人，我们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夏油大人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美美子会努力帮忙的！” 夏油杰在这些诅咒师之中很有威望，一语落定后激起了无数回应，这些诅咒师面露崇敬与兴奋，目光紧紧跟随着夏油杰，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狂热，才使得一边平静的渊之上佳生显得格格不入。 夏油杰并不介意渊之上佳生的冷淡，他大笑着摊开双手，眼底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只要计划顺利……就能杀光所有的非咒术师，建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的美好世界了！” “毫无疑问，如果咒术界出动的话，我们只有四成胜利的机会，而如果五条悟——那位咒术界的最强出场的话……那么最后只会剩下两成的机会。” “二十四号那天，我会释放出持有的咒灵，你们则分别在京都与新宿，吸引咒术师们的注意力——尤其得注意五条悟，如果他在的话，就算再多的咒灵，也不过是白送。” 夏油杰言辞之间对五条悟格外忌惮，他的忌惮也并非无的放矢：“五条悟拥有六眼和无下限术式，他的出生甚至拉高了咒术界的天花板，再多数量的咒灵，也起不了多少作用。到那时，米盖尔，五条悟就拜托你尽力拖延了。” “ok——不过比起我，佳生君不是更合适吗？”米盖尔是外国人，话语里带着古怪的语调，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安静坐在一边的少年。 夏油杰顺着米盖尔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左手侧，渊之上佳生坦然地迎向那些视线，摊摊手道：“我还没有完全掌控诅咒之力，对上那位咒术界最强大概只有立刻弃械投降了。” 说这番话时，渊之上佳生淡定地无视掉了眼前飘过的弹幕。 “喂，你别涨他人威风啊！你明明也很强的！”菜菜子立刻不高兴了，虽然吃醋夏油杰更看重渊之上佳生，可是她也是将渊之上佳生看做了自己的同胞和家人，见渊之上佳生自嘲，立刻为他鼓劲。 “是啊，渊之上，不要妄自菲薄。”美美子也安慰道。 “佳生有另外的任务。”夏油杰不慌不忙地说道，“况且要拖住五条悟，得是拥有极为丰富的战斗经验，以及有果决的魄力之人，我们之中只有米盖尔你最合适。” 米盖尔耸了耸肩，笑道：“你都快把我夸奖得不好意思了……我不会辜负你的厚望。” “百鬼夜行实际上只是为了将那些烦人的咒术师引走，让特级咒术师乙骨忧太落单的陷阱，将那些家伙拖在京都与新宿，我会趁这个机会杀掉乙骨忧太，吸收掉祈本里香的怨灵——只要得到那位诅咒女王的力量，我们的梦想就有实现的机会。” 夏油杰的手紧握在一起，他等待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愿望实现的机会，即便是他也忍不住激动得浑身战栗起来。 在分配好任务后，夏油杰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他站起身，朝在座的诅咒师们郑重道：“那么，祝君武运昌隆——” 诅咒师们很快便离开了，渊之上佳生与姊妹花并未动，作为夏油杰的被监护者，夏油杰一向很宠溺他们，就算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只要美美子与菜菜子提出来，他也会一起陪同。 渊之上佳生比起美美子与菜菜子来，便沉寂许多，不过夏油杰也没有忘记他，时不时地便将乔丘涯拉入话题里，关心着他的生活。 见渊之上佳生似乎神情淡淡，夏油杰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叹息一声道：“佳生，我们可是同胞与家人啊，你还是不愿意敞开心扉接受我们吗？” 渊之上佳生沉默了一会，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他只是无奈地笑笑，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几缕调皮的发丝从后方的皮筋滑落下来，贴在他的脖颈上，让他的脸色显得越发地苍白了。 “就算一切计划顺利，我也不觉得你梦想中的那个理想世界会到来。”渊之上佳生轻轻地说道，在他这句话落地后，美美子与菜菜子都皱起了眉头，性格更加火爆的菜菜子更是直接拍桌而起，对他怒吼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别忘了把无家可归的你捡回来的可是夏油大人！” “这一点我到现在也依然非常感激杰，发自内心的。”渊之上佳生平静地回复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说出真话。” “地球上目前有七十亿的人类，其中拥有特殊能力，诸如异能力者、咒术师、通灵者，这些人的占比是多少？”没有等回答，渊之上佳生叹息一声道：“全部加起来，不超过十万人，不，甚至还要更少。” “那些特殊能力者就按照十万人算吧，七十亿与十万人，对比起来便是0.014%，如果你真的打算杀掉六十九亿九十万人的话，倒不如直接用核弹，我保证只需要你按下按钮，你的梦想就能实现。” 夏油杰听了这话，没有急于说话，只是微微一笑，他伸出手轻轻地捻住渊之上佳生那落在颊边的调皮发丝，然后将这缕发别到少年的耳郭后。 “我知道的，但是啊，佳生，有些东西就算知道艰难险阻，也是必须要去做的，这才是正论。是啊，我们的家人与同胞的数量太少了，对比起整个人类数量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也正因为如此，有这么多数量的弱者扒在强者身上吸血，以他们的血肉与性命为食量、恬不知耻、一无所知地幸福生活着，而被吸血的人却是深陷痛苦的深渊，这合理吗？这并不合理，所以，我要把那些寄生虫处理掉，让我的家人和同胞们能够轻松地活下去——即便这个理想再遥不可及，我也不会放弃的。” 渊之上佳生不再开口，而美美子与菜菜子已经感动得眼泪汪汪，拽着夏油杰的衣角大声喊道：“夏油大人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武力值天花板的女人：这算什么正论啊！太过分了，这分明是歪理！他把人命当什么了！？】 【猜猜我到底有没有藏拙：这人太偏激了吧！人类怎么能够单纯地用弱者与强者、特殊能力者与普通人这么简单的区分？！】 渊之上佳生叹息道：“我知道无法说服你。”他那双酒红色的眼睛凝视着笑得温和、嘴角却带着苦涩的夏油杰，“但我不同意你所说的。那些普通人，并不是弱者，也并不全都是寄生虫，他们大部分或许平凡，但同样伟大而勇敢，只是你不愿去看、去听、去了解。” 夏油杰宽容地笑笑，并未与渊之上佳生争论，因为类似的话语他们已经争论过几次了，渊之上佳生无法说服他，而夏油杰也无法说服渊之上佳生。 按理来说即便渊之上佳生也是咒术师的一员，夏油杰也不应当如此宽容，如此宠爱渊之上佳生，但夏油杰捡到渊之上佳生的时候，那一幕实在是太过深刻，使得这个本性温柔的男人最终还是不忍心，对这个孤身一人的孩子倾注了更多的关注与照顾。 第3章 星孩 那也是一个夕阳逢魔的时刻，残阳浓厚得宛如从血红琥珀中滴落下来的眼泪般，将世界窒息般地包裹着，夏油杰刚吸收完一只‘猴子’身上的咒灵，喉咙里正泛着吸收了三十天呕吐物抹布的恶心味道，心情正不好，而街道上嘈杂的猴子吵闹声则让这份心情变得更加恶劣了。 然后他听到了哭声，仿佛要把灵魂从身体里呕吐出来，饱含着悔恨与愧疚的呜咽，没有更多的言语，只是断断续续的，带着些许压抑，却偏偏无法压抑得住的哭声——因为那是人类为了排泄出对身体有害之物的本能，就像是人类无法抑制自己打喷嚏，又或者是中止打哈欠的本能。 夏油杰停下了脚步，就仿佛灵魂也被震撼一般，那哭声宛如一道利箭贯穿了他的心脏——只要是人类，拥有同理心的生物，听到这样的哭声，都不会不停下来，内心泛起同样的悲戚与痛苦。 更何况夏油杰实际上是一个能够与他人共情的温柔之人，他细腻的内心在那一刻被攫取住了，他站在如血淋般的夕阳中，与一个陌生人共同破碎而绝望。 单薄的少年宛如刚破壳的雏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着，他将头颅埋在臂弯里，狼狈地跌坐在布满尘土的小巷中，小巷的一边是人来人往的繁华商业街，那里的人们提着购物袋，或者是拿着热乎乎又香甜的奶茶，正与友人欢笑着交谈着，悠扬而响亮的音乐与促销的广播将一个少年痛苦绝望而压抑的悲泣彻底掩盖，小巷的另一头则是站在屋檐落下的阴影中，默默注视着这泾渭分明、悲喜不相通一幕的夏油杰。 夏油杰仿佛双脚再次驻地生根了般动弹不得，他默默地凝视着那个少年悲泣的背影，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又或者是看到了许许多多其他人的影子——不，那并不是错觉，夏油杰悚然一惊，他意识到了那雾气般的影子竟然是从少年的身体里出现的！ 这个少年是咒术师！联想到美美子与菜菜子遭受的对待，夏油杰心一沉，他违背了身体不断发出的警告本能，朝着那名仿佛被全世界丢弃掉的少年走去。 “你好，我叫做夏油杰。”夏油杰站在距离少年几米远的地方，蹲下来，微笑着轻声安抚着已经逐渐平复下哭泣的少年：“如果你没有地方去的话，可以和我一起。” 少年动了动，他从臂弯中抬起头，那双沉静而透亮的眼睛里充满着难以言喻的悲伤与些许的茫然，仿佛浸泡在葡萄酒中的玻璃球。 他看向了夏油杰，瞳孔里慢慢地有了神，而那双玻璃球般剔透到空茫的眼睛也逐渐地变得明亮起来：“我……我叫渊之上佳生，现在……无家可归。” 于是渊之上佳生就这么被夏油杰带回了盘星教的地盘里。 渊之上佳生毫无疑问是个非常有天分的咒术师，暂且不提他身体里诅咒般的庞大咒力，在各种事务上也上手得很快，而且他还非常勤奋好学，不仅仅只学习咒术，还会利用盘星教那错综复杂的人脉来学习和收集普通人世界中的知识与情报。 在渊之上佳生加入后，许多需要和人类社会高层与政经界权贵人士打交道的工作，夏油杰都可以放心地交给他。 拥有奇特气质的渊之上佳生轻松地周旋在那些狡猾又贪婪的老猴子里，一如既往地温和而有礼，有时夏油杰甚至会错觉，当初他遇到渊之上佳生时，那个不知为何痛哭的少年是自己的幻想。 在时不时的家庭聚会里，夏油杰也很好奇，渊之上佳生为什么仿佛背后追着什么似的，绞尽脑汁地要打入那些猴子们的内部。 渊之上佳生放下了手里的咖啡，认真地想了想，随后回答道：“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因为最赚钱的方法都写在法律上，而从这些政治家和金融家身上，我可以最快学习到如何赚到钱，从而避开法律的惩罚——毕竟在这方面，他们是老手。” 说罢，渊之上佳生又嘲讽地笑了笑，毕竟日本的政治界，几乎没有谁是不贪的，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都装作不知道。 夏油杰无奈道：“你如果需要钱的话，直接从盘星教上拿不就好了？我们是一家人，不需要分得那么清楚。” 渊之上佳生的眼神幽黑而平静，他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手指捏着汤勺在那泥土色的液体里搅拌着：“那不够——远远不够。” 夏油杰并不明白渊之上佳生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钱，要知道以盘星教的势力，以及咒灵波及范围之广，几乎可以说是每天日进斗金，哪怕是在金融市场里做杠杆，也没有他们赚得多——毕竟金融市场做杠杆还有可能爆底仓亏本，而他们根本不必担心。 夏油杰信任渊之上佳生，哪怕渊之上佳生并不支持他的理想，甚至直言夏油杰早晚会宛如被火烧完的柴薪，最后只剩下还带着余温的残骸。 但咒术师本来就都是偏执的疯子，而夏油杰不过是疯得更偏执一点而已。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哪怕为了梦想而粉身碎骨，那也甘之如饴。 随着十二月二十四日的到来，他们的百鬼夜行计划也终于要进行了，咒术界与政治界已经商议好，提早清空了新宿与京都街区的普通人，实在无法转移的，便用守护结界笼罩住，并且让‘窗’的监护人员负责看护。 在太阳即将彻底没入天际，空中的云层被晚霞涂抹上了紫红与深蓝的辉光，本该热闹的圣诞节前夜街道上却空无一人，只有身穿着黑色制服的咒术师们严肃地等待着百鬼夜行的到来。 那些奇形怪状、比最恐怖的噩梦还要更加诡谲的怪物们密密麻麻地将天空遮盖，宛如厚重的乌云般沉沉压来。 ——百鬼夜行开始了。 第4章 星孩 咒术师与诅咒师的战斗堪称末日电影，数不清的怪物们遮天蔽日地挡住了天空，让人类显得愈发地渺小。 渊之上佳生与其他的诅咒师们一起阻挡着咒术师们，尽管他尚未开发自己的术式，但是光凭咒具与那庞大的咒力，便足以给咒术师们带去麻烦了。 “喂……你还没有成年吧？”与渊之上佳生战斗的咒术师是个带着眼睛的金发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奇怪的刀，敌人的战斗经验相当丰富，甚至使得渊之上佳生不得不用上了自己的宝石，不过敌人似乎也在忌惮什么，袭来的攻势减缓了不少。 渊之上佳生认得他，或者说，他知道目前为止所有已经登录在册的咒术师情报，自然也知道这个名为七海建人的敌人有多难缠。 不过他的目的并不是杀掉敌人，只需要为夏油杰的计划拖延时间就够了。 于是渊之上佳生很有礼貌地回复了七海建人提出的问题：“不好意思，我已经成年了。” “是吗。”七海建人皱着眉头这么说了一句，他挥刀劈砍下一只朝自己袭来的咒灵，按照道理来说作为诅咒师的渊之上佳生应当趁机来攻击他，可是渊之上佳生却是在消极怠工，站在一边动也不动，见七海建人解决完咒灵，看向他时，才象征性地拿起了咒具。 渊之上佳生这么做当然是有自己的理由，不详的预感一直盘旋在他的心头上，让他不得不下意识地保存自己的力量。 况且七海建人还是夏油杰的学弟，渊之上佳生也没有打算伤害他。 而另一边的东京咒术高专学院里，战况则要凄惨得多了，两场百鬼夜行都只是诱饵，真正的目的是被留在高专的新人咒术师乙骨忧太。 夏油杰先发制人，将无关人等打个了半残，毕竟他们都是咒术师，以后也会成为他的同伴，但如果他们再执迷不悟阻挡在前的话，夏油杰也不会再留手了。 但是他的行为惹怒了乙骨忧太，这个才刚进入咒术界不久的少年为了打倒眼前强大的敌人，向纠缠着自己的特级咒灵祈本里香献上了一切，从而解放出了祈本里香所有的力量。 明明乙骨忧太就快要胜利了，可是此时天空却传来了剧烈的变化——拳头大小的冰雹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 “这是什么？！糟糕，真希同学、狗卷同学、潘达！”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因为有更多的冰雹宛如雨幕般降落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了屋檐与地面上，将瓦片打得四处横飞，甚至还击穿了屋顶。 而站在毫无遮挡物户外的乙骨忧太等人，就算咒力再怎么强大，也无法抗衡发怒的大自然——尤其是降临的除去冰雹外，还有越来越冷冽刺骨的寒风，这股寒风绝不是因为单纯的天气变化。 即便乙骨忧太已经占据了上风，但是比起去追杀那个逃走的诅咒师，将他在意的朋友们带入安全的室内才更加重要，祈本里香的怨灵飞在他们的上方，为乙骨忧太和他的同伴们阻挡着从天而降的冰雹，同时护送着他们跑入室内——至少坚固的房屋可以抵挡得住更多的冰雹与寒风。 夏油杰拖着重伤的身体，趁着冰雹带来的机会，沉重的身体倚靠在墙壁上，借着墙壁顶端的矮檐，躲避着那些重重擦过身体坠落的冰雹。 夏油杰不是没有遇到过冰雹，但是像这样突如其来，并且毫无征兆的天气灾害亲身经历倒是第一次。 不过也多亏了这场冰雹，让他的逃脱顺利了不少。 这次计划也并非毫无收获，夏油杰亲眼见证了祈本里香的强大，只要再将计划修改一下，把几个没有顾及到的地方查漏补缺，下一次一定可以得到特级咒灵祈本里香，一定可以实现他的理想…… “杰。” 不过咒术界的最强，夏油杰曾经的朋友，五条悟挡住了他的去路，沉默地看着他。 “是你啊，悟……看来这次你是不会放过我了。” “你做得太过分了，杰。那些咒灵如果逃走的话，会对不少无辜的人造成伤害。” “哈哈哈……你也会说出这样的正论了啊，看来你变了很多啊。” “是啊，我的确变了很多，不过我还是很讨厌正论，那种东西实在是让太多的人死去了。” 五条悟与夏油杰平静地交谈着，就仿佛五条悟没有隐隐蓄积咒力，准备将夏油杰彻底终结在这里，就好像夏油杰没有拖延时间，准备凝聚起最后的咒力准备逃脱。 “你准备的百鬼夜行已经被全部消灭掉了，不过你的同伴们倒是都顺利逃走了。” “是吗？逃走了啊……那就好……”夏油杰支撑不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他叹息一声，彻底滑坐在地上。 没有多少咒力的他身躯是个普通人，是无法在五条悟的六眼下逃走的，况且五条悟则可以利用无下限的术式将那些冰雹斥开，而夏油杰已经听到了自己头顶上方的矮檐被冰雹砸掉瓦片的脆响，看天空乌云密布的黑沉模样，不用过多久，夏油杰就会在寒冷中死于冰雹。 这倒也好，不必弄脏五条悟的手。 虽然已经叛逃了咒术界，但夏油杰依然把五条悟当做是朋友。 “哈哈哈……没有根源的浮萍吗……佳生，你说得还真是没错啊……”夏油杰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越来越寒冷，越来越僵硬，死亡的气息也开始逼近了他。 “杰！”就在夏油杰已经放弃时，渊之上佳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红发少年从巨型鹤鸟咒灵的背脊上跳了下来，虽然他使用咒术还不算很熟练，但光靠自身所缠绕的庞大而扭曲的诅咒，也足够让他阻挡在五条悟的面前了。 “佳生！”夏油杰顿时瞠大了眼睛，不顾身上的伤口动弹起来，“快离开这里！你不是五条悟的对手！” 五条悟已经动了杀心，要把夏油杰留在这里，这一点夏油杰和五条悟都心知肚明，因为这一次夏油杰已经彻底踩上了五条悟的底线，而将夏油杰活着带回去，让那些烂橘子审判？不管是夏油杰还是五条悟，以他们的骄傲都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不是与你为敌的，五条先生。”渊之上佳生礼貌地开口，他扶起夏油杰，面容上浮现出了一丝焦虑，“算是我的一个忠告吧，请你尽快通知你的学生与家人，立刻避难，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再过不久，或许会发生更大的灾难，就算你是咒术界的最强，也无法拯救所有人的。” 五条悟敏锐地捕捉到了渊之上佳生话语里的未尽之言：“等等，你说只是开始？是指冰雹吗？你说更大的灾难到底指的什么？” 他当然不会立刻相信片刻之前还是敌人的话语，但是渊之上佳生也没有给他更多询问的机会，他丢下这句忠告建议后，便带着夏油杰消失了，大概是某种瞬移的阵法，这种阵法实际上转移的距离不会太远，以五条悟的能力用六眼重新捕捉夏油杰与渊之上佳生的气息再进行追捕并非难事，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先去查看学生们的安危——属于咒术师的直觉正在预警，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年所说的忠告是真实的。 第5章 星孩 最初，没有人在意这场灾难，直到这场灾难和每个人息息相关。 谁也不知道，对于人类而言的世界末日竟然会突然降临。 不管是异能者、普通人、黑手党、咒术师和诅咒师，当末日来临时，他们都是地球上渺小的一员，只能无能为力地被席卷到灾难之中。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呃，现在世界是从玄幻变成了末日灾难逃生吗？】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每次看到这个id都忍不住向这到底是谁设置的啊！这也太恶意了吧？可恶！】 在夏油杰被五条悟拦下时，黑沉沉的乌云几乎将大半个日本都笼罩住了，冰雹自然也砸遍了日本各地的建筑与田木，带来了超过数亿的损失。 但这并不是开始，正如渊之上佳生所警告的那样，在冰雹之后，没有给人类更多的喘息时间，寒潮与台风来临了。 这些极端气候没有任何偏见，平等地降临在了日本的各大区域，就连内陆深处的山区也遭受了它们的蹂丨躏。 渊之上佳生将夏油杰救走后，将重伤的监护人带到了秘密基地里，这里备有大量的物资，食物、生活用品、药品都足够，而出于对夏油杰的尊敬，渊之上佳生也通知了其他从百鬼夜行中逃走的诅咒师，无处可去的诅咒师们便大部分都聚集在这里。 “好吵啊……”美美子听着头顶上那尽管削弱了、却依然盘旋在耳畔的轰鸣声，烦躁地□□着自己手中的玩偶挂坠。 菜菜子也恹恹地点头赞同，虽然她也是咒术师，但并不是□□强化的那种，况且台风呼啸时传来的宛如哭泣般的声音着实太过令人心烦意乱了。 明明这个基地在地下的深处，但依然能够感受到从头顶上传来的震动与呼呼的风声，台风与飓风已经在地面上刮了整整四天了，哪怕是在地震带上的这个岛国，也从未遇到如此漫长的风暴天气。 渊之上佳生的面色苍白，时而抬头盯着头顶的出入口，眉头紧皱，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忧，他的身边是已经包扎好伤口的夏油杰，有了药品的治疗与放松的休息，那些狰狞的伤口也在缓慢的痊愈。 温度下降得太快了，这让已经习惯温暖天气的日本人们都受不了，而冰雹之后又是台风，台风又带来了洪水，沿海的横滨、名古屋、以及神户恐怕受灾不轻，在前几日地下基地放着的电视机与收音机还能够收到信号，他们便从这些普通人的造物中得知外界的情况。 迅猛寒潮的到来使得幸存的植物与田地奄奄一息，遍地白霜，之前的冰雹砸坏了不少大棚，让农民的损失更是惨痛，而台风在带来大量雨水的同时，也使得水平面上升，河堤海坝被淹没，靠近河流与海洋的城市被淹没，幸好日本人的运气还没有跌到底，海啸没有一起来临，不然的话日本人就只能在又冷又饿中被大海所吞噬。 政府竭力做出一副一切都会好转，救援抗灾的行动也迅速进行，请广大民众放心，政府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的，哪怕是作为曾经打算支持夏油杰杀光普通人，制造出一个只有咒术师世界的诅咒师们，也感到了一阵安心。 既然政府还在运作，那就意味着这只是一场比较大的灾害，等到灾害过去，一切都将如常，尤其是当他们看到东京电视台还在继续放动画片和美食节目，只是将灾害新闻以弹幕的形式在屏幕上方播报后，便更是放心了——因为众所周知，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东京电视台播放美食节目和动画片，除非是地球末日。 尽管其他人已经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了，但渊之上佳生的眉头却始终不曾舒展开来。 或许是为了进行对比，让日本国民感到其实本国人的遭遇已经算好的了，他们还放出了国外的受灾情况—— 不仅仅是日本，全球各地也都出现了极端的天气灾害，在炎热的非洲大陆里出现了被冻僵的村庄，那些村民们甚至没来得及逃走，就在半途中被冻成了一座座僵硬的冰雕，稍微一碰手臂便断裂开来；在撒哈拉沙漠中出现了可怕的洪水，将周围的牧民卷入其中；南极洲与北极洲则出现了冰层冰川大片大片融化，这又加剧了海平面的上升，使得不少沿海国家遭受了洪水与海啸的袭击，不得不往内陆迁徙；而在美利坚则出现了地震，大地裂开，涌出了炽烫的岩浆，简直就仿佛地狱要从下方挣脱而出般——好在黄石火山公园的火山群并未因此被激活进入喷发期，不然全人类就这么坐着等死吧。 “看来全世界都一团糟啊。”夏油杰吃力地坐起身体，虽然伤得很重，但是及时的治疗与休息让他逐步的恢复，而体内咒力充盈也让他的伤势好转得更快了，只是脸色依然苍白。 身为外国人的米盖尔也眉心紧缩，忧虑重重，他担心远在海外的亲朋们：“这场灾难到底要多久才会过去啊……” 诅咒师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了渊之上佳生，暂且不提渊之上佳生在察觉到冰雹时立刻喊他们撤退的果决，光是看这个足够准备充足的地下基地，便能够得知渊之上佳生一定知道什么，况且渊之上佳生没少和那些政经界的权贵们打交道，很难不让人猜想渊之上佳生是不是从那些人的口中得到了什么信息。 不过他们并未开口询问，这是对伙伴的信任，也是对渊之上佳生的尊重。 他们本来是打算在地下基地一直等灾难过去的，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这里应有尽有，渊之上佳生非常贴心地还准备了不少娱乐设备，比如游戏机、卡牌、书籍等等。 但是随着台风的不断肆虐，众人都越来越沉默，那些娱乐项目起到的作用越来越小，封闭的空间和有限的行动范围让基地的空气越来越凝重，他们已经在地下待了才不到两周，他们便已经开始焦躁起来。 和渊之上佳生关系更好的菜菜子已经按捺不住了，她裹着被子挪向渊之上佳生，询问道：“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尽管地下基地应有尽有，至少对生活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但是在地下待久了，可以转悠的空间有限，菜菜子与美美子只觉得窒息与烦闷，她们有的时候晚上会做噩梦，梦见自己被关在了黑漆漆的棺材里，不管怎么努力挣扎都无法推开头顶的棺材盖子，最终被埋在土里悄无声息地死去。 虽然外界传来的消息都是报喜不报忧，救援抗灾有条不紊的进行中，但是随着环境温度越来越低，光是靠厚实的衣物也无法保温，而且电力开始不稳定，时常会断电；明明是在地面下，却依然寒冷到零下的温度，已经足以证明外界的灾害并不如人们想象的那么乐观。 大部分的人类都蜷缩在自己的家中，想尽办法取暖存活，一些丧失希望的民众向神明向佛祖向魔鬼乞求着，乞求着那些未知的力量能够拯救自己，能够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一切都恢复正轨。 但是也有一部分的人类，即便遭受到了天灾残酷的打击，或许离开温暖的巢穴便会在寒冷与风暴中被冻死被撕裂，但他们依然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他们没有向漫天的未知神佛祈祷，而是去寻找这场灾难的源头，以及该如何解决的办法。 “外面的台风已经停了，我去外面看看。”渊之上佳生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带上对讲机，准备离开地下基地。 尽管非常渴望去外面，但是诅咒师们也并非无谋，他们早已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来外界的情况恐怕不好，米盖尔率先站起身响应道：“我和你一起去吧，多个人也好互相照应。” 他也是有私心的，如果可以在外面找到通讯工具，与在家乡的亲朋好友们联系上就好了。 夏油杰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他最终还是无声地叹息，不再开口。 尽管他也很想陪伴渊之上佳生去外界探索，可是他才刚刚伤口恢复，且失去了迄今为止所积攒的所有强大咒灵，跟着渊之上佳生出去，恐怕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但米盖尔的绳索咒术就不一样了，不管是搜寻探查，又或者是战斗力，他都很擅长。 渊之上佳生同意了米盖尔一同外出的请求，他犹豫了一会，看向默不作声的夏油杰，轻声询问道：“杰，我知道你的伤才刚好不久，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可以吗？” 夏油杰原本黯淡的面色在那一刻被笑容重新点亮，他苍白的脸庞浮现出些许的血色，披散着长发的僧侣扬声道：“当然，我愿意和你一起。” 此刻夏油杰的身体与灵魂都在欢欣着自己被需要，暗自喜悦着自己被渊之上佳生所关注——如果不是渊之上佳生时刻注意着自己，已经准备出发的他又怎么会问出这么一句细致的话语？ 第6章 星孩 【猜猜我到底有没有藏拙：这么莽撞吗？出去后说不定会死掉啊！】 【死神小学生：但是不出去的话又无法得到外界的真实消息，被动等下去倒不如出去，说不定会有其他的发现。】 【猜猜我到底有没有藏拙：臭小子，你是故意和我唱反调吗？既然有地下基地，就好好地待在里面等待救援啊！】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你们都别吵了！我看到了好多熟人的脸啊……如果这个直播间放的真的是未来，我们该怎么办啊？世界末日不会真的要发生吧？呜呜呜呜呜呜……我好害怕啊……】 【世界第一的侦探：播放的一切都是真的，这个直播间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将情报透露给我们这些相关者。】 【到底是猫还是虎：什么！既然侦探先生这么说了，那一定就是真的了……难道我们的世界真的会迎来末日吗？】 【汤豆腐真好吃：放心吧，就算是世界末日，我会带着你一起活下去的。】 【到底是猫还是虎：啊抱歉……还有谢谢你，汤豆腐。】 【明明是垂耳兔却带着刺：哼，愚蠢的人虎，只有懦弱者才会惧怕灾难！】 或许是因为从渊之上佳生的处境中感受到了紧迫感，弹幕们也变得焦虑起来。 他们一开始忽然被拉入这个奇异的直播间时，自然是满心警惕与不解，但是他们一直注视着渊之上佳生的行动，逐渐地也明白了这个直播间并不是敌人或者什么势力弄出来的危险物品，反而是一种机遇。 渊之上佳生带着充足的保暖装备，从地下基地的楼梯口爬了上去——地下基地为了节省出更多的空间放物资，因此舍弃了更方便的楼梯，换成了梯子。 因为地下基地与地面有一定的距离，因此他们需要往上爬一些时间——他们最开始时是通过货运电梯下来的，但是众人一致同意尽量节省能源，所以他们才会从这个备用的梯子上去。 当爬过长长的梯子，他们便来到了最上层的空间，渊之上佳生拿出了撬棍试探性地往头顶的那个出入口敲了敲，随后尝试又用手去推。 夏油杰和米盖尔没有出声，而是默默等待着渊之上佳生查探。 “……上面压着什么东西，打不开。”渊之上佳生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凝重，他让米盖尔和夏油杰试了试，哪怕是这两位怪力猩猩，似乎也无法推开。 “我们得换个出口。” 好在另一个出口开在空旷的地方，虽然能够推开，但是将其完全打开，也让他们三人花费了不少力气，毕竟要一边拿着手电筒照光，一边用这种无法使劲的姿势去推头顶上的出入口，也是相当麻烦费劲的工作。 长久的黑暗与不断晃动的手电筒白光，让整个空间显得格外地压抑，渊之上佳生、夏油杰与米盖尔三人攀爬梯子和推门的时间并不算很长，心理上却觉得足够漫长了，也正是因为这份压抑感，当渊之上佳生终于推开基地的隐藏门后，泄露进来的白光时，也情不自禁地长呼了一口气。 当在压抑的地下基地待了十几天，终于能够感受到外界气息时，即便是遭遇过种种经历的米盖尔与夏油杰也情不自禁地深深呼吸起来，无关其他，仅仅是因为这是人类的本能而已，哪怕眼球已经被过于夺目的光线刺得滚烫落泪，他们也不愿放弃这将压抑在内心许久的窒息感一扫而光的舒畅。 只是当他们习惯光线后，看到已经截然不同的世界，顿时都愕然地瞠大了眼睛——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变成了雪白，天空是苍白的，还在不断降落着鹅毛大雪，地面也是苍白的，盖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绒毯，现在也仍不断地加深厚度，而建筑则都披上了白色的外衣，凝集着霜雪，种在街道两侧的绿化植物也消失不见，或许是在之前的台风中被吹倒拔起，随后又被大雪所掩埋。 这个世界只有呼呼的寒风与那依然洋洋洒洒飘落的雪花，就连三人的呼吸似乎也都被这些雪花所吸走，白茫茫的大地上一切都寂静极了。 有那么一刹那，夏油杰甚至以为他们其实是已经在地下基地死掉了，而这里是虚幻苍白的彼岸。 不过这份寂静被不远处传来的声音给打破了——“请各位居民注意，电力正在抓紧抢修中，物资正在派送，不要冒着生命危险随意外出！” 虽然因为风雪的缘故，广播声听不分明，但那属于人类文明造物的声音让人松了口气，至少这广播代表了社会秩序依然有条不紊地在运转着。 渊之上佳生的脸色似乎也不再和这片雪地一样苍白，变得红润了许多，他看了一样不停歇落雪的天空，清了清嗓音道：“我们得离开这里，去电视台。” 去电视台做什么？难道现在他们不应该先去收集物资吗？这眼看着并不是一场小小的雪灾啊！ “这场灾难还会继续，并且远不止如此，得提醒其他人做好更多的准备。”渊之上佳生提起脚步，刚踏出一步小腿便没入到了雪层之中，一直埋到膝盖。 “况且现在信号不稳定，只有电视台才有我们需要的卫星通讯设备。” 米盖尔看了一眼夏油杰，去电视台找卫星通讯设备和通知其他人他没有意见，但是夏油杰会同意吗？尽管夏油杰是会陪伴美美子与菜菜子去人多的网红店买甜点的人，但是在这种只需要放着不管，就能靠天灾杀掉不少普通人的情况下，他会同意渊之上佳生的行动吗？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在渊之上佳生试探着雪层深度时，他缓缓开口道：“佳生，你真的打算去电视台吗？” 渊之上佳生收回脚，回头看向夏油杰，他穿得很厚实，比夏油杰与米盖尔都厚实多了，或许是因为已经熟练使用咒力的他们更能够利用咒力来保暖的缘故吧，他们比尚未完全掌握咒力的渊之上佳生要更加游刃有余。 “是的，我要去，这不是独善其身的问题，如果不提前通知的话，会有更多人死在这场无妄之灾里。” 渊之上佳生的声音很轻，但是十分坚定，他的眼瞳幽深极了，在这片上下天地都要被白色覆盖的世界里，他的目光却格外闪耀而坚定。 “我和你一起去吧，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分开得好——说不定在人多的地方我还能抓到几只咒灵来补充力量。” 夏油杰摊了摊手，朝渊之上佳生温和地笑了笑。 米盖尔松了口气，虽然现在隐隐约约以渊之上佳生为首，但是夏油杰之前是他们的首领，不管怎么说，渊之上佳生和夏油杰没有在这个时候闹出矛盾便好。 米盖尔最初还试图利用自己的绳索在空中移动，但是风雪太大了，目之所及的一片都是白色，根本分不清到底哪里可以固定绳索的一端，避免在这种时候因为眼花而从空中跌落下来手上，他们最后还是选择了步行。 三人顶着依然呼啸的风雪向着东京电视台走去，尽管咒术师的体能和精力都通过咒力强化了，可是在这样没完没了的降雪与强风中，身体的温度流失得太快了，而且随着他们往市中心走去，街道上呈现出来的景色也向众人诉说了那场灾难到底有多么地可怕。 东倒西歪的树木将房屋的玻璃砸破，寒风呼呼地灌进去，将里面的东西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在这种天气下没有看到任何行人，就好像街道已经死去般。 虽然在交通要道的地方会有政府人员与町议会的成员进行铲雪，但是地下基地的出口不在市中心，而现在这种到处都需要人手的灾情下，这种偏远地区的重要性自然被无限后移。 渊之上佳生一边行走一边观察，他喘了口气，嘴中吐出的气息很快在冰冷的空气中变成了厚重的白雾：“我们得找到代步工具才行，以这样的速度出行太危险了。” 然而似乎因为台风的缘故，街道上看不到停驻的车辆，大概是车子的主人们都将车辆停放到了车库中吧。 不过他们的运气还没有坏到头，因为在道路的某一处，他们看到了一辆快被大雪掩埋住的轻型卡车，在平坦的道路上十分明显。 米盖尔身形高大，率先快走几步，他扫掉那覆盖在轻型卡车上的厚雪，露出了车子的轮廓：“里面没有人，快上来吧！” 尽管有咒力进行保暖，不过他们的身体或多或少都出现了降温的情况，而且头顶和肩膀上都积满雪，现在有个地方遮蔽风雪，难免也松了口气。 渊之上佳生踏上卡车，还来不及舒口气，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驾驶座，然后便停滞住了，表情苍白得可怕。 下一刻他就像是着了火一样从卡车里钻了出去，焦急地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 【柴刀医生：为什么佳生君看了一眼驾驶座就又马上下车，难道是这辆轻型卡车有什么问题吗？】 【世界第一的侦探：唉……希望人没事……】 【死亡小学生：唉……】 第7章 星孩 “佳生，你要做什么？”见渊之上佳生忽然举动奇怪，夏油杰跟了过去，渊之上佳生没空回复他，只是目光焦急地在周围逡巡着。 “你是在找什么吗？我帮你一起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渊之上佳生一脸焦急，但夏油杰还是用他平缓的语调试图安抚下明显越来越焦虑不安的少年。 “杰！帮忙找找看这附近有没有可以挡风的地方，拜托你了！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渊之上佳生本不想麻烦一向对普通人不屑的夏油杰，可是现在情况紧急，他也不得不开口求助。 他们是谁？夏油杰来不及思考，在看到渊之上佳生脸上露出的恳求时，立刻便点头答应道：“好，我马上一起找！” 米盖尔也下了车，三个人一起找，找了大概三四百米，便找到了渊之上佳生描绘的地方，那是一处背风口的拐角处的仓库，仓库门上了锁，厚实的大雪已经将那仓库门的下方都掩埋住了，渊之上佳生一眼便看到了那一处比周围其他地方积雪要少的异样，他几乎是扑过去将那些雪层挖开。 随着他动作的进行，那些雪层被拨扫到一边，很快便显露出了下方的情形——一个身上已经冻上一层厚厚冰霜的男人以一个背对着风口的姿势正躺在地下，他的双手像是在紧紧怀抱着什么。 渊之上佳生脱下了自己最外层的羽绒服，他小心翼翼地扳开了男人的手臂，这个男人已经死去了，死去后僵直的躯体再加上被风雪冻得僵硬的手臂根本扳不动，但是时间紧急，渊之上佳生只能狠狠心，用力将男人的左手扳断，才终于从他努力营造出的密不透风空间里抱出了一个同样被冻得脸色发白、嘴唇发紫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着模样不超过十岁，身体十分冰冷，眼睛已经失去了焦点，但是她还有微弱的呼吸，那呼吸吐出到冷空气里，便形成了一小团白雾。 “孩子，醒醒！不能睡！”渊之上佳生立刻用羽绒服将她包裹住，不让她再遭受更多的寒冷，同时将随身携带的水壶拿了出来，将还在冒热气的水喂入小女孩的口中。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小女孩下意识地抿着送到嘴边的热水，带着热意的水液滋润着她冻僵的喉咙，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是嘴唇不再发紫了。 “我得把这孩子带走，让她留在这里只会丧命。” 渊之上佳生半蹲在地上，怀里抱着冰冷发抖的孩子，请求地看向自己的两个同伴。 他知道他们应当前往电视台，可是渊之上佳生无法放着这个孩子不管。 米盖尔下意识地看向了夏油杰，夏油杰则沉默了一会，平静地开口道：“带上她一起吧，佳生，去电视台的路上会经过医院，到时候把这个孩子交给医生。” 渊之上佳生松了口气，如果夏油杰不愿带上这个小女孩的话，那他就只能选择和夏油杰与米盖尔分开了。 雪越下越大了，酒红发色的少年抱着小女孩，他们必须尽快找到代步的工具，不然的话就算他们是强大的诅咒师，恐怕也会冻死在这种极端天气下。 好在他们还是幸运的，总算是找到了一辆有汽油的越野车，上车后渊之上佳生坐上驾驶座，尽管没有钥匙，但是他捣鼓了一阵子，成功点燃了火，发动了汽车。 在车内的暖气打开后，小女孩虽然还在发抖，牙齿不断碰撞着发出咯咯的声音，但嘴唇的颜色已经不再宛如死人般青白了。 趁着雪还没有完全阻挡住柏油马路，渊之上佳生踩下油门加大马力往医院赶去，一路上能够听到呼呼的风雪撞在挡风玻璃与车顶上噼里啪啦的声音，米盖尔抱着小女孩，当越野车行驶上市中心的道路时，路况好了许多，渊之上佳生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米盖尔见空气凝重，有意缓解气氛，他看向渊之上佳生，好奇地问道：“佳生君，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在那里的？我记得你只是看了一眼驾驶座吧？” 渊之上佳生盯着路况，口中回复道：“那辆轻型卡车没油了，而且没有锁门，说明它本不该停在那个地方。” 这番解释没头没尾，让米盖尔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在米盖尔看不到的地方，有人则在为其他不解的人详细解释。 【芝麻馅饭团：卡车没有关门，车上又没有油了，说明之前车上有人。】 【世界第一的侦探：在这种极端天气下，如果轻型卡车上有人，他们绝不可能走得太远，那么能够选择躲避风雪的地方就相当少见了。】 【猜猜我有没有藏拙：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难怪渊之上发现了那对父女，看来是因为他们被大雪给困在了路上，汽油没了车上太冷，他们本来是想要下车去求救，但是没有想到这一片都是仓库，没有人，而父亲为了保护女儿，所以才会用身体为她遮挡风雪……】 【到底是猫还是虎：如果佳生君没有发现的话，或许那个小女孩也会和她的父亲一样被冻死……太可怜了。】 渊之上佳生握紧了手里的方向盘，他抿了抿苍白的唇瓣，尽管内心为一个生命的逝去而难过，可是现在没有时间给他难过了，如果不尽快找出这场灾难的源头，然后解决的话，会有更多人死去的。 因为犹豫和迟疑而造成惨烈的苦果，渊之上佳生已经受够了。 他们很快抵达了医院，米盖尔将小女孩交给了医生，确认她被立刻推入急诊室后，留下钱离开了。 米盖尔回到越野车上，神情凝重地说道：“现在情况不太好，医院似乎忙不过来了。” 见到那副场面，米盖尔也忍不住开始怀疑这次的灾害难道真的很危险吗？ 夏油杰倒是收获颇丰，他在医院外便已经收服了不少咒灵，虽然没有几个强大的咒灵，但对于现在失去了所有咒灵的他来说已经是不错的收获了。 “走吧，去电视台。” 渊之上佳生确认三个人都到齐后，便再次踩下了油门。 然而糟糕的是，暴风雪没有半点减缓的迹象，反而还更加凶猛了，很快那鹅毛大雪便将道路掩埋，厚厚的雪堆阻挡了越野车前行，更加糟糕的是在越来越冷的气温中，车子熄火了，不管渊之上佳生怎么点火也点不燃。 “我们得弃车了。”渊之上佳生闭上眼调整着自己的情绪，随后冷静地看向了夏油杰和米盖尔，“如果继续在车上待下去，恐怕会更加危险，电视台应当有暖气，我们必须在大降温前抵达电视台。” 夏油杰和米盖尔赞同渊之上佳生的决定，毕竟他们也亲眼目睹了大自然的威力到底有多么可怕，在前不久那个为了保护女儿而活生生冻死的父亲便是前车之鉴。 只是弃车之后路途便难走了许多，毕竟就算是诅咒师，面对大自然的伟力也难以阻挡，哪怕是利用咒力保暖，在那已经越下越大的暴风雪中，也被冻得面庞发白。 如果不是渊之上佳生早有准备，恐怕他们也会凶多吉少。 呼呼的风雪带着冰粒子砸在了他们的衣服和头顶上，米盖尔用绳索咒术进行开路和探路，夏油杰跟在米盖尔的后方，以自己的身体为盾牌，为渊之上佳生阻挡了那些宛如寒刃般刺骨的冽风。 渊之上佳生松了口气，有了夏油杰为他抵挡风雪，往前行进的路程也不再那么艰难了。 只可惜他才接触咒力不久，还没能完全吃透这个体系力量，而原本自带的宝石魔术也才刚刚是入门的学徒级，在这种情况下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渊之上佳生真的很想吐槽世界意识为什么要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自己。 不过好在也并非全然没有希望，渊之上佳生看了一眼视线中的弹幕们，那些为他加油鼓劲的应援多少让酒红发的少年坚定了心神。 “你不要紧吧，佳生？” 像是从渊之上佳生变得缓慢的步伐里察觉到了什么，夏油杰回过头担忧地询问道。 “我不要紧的。”渊之上佳生连忙回复道，他的脸被寒风吹得苍白，又被厚实的布料包裹着，显得格外娇小，鼻尖却泛着微微的红，乍一看就像是雪落桃花般，让夏油杰的心不合时宜地微微一动，仿佛被羽毛轻柔地拂过，带来微微的痒意。 雪大得已经扰乱了他们的视线，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彻底融入了苍白之中，人类的科技造物也隐没在了这片纯白的天地里，他们看不清楚方向，在这种情况下，那让诅咒师引以为傲、且目中无人的咒力似乎也毫无用武之地。 渊之上佳生的体力本就不如夏油杰和米盖尔，只是为了不拖累他们而强行忍耐着疲惫，迈动冰冷僵硬的步伐前行着，好在弹幕还在不断地飘动着，让他有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死神小学生：我算过了！按照你们的速度距离东京电视台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了！加油啊佳生！】 【打工皇帝：我们会陪着你的，不要停下！一旦停下的话你会走不动的！】 【武力值天花板的女人：加油啊佳生君！！请不要放弃！】 第8章 星孩 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吗，有了目标之后渊之上佳生似乎又有了力气，而且弹幕还贴心地给他指出了标志物，虽然那些人造建筑都被风雪掩盖，但仔细辨认的话还是可以分得清楚。 就在他们已经远远看到东京电视台时，渊之上佳生忽然听到米盖尔极度紧张地大喊起来：“快抓住我！！” 发生什么了？ 渊之上佳生来不及追根问底，便下意识地抓住了自己身前的夏油杰，而在他进行这个动作时，米盖尔的绳索便已经瞬间缠绕上了渊之上佳生与夏油杰的腰，将他们三人紧紧连系在一起，而绳索的另一端则宛如一只粗大的蟒蛇闪电般扑向了他们左侧方的电线杆。 在绳索系在腰肢上传来的紧缚感后，渊之上佳生宛如一只被卷入狂风中的风筝般胡乱地颠簸着，不知何时袭来的飓风将他们吹飞，如果不是米盖尔眼疾手快地将绳索固定在路边的电线杆上，恐怕他们会被飓风卷起然后重重砸向地面。 但是在飓风中被吹搅的感觉也并不好受，身体不断地翻滚着，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内脏似乎都要被搅得乱七八糟，渊之上佳生眼晕耳鸣，好几次泛起了想要呕吐的念头。 哪怕他们都下意识地运用咒力来保护自己的身体，但咒力终究是有限的，而且夹杂着风雪的飓风宛如藏着无数把尖刀的洗衣机，而他们便是被放进洗衣机里即将被绞得粉碎的可怜衣物。 倘若飓风一直不停，说不定他们三个会活生生地被绞成一团鲜血淋漓的碎肉，然后被风吹乱，砸在苍茫茫的雪白大地上。 渊之上佳生竭力地抵抗着这股可怕的飓风，但是他都自身难保，更何况保护他人？ 米盖尔也不好受，他不仅要输出咒力维持连系着他们三人的绳索，还得保护自己，更是处境艰难，再加上他的绳索在之前的百鬼夜行里被五条悟打断了不少，不仅长度变短了，就连韧性也减弱了，还有不少比利刃更加锋利的冰粒子划向米盖尔的面颊和眼睛，明明是冰天雪地，米盖尔却是出了满头的汗。 再加上飓风实在太大了，到现在还没有转移，米盖尔咬紧牙关，汗水不断渗出又被飓风吹走——他快要维持不住咒力了！ 在呼呼的风声和冰粒子不断碰撞发出的嘈杂声中，绳索断裂时发出的滋啦声本不该被捕捉到，但是夏油杰一直在担心自己身后单薄的少年，他是最先发现米盖尔的绳索出现问题的，在绳索还没有彻底断裂前，他伸出手抓紧了那断绳索，然后用力地将已经快要被卷入飓风之中的渊之上佳生给拉了回来。 黑发的僧侣诅咒师将少年紧箍在自己的怀里，渊之上佳生被拥入了一个厚实的胸膛中，尽管身体还在随着飓风而不断地颠簸着，可是那股眩晕感似乎减轻了不少，或许是感官被扰乱的后遗症，渊之上佳生似乎感受到了自己脸颊压着的地方噗通噗通拍击着自己耳膜的剧烈心跳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突然出现的特大飓风终于舍得转移阵地了，没有了天灾的危险，诅咒师们很快踩回了踏实的地面，渊之上佳生不比夏油杰和米盖尔，他面色苍白，头晕脑胀，胸口传来的不适感让干呕了几声，眼前还在冒着五彩斑斓的光斑。 他们身上携带的物资也被飓风刮跑了不少，但若是普通人被卷入到这样的特大飓风里，能留个全尸已经是神佛保佑了，但即便如此，诅咒师们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尽管已经目睹了大自然发怒时的可怕，可是当真正亲身体验时，那种面对庞大浩瀚、无法对抗的伟力而油然而生的渺小感依然挥之不去。 “我们得尽快赶到电视台里。”夏油杰如此道，他背起了脸色苍白的渊之上佳生，与米盖尔加快脚步往目标赶，酒红发的少年没有拒绝夏油杰的好意，比起在乎自己那点男性的自尊心从而拖累队友，他宁愿丢点面子。 东京电视台是日本六大的电视台之一，信号覆盖日本全国并面向全世界，渊之上佳生还知道他们拥有卫星转播系统，可以进行卫星通讯。 因为雪灾和台风的缘故，电视台内没有多少人，这些员工都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灾害而被迫留在了这里，但好在食物和暖气足够。 【人间黑泥：卫星电话这种高档东西应该放在最大的会议室，要挨着台长办公室的那间。】 【世界第一的侦探：进门后往右边走，在那颗招财树旁边第二个柜子后就是卫星电话。】 【芝麻馅饭团：密码是937075093，直接输入就可以跳过指纹密码。】 有了这些优秀弹幕的提醒，渊之上佳生省去了许多寻找的时间，他指挥夏油杰与米盖尔直奔目标，眼睛不眨地输入了密码，然后打开门，找到了卫星电话，递给了米盖尔，示意同伴先给家人打电话。 夏油杰眉头微动，他内心堆积了许多问题，诸如为什么渊之上佳生对这里这么熟悉，诸如他为什么如此笃定灾难不会很快结束，反而会扩大？ 渊之上佳生则打开了办公桌上的电脑，他手指飞快舞动，在输入了一系列夏油杰看不懂的代码后，他吐了口气，似乎找到了线索，但与此同时眉头也皱得更紧了。 渊之上佳生用的是‘芝麻馅饭团’交给他的入侵代码，似乎是一个完整的黑客后台程序，他输入代码后便可以直接通过程序入侵网站，给他搜集情报的行动带来了不少便利，是以渊之上佳生还挺感谢这位观众的。 “佳生，你是知道的吧，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场灾难……能告诉我吗？”夏油杰轻轻开口问道。 渊之上佳生沉默了，夏油杰继续道：“佳生，你准备得这么详尽，一定是早已知道这场灾难会到来吧？既然你说这场灾难还会继续，难道我们连知晓源头的资格也没有吗？” 米盖尔也已经和家人打完了电话，他听到了夏油杰的询问，也站了过来，出声道：“杰说得对，被卷入其中的不仅仅是我们……佳生君，这场灾难到底是怎么回事？” 酒红发色的少年露出了苦笑，他看向收留了自己的黑发僧侣，叹息道：“我只是知道会有涉及到整个人类的世界末日灾难会发生，但是什么导致的，在灾难发生前我也并不清楚。” 渊之上佳生顿了顿，继续道：“但这次的雪灾我倒是有些眉目，杰，你还记得前几年的那些极端天气吗？” 夏油杰点点头：“当然记得，那段时间粮食减产，而且洪水和台风频发，咒灵滋生的速度都比往年要高出几倍。” 他的学弟灰原雄，因为高层错估了任务等级，将一级咒灵产土神错估为二级咒灵从而牺牲，而产土神之所以会升级，是因为那些愚昧的猴子在遭受天灾后产生了恐惧害怕等负面情绪，让那产土神咒灵力量骤然变强。 这都是那些猴子们的错，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会源源不断地产生负面情绪喂养和壮大咒灵，灰原雄就不会牺牲，凭什么咒术师就得拼上性命保护那些愚蠢的非咒术师？明明他们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回想到灰原雄的死亡，夏油杰的眼睛幽深得照不进半点光，但是他忍耐下了自己对于没有咒力的猴子们蓬勃的杀意，凝视着渊之上佳生，等待着他的回答。 人类受到了警告，但是却无人相信——全球平均气温升高，洋流模式改变，冰山融化，海啸、龙卷风、飓风频发，人类称之为极端天气，但他们根本没动什么叫做极端。 被破坏的不仅仅是一些港口，一些村庄，还有整座整座的城市，证明人类的生存面临着极大的危险与挑战。 面对这场灭顶之灾，为了求生，人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各个国家为了解决生存问题，决定共同合作，集齐了十七个国家的众多顶尖科学家们，在五常的带领下，成功创造出了强大气象卫星网络‘宙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可以宛如神明般操控天气。 当然，为了不让民众产生恐慌和骚乱，这个消息是保密的，只有联合国的高层领导才知晓内情。 “总之，我收集了不少情报，按理来说在气象卫星网络系统发射上空后，这种极端的灾害是不应当发生的，因为气象卫星网络系统会在那之前预测到，然后将其消弭——但是这件事却偏偏发生了。” 渊之上佳生哑声道，“我猜测我们头顶上的那个‘宙斯’失控了，所以才会出现如此多的反常气候与灾害。” 夏油杰听完后沉默了，良久他才自嘲地苦笑一声道：“所以，这些灾害是那些猴子弄出来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还有比这更加荒谬可笑的事情吗！？” 夏油杰捂住了自己的脸，嘴角咧出狰狞而破碎的笑，他到底在笑什么，是嘲笑被自己憎恶看不起的非咒术师人类竟然制造了如此恐怖的灾难，还是嘲笑他竟然还想着要杀光拥有能够毁灭世界力量的普通人类？ 又或者是在嘲笑自己，为什么没有提前下手，先将这些总是一遍遍践踏生命的人类杀掉？ 可若要说践踏生命这一点，为了坚定自己遵从内心正论而杀掉亲生父母的夏油杰，岂非是最大的笑话？ 拥有咒力的咒术师是强者，可是拥有能够操控天气乃至灾害的普通人也是强者，那到底谁才是弱者，谁才是强者？谁才是扒在强者身上吸血的寄生虫？ 夏油杰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猜猜我有没有藏拙：所以这个傲慢的诅咒师被现实教做人了吗——活该！谁让你觉得普通人就该死了！普通人也很厉害啊！没有普通人工作和生产，诅咒师能做什么啊！】 【厨艺上线是土豆炖肉：的确，现代科技是建立在人类的智慧上，而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非凡能力。】 【芝麻馅饭团：联合国居然还弄出了这么有趣的东西吗……呵呵，有意思。】 【不下班就不用上班：前面的别想乱来！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呜呜呜我觉得比起那个诅咒师，更应该关心关心佳生吧！他脸都苍白成这样了，一定是受伤了！】 第9章 星孩 渊之上佳生体贴地移开了目光，没有去看夏油杰此刻狼狈的模样，他耐心地等到夏油杰平定完情绪，恢复冷静后，才继续说道：“我刚刚入侵了‘宙斯’运行的后台系统，他们似乎也发现了卫星气象系统‘宙斯’的失控，已经派人上去检查了。” 米盖尔倒是松了口气，他之所以加入诅咒师，不过是因为夏油杰的人格魅力，对于杀光普通人建立只有咒术师世界的这一愿景没有多余的想法，他当然也清楚联合国各大政府到底有多么厉害，既然他们能够造出头顶上那玩意，自然就能控制它。 米盖尔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开口道：“那如果那些科学家知道了这件事，应当会想办法修好’宙斯‘的吧？” “但我并不乐观。”渊之上佳生苦笑道，“以往的经验告诉我这里面的内情可能并不止是气象卫星系统失控的问题。” “况且现在地面上都因为失控的极端天气而混乱一片，等到他们发现是头顶上气象卫星系统的问题，恐怕在那之前会死很多人。”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算问题，这对于夏油杰而言其实算得上是好消息，因为渊之上佳生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避难基地，救下大部分的咒术师绰绰有余，而他们只需要在地底下耐心等待，等到头顶上的科学气象神明将大部分的人类都杀掉，然后坐享其成即可。 夏油杰不可否认地动心了，毕竟比起渊之上佳生曾经建议的用核弹清理人类的建议，利用天灾和气象解决那些普通人类反而更加干净环保，也不会影响到之后咒术师的活动——毕竟核弹是有辐射的，切尔诺贝利就是活生生的案例。 但是夏油杰沉默了，如果他没有在地下基地待过的话，他或许的确会直接选择袖手旁观，等到气象卫星系统杀掉大部分的人类再出手。 可是他不仅待过了，还亲身体会到了天灾的可怕，那不是人类能够操控的危险，就算是强大的咒术师，也不是大自然伟力的对手 “你有什么打算？”夏油杰出声询问道。 “……我想要去找知道相关内情的人，而为了达成这一点，我需要和咒术师合作。”渊之上佳生看向了夏油杰，他的神情冷静而坚定，“我要去阻止‘宙斯’的失控。” 可是凭借渊之上佳生一个人的力量，不管是在这种冰天雪地的极端气候中去寻找情报，又或者是去找咒术师合作，着实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但若是让夏油杰加入到队伍中，去和渊之上佳生一样为人类的救援而奔走，那也不切实际，他是如此地憎恶会产生负面情绪的普通人类，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 为了消灭所有的负面情绪，让咒术师不必再赌上性命去消除掉那些源源不断出现的咒灵，夏油杰切断了自己的后路，杀掉了自己的父母，接手了害死天内理子的盘星教，赌上了自己的一切。 夏油杰当然想开口让渊之上佳生别管那些普通人了，既然天灾是那些普通人弄出来的，就让他们自己去吞下这份苦果不好吗？可是莫名的力量阻止了他开口，偌大的会议室悄然无声，只有卫星电话运转时发出的嗡嗡声响。 但是很快的，机械运转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与此同时熄灭的还有头顶上亮起的电灯与暖气。 “……停电了。”渊之上佳生并不意外，不如说电力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出乎意料了。 “地下基地那边没问题吧？”夏油杰一惊，下意识地追问道。 “我提前储备了不少能源和柴油，美美子和菜菜子她们不会有事的，但如果天气继续恶化下去，那肯定是不够用的——我们不可能一辈子躲在那里。” 夏油杰知道渊之上佳生说得没错，哪怕他们是诅咒师，不会产生负面情绪，可是在之前躲在地下基地时，几乎所有诅咒师都表现出了焦躁与不安。 没有电力后，人类会更加艰难，在乡村和矿区的还好，能够用木柴和煤炭取暖，可是城市里取暖基本上都是靠能源，没有电力与天然气，在气温持续下降的现在，城市里的人恐怕会被冻死，十不存一。 不过如果有幸运的人被困在了图书馆，或许他们可以依靠烧书来进行保暖。 厚重的大雪阻挡了人类逃出的路线，所有人只能饥冷交加地活生生困死在城市中。 咒术师或许会好一点，毕竟他们有咒力与术式，可以直接转移到温暖的地方，或者直接建立结界阻挡极寒与风暴，而异能者除了那些强者外，其他大部分的异能力者恐怕也只会在这样的天灾中束手无策。 但就算他们能够成功地逃离这片冰雪极寒，在整个世界都卷入到末日中后，又能生存多久？ 说来也可笑，天灾竟比大部分人类还要一视同仁，将死亡平等地赐予所有人类。 夏油杰沉默了许久，在失去电力点亮的灯光后，骤然暗下的会议室安静极了，能听到的只有他们三人浅浅的呼吸声，以及不断噼里啪啦敲击在窗户上的冰粒子，呼呼的大风将窗户摇晃着，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响，那响亮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怀疑会不会下一刻这些风便要破窗而入。 “咒术师们应当都藏在高专里，地下有隐藏型的结界，可以连接到不同的空间里。” 夏油杰快速地说道。 “我带你去找五条悟。” 说这句话时夏油杰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最后的话音落地时，黑发的僧侣低下了头，遮挡住自己脸上露出的颓然神情。 渊之上佳生松了口气，他脸上绽放出感谢的笑容，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夏油杰的手：“谢谢你，杰！” 谢谢他什么呢？谢谢夏油杰愿意带着他去找曾经的友人去拯救那些应当死光的普通人类吗？ “我只是为了你而已。”夏油杰苦笑道，在下定决心后，他倒是显得非常平静，“那我们先把物资准备好，然后出发去东京咒术高专。” 他们之前所带的物资已经在遭遇的飓风中被卷飞了，那么要补充的话只能在这个电视台里搜寻了。 电视台中还残留了一些员工，尽管人数并不多，可是当电力骤停却迟迟不来后，这些人下意识地聚集在一起，彼此安抚着焦躁不安的情绪。 夏油杰原本是不想理会这些猴子们的，毕竟渊之上佳生对电视台似乎如数家珍，茶水间哪里有食物和水都一清二楚，但是他并没有将这些东西全部拿走，而是在拿取三人的量后就收手了。 既然打算去修好‘宙斯’，夏油杰也就没有对渊之上佳生这番心软行为进行评价，这个少年向来柔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夏油杰才格外地担忧他会被伤害。 定位咒术高专比电视塔要简单多了，毕竟夏油杰在那个地方生活了几年，坐标早已烂熟于心，夏油杰负责绘画传送术式，渊之上佳生帮忙输出咒力，米盖尔本不想再和五条悟那个毁了自己绳索的咒术界最强再碰面，但是考虑到他们才和咒术师战斗过，夏油杰的咒灵更是被消耗得干干净净，如果夏油杰和渊之上佳生两人过去的话，或许会落入下风，米盖尔还是坚决同行。 传送阵法被启动，在咒力的稳定输入下，他们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传送阵上，从东京电视台直接来到了数百里之外的东京咒术高专。 这个古色古香的学院尽管被大雪掩埋，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之前夏油杰与乙骨忧太战斗时留下的断壁残垣，看来五条悟的确把渊之上佳生的提醒放在了心上，及时带着学生们避难了。 夏油杰引着渊之上佳生来到了入口，他都已经深入到了腹地却没有咒术师出现，看来咒术师情况也不太好。 黑发的僧侣诅咒师与渊之上佳生对视一眼，他运转咒力推开了掩闭的门扉，打开后是一条已经超过建筑物的颀长走廊。 “悟，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吧，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夏油杰扬声道，他并未走进去，因为这条走廊连接着成千上百个异空间，稍不注意恐怕就会被关闭在里面，或者被闭合在一起的空间给压扁。 诅咒师们耐心地等了一阵子，五条悟的确出现了，他倒是还穿着单薄的高专黑色制服，不过拥有无下限术式的六眼的确可以隔绝掉寒冷与炎热，只要咒力还能持续运转，他就能隔绝掉大部分的物理攻击。 “哟，杰。”五条悟状似轻松地打招呼道，他转身示意三人跟上，“对啦，请问这位面熟的少年，你的名字是？” 在询问渊之上佳生时，五条悟还俏皮地摆出了一个手势，说实话真正的jk美美子和菜菜子在女子力上可能都输给这位咒术界的天花板。 【铁浇铸而成的绚烂玫瑰：这种搭讪方式太老土了吧！完全out了！】 【柴刀医生：的确，明明是个大男人，这么娇俏有点恶心。】 【鸡掰猫：哪有！这不是很可爱吗！佳生你也这么觉得吧？】 第10章 星孩 渊之上佳生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的确和五条悟打过照面，但那时的五条悟面色冷肃，周身都汇聚着可怕的咒力，非常符合六眼神子这一传闻，但是眼前这个活泼娇俏的人是谁啊？接触到五条悟这截然相反一面模样的酒红发色少年不动声色地往五条悟所在的反方向挪了挪，夏油杰有些好笑地把人往自己身边带。 不久前他们还争锋相对，以性命为赌注厮杀，现在却和平地走在一起，不得不说命运的曲折了。 “我是渊之上佳生。叫我渊之上就好。” “诶，真是可爱的名字啊小佳生！我是五条悟哦！” “我认得你，五条先生。” “哈哈，想来我的名声在诅咒师里应当非常有趣吧？能和我说说吗？” 五条悟像是对渊之上佳生非常感兴趣，他不断地追问着，那股亲昵和熟悉的态度差点让渊之上佳生以为他们不是敌对的咒术师与诅咒师，而是什么可以交换秘密的亲密好友了。 渊之上佳生对这种类型有些苦手，但是他们是前来和咒术师合作的，不管怎么说冷落五条悟也不是有礼貌的行为，五条悟看穿了渊之上佳生的退让，反而又得寸进尺，直接挤到了渊之上佳生的身边，还打算伸出手揽住他的肩膀。 酒红发色的少年第一次见到这么自来熟却没有距离感的人，他猝不及防地被五条悟搂住了肩膀，前行的身体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弄得一歪，就要往眼睛上蒙着绷带的白发咒术师的身上靠去。 夏油杰眼皮一跳，也伸出手抓住了渊之上佳生的手，阻止了酒红发色的少年往曾经好友身上跌倒的趋势。 黑发的僧侣笑眯眯地开口说道：“不要在走廊上打扰别人啊，悟，这可不是什么有礼貌的行为。” “诶~可是我只是想和小佳生亲近点，杰不要这么小气嘛~~”五条悟也笑眯眯地回道，被两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男人夹在中间的渊之上佳生觉得空气莫名变得□□起来。 好在这股焦灼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在穿过不断移位变形的空间后，他们抵达了咒术师们暂时避难的地方，大部分的咒术师都在这里，以及一部分‘窗’的辅助人员，当然，咒术界的高层和御三家的咒术师基本上都在这里，只是他们不和没有身份的咒术师混在一起，而是在另外的空间中。 他们没有和避难在这里的咒术师们碰面，毕竟之前诅咒师才和咒术师打过一场，还有不少人牺牲了，五条悟避免麻烦，便避开了其他人所在的空间。 五条悟作为五条的家主，倒是也有一个单独的宽敞空间，他率先进入，然后在一张椅子上迈开自己的长腿，坐得毫无姿态：“让我们节省时间直接进入正题吧，你们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夏油杰看了一眼渊之上佳生，他停下脚步，让渊之上佳生站在最前方与五条悟对话。 五条悟有些意外地看着夏油杰将主导权让给了那个酒红发色的少年，内心评估着渊之上佳生的实力，虽然之前他故意和渊之上佳生搭话，的确是因为这个诅咒师的那个提醒，如果不是渊之上佳生的提醒，或许除去那些烂橘子外，咒术界的咒术师会被天灾弄得大减员。 那些拥有咒力可以看到咒灵的辅助人员‘窗’就不是全员都能进入这个避难所，毕竟‘窗’大部分都是平民出身。 “你知道这次天灾的缘由？” 五条悟看向了渊之上佳生，他的六眼自然也看出了这个少年诅咒师身上庞大的咒力，也不奇怪为什么夏油杰会收留他。 但他奇怪的是，这个少年很明显对咒术师没有明显的恶意，不然渊之上佳生大可以不提醒他，就算五条悟的确很强，却也没有办法在天灾中拯救所有人。 渊之上佳生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推测告知了五条悟。 五条悟的表情古怪，他摸了摸下巴，喃喃道：“真没想到那些人类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啊……操控天气，也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如果真是因为头顶上的气象卫星系统失控了，你找我做什么？虽然我有六眼，但是可做不到修理好失控的卫星啊。” “咒术界和政经界的权贵有联系对吧？我想这里面应当有知道内情的人。”渊之上佳生眼睛不眨地说道，“弄清楚了天空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才好对症下药。” “我可一点都不想和那群烂橘子打交道啊！”五条悟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咕哝道，“那太恶心了。” “不必五条先生出面，只需要您为我作为介绍人就行，剩下的我可以自己来。” 渊之上佳生连忙道。 五条悟盯着酒红发色的少年看，渊之上佳生镇定地不动，任由五条悟打量，尽管五条悟的眼睛上还缠绕着绷带，但渊之上佳生依然可以感觉到那如有实质的目光正透过自己身上的衣物，窥探到他身体的更深处。 “如果只是帮忙介绍当然没问题，毕竟如果外面一直下这么大的雪，那我喜欢的甜品店也不会开门了。”五条悟收回自己的目光，笑眯眯地说道。 “那就拜托五条先生了。”渊之上佳生放松下来，他朝五条悟致谢道。 “不过这样一来你就得留在这里了，毕竟那些自诩高贵的烂橘子可不敢去诅咒师的地盘。” 五条悟毫不犹豫地将政经界的要人权贵都统称为烂橘子。 “这是当然的，可以理解。”渊之上佳生点点头道。 “等下佳生，你要留在这里吗？” 夏油杰皱起眉头，他将手放在渊之上佳生的肩膀上，不由自主地用了点力道，他低声对酒红发色的少年说道：“你不和我们回去吗？如果只是为了情报的话，让这个家伙去找也可以的吧？” 他完全不信任那些咒术界高层的烂橘子，如果真的让渊之上佳生留在这里，夏油杰怕他会出事，有的时候人类比咒灵要可怕太多了。 “杰真过分，一点都不考虑和烂橘子打交道的我的心情吗？”五条悟嚷嚷道。 “那你倒是考虑一下佳生的心情啊，凭什么明明是人类弄出来的灾害，却要佳生辛苦奔波？” 夏油杰分寸不让。 【柴刀医生：争吵中的男人真丑陋啊。】 【飘落的红叶：这个五条悟难道想要坐享其成吗？佳生明明已经这么辛苦了。】 【打工皇帝：或许五条悟是想要把佳生留在身边进行观察和监控，毕竟佳生之前的提醒太过突兀了，会产生怀疑是正常的。】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唉，好心疼佳生君啊……】 渊之上佳生揉了揉太阳穴，他拉了拉夏油杰的衣角，温声道：“没关系的，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杰你不必担心我，五条先生会保护我的。” “对啊对啊！杰你就放心把小佳生交给我吧，我会好好地保护他和照顾他的！”五条悟也兴致勃勃地帮腔道。 夏油杰顿住了，总不可能说他就算不放心把渊之上佳生交给五条悟吧？和五条悟当了多年的好友，他太熟悉五条悟这幅模样了，那分明是对渊之上佳生起了好奇心和兴趣的表情，如果真的让渊之上佳生留在这里，五条悟的确会照顾和保护他，但绝不是夏油杰想要的方式。 米盖尔见气氛逐渐变得凝重，他轻咳了一声，提议道：“如果杰你担心佳生的话，不如和佳生一起留在这里？” 夏油杰闻言皱起了眉头，他不愿和曾经的熟人们会面，况且以他的身份留在这里顾忌太多了，但是夏油杰也的确不放心让渊之上佳生独自一人，就在他迟疑地想要提出一同留下时，渊之上佳生出声了：“杰，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就行，毕竟只是收集情报，不需要太多人。况且其他留在基地里的人也需要你来安抚。” 酒红发色的少年安抚地拍了拍夏油杰的手背：“在收集完情报后，我会尽快回去的。” 为了让夏油杰放心，渊之上佳生露出了一个软软的笑容，提出了一个请求：“等一切都结束后，我们去扫墓吧，好吗？”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无奈地叹息一声道：“那你一切小心，我等你回来。” 随后黑发的僧侣抬起头看向了曾经的好友，他的面色严肃而郑重：“佳生就交给你了……请保护好他。” 五条悟察觉到了夏油杰的郑重与肃穆，他敛去脸上不正经的轻佻笑容，认真地回复道：“我会的。” 夏油杰毕竟还是被通缉的诅咒师，为了避免引起烂橘子们更多的注意或者引发不必要的争端，他忧心忡忡地和米盖尔先离开了，但是夏油杰不曾想到，这竟是他与渊之上佳生的永别。 第11章 星孩 当然，无人能够知晓未来会发生什么，而现在渊之上佳生与五条悟一起留在了咒术师的地盘上，五条悟迈开长腿把他扔给了七海建人负责。 七海建人见到被五条悟送过来的渊之上佳生，沉默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嘴巴张了张，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因为非常清楚从五条悟的口中大概说不出什么好话而放弃了。 “七海君~小佳生就暂时交给你照顾啦~”五条悟说完这句话一脸期待地看着七海建人与渊之上佳生，知道这是五条悟在暗示自己的七海建人揉了揉太阳穴，他看向了站在一边的酒红发少年，一板一眼地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但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是七海建人，请多多指教。” “我是渊之上佳生，请多多指教。” 尽管面部表情不怎么好看，七海建人出乎意料的有礼貌。 “我不是针对你，我是针对这个做什么都随心所欲最后把工作量加大到旁人身上的家伙——毕竟劳动就是狗屎！” 七海建人用相当严肃的表情说出了让渊之上佳生张大眼睛的话语。 【不下班就不用上班：这是何等振聋发聩的话语啊……！！】 【人间黑泥：噗嗤，但你还是得加班。】 “噗哈哈哈哈哈！七海很有趣对吧？他可是我相当信任的后辈哦，那么你们好好相处吧，我先去忙啦~” 五条悟确定了七海建人已经接受任务后，便挥挥手，直接运用术式离开了，毕竟要想从那么多数量的烂橘子里找出知道头顶上气象卫星系统情报的家伙，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五条有安排你住在哪里吗？” 七海建人询问道。 渊之上佳生摇摇头，五条悟行动相当快，在他确定留在咒术师的地盘后，便直接带着他来找七海建人了。 “我就知道！”七海建人低声咒骂了一句，看他的表情似乎完全不在意被渊之上佳生听到，金发的男人示意着渊之上佳生跟自己来：“那你先和我住吧，身上有食物和水吗？” “有的，不过分量不多，大概可以吃两顿。”渊之上佳生回复道。 “这里的食物挺充足的，到时候我会负责把食水带过来。不过你最好不要出去走动，这里的结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动，如果没有人带领的话，很容易迷失。而且你诅咒师的身份也有许多咒术师知道，避免不必要的冲突，最好和他们避开。” 渊之上佳生当然明白这一点，七海建人倒是和他外表看上去的一样成熟靠谱，哪怕被五条悟突然丢了个诅咒师要求他照顾，也不慌不忙。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这就是成熟的大人吗，感觉都要心动了！】 【死神小学生：的确，和五条悟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钢铁浇筑而成的绚烂玫瑰：完全赞成！这才是靠谱的成年人啊！和某个白毛眼罩完全不一样！】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等下，夏油杰应该也很靠谱吧？为什么没看到你们夸奖他？】 【飘落的红叶：这不一样。】 【柴刀医生：的确，七海建人真的是让人眼前一亮。】 【打工皇帝：因为是正常的常识人吧，所以比大龄中二肯定要受欢迎多了。】 弹幕的闲聊没有引起渊之上佳生的注意，他粗略扫过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不过关于七海建人的评价倒是挺对的，因为这个金发的咒术师的确是相当靠谱的成年人。 在咒术师地下结界待着的这几天，七海建人不仅按时地将一日三餐都为渊之上佳生端过来，而且还有意地与他闲聊——尽管这里面或多或少有想要套取情报的打算在，但的确给只能闷在房间里的渊之上佳生带来了喘息的空隙。 而且当渊之上佳生发现七海建人还曾经在证券公司做过客户经理时，他眼睛一亮，与七海建人讨论起了投资。 “……的确如此，如果这场灾难过去的话，我想关于能源和天然气的期货会暴涨。”七海建人虽然并不怎么喜欢之前的工作，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做得很好。 【金钱永不眠：分析得不错，但我倒是觉得在一波大涨之后会跌，在经历这样的巨大灾难后，大部分的国家都会选择将能源掌控在自己手中。】 【武力值天花板的女人：那没有能源的国家该怎么办？】 【厨艺上限是土豆炖肉：那便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博弈和利益交换了。】 渊之上佳生对于‘金钱永不眠’的推测倒是信服，毕竟在他缺钱的时候，对方提供了不少经验和建议，让他所获颇丰。 但想要靠着证券和期货大赚一笔的想法只有等社会秩序彻底恢复后才能实现了，经过这一遭，渊之上佳生和七海建人的关系倒是拉近了许多。 五条悟的动作很快，虽然嘴里说着只找人不问话，但他并没有真的把担子都扔给渊之上佳生，可经不住他要询问的人都是那些自视甚高的权贵，再加上他一向是那种任性自我的性子，对上那些权贵当然是根本问不出什么东西，最后还是只能回头来找渊之上佳生。 “总之就是这样了，真是的，一副伟大的样子好像很了不起，不过也是一堆发愁烂橘子而已！”五条悟不满地占据了渊之上佳生的椅子，嘴里抱怨着。 渊之上佳生对于五条悟没能得到情报并不意外，他和夏油杰都是那种武力值强大，对于人情世故却并不怎么擅长的类型，如果说夏油杰很容易偏执，那么五条悟便是强大到不屑虚与委蛇了。 “辛苦五条先生了，剩下的请交给我吧。” 渊之上佳生正好打算试验一下‘芝麻馅饭团’和‘人间黑泥’这两位教给他的心理学和谈话艺术。 过程虽然略有波折，但还算顺利，至少渊之上佳生顺利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虽然是这么说，但因为日本属于战败国，在联合国里没有什么话语权，这一次气象卫星系统‘宙斯’的制造，顶多是出钱和出人才，人才还很少，毕竟要满足既拥有物理、机械、数学学位，又要拥有宇航员体质的人才寥寥无几。 他们可以提供的信息也没有多少，不过却印证了渊之上佳生最不愿意去想的最坏结果：“‘宙斯’的空间站失联了，比起气象系统网络的损坏，或许这是人为造成的灾难。” 能够操控天气的气象系统网络‘宙斯’除去那些执行指令的卫星外，最重要的便是总控中心，那是一个相当先进而庞大的空间站，各国优秀的太空人才按照年限分批次上去轮换，进行每日的检查和维修，操作流程相当严格，按理来说是不可能发生‘宙斯’失控的事件，但偏偏这件事情发生了，并且世界各地的灾害发生前，负责‘宙斯’的空间站便已经失联了。 因此天空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所以他们打算做什么？难不成想要用那什么鬼‘宙斯’统治全世界？”五条悟啧了一声，七海建人推了推眼镜道：“我不认为会如此，有一点常识的话就知道，就算拥有堪称终极的武器，想要统治人类可不是光靠恐惧与杀戮就能成功的。” “那不然呢？让气象卫星制造全球伤亡惨重的天灾，难道是为了好玩？” 渊之上佳生则若有所思地沉吟着，他忽然出声问道：“有办法去上面吗？” 七海建人闻言下意识地出声道：“在全球都遭受天灾的情况下，就算有载人火箭也根本无法发射，更何况日本境内并没有能够航天火箭——” 五条悟却是一拍手，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虽然听上去有点荒谬，但我觉得很可行！” 五条悟的计划是，利用六眼的能力实时捕捉头顶上方正不断移动的空间站，然后利用阵法和咒力将他们传送到空间站里。 “简单而完美！”五条悟为这个计划一锤定音。 七海建人揉着眉心反驳道：“你这个计划漏洞太多了，首先就算你的六眼很强大，可是要捕捉到头顶上位置不断变化的空间站，要花费的咒力是不可量化的，其次从地面通往宇宙空间站的路径有几万公里，你的咒力根本支撑不了这么远的距离吧！还有如果定位出了差错，那去的人会暴露在真空辐射下，活生生窒息而亡！就算成功地锚定到了空间站，你们又能做什么？要操纵可以控制天气的机械可不是一件随便学学就能完成的事情！” “我倒是觉得可行性很高。”渊之上佳生插话道，“七海的担心是对的，但是没有现在这个情况我们没有办法发射载人火箭，日本境内也没有这种东西，既然如此就只能考虑其他的手段，用咒力和阵法是不错的办法。至于操控……‘宙斯’既然还在运转，那就意味着空间站内还有人类存在。” “五条先生可以放心地用六眼锚定坐标，前往空间站所花费的咒力由我来出。”说到这里，渊之上佳生笑了笑，“我的咒力应当可以支撑来回的咒力消耗——所以请放心地运用你的眼睛吧，五条先生。” “我还有个关键的问题要问你。” 五条悟正襟危坐起来，严肃的模样让另外两个人也不由自主地变得郑重。 而白发的咒术师认真地看着渊之上佳生，随后一字一句问道：“为什么你喊他就是七海，而我则是生疏的五条先生？” “关键问题是这个吗！？”七海建人的怒吼和弹幕整齐一致地喊了出来。 第12章 星孩 “这个问题很重要啊！”五条悟义正言辞地说道，“既然都准备赌上性命一起去太空旅行了，那再怎么说也该换个亲近一点的称呼吧？” “他一直都是这么没有距离感的吗？”渊之上佳生忍不住转头向七海建人问道。 “抱歉，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请你原谅他吧。”七海建人沉重地回复道。 渊之上佳生困惑地歪了歪头，最终还是决定不在这种细节上和五条悟纠缠：“那就称呼你为五条君？” “你不觉得直接喊名字更亲近吗？来嘛，喊我悟或者小悟都可以哦~~”五条悟得寸进尺。 【干翻禅院家：我受不了了！我要把这家伙打一顿！】 【胖达就是潘达：这一次我难得非常同意。】 【谁不会说话啊：太得寸进尺了。】 渊之上佳生当然比不过擅长装疯卖痴的五条悟，最终还是如愿地直接喊五条悟名字了——当然，小悟那种太过破廉耻的叫法，渊之上佳生是肯定不会这么喊的。 六眼捕捉空间站的工程比想象中的困难，五条悟不得不选取高角度去观察和瞭望那万里之外漂浮在宇宙中的孤独堡垒。 没有人类霓虹灯的夜晚十分黯淡，到处都是白色的雪，反射着来自天空上的月光与星辉。 气温已经在零下三十一度了，而这样的温度还算得上是暖和，哪怕穿得非常温暖，吐出的气息也很快在冷空气中凝结成雪白的雾团。 五条悟也难得穿得非常厚实，以往因为有无下限这个术式，他没少仗着术式在别人热得满头大汗、或者是冷得浑身颤抖时在一边晃荡来晃荡去，炫耀自己一如既往清爽利落的模样，而现在他也裹得严严实实，因为不知道探查天空中的气象卫星空间站需要花费多少咒力，倘若因为咒力耗费干净而无法保暖，结果被冻死在外面，这可真的要变成一个笑话了。 或许是因为夜晚的缘故，此刻天空并没有下雪，难得可以让地上的人们都看到夜空，渊之上佳生站在山麓的观景台上，低头看向黑漆漆的城市，失去了电力的人类造物宛如被黑暗的怪物所吞噬般，没有了以往就连夜空也要被照亮的活力。 零星几点的荧荧微光告诉他们城市中还有人在艰难地求生，但大部分人恐怕已经丧生在了突如其来的寒冷中。 但是失去电力也才不过短短几天而已，就已经有许多人类倒在了极寒之中，五条悟也看到了眼前颓然的城市，他难得没有再说一些俏皮话，而是取下了蒙着眼睛的绷带，那双比任何宝石还要剔透的蓝色眼睛无机质地闪烁着璀璨的光辉，向天空锁定。 渊之上佳生没有打扰五条悟专心致志地搜寻，他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也时刻注意着天空云层的变化，同时提前绘制好转移传送的阵法。 五条悟的眼睛在飞速地运转着各种讯息，他的眼睛因为信息过载而不断地发热发烫，甚至渗出了点点泪液，但是他没有停下，哪怕眼球已经开始疼痛，五条悟也全然不顾。 “悟君，请不要勉强自己。”渊之上佳生注意到了五条悟在忍耐痛楚，他出声制止道。 “这么担心我吗？”五条悟倒是不在意地笑出了声，“我可是最强啊，这点疼痛影响不了什么的。” “是的，我很担心你。”渊之上佳生坦率地说道，“我不希望你受伤，我会难过的。” 五条悟自出生起便是咒术界的天花板，被刺杀倒是很多，被这么保护却是极少，尽管他并不需要保护，但是面对渊之上佳生如此直接的好意，他难得地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装作认真寻找空间站的模样来避开渊之上佳生那让他皮肤发烫的眼神。 【鸡掰猫：（心动）人家并不讨厌强势的小佳生哦~】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的确，一直柔和的人突然强势起来的反差太让人心跳加速了！】 “——找到了！”内心充满着莫名动力的五条悟目光锁定在了万里高空上的某个位置，他伸出手用力地将渊之上佳生往自己的怀里扣：“快抱紧我！” “收到！”渊之上佳生没有浪费时间，他迅速地往传送阵法中输送咒力，同时也回抱住了五条悟的腰身，这毕竟是从地面上往宇宙真空传送，而且还是如此漫长的距离，五条悟有无下限术式，可以充当宇航服来使用，但渊之上佳生就只能尽量贴近他来保护自己。 被传送的感觉说不上好，就像是被强行放入一个盒子里挤压一样，并且这个盒子的两侧还在不断地往内里收缩，渊之上佳生不得不和五条悟腿贴着腿，身体严丝合缝地紧挨在一起。 渊之上佳生喉头不适地发痒，心脏快速跳动着，仿佛试图蹦出胸腔，他想要咳嗽或者大声喊叫，以缓解这份在骨缝里穿梭的异样感，五条悟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渊之上佳生的不适应，他将人用力地扣紧在自己的怀中，运用无下限术式将他们两人包裹住，以缓解空间传送带来的眩晕与难受。 五条悟的六眼还在不断地滑过各种讯息流，他锁定住在地球上空运行着的空间站，在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的传送时间流淌中，渊之上佳生被五条悟抱着精准降落在了空间站内。 空间站内有氧气，就算不用无下限术式也可以让两人正常呼吸，五条悟的咒力也在传送中被耗费得所剩无几了。 他们降落在了一个类似于大厅的地方，周围都是充满现代科技感的机械，能够听到嗡嗡的运转声响，但是这里除了他们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确定安全着陆后酒红发的少年松了口气，正准备出声说什么，五条悟的身体却突然一顿，在本能地将渊之上佳生的头往自己的怀中按紧后，那双宛如宝石般剔透美丽的蓝眼睛猛然间炸裂开来，伴随着令人牙根发酸、双腿发软的巨大闷响声，温热的血液与眼球的肉块碎片好似烟花般四处飞溅，五条悟的眼睛成了两个黑漆漆的空洞，并且满脸流淌着鲜红的血液，那副模样可怖又狰狞。 “悟君？！发生什么了？！”渊之上佳生悚然一惊，他试图挣扎着检查五条悟的情况，但是五条悟却牢牢地将人扣在了怀里，一向玩世不恭的咒术界最强用沙哑凄厉的声音喊道：“不要看！不要听！会死的！” 【鸡掰猫：发生什么了？】 【纯爱战神：太可怕了……怎么会突然流这么多血？！】 【柴刀医生：他的眼睛为什么会突然炸开？】 【到底是猫还是虎：这是什么糟糕的开门杀啊！？】 五条悟的眼睛还在流血，渊之上佳生被他紧紧地箍在怀中，因此也只能从弹幕里推测五条悟的情况。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五条悟会突然眼睛流血，咒术界最强的手宛如坚硬的烙铁一样禁锢着他的背脊，勒得渊之上佳生发疼，但是他已经顾不上这疼痛，五条悟流下的血已经滴落到了他的头顶上，而对方却仿佛挣扎在绝境中一样喉咙里发出了临终断气般的嗬嗬喘息声，五条悟的身体往后倒去，他不断地抽搐着，抱着渊之上佳生的力道也放松了不少。 于是渊之上佳生趁机从他的怀中挣脱开来，在布下保护与隔音的结界后，试图做些什么给五条悟止血——这太诡异了，他们才抵达空间站不久五条悟就突然受了伤，可是渊之上佳生并没有感受到敌人的存在，况且五条悟拥有六眼与无下限术式，哪怕在前来空间站的途中耗费了不少咒力，也绝无可能像这般毫无察觉地被攻击到。 “悟君！悟君！听得到我的声音吗？我现在帮你止血！”渊之上佳生暗自悔恨自己没能带上药物与止血剂，是他想得太简单了，认为空间站上都是普通人类，就算有枪支等现代化的武器，也不会是咒术的对手。 好在他的宝石存货还有一些，渊之上佳生从随身的背包中找出了一枚猫眼石，施加了魔术的宝石拥有不同的属性，而这一枚宝石可以让五条悟恢复伤势。 渊之上佳生费力地撬开五条悟紧咬的牙关，他像是昏迷过去了，却又清醒着，酒红发色的少年不得不将手指卡在五条悟的齿列间，然后将坚硬的宝石抵入他的喉咙。 宝石宛如糖果般滚进五条悟的口里，迅速地融化成了水液滑入了他的喉咙，渊之上佳生灌注进去的魔力迅速地修补着五条悟的伤口，白发男人的眼窝不再血流如注，但被炸开的眼球却无法复原，空洞洞地昭显着五条悟所受到的伤害。 五条悟喉头滚了滚，唇瓣嗫嚅着在说些什么，渊之上佳生没有听清楚，不得不俯身凑近他的嘴唇，才听清楚了五条悟到底在说什么。 “……快逃！！” 第13章 星孩 快逃？ 渊之上佳生还来不及细想，但是对五条悟的信任让他迅速地打算带着受伤的同伴从空间站逃走。 拥有六眼的五条悟或许是察觉到了某个强大可怕的敌人，然后在咒力耗费巨大的情况下不慎被伤到，因为知道渊之上佳生不是敌人的对手，所以才让他快跑吧。 但是渊之上佳生绘制阵法的动作终究还是太慢了，尽管设下了结界，可是那股阴冷又恐怖的气息依然刺痛着他的脊骨，冻僵了他的手臂，危险的敌人越来越接近，但渊之上佳生这边不仅减伤一员，而且还在茫茫的宇宙中无处可逃。 既然逃不了的话，那就不逃了！ 渊之上佳生将灌注了魔力的宝石藏在掌心与衣袖中，单膝跪在地上，尽管已经做好了随时进行战斗的准备，但以防万一，渊之上佳生还是继续用另一只空闲的手绘制着尚未完成的传送阵法。 “出来吧，躲躲藏藏的可不是正经人该做的事——”渊之上佳生一边用言语转移未知敌人的注意力，一边加快了绘制阵法的速度，虽然没有五条悟的六眼进行定位，但带着人回到地面上还是没有问题的。 渊之上佳生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正迅速而有力地搏动着，噗通噗通撞击着胸膛，震得他的耳蜗都有些发疼了。 敌人没有出现，但渊之上佳生没有放松警惕，盲画出来的传送阵图已经即将完成，他将受伤痉挛的五条悟抱在怀中，打算立刻灌溉咒力离开这里。 但是事情并没有这么顺利，因为在渊之上佳生试图带着五条悟离开空间站时，传送阵宛如信号不良的电视机闪烁了几下后便静止不动了。 “——唔？” 一直将五条悟护在身后的渊之上佳生瞳孔紧缩，原本充盈着现代化科技感简单高效的墙壁在变化，仿佛会呼吸一样在收缩着，并且这些滴答着奇异粘液的血肉宛如凶猛的野兽般朝他们扑来，渊之上佳生将手里的魔术宝石扔了出去，那些不同属性的宝石化为了火焰与冰雪、狂风与惊雷，试图阻挠血肉洪流的袭击，刚开始还颇有成效，但是很快的，渊之上佳生打出去的宝石所激发出来的能量都被血肉洪流所吞没，而没过多久，他们所在的角落也被那些晶莹剔透却带着浓稠异香的肉丨壁所覆盖。 五条悟这时却是醒转过来，他迅速地结印布下了又一层结界，阻挡了那些蜂拥而来的血肉洪流，狭小的结界形成了牢笼，将他们关在其中，而外面密布着不知名的血肉怪物。 “它隔绝了咒力，我们出不去了。”五条悟沙哑地出声道，他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也并不在意自己失去眼睛的事情，这股洒脱感的确让人不由得感慨果然是五条悟。 五条悟快速地向渊之上佳生解释道：“我刚抵达空间站时就察觉到这里面有诡异的东西，但是当我想要用六眼仔细观察时，却反过来被它入侵了，它带来的信息我从未见过，并且越是试图理解就越是会陷入疯狂，如果不是我及时炸掉了自己的双眼，恐怕我会立刻疯掉。” 五条悟的描述让渊之上佳生似乎联想到了什么，面容苍白起来，他抓紧了五条悟的手臂，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现在他们被关在了万里高空之上的宇宙里，无处可逃，粘稠的血肉带着暗黄色的脂肪在结界上留下了狰狞的痕迹，他们被困在了这所孤独的科技堡垒中，就算挣扎再久，最后的结局也只是死亡。 “我等会去炸掉这个怪物，但与此同时我们大概也会一起在宇宙中死掉，抱歉啦，看来我们得殉情啦。”五条悟轻快地说道，如果不看他脸上残留的血迹与失去眼睛留下的黑漆漆洞窟，或许这不过是五条悟又一个故意惹人生气而说出的笑话。 渊之上佳生也轻笑了一声，他放松身体，将双腿伸展开来，出声道：“说不定地面上的人都能看到空间站爆炸后，我们变成流星划过天空的画面，倒也挺浪漫的。” “你不怕吗？” 五条悟问道。 “怕，但我不会认输。”渊之上佳生说道，他回头看向五条悟，失去眼睛又因为特殊情况而无法动用六眼的五条悟看不到酒红发色少年此刻脸上的表情，但是弹幕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渊之上佳生现在的表情有多么坚定。 五条悟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或许渊之上佳生有什么后手，所以才会如此自信而笃定吧，但是五条悟却已经嗅到了死亡所带来的腐朽与硝烟气息，反转咒术在咒力所剩无几的情况下进度缓慢不提，那股差点让五条悟疯掉的力量也在缓慢地侵蚀着他的身体。 即便五条悟及时地炸掉了作为信息接入口的眼球，可是那股力量依然残留在他的体内，趁着他虚弱的时候不断地改造着他的躯体。 【世界第一的侦探：五条悟的右手是不是不对劲？】 【纯爱战神：简直就像是干尸一样焦黑，他们被攻击了吗？】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敌人这么强大吗？甚至都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就让悟伤得这么重……】 “你还有什么后招就快点用出来吧，我快要坚持不住了，到时候你要面对的除了那个强大的敌人外，还有我这个疯掉了的六眼。” 五条悟好心地提醒道。 异变侵蚀得很快，五条悟整个右边肩膀都变成了焦黑的一片，传出了难闻的味道，但干枯的部分却比看上去要结实许多，敲击上去时甚至能听到矿石般坚硬的回响声。 “建议你先杀掉我，如果我被侵蚀后成为敌人的帮手，恐怕会相当难缠。”五条悟对自己的实力相当有数，甚至教导起渊之上佳生如何快速而无痛地杀死他，“你带了武器吗？如果是短刀和匕首一类的话，捅心脏或者割喉咙比较好，虽然会有一点点痛，不过还在忍耐的范围。” 五条悟的语速越来越快，甚至还在催促渊之上佳生快点行动。 “悟君。”渊之上佳生忽然握住了五条悟的手，他握得很用力，因为知道现在的五条悟失去了视觉，所以用触觉来让对方感受自己的存在。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渊之上佳生轻轻地叹息道。 五条悟即便正逐渐步入死亡与衰败，他的声音依然轻快而毫无烦恼，相当配合地追问道：“什么秘密？啊呀我现在心脏跳得好快，好想知道答案哦！” “我其实是个异能力者，所以是不会死掉的。” 渊之上佳生说道。 他的话让五条悟的呼吸微微一顿，而原本稀疏的弹幕在听到渊之上佳生自丨爆是异能力者时，立刻变多了起来，但渊之上佳生没有理会那些冒出来的弹幕，他看着满脸鲜血、眼窝空洞的五条悟轻声道：“所以没关系的，你不会害死我。” 这一次五条悟被不知名的敌人伤成这样，还没有发疯地去找敌人同归于尽，完全是因为渊之上佳生还在身边，他得救下这个少年，五条悟比起少年时期终究是柔软了许多。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噗嗤地一声又笑了出来：“杰到底是在哪里找到了你这么个宝贝啊，真是有点嫉妒他了，以前也是的，明明我长得比他好看，偏偏他却比我更受欢迎，到底哪里不如他了，真是搞不明白啊。” “我是被杰捡回去的，他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我，我很感激他。”渊之上佳生说道，五条悟已经完全倒在了他的怀中，而保护着他们的结界正越来越狭窄，那些狰狞的血肉一层层地趴在结界上，结着的肉瘤宛如一双双眼睛般贪婪地盯着即将成为美食的两人。 “我们稍后见，悟君。” 渊之上佳生轻声说道，他拿出了自己一并带着的武器，那是夏油杰塞给他防身的咒具，名为不动行光的短刀，曾经是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的爱刃，这一把短刀倘若放到市面上拍卖的话，会拍出相当恐怖的数字。 酒红发色的少年叹了口气，当他用不动行光刺入自己的心脏时，温热的血液从撕裂的伤口里涌出时，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五条悟骗人，这根本不是一点点痛。 当从这个奇特的直播间里看到渊之上佳生将短刀送入自己的心口时，被莫名其妙id认证为‘鸡掰猫’还不能修改的五条悟皱起了眉头，他按捺下心头莫名泛起的奇异酸胀感，继续盯着黑下来的屏幕。 这个直播间出现得悄无声息，一直漂浮在五条悟的眼前，他的六眼看不出这个直播间有咒力或者是诅咒的痕迹，只有被邀请的人才能看到这个发亮的屏幕，而且必须在直播间看满一定的时间才能观看之前视频的回放，因为直播中涉及到了五条悟曾经的好友夏油杰，他出于各种考虑便继续留在了直播间里。 别看他一口一个小佳生叫得欢快，但五条悟对渊之上佳生抱有相当程度的警惕心。 这个人竟然可以让夏油杰如此在乎他，在天灾盛行的情况下，拥有术式和咒力的咒术师要比普通人类更加容易生存下去，而这意味着距离夏油杰的梦想只差一步了，只要等待天灾清除掉最容易产生负面情绪的普通人类，然后再去解决空间站，就能坐享其成，完成自己的宏愿。 但是夏油杰却为了渊之上佳生的坚持而暂时放弃这个捷径，甚至愿意带着渊之上佳生来找五条悟，让他去救那些普通人，避免更多的伤亡。 五条悟不知道渊之上佳生是如何做到的，当他看到渊之上佳生为了自己而死，内心却又产生了奇怪的感觉。 最强咒术师沉默地将手覆盖上了自己的心口，那一向平稳而有力的心跳此刻却变得紊乱起来，慌张地撞击着他的肋骨。 第14章 星孩 “咳咳咳——呼……呼啊……”宛如被浪涛逼迫着潜入到有着巨大水压的深海里，好不容易从那窒息的海底里逃脱出来，浮出水面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渊之上佳生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在几秒前被古老的短刀贯穿的脏器正快速而有力地撞击着自己的手掌，昭显着存在感。 渊之上佳生眨了眨迷蒙出水汽的眼睛，不出意料地发现自己回到了过去，他正坐在床上，床头柜上摆放着时钟，显示着他回到了今天早晨，他们还没有决定上天去查看空间站失联的缘故。 “呼……呼啊……”渊之上佳生用力地深呼吸，平复着自己急促起伏的胸膛，他的大脑在隐隐作疼，似乎还残留着短刀刺破心脏时的痛楚。 室内回响着渊之上佳生连喘带咳的呼吸声，弹幕则飞快地飘动起来：【不下班就不用上班：这是什么异能力，时间回溯？】 【发际线摇摇欲坠的萝莉控高管：回到早上了？难道发动条件是佳生君的死亡吗？】 【柴刀医生：什么？！以死亡为触发条件的异能力……这太让人痛苦了吧？】 【金钱永不眠：但同时也是最让人渴望的异能力，想想看，只要有了这个异能力，就可以挽回所有发生过的悲剧，甚至在关键时刻逆转结局！可恶，好想要这个异能力啊……佳生，你来美国找■■吧！区区空间站而已，我们■■绝对可以帮助你的！】 【气场一米八：不过这个能力看来是有限制的，似乎没办法自己选择回溯的时间？】 【芝麻馅饭团：有趣的异能力，呵呵……真想在这边的世界也见到你啊，佳生君。】 【人间黑泥：真是痛苦的能力，这岂不是意味着不管怎么自杀，都无法投入死亡甜美的怀中吗？】 渊之上佳生当然能明白弹幕的惊讶与隐约透露出来的渴求，也并不在意‘金钱永不眠’弹幕中被突兀涂抹掉的文字，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当弹幕有人试图透露出他们自己的信息时，都会被涂抹掉关键词。 渊之上佳生当知道自己有这个异能力时，也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托付拯救世界如此重大的任务了，有这么一个异能力在，意味着他可以无数次地收集情报，然后读档重来，只要他脑子不笨，总能从不同的周目中获得各式各样的情报，从而找出解决办法。 不过对于弹幕的疑惑渊之上佳生没有打算回复，毕竟他拥有和时间相关的异能力，如果被知道了的话，各大势力会产生弹幕一样的念头，到那时他还能不能在外界自由行动都很难说了，再者不得不暴露自己拥有异能力是一回事，渊之上佳生还没有大度到把自己异能力发动的条件和范围如实告知，弹幕看出来是一回事，反正他自己是不会直接说的。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发动异能力，但和第一次发动时一样，后遗症还是那么难受，渊之上佳生缓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头来。 当确定自己状态稳定下来后，渊之上佳生他收敛好自己的心绪，在心底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没过多久五条悟便来敲他的门，一同前来的还有七海建人。 他们再一次重复了有关之前的对话，听着五条悟抱怨那群政治界的烂橘子，渊之上佳生依然提出了让自己去交涉，而这一次他去收集情报时，渊之上佳生重点关注了在空间站服役的宇航员，以及他们的家世。 虽然渊之上佳生还想要空间站的具体结构图，但是这些烂橘子们没有权限，压根触及不到堪称机密的结构图，最终他也只能遗憾作罢。 一周目时渊之上佳生也向这些权贵们索要过宇航员的情报，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最终到手的只有日本的一名宇航员情报，其他的宇航员要么只有一个名字，要么就只有简短的履历介绍，渊之上佳生本想着有咒术界最强的五条悟在身边，应当不会出事，结果偏偏五条悟遇到了最克制他的敌人。 是的，渊之上佳生已经知道了那个还未照面就让他们折戟沉沙的敌人真实身份了，那应当是属于克鲁苏系列的外神——在这个文豪都跑去当异能者的世界，自然也没有洛夫特拉夫克所书写的克苏鲁一系列小说。 五条悟的六眼能够让他分析世界万物的信息，而偏偏克苏鲁的特性便是知道得越多就会越疯狂，不可凝视、不可倾听、不可描绘，如果这是在跑团的话，那么五条悟所遭遇的大概情况就是【大成功，你窥见了不可描绘的存在，但你抵抗住了不可描绘的存在投来的注视，你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而你为此付出了代价。】 五条悟能够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直接狠心地炸掉自己的眼睛，没有让他们陷入更绝望的境地里，光凭这一点就足够让渊之上佳生对他心怀尊敬了。 尽管渊之上佳生很急迫，可是所想要收集的情报进度很慢，那些权贵不得不擦着汗连连鞠躬道：“渊之上大人，五条大人……我们已经尽力去搜集情报了，但是要在今晚之内就全部集齐所有的空间站宇航员资料，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渊之上佳生侧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百无聊赖的最强咒术师，五条悟心领神会地啧了一声，做出凶狠的神情道：“晚一点你们的命就要不保了，别以为躲在这里就安然无恙了，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根本不知道有多危险！还是说需要我提着你们到外面转一圈感受一下？” 这个周目的五条悟当然也不知道空间站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并不阻碍他理直气壮地呵斥对方，从五条悟的神态和动作中接收到了危机信号的权贵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赔笑，尽管内心里把五条悟和这个酒红发色的少年骂了不知道多少遍，但此刻只有他们有能力解决这个莫名其妙的灾难，舍下自尊和脸面去讨好年龄远小于自己的年轻人，对于日本政治家而言并不算什么难事——这叫做能屈能伸！ 有五条悟这个威名在外的咒术师当大旗，渊之上佳生不出意料地在夜晚前收到了那些资料，但时间毕竟紧迫，政治家们再怎么努力，现如今各个国家都陷入了不同的天灾里，光是要稳定国内的秩序、保护民众的安全就已经捉襟见肘了，哪有空理会日本方这突如其来的奇怪请求？ 光是送到渊之上佳生手头上来的这点资料，还是他们求爷爷告奶奶，到处找关系和人情，甚至透露出他们有人可以解决灾难的信息，才终于拿到手的。 当然，其他国家也有人发现‘宙斯’出了问题，他们正紧锣密鼓地准备发送载人火箭去空间站查看情况，只是碍于天气变化而不得不搁置，但既然日本似乎有办法解决，给他们行一点方便也不是不行，反正只是一点宇航员个人信息，不过那些国家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没有停下启动的计划，毕竟如果日本没有做到呢？这可不仅仅是一国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全球人类的安危！ 日本政府也不得不认栽，毕竟外部的人不知道，可是他们内部的高层太清楚了，五条悟根本就不是会乖乖听话的武器，也不会管什么叫做政治博弈和外交艺术，如果不按照他要求的那样马上把情报送过去，说不定被提着衣领扔到外面的冰天雪地里受冻而死。 渊之上佳生飞快地浏览着这些宇航员的信息，将那上面照片印出来面容记在心底，毕竟咒力和魔术都还只算个半吊子，异能力又不是强大的攻击类，渊之上佳生可以依靠的大概就只有自己这个还算灵活的脑子了。 在确定已经将上面的人员全部记住后，渊之上佳生松了口气，依然向五条悟和七海建人道出了自己的推测，但他这一次在五条悟提出去空间站看看时，暂时阻止了跃跃欲试的咒术界最强。 当夜晚降临，渊之上佳生打算独自一人在之前的时间去往空间站时，尽管他已经十分小心，但他毕竟没有六眼，无法时刻锚定在不停运行中的空间站，最终在传送结束时，酒红发色的少年没能和上一周目那样成功地降落在空间站内部，而是落在了空间站之外，身体暴丨露在了宇宙辐射和寒冷真空之中。 渊之上佳生察觉到了自己的血液似乎在沸腾，胸腔和肋骨也在被无形的力量向内挤压，倘若再继续呆在真空中，他的内脏都会被挤出来，变成一团团由□□化成的冰晶云围绕着的气奇形怪状的东西。 好在他并不是普通的人类，毕竟普通的人类也无法不穿着宇航服在太空中行走，渊之上佳生飞快地启动结界保护自己，然后再利用流出来的血液在空间站银白色的外壳上画着新的传送阵，能让自己顺利进入到空间站内。 第15章 星孩 成功进入后，渊之上佳生没有贸然进入那连接着大厅与后方操作间的舰桥，五条悟在上一周目遭受的开门杀提醒了他，这一次的敌人相当恐怖而难缠。 但不前行是不可能的，总控室应当就在空间站的某处，只要将系统重启，解决掉操控空间站的敌人，那么地面上的人类就能获救。 只可惜日本政府在这次‘宙斯’气象卫星计划中没什么地位，不然的话渊之上佳生就能直接拿到空间站结构图，无需进行如此繁琐而谨慎的探查行动了。 渊之上佳生行走在空旷的连接桥上，两侧宽敞的玻璃让他能够看到在不远处被冰雪覆盖着的蔚蓝色星球，尽管他也曾经从各种影视作品与图片里见到过地球的模样，但那些照片和影片终究比不上用肉眼看到的，那种在星球面前油然而生的渺小与对养育自己的地球而产生的赞叹，足以让一个人短暂的失神。 渊之上佳生背后的墙壁荡漾出宛如水波一样的纹路，但那纹路并不是剔透而清澈的，反而像是有鲜血不断滴入的旋涡，正逐步地将一切都染上猩红。 酒红发色的少年悚然一惊，猛地回头，然而目之所及的一切都依然正常，强烈的灯光将一切都照亮得宛如白昼，无所遁形。 “有什么东西在。”渊之上佳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正在加速，空间站看起来似乎很正常，但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能够操控地球天气的‘宙斯’应当有将近三十人的宇航员在进行维护，可是当目前为止，渊之上佳生没有看到一个人。 但是这个偌大的空间站还在运转，或许造成了这一次末日天灾的幕后黑手正躲在监控室，通过空间站内的摄像头观察着渊之上佳生的一举一动。 敌人在暗处无处可寻，但渊之上佳生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有几扇门无法打开，似乎是只能输入密码或者是通行卡，渊之上佳生尝试了几次，依然无法进入，便只能绕开继续去寻找线索。 尽管弹幕也想要帮助渊之上佳生，但这一次和调查东京电视台台长办公室的密码是不一样的，这毕竟是联合国的秘密计划，光是机密等级便相当高，况且观看弹幕的观众所在的时间线中这个‘宙斯’计划甚至还只有个名字，当然也无法直接找出结构图让渊之上佳生开挂。 渊之上佳生在空间站里转了好几圈，明明知道那些无法进入的门后有自己想要的线索，却偏偏苦于没有密码和通行证而无法进入，酒红发色的少年微微地眯起眼，他冷笑一声，在一扇紧闭的电子门前停下脚步，在门上画下了阵法。 如果是普通人类的话，大概就的确束手无策了，为了防止发生意外，空间站内的一切物什都使用了高科技的造物，相当坚固，但渊之上佳生还拥有咒力，利用阵法可以直接在不破坏门的情况下进入其中。 渊之上佳生成功地进入了，看里面的环境，应当是宇航员们休息的地方，宽敞的空间中摆放着休眠仓和上下床，以及一些生活用品和衣柜。 这里也没有人，但衣物都还放在柜子里，而且桌面上还有一些没有收好的杂志与零食，看上去不像是受到了什么袭击，而是这里的人主动离开的。 渊之上佳生快速地扫过这些东西，同时走过去翻找，试图找出一些线索，关于这个空间站，以及宇航员们到底都去了哪里，不过或许因为这里是生活空间，他并没有找到那些关于空间站的机密文件，不过他倒是看到了柜子上以及那些生活用品上用记号笔写下的名字。 酒红发色的少年默默地和之前记下的资料进行对比，发现这里只住着六人，也就是说空间站至少还有其他二十四个人的房间。 如果按照六人一间分配住宿的话，渊之上佳生只需要再寻找两间房就能把宇航员们的房间搜上一遍。 尽管渊之上佳生内心希望空间站还幸存着宇航员，但是灾难已经发生了这么久，空间站就算有足够的存粮，那个故意引发天灾的幕后黑手恐怕也不一定会让这些有可能影响到自己的宇航员们活着。 在渊之上佳生故技重施利用咒力和阵法进入到第二间房时，发现这里竟然是食物的储藏室，而当他转了一圈没有没有发现什么，打算离开时，却被一个沙哑的声音给叫住了：“你是什么人？我没有在空间站见过你。” 渊之上佳生顿时回过神，警惕地看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一个金发蓝眼的白人男性也警惕地盯着他，手里还拿着扳手。 “我是从地面上来的，因为‘宙斯’出问题了，所以汤普森将军派我上来查看。” 渊之上佳生认出了这个白人男性，他是美国宇航员伊森，身形高大，并且精通机械，而汤普森将军则是美方负责‘宙斯’计划的军方高层，就算伊森对渊之上佳生的外貌感到奇怪，能够报出汤普森的名字，多少也能打消对方的疑虑。 ——前提是，伊森不是这次灾难的幕后黑手，而是无辜被卷入的受害者。 渊之上佳生没有靠近伊森，也没有放松警惕，他的目光在这个白人男性身上打量了一番，对方有许久没有进行清洗了，身上的汗渍明显可见，神情也相当憔悴，明明从体型上来说渊之上佳生比他矮小纤细，但伊森依然还紧紧拿着武器不肯放下，宛如惊弓之鸟。 “汤普森将军派你来救援的吗？我就说国家是不会放弃我们的！”伊森高兴地呼叫了一声，他放下了手中的扳手，一边朝渊之上佳生走来，一边压低声音对渊之上佳生说道，“你不知道在这里都发生了什么！太可怕了，我甚至不敢再去回想，那简直是世界末日……” 当伊森距离渊之上佳生只有几步时，这个看似放松的白人男性却突然暴起，一双肌肉奇虬结的大手冲向酒红色少年的脖颈，瞬间就将渊之上佳生的喉咙给扣在了掌心里！ 【柴刀医生：危险！】 【死神小学生：快点躲开！】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为什么不躲开？以你的力量应当是可以做到的！】 【鸡掰猫：小佳生还真是疯狂呢，居然用自己的安危来试探这个家伙，我有点生气了。】 第16章 星孩 渊之上佳生的确是故意没有反抗的，伊森的表情相当狰狞，额头上冒出了青筋，而且眼底冒着血丝，嘴巴嗬嗬地喘着粗气：“只要杀了你……把你杀了，那家伙就能接纳我了！” 渊之上佳生目光一闪，果然运气是眷顾着他的，眼前这个男人知道这次灾难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从他的话语中来看，他虽然幸运地躲藏到了这个食物储藏室里，幕后黑手没有立刻要他的命，伊森却受不了，想要加入到对方的阵营里。 但是能够选择用整个地球去献祭外神的人，恐怕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思考了，就算伊森的确成功地杀掉了渊之上佳生，将他作为投名状，那个幕后黑手也不会放过他的。 渊之上佳生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伊森似乎相当激动，说出来的话语也相当破碎凌乱，没有再吐出更多他想要的情报，于是酒红发色的少年运用咒力挣开伊森的禁锢，反手将人擂倒在地，让伊森脸贴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刚才说的那家伙是谁？说出他的名字！”渊之上佳生冷喝道，与此同时他在伊森身上施加的力道加重，倒地的白人男性痛嚎出声，“啊啊啊啊好痛啊啊啊啊啊！是、是保罗！他控制了整个空间站，还想把我们都杀掉！” “说谎！”渊之上佳生冷静地指出了伊森口中的漏洞，“如果保罗真的想把你们都杀掉的话，你又怎么会还想着用我的性命去投诚加入他？” 伊森不是渊之上佳生的对手，有咒力作为支撑，伊森很快便无力再挣扎，他哭得满脸是泪，含糊地哀嚎道：“因为、因为保罗说了，只要我们愿意杀掉一个人，将对方作为祭品，就能获得宽恕，我太胆小了，错过了最开始的机会，为了不被杀掉，只能躲在这里……” “难道他们进不来么？”渊之上佳生皱眉质问道。 “我把门破坏掉了，但是这样一来我也出不去了呜呜呜呜……我快要发疯了，如果早知道最后被孤零零地遗忘在这个鬼地方，我还不如一开始就狠下心加入呜呜呜呜呜……”伊森十分凄惨，一个大男人如此作态，难免不让人心生怜悯。 【芝麻馅饭团：他在撒谎。】 【世界第一的侦探：不，他一部分说的是实话，还有一部分是在说谎。】 【人间黑泥：建议小佳生你不要相信这个家伙哦，如果心软的话结果会很凄惨的。】 “好，我相信你。”渊之上佳生却这么说道，不过还不等伊森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他低头看着这个白人男性，冷冷道：“但你得告诉我保罗信奉的那尊神明叫什么。” “我、我不知道！” 伊森结巴地说道。 “你说谎。”渊之上佳生扳断了伊森的食指，“建议你还是告诉我，因为保罗不会现在杀掉你，但我会。” 伊森还在犹豫，但是酒红发色的少年已经扳断了他第二根手指。 从事于机械精修工作的伊森向来爱护自己的手指，这毕竟是他吃饭的工具，而现在十指连心，剧烈的疼痛和对于渊之上佳生的畏惧已经压倒了对于保罗的恐惧，伊森情急之下吐口而出道：“是翡翠领主！” 渊之上佳生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想要的情报，但与此同时被提及到的神明已经朝这里投来了注视。 渊之上佳生的眼睛、耳朵和鼻孔都流出了深色的鲜血，宛如涌泉般汩汩地在脸庞上流淌下来，他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那动静仿佛是打算直接破开胸膛跳到地面上，眼前的景色全部变成了鲜红一片。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理智在飞速地流逝，脑海里有无数的呓语在回响着，宛如一首不成调的瑰丽乐章，而他的眼前仿佛冒出了鲜翠欲滴的火焰，那些火焰形成了一个个小人舞动着身体向他飞来，那些火焰小人的身影越来越近，而混乱的歌声也越来越大，仿佛渊之上佳生的灵魂要被这些呓语从身体里挖出来，然后被无形的手揉捏成一团烂泥。 外神向自己投来了注视，渊之上佳生此刻非常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然而即便意识到了，他却依然无法挣脱在脑海里回响着的呓语，那些压根无法用舌头和喉咙发出来的呓语仿佛一把尖刺，正不断地在渊之上佳生的太阳穴里钻动着。 渊之上佳生完全明白了上一周目五条悟的感觉了，明明是想要抵抗的，却偏偏无法抵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理智消失，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尤其是五条悟这种心高气傲的性格，他本来就疯得很，也难怪会为了抵抗污染，直接炸掉了自己的眼睛，用痛觉来换回自己的理智了。 “唔！”渊之上佳生强迫自己的视线盯住那些飞快闪过的弹幕，以此来转移注意力，哪怕只有一秒的时间，能让自己获得行动力就行！ 他宛如石像般僵直的手指在那些冒出来关心他的弹幕中微微一动，而获得了短暂喘息间隙的渊之上家毫不犹豫地合上齿列，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剧烈的疼痛让渊之上佳生夺回了更多的控制权，但是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理智还在飞速地消失，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徒然无力的挣扎。 “哈啊。”酒红发色的少年嗤笑了一声，他毫不犹豫地抽出了挂在腰间的短刀，选择再一次地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他伴随着剧痛陷入黑暗，当渊之上佳生的视觉回来时，他回到了进行传送之前的时间点。 地面上寒冷的空气宛如刀刃般切割着他的面颊和脖颈，渊之上佳生颤抖着抚摸上自己的喉咙，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等待着那股死亡的剧痛与冰冷逐渐消退。 渊之上佳生的口腔里似乎还弥漫着腥甜的铁锈味，他定了定神，再一次启动了传送阵。 第17章 星孩 这一周目传送时渊之上佳生已经掌握了距离，没有再错误地出现在空间站的外部，他悄无声息地潜入进去，目标明确，便是躲在储藏室里的伊森。 这一次渊之上佳生逼着伊森画出了整个空间站的结构图，并且冷声让伊森指出保罗有可能在的地方。 “保罗一直都在总控室！他就没有出来过！” 伊森嚎叫道。 最糟糕的情况，如果渊之上佳生想要让这场天灾停下来的话，那么他就必须去总控室关掉‘宙斯’，但保罗一旦受到了危险，绝对会向他所信仰的邪神祈祷，到那时渊之上佳生不一定能够抵抗得住污染，最终还是只能死掉回溯时间。 事情仿佛陷入了僵局，如果不去总控室就无法拯救地面上的人类，可就算去了总控室，渊之上佳生不一定是保罗的对手。 还是自己太弱了，如果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他就不必如此痛苦于自己的无力了。 渊之上佳生没有让自己在负面情绪中浸泡太久，光是在这里想东想西是不会有结果的，反正他拥有可以无数次死亡回归的异能力，容错率足够高，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很疼吧。 想到这里，渊之上佳生竟然也笑出声来，笑声回荡在空旷而悠远的空间站内，倒是驱散了一点冷冰冰的气氛。 他不再继续沉郁，在沿着伊森给的结构图抵达了总控室门口，然后利用阵法和咒力在不打开机械门的情况下进入了总控室。 该说不愧是联合国花了大价钱制造的空间站吗，这里的一切都相当符合人类对于高科技的一切幻想，甚至还要更加先进，而在一览无余的宽敞操控台前，站着的是一名男性，他穿着银白色的宇航员制服，和之前的伊森比起来要体面从容多了。 尽管渊之上佳生已经收敛了自己的气息，打算悄悄靠近，可是保罗却好像后面长了眼睛一样，直接转过头来——然而他的身体却没有动，只有头颅在脖颈上进行了一百八十度地旋转。 虽然身体做出了如此诡异的动作，但是保罗的面容却依然红润而温和，他甚至还礼貌地向渊之上佳生颔首致意：“想必你应当是地面上来的非凡者吧。” 在那些没有异能力或者咒力的外界人士看来，这些异能力者和咒术师统称为非凡者。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渊之上佳生不答反问。 “在我主的庇佑下，不会有任何物事能够遁逃过我的眼睛。”保罗嘴角的笑意加深，整个画面惊悚而诡异，渊之上佳生粗略地扫过了整个总控室，在地面和角落中发现了已经干涸的大片褐色血迹。 看来对方已经被污染了，虽然看外表还没有完全异变，但那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保罗像是没有察觉到渊之上佳生打量的目光和警惕的神情，他微笑着，仿佛不是站在空间站的总控台，而是站在高大洁白的神像和绘着神明降临彩色玻璃的教堂里，而他则是虔诚而忠实的牧师，向前来参拜的客人传教：“你来到这里，是打算阻止我吗？” 就像是看到了调皮顽劣的小朋友一样，保罗摇了摇头，带着点轻蔑地说道：“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仗着非凡能力为所欲为的虫豸存在，所以地球才会如此地混乱，充斥着灾祸和血腥。” “但没有关系，当我主彻底降临后，所有人都将获得救赎，所有人都将平等，我们会亲如一家，是异姓的兄弟姐妹，在我主的神域中没有任何病痛忧伤地永恒生活下去。” 这个男人已经彻底迷失了，他惊悚地微笑着，以一个诡谲的姿势朝渊之上佳生走来，明明是在前进，但是他却以脚尖朝后的姿势行进着。 渊之上佳生没有耐心地等着保罗说完话，他早率先发动攻击，试图杀掉这个已经彻底被污染的邪丨教徒，然而保罗却不以为然，他的周身冒出了翠绿的火焰，头发被烧掉，露出了块状的瘢痕，而袒露在外的肌肤则迅速地变成了一片焦黑，却闪烁着宛如矿石一般晶莹的色泽。 那些火焰仿佛另一种生命般灵活地纠缠着酒红发色少年的身体，一旦被那火焰擦伤，那一块肌肤就会呈现出焦黑的形态，并且还在持续地向周围扩散。 而渊之上佳生的攻击确确实实地击中了保罗，不仅仅是咒力，还有早就准备好的咒具与宝石，但是那些攻击宛如泥牛入海，尽数被保罗身上冒出来的绿色火焰所吞噬，而侥幸穿过火焰击打在保罗身上的攻击，则被那看似干枯焦黑的身躯给抵挡下来了，宛如撞击到硬度极高的宝石上一般，发出了清脆的回响声。 好吧，看来这位邪神不仅仅是克制咒术界最强的六眼，还刚好克制住渊之上佳生的宝石魔术。 渊之上佳生尽管竭力地想要反击，却依然被逼迫上了绝境。 可恶，还有什么办法吗？既然宝石魔术不起作用，那咒术呢？ 但渊之上佳生除去那一身不知道怎么来的庞大咒力外，根本没有激活任何的术式，尽管以往直接发出咒力去击败咒灵和敌人都是碾压局，但是一旦遇上这种棘手的敌人就会陷入现在这样的困境。 渊之上佳生无法反击，而对方不仅可以攻击到他，还能利用绿焰污染他，这样下去再一次死亡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最糟糕的是渊之上佳生无法想出破局的办法。 而就在他束手无策，只能咬牙进行败局已定的战斗时，渊之上佳生的眼前却是突然闪出了金色的弹幕。 【检测到强烈意愿，请问是否使用‘咒术·咒灵操术’？】 【检测到强烈意愿，请问是否使用‘咒术·无下限’？】 【检测到强烈意愿，请问是否使用‘异能力·月下兽’？】 【检测到强烈意愿，请问是否使用‘异能力·独步吟客’？】 【检测到强烈意愿，请问是否使用‘普通技能·钞能力’？】 …… 骤然闪现出来的金色弹幕让渊之上佳生下意识地闭上了被刺痛的眼睛，而他的敌人没有放过他露出的这个破绽，绿色的火焰颜色愈发幽深，掀起了将近三米高的火焰巨浪，带着灼热的硫磺气息朝他狠狠袭来！ 第18章 星孩 在那带着死亡与硫磺气息的绿色火焰海啸扑来时，渊之上佳生来不及多想，他狼狈地就地翻滚试图避开，但是总控室再怎么宽敞也就这么点面积，酒红发色的少年已经被逼至角落，无处可躲，他甚至已经握紧了手中的短刀不动行光，试图在被这诡异的绿焰活活烧死之前先自行了断。 在这样的危机关头，渊之上佳生也来不及去翻看那突然冒出来的金色字幕，但是他明白那些能力都对自己很有帮助，于是下意识地选择了能够保护自己的‘异能力·无下限’术式。 渊之上佳生的身上冒出了一层咒力的红黑色光芒，就仿佛突然包裹了一层结界一样，尽管那绿焰已经宛如囚牢般包裹住了他的身体，却只能嘶嘶地吐着狰狞的火舌，无法再前进半步。 【鸡掰猫：好耶！五条悟果然是最强的！小佳生你选择他准没错！】 【干翻禅院家：能不能把这个嘚瑟的家伙拖出去暴打一顿啊？】 【目标宝可梦：啧……无下限实在是太开挂了。】 【世界第一的侦探：不过就算借用了无下限术式，佳生也不一定可以打倒敌人吧？】 ‘世界第一的侦探’说的没有错，渊之上佳生的确是利用无下限术式隔绝了敌人对自己的伤害，但是他也心知肚明，保罗还没有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一旦他呼唤了外神翡翠领主的尊名，以地球作为整个祭祀场这样宏大级别的献祭，一定会获得翡翠领主的回应，正如同渊之上佳生之前从伊森口中套取情报时，仅仅只是从一名非信仰者的口中吐出的尊名，竟然也能获得回应…… 这意味着外神的彻底降临只差临门一脚，而当翡翠领主彻底降临，那地球上的人类和所有生物都别想好过了，渊之上佳生听说过这名外□□字，祂是主宰秩序与混乱，生命与死亡的君王，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在宇宙遨游时让目之所及的一切星球不断地重复着秩序与混乱，生命与死亡的过程，从生物们的哭嚎与哀痛中获得快乐，而这一衰亡的过程甚至可以持续千万年之久。 倘若翡翠领主真的通过呼唤来到地球，那对于地球上的所有生物来说，死亡甚至是最好的结局，因为活着依附衰亡的星球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母性步入死亡，这才是最大的恐怖。 渊之上佳生杀心顿起，他借用了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这大概是直播间给他的金手指了，但因为没有六眼，渊之上佳生无法和五条悟一样精细而熟练地操纵无下限术式，尽管使用的只是简单的空间隔绝，但他已经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哪怕是身怀莫名咒力，也只能暂时延缓躯体的崩毁。 但不赌赌看怎么行？反正他有足够的容错率！ 渊之上佳生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他看向了浑身冒着绿焰，躯体焦黑、散发着矿石般坚硬光泽的敌人，他沉下心，模仿着五条悟对准敌人抬起了手：“术式——苍！” 毕竟不是能力者本人，即便通过直播间的外挂使用了五条悟的术式，但熟练程度与破坏力、以及控制力要比五条悟逊色许多，爆发的璀璨光芒吞没了总控室，也一并将冒着绿焰的保罗吞噬进光团中。 【谁会不想说话啊：结束了吗？】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佳生安全了吗？】 【气场一米八：这么强烈的光芒，应当是把敌人解决了吧？毕竟敌人也只是一个□□徒而已，还是属于人类的范畴。】 在现场的渊之上佳生咳出了鲜血，尽管已经使用无下限中的‘停止之力’保护着身体，可是没有六眼进行操控，咒力冲刷着他的躯体，而无法承受这样压力的身体已经在逐渐地走向了崩毁。 ‘苍’虽然摧毁了他的敌人，但因为渊之上佳生的有意控制，没有将整个空间站摧毁掉，毕竟如果可以，他也想平安地回到地面上，他可是答应过夏油杰要回去的，要和他一起去扫墓。 就在渊之上佳生拖着沉重的脚步想要走去控制台前将卫星系统重启时，他听到了保罗沙哑又尖锐得完全不像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您是秩序与混乱的君王，是生命与死亡的主宰，是自由自在的行者，请您倾听我的祈祷，请您垂怜我，请求您实现我的愿望！” “我将星球和所有的生物献给您，请您降临此处——” 被渊之上佳生用无下限摧毁了身躯的保罗已经不能用人类来形容了，被摧毁成焦黑的骸骨灰尘凝聚出了一个人头，在地面上缓慢地漂浮着，而那声音便是从保罗的口中发出的，这个东西露出了邪异的笑容，仿佛在嘲讽渊之上佳生所做的无用功——就算杀掉了他又如何，他是翡翠领主的信徒，最终会去往翡翠领主的身边，与伟大的神明在永恒的殿堂□□享美好的永生！ 渊之上佳生瞳孔紧缩，心知不妙，但是当他打算再次使出‘苍’时，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翡翠领主已经听到了信徒的呼唤与献祭，从浩瀚的宇宙之外将目光对准了这个脆弱的星球。 祂没有降临，但是那已经投射过来的注视，已经足够给渊之上佳生造成巨大的伤害了。 直播间的荧幕蒙上了一层灰败的莹绿色，弹幕也顿时消失，渊之上佳生只觉得双目发烫，眼球剧痛得要从眼眶里脱落，他咬紧牙关试图再次杀死自己启动异能力进行回溯，可是身体无法控制，他狼狈地单膝跪地，绞尽脑汁试图想出办法改变这个结局，但他的理智在消减，渊之上佳生察觉到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冒出了绿色的火焰，而保护着他身体的无下限效果正在被消磨，或许这一周目他将要在邪异的火焰中被活生生烧死。 当渊之上佳生再一次睁开眼睛时，他浑身颤抖着，跪倒在了雪地上，漫天的月辉和星光淋在他酒红色的发梢上，泛出了宛如葡萄酒般醇厚香甜的光泽。 但是渊之上佳生的模样算不上好，他脸色苍白，瞳孔放大，抓着头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哪怕那过于寒冷的温度宛如利刃般切割着他的胸腔和鼻腔，也没有停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那融化骨头的灼热退去。 “呼……呼啊……哈啊……呜咕。” 渊之上佳生深呼了好几口气，才终于将灵魂都在泛疼的痛楚压下去，他的身体在冰天雪地中不住地颤抖，看上去纤细又脆弱，吐出的喘息沙哑而干涩。 当到那些脆弱而狼狈的喘息与呜咽被渊之上佳生嚼碎吞下腹后，他没有急着再次进入空间站，而是查看着直播间在右侧保留的那些金色弹幕，之前那些跳出来的能力似乎都能使用，不过能力与能力之间有排斥，渊之上佳生试图同时使用‘咒术·无下限’和‘异能力·月下兽’，却被跳出来的弹幕阻止了：【是否确认使用‘咒术·无下限’与‘异能力·月下兽’？提示，能力之间无法兼容，极有可能造成意外影响。】 “我该怎么办……？”渊之上佳生茫然了，他不害怕死亡，也不害怕失败，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战胜敌人，哪怕他已经明白敌人的手段，可是当牵扯到外神，他便束手无策了，因为渊之上佳生现在所具有的一切非凡能力根本不是翡翠领主的对手。 第19章 星孩 就算被突然托付拯救世界，挽救末日的重任，渊之上佳生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与神明为敌，按照小说游戏那些套路来说，还是初级新手的自己怎么会一下子要面对强大到无法打倒的敌人？ 渊之上佳生呆呆地跪在地上，下方的积雪被发烫的体温逐渐融化，化为了一滩浑浊的水洼，逐渐地浸湿了他的衣料。 【到底是猫还是虎：……你没事吧，佳生？】 【目标宝可梦大师：不要继续了，回去夏油杰的身边吧，不要再战斗了……】 【鸡掰猫：……不要再去空间站了，回去五条悟那里吧，让他帮你，事关全人类的未来，不需要你一个人去抗。】 【干翻禅院家：这一点我非常同意，不要一个人把责任扛在身上，你还有同伴啊！】 “没用的，不管谁去都会死，对方是相不可名状的外星神明，而且非常克制悟君的六眼。”渊之上佳生简明扼要地向这些不明白什么克苏鲁神系的弹幕观众解释，尤其是为什么五条悟一抵达空间站就会炸眼球的原因。 “毕竟克苏鲁神系着实无解，或许只能用人类的团结、勇气与忠诚一起去战斗、去牺牲，才能获得惨胜，但我不想要人命堆来的惨胜——毕竟他们和我不一样，我有着可以无数次重来的机会，但是其他人没有。” 渊之上佳生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那些汗被寒风一吹已经变成了冰渣粒黏在肌肤上，擦拭时在脸颊上划出了道道红印，微微发疼。 “我不知道为什么直播间会选择你们来观看，说实话，一开始我是真的很不高兴，被逼着去拯救世界不提，还突然冒出这么一个直播间，我差点误以为这是来监工的了，毕竟谁又愿意成为楚门，让自己的一举一动被人评头论足？”渊之上佳生苦笑了一声，自嘲地说道。 “但既然它选择了我，也选择了你们，想必这里面应该有它的道理——我恳请你们帮助我……请帮助我拯救这个世界。” 渊之上佳生诚恳地说道，光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打倒敌人的，而在不愿意将其他人拖入这滩浑水中，又无人可用的情况下，他能够求助的，也只有直播间中的观众们了。 弹幕不出意料地安静下来了，渊之上佳生咬紧牙关，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但他并不后悔放下自尊求助，在人命面前，他的自尊心根本不值一提。 【世界第一的侦探：真是的，不用你请求我们也会帮你的呀！】 【打工吧皇帝：的确，就算佳生君不开口，我也想为佳生君尽一份力。】 【猜猜我有没有藏拙：不过对手可是不可名状的外神啊，这要怎么打啊？！】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呜呜呜佳生君！你说吧，要怎么帮你才好？！】 【不下班就不用上班：唔，敌人是神明这一点的确有点难办啊。】 【人间黑泥：神明倒不是问题，问题的关键是那个保罗。】 【我抽烟喝酒熬夜，但我不掉发：呵，既然打不过神明，难道就不能回溯时间到最初，先下手为强把敌人干掉吗。】 【发际线摇摇欲坠的萝莉控高管：不需要将外神假定为敌人，既然保罗打算将整个地球作为祭祀的场地，那么意味着外神在此之前没有将目光投向地球。】 【假如上帝是小丑：提问——小佳生该如何阻止保罗召唤外神？】 【芝麻馅饭团：我很好奇，为什么保罗可以那么轻易地就吸引外神的注视？按照佳生君的讲述，召唤祂的仪式应当是在秋分、夏至、冬至或者其他在占星学上重要的时节进行吧？】 【死神小学生：原来如此，是时节不对！现在分明早就已经过了冬至，为什么他到现在才举行仪式？】 【武力值天花板的女人：因为之前他还没有去往空间站？】 渊之上佳生看着厚重的弹幕，内心有些感动，不管怎么说在身体疼痛得发沉的时刻，他并不是孤身一人：“我查过资料，保罗的确是在冬至之后才安排轮换登上空间站的，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他没能在占星学上最佳的时节进行召唤……” 【柴刀医生：但这样还是没能解决佳生君的困境啊！】 【汤豆腐真好吃：敌人，很难缠，杀死了还能活着。】 “不，这是个好消息，意味着就算我没成功，外神也不会轻易地降临地球，因为仪式并不完全。”渊之上佳生揉了揉被冻僵的脸，镇定了许多。 也难怪上一周目保罗虽然没有死，并且还打算以整个地球为祭品来呼唤翡翠领主，可是祂却依然没有降临了。 看来世界意识虽然在日渐衰弱，但残存的能量还是能够保护地球的，只是如果让保罗得逞，人类和生物消亡，那么世界意识的力量也会被极大削弱，到那时就真的再也无法阻止翡翠领主的降临了。 等等，仪式？ 既然地球是祭品，那么其他部分呢？ 一个正确的召唤仪式需要祭品、信徒和神像，渊之上佳生见到了祭品和信徒，而最关键的神像却不曾见过。 ——这就是突破口了！ 渊之上佳生振奋起来。 酒红发色的少年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却没有在保罗身上见到类似神像的物品，或许他将神像藏在了空间站的某个角落中…… 就在渊之上佳生犹豫着要不要仿佛利用死亡回溯这个异能力去反复获取情报时，弹幕有人发问了。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为什么不告诉政府和警察呢？如果敌人在空间站上的话，直接用导弹将敌人打下来，这样一来佳生君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渊之上佳生眨了眨眼，他看了眼弹幕没有出声，‘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虽然名称有些调侃，但从她以往的发言能看得出来是家境好的大小姐，正因为有如此优越的家境，所以才会提出如此建议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直接用这种办法，不必再去冒险。”渊之上佳生解释道，“但问题关键是，我恐怕没有足够的把握去说服那些掌控武器的大人物，让他们把造价如此高昂的空间站给打下来。” 就算说服了，要想将遍布地球上空的人造卫星尽数打下也是一件麻烦事——怎么打，哪个国家来打，打下来的损失该由谁来承担，这些都是问题。 【鸡掰猫：小佳生说得太温柔啦，那些烂橘子可不管是不是世界末日，反正以他们的效率，光是要不要相信这件事都会讨论好几天呢。】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的确，我不相信那些高层的大人物们，不拖后腿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死神小学生：我不认为所有的高层人物都会如此短视，如果能够用最简单的方法去拯救这个末日，我觉得可以一试！】 【打工皇帝：我赞同小学生的说法，不过就算仪式并不完全，时间恐怕也不够了，以那个邪丨教徒的偏激来看，如果迟迟无法召唤出外神，他大概会让气象卫星系统彻底暴走，让地球上的所有生命给他陪葬。】 【人间黑泥：所以打工皇帝也是觉得会耗费大量的时间对吧？毕竟这可不是一个国家的问题。人类就是这样，数量越多效率反而越慢。】 渊之上佳生抬头看向天空，这个时间空间站已经在万里高空之上从他的头顶飞走了，接下来如果再想去的话，还得重新定位，他想了想，忽然摸着自己的喉咙叹息道：“我去试试吧，不管怎么说，就算希望渺茫，也要去尝试看看啊。” 他朝弹幕真心实意地露出了一个感谢的笑容：“毕竟我还有你们陪伴在身边。” 渊之上佳生此刻的面色毫无疑问是苍白的，但是他的笑容太过动人，细碎的光芒在他的眼瞳深处闪动着，让弹幕暂时停顿了一瞬。 【人间黑泥：不客气哦小佳生！话说之后有兴趣来横滨玩吗？那边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哦，我可以为你做导游~】 【金钱永不眠：那种乡下地方有什么好去的，佳生，来美国玩啊，到时候我让朋友带你，费用全包！】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你要是去■■集团麾下的产业，给你打一折！不，免费也可以！】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为什么■■集团也要打码啊？我家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第20章 星孩 渊之上佳生拍了拍身上的雪尘，在内心寻思着该如何解决问题，说实话他对这个世界并不了解，甚至还是个黑户，若要轮他认识的人中到底谁最有人脉，那毫无疑问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但是这两个人一个脑海里压根没有圆滑和谦逊，一个则只把没有咒力的人类当做猴子，让他们去和那些高层大人物商量？ 光是想想渊之上佳生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且说一句不好听的，渊之上佳生觉得他们真的很容易被骗，夏油杰随便就把他带回了诅咒师的基地，还用心地教导他这个来历不明的黑户，而五条悟直接就愿意和他一起上天，甚至在遭受外神开门杀的时候试图竭力保护他，但是在此之前渊之上佳生明明和他是敌对的，而且才认识不到几天——就凭这几点，渊之上佳生发自内心地担忧他们会被那群熟读厚黑学的政治人士骗得团团转。 不过这件事的确是需要他们的帮助，渊之上佳生一边思索着，一边返回城中。 只是回去的路上渊之上佳生犹豫了一下，没有返回咒术师那边，而是回到了地下基地，还没有开门，夏油杰便察觉到他的咒力迎了出来：“佳生？” 夏油杰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皱起，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意：“是咒术界的那群高层威胁你了吗？” 这副模样就仿佛如果渊之上佳生说是，他就会立刻杀向东京高专，把那群只知道居高临下发号施令的老家伙们杀光。 “不是，我已经收集到情报，知道这场灾难发生的缘由了。”渊之上佳生连忙解释道，“有人劫持了空间站，所以世界各地才会发生反常的极端天气。” 说到这里，渊之上佳生迟疑了一下，还是接着道：“但是那个劫持者很不好对付，而且如果继续放纵下去的话，地球会被彻底毁掉，如果国家方面能出手的话……” 夏油杰闻言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摊手道：“虽然很高兴在佳生你的眼里，我的力量这么强，但我所认识的猴子中，没有这么伟大的家伙。” ‘伟大’二字夏油杰说得讥讽又轻蔑，一般而言政治界的高层委托都会直接对接到咒术界，基本上是拔除或者调查咒灵的工作，而在政治界有根基有脸面的人物，对诅咒师也相当了解，但他们的委托不会直接对接到诅咒师，而是通过暗网下达悬赏。 尽管夏油杰接管了盘星教，但他的客户大部分都是从商的普通人类，偶尔有那么几个从政的中层，那也都是游离在权力中心外的，而暗网上的客户，根本无法追踪身份。 渊之上佳生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样一看他此时的表情倒是挺符合身体的年龄了，酒红发色的少年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他看到了美美子与菜菜子也出来迎接他了。 两位少女JK一见到渊之上佳生，先是紧张地检查了一番他有没有受伤，然后菜菜子气呼呼地数落他：“你在想什么啊渊之上！居然独自一人跑到咒术师的地盘上去！你不要命了吗！那群伪君子会把你吃干抹尽的！” 一向腼腆少话的美美子也严肃地点头：“你应该和夏油大人一起回来的。” 渊之上佳生识趣地没有开口辩解，他微笑着应了一声，然后转移话题道：“这些天你们还好吗？物资足够吧？” “足够的，你准备了很多食物，够我们吃的啦！不过蔬菜都是罐头，唉，我好想吃新鲜的蔬菜啊，以前觉得寡淡难吃，现在真的好怀念沙拉什锦……” 菜菜子回复道。 渊之上佳生和他们回到了地下基地里，其实现在来看的话，这个基地还有很多的不足之处，比如没有考虑到新鲜蔬菜的种植，还有因为灾难来得太快而导致一些地方还没有建造好，但对于目前黑户的渊之上佳生来说，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好了。 见到渊之上佳生回来，其他的诅咒师也纷纷围了过来，询问着他的状况与外界的讯息。 “你还要过去那边吗？”夏油杰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一直等到渊之上佳生空闲下来，他才走了过来。 ‘那边’指的是咒术师的地盘，夏油杰尽管已经知道渊之上佳生一定还会过去，但他依然还是出口问了，或许就和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愿景根本不可能实现，却依然要坚持在错误的道路上走下去一样。 “……”渊之上佳生敏锐地察觉到了夏油杰的情绪，他移开了目光，坚定地说道：“是的，目前可以帮助我的，大概只有咒术师了。” “我陪你去吧。”这一次夏油杰却是说出了让酒红发色少年微微瞠目的话语，“如果按照你刚才所说的情况，要想解决劫持空间站的猴子，是相当困难的事情吧？我不认为那些短视的猴子们会那么干脆利落地同意打下那玩意。” 夏油杰笃定渊之上佳生会失败，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人类的劣根性，贪婪、短视、狡诈、卑鄙、自私、弱小、可悲……甚至丑陋到让夏油杰发自内心地认为拥有咒力的人才是真正的“人类”。 其他的人类不过是没有进化完全的猴子，是劣等的人种，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只要会源源不断产生负面情绪的普通人类消失了，世界就会变得干净而美好。 “虽然我的咒灵大部分都被毁掉了，不过或许也该感谢那个劫持者，让我这段时间又得到了不少强大的咒灵。” 夏油杰不愿再眼看着渊之上佳生去咒术师的地盘了，虽然五条悟的确很强大，但以五条悟的性格，是真的不适合去当说客，而如果真的要去联系有资格发射导弹的官员，还得靠那群把持了咒术界高层的老东西们。 没有人觉得渊之上佳生会成功，所有人都认为就算这个方案的确可行、也是最简单的，但真正执行起来却宛如异想天开，每一道流程都是关卡，即便是明知道面临着世界末日，毁灭危在旦夕，但人类的内斗和尔虞我诈永远不会缺席。 但是渊之上佳生成功了。 尽管过程的确很艰辛，中途还有各个国家的高层官员的互相扯皮和推诿，但是这个计划的确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推进了，某种意义上顺利得让渊之上佳生都忍不住捏了捏脸颊，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虽然说服各国的官员们保罗危险性有多么恐怖这一点上拉扯了许久，但最终的结果出乎意料的好，这让渊之上佳生松了口气——尽管可以无数次地重生，但是他其实相当怕痛的，那几次留下的痛楚到现在还让渊之上佳生心有余悸。 “很累吗？”夏油杰给渊之上佳生递来了一杯热茶，让他滋润一下干渴的喉咙。 “是有点。”渊之上佳生坦然地说道，他们现在正站在日本政府的秘密基地里，方才还在通过少数几颗还顽强留在天空中的卫星进行通讯会议，其实会议也还没有结束，但是属于他们该做的部分已经结束了，于是渊之上佳生来到了会议室外进行休息。 而荧幕对面的要么是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大人物，要么是连名字都要进行保密的高层人士，说服他们很难，渊之上佳生耗费了不少口舌，好在有夏油杰与五条悟这两个在咒术界属于特级的非凡者进行背书，炸掉空间站的这个方案还是被通过了。 “……”夏油杰坐在渊之上佳生的身边，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带着莫名情绪地开口道：“我本以为你会失败的。” 他甚至都做好了要陪着渊之上佳生一同去空间站的准备，就算那个保罗能力难缠，也不一定会是他的对手，毕竟咒灵操术的灵活性相当高。 “也不算成功，直到导弹发射上天，将空间站打下来前，一切都还是未定。” 渊之上佳生回复道。 夏油杰在旁听过程中，的确看到了如他所想的那种短视又贪婪的人类，可是他也看到了更多为了民众而据理力争的官员，他们努力推进发射导弹的计划，痛骂那些试图进行绥靖手段的官员多么愚蠢，如果不是因为隔着荧幕，说不定就要打起来了。 实际上就算是打算发射导弹，这些国家也是要承担风险的，毕竟谁都不知道保罗会不会在发现地面上试图反击时，用‘宙斯’气象卫星系统进行攻击和惩罚，他们也已经亲身体验过了当气候成为人类手中把玩的武器时，杀伤力会有多么大。 有人想要通过谈判和退让来说服保罗停下，也有人不愿将民众和国家的安危交给一个劫持了空间站的背叛者，他们不相信一个美国宇航员在掌控权利后还能停下来，如果不是为了钱财权，那就更可怕了——一般遇到试图劫持人质报复社会的匪徒和恐丨怖丨分丨子，用子弹进行谈判才是最佳的手段。 第21章 星孩 很快便到了导弹发射的日期，这一天地面上的人类先让飞机进入大气层，用仪器干扰空间站对气象卫星的操控，让那些气象灾害暂停肆虐大地，随后抓紧天朗气清的时机发射导弹，目标直指大气层之外漂浮着的空间站。 橘色近乎深红的火焰带着浓浓的白烟推动着弹体往高空飞射而去，空间站似乎也监控到了地面上的异动，开始进行转移，坐标在不断地变化，不过因为空间站携带的能源是有限的，速度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依然被地面上的指挥中心锁定着。 渊之上佳生的耳朵里带着一枚耳麦，他与夏油杰作为编外人士也站在了发射基地里，抬头看着巨大的导弹逐渐没入天空不见踪迹。 “他们能成功吗？”夏油杰忽然轻轻地问道。 渊之上佳生摇了摇头，回复道：“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他们能成功。” 酒红发色少年的心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跳动得愈发剧烈，人类的热武器的确很强大，但制空权终究是有利的，挟持了空间站的保罗不会让导弹那么容易地击中目标。 耳麦中传来了指挥中心的声音：“……已升空至1万米，1万200米——等等，目标有反应了！” 倘若以上帝视角来看的话，那么会发现漂浮在地球之外的空间站与那数百个气象卫星正在改变位置，随着空间站的信号指令发下，气象卫星的底部尖端被打开，数万伏的高压电流汇聚成深紫色的粗线不断地闪烁着，正如人类给它起的名字‘宙斯’那样，数百个气象卫星在天空中化为了一只巨大的电网，笼罩在地球的上空。 而那电网并不仅仅只会等待，在导弹还未抵达大气层之外前，便降落下来，宛如雨幕击打在了导弹上，将那些导弹纷纷击落。 冒着黑色浓烟的弹体残骸从天空落下，与那些残骸一起降落的，还有来自‘宙斯’的震怒，每一道降落的闪电都有圆木粗细，击打在地面上时不仅会让人类触电而亡，就连建筑也抵御不了恶意，被电流自带的高热所摧毁。 这宛如热武器般造成了巨大伤亡和损失的惩罚，让指挥中心陷入了一片慌乱，他们试图反击，到这个时候底牌都得翻出来，再进行隐瞒那就连翻盘的机会也没有了。 “快点去地下避难！”有工作人员脸色苍白地跑过来招呼着渊之上佳生一行，“空间站已经将攻击目标对准了我们！” 渊之上佳生并不意外，他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还是失败了吗……” 保罗挟持空间站的时间太久了，在这段时间里他早已摸清楚操控程序，制空权永远是最难对付的，再加上他能让气象卫星‘宙斯’成为武器，就算是核弹也有一战的空间，毕竟如果无法击中空间站，那么发射再多的导弹也都是徒劳。 在开始前就强硬地要来这枚耳麦果然是正确的决定，渊之上佳生按了按耳麦，倾听着从耳麦中传来的空间站坐标，保罗或许也害怕有漏网之鱼的弹体会击中自己，正操纵着空间站不断地变化位置，但是地面上的人类已经锁定住了他，也随着他的移动而不断报出新的坐标位置。 人类还没有放弃，他们正使出浑身解数努力瓦解空间站的控制，有黑客在入侵空间站的后台，有人驾驶着战斗飞机试图在高空中避开雷霆发射导弹击中气象卫星，他们的付出和牺牲是有效的，气象卫星发射雷霆的速度在变慢，而在战斗飞机驾驶员的努力与牺牲下，一个接着一个的卫星被击中，带着熊熊的火光从天空坠落，宛如一朵在空中盛开的花，而深紫色的雷霆是鞭打着大地的怒火，那副景象凄美而宏伟。 但是这些努力与挣扎终究是杯水车薪，地面上人类的反击惹怒了空间站，指挥中心已经提前捕捉到了气象卫星所汇聚着的热流与电磁波——再过三分钟，火山岩浆便会被空间站引发，到那时一切都会被灼热的岩浆吞没，而天空也会被厚厚的火山灰所笼罩——这毫无疑问是人类的末日。 “佳生，我们离开这里吧。”夏油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他试图拉住酒红发色的少年带着他离开这里，去避难所或者回他们自己的地下基地都好，但是渊之上佳生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夏油杰伸出的手。 “佳生？”夏油杰的心突然感到恐慌起来，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你怎么了？” 渊之上佳生吐出了一口浊气，他看着夏油杰隐藏着焦急的面庞，忽然一点都不紧张了，于是他微笑起来，轻声对夏油杰说道：“我不能和杰一起离开了，因为我准备去拯救世界了。” 他早已准备好了传送阵，有了指挥中心不断提供的更新坐标，渊之上佳生可以独自一人去往空间站，解决掉保罗。 在这段时间里渊之上佳生也没有闲着，他已经熟练地学会了无下限术式中的另外两种‘赫’与‘茈’，虽然没有六眼的帮助多少无法精细控制，但是对于渊之上佳生来说已经足够了。 其实渊之上佳生很怕疼的，每一次死亡除去疼痛外，还有巨大的压力沉沉地砸在心头，但是这一次他却格外地轻松，或许是因为知道一切都将要结束。 “我喜欢这个有杰在的世界，所以我想让它活下来。”渊之上佳生发自内心地说道，“就算是没有咒力的普通人，也有好人，如果只看着丑恶的地方，那不管看什么都是黑暗。” “虽然是个flag……不过如果我能平安回来的话，能放下一起和我去旅游吗？去见识一下各种各样的普通人类，杰是个温柔的人，我不希望你再痛苦下去了。” 渊之上佳生启动了传送阵，他用无下限阻挡了夏油杰的靠近，对着黑发的僧侣露出了轻快的笑容：“等我回来。” “不——佳生！！”夏油杰目眦欲裂，他试图突破阻隔着自己上前将渊之上佳生从传送阵中拉走的结界，但是无论怎么伸手、怎么捶打，都无法攻破那道空气墙。 他眼睁睁地看着渊之上佳生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 在地面上不肯离开，固执地看着天空，一直等待什么的夏油杰，不清楚在万里高空之上的空间站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在渊之上佳生传送到空间站的两分钟后，空间站爆丨炸，宛如一道流星从天空滑落，而后其他还漂浮在太空中正蓄力引发火山喷发的卫星也和空间站一起坠落，宛如白日流星般拖着长长的橘红色尾巴，飞快地滑过天际，在天空中留下了绚烂而短暂的印记。 夏油杰的少年化为了流星，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多么美丽，又多么残忍。 第22章 星孩（修） 渊之上佳生传送到太空中时，没有选择再去和保罗战斗，他直接利用咒术炸掉了空间站，然后再利用引力令其他的卫星坠落，酒红发少年的身体随着咒力的减少而逐渐暴露在了真空与辐射之中，但好在他终究是在空间站引起火山喷发和自己身体被真空挤压成一团烂肉结晶前解决掉了空间站与数百枚卫星。 当卫星被无下限进行吸引和推进，然后宛如一张台球桌上被白球撞击着的其他色号球一样发生了连锁反应，它们不断地碰撞，然后坠落，直至所有的卫星都无法再维持动力，向着大地坠落。 “能像这样无阻碍地欣赏地球，应该只有我了吧。”渊之上佳生吃力地提起嘴角，满足地笑了起来，他身体破破烂烂地漂浮在了太空中，正不断地变得焦黑，随后又化为了灰烬散落在宇宙中。 摧毁了空间站并不是结束，保罗在空间站爆炸的那一刻选择了彻底异变，解决掉保罗其实比渊之上佳生想象中的要简单，虽然为了找出这个方法他不得不又死了数百回，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哪怕保罗被杀死一次还能复活，那就将他彻底碾碎，然后扔到黑洞中，让他深陷在黑洞中，被引力撕扯牵制，再也无法出来。 这样一看，彻底的死亡或许反而是一种仁慈与恩惠。 等到一切结束，就和杰一起去旅游吧，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没有去过其他的地方好好游玩呢…… 渊之上佳生带着满足陷入黑暗，这一次回溯他并不难受，也并不痛苦，因为他知道，他已经掌握了如何解决保罗的方法，之后就可以直接利用无下限术式将保罗扔到黑洞里，彻底结束这一次的末日。 酒红发少年仿佛从漆黑的海底往水面上浮动，隐约听到人声宛如隔着一层厚厚的帷幕传来，应该是回溯到了导弹发射前吧？这一次可以提前解决掉保罗，这样一来牺牲也会减少…… 抱着这样的念头，渊之上佳生睁开了眼睛，然而这一次他蓦地睁大眼睛，那双剔透的紫眸愕然地看着不远处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他正站在小巷之中，一切都回到了‘宙斯’还没有失控前，那热闹的音乐、嘈杂的人声让他恍惚起来。 渊之上佳生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他猛地回头，看到了夏油杰正从小巷的另一头过来，他们的目光对上了，渊之上佳生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只见夏油杰微微皱眉，露出了一个温和笑容：“能借过吗？” 夏油杰不认得他了，渊之上佳生心微微一沉，他并没有回到导弹发射的那一天，而是回到了更早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或许是因为遇见的时机不对，夏油杰尽管已经察觉到了渊之上佳生身上的咒力，却并没有提出要收留他，反而漠然地准备和渊之上佳生擦肩而过。 渊之上佳生张了张嘴，可是喉咙里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本以为割喉就已经足够疼痛了，可是没想到夏油杰那陌生而警惕的目光，竟比任何刀刃还要疼痛。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怎么会……佳生君是回到了最开始吗？】 【守护最好的比护：这不是很明显的吗，正因为回到了最开始，所以这个男人不认得渊之上了。】 【武力值天花板的女人：那不是一切又要从头开始？佳生君有点可怜啊……】 【柴刀医生：不过为什么佳生君会回到一开始？难道这个回溯是无法控制的吗？】 渊之上佳生站在原地，他的双脚仿佛再次生根发芽，完全无法动弹，只能目送着夏油杰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中。 “……没关系，虽然杰不认识我了，但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这是一件好事，我可以提前阻拦下保罗。” 渊之上佳生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没有跟上夏油杰，而是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 【鸡掰猫：佳生你不要为那个负心汉伤心啦，去找五条悟，他一定会收留你的！】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等等佳生！追上去吧，夏油杰这个时候正缺人手，只要他认识你，就一定会再次喜欢你的！去找他吧，不要去找五条悟，那个家伙个性恶劣，一点都不适合依靠！】 不知为何激动起来的‘鸡掰猫’和‘目标是宝可梦大师’还在为渊之上佳生出谋划策，看他们热心的模样，已经把五条悟和夏油杰有可能会出现的地方都报了出来，只等着渊之上佳生过去来个偶遇了。 虽然很感谢他们出谋划策，但因为觉得这两个人的建议都不怎么靠谱，渊之上佳生并没有选择去寻找夏油杰和五条悟。 这两个人都是特级咒术师，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地相信一个陌生的咒术非凡者？更何况渊之上佳生尝试了一下，发现他还可以运转无下限和直播间提供的其他种类的咒术，只是需要注意无法同时运转多种咒术，这种情况下去找五条悟，六眼一看就能发现，不被盘查才怪。 而这一点也被一个id为‘少见的良心常识人’给指出来了，他似乎是新加入近来的观众，其他的观众正教导他该怎么使用这个直播间和回放。 “总之先找个落脚的地方，然后提前解决掉会引起天灾的麻烦。”渊之上佳生喃喃道，有了弹幕的帮忙和前几个周目的经验，他很快地先去网吧登录暗网，接了几个寻常的拔除咒灵的委托，得到钱后又找人办了假的身份证明——好在日本对于身份查得并不严格，如果有驾照或者社保卡，完全可以当做身份证用，这也给了渊之上佳生钻漏洞的机会。 当渊之上佳生再次出现时，是作为有名的野生咒术师进入大众眼中的，是的，比起带着满身的破绽去找五条悟和夏油杰，倒不如打出名声，让诅咒师和咒术师主动地找过来。 第23章 伊卡洛斯 渊之上佳生不出意料受到了来自夏油杰和五条悟的邀请，他的咒力强大，又拥有可以复制他人术式的能力，在诅咒师和咒术师看来都是强力的外援，不过夏油杰还是比五条悟更加自由，如果说五条悟依然被咒术界束手束脚，那么作为盘星教首领的夏油杰便可以直接拍板决定来拉拢渊之上佳生。 渊之上佳生当然同意了，但或许是他的神情和动作间泄露了情报，夏油杰尽管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酒红发的少年会对自己如此信任，但他在警惕之余也欣然地接纳了这位强大的新同伴。 然而因为开头的相遇改变了，渊之上佳生和夏油杰的相处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如果说上一个周目渊之上佳生一直都是坐在距离夏油杰最近的位置上，那么这一周目他和其他诅咒师坐在一起，那个亲近的位置也不再属于他了。 渊之上佳生早有心理准备，不过弹幕中明显是女性的几位观众却为他鸣不平起来，反倒是被渊之上佳生给劝了下来：“不能怪杰啊，毕竟一个强大却又陌生的咒术师似乎很熟悉他的模样，他当然会警惕。” 比起维系关系，他更希望能够解决掉会引起世界末日的缘由，让所在意的人能够平安地生活下下去。 渊之上佳生还惦记着空间站和保罗的事情，现在有了大把的时间，他提前去调查保罗的身份和最近的情况，花重金砸情报，得知了他加入了一个俱乐部，直觉告诉渊之上佳生这个俱乐部并不简单，但在日本国内总归是无法调查得更清楚，于是渊之上佳生为了不再发生末日灾难而向夏油杰请假去往美国详细调查俱乐部与保罗的事情。 不出渊之上佳生所料，俱乐部果然只是一个幌子，这里面的成员都是邪丨教丨徒，他们躲在地下室祭拜一个邪异而诡谲的神像，神像不知道是用什么制成的，宛如一块黑曜石，但是周身上却泛着荧荧的绿芒，渊之上佳生潜入时去触碰了那座神像，顿时理智飞速流失，他不得不赶紧松手，用麻布将神像装着然后偷偷运走。 而失去了神像的俱乐部成员们疯狂地找寻着渊之上佳生的踪迹，这里面不乏有地位高的权贵，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再加上这群邪丨教丨徒已经完全不要命了，追得渊之上佳生是焦头烂额，在逃跑中手机也弄丢了，自然也没能联系上夏油杰。 好不容易带着神像离开了美国，他才收到来自诅咒师伙伴的讯息——百鬼夜行失败了，夏油杰死亡。 这个消息让渊之上佳生顾不得处理神像，好不容易摆脱追兵赶回日本，但是当他回到盘星教时，见到的只有哭红了眼睛的美美子与菜菜子，以及一个额头上有着缝合线的夏油杰。 “这是怎么回事？”渊之上佳生的声音嘶哑，他看向美美子与菜菜子，询问着百鬼夜行中发生的一切。 就算没有渊之上佳生这个战力，夏油杰依然执行了百鬼夜行计划，他独自一人去迎战乙骨忧太，后来又遇见了前来收尾的五条悟，最终死在了五条悟的手中，然而他的躯体被偷走了，而这个小偷还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要求诅咒师为他效力。 美美子与菜菜子知道渊之上佳生拥有‘复制’的术式，夏油杰的死亡或许并不能怪渊之上佳生，但是因为他缺席了夏油杰计划的百鬼夜行，哪怕情有可原，却还是难免有些迁怒他——毕竟渊之上佳生这么强，如果他在的话，就算无法实现百鬼夜行计划的目的，也可以救走夏油杰的。 可是她们也知道，要从那个恶心的诅咒师手中夺回夏油杰的躯体，渊之上佳生的力量是必须的。 【鸡掰猫：这家伙是谁？他绝不是夏油杰！】 【就算有黑眼圈也是美人：可以占据他人□□的术式吗，没有听过有这种能力啊……】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啧，盗用别人的身体，真是恶心的家伙。】 “你就是佳生君吧，果然是个可造之才呢——‘复制’的咒术，古往今来我还只看到你这么一个。”缝合线夏油杰的目光粘稠地爬行在渊之上佳生的皮肤上，仿佛要解开他的衣物，剖开他的肌理，抚摸他的内脏，让渊之上佳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美美子和菜菜子警惕地盯着缝合线夏油杰道：“我们不会允许夏油大人的身体落在你的手中！” “是吗，不过你们要怎么做呢？” 缝合线夏油杰——也就是诅咒师羂索并不在意美美子和菜菜子的威胁，他之所以得到夏油杰的身体后还如此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盘星教，正是为了夏油杰记忆中的渊之上佳生，如他刚才所言，‘复制’类的咒术的确是古往今来的独一个，不，渊之上佳生并不是‘复制’，而是彻彻底底地重现。 他甚至可以在短时间内不断地使出不同的咒术，这让羂索怎能不见猎心喜？ 力量倒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如果能够得到渊之上佳生的话，或许可以批量制造出羂索所想要的术式和咒灵，供他尽情地做实验了。 只可惜他才获得夏油杰的身体与咒灵操术，如果要换身体的话，现在这幅躯体就会无法使用了，不然的话羂索也可以去夺舍一具女性的身体，然后生下渊之上佳生的孩子——对了，可以让他最近找到的咒灵真人，将渊之上佳生的身体改造，让这个酒红发的少年不断地怀孕，重现咒胎九相图的过程，毕竟作为母体的话，实验结果会更加稳定。 真不错，好想马上把这个少年掳走做各种实验啊…… 羂索粘稠而贪婪的目光锁定着渊之上佳生。 第24章 伊卡洛斯 【鸡掰猫：把他的眼睛挖出来！竟然敢用这种眼神看你！】 【目标宝可梦大师：他怎么敢这么看你！不要对他客气啊佳生！】 【柴刀医生：这家伙的眼神太恶心了，真想用柴刀好好地给他治疗一下眼睛啊，啧。】 面对羂索邀请，渊之上佳生自然是拒绝，他打算用武力把夏油杰的身体夺回来，但是羂索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他微笑着抬起手挥了挥，示意渊之上佳生攻过去。 酒红发色的少年没有客气，尽管美美子与菜菜子会顾忌这是夏油杰的身体而束手束脚，但渊之上佳生知道，如果夏油杰还活着的话，是决不允许一个窃贼使用他的躯体和名字。 羂索并不意外，他从容不迫地接下渊之上佳生的攻击，时而游刃有余地避开美美子与菜菜子攻来的咒术，还一边点评道：“美美子和菜菜子的咒术还是更适合辅助，咒力的水平还需要加油哦。” “不要用夏油大人的声音和语气说话！你这个卑劣的窃贼！” “把夏油大人的身体还回来，你这个小偷！” 美美子和菜菜子有了渊之上佳生作为帮手，几乎是鼓足了劲要给羂索一个好看。 美美子与菜菜子很少和其他人合作，她们以往都是在战场后方与自己的姐妹进行战斗，而羂索不仅继承了夏油杰的身体，还继承了他的记忆，自然知道这对姐妹花咒术的弱点。 不过让他惊喜的是渊之上佳生，这个在记忆中便让他无比惊艳、甚至心生觊觎的少年不仅使出了无下限咒术，甚至在美美子与菜菜子遭遇危险的时候直接将他驱使的咒灵化为己用——这简直太棒了！渊之上佳生根本就是一个行走的术式库，藏着许多宝藏。 羂索心满意足地收手，他已经试探出了夏油杰留下的未亡人的深浅，渊之上佳生固然有着可以自由使用的咒术，但是他对于那些咒术并不熟悉，用的最多的反而是无下限和咒灵操术，这样粗糙简单的使用未免有些可惜，羂索心生爱才之心，但也知道渊之上佳生现在大概已经因为夏油杰而恨自己入骨，是不会接受自己的招徕。 不过无妨，只要夏油杰的身体还在他的手中，这些孩子就只能受他操控，思及此，羂索微笑着说道：“不必如此杀气腾腾，我今日来，是与你们定束缚的——把夏油杰的身体还给你们也不是不行，但你们需要为我做一件事，当你们做完了，这具身体就还给你们。先别急着拒绝，的确，有佳生君在，我无法拿你们怎么样，但反过来，你们也无法留下我，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就真的没有下一次了，请务必好好想想。” 美美子和菜菜子马上就犹豫了，对方的强大他们看在眼里，就连最强的渊之上佳生也无法在对方的手中占到便宜，敌人流畅地使用着夏油大人的咒术，甚至没有半点滞涩和停顿，夏油杰的强大她们很清楚，如果渊之上佳生真的狠下心，也不是不能杀掉对方，可是那样一来，夏油杰的身体也会遭受损害…… 她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渊之上佳生，酒红发少年的面色凝重，他无视掉那些要他不要答应的弹幕，平静地说道：“和我们定下束缚，你要求我们做的事情不得危及到诅咒师的性命，否则无效。” “这我可无法答应，你们诅咒师应该也都知道，与咒术界为敌的话，性命是无法保证的，毕竟一定会对上那个咒术界最强啊。” “杰生前最在乎的就是我们这些同伴，如果你无法将这个条件加入到束缚中，那么我是不会答应的。” 渊之上佳生面不改色，木目光冰冷：“而我，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揪出来，让你好好地知道惹怒我是什么下场——” 羂索对着这样的渊之上佳生，却是露出了一副‘拿你没办法’的宠溺表情：“好吧，既然佳生君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答应你吧。” 渊之上佳生内心一阵恶心，但现下也别无他法了，他比美美子和菜菜子更清楚，这个敌人很棘手，如果他真的打算不顾夏油杰的身体而对他下狠手，敌人绝对会立刻逃跑。 定下‘束缚’后，渊之上佳生毫不客气地赶客道：“那就请你立刻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真是冷酷啊佳生君，你难道就不担心我吗？”羂索故意露出了夏油杰式无奈的表情，他的眉毛微微下沉，嘴角勾出一个苦闷的笑。 但渊之上佳生看了只会无名火起，“你不是杰，再待下去我绝不会手软！立刻离开这里！” 羂索并不在意渊之上佳生的恶语相向，他笑眯眯地离开了，只留下渊之上佳生一行。 “怎么办渊之上……夏油大人他不在了，我们该怎么办啊……呜呜呜呜呜呜……” 敌人一走，美美子与菜菜子便再也扛不住地红了眼眶，夏油杰不在了，盘星教也如同一盘散沙，而现在他们还得咬紧牙关和偷走夏油杰躯体的窃走合作，这实在是太令人难受了。 “我还在这里，不要担心。”渊之上佳生软声安抚着这对双生姐妹花，“菜菜子，你能把其他人喊回来吗？盘星教不会倒的，有我在。” 渊之上佳生给了姐妹花信心，她们擦掉眼泪，点点头，然后帮忙把其他同伴给喊了回来。 【芝麻馅饭团：看来夏油杰死掉倒是有好处，这样一来盘星教的势力就归佳生君了。】 【发际线摇摇欲坠的萝莉控高管：的确，现在佳生君是当之无愧的一把手，只要再恩威并施，这些诅咒师就会唯命是从，恭喜你了呀，佳生君。】 【人间黑泥：呜啊，你们的心还真黑，脑海里只有争权夺利吗？】 【到底是猫还是虎：就是！没看到佳生君为了夏油杰那么难受吗！】 渊之上佳生看了弹幕，心情倒是没那么沉重了，他叹息道：“杰会死去是我没能及时赶回来导致的，为他照顾好盘星教和其他伙伴，也是我应该做的。” “至于那个冒牌货……他的敌人是咒术界，那就一定绕不开五条悟，看来我得再花大价格买情报了。” 酒红发少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说实话收服四散的诅咒师没有花费他多少心思，这些诅咒师说来也相当好解决，只要比他们强，让他们有利可图即可，盘星教的生意也好办，虽然没办法和夏油杰一样宛如扶佛祖一样给那些访客们安慰，但是渊之上佳生的那张脸相当好用，女客比以往要多出三成。 这样一来，盘星教依然可以正常运转，但是钱还不够多，尤其是当渊之上佳生在暗网里下达了一个长期任务，那就是收集五条悟相关的情报，五条悟作为咒术界最强，又是向来我行我素的性子，有关他的任务在暗网中价格都挂得相当高，尤其是暗杀，最高的一次竟然有10亿美元悬赏他的性命，可想而知他到底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有的诅咒师还阴暗地猜测，这些钱里说不定还有那些看五条悟不爽又干不掉他的咒术界高层，只是不想弄脏自己的手，所以才会在暗网里悬赏罢了。 但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渊之上佳生悬赏的还仅仅是情报，越详细的情报价格越高，不用和五条悟拼命，还可以赚大钱，这让不少暗网里的人都蠢蠢欲动起来，心动的不仅仅是诅咒师，还有一些了解咒术师的人类。 很快，渊之上佳生便得到了一个有用的情报——五条悟带回了一个能够容纳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容器，其名为虎杖悠仁。 第25章 伊卡洛斯 渊之上佳生手指轻轻地扣着桌面，桌上摆着虎杖悠仁从出生起能够查到的所有资料，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拥有超强体质的少年，而这个少年比一般的人类更有同理心，为了救下前去检查封印物的咒术师，甚至不惜主动去吞下两面宿傩的手指——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好人。 敲击着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渊之上佳生眯起眼睛道：“那个偷走了杰身体的家伙，他的真实目的说不定和这个孩子有关。” 渊之上佳生在羂索离开后也没有坐以待毙，他利用黑客程序去搜寻敌人的身影，由此推断出他的藏身之所，不过对方似乎对现代科技也相当熟悉，被渊之上佳生抓住过一次逃脱后，便不再光明正大地走在外面，要么利用咒灵让道路上的监控失效，要么便乔装打扮，把面容遮住。 是个相当难缠的敌人，而且他的身边竟然还有拥有理性和智慧的咒灵帮助，上一次如果不是有一个火山头咒灵和一个似乎可以直接触碰到灵魂的蓝发咒灵出来捣乱，或许渊之上佳生已经将缝合线夏油杰给抓回来了。 既然敌人强大又狡猾，那么便直接守株待兔，他的目标既然是咒术界，那么就不会一直躲藏着。 只是除去要解决这个缝合线夏油杰的问题外，因为担心会有再一次天灾的发生，渊之上佳生还得腾出时间去建设基地和收购物资，为了资金还需要时不时地露面，维持盘星教的收入，自然也不能忘记安抚诅咒师伙伴们，他们一定可以将夏油杰的身体夺回来，只需要时机到来。 骤然加重的工作压力并没有压垮渊之上佳生，反而让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进步起来，毕竟直播间的观众们似乎都很有才华，说话又好听，让酒红发少年几乎是宛如海绵吸水一样拼命地吸收着知识，就连当初在宝石翁手下他都没有这么努力过，不得不说命运真是奇妙。 就在渊之上佳生忙碌的时候，他突然收到了情报线人的讯息，这个一直在跟踪虎杖悠仁的线人说，虎杖悠仁最近认识的一名学生吉野顺平与其母死于咒灵之手，而那名咒灵疑似拥有改变人类灵魂与□□的力量，并且还拥有理性与智慧。 找到了——渊之上佳生露出了一个冷冽的笑，就算羂索躲起来又如何，凡行走必有踪，这不就被他抓到了尾巴吗。 渊之上佳生为此甚至难得离开盘星教，前往吉野顺平的家和学校，寻找线索和痕迹。 尽管吉野顺平的房子和学校都被咒术师给围住了，但这挡不住渊之上佳生，吉野顺平母亲死掉的客厅里充斥着各种咒灵的残秽，气味相当恶心，不过他还是从中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这是那个蓝发咒灵的残秽……” 事情的脉络其实很清楚了，吉野顺平是被无辜卷入的野生咒力非凡者，缝合线夏油杰和那个名为真人的咒灵在谋划着什么，所以盯上了吉野顺平，也因此牵连到了他的母亲。 “看来他们所谋划的，关键在虎杖悠仁的身上……是为了两面宿傩吗？” 渊之上佳生喃喃自语，整合着资料。 只可惜他发现得太晚，没能救下吉野顺平和他的母亲，不然的话还可以从当事人的口中问出其中的缘由。 渊之上佳生迟疑了一下，他摸了摸挂在腰间不动行光的刀柄，思考着吉野顺平的情报是否值得他为此进行死亡回溯。 像是看出了渊之上佳生的打算，弹幕忽然又活跃了起来。 【死神小学生：等下佳生君，你打算做什么啊？别做傻事啊！】 【打工皇帝：难道是打算再次使用异能力进行回溯吗？】 【芝麻馅饭团：我倒是建议佳生君使用异能力，资料上不是说了吗，吉野顺平之前并没有表现出拥有咒术，我有预感这次发生的事件和那个叫做真人的咒灵有关。】 【假如上帝是小丑：我也赞同使用异能力哦~提问：战斗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呢？是强大的实力吗？不对，是情报哈哈哈哈！】 【不下班就不用上班：你们别怂恿佳生君了，就算有异能力，发动的条件也太过痛苦了！】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就是！千万别听他们的啊佳生君！】 渊之上佳生闭上眼睛细细思索着，弹幕给他提供的建议和帮助时不时地也会发生分歧，而这时就得看他是如何选择了。 酒红发少年扪心自问，他想要知道缝合线夏油杰和真人到底在谋划什么阴谋吗？ 想。 他想要救下那个可怜而孤独的孩子和他的母亲吗？ 想。 既然如此，死亡的恐怖与痛楚便不再那么可怕了，于是渊之上佳生抽出了挂在腰间的不动行光，让这柄拥有岁月力量的咒具割破了自己的喉咙。 当渊之上佳生再一次醒来时，他回到了事件发生的前三天，这个异能力的回溯时间并不是可以自由控制的，有的时候会回到当天，有的时候又会直接往前跨好几个月，甚至跨度以年计算，不过渊之上佳生还是摸索出了一些规则，利用这个规则和异能力，他可以不断地重来，不过唯一的副作用大概就是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都会忘记掉他们曾经的过往和羁绊，一切都得重来。 但渊之上佳生并不后悔，因为这个世界上会有无数的人渴望着这个能够让时间重来的能力，他是既得利益者，还是不要抱怨比较好。 他推掉了手头上的工作，直接去往吉野顺平的所在地，打听他的消息并不困难，是学校常见的欺凌想象，只是吉野顺平不愿服从，于是他变成了那个让众人发泄无聊和烦闷的牺牲品。 这个有些孤僻的少年似乎很喜欢电影，渊之上佳生按照情报去往了电影院，却恰好看到了那个用半边头发遮着脸的吉野顺平，以及从人类恶意中诞生的蓝发咒灵真人。 难道他的推测有误，真人之所以盯上吉野顺平，完全是巧合吗？只是因为他们在同一家电影院看电影？ 渊之上佳生迈开脚步追了上去，但因为担心会引起真人的注意，他最终还是没有靠得太近，但是吉野顺平没有从巷子里出现，他最终还是去探查，然后发现真人带着吉野顺平从地下水道里离开了。 而当渊之上佳生追上去的时候，他看到了相当残酷而恶心的画面，活生生的人类被压缩或者放大，宛如脓肿的巨人或者渺小的灰尘，这种状态下的这些人类，他们甚至还活着，还会哭泣还会哀求：“救救我……呜呜呜……”“杀了我吧……”“救救我……” 怒火在那一瞬间蹿上了渊之上佳生的心头，他冲向正兴致勃勃向吉野顺平炫耀着手艺作品的真人，咒力在掌心凝聚，毫不犹豫地直接对着真人那张俊秀的脸就砸了下去！ 真人躲闪不及，被渊之上佳生的拳头直接砸在脸上，鼻梁和周围一圈的脸颊全部陷了进去，身体也同时被击飞，重重地砸进了地下水道的墙壁上，伴随着巨大的声响，簌簌的砂石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让吉野顺平下意识地往后靠，贴在墙壁上好躲开那些砸下来的砂石。 “下手真狠啊佳生君。”真人还在笑，看来即便是人形的咒灵也是会流血的，他擦掉了流出来的鼻血，手放在了他的那些‘作品’上，那些被变形的异形巨人突然站了起来，朝着渊之上佳生扑来！ 渊之上佳生面无表情地将这些已经没有救了的人类杀掉，让他们没有痛苦地解脱，真人当然知道自己不是渊之上佳生的对手，毕竟‘夏油杰’已经反复告诫过他们，这个少年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不过真人如果听得进去，那他就不是从人类恶意中诞生的咒灵了。 于是他不退反进，趁着渊之上佳生在解决那些人类的时候，来到了吉野顺平的身边：“帮帮我吧顺平，我们是好朋友对吧？如果你不帮我的话，我会被他杀掉的——” “诶，可是，我……”吉野顺平被搞糊涂了，尽管他的确从真人这里获得了认可，但他也隐约地察觉到真人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真人何等敏锐，他示意吉野顺平看向正浴血奋战的渊之上佳生，软声哀求道：“我只是想要活着而已，如果落在他的手上，我会死得很惨的！只要你帮帮我把他拦一阵子，让我逃掉就行——” 在这种危急关头之下，比起盛怒中下手相当残酷、他又根本不认识的的渊之上佳生，吉野顺平当然下意识地更加相信和自己有共同语言、也喜欢看电影的真人了，他来不及思考，一个‘好’字脱口而出，真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不知为何这个笑容让吉野顺平背脊发麻，被头发遮挡住的那些被烟头烫出来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下一刻真人的手便覆在了吉野顺平的头上，他利用自己的咒力改造着吉野顺平的躯体，让他拥有了术式——真人当然也恶意地想过自己也可以在渊之上佳生的面前直接把吉野顺平的躯体改造成那些异形，但是这个想法很快被他自己否决掉了，因为他敢肯定，如果他真的把吉野顺平也变成了那些肉瘤人，这个酒红发的少年是绝不会手软的，因为对于这些肉瘤人来说，死亡反而是一种恩赐，他们已经不算是人类了。 那么如果让吉野顺平以人类的姿态，以人类的思维来帮助自己、保护自己呢？渊之上佳生还能够下狠心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杀掉，然后来追自己吗？ 啊啊，不管是吉野顺平被渊之上佳生失手杀掉，还是渊之上佳生因为吉野顺平束手束脚，最后受伤，这两个结局他都相当期待啊，甚至可以为了目睹这一场面而甘愿冒着风险留下来，而不是逃走。 真人为这个想法而感到兴奋，他全身发热，电流在体内窜动着，让他兴奋得头发都要飘起来了。 从真人那里获得术式的吉野顺平试图为新朋友阻拦下突然出现的酒红发少年，但是他才刚刚获得咒力与咒术，无法自如地使用，但为朋友担忧和着想的心情使得他才被改造的身体里咒力涌动着，吉野顺平全身忽冷忽热，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帮助自己的新朋友，在他的焦急与意念鼓动下，这个少年的身体里漂浮出了一只浑身洁白而透明的水母，水母挥动着须状的触丨手温驯而乖巧地搭在了吉野顺平的肩膀上，几乎是一瞬间，吉野顺平便知道了这个被自己召唤出来的水母到底该如何驱使。 “淀月，去帮助真人！” 第26章 伊卡洛斯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佳生君, 小心身后！】 【干翻禅院家：这家伙怎么回事啊！怎么帮助咒灵？！】 【胖达就是潘达：可以改变人类灵魂和躯体的咒灵吗，真是满怀恶意的能力啊。】 真人预料得没有错，即便渊之上佳生已经满怀愤怒, 甚至生平第一次对某个拥有智慧的存在产生如此浓厚的杀意, 可是他并没有将吉野顺平视为敌人, 一来他已经判断了吉野顺平顶多只是看得到而已，二来则是真人的仇恨值更高, 渊之上佳生已经打定主意要把他永远地留在这里了。 “下水道和你这种恶心的家伙不是很匹配吗？”渊之上佳生甩了甩手，目光冷冽地看向了真人。 “呜啊，真是过分啊佳生君, 说这种话就算是我也会伤心的哦？”真人满脸的笑容就像是突然换上了一个悲伤面具一样, 变得委屈而可怜起来。 渊之上佳生不为所动，他朝着真人卖出了坚定的步伐，指尖咒力汇聚，准备用小型的‘苍’将真人灭杀。 “你必须死在这里。”渊之上佳生冷漠地说道。 真人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中, 四周散落的都是他的那些手艺作品的残骸，深褐色的血放射状地洒在周围，沁入砖石的缝隙里, 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 真人是故意往这里逃的, 因为这样一来渊之上佳生就看不到身后的吉野顺平，他应该已经遗忘掉了这个可怜而无辜被卷入进来的人类了吧, 真人是知道的，越强大的咒术师内心其实就越看不起人类, 他们只会把人类当做是需要保护的弱者，或者是不值一提的杂草, 能救下就救下, 救不了的话那么收割其性命也无所谓, 如果这样傲慢的咒术师被一个普通的人类背刺了，那副场景真人光是想想就愉悦得浑身颤抖。 被遗忘的吉野顺平担心自己无法靠近，只是在内心中命令着自己的术式，这个名为‘淀月’的水母式神拥有极为灵活的身手，因为水母的构造百分之九十都是水，使得它可以隐藏起自己的身体，而淀月也是如此，吉野顺平心念一转，淀月身上的白色便迅速褪去、变得透明，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宛如一个幽灵般向着那个酒红发少年前进。 只有身为主人的吉野顺平能够感知到淀月的所在之处，真人作为恶意的咒灵对人类情绪的感知相当敏锐，他趁机继续吸引渊之上佳生的注意力，给吉野顺平创造偷袭的机会。 淀月移动的速度和那副庞大的身躯成反比，又因为身体过于轻盈，百分之九十的构造可以彻底融化在空气中，使得它能够避开咒术师的耳目，顺利地抵达到渊之上佳生的身边。 只需要轻轻一刺，渊之上佳生就会中水母的剧毒，从而动弹不得，但是临近关键时刻，吉野顺平却又犹豫了。 他是那种如果手上有一个按钮，按下去所有他讨厌的人都会消失，他是不会按的，但如果按下去所有讨厌他的人会消失，那么他会按的人，刚才他因为突发情况而被情绪控制，现在稍微冷静下来后，却清晰地意识到真人不是他以为的好人，而这个酒红发的少年或许也不是他以为的坏人。 吉野顺平这么一迟疑，咒力的流动和输出便不再稳定，淀月的身形就隐藏不住了，渊之上佳生还没有无能到如此近的距离依然发现不了敌人，他愕然地睁大眼眸，而这时真人一个暴起，直接抓住了水母的触须就将那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尖刺往渊之上佳生的身上拍去！ “住手真人！”吉野顺平身体彻底凉了，他本来只打算帮助真人逃脱，却没有打算帮真人杀人！淀月的毒素是按照毒刺进入躯体的程度递增的，毕竟淀月不是真的水母，如果毒刺真的进入渊之上佳生的躯体，他一定会死掉的！ 吉野顺平反应得太慢了，真人在他手忙脚乱试图命令淀月收回毒刺时，就已经抓着触须往渊之上佳生拍了，并且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无限伸长，目标直指吉野顺平！ 渊之上佳生会先杀掉他吗？还是先去救人？不，这个少年必定会选择救人，他固然可以杀掉那些已经无药可救的人类，可是却绝不会允许人类在他的眼前变成那副模样—— 酒红发的少年咬紧牙关，显然是已经意识到了真人的打算，在那一刹那间，他反身拧腰，一脚踹在真人小腹上的同时，借力扑向吉野顺平，至于淀月的毒刺其实根本伤不到他，因为早在察觉到真人的能力后，渊之上佳生便用无下限的术式包裹住了自己的身体。 而在扑向吉野顺平时，渊之上佳生指尖所凝聚出来的‘苍’也击中了真人，只是动作仓促变化间没能击中蓝发咒灵的要害，只是削去了对方的肩膀和胸腹，未能击中要害核心。 而真人的大半边身体都被轰掉了，如果是正常人在这样严重的伤势下早已休克死亡，但是真人的头发凌乱地散开，原本扎好的辫子也松掉了，虽然胸腹被轰出了一个大洞，但还是能自由行动。 吉野顺平浑身僵硬地被渊之上佳生扑倒，他清楚地意识到真人是真的想自己死，也意识到渊之上佳生在救自己。 他当然知道被真人触碰过的人类会变成什么模样，尤其是在片刻前才亲眼目睹过那些‘手艺作品’，后怕和恐惧慢半拍地弥漫在全身，吉野顺平甚至腿软得站不起来，牙齿一起在打颤。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后悔莫及的吉野顺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面色苍白、嘴唇青紫，渊之上佳生来不及检查他是否有受伤，便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动静。 “下手可真狠啊佳生君，不过今天也玩够了，我就不奉陪啦~”真人继承了人类的狡猾，见渊之上佳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吉野顺平的身上，他毫不犹豫地选择逃跑，他不再修复自己损伤的身体，反而无限地缩小、压平，最后迅速地向不断流淌着的地下水移动，只要进入到地下水中，渊之上佳生就追不上他了。 “你以为我还会让你逃走吗？” 渊之上佳生气笑了，真人的做法激怒了他，倘若不是因为他一直维持着术式·无下限，那么真人恶毒的计划就会成功，不管是他被吉野顺平的术式攻击，还是为了杀掉他而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在他的眼前被异变，都能取悦这个蓝发的咒灵，渊之上佳生决定把真人和缝合线夏油杰并列为自己最讨厌的存在。 缝合线夏油杰太会躲藏了，到现在还没能挖出他的藏身之处，但是真人就在眼前，渊之上佳生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待在这里，别离开我身边。”渊之上佳生匆匆地向吉野顺平丢下了这句话，然后再次凝聚起咒力，对准真人开始火力覆盖！ 在这样狭窄的地方使用如此规模的咒力输出，短时间内这段地下水道震天撼地，砂石砖块从头顶上宛如暴雨般倾盆而下，哗啦啦地砸了下来，渊之上佳生一直在吉野顺平的身边，撑起了无下限结界护住了他们两人，真人没有这样的能力，更何况渊之上佳生已经铁了心地要把他留在这里。 在发出近百发小型的‘苍’后，这段地下水道已经彻底坍塌，渊之上佳生拎着吉野顺平从断壁残垣中飞了出去，周围的建筑因为地下水道的崩毁也受到了影响，但是渊之上佳生并不后悔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因为他如果不在这里解决掉真人的话，造成的损失会比单纯的财政赤字要恐怖得多。 “把你看到的一切告诉等会来的咒术师，他们会处理的。” 渊之上佳生松开手，看着吉野顺平跌坐在布满灰尘的残垣上。 “以及虽然我并不推荐，但你已经踏入了咒术界，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去加入咒术师——尽管我还是认为，在你这个年龄段，多读点书更好。”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后渊之上佳生不得不减龄了，但是他可是跳级读完了大学的高材生啊，如果不是为了读研而误入时钟塔的话，或许他现在已经在享受自己的研究生生活了。 “好……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吉野顺平干涩地扯了扯嘴角，他看向在短时间内彻底将自己的世界翻天覆地的酒红发少年，开口问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渊之上佳生，不过大概你很快就会忘记吧。” 渊之上佳生淡淡地说道，他并不介意告诉吉野顺平自己的名字，因为他还不清楚自己会重启时间多少次，如果接下来还会遇到需要他死亡回溯的事件，那么吉野顺平会将发生的这一切都忘记——因为如果真的回溯了，渊之上佳生有无数种办法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截杀掉真人，到那时吉野顺平自然也不会认识自己。 “我叫吉野顺平，刚才帮真人攻击你真的很对不起，我会努力偿还你的！” 黑发的少年郑重地道歉。 “不用了，你好好活着就行。”渊之上佳生已经感知到咒术师正在赶来，他不欲在留下和他们起冲突，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渊之上佳生离开后，继续让情报线人跟踪虎杖悠仁，真人似乎是彻底地死亡了，之后也没有再发现他的踪迹，但是渊之上佳生并没有放松下来，因为他知道真正的敌人是那个占据了夏油杰身体的诅咒师，对方在得知真人死亡后藏得更深了，让渊之上佳生明明想要抓住他却束手无策。 不过好在关注咒术界的情报线人一直在向渊之上佳生汇报，他知道了东京高专与京都高专的交流会上有拥有理性的人形咒灵出现，不必多猜恐怕又和缝合线夏油杰有关，这样看来他的预料没有错，缝合线夏油杰的确对虎杖悠仁有什么谋算。 渊之上佳生也曾经想过要不要和五条悟互通有无，但是从这一周目重生后与五条悟寥寥几次的相遇所得出来的结论是，以五条悟傲慢和目中无人的性子，就算告诉了他这其中有阴谋，他大概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他很强，并且坚信自己的力量足以击碎一切阴谋诡计。 没过多久，带着缝合线夏油杰口信的咒灵来到了盘星教，似乎是因为担心渊之上佳生再次出手将那些有理性的咒灵杀掉，他派出的是一个没多少实力的一级咒灵，仅用于传递口信。 “十月三十一日，我将在涩谷进行百鬼夜行，那时请你们大闹一场吧——这也是难得为夏油杰复仇的机会，请你们好好把握。” “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菜菜子和美美子咬紧了牙关，夏油杰曾经在京都与新宿也掀起了百鬼夜行，这个冒牌货不仅口吻模仿夏油杰，所做的事情亦是如此，令她们无比憎恶。 “告诉他，我们知道了。” 渊之上佳生没有拦下了试图对这个传递口信的咒灵泄愤的姐妹花，他平静地说道，然后冷眼看着这只咒灵被美美子与菜菜子打碎。 如果没有渊之上佳生在的话，缝合线夏油杰的唆使的确会成功，这些诅咒师本来就不把普通人放在心上，而这里大部分人又都被夏油杰所救，有机会去杀咒术师为夏油杰报仇的话，他们当然会去做，这也完全符合缝合线夏油杰的心意。 但是这并不符合渊之上佳生的心意，他看向目露杀意与仇恨的诅咒师们，冷静地下令道：“十月三十一日那天你们不要擅自行动，听从我的指挥。” “可是，既然那家伙打算对咒术界出手的话，这也是个复仇的好机会……” “我说了，听从我的，你们该不会以为敌人真的这么好心把复仇的机会送到我们眼前？我有预感，那个缝合线有另外一套计划，而或许我们都是这个计划中微不足道的牺牲品。” 渊之上佳生强硬地压下了那些反驳的声音，好在这段时间里他的威望加深，诅咒师们虽然心有余虑，但依然愿意听从他的指挥。 【世界第一的侦探：这些诅咒师是不是都不太聪明啊？】 【人间黑泥：的确，他们真的很好骗啊。】 【打工皇帝：毕竟是长期与正常的人类社会脱节，光提升实力去了吧。】 【柴刀医生：其实你们就是在说他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吧？】 “真正掌控了咒术界的那些高层可没有这么简单，拥有资本和势力的剥削者为了捍卫自己的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 渊之上佳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最近很累，不仅要维持盘星教的运转，看好诅咒师们不出去制造混乱，还得去找出处理神像的办法，好在那具神像可以被咒具封印，不然的话盘星教大概也都会沦陷为真正邪丨教丨徒的地盘了。 十月三十一日，万圣节惊魂夜正式拉开了帷幕，高强度的结界笼罩住了涩谷，被困在涩谷内的全体人类为了拯救自己的性命，高声呼唤五条悟。 正如同渊之上佳生对缝合线夏油杰怀有敌意，缝合线夏油杰也不愿意让渊之上佳生来破坏自己的计划，他故意放出错误的情报，扰乱酒红发少年的判断，只需要一点时间，他就能让五条悟被封印进狱门疆，而只要这个咒术界最强天花板被封印，那么咒术界不过是一团散沙，可以任由他搓扁揉圆了。 五条悟瞠大眼睛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他未曾想过还能再看到好友的面容，脑海中的记忆闪回着，使得他如同羂索所计划的那般愣住了，而这份仅仅一秒的走神将会把咒术界接下来的命运导向一个未知的方向—— 渊之上佳生脸上还带着汗，他脚掌在地下一瞪，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呆愣着的五条悟，短短的一秒内可以发生许多事情，酒红发少年将五条悟从狱门疆的封印范围里撞开，而他却被牵扯进了狱门疆的封印中，那无数条黑色的粘稠影子束缚在渊之上佳生的手脚与胸腹上，将他一层层地束缚缠绕住。 “是你啊，佳生君。”缝合线夏油杰发自内心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你总是要来打扰我的计划呢？” 被撞出狱门疆范围的五条悟皱紧了眉头，他冰冷地看向了缝合线夏油杰，命令道：“把这玩意解除掉！” “你应当清楚的吧，狱门疆一旦发动，就一定会把目标关进去。”缝合线夏油杰回复道，“虽然我对于佳生君为什么宁愿牺牲掉自己也要救你而感到悲伤和疑惑，但这对于我倒是有利，让我又多了一个人质呢。” “哈啊？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个诅咒师对你手软吗？”五条悟冷笑道。 “当然，毕竟他救了你，还是夏油杰的未亡人。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你应该早就对我动手了，不是吗？”缝合线夏油杰镇定自若地说道。 五条悟当然不会承认，不然的话就要承认自己的确因为渊之上佳生而受这个冒牌货的制约，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冷笑道：“只要将狱门疆夺回来就行，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拿这玩意没办法吧？” “你可以试试。”虽然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但羂索并不着急，他早已预测到这种结局，也为此做好了第二手准备。 渊之上佳生没有掺和缝合线夏油杰和五条悟之间的争锋相对，他艰难地移动着自己的手，确认摸到了藏在袖口的宝石后，他锁松了口气，然后抬头对着压根就没有关注过自己意愿的两人道：“不用你们操心，我自己可以解决。” 缝合线夏油杰和五条悟的目光都移向了渊之上佳生，酒红发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激活了滑落到自己掌心的宝石——“轰”的一声巨响将这一块区域都炸开，于此同时化为焦黑碎片的还有渊之上佳生的身影。 “呃啊啊——”渊之上佳生在回溯后，咬紧牙关吞下了自己要脱口而出的惨叫声，他捂住了胸口，苍白的脸上满是汗。 这其实已经是渊之上佳生第二次回溯了，上一周目他没能及时找到五条悟，使得缝合线夏油杰的计谋得逞，渊之上佳生所认识的七海建人与另外几个咒术师被咒灵杀死，虎杖悠仁重伤，又在被喂食了手指的情况下失去意识，使得两面宿傩得以出现，使出术式将涩谷内的人类杀得只剩下二分之一，缝合线夏油杰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被封印的五条悟，被放出的咒灵，死伤无数的人类，以及他所期待的再次到来的、属于咒术的平安盛世。 渊之上佳生当然无法容忍这个结局，于是他再次启动异能力，回到了万圣节的前夜，这一次他使出浑身解数，可是却依然晚了一步，但是没有关系，关键的信息已经收集到了，接下来他需要付出的不过是单纯的体力劳动。 单纯地救下五条悟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一旦他去救五条悟，那么在其他地区的七海建人和那几个尚且年幼的学生们就难以得救了，渊之上佳生当然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心软的，救下五条悟这个咒术界的天花板和几个还没有成熟的咒术师学生，任谁都知道应该去救最强，可是如果渊之上佳生的确是可以轻易将人命放在天秤两侧进行比较的性格，那么他根本不会为此痛苦，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被直播间的观众们认可了。 那些观众中有咒术师、有诅咒师、有异能者、有黑丨手丨党、有警察、也有普通人，尽管这其中里世界的观众认为渊之上佳生那些劳累和辛苦不过是自讨苦吃，也会觉得他很傻，但更多人还是认为愿意为了拯救他人性命而牺牲的好人总归是让人尊敬的。 不过是反复的试错而已，好在有弹幕的提醒、计算和辅助，渊之上佳生能够将时间压缩至最短，在救下七海建人等咒术师的同时，也将那些普通人从咒灵的手下救出，然后同时让五条悟免于被缝合线夏油杰封印的结局。 渊之上佳生固然已经习惯了疼痛和死亡，甚至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判断该如何割断自己的喉咙进行回溯，可是通过直播间观看着他行动的观众却有了不一样的表现。 【武力值天花板的女人：已经够了吧佳生君……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飘落的红叶：妾身很欣赏你的执着，但是无谓的执着只会为人带来痛苦，学会适当的放弃才是明智的选择。】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已经可以了，佳生，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世界第一的侦探：你是笨蛋吗佳生！笨蛋笨蛋！不要把一切都抗在自己身上啊！】 “拥有这个能力的人是我，如果我不去做的话，那么又有谁可以救下他们？” 渊之上佳生不在意地抹了把自己的脸，他的身上在方才和咒灵的战斗中沾染上了血，也不介意被他救下的咒术师那警惕的目光，他没有时间解释，等他去救的人还有很多。 虽然时间在来回地重塑，但与此同时也让渊之上佳生在战斗中迅速地学会了该如何操控自己的咒力以及那些从直播间借来的术式，他对敌的手段越来越多，越来越从容，每一次的回溯都让他救下了更多的人。 但是这还不够，渊之上佳生认为自己还可以做得更好，只要回溯的时间足够多，他就可以救下全部的人！ “我曾经看过一个故事，有人看到一个小男孩在捡起搁浅在水坑里的鱼，问他为什么要做这种无用功，谁会在乎呢？小男孩一边弯腰捡起鱼一边将鱼扔向大海，然后说‘这条在乎，这条也在乎，还有这条和那条……’现在大概也是如此，我只要弯腰，就可以救下更多人。” 渊之上佳生将一个在逃跑途中跌倒在地的人抓了起来，然后扔向了在几个周目中探查出来的安全区。 等渊之上佳生终于探查出可以一命通关救下所有人的路线时，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重启了多少次，从缝合线夏油杰手中夺过狱门疆反过来将其封印进去，光是这一件事就已经花了他不少精力，让他不断死亡回溯了无数次。 因为不能让缝合线夏油杰离开，一旦他离开了，涩谷乃至东京这一块的区域都将化为咒灵的乐园，沦为一片荒芜而恐怖的废土。 “你是杰的同伴？为什么要帮我？对于你们来说我应该是仇人吧？”五条悟盯着渊之上佳生，这个酒红发少年面容冷酷，紫色的眼眸像是无机质的宝石一样空茫，身上还沾染一些战斗中的灰尘，尽管对方刚才帮助了自己，但五条悟并没有立刻放下心防信任他。 渊之上佳生没有多余的精力和五条悟来回试探了，他言简意赅地说道：“你们咒术界高层中有内鬼，你有把握让这个东西一直在你的掌控中吗？没有的话狱门疆我就带走了。” 五条悟思索了一下，他笑了起来，“我可是咒术界的最强啊，当然有把握啊~” 渊之上佳生也不和他客气，将狱门疆扔给了五条悟：“那这个东西就交给你了，不要把他放出来。” “你就这么交给我了？”五条悟挑挑眉问道。 “能自由行动的五条悟不会有谁不长眼地去招惹。”渊之上佳生回复道，“顺带如果可以的话，作为交换请把我们身上的通缉悬赏取消掉吧。” “你要不要来东京高专？通缉悬赏我给你解决。”五条悟却说出了完全不相干的话题，“我们一起联手把这个腐朽的咒术界重塑吧，就算是为了杰。” “不必了，我觉得动东京高专的教学理念不符合我的期望——这里的温度是不是降低了？” 渊之上佳生正说着，表情忽然微微一变，他察觉到气温的变化，内心泛起了不详的预感，而且这一次是比整个东京繁华区沦为咒灵乐园还要糟糕的情况。 “我先去地面上了！” 难道说之前东京沦陷还不算是新一轮的灾害末日吗？ 懊恼自己放松警惕的渊之上佳生脚步不停，飞快地赶往地面去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外面一片萧条，明明涩谷的霓虹灯依然照亮了夜空，可是来往的人群消失得无影无踪，到处都是战斗过后的断壁残垣，令这个原本热闹繁华的街区显得格外地冷寂阴暗。 有了渊之上佳生的帮助，死伤的普通人与咒术师极少，他们都汇聚在结界的边缘处，咒术师们正尽力地破解结界。 不过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接下来善后的工作会相当繁重。 渊之上佳生心脏还在怦怦直跳，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抓揉着他的心脏，令他疼痛难耐。 外面没有突然下大雪，也没有突然出现极端气候，人们虽然恐惧害怕却也依然保持着秩序，那么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让他一直焦躁难安？ 渊之上佳生找到了其他的诅咒师同伴，让他们立刻去地下基地避难，尽管不清楚这一次的灾难到底是什么，但提前做好准备总是有必要的。 在离开前渊之上佳生也提醒了五条悟，让他多加小心，早点准备好物资进行避难，五条悟没有追问为什么，只是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这次到底是什么灾难，除去涩谷被咒灵弄得萧条外，似乎也没有其他异常了。” 渊之上佳生没有进入地下基地避难，他还在试图调查这一次的天灾到底是什么。 但他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只是察觉到温度越来越低，天色也相当地黑暗沉寂，就连月亮也隐藏在云层中消失不见了。 等等，月亮消失不见了？ 渊之上佳生蓦地抬头，他分明记得刚才在涩谷时还看到了月亮高悬在空中，尽管光线微弱，但的的确确依然还有朦胧的存在感！就算是被云层遮住了，也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连半点光亮也无！ 酒红发色少年不由得喃喃自语起来：“难道这一次是月亮消失了吗？” 如果月亮真的消失了，海洋的潮汐现象会消失，影响到海洋生物的迁徙和繁衍，人类的航运交通、鱼盐产业；地球的自转速度也会变慢，一天的时间将会从二十四个小时变得更长；昼夜交替的时差和人体以及动植物的生物钟将被打乱；月球引潮力还会影响到地球的气压和天气状况，气候会变得躁动和极端；地球磁场也会受到影响，从而使得来自宇宙射线的侵袭造成极大的破坏，给地球上的生物造成致命的打击。 这毫无疑问是世界的灾难——可是就算渊之上佳生的假设是正确的，他又该如何去拯救这个末日？ 他可没有那个本事再制造出一个新的月球啊！ 渊之上佳生不愿让这个猜想成真，因为如果真的是月亮消失，就算他拥有可以无限重来的机会，又该如何解决这次的危机？ 【死神小学生：月球也会消失吗？这不科学啊！如果月球真的消失，决不可能毫无动静！】 【厨艺上限是土豆炖肉：我想应该不是月球消失。】 【芝麻馅饭团：可以再等四个小时，想必就会有答案了。】 【世界第一的侦探：不会吧……这不可能，怎么会会有这种事情……】 【人间黑泥：希望不是那个答案。】 【到底是猫还是虎：侦探先生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铁浇铸而成的绚烂玫瑰：完全搞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啊！就不能说明白点吗？】 【谁会不想说话啊：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吗？？】 渊之上佳生的心脏几乎要沉进胃部了，他也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了，酒红发少年拖着沉重的步伐去往了附近的高山，远离城市的霓虹灯与光污染后，天空黑得没有半点光，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不会吧……应该不会。”渊之上佳生心脏扑通直跳，他勉强地勾起唇角，聊以自丨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东方，安慰着自己道：“这种事情应该不可能的，哪个人类有这种本事呢？” 他不安地等待着，等待着答案的出现，等待着自己的那个猜测尘埃落地，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天空依然黑暗得没有半点光，仿佛把一切的光芒都吸入了那如同幕布般的夜空中。 ——太阳没有升起，没有一丝光芒给这个世界带来温暖璀璨的光明。 渊之上佳生闭上了眼睛，他的眼球滚烫，在内心涌动着的焦虑和不断死亡回溯导致的疲惫交织在一起，让他几欲作呕。 渊之上佳生猛地低下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用力地深呼吸，冰冷的空气化为刀刃割伤他的喉咙和胸腔，疼痛让他的大脑更加清醒，但是疼痛没有让他停下这样自虐般的呼吸，在反复切割的痛楚中，酒红发少年强行将呜咽和反胃给咽回腹中。 “不是月亮消失……是太阳……太阳消失了。” 如果说月亮消失人类或许还能够凭借科技与非凡能力继续生存苟下去的话，那么太阳消失不过是一场漫长的死缓，只是步入死亡的时间长短有差别而已，最终都是要消亡的。 如果渊之上佳生身在西半球的话，他会看到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太阳消失时没有人察觉到，人类毫不知情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直到8分20秒后，最后的太阳光抵达地球，天空会逐渐暗下来，温度也在降低，当东半球的日本的咒术师还在为涩谷事变而战斗时，西半球的人们看到天空突然变暗后，还以为是日全食发生了，正忙着举起手机记录下这个千载难逢的现象，但是当时间滴答流淌而过，太阳却依然没有再次出现，天空暗得仿佛密不透光的幕布笼罩在头顶上，西半球的人们开始惊慌起来，下意识地躲到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 他们下意识的行动是正确的，甚至给接下来的挣扎生存带来了微不足道的优势，因为从这一刻开始，地球将陷入不知尽头的黑暗。 没有了阳光的照射，地球的表面温度在短短一周内降低至零下十八度，比起上一周目气象卫星系统失控所导致的冰灾，这个温度并不算什么，毕竟因纽特人还可以在零下负二十五度的低温中生活。 然而随着太阳光的消失，自然植物开始腐烂，整个食物网都在崩溃，动物在大批大批地死去，人类没有足够的食物，人造光线生产的粮食仅占粮食总生产的百分之二，要用百分之二的粮食产量供给全球近乎七十亿的人口，这完全是痴人说梦，由此引发了新一轮的社会动荡，各国政府都应付不暇。 动员能力强大一点的国家尚能勉强稳定住动荡，进行资源的分配和粮食的生产，可是动员能力和组织能力差一点的国家，国内势力几乎各自为政，为了食物而纷乱不休。 日本也是如此，几乎是不到一周的时间，没有足够动员能力和粮食储备的日本政府便再也无力对社会进行管理，或许在政治力量集中的地方尚能维持秩序，但是在远离国家心脏的地区已经混乱起来，为了自救，人们不得不自行组成队伍，试图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中存活得更久一点。 涩谷属于东京，这也使得这里的秩序依然还在正常运转，但是粮食是绝对不够的，管理这片区域的政府不得不实行军事化管理，而这又增加了政府与民众的冲突。 全世界都在找能够可以制造出阳光的异能者、咒术师和非凡者，哪怕只是类似的能力，都足够让人类疯狂了。 如果说上一个周目的天灾是人祸，那么这一次天灾便让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到了，规则秩序崩毁后的社会到底可以乱到什么地步。 渊之上佳生殚精竭虑，他建造的地下基地固然物资足够，但也只是针对于人数稀少的诅咒师和咒术师而言，而他在涩谷好不容易救下的那些人类，在这次天灾中也死去了大半。 渊之上佳生之前的那些努力都付诸流水，可是他却对此无能为力，因为他连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完全不清楚。 之前豪情壮志说出的‘我能救下更多人’这句话反而化为了尖锐的回旋镖，扎在了渊之上佳生的心头上。 第27章 伊卡洛斯 东京都建立起了一个幸存者的基地, 渊之上佳生把美美子与菜菜子等诅咒师托付给了五条悟，说实话在这种情况下人类才更需要咒术师，因为恐惧和害怕而产生的咒灵比比皆是。 渊之上佳生在帮助建立好基地后, 没有选择继续留在这里, 因为他知道, 倘若太阳真的消失了，那么接下来地球将会以逃逸速度飞出公转轴, 而宇宙的温度可达零下负二百四十五度，在这样的低温下除去一些极其微小的细菌，没有生物还能存活, 整个地球将变成一个雪白的冰冻星球, 孤寂无声。 他该怎么做才能拯救这个世界末日？可渊之上佳生再怎么厉害，也没办法制造出一个太阳，最终他只能埋头于工作，希冀利用咒术、异能、魔术来寻找出人类新的出路。 但是时间不够, 任何科研都需要足够的时间，而要把理论变成现实，除去时间外, 还要有足够多拥有相关学识的操作人, 但是在太阳消失后所导致的极寒中，大批大批的科研人员死去, 少数幸存下来的科研人员则分布在世界各地，麻木疲惫地艰难求生着。 因为无事可做, 渊之上佳生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了这片冰封的大地上，如果他真的无法拯救这个末日, 那就让他静静地陪伴着世界陷入永眠吧。 这或许是在得知自己拥有可以反复重来的异能力后, 渊之上佳生第一次这么轻松了, 其实死亡并不可怕，他心想着，目光瞭望着这片土地。 原本的富士山早已被皑皑的白雪所笼罩，虽然没有了以往界限分明的模样，但被白雪掩盖住的富士山就像是一只被神明没有拿稳、不小心倒扣在地上的冰淇淋。 在火山区和温泉区还有村落和人类的活动，但是渊之上佳生远远地看了一眼，没有选择进去，而是继续自己的旅途。 一路上他看到了被冻在冰晶中的植物与动物，植物是最先死去的，随后是草食动物，肉食动物勉强存活得久了一点，但也支撑不了多久。 “世界变成了一整片大陆。”他一直走到了海边，看到了和大地连成一片的海岸，如果眼睛尖利一点的话，还能看到厚厚的冰层下被冻住的那些五光十色的小鱼。 人类的踪迹变得罕见起来，大部分还能移动的幸存者都往大型基地走了，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想活下去，就必须依靠大型基地的运转和生产能力。 渊之上佳生当然知道会发生什么，资源的缺少和人口的增加，必然会发生冲突和纷乱，可是他有解决的方法吗？没有，除非他再次把太阳给变出来。 独自一人旅行的时候，直播间里的观众便成了他解闷的对象，不过渊之上佳生并没有一直开着直播间，而是只保持着每天必须直播的最低时间，然后便关闭了。 渊之上佳生倒是看得比弹幕要开，毕竟他已经努力过了，太阳消失并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事情。 他之前为了世界和人类能够继续平安地存活下去所付出的一切，虽然很可惜，但也到此为止了。 因为低温所导致的降雪掩埋了大部分的标志物，渊之上佳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不过去哪里都好，或许这一次他的死亡会以新奇的方式开始呢？听说有人在被冻死前会产生奇特的幻觉，渊之上佳生倒是也想知道自己会产生怎样的幻觉。 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渊之上佳生察觉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并不是太阳消失了，而是太阳光消失了，虽然因为天空漆黑一片而无法判断时间，但是温度在降低到一定程度后并没有再继续下降了，这意味着地球还在原来的轨道上，那太阳呢？如果太阳没有消失，又为何天空一片黑暗？ 渊之上佳生决定去宇宙中看一看，好在经过之前的气象灾害，他已经掌握了去往太空的坐标，也学会了方法，刚好在这里用上。 再一次来到宇宙中，渊之上佳生没有看到满天的群星，也没有看到他臆想中熄灭的太阳，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仿佛有谁将一整块黑色的幕布笼罩在了地球的周围，这块幕布黑得透不过半点光芒，黑得令人心头发沉。 渊之上佳生往那黑色的幕布靠近，这片幕布大得不可思议，但却并没有完全把地球包裹住，因为在渊之上佳生面前目之所及的地方展开，幕布挡在了太阳与地球的中间，随着地球的公转而一起移动着，也正因为如此，才会把太阳光彻底隔绝掉。 这是什么？外星人的产物吗？ 渊之上佳生回头看了一样黯淡的蓝白色星球，他试图找出幕布的机关，但是却一无所获，因为当他试图摩挲幕布时，他的手会穿透进去，而当他打算整个人穿过去时，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地，也就是幕布的内侧，这不是人类现阶段能够做到的能力。 一时间，曾经看过的各种科幻小说都在渊之上佳生的脑海里闪过，他找不到幕布的机关，也看不到外星人的踪迹，尽管并不是太阳消失，人类或许还能再挣扎着活下去，可是那不过是苟延残喘。 渊之上佳生明白了为什么一些大国的政府在太阳消失后的不久直接便强行展开了行动，恐怕在渊之上佳生发现之前，他们便已经发现了幕布的存在，怪不得之前会有那样的动静，应该是大国在用热武器试图将幕布打下来。 但是热武器失效了，幕布依然存在，也正因为努力过，所以他们才知道这是人类的浩劫，也绝不是人类能够解决的灾难，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人类文明留下微弱的火种而已。 幕布没有把整个地球包裹住，人类还是可以制造大型的载人航天飞船从地球的另一侧离开，但是这毫无疑问需要花费更多的能源和食物，而这势必会影响到地球上剩下的生存者们。 其实没有探查到外星人的存在反而是好事，因为渊之上佳生知道，一定会有人为了生存而出卖地球的。 事情又陷入了死胡同，他拿幕布没有半点办法，似乎就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世界缓慢地陷入寒冷的永眠，渊之上佳生最后看了一眼这块可恨又庞大的幕布，叹息着返回到了地面上。 渊之上佳生继续独自一人在大地上走着，因为没有了太阳光，风也变得稀少起来，只是偶尔的时候，海洋中温度较高的地方会产生微弱的风，卷起地面上的雪粒，飘飘扬扬，又让雪粒落回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从宇宙中回来后，在冰封大地上旅行的第三天，渊之上佳生捡到了一个人。 渊之上佳生救下了他，将他背到了自己暂时落脚的小屋里，再捡来一些柴火点燃，用来取暖。 这个黑发清秀的男性醒来后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冒着黑烟的柴火，他有一双好看的紫色眼睛，让渊之上佳生想到了紫罗兰，想到了勿忘我，这些在脑海中浮现的鲜花让他的心情变好，对这个陌生人温和地说道：“你晕倒在了雪地里，我把你带了回来，你是要去东京都的基地吗？我可以送你一程。” 黑发紫眸的男人没有回答，他默默地看了渊之上佳生一眼，随后又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渊之上佳生并不介意对方的冷漠，这个人晕倒在雪地中被自己发现，要么是和亲人走散了，要么就是他已经是孤身一人了，而根据他对自己询问的反应来看，应当是后一种。 “我叫做渊之上佳生，你可以叫我佳生，毕竟渊之上太长了，挺拗口的，现在天气太冷了，容易说累。” 渊之上佳生的俏皮话没有引起黑发男人的注意力，他仿佛还被冻结在雪地中一样，苍白阴郁、无声无息。 渊之上佳生还没有缺心眼到继续戳对方的心窝子，见男人不打算回答，便默默地拨弄着火势变小的柴火，好让柴火燃烧得更充分一点，火堆上还驾着一只铜锅，里面正咕噜噜地煮着肉汤。 小屋内的一扇门发出了些许响声，是什么正挠动着木门的动静，渊之上佳生起身，他打开了那扇门，从门内蹿出来了几只拥有黑白灰皮毛的雪橇犬，它们摇晃着尾巴热情地扒拉着渊之上佳生的裤脚，让酒红发少年无奈地轻声呵斥道：“阿辰、阿虎、阿鹿，快坐下！别吓到了客人！” 尽管这三条雪橇犬明显很瘦，但是那巨大的体型依然极有压迫感，它们极通人性地趴在了渊之上佳生的脚边，蓝色的眼睛盯着渊之上佳生转，时不时摇晃着尾巴，把头往渊之上佳生的手掌和胳膊下伸，嘴里还发出嘤嘤的声音，一副想要他抚摸的模样，而当渊之上佳生真的摸了摸它们，便高兴得把尾巴摇晃得更加厉害了。 “这是你养的狗？你没有把它们杀了吃肉吗？”那个安静得存在感都要消失的黑发男人忽然用沙哑的声音发问道。 他就像是许久都不曾说话了，尽管能听出音色的优美，但嗓音却仿佛被砂砾摩擦过一样粗糙喑哑。 渊之上佳生微笑了一下，轻声说道：“不，它们并不是我养的狗。” 他停顿了一下，讲述起了自己是如何遇到这群雪橇犬的。 在食物还没有那么紧缺的时候，他在远离城市的地方遇到了一个和宠物们相依为命的老人，这个老人养了一大堆雪橇犬，以往在冬季会让雪橇犬们载着他在雪原上奔跑，进入山林砍柴再来回来取暖。 这个孤独的老人没有子女，雪橇犬就是他的孩子，也因此即便知道食物短缺，他也没有将这些雪橇犬杀死，作为食物吃掉。 老人接待了渊之上佳生，酒红发的少年用罐头换取了几宿的住宿权，而当他看到明明已经饿得面颊上颧骨都凸现出来的老人把难得的肉罐头打开，却不是自己吃，而是给那几条雪橇犬吃时，渊之上佳生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吃吗？” “我已经老啦，也不知道还能再活多久，能把这些孩子养多久，就养多久吧。”老人笑着叹息道，“总得让年轻人活下去，才有希望啊。” 他是真正在把这些雪橇犬当做自己的孩子来抚养，希望它们能够平安地活下去。 渊之上佳生没有告诉老人，已经没有希望了，只是在临走前又拿出了几个罐头，放在了桌上。 第28章 伊卡洛斯 渊之上佳生当然知道这几个罐头是无法支撑一人三狗长时间的食物, 但这也是他能够拿得出来的东西了，毕竟他并非真正孤身一人，若是分得太多, 在基地中的美美子与菜菜子她们便要少一份。 所以渊之上佳生拿出来的, 是属于自己的份额。 黑发紫眸的男人静静地听着渊之上佳生讲述的故事, 当这个故事结束后，肉汤刚好也快熟了, 酒红发少年熟练地从碗柜中找出了瓷碗和汤勺，给面色苍白的男人咬了一大勺热腾腾的肉汤，虽然粉红色的肉块一看便知道是合成肉, 但是在这个粮食大部分都绝产的末日里, 这个合成肉已经是相当少见的美味了。 至少它不是人造肉，还拥有足够的油脂来满足人类的味蕾，而用人造肉则是用大豆制作出来的，里面只有蛋白质, 在调味料稀少的现在要做得好吃也很困难。 “请用。”渊之上佳生把冒着腾腾热气的碗递给了黑发的男人，黑发男人没有接，他抬头看向站起的酒红安抚少年, 轻轻地问道：“那个老人后来怎么样了？” 渊之上佳生还未来得及说话, 腰就被已经嗅到了肉香的雪橇犬的头顶了几下，它们发出了小声的呜咽, 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锅，从嘴巴里吐出的舌头还在滴答着口水, 宛如瀑布一样淌下。 “稍等一下，你先拿一下。”渊之上佳生将碗强硬地塞进了黑发男人的手中, 他转身将肉汤装进了三个不锈钢的大碗中, 这是雪橇犬们的食盆, 在末日以前，老人喂养他们时，都会把食盆装满得冒尖，但是现在就算渊之上佳生已经融化了不少雪水煮进去，也无法掩盖汤汁的稀疏。 但是狗狗们并不在意，它们等渊之上佳生把食盆放好，说出“可以了，吃吧”的指令后，立刻埋头苦干，把汤汁喝得滋滋作响，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这个声音听上去轻快而满怀希望，甚至听着听着，会被这个吃得很香的声音勾起肚内的馋虫。 黑发的男人低下头，装着热乎乎肉汤汁的瓷碗将他的手心烫得微微发红，从碗面传来的热气和温度，让他低温的身体在逐渐地回暖，仿佛在一点点地，把他从惨白的地狱中拉回了温暖的人间。 “你的面色很苍白，估计身体也被冻得虚弱了，先把汤喝了补充下营养，才有精力听后续的故事，对吧？”渊之上佳生轻快地说道，他也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肉汤，当热乎乎的汤汁滑入喉咙，肉香在舌尖上弥漫开来时，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享受着这顿难得的美味。 黑发紫眸的男人默不作声地扫过渊之上佳生一眼，随后他垂下眼帘，迟疑着抿了第一口肉汤。 这肉汤绝算不上好喝，尽管有肉味和盐味，但因为放进去煮的水太多，从而让味道变得寡淡起来，如果放在末日前，黑发男人是绝不会让这种肉汤碰到自己的舌头，可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吃热乎乎的东西了，当带着肉香的汤汁滑入喉咙时，人体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大口大口喝着，让这股暖流一直从喉咙滑落到胸腔，再进入胃部，将整个身体都变得暖和起来。 黑发男人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被眼前这个少年拉回到了人间，不再是浑浑噩噩于冰封雪地上飘荡着的行尸走肉。 饭饱之后，三条雪橇犬懒洋洋地围绕着渊之上佳生趴着，酒红发少年陷在暖呼呼的皮毛中，一时间也不愿动弹去清洗碗具。 “后来呢？”黑发男人并没有忘记追问故事的后续，他开口道，“就算有你给的罐头，这些雪橇犬也活不了多久——它们需要更多的食物。” “是的，的确如此。”渊之上佳生平静地说道。 这些孩子的食量太大了，就算老人不顾辛苦去山里找那些被冻死的动物给雪橇犬加餐，可是这终究是有限的，更何况老人本就得了重病，再加上饥饿和寒冷，这迅速地带走了他的健康，渊之上佳生前来借宿时，老人已经许久没有去山中寻找食物了。 渊之上佳生的到来给老人一份新的希望，他将肉罐头分给雪橇犬们后，自己把剩下的肉汁给舔干净了，少有的盐味和肉味让他感觉自己身体好了不少，似乎又有劲了，然后他发动了自己的异能力。 “他是个异能力者？”黑发紫眸男人语调微微上扬，似乎有些惊讶。 “是啊，老人家是个异能力者，很惊讶对吧？世界各国建立的基地都在招徕非凡能力者，利用他们的能力来进行和维持生产与建设，老人家为什么不去基地呢？他大可以在基地里活得很好。” 渊之上佳生平静地说道，他又用火钳拨弄了一下火堆，黑烟已经减去了不少，明亮的橘红色火光在渊之上佳生和黑发男人同色系的眼中跳跃着。 如果说黑发男人的眼睛像是紫罗兰，那么渊之上佳生的眼睛便是葡萄酒。 “但是他心爱的雪橇犬们却不一定了。更何况异能力者也是人类，他没办法一个人穿越雪原，那很容易迷路。寒冷、饥饿和孤独可以轻而易举打倒一个强者。” 老人的异能力不是什么强大的能力，在末日没有发生前，他就知道自己是异能力者了，但是他的异能力算不上强大，与其靠着异能力去大城市里闯荡，倒不如在家乡好好生活。 “他的异能力是什么？”黑发紫眸的男人追问道。 “具体我并不清楚，我后来又过来拜访他们，那时老人家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了这几个孩子。” 渊之上佳生笑了笑，他慢吞吞地继续道：“不过看它们虽然消瘦但依然健康的模样，应该是和这方面有关的异能力吧。” 黑发紫眸的男人若有所思，喝完肉汤后的他就仿佛从朦胧昏沉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大脑迅速地运转起来，他观察了一下四周，这栋小小的木屋依然温暖而充满家的味道，和外面白雪冰封的萧条与冷寂截然不同，能够将这三条食量相当大的雪橇犬养活到现在，老人的异能力或许和食物以及阵地有关。 或许类似于咒术师的结界，只要结界不被打破，在结界内的生物可以一直生存下去。 如果这个能力能够被基地所用的话，那么人类的存活就又增添了一份希望，只可惜这个异能者已经不在了。 黑发紫眸的男人突然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他垂下眼眸，过了片刻后，向着渊之上佳生开口道：“我叫做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你想怎么叫我都可以。” 陀思妥耶夫斯基并不介意把自己的真名告诉渊之上佳生，在这个世界末日中，一切的野心和理想都被天灾所粉碎，如果他还抱着想要清除掉所有异能者的愿望，那么剩下的人类会无法再生存下去，到那时所有的人类都会憎恨他。 陀思妥耶夫斯基并不惧怕他人的憎恨和厌恶，但是他害怕自己所怀抱着的理想毫无意义。 当太阳消失后，陀思妥耶夫斯基见识到了人类本性中最深的罪恶，甚至认为太阳光消失或许是上天对人类这一物种的惩罚。 既然如此，此身还有必要继续存在吗？ 但是他在穷途末路，等待着大雪和寒冷将自己的一切掩埋时，渊之上佳生将他捡了回来，然后还给了他一碗热汤。 “你还会待在这里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问道。 “不，我接下来应该会往北面走。” 火光摇曳着，屋外静悄悄的，没有虫鸣和鸟啼，也没有风雪扑簌撞击着窗户的声音，万籁俱静，只有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响。 “去寻找你的亲朋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黑发凌乱地翘起，让他看上去比以往要稚嫩不少。 “不是，我的朋友都在东京都基地里，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去旅行。之前一直在忙碌，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看过风景。” 陀思妥耶夫斯基似乎在笑，他看向渊之上佳生，紫红色的眼睛被火光熏染成了温暖的橙红色，仿佛蜂蜜酒一样透着琥珀脂的光泽：“在这种黑暗的世界末日里旅行？” “是啊，有何不可呢？正因为是世界末日，所以才要去看看吧，把世界最后的模样印刻在脑海里，然后再死去，比一直待在基地中，毫无希望宛如行尸走肉般地死去要美好多了——我想要一直见证它的终末。” 渊之上佳生回复道。 “等你身体好一点了，我就把你送到东京都基地里，那里秩序还在运转，生活是没有问题的。” 酒红发少年侧身给陀思妥耶夫斯基拢了拢滑落的毛毯，温和地说道，“睡吧，好好休息。” 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再说话了，在喝完肉汤又听完故事后，睡意袭上了他的心头，倘若是末日前，他完全可以利用一些心理暗示让自己的睡意褪去，继续搜寻情报、布局计划，但现在已经是世界末日了，他的那些计划和布局没有条件实现，也不需要再耗费心神去布局与设计。 于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乖巧听话地闭上眼睛，黑发散落在毛毯上，任谁都想不到他会是异能力者中臭名昭著的危险通缉犯。 渊之上佳生见陀思妥耶夫斯基似乎在睡梦中发抖，便让一只雪橇犬过去靠在对方旁边，为他取暖。 陀思妥耶夫斯基其实没有熟睡，也没有拒绝渊之上佳生的好意，他们两人并排躺在一起，身边则趴着三只暖呼呼的四脚兽，彼此的体温交缠传递着，让寒冷的夜晚变得温暖起来。 一夜无梦，渊之上佳生生物钟准时唤醒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在太阳光消失后的现在，手表几乎成为了必需品，因为人类需要靠手表来确定现在的时间。 陀思妥耶夫斯基还在熟睡，他身体还很虚弱，自然也睡得很沉，酒红发少年原本想动作轻一点地起身，但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似乎感受到了从毛毯和被褥中窜进来的暖气，睡梦中又往渊之上佳生的腰靠去，搂住了他的腿不肯放开。 他不得不暂时放弃，反正现在已经是世界末日了，也没有什么可以做的，继续呆在被窝中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一直发呆有些无趣，所以渊之上佳生打开了直播间。 弹幕看到乖巧躺在他身边宛如一只疲倦猫咪般熟睡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时，有不少观众反应都相当激烈。 【鸡掰猫：怎么可以让这家伙躺在你的膝盖上！我都没有躺过！快把这个家伙赶下去！】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这家伙真的很可疑啊，佳生就算你心软也不要太信任他了！】 【世界第一的侦探：……这真的是那个人吗？真是不可思议，我完全没想到还能见到这种场面。】 【人间黑泥：啧，凭什么这种人绝境中还能遇到佳生啊，这不公平！】 【到底是猫还是虎：总之佳生君你真的要小心一点，这个男人真的很危险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故意伤害你！】 【钢铁浇筑而成的玫瑰：我闻到了一股酸味，是谁在喝醋？】 【就算有黑眼圈也是美人：我觉得应该是一大坛子醋被打翻了吧，都快被熏死了。】 【假如上帝是小丑：哈哈哈哈真是有趣！看来佳生君真的很有驯兽的本事啊！@芝麻馅饭团快来看！】 【芝麻馅饭团：看上去很暖和的样子，能理解没能体会到的人心里发酸。】 第29章 伊卡洛斯 ‘芝麻馅饭团’的发言又引发了弹幕新一轮的声讨, 不过渊之上佳生已经转移了注意力，窝在他身边，整个身体埋在被窝里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动了动, 慢吞吞地从被褥里探出了头, 他的黑发乱糟糟的, 有几缕还调皮地翘了起来。 尽管弹幕有的让渊之上佳生赶紧把这个不明来路的俄罗斯人扔掉，或者是远远地送走, 有的弹幕则忧心忡忡地让渊之上佳生小心，不要被他洗脑了，还有的就更激进了, 建议渊之上佳生最好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背刺之前把人给干掉。 这些建议渊之上佳生当做耳边风, 他当然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不是普通人，甚至可能很危险，但是他的过去在世界末日中都不在重要了，不过他曾经做过什么, 都是一条生命，渊之上佳生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陀思妥耶夫斯基死去的。 弹幕见渊之上佳生已经下定了决心无法劝动，只好催促酒红发少年每天把直播时间开久一点, 他们帮忙盯梢和监视陀思妥耶夫斯基有没有恶意。 这一点渊之上佳生倒是同意了, 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过陀思妥耶夫斯基似乎真的没有任何恶意，渊之上佳生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这栋小屋待了数天, 身体好一点后黑发的俄罗斯人没有让年龄比自己小的渊之上佳生承担所有的工作，接过了比较轻松的煮汤和洗碗工作, 他们很快熟悉起来, 最后直接呼唤对方的名字。 “费奥尔多, 你的面色好多了，今天可以出发去东京都基地了。”渊之上佳生微笑着看向原本面色苍白的俄罗斯人，内心倒是颇有成就感。 “我已经没有任何的亲人了，朋友也都不在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坐在酒红发少年的对面，轻声说道。 “去东京都基地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而已。与其在基地中为了生存而苟延残喘，我更想和你一起去见证这个世界的终末，比单纯地待在基地里毫无希望地腐烂要更有意义，对吧？” 渊之上佳生说出来的话被陀思妥耶夫斯基用来堵他自己，这倒是让酒红发少年不由得无奈苦笑起来。 “会很辛苦的，现在能够使用的交通工具都被上缴了，我们只能步行，一路上也有可能会在雪原和冰原上迷路。” 渊之上佳生试图‘劝退’黑发的俄罗斯人。 “那恰好，我对于认路还是有一点本事的。”陀思妥耶夫斯基露出了小小的笑容，“所以带上我吧，我吃得很少，但是能力很强，还能和你聊天解闷，不会让你感到无聊。” 【鸡掰猫：这种事情不需要你来！我也可以做到啊！】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呵呵，狡猾的俄罗斯人，真会装可怜。】 【芝麻馅饭团：嫉妒了吗，这是本事，有些大龄中二是学不来的呢。】 【世界第一的侦探：突然觉得佳生君真的好可怜，被这些糟糕的家伙看中。】 【柴刀医生：吃醋起来的男人脸面真的很难看啊。】 【钢铁浇筑而成的绚烂玫瑰：赞同，雄竞其实也没比雌竞体面，而且有的时候雄竞反而更加凶残啊。】 【飘落的红叶：妾身认为，男士还是得有些绅士风度，才更有魅力。】 渊之上佳生没有理会弹幕越来越离谱、越来越离题的交流，他沉思了一下，权衡了一下利弊后，最终还是拒绝了：“抱歉，你身体太弱了，而我的旅程很艰苦，漫无目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你和我一起的话，很容易失去性命——” 见陀思妥耶夫斯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渊之上佳生提前打断道：“我已经不想再看到生命死在我面前了，抱歉，就当做我自私自利吧。” 陀思妥耶夫斯基擅长把握人心，而这段时间相处，他当然看出了渊之上佳生的心理问题，黑发紫眸的俄罗斯人定定地看着酒红发少年，忽然微笑起来，轻声说道：“我知道并不是太阳消失了，而是阳光被某种物体给隔绝掉了。在出现异常后，俄罗斯拜努科尔太空基地已经让空间站派出宇航员去查看了。” 渊之上佳生不由得正襟危坐，他发现是太阳光被隔绝，而不是太阳消失也是前不久，但是这个俄罗斯人似乎在灾难发生后的短短几天内就知道了这个情报，这意味着他在俄罗斯有着极广的人脉，甚至他有可能还是相关权力中心的人物。 “那他们找到解决方法了吗？不……如果可以解决的话，那么各国政府也不会建立大型生存基地了。” 渊之上佳生在得知人类并没有立刻放弃时欣喜起来，但是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喃喃自语道。 “目前有两种设想，一种是制造宇宙飞船，载着基因库和人类文明的资料，和一部分的精英去另一个星系寻找新的宜居行星。还有一种，便是建造生存基地，既然太阳没有消失，而是被隔绝了，那么只要人类继续生存下去，终有一日能够解析头顶黑影的成分，从而使其消失，夺回太阳。” 渊之上佳生点点头，这和他之前猜想的差不多，不过目前来看这两种计划都进展甚微，人类还没有放弃，只是时间不等人。 “我可以把他们的进度分享给你，成果也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用平静的口吻说出了相当可怕的话语，“这个东西应该可以让你在旅途中解闷。” 黑发的俄罗斯人并没有放弃让渊之上佳生带上他一起去旅行的想法，而他提出的这个的确让酒红发少年动摇了。 天秤两端在他的内心来回地摇摆，最终还是想要获得更多线索的那一边的秤盘重重沉下，将这次讨论彻底盖棺论定。 想要在这个冰冻星球旅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食物、物资、工具都得带齐，渊之上佳生看了看陀思妥耶夫斯基那单薄的身形，还是决定让体弱的俄罗斯人在一边好好休息，不要给自己添乱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嫌弃，他眨了眨眼，盯着渊之上佳生忙碌的背影，看上去似乎有些怀疑人生。 【人间黑泥：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俄罗斯人也有今天！被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少年当做病弱照顾的感觉如何？不过以你脸皮的厚度应该是厚颜无耻地继续当小白脸吧？】 【假如上帝是小丑：毕竟各有所长嘛，这不是他的长处……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真的忍不住！他的反应实在太搞笑了！】 【鸡掰猫：身体这么弱就不要给小佳生添乱了！乖乖滚去基地不行吗？他都已经这么辛苦了！为什么还要带一个危险的拖油瓶啊！】 渊之上佳生正低头整理行李，等他抬头的时候那些弹幕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一些提醒他小心出行、提供旅行目的地的弹幕。 出发的那一日天空依然是漆黑一片，一丝光亮也无，好在渊之上佳生带着瓦数足够强的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避免踩空或者受伤。 陀思妥耶夫斯基看到渊之上佳生把三条雪橇犬牵了出来，套在了雪橇上，负责领头的是本地的烨太柴犬，跟在它身后的则是西伯利亚犬和阿拉斯加犬。 “你要带上它们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问道。 “当然，毕竟我不是一个人了，你身体弱，恐怕没办法和我一样走那么远。” 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追究体弱这个梗，因为渊之上佳生说得是实话，阴谋诡计、读取人心是他的强项，但体力和战斗力则是弱点。 “况且它们的主人不在了，把它们放着不管的话，要么会冻死饿死，要么就成为其他人的盘中餐。” 渊之上佳生叹了口气，继续道：“既然见到了，总不能放着不管。” 陀思妥耶夫斯基若有所思，这一次渊之上佳生在把行李艰难地放上雪橇时，他帮了一把，并且用一个漂亮的、坚固的绳结将行李固定在了雪橇木板上，以行动证明自己并不是病弱。 太阳已经消失大半个月了，气温虽然没有再降低，但这个低温依然对于生物来说相当严苛。 最糟糕的是二氧化碳含量，因为植物和动物这类有机碳在分解时百分之九十都会变成二氧化碳，没有足够的植物去吸收它们，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含量急速上升，高度的二氧化碳会让人体中毒，二氧化碳超过百分之一时会让人类昏昏欲睡，而当超过百分之十时，就会让人类抽搐、昏迷乃至死亡。 按理来说这对于任何生物都通用，不仅仅是人类才对，但是这三条雪橇犬却表现得仿佛完全没有这回事，精神抖擞地拉着雪橇迈开步伐在雪原上飞奔着，而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是如此，他推测这或许那位已经去世的老人持有的异能力是维持一定领域内的生存环境，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那三条被留下来的雪橇犬在渊之上佳生再次拜访时还存活着。 如果这是真的，那老人的去世对于人类来说实在是一个损失，有了这个保持生存的能力，人类就能在外界生存更久的时间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直以来想要让异能者从世界上消失，因为异能者是罪恶，是一切动乱和战争的根源，但是现在，他却无比希望异能者能够再多一点，让人类的末日再推迟一点到来。 第30章 伊卡洛斯 将行李搬运和捆绑好后, 渊之上佳生又从木屋的柜子中摸出了一只有着系带的头冠，这个头冠较为纤巧，竖起来时直指天空, 上面还用彩线彩绳点缀着冠身, 这并非人类所使用的头冠，而是由动物戴着的。 渊之上佳生将这顶头冠戴在了为首的烨太柴犬头上, 它相当习惯，在渊之上佳生为它系绳子时，还会把头往前伸，保持一个动作方便他打紧绳结。 “好了, 马上就可以出发了，等会就交给你了, 阿鹿。” 渊之上佳生抚摸了一把烨太柴犬毛茸茸的头颅，他将电灯挂在一旁立起的支架上, 为三条雪橇犬照亮前路。 雪橇并不大, 这毕竟是以前老人一个人用的，不过以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渊之上佳生体型挤一挤还是能够坐得下的, 只是他们不得不肩膀挨着肩膀、大腿挨着大腿。 陀思妥耶夫斯基穿着白色的棉袄，头上戴着白色的雪帽，垂下来的护耳也是白色的, 这使得夹在白色之中的黑发格外明显，让他有点像一只海苔饭团，而紫色的眼睛便是放进饭团里的酸梅。 渊之上佳生为自己的联想而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不过他没发现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同样穿着厚实臃肿的葡萄色棉衣, 把眼睛和头发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让他有点像是熟透的草莓, 又或者是快要将枝头压弯的葡萄。 渊之上佳生握住缰绳，轻轻一甩，嘴里发出驱使的声音，烨太柴犬接收到信号，清脆地叫了一声，然后迈开腿往前跑，后面两只雪橇犬也听从指令跟着跑，雪橇很快便在冰原上滑动起来，周围的景色在不断地往后退，那栋在山脚下的小木屋也很快地被他们抛在了身后。 呼呼的冷风刮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脸，只可惜从老人木屋中找出来的护目眼罩要么已经老旧得没法用了，要么便是尺寸不合适，但这种条件下也只能勉强使用了。 他们往前走了大概一个半小时，三条雪橇犬跑动的步伐便慢了下来，好在他们已经看到了村落的痕迹，便打算在这里修整一下再走。 “这里应该是阿依努人的村落。”渊之上佳生看了看土墙上已经褪色的图腾，为陀思妥耶夫斯基解说道。 “据说他们才是日本的原住民，部落中没有文字，都是靠着图腾和口口相传把文化流传，不过现在知晓阿依努文化的本地居民已经越来越少了。” 毕竟现代社会所持有的文明代差，足以让这个农耕猎渔的民族迅速地消逝，没有谁会不喜欢便利的生活，比起要费劲千辛万苦打井挑水，还是一拧开水龙头就能流出水的设备更加方便，比起让屋子都被熏黑、呛人的烟雾缭绕，还是只要一扭就能冒火的煤气灶更加干净。 阿依努又没有自己的文字，年轻人下山入城打工，去学习他人的文字和语言，而老人在不断地死去，民族文化的传承便慢慢地消失了。 雪橇犬原本的主人也是阿依努族的，他曾经向往城市的繁华而离开族人，又因为怀念家乡而回来，这些雪橇犬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也是因为这里是老人常去的地方，在他年轻的时候，便是驾驶着雪橇犬为附近的阿伊努族运送物资。 不同阿依努建造的房屋形状也不一样，他们所来到的这个村落是类似于树屋一样的造式，想要上去休息的话，还得爬上梯子，渊之上佳生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两个人接力，把三条雪橇犬给送了上去，弄完后都出了一身汗。 树屋内有专门生火的地方，别看似乎很古旧，生起火堆后很快便暖和了起来，三条雪橇犬趴在他们的身边，看着火焰把锅里的肉罐头和蔬菜罐头煮熟。 因为是旅行的第一天，他们都很累了，所以渊之上佳生多放了几个罐头，肉和蔬菜干堆满了锅底，随着煮开的水在汤中滚动着。 陀思妥耶夫斯基捧着自己的碗，不知道是不是渊之上佳生故意的，他给陀思妥耶夫斯基挑选的碗上印着一只白猫和饭团，而他自己的则是一串葡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 饭饱之后，人和犬都不想动弹，他们躺在树屋中，听着火焰噼啪的声响，旁边便是雪橇犬毛茸茸的身子，如果觉得冷了还可以把手放进雪橇犬的肚皮里取暖。 “我们今天应该走了不到十公里，主要是雪橇犬的体力不够，接下来如果到了城镇附近，可以去罐头厂和食品厂看看有没有库存。” 渊之上佳生对陀思妥耶夫斯基讲述着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找到煤炭，这样就不必担心之后的取暖问题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应了一声，他当然发现了渊之上佳生恐怕也是非凡者，若是换做末日前，他大概会不动声色地套取对方的信任，弄清楚对方的能力，然后判断渊之上佳生的利用价值，根据自己的计划和布局安排这枚棋子的位置。 但是末日来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失去了自己的理想，在大地上游荡着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倘若没有遇到渊之上佳生的话，他大概会漫无目的地流浪，然后随便自己倒在什么地方静静地死去吧。 不过渊之上佳生说得对，既然都是死亡，那么记下世界最后的模样，比麻木地死去要有意义得多了。 在阿依努的村落里休息了一晚后，渊之上佳生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清理着行李，或是去山中搜寻必要的物资，不过在离开前，渊之上佳生留下了几把柴和几个罐头，以防之后还有人来到这个村落，那么这几样东西多少会成为那些人的救命稻草。 “就算留下这些东西，也不够他们一直活下去，你给予希望，只是为了让他们在末日中痛苦得更久。”陀思妥耶夫斯基说道。 “但毕竟是希望，或许他们可以用那些食物和柴火补充体力，然后找到新的出路，但如果不留的话，万一他们真的需要这最后的救命稻草，那岂不是很可惜？” “我没办法救下所有人，那就只能解决全力地救下更多的人了。” 渊之上佳生并不生气地笑笑。 吃饱之后的雪橇犬干劲十足，拉车的速度也变快了，不到半天的时间便抵达了下一个城镇。 这个城镇风格明显是钢筋水泥的工业风，渊之上佳生对了一下弹幕提供的资料，确定这里的确是一个以加工业为主的小城镇，因为靠近海边，所以海产品众多，或许还能找到一些没能被带走的干货。 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个时候便展现出了他的强大之处，虽然一路上大部分的时候他都是被渊之上佳生照顾的那一方，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不想真的被当做病弱的小白脸看待。 “如果是负责加工海产品的工厂，应该会建造在这附近——不过规模应当都不算大。”陀思妥耶夫斯基带着渊之上佳生目的明确地往东南方向走去，他思考了一下，选择了眼前规模最大的工厂。 几间宽敞的厂房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厂房的门没有锁，被砸掉的铁链挂在铁门上，一片孤冷萧条的模样，里面原本应当干干净净的地板也踩满了凌乱的泥印，除去中型和大型的机械设备外，能够搬走的东西都被搬得一干二净。 看来是有人比他们先来一步，不过也是，本地人当然清楚哪里有食物，在粮食紧缺的末日里，这些海产品干货反而会因为稀缺度而一跃成为另类的奢侈品和等价物。 “我们换一家再看看吧。”渊之上佳生叹了口气，并不意外一无所获。 陀思妥耶夫斯基却是若有所思地继续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道：“再去仓库看看吧，说不定有漏网之鱼。” 穿过加工的工厂，后方便是员工宿舍和仓库，员工宿舍的大门也敞开着，已经被冰雪冻住了，隐约可以看到宿舍内敞开的门中被凌乱翻在地上的东西。 那些原本透明的玻璃因为寒冷而凝结着一层厚厚的冰霜，隔绝掉了内外的视线，仓库的门锁也被砸掉了，但是因为专门用来存放货物的仓库用的都是厚重的合金门，光是砸掉门锁还无法打开，很明显能看到斧头劈砍和铁棍撬动的痕迹。 或许是负责人不在，所以仓库里的货品暂时逃过一劫，让前来搜寻物资的人只能眼看宝山在前而不得入。 不过这难不倒渊之上佳生，他指尖凝聚着咒力，唤出了小型的苍，将仓库的合金门轰出了一个可供一人行走的洞窟，在数次回溯后，渊之上佳生已经相当熟练地掌控了咒力的流动和输出，就算不用六眼也可以做到精准输出。 不过这些经验都是靠他来回数千次试验才得出来的，这种耗费时间的做法也只有拥有死亡回溯的渊之上佳生才能成功。 仓库里摆着满满的货物，这些还未来得及运送出去的海产品静静地躺在了架子上，如若不是太阳消失后气温也跟着下降，将整个地球都变成了巨大的冷链库，这些海产品的一部分或许会过期腐烂，被白白浪费掉。 渊之上佳生轻轻地欢呼了一声，这么丰厚的物资足够两人三犬饱餐好几顿了！ 就连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忍不住被这小山堆一样的食物而晃得出了神，比起地位、权利、金钱，在饥饿和末日中的食物更加令人振奋。 第31章 伊卡洛斯 渊之上佳生仔细地挑选着这些海产品, 还把雪橇犬们也喊了过来，准备今晚来煮一顿肉盐满满的大餐。 陀思妥耶夫斯基默契地把雪橇上的煤炭和锅子拿了过来，他们就在这个仓库里煮起了干货腊物火锅。 黑发的俄罗斯人看着因为食物而笑得眉眼弯弯的渊之上佳生, 橘色的火光抹在酒红发少年略微苍白的脸上, 让他看上去气色红润了不少。 被煮软的海货带着特有的咸味与鲜味，三条雪橇犬们埋头呼哧呼哧地大口吃着, 尾巴用力摇晃的模样几乎要变成螺旋桨了，而且因为食物足够，所以渊之上佳生毫不介意地把肉都堆满了锅子，见雪橇犬们吃完了, 还眼巴巴地盯着他看，便又给它们添了一碗。 两个人类的胃口倒是没有末日后已经没能吃饱过饭的雪橇犬那么大, 喝完汤再吃完海货，浑身暖洋洋的。 他们今日发现的这个仓库物资丰厚, 不仅有各种干物海货, 还有几个一起放在仓库中用来运送货物的拖车，这对于他们搬运更多的物资有极大的帮助, 用掉进米缸里的仓鼠来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也毫不为过。 “你笑起来真好看，应该多笑笑的。”坐在他对面的渊之上佳生说出的话让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些讶异，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发现他的嘴角的确是上扬的，什么时候露出了笑容都没有察觉到。 陀思妥耶夫斯基向来擅长控制自己的神态和表情，他甚至可以用细微的表情暗示让敌人一步步落入陷阱，然后自戕，让自己真实的心情表露在外这件事, 对于黑发的俄罗斯人来说是极其罕见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并没有控制自己的神情, 发而顺其自然地让这个轻松的笑容在脸上停留得更久。 “嗯，因为今天很开心。”陀思妥耶夫斯基轻声说道，他微微顿了顿，然后看向了大部分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容的渊之上佳生，犹豫了几下，还是将自己打算说出口的话给咽回了腹中。 再等等吧，还不是言深的时候，如果太过急躁，会被这个敏锐的少年推远的，被他人探查内心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换做其他人，陀思妥耶夫斯基会直接而粗暴地描绘对方的心理，然后按照自己的心意将对方的人格塑造出他需要的形状，可是对于渊之上佳生他不能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法子。 这个少年看上去开朗坦率，但实际上却更像是一只出现裂纹的瓷器，用笑容粘合着那些伤口。 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明明在一些时候很亲近，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吐息，黑发与红发交织在一起，但是在一些时候却又很遥远，明明只是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却遥远得让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个北国来的俄罗斯人都觉得寒冷。 陀思妥耶夫斯基不会想到，在几日前他还为渊之上佳生这份无言的体贴和距离感感到满意，现在却又为了他们之间被主动隔开的距离而感到了不甘——毕竟一个远距离观赏瓷器的看客是无法为出现裂纹的瓷器进行修补的。 人类毕竟是多变的生物，就算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也难以免俗，更何况在失去了坚定不移要实现的理想后，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直迷惘茫然地不知道该做什么，是渊之上佳生教会了他要如何在这最后的时间与世界还有自己和解。 没关系，时间还足够，陀思妥耶夫斯基向来是把控人心的高手，没有谁能逃过他的掌心。 渊之上佳生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同行旅伴在心里打着什么主意，见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再说话，便继续看着直播间的弹幕互相抬杠和讲笑话，不知道是不是直播间的的观众们对他带上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起旅行有相当大的意见，他们正努力地向渊之上佳生展现自己可以给他解闷的才艺。 有些是冷笑话，让渊之上佳生忍不住捂紧了自己的毛衣，有些则让他忍不住闷笑起来，还有的则是给他提建议去哪里旅游，横滨有许多观众都在建议，还有的则想要渊之上佳生回去东京都的基地看看，提醒酒红发少年那里还有人在等他回去呢，不要被外面的野花迷晕了头，也要回去看看家花啊！ 因为陀思妥耶夫斯基还在身边，渊之上佳生不好出声，只能微笑作为回复。 他们在仓库里住了几晚，想办法带上更多的物资，不过雪橇犬的承载力毕竟有限，而现阶段大部分的能源都没办法得到补充，低温更是容易让机械出现问题，最终他们只能挑选出最方便带走的部分海货装上雪橇车和拖车。 因为这几天都吃得饱饱的，肚子都鼓了起来，所以雪橇犬们的干劲十足，就算雪橇后还有装着满满一车的拖车也没有让它们的步伐减慢。 装完货物后渊之上佳生也没有重新把门洞堵上，如果这里还有其他路过的人，或许可以和他们一样饱餐一顿，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再说让渊之上佳生放弃的话语，哪怕他们都知道，这个城镇恐怕已经没有活人了。 他们的旅途还在继续，有时渊之上佳生突然想去某个城市看看，他们便会调转方向，以往各有特色的城市变得极为安静，大部分的人类都躲在了地底，靠着机械过滤后的空气生存，被笼罩上一层冰雪之壳的建筑闪动着晶莹的光泽，宛如琥珀，不过琥珀封存的是落入松脂之中的远古昆虫，而冰雪封存的是人类的文明。 “看来现在游客只有我们了。”渊之上佳生朝陀思妥耶夫斯基笑笑道，“以前我对于这种名胜古迹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被重建和修补过的寺庙和城堡看上去就像是新的，一点历史氛围都没有，如果按照现代社会的技术来重新修建，在里面添加的现代设施又会减弱原本的古韵风味；而没有进行过重建和修补的建筑，则保持这样原本破败的模样，断壁残垣又有什么可看的？”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真正的名胜古迹，没有人文历史的点缀，其实就只是单纯的建筑而已，真正让它们熠熠生辉的，是人类的智慧和人类所缔造的历史。” 渊之上佳生静静地看着被冰封的建筑，寺庙附近的公园本来还饲养着一群鹿，不过在缺衣少食的末日中，大概已经被饥不择食的人们扛回去吃掉了吧。 他们的旅途其实并不算快，因为雪橇犬的体力是有限的，而他们能够带走的物资也有限，尽管每到一个城市，陀思妥耶夫斯基就要运用自己的大脑和心理侧写推断出哪里还有食物和物资，但他并不介意自己的大材小用，和渊之上佳生去每一个城市，然后和他一起记录和感受那些人类文明的辉煌，这样的旅行十分有趣。 陀思妥耶夫斯基还和渊之上佳生去了横滨，横滨也建立了生存基地，不过这里的政府力量薄弱，各方势力混杂，每每都有从基地里出来寻找物资的人发生冲突。 陀思妥耶夫斯基反倒是对这种混乱的地方相当游刃有余，就像是回到了老家一样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他们分开后的半天，便带着物资和情报满载而归。 现在横滨最大的生存基地是港口黑手党建立的，大部分的本地民众都在那里生活，据说武装侦探社和异能特务科的人也加入了那个基地，其次则是本地政府建立的生存基地，其他的中小型基地则由在横滨盘踞的各国势力建造，不同的人种混杂居住在一起，又引发了种族歧视和剥削压迫，内部的冲突和反抗也不断发生，比较起来港口黑手党建造的基地竟然还能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和平与秩序。 渊之上佳生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去收集情报的生活，还是按照弹幕的强烈要求，去了港口黑手党所建造的基地，他们的基地便是港口黑手党的五栋大楼，每一层几乎都住满了人，从窗户里散发着淡淡的橘色光芒。 酒红发少年还没有走到基地门口附近，就被人拦了下来，一人是白发紫眸的少年，另一个则是面色苍白，发梢有白色挑染的黑发少年。 “抱歉，想要进入的话，请出示你的身份卡。”白发紫眸的少年彬彬有礼地说道。 “咳咳……你和他客气什么，有胆子来打探消息，就应该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面色苍白身上杀气凛然的少年冷冷说道。 “够了芥川！别忘了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人手，不要把你黑手党的习惯带到这里来！” “呵，胆子很大啊中岛敦，别以为太宰先生叮嘱过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算了和你没法说……至少你肯好好叫我名字了，也算是一个进步吧。” 中岛敦叹了口气，他看向了渊之上佳生，不好意思地继续道：“你是从外面来投靠我们的人吧？因为最近有不少人潜入进来闹事，所以我们检查得严格一点。” “我能参观一下你们的基地吗？”渊之上佳生问道，他提了提手中的罐头，微笑着说道：“我想看看这个基地的生活条件如何。” 渊之上佳生拿着的寡头毫无疑问是很有价值的，况且还是午餐肉罐头，中岛敦吞了吞喉咙，小声地说道：“如果只是参观生活区的话，是没有问题的，还有我们这里收费很良心的，会按照你的实际能力安排工作，不会像其他基地一样把你所有的东西都拿走，让你不眠不休地工作的同时还克扣食物。” 第32章 伊卡洛斯 这可以堪称一个地狱笑话了, 港口黑手党建立起来的基地收费良心、提供住宿、不会克扣食物也会让人超负荷工作，但也从侧面说明其他地方的人到底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中。 港口黑手党与武装侦探社、以及异能特务科合作又制衡，在这里建造了横滨的生存基地, 异能者们的力量减少了极大的伤亡, 但是食物和能源终归是一个大问题。 好在末日来临时，原本属于港口黑手党的港口中停泊了不少装载了能源的船只, 足以让他们撑过最开始的动乱与艰辛，而有了这批船上的能源，也让不少因为气温骤降而冻死的人免于原本注定的命运。 尽管还有诸多瑕疵，但毫无疑问这里有不少人活了下来, 并且尝试着在这个没有太阳的末日中生存着，港口黑手党与武装侦探社、异能特务科共同划分横滨白天、黄昏与夜晚的三刻构想在这个基地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老弱病残孕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哪怕不如末日前的生活条件，但好歹不用和其他基地一样沦为那些强者的圈养之物。 渊之上佳生本就没有留下来的打算, 他提出参观的请求, 一是为了看看这个基地如何，二是因为弹幕中有人请求他去横滨看看, 看看那里的人是如何生存的。 说句实话，横滨在某一方面比东京都更好，因为这里少了很多会往自己兜里装物资的脑满肠肥的贪官, 不过好在这可不比末日前，乱世用重典，如果真的敢这么做，就等着愤怒又饥饿的民众把他们撕成碎片吧——并且五条悟等咒术师也会帮忙监督官员和维持秩序。 三个组织进行相互监督和制衡，反而使得这里更加繁荣和平。 中岛敦似乎很想让渊之上佳生留下来, 也不知道是为了增加巡逻的人手, 还是为了他手里提着的罐头了, 不过在参观基地的途中酒红发少年数次都听见了从中岛敦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噜”声响，看来他也是很久没有吃饱饭了。 “饿肚子的感觉真的很难受。”中岛敦苦笑着揉了揉自己的小腹，“其实曾经的我已经习惯了饥饿，现在又重温这个滋味，一时间还没能适应。” “为什么要适应？这本来就不是应该忍受的事情。”渊之上佳生垂下眼帘，淡淡地说道，说完这句话，他苦笑了一声，抱歉道：“不好意思，我说得太过火了……我只是觉得末日不该发生，如果没有发生的话，大家还能在温暖的世界里正常的生活，可以吃饱穿暖，而不是……” “人类本就是只有失去才会后悔的动物。”一旁一直不怎么出声的芥川龙之介加入了话题，“然而末日已经发生了，就不该再瞻前顾后，如何在这个末日中生存下去，才应该是需要思考的。” 渊之上佳生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个基地有一个相当出色的管理人，将工作分配到每个人的头上，并且都没有超出这个人的实力，如果渊之上佳生真的要选择一个基地留下来的话，这个基地的确会是个好选择。 只可惜他的目的地并不是这里，在参观完毕后，渊之上佳生惋惜地表示抱歉，然后将手里提着的罐头作为感谢送给了中岛敦与芥川龙之介，谢谢他们的介绍，不过中岛敦连忙摆手不敢收，反倒是芥川龙之介作主把东西收了下来：“愚蠢！这是你我应得的报酬，再优柔寡断的话就宰了你！” “这件事和优柔寡断又没有关系！” 中岛敦炸了毛般躲开了芥川龙之介袭来的攻击，而这时的渊之上佳生早已经迈开脚步走远了。 “你没发现那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加入基地吗？”芥川龙之介冷笑。 “什么？！可、可是——唔？！咳咳咳……突然之间你干什么啊？！”中岛敦还真没有发现，毕竟他是满脑子想着该怎么把人留下来，多增加一点人手。 “别可是了，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芥川龙之介用异能力打开了一只罐头，他剜出一半让‘罗生门’往中岛敦的嘴里塞去，不想再听到嘈杂的声音，不过中岛敦很快把罐头肉咽下，久违的肉香让他奇异地安静下来了。 “唉，肉真好吃啊……等等芥川你要去哪里？”中岛敦还没来得及细细回味，就看到芥川龙之介往渊之上佳生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既然能把这等珍贵的肉罐头随手就送人，意味着他或许还有更多的物资，如果能从那个人的口中问出物资所在之地，那么接下来一段时间基地里都不必再忍饥挨饿了。” 芥川龙之介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一次中岛敦炸毛了，他迅速地上前阻拦住了芥川龙之介：“住手！那是渊之上君的东西，不要用港口黑手党的思维去抢别人的救命物资啊！” “你确定？”芥川龙之介脚步不停，口中冷笑：“他身上穿着的衣物干净，而且也没有明显的消瘦，很明显不愁吃穿，在这种末日下敢独身前行、还如此从容，且并不饥饿的人，要么是己身可以制造食物的非凡者，要么便是拥有大量的食物，你觉得他是哪一种情况？”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港口黑手党是不会放过这种人离开的，能源固然可以想办法得到，毕竟地球上进行发电发热的能源百分之八十三都是天然气、石油和煤炭，并不需要进行光合作用，但是食物却不一样了，失去太阳后大批可食用的植物枯萎死亡，而剩下那些用人造光线培育出来的植物根本不够这么多人吃的。 中岛敦是明白饿肚子的痛苦，也不想让其他人也品尝到这份痛苦，但是要解决食物的问题是建立在违背另一个人意愿的情况下，这让他有些迟疑了，于是阻拦芥川龙之介的动作也不再那么坚定有力。 渊之上佳生其实并不在意身后跟着的两条小尾巴，必要的时候死亡回溯即可，不过弹幕似乎对他很是抱歉，觉得不该请求他去港口黑手党的基地看看的，不然也不会被盯上。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这什么人啊！明明佳生君不愿意还要强留他……】 【死神小学生：毕竟是黑手党，所以行事上也带着这种风格吧，的确很让人难以接受。】 【明明是垂耳兔却带着刺：呃咕……为什么要让在下看到这一幕……】 【人间黑泥：看来在这个末日中芥川和敦的关系很好呢。】 【到底是猫还是虎：没有那种事！！不要说这么可怕的鬼故事了！！】 【守护最好的比护：不过港口黑手党很凶残吧，佳生君会怎么样呢，说不定会被打断双腿给圈禁起来哦？】 【柴刀医生：……是那些家伙做得出来的事情。】 【武力值天花板的女人：希望佳生君能够顺利逃脱！】 渊之上佳生叹了口气，他停下脚步，打算提前把这个突发事件解决，不然的话波及到陀思妥耶夫斯基就不好了，毕竟黑发的俄罗斯人一向病弱。 不过就在渊之上佳生打算调转方向去往更加开阔的地方时，他突然被一只略凉的手抓住，然后被拉扯着往小巷里走。 酒红发少年定睛一看，是和他暂时分头行动的陀思妥耶夫斯基，黑发的俄罗斯人扔给了渊之上佳生一件衣服，让他披上，简明扼要地说道：“往这边走。” 渊之上佳生点点头，信任地跟着陀思妥耶夫斯基左拐右绕地往前走，芥川龙之介被中岛敦拖慢了速度，最后没能追上他们。 埋怨中岛敦拖自己后腿的芥川龙之介有万分怨言，但得知没有追上的中岛敦反而是松了口气，只是等他们返回港口黑手党大厦时，还有另一件大事正等着他们。 “能确定是陀思妥耶夫斯基那个魔人吗？末日来临后他不是早就失踪了吗？” “确定，虽然他有意避开监控，但因为末日后我们调整了微型摄像头的位置，所以还是拍到了他的脸。” “魔人正和一个酒红色头发的人在一起，似乎关系很亲密的样子。” “我这里的监控摄像头看到他们牵着手。” “唔咳咳咳咳咳——让我看看！” “这什么奇怪的东西，让我再看一眼——我去，真的太怪了！”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那个魔人怎么可能有恋人！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就是！一定是有惊天的可怕计划要实行！得赶紧报告给boss！” 监控室内乱成一团，不过还是有人还抱着最后的理智报告给了基地的三位负责人。 森鸥外看向太宰治和坂口安吾，微笑着说道：“以上便是监控室的汇报，你们觉得呢？魔人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否是为了掀起更大的动乱和阴谋而来？如果是的话，我们又该如何抵御？” 每一次三方会面气氛都相当紧张，中岛敦站在太宰治的身后，江户川乱步和国木田独步坐在了太宰治的旁边，而异能特务科则是由坂口安吾带领的异能小队占据了另一侧，芥川龙之介和尾崎红叶站在了森鸥外的身旁，警惕地看着另外两方势力。 “乱步先生，你觉得呢？”中岛敦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弯腰小声地问道。 江户川乱步翻了一下资料，又打开面前的电脑快速浏览了一遍监控室发来的视频，他的表情古怪，又有些犹豫，几次开口，最后才慢慢吞吞地说道：“按照我的推理……他可能真的没什么阴谋，只是单纯地和……恋人在旅行。” “噗咳咳咳咳咳——” 在场的大部分人听到这句话都被吓得呛到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恋人？那个陀思妥耶夫斯基？” “准确来说，不是恋人。” “我就说，冷血无情的魔人怎么可能会谈恋爱……” “这里面必定有隐情！” “目前陀思妥耶夫斯基正在追求他，还没有确立恋人关系。” “……救命！世界末日来了吗？！不然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已经是世界末日了，白痴人虎。” “哈哈哈哈哈哈陀思妥耶夫斯基你也有今天！” 会议室内顿时热闹起来了，他们议论着渊之上佳生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大部分的人都表示不敢相信，这里面一定有不为人知的阴谋！ 太宰治则捧腹爆笑起来，他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因为他知道，像陀思妥耶夫斯基这种人，根本不可能正常地追求到人，只要一想到魔人被甩掉、被发好人卡的模样，他就愉悦得可以吃三大碗饭！ 第33章 伊卡洛斯 陀思妥耶夫斯基带着渊之上佳生甩掉了芥川龙之介后, 便停下了脚步，面色有些微微发白——他毕竟不擅长体力运动。 渊之上佳生反客为主地握住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手，关心地问道：“你还好吗？” “呼……没事, 只是有些累了。” 黑发的俄罗斯人微笑着说道, 他把横滨的乱象告诉了渊之上佳生，建议道：“如果在外游荡的话, 很容易被那些出来巡逻的人给抓走，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我也觉得。”渊之上佳生点点头，好在他们进城时已经将雪橇与推车以及三条雪橇犬都藏在了山中隐蔽的地方，不然的话或许刚进城就会被夺走。 虽然渊之上佳生并不惧怕战斗, 但是没有必要把力量和时间浪费在和他人争斗上。 他们还没有走完日本，也不知道这场旅行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但不管怎么说，时间总是不够用的。 然而就在他们打算往城外走去时。一阵震耳欲聋的发动机轰鸣声响起, 鲜红如血的机车飞行在空中, 在冰地上进行了一个帅气的漂移，而坐在机车后的人则□□脆地甩了出去, 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直到撞上路边已经被冻成冰雕的绿化带才停下。 “好痛啊，小矮子你是故意的吧？”太宰治揉着自己的腰, 一边嘴里抱怨着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头上和脸上都沾满了地上的雪粒，看上去颇为狼狈。 “是啊，老子就是故意的！你这条死青花鱼不要总是使唤我啊！”中原中也额头跳着青筋，他一直和太宰治不和, 将太宰治运送到这里也只是因为森鸥外的命令而已。 陀思妥耶夫斯基曾经给横滨带来的危险实在是太多了, 每一场事件的身后都有他的影子和推手, 不管是异能特务科还是港口黑手党，又或者是武装侦探社，对于陀思妥耶夫斯基都是抱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哪怕江户川乱步推理出他仅仅只是和正在追求的人前来横滨旅行，但谁又知道这不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故意演出来的呢？ 毕竟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曾经成功让江户川乱步掉进他所设下的陷阱里，还让国木田独步眼睁睁地看着未成年的孩子在自己的眼前死去，让他的心理与精神被折磨得几近崩溃。 对于这个危险的魔人，再怎么谨慎小心也不为过，所以他们派出了武力值最强的中原中也以及最适合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打交道的太宰治。 “果然还是追上来了啊。”陀思妥耶夫斯基并不意外，他轻轻地咳嗽一声，正欲开口再说什么，便被太宰治打断了。 “我只是来看看让你都能动心的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放心，末日后我们尽量会避免不必要的打斗，以免消耗掉氧气。”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都随身带着制氧设备，毕竟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含量在不断的提高，对人体会造成危险，这一点对于大部分的异能者来说也是如此。 太宰治是故意叫破陀思妥耶夫斯基对渊之上佳生的好感，这不仅仅是为了好看戏，鸢发男人的内心里流淌着粘稠而恶意的黑泥：魔人想要在末日中寻求普通人类的情感，这种奢侈的事情怎么能让他得逞？ 他非得破坏不可，这样才能让自己内心中不断翻涌着的恶意获得片刻的安宁。 “呀，你好，你是叫做佳生君对吧？我叫做太宰治，是这家伙的熟人哦~”太宰治笑眯眯地凑了过去，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渊之上佳生。 “请问你知道费佳君对你心怀不轨吗？我和你说哦，他狡猾又冷血，而且没有半点人性，完~全不是良配！建议你最好赶紧甩掉他，免得以后伤心又伤身！真的真的，你相信我嘛~他是个坏男人哦！说不定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呢！” 太宰治那活泼的口吻，完全是女高中生JK在和闺蜜说闺蜜男友坏话的场景，使得站在一边的中原中也做出了一副要呕吐出来的模样。 “谢谢你忠告，这位太宰君。”渊之上佳生平静地笑笑，他后退一步握住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手，在表达自己的意思后继续开口道：“但是比起今天才认识的你来说，我更相信和我一起旅行了这么久的他。” 陀思妥耶夫斯基站在渊之上佳生的身后，对着太宰治露出了一个傲慢而挑衅的笑容，太宰治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他当然看懂了那个眼神中的话语：你在嫉妒我对吧，你嫉妒的模样真是有趣啊。 哈啊，我在嫉妒？你在说什么蠢话呢。 太宰治勾起唇角，回了一个冷笑。 太宰治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本是一类人，区别在于太宰治被织田作之助以及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们从黑暗中拉了出来，但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不一样，他一直在黑暗中，并且习以为常。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人愿意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而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愿意被他拉出来，这种双向的奔赴才是太宰治最嫉妒的。 还是那句老话，凭什么陀思妥耶夫斯基就这么幸运？太宰治花光了所有的力气，最重视的友人都悲惨离世，好不容易才来到了光明的一方，获得了新生，凭什么陀思妥耶夫斯基就能这么简单地从黑暗的一方跨过那条线，从容地来到这一边？ ——这不公平。 “你们不必担心我们会对横滨做什么，我们马上就会离开这里，之后会北上离开日本。”渊之上佳生淡淡道，“但倘若你们想要打一场，那就来吧，我不会畏战。” “开玩笑的啦，不要这么严肃，都说了现在是非常时刻，既然你们对横滨没有恶意，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啦~”太宰收敛自己浮动的心绪，露出了一个完美的营业性笑容，挥手朝他们告别。 太宰治不相信魔人会这么轻易地喜欢上一个人，但世界末日都来了，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足为奇，确认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对横滨没有阴谋后，太宰治选择了后退一步，毕竟他早已不是孤身一人。 渊之上佳生平静地朝太宰治与中原中也点点头，然后拉着陀思妥耶夫斯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横滨。 “你不说些什么吗，佳生君。”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他身后幽幽地说道。 渊之上佳生回头，他看着比自己略高一点的黑发俄罗斯人，轻笑了起来：“我只相信从你嘴里说出的话，所以不必担心，那位太宰先生的挑拨离间是不会起效的。” “现在是世界末日，一切和往常的生活都不一样，我不知道过去的你是怎样的人，但是我所认识现在的你，是我的旅行伙伴。” “只要你愿意，在一切的终末来临前，我们一直都是旅行的同伴。” 【人间黑泥：哈哈哈哈哈被拒绝了！笑得我肚子都要爆丨炸了！虽然可惜挑拨离间没能起效，不过这一幕也值了！】 【飘落的红叶：的确是被拒绝了呢。】 【到底是猫还是虎：真没想到这个魔人也会有被人拒绝的时候。】 【汤豆腐真好吃：活该。】 【鸡掰猫：拒绝得好！小佳生不要被这种坏男人给骗了！】 【芝麻馅饭团：呵呵，近水楼台先得月，现在佳生君拒绝了不代表以后也会。】 【目标宝可梦大师：……的确，佳生君一向心软，如果继续下去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被这个俄罗斯人得逞啊！】 陀思妥耶夫斯基握住了掌心中的手指，垂下眼帘思索了一番，随后对渊之上佳生微笑道：“我知道了，之后也请多多指教了，佳生君。” “不过，听你刚才的话，接下来旅行的目的地已经决定了吗？” “嗯，一直都是你陪着我，我想或许可以去你的祖国看看……抱歉，是我自作主张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往东方走也可以的。” 渊之上佳生有些忐忑地说道。 “不……就去北方吧，我的确也有很久……没有回到祖国了。” 在得知渊之上佳生接下来的目的地是自己的祖国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确是有些恍惚，心脏就像是一只刚破壳而出的雏鸟一样悸动着。 他自从决定了那个要清除掉所有异能者的理想后，便离开了母国在世界各地游荡，他亲眼目睹了异能者对于世界造成的伤害，制造出来的异能武器让被袭击的城市化为了不毛之地。 陀思妥耶夫斯基认为他们都是人类中的顽疾痼瘤，是需要被清除的存在，包括他自己作为异能者，亦是如此——倘若他的计划真的成功了，到那时他也会欣然地接受自己罪恶所带来的惩罚。 但是末日来临了，世界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加混乱，甚至异能者的存在反而让普通人生存的时间延长了，而普通人也没有陀思妥耶夫斯基想象中的那么脆弱，不管是谁都在努力地生存着。 失去了目标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在遇到渊之上佳生之前，他已经没有活着的念头了，但是渊之上佳生将他从寒冷和空茫中救了出来，并且给了他新的目标——和这个少年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吧，然后把它最后的模样记在心中。 陀思妥耶夫斯基自从被渊之上佳生捡到后，并没有想要往哪里去的念头，他只是单纯地跟着渊之上佳生，和酒红发少年一起欣赏着各地的美景，只是单纯地看着而已，直到渊之上佳生此刻提出来，他才怔忪地发现，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回过祖国了，甚至连回去的念头也没有。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决定自己激进的理想，和母国的监护人决裂后，仿佛要把那些会让自己变得软弱的东西全部抛在身后般，把属于母国的记忆与美好也深深地藏在了不会再轻易记起来的大脑深处。 但是渊之上佳生的话语将那些深藏在心底的记忆给挖了出来，令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经化为冰块的那些记忆逐渐地融化，那些被强行利用心理暗示埋藏在最深处的记忆，再也无法被盖住，统统地翻涌了出来。 他回想起了飞满白鸽的广场，回想起了那伫立在广场上的钟楼，回想起了红场上古老的条石，回想起了透过教堂彩绘玻璃落在脸上五彩的阳光，回想起了自己曾经和监护人以及友人在歌剧院欣赏过的芭蕾舞剧…… 是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很想回去看看，哪怕祖国在末日中已经凋零，但他依然想回去看看，去看看生他养他的地方。 第34章 伊卡洛斯 从日本往俄罗斯走也不是一个小工程, 他们得先北上去北海道，然后从札幌走，因为气温的下降使得海面都是连绵一片的冰原, 只要物资足够一天时间就能从札幌抵达捷尔涅伊斯基区，不过因为俄罗斯地广人稀, 想要去往莫斯科还有相当远的距离。 补给与食物，以及交通工具都需要提前准备好, 光是靠三条雪橇犬是完全不够支撑他们进行这场旅途的。 渊之上佳生在离开了横滨后, 带着旅伴和三条雪橇犬去往了东京都基地, 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换到交通工具以及能源。 带着陀思妥耶夫斯基回到东京都基地时，渊之上佳生其实只通知了盘星教的伙伴们, 不过和菜菜子与美美子一起来的还有五条悟，白发的高大男人笑眯眯地抬起手, 朝酒红发少年打了个招呼：“哟, 小佳生，你总算愿意回来看看了？” 五条悟一向是自来熟的性子, 再加上渊之上佳生之前在涩谷地下铁中从缝合线夏油杰的阴谋里救下了他，还提醒了他这次末日的到来, 这份情他还是乘下了, 因为当渊之上佳生提出想要用食物换取交通工具和石油时，五条悟一口答应了。 “不过你怎么突然想去北边了？难道日本还不够你看的吗？对了，最近基地来了一些有趣的异能者，小佳生你也来见见他们吧~” 五条悟口吻带着亲昵的抱怨揽住了渊之上佳生的肩膀，美美子和菜菜子也跟在后面，更为活泼的菜菜子正好奇地询问着渊之上佳生旅途中遇到的趣事。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和渊之上佳生一起来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被他们挤到了后方, 看上去孤零零的。 渊之上佳生被簇拥着往前走, 他本想回头打招呼，让陀思妥耶夫斯基等一等自己的，不过围在他身边的咒术师似乎早有预料，笑眯眯地对陀思妥耶夫斯基说道：“不好意思啊这位小哥，小佳生我们就先带走了，等会再来招待你~” 陀思妥耶夫斯基当然听出来了对方话语里隐约区分出来的熟稔和疏离，他并不介意这种粗略的挑衅，微微偏头笑了起来，轻轻说道：“那我在大厅等你回来，佳生君。” “好，我办完事就来找你。”渊之上佳生好不容易从五条悟的臂弯中探出头向陀思妥耶夫斯基回复，就感受到自己的头顶被谁的手揉了一把，又把他按了回去。 被半推半拉地簇拥到了基地内部的会客厅，渊之上佳生叹了口气，说道：“他是我半途救回来的旅伴，对我没有恶意，而且很可靠。” 美美子和菜菜子对视了一眼，菜菜子撇撇嘴道：“就你那个软和的性子，只要没有拿出刀背后捅你一把，你说谁都是好人。” “不要相信他，那人是强大的异能力者，是许多国家暗中通缉的危险犯。”五条悟消息更为灵通，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真实身份，自然也不愿意再让陀思妥耶夫斯基靠近被划分为自己人的渊之上佳生。 渊之上佳生笑了笑，有些苦恼，为何不管是五条悟还是菜菜子与美美子，又或者是弹幕，都觉得他是个会轻易相信他人的人？他的确与人为善，也不愿主动伤人，但这难道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行为吗？ 不愿在这种事情上与他们争辩的渊之上佳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换了个话题，开口询问道：“基地如何？没有不长眼的家伙再把手伸向物资吧？” 五条悟一听到这个话题，轻哼了一声，面色也不好看：“杀鸡儆猴之后就没有人敢伸手了，不过还是有人不死心，小动作不断，搞得我烦死了！真是可笑，那些被贪下物资足够他们吃穿一百年了，难道那些烂橘子真以为自己能活这么久吗？” “因为现在金银不再值钱了，更有价值的是那些最被人需要的食物和衣物，以及生活用品还有能源。”渊之上佳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人类的贪欲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不会消失的。” “你真的要陪那家伙去俄罗斯吗？” 五条悟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已经决定了。” 渊之上佳生温和地回复道，同时低下头在名单表上划出自己需要的物资。 五条悟张张嘴，咽下了将要出口的话语，转而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看情况吧，或许还会往其他的欧洲国家走走也不一定。不过我肯定会回来的，这里可是我的故乡啊。” 渊之上佳生笑笑道。 这句话安抚了莫名不安的五条悟，有了渊之上佳生的这句保证，他放下心来，一边轻哼着歌，一边拿起了另一只笔把渊之上佳生划出的那些物资又圈出来道：“别这么客气，多拿一点，反正放在这里也会被另一批不死心的烂橘子想方设法地搂走，倒不如给你——况且这点分量也不算什么。” “还是不了吧，就按照规定的贡献积分换取吧，不然那些烂橘子就有理由用这个来攻讦你，泼你满身污水了。” 贡献积分是用来取代末日后钱币的东西，劳动和物资都能够换取贡献积分，然后居民们再用贡献积分去换其他需要的生活用品。 毕竟在末日后，钱币已经失去了等价物的作用，不过是一张废纸而已，为了稳定秩序和人心，新的流通货币需要尽快落实稳定。 “你都做了那么多，本来这个贡献积分制度就是你提出来的，如果不是你力挽狂澜的话，那些烂橘子自己都一团糟，更别提管理和治理了。” 五条悟冷哼一声道。 当初太阳消失后，是渊之上佳生喊来了五条悟找到了目前能够维持管理运转的官员，然后强制提前集中人员建造大型基地，将能源和人口集聚在一起，也幸好他们提早行动了，抢到了足够的宝贵时间，不然植物死去后，无法被吸收的二氧化碳含量剧增，也会让人口大批大批地死去，但是资源集中后就不一样了，人类还可以通过科技与电力将空气过滤，以维持生存。 “其实就算没有我，他们也能想到的，只是末日来临得太突然，所有没能及时反应吧。” 渊之上佳生不欲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过多，他本来对腐败又糜烂且宛如一潭死水的日本政府没有半点好感，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但会不会去做又是另一回事了，所以在太阳消失初期，他所提出的大型集聚型基地遭受到质疑的时候，渊之上佳生使用武力威胁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以为末日后还能和末日前一样维持超然优越地位的蠢货都被他扔到外面去自求生存了。 腐烂的枝蔓就该砍掉，还能生长的芽叶就该挪到应有的位置上。 不过维持一个制度运转总归是需要专业人士的，在知晓东京都建立了基地后，附近各大府县道地区的人员都往这边流动，人口剧增后需要的管理人员也随之增加了，渊之上佳生见体系运转得还很顺畅，便开始了自己的旅途，从五条悟的话语里得知那些后来新增的人口中难免又出了一些管不住手的耗子。 五条悟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是他成长得最快，已经学会了不用武力值，而是用头脑和利益来平衡各方的关系，让决策能够真正地下达，令那些缺衣少食、忍饥挨饿的民众能够在这个黑暗的末日里活下去。 他看着这个少年，在数日前，他不曾想到自己的命运会被渊之上佳生所改变，虽然如果可以的话这种改变五条悟觉得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高了。 五条悟是看着渊之上佳生在末日初期如何艰辛地设计与建设这个基地，基地中很大一部分的设备还是他捐赠的，尤其是人造光源的机器，在太阳消失后这玩意的价格急速上升，而且还无法用货币进行支付——毕竟在末日发生前，这种机器生产量很少。 “就这些吧，那个海产品工厂我已经把坐标告诉你了，其他的工厂仓库你也可以去看看，或许还有惊喜。” 渊之上佳生将确定好的物资名单递给五条悟。 “知道了，我等会就把人传送过去看看。” “还有横滨那边似乎制造出了可以便携的氧气瓶，我想大概是某个异能者批量制造的，具体资料异能特务科共有的资料库里有。你们可以和那边联系，进行物资的交换。如果可以的话，或许还能把人造光源机器的设计图纸给他看，让他分批制造机器，这样一来就能够生产更多的粮食了。” “那边有港口，末日前每天都能吞吐大量的机器、日用品、工业原料和粮食，但也正因为如此，那边的争斗和纷乱比这边激烈得多了，毕竟盘踞在横滨的外国势力也很多。想要从他们的手中换来物资的话，这点可以利用——至于谈判和交涉的话，就交给那群政治家吧，这或许也是他们唯一的强项了，基地里可不养废物。” 把情报和建议都交代完，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口也有点渴了，渊之上佳生拿起了茶杯润了润喉，温度适中的茶液滑入喉中，让他微微舒展开眉眼，刚抬起头，就看到了五条悟双手撑着脸抵在桌面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渊之上佳生，那灼灼的目光都能透过墨镜直接燃烧到他身上来了。 “怎么了？”渊之上佳生放下茶杯，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 第35章 伊卡洛斯 五条悟发出了宛如怀春少女般的笑声, 他捧着自己的脸，眉眼含情羞答答地说道：“人家突然发现佳生君你好帅哦~~出去旅行的时候不要被外面的野花迷住眼，要记得这里还有人在家等你哦~~人家会带着孩子望眼欲穿地等你回来的~~” 渊之上佳生笑了笑, 他已经习惯五条悟一直没有距离感这件事了，这种玩笑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 大概是五条悟又在扮演什么新人设了。 “那我先走了，美美子和菜菜子还在外面等我。” 渊之上佳生起身离开会议室, 在他与五条悟交流的时候, 美美子与菜菜子乖觉地在另一个会客室里等他, 当然也有实在不想看五条悟耍疯卖乖的原因在里面。 “好冷淡啊小佳生~~”五条悟委委屈屈地抱怨道，“难道真的是外面的野花香, 所以觉得家花不够美丽了吗？你看看我嘛，我这么美丽, 肯定比寡淡的野花好看啊！” 虽然这么做比较不太好, 但若真是比较的话，五条悟的外貌的确相当出众, 不管是发色还是眸色，又或者是俊美过头的面庞, 以及高挑的身型, 都让他在不说话的时候让人感觉到难以接近，但是一旦五条悟开始说话和行动了，那股傲慢出世的气质便荡然无存，甚至可以让人恨得牙齿痒痒，如此迥异的气质却相当融洽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五条悟独特的气质。 而陀思妥耶夫斯基更像是一团迷雾, 缥缈苍茫, 却暗中带着危险与谜团, 一旦深入得太过，便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了，会彻底被迷雾所吞噬。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这个发言……该不会直接把自己当正宫了吧？话说孩子指的谁啊？怎么突然就有孩子了？我是不是错过了五百集？】 【死神小学生：呃，我想‘孩子’应该指的是美美子与菜菜子那对姐妹吧。】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不过如果真的要按照这个人设算的话，那对姐妹花应该是佳生君和那个夏油杰的孩子吧？真要说的话，佳生君也算是夏油杰的未亡人了啊。】 【鸡掰猫：这样不是更好吗？要素齐全啊！你的老婆孩子很好，现在是我的了·jpg。】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什么？！不管是佳生君和谁，这个婚事妈妈不同意！这两个人虽然是帅哥，但是脑子都有问题啊！佳生君你不要被骗了！他们绝对是那种如果真的交往会纠结又很难搞的类型！信我！我有经验！】 【世界第一的侦探：富婆说得对哦，她的确很有经验，因为她在遇到真爱之前一直被渣男骗呢。】 【武力值天花板的女人：侦探先生，这么说不太好哦，富婆小姐会很伤心的。】 【就算有黑眼圈也是美人：噗嗤，谁让这家伙一直没有距离感，又乱开玩笑，现在吃瘪了吧？】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佳生君不为所动的模样，我忽然觉得心理平衡了！JK力比身为女性的我还要高这点真的太让人伤心了！】 【鸡掰猫：真是过分啊，悟君可是很认真的模样吗？这样会伤他的心的！而且他难道不适合当正宫吗？】 【人间黑泥：因为之前表现得太小学生了，所以被当做玩笑了吧，是活该啊噗。】 美美子与菜菜子也是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毕竟在夏油杰死后是渊之上佳生一力扛起几乎要濒临崩溃的盘星教组织，而也是他在末日来临初期便给了她们一个安身之地，这对姐妹花对渊之上佳生的信赖也日益加重。 此时她们正挑剔地打量着安静坐在会议桌另一边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嘴里和自己的姐妹一人一句地说道：“这就是佳生在外面招惹的野花吗，看上去面色苍白，身体不行啊。” “因为很会装可怜吧，佳生哪里都好，就是心太软了。” 面对美美子与菜菜子这直接的挑衅和讥讽，陀思妥耶夫斯基不为所动——毕竟是曾经让各国的异能组织都相当头疼的魔人，这点言语的刺探与嘲讽对他而言不过是微风拂面，不值一提，况且这两人还是渊之上佳生在意的同伴，陀思妥耶夫斯基还没有蠢到留下把柄。 美美子与菜菜子固然言语刻薄，但也是害怕渊之上佳生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去不回，尽管在东京都基地中有五条悟的照看她们过得不错，可是那种心灵上的不安却无法消弭。 她们已经失去了夏油杰这个亲人，不想再失去另一个兄长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思量了一下，没有在这个时候讨取这两位应当算小姑子的姐妹花欢心——尽管这对于魔人而言轻而易举。 他与渊之上佳生出发在即，没必要花费精力，况且陀思妥耶夫斯基分得清主次，美美子与菜菜子是无法撼动渊之上佳生所做出来的决定。 美美子与菜菜子的言语攻击没能起到效果，对方只是腼腆地微笑着，把一切不好的话语全盘照收，弄得她们两人也不自在起来，刻薄的话语也说不下去了。 就在此时，渊之上佳生已经推门而入了：“美美子、菜菜子，啊，还有费佳。” 美美子与菜菜子又得意地向陀思妥耶夫斯基丢了一个眼神，看吧，佳生先喊的是我们，你不过是那个顺带的‘还有’。 陀思妥耶夫斯基宛如温顺的小媳妇一样低下头，不言不语，渊之上佳生一看微微皱眉，不过他并未说什么，只是温和地和美美子与菜菜子聊了一下自己的近况，询问着她们在基地过得如何，这对姐妹花在渊之上佳生的面前可是乖觉多了，那有问必答、关怀备至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方才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针对。 结束了与美美子和菜菜子的对话后，在离开会客室后渊之上佳生主动地拍了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肩膀：“抱歉，美美子和菜菜子性格的确有些娇纵，但她们没有恶意。” “我知道的，她们只是关心你，不想让你和我去那么远的地方，况且一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陀思妥耶夫斯基微微一笑，极为贴心地接过话头。 【人间黑泥：我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假如上帝是小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么对付这么两个小女孩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噗？】 【不下班就不用上班：……我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绿茶味，是我的错觉吗？】 【柴刀医生：啧啧，还真是男人茶起来就没有女人的事了。】 【钢铁浇筑而成的绚烂玫瑰：毕竟男人就是更擅长雄竞嘛。】 “没关系的，我会保护你。”渊之上佳生没有看到头顶上闪过的弹幕，毕竟在与别人对话时将目光放在其他地方是失礼的行为，况且在发现他对如何结束这个末日毫无头绪、也束手无策后，直播间的观众们发出的弹幕也增加了许多，如果不学会屏蔽和转移视线的话，那么渊之上佳生的眼前时不时地会滚过大片的弹幕。 直播间的观众都有意避开末日的话题，一些玩笑话和调侃的话语让弹幕显得十分热闹，他们并非没有同理心或者没心没肺，只是想让渊之上佳生的心理压力不那么重，但毕竟真正面对这一切的是酒红发少年，他们能够帮上的寥寥无几，也只能改变气氛或者用弹幕来转移渊之上佳生的注意力。 不管美美子和菜菜子怎么不舍，五条悟怎么试图让渊之上佳生在东京都的基地里在修整停留一阵子，他们的旅途还是在许多人都不赞同的情况下拉开了帷幕。 三条雪橇犬留在了基地里，让专家研究它们身上残留的异能，或许能够制造出让大部分的民众可以走出室内，去往室外的方法，那位老人残留下来的庇佑不仅让他视为孩子的雪橇犬获得了好处，也给末日中的人类带来了一分希望。 既然太阳不是真的消失，它还在哪里，只是不知道什么东西阻隔住了，那只要人类努力生存下去，总有一天太阳会重新出现，到那时冰化成水，世界会再次变得温暖起来。 只要在太阳出来前努力活下去就好了，这样的想法支撑着许多人的求生意志，而非凡者和人类的科技，则是让这份求生意志存在下去的基础。 渊之上佳生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借用了东京都的直升飞机飞到了北海道的附近，然后借用了那边的地上交通工具来到了札幌，打算在这个城市修整一天，然后从海面的冰原上渡过去，抵达俄罗斯。 尽管五条悟很想用飞机把陀思妥耶夫斯基直接送到俄罗斯，然后让他待在那里别在过来了，但是一来飞机等交通工具是重要的运送工具，不是他一个人能够随意调用的，如果不是渊之上佳生带来了不少物资的信息和横滨的情报，获得了不少贡献积分，他也不能得到这样的待遇，二来则是太阳光消失后骤降的气温使得不少交通工具变成了一堆冰冷的废铁，尽管各类专家已经在加以修复和改造了，但进度仍然不算快，而已经改造好的飞机还需要往来运送物资，石油等能源是用一点少一点，也不可能把能源放在这种无关生存的事情上。 对此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渊之上佳生都没有意见，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札幌这个城市以前有着洋槐之都的美称，街道整齐而且具有北欧风情，在末日来临前，札幌虽有浓郁的北国风味，但四季分明，春天可以在公园里看到紫丁香与铃兰一起展开的绚烂金色，夏天在蔚蓝的天空下可以在羊之丘展望不远处山麓清爽的翠绿松涛，秋天则可以漫步在金黄的银杏树荫道上。 原本这是个相当出名的旅游城市，但是在太阳光消失后，这里已经永远地停留在了皑皑苍茫的冬日里，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原本的热闹与繁华。 接待他们的是札幌基地的异能者，异能者的脸上带着过滤二氧化碳的面具，似乎很是疲惫，看了他们一眼确认无误后，便简单地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把渊之上佳生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带到了基地里。 基地是分散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毕竟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含量已经越来越高了，人类无法不带护具在外走，除非是有着相关能力的非凡者，不过他们已经在加快生产这种空气过滤面具，让更多的人能够从其他建筑被改造而来的狭窄空间里挣脱出来。 这个异能者在把他们送到基地后便又匆忙地离开投入工作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微微眯眼，他承认非凡者在末日中的确出了不小的力，但是谁又知道这些强大的异能者们会不会在接触到权利后又心生异心？ 末日打破了非凡者与普通人之间那堵无形之墙，人类毕竟都是幕强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相信那些非凡者骤然接触到权利后，还能保持镇定。 于是在之后，陀思妥耶夫斯基找了个借口，去基地里转了一圈，普通人类和非凡者在一起工作着，普通人对异能者和咒术师的确会要尊重一点，而异能者却也没有因此找到机会攫取权利。 陀思妥耶夫斯基想了想，倒也明白为何了，因为异能者和咒术师不是万能的，就算他们的确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是在天灾面前也宛如蚍蜉般不值一提，他们需要食物、需要睡眠、需要休息，需要空气，而这些东西光凭非凡者可做不到——因为他们的人数太少，想要活下去，并且活得很好，只有靠团结和合作，耕耘与劳动，才能保证这些需求。 渊之上佳生正盘算着这次旅行所需要的物资，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却发现旅伴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负担，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他略略思索，最后还是选择了体贴地不追问，当初在雪原里将陀思妥耶夫斯基救出来，渊之上佳生就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求死之心，在那之后虽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确是跟着他行动了，但也不过是茫然空洞地跟随而已。 在这场北上之旅中，陀思妥耶夫斯基似乎想开了什么，眉眼间那股阴郁也消散了不少，而此刻更是烟消云散。 陀思妥耶夫斯基坐在自己的那张小床上，他看着正忙碌着的酒红发少年，忽然温和的笑了起来：“还好我遇到了你，看来我的运气真的很不错。” 第36章 伊卡洛斯 北上之旅很顺利, 尽管路途遥远，但渊之上佳生与陀思妥耶夫斯基还是顺利地从海面上抵达了俄罗斯。 俄罗斯地广人稀，疆域辽阔, 渊之上佳生与陀思妥耶夫斯基抵达莫斯科时，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他们风尘仆仆的衣服与帽子上结满了霜花。 陀思妥耶夫斯基站在红场上，环顾着四周, 他记得这里, 也记得自己在年幼时曾被监护人带着游玩过, 高大的尖顶钟楼已经结满的冰霜，将时间凝固住, 不远处游乐场色彩缤纷的摩天轮也蒙上了一层苍白的阴影，伫立的红色高墙对面曾经是人来人往的大商场, 但是那里已经被砸破了大门, 里面的商品与家具凌乱地倒地，能够搬走的东西都被搬空了, 剩下的只有没多大用处、又不方便搬动的商品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拉着渊之上佳生往前走，尽管已经多年未曾回国, 可是这里却依然没有变化, 他可以清楚地说出曾经这里是哪家店铺，诸如这家做服装店的以前其实是卖红肠的食品店，他很喜欢吃，又诸如这家店以前是卖棉花糖的。 也有一些店铺并未离去，陀思妥耶夫斯基站在了一家店铺前，这家店倒是没有其他的服装店与食品店凌乱, 只是能够用来取暖的木架子和桌椅被搬走了, 而那些没有多大用的商品则依然静静地躺在了玻璃橱窗以及挂在墙壁上。 ——这是一家乐器店, 角落里已经蒙上了一层冰霜的钢琴因为太过笨重而被遗留在了这里，至于其他的乐器诸如小提琴等等，恐怕已经被当做木柴给拿走了，尽管那些乐器被当做木柴也烧不了多久。 但谁又能说拿走了那些价值昂贵乐器的人做错了呢，他们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在生存面前，食物与保暖才是最重要的，音乐这等奢侈的精神疗品便被人们抛在了脑后。 “真是可惜啊……”渊之上佳生轻轻地叹息着，他扫视那些剩下的乐器，仿佛也透过这些东西可以看到末日前这家乐器店繁华的模样，进来的客人会用那些乐器尝试着奏出乐曲，而店主则会为客人们介绍着乐器们的特点以及音色…… “说起来，在末日之后，好像也没有再听到过音乐了。” 渊之上佳生恍惚地记起来。 之前他一直为了解决末日而不断地奔波，音乐这种东西对渊之上佳生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失去了也无所谓，可是当看到这些属于人类智慧与精神文明的产物被遗忘、被丢弃的模样，酒红发少年的心微微一动，他尝试着打开角落一侧的钢琴盖，但是因为冰雪已经将整座钢琴都冻牢了，他的尝试是徒劳无功的。 况且就算打开了，极低的温度也已经让这座钢琴彻底失去了准音，就算再解冻，也发不出以往美妙的音色了。 “你想听音乐吗？”陀思妥耶夫斯基却是这么问道。 “看到这家乐器店后的确有这个想法。”渊之上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这些乐器大概都无法使用了，这里的温度太低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却是摇了摇头，他走到了某个橱窗前，静静地打量了一会，随后开口道：“这只巴扬琴还能用，不过需要解冻。” 巴扬琴是俄罗斯的民族乐器，隶属于手风琴的一种，不过和以往的键盘式手风琴不同，它是按钮式手风琴，并且拥有传统键盘手风琴无法比拟的宽音域。 陀思妥耶夫斯基将橱窗上的锁撬开，已经被冻结住的锁应声而掉，在没有造成多少碎玻璃的情况下，黑发的俄罗斯人小心翼翼地将这把乐器从架子上取了下来。 巴扬体型并不算大，并且大部分都是金属制成的，也没办法当柴火烧，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逃过了一劫。 带着这把巴扬琴，他们回到了暂时落脚的地方，点燃了火堆，让温暖的火焰融化掉巴扬琴身上凝结的霜雪，这些霜雪化为了水滴答滴答地流淌而下，在地面上蜿蜒出了一洼小小的水滩。 渊之上佳生以前没有听过巴扬琴，他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和手风琴相似却又不同的乐器，询问道：“你会弹奏这个乐器？” 陀思妥耶夫斯基用干净的毛巾擦拭着巴扬琴上的水，想了想回复道：“以前学过一点，我的监护人认为音乐可以陶冶情操，让人的精神获得安宁，所以教导过我，不过我也只会那么几首，离开之后也不曾再碰过巴扬琴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也不清楚自己还记不记得指法，一个不是专业的音乐鉴赏家，一个也不是专业的演奏者，但是此时此景，渊之上佳生想听，他想弹奏，这便足够了。 在火焰的温暖下与陀思妥耶夫斯基细致的擦拭与调理下，巴扬很快绽放出了原本的光彩，黑发紫眸的俄罗斯人试探地拉了拉，尽管难免因为冰寒而失去几分音色，可是却并不呕哑难听，几个音符极广的音域和穿透性的声音顿时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也驱散了几分阴寒与寂冷。 “勉强还能用。”陀思妥耶夫斯基微微舒展了眉眼，他坐在铺好了油毡布的街边木椅上，正试图带着手套进行弹奏，但是因为厚实的手套太过臃肿，不方便，于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直接将手套取了下来，很快那双修长的手便在冰冷的温度下被冻得通红。 但陀思妥耶夫斯基神色镇定，仿佛这点冰冷并不算什么，他的手指轻快地在巴扬的按键上舞动着，很快悠扬而清透的音色响了起来，在黑暗的夜色中宛如被投入石子的涟漪般一圈圈地朝外荡漾开来。 陀思妥耶夫斯基弹奏的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首有名的歌曲实在很适合现在的气氛，他们坐在莫斯科空无一人的红场上，四处静悄悄，树叶也不再沙沙响，只有音乐在回荡着，吹拂着两人的发梢。 【人间黑泥：……他居然会弹乐器，还弹得很好，我不敢看到眼前的一切！】 【到底是猫还是虎：果然人类是很复杂的……明明是那样的人，却可以弹奏出这么好听的曲子……】 【不下班就不用上班：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 【鸡掰猫：呵呵，这算什么好听，根本不好听！】 【就算有黑眼圈也是美人：说句公道话，认真弹奏乐器的男人的确很加分。】 【柴刀医生：而愿意为了我弹奏乐器的男人，就更加分了。】 【钢铁浇筑而成的绚烂玫瑰：这个敌人很强劲啊，要加油啊各位噗！】 【假如上帝是小丑：真是怀念的曲子……】 渊之上佳生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倾听着、欣赏着，甚至偶尔还会跟着轻声哼一小截。 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开始的指法还很僵硬生涩，但是很快，或许是唤起了肌肉钢印记忆，他的弹奏越来越顺利，越来越从容，流畅的音符从巴扬琴身中倾泻而出，而跳跃的节奏也让渊之上佳生的心脏跟着一并搏动着。 弹奏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后，陀思妥耶夫斯基并未停下，而是拉起了其他的曲子，从《斯拉夫女人的告别》到《白桦林》，还有《喀秋莎》，这些经典的歌曲在他的手中倾泻而出，和那些原本以为已经遗忘的记忆一同在夜色下喷涌而出。 渊之上佳生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他的胸口仿佛闷着什么，而乐章的音符代替了他这些翻涌的情绪，在天空中盘旋着，这一首首带着淡淡寂寞却又清远悠扬的乐章，回味无穷的尾音穿透着夜空，仿佛要一路刺破到无穷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在涌动，在冰冻大地上响起的音乐一路往上飞去，似乎真的化为了一把利刃，将这片让所有人类挣扎着求生的黑色幕布捣出了一丝破绽——不，那并不是错觉，原本一片黑暗的天空真的在不断地震动，出现了一阵阵宛如被风吹皱般的涟漪，那些涟漪和音符一起转动着，让渊之上佳生猛地从木椅上站了起来，声音也因为过度的激动而有些破音：“费佳！继续演奏不要停！” 陀思妥耶夫斯基也看到了那荡漾开来的涟漪，之所以可以用肉眼看到，是因为那些涟漪是宛如阳光般的金色！他心下一凛，也站了起来，手头上的演奏不停，目光也和渊之上佳生一起看向了天空。 涟漪越来越多，震荡的幅度也越来越大，而那一股股的金丝也逐渐地点亮了天空。 世界各地还在外面奔波求生的人们察觉到了这格外明显的光亮，他们纷纷地抬起头，怀着期待和希冀地看向了天空——莫非天空上的幕布要消失了吗？他们终于可以再次感受到太阳的温度了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手已经被冻得红肿不堪，但是他没有停下，因为这是末日后天空第一次出现异状，或许和音乐有关，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渊之上佳生紧张地看着天空，直到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经将自己目前所回的乐曲全部弹奏了一遍，实在是不会记得其他的乐谱了，只能再次将之前弹奏过的乐谱再弹一遍。 ‘这首你弹奏过了。’不知从何处穿来的声音在天空中回响着，这声音悠扬而旷远，却又带着明显不属于人类的异样，看不到是谁发出来的，但是这声音却轻而易举地穿透了空间，抵达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与渊之上佳生的耳畔。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那一刻喉头发紧，尖锐的悔意划破了他的心脏，如果他重复演奏乐曲的举动惹恼了这个不知名的存在，人类是否还会得到更加严苛残酷的对待？ 即便是向来冷静从容、可以自由操纵人心的魔人，在这一刻也因为自己的猜测而失了声，他不断地喘息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随身携带的过滤器可以过滤的空气有限，他在急促呼吸时又摄入了略微过量的二氧化碳，使得陀思妥耶夫斯基双眼眩晕，太阳穴突突地作疼着。 渊之上佳生接过话头，代替失声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回答，只是因为突然出现的希望，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声音发紧地回复道：“抱歉，这位阁下，我的旅伴并非专业的音乐家，所以他会的乐曲只有这几首，如果您想要听更多的乐曲，我可以想办法为您找来。” 如果太阳光消失真的和这位不知名的阁下有关，那么渊之上佳生就算是找遍全世界，也要满足对方的需求。 ‘原来如此。’这个声音却是很好说话，‘我旅行到此，因为太累了，所以不小心睡着了，不过你们的音乐唤醒了我，让我没有忘记自己的正事。’ “您的正事？能否冒昧地问下，是什么正事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恢复了镇定，他看向了天空，微微提高声音询问道。 ‘当然可以。’声音温和地回答道，‘我是一名恒星演奏家，为了寻找最佳的演奏舞台而在宇宙中旅行。’ “地球便是您选择的演奏舞台吗？那为什么您要把太阳遮挡住，使得人类面临末日，陷入绝望呢？” 渊之上佳生毕竟还年轻，在听到这一切的磨难和痛苦竟然只是因为一个不知名的存在为了演奏而导致的，他的声音里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控诉与质疑——没有任何的阴谋，也并非蓄意，只是单纯地因为，地球是它所需要的舞台而已，然而人类却是因为它的行为而遭受了灾难，即便及时地建造了基地，但是依然有着大批的人类倒在了路上，被埋在了冰冷的大雪中。 ‘地球的确是最佳的演奏舞台，不过我并未打算让你们陷入绝望，只是因为太累了，趴在你们星球上休息时，忘记了有些星球上的生物不能失去阳光这件事了，真的非常抱歉。’ 恒星演奏家回复道，它非常彬彬有礼，甚至愿意为此道歉，可是这反而更让人绝望了。 最初听到这个声音的人们都奔到了窗户前，或者靠近天空的位置上，他们听到了恒星演奏家的回复，它似乎在与谁对话着，而人类也从它的回复中得到了为何末日会来临的原因。 哭叫、咒骂、怨恨、憎恶、哀嚎在人群中弥漫开来，普通人为自己遭受的无妄之灾而痛苦着，非凡者们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与脆弱，艰难求生的原因只是因为对方旅行太累了，休息时忘记了还有生物需要阳光这件事；而极端一点的则将恒星演奏家当做了神明，跪下来乞求它的宽恕与怜悯，让人类获得救赎。 第37章 伊卡洛斯 恒星演奏家的回答太过出乎意料, 也太过荒谬可笑，可是渊之上佳生与陀思妥耶夫斯基都是相当冷静的人，在最初的震颤与悲痛过后, 他们很快恢复了理智。 两人对视了一眼，渊之上佳生因为梗在心头的苦闷而不愿开口, 陀思妥耶夫斯基则接过话头扬声询问道：“您是否可以挪开身体，让我们再见到阳光呢？” ‘唔, 这当然可以, 不过这一次的确是我的过错, 让我稍微做些补偿吧。’ 恒星演奏家一边说道，一边移动着身体, 原本阻挡在地球与太阳之间的黑色幕布就像是被调整了透明度般，久违的阳光透过那似乎变得越来越薄的幕布洒向地面, 许久未见光明的人们满怀激动地从基地中奔跑出来, 他们兴奋地看着那透过幕布悬挂在空中的太阳，热泪盈眶：“是太阳啊！！太阳出来了！！” 不管是咒骂着的、哭叫着的、还是怨恨、憎恶、哀嚎的人类, 此时此刻都整齐划一地做出了同一个动作，那就是抬头看着天空, 看着一轮给地面带来光与热的太阳, 哪怕那光芒所带来的灼热炙烤着眼球，将热泪逼出，也不愿移开目光。 而本就将恒星演奏家当做神明来崇拜的人更是跪地连连磕头，狂热至极地呼唤着新□□字。 恒星演奏家没有理会地面上百态的人类，它苏醒后相当体贴，知道这些生物在失去阳光后不能马上见到太阳, 便没有立刻将身体挪走, 而是让阳光慢慢地透过自己的身体, 让地面上的人类逐渐地适应光芒。 当然，这并不是它的补偿，而是恒星演奏家应该做的，它的‘目光’看向了那两个用音乐唤醒了自己的人类，温和地说道：‘我要开始演奏了，这首恒星乐曲送给你们。’ 恒星演奏家的身体再一次荡漾开了金色的涟漪，这一次的变化让地面上的人类看到时骤然又冒出了恐慌，尽管内心知道恒星演奏家已经醒来了，可是谁又知道这样实力无法预估又无法打倒的存在会不会因为人类方才的咒骂和怨恨而反过来迁怒他们，将太阳再次夺走？ 人类不敢赌恒星演奏家的耐心，哪怕它的声音那么温和，那么有礼。 好在恒星演奏家并未在意，它至始至终所在意的只有演奏出音乐、让自己投射目光的那两个人而已，它很喜欢人类弹奏出来的乐曲，唱出来的歌声，是全新的音乐，让它在好奇之余也感到了快乐——音乐是永恒的美妙之物，不管哪个文明、哪个生物，都拥有自己的音乐，而它想要将这些音乐之声都记下来，都聆听一边，恒星演奏家正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在宇宙中漫长地旅行着，流浪着。 恒星演奏家在歌唱着，而后音乐声响起，声音在震动，宛如从天而降的落雪，宛如在水面上荡开来的涟漪，宛如从溶洞中滴落的积水，宛如从岩壁中穿过的微风，地球上的人类也逐渐地从骚乱和各类嘈杂中安静了下来。 因为那声音是如此的悠远、古朴、美妙、奇特，那并不是任何一种生物可以发出来的，哪怕是年幼的孩童，也安静地和大人们一起聆听着这宇宙中最为美妙的歌声，逐渐地沉迷进去，灵魂仿佛脱离了躯体，在那浩瀚的宇宙中，与这伟大的歌唱者遨游过各异的星球，倾听着这些星球所拥有的音乐。 恒星演奏家使出了自己迄今为止所积累的所有经验，以及所有学习到的技巧，而这仅仅只是最开始的清唱，它还未弹奏乐器。 正如它的名字所言，它的乐器也并非普通之物，当最初的歌声进入到一个阶段时，太阳在震颤，如果此时有设备监控着太阳的话，那么能够看到太阳的带电粒子产生了一种带着韵律的波动，而这种波动进入到地球，与磁场发生反应，使得尚未完全变亮的天空出现了五光十色、又缥缈若仙的极光，弧状、带状、幕状、放射状的极光宛如舞台的荧光灯，又仿佛是在为这首歌曲伴舞一样，让乐章变得越来越令人目眩神迷。 太阳也在歌唱，不，或者说恒星演奏家正在弹奏着太阳，这还仅仅只是开始，很快周围的行星、卫星、中子星、彗星，也在发出独有的声音，汇入到这一首歌曲中，漫天的星辰都在歌唱，那些声音包裹着地面上的人类，攫取住他们的心脏。 这是从未有人听过星辰的音乐，身上的疲惫与苦痛在远离而去，人们的身心在音乐中获得了抚丨慰与安宁。 最后的一个结束音符，是以恒星演奏家引爆相邻星系的一颗超新星为休止符，即便是隔着半透明的黑色幕布，人们也依然能够看到那颗超新星爆炸时所发出的耀眼白光，而它发出的声音那么洪亮、那么振奋人心，将体内的负面情绪都尽数赶走了。 一并赶走的还有残留在心底的埋怨与愤懑，能够引爆一颗超新星作为乐章音符的存在，不是他们可以敌对的。 一曲终了，渊之上佳生与陀思妥耶夫斯基半晌也没能出声，被美妙至极的音乐所震撼着，他们的内心甚至再也产生不了半点的怨怼之情。 “真是……伟大的音乐。”渊之上佳生闭上滚烫的眼睛，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发现了自己原本该冻得红肿不堪的手指，不知不觉中已经恢复了原本的修长洁白，他低头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缓慢说道：“我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音乐，与阁下的相较起来，我弹奏的音乐宛如尘泥。” ‘不，音乐并无高下之分，音乐本就是抒发胸臆之物，你们的音乐我很喜欢，尤其是这一首。’恒星演奏家轻哼起旋律，尽管音色不同，但是他们还是很快听出来这是《喀秋莎》。 渊之上佳生与陀思妥耶夫斯基对视了一眼，不需要更多的言语，黑发的俄罗斯人再一次举起了巴扬琴，而渊之上佳生则随着那响起的音乐，轻轻地唱了起来。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 “啊，这歌声，姑娘悠扬的歌声，请跟随着光明的太阳，去向远方边疆的战士，把喀秋莎的问候传达……” 恒星演奏界满足地倾听着，身体随着音乐荡漾开来金色的涟漪，星辰们再一次响起，为这一首悠扬的歌曲伴奏，这首《喀秋莎》将镌刻在那些闪动着的星辰上，歌声也将随着它们所发射出来的光芒，逐渐地响遍整个宇宙。 弹幕也在音乐中陷入了安静，没有人不会为这样美妙宏远的歌声所倾倒，恒星演奏家向渊之上佳生与陀思妥耶夫斯基道别，它即将要去下一个地方，寻找一个最佳的地点，再来一场美妙的星辰演奏。 温暖的太阳光再一次洒向地球，将那些冻结的冰霜与覆盖在土地上的白雪裹上了一层宛如金黄酥油般的光芒，最上层的积雪在太阳的照射下逐渐地化冰为水，人类一边流泪一边大笑着，相互拥抱着、亲吻着，欢呼着太阳的出现。 陀思妥耶夫斯基用力地拥抱着渊之上佳生，那有力跳动的心脏仿佛要透过胸腔一直跳到酒红发少年的身体里，在这样紧致的拥抱中他们的面具歪了一点，但是谁也顾不上了，只有这样的拥抱，才能将身体里积攒着的苦闷、兴奋、那些汹涌的情绪发泄出来。 渊之上佳生也在笑，也在用力地回抱着自己的同伴，可是逐渐地，他的笑容垂了下去，太阳的确失而复返，恒星演奏家的乐曲也让地球上听到音乐的人类治好了病痛伤害，可是那些在末日初期死去的人，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无法再看到太阳的升起，无法听到那样美妙的乐曲，也无法再一次拥抱所爱之人。 我可以救下更多的人，渊之上佳生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对了，佳生君，你能陪我去莫斯科的基地找一找人吗？我的长辈应该也在基地里，我想把你介绍给他。” “……美美子、菜菜子还有悟君在催我回去。” “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等我把你介绍给我的长辈后，我陪你一起回去。” “你明明知道菜菜子他们不愿意见到你啊，到时候估计又会吵起来了。” “他们又不是佳生君啊，愿不愿意与我无关。况且我有自信他们吵不过我。” 【鸡掰猫：臭不要脸的俄罗斯野花！不要信他啊小佳生！你正宫还在日本带着孩子等你回来啊！别忘了出发前他叮嘱你的话！】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佳生君，虽然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我个人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并非良配，想必你应该也从弹幕里察觉到了他的身份不简单，而且还相当危险，他或许、不，肯定是在骗你啊！绝对不能相信他！】 【人间黑泥：不！我不能接受陀思妥耶夫斯基居然可以获得这么好的结局！我要诅咒他！】 【芝麻馅饭团：呵呵，情况已经很明晰了，败犬就接受自己已经出局的结局，回去蹲在角落里舔舐自己的伤口吧。】 【假如上帝是小丑：这就是结束了吗，看来是一个happy 第38章 西西弗斯 渊之上佳生从睡梦中惊醒, 他身上出了汗，衣服布料黏糊糊地贴在背脊上，这种感觉怎么也说不上好。 他喘了几口气, 将汗湿的额发往脑后捋，让自己冷静下来。 从太阳消失的黑暗末日中回溯到末日前已经有数日了, 渊之上佳生发现自己回溯的时间似乎要比之前几次轮回的时间线要更前一点，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去见夏油杰, 也没有再去和咒术界联系, 因为有前面几次的经验与线索, 他很快地想好了计划，准备将会引发灾害的诱因提前扼杀在摇篮里。 尽管回溯时间的确可以让他拥有无数次重来的机会, 但也意味着渊之上佳生所建立的势力将宛如砌在海岸边的沙堡，当海浪来袭时便化为乌有。 渊之上佳生没有去找夏油杰和五条悟, 反正当他再一次回溯后他们会再一次忘记自己, 而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承受着被遗忘的痛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再认识他们, 这是一件相当疲惫且耗费精力的事情。 况且，渊之上佳生根本没有想到, 这一次自己回溯时间时竟然会是那般的场景。 陀思妥耶夫斯基请求渊之上佳生再陪他最后一段时间, 酒红发少年因为内心的歉意而同意了，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软禁，陀思妥耶夫斯基似乎在俄罗斯拥有相当强大的势力，渊之上佳生也根本没有想到他会翻脸。 至于直播间则是自然早就炸开了，声讨着陀思妥耶夫斯基。 【鸡掰猫：我就说这个小白脸不怀好意！佳生君你看这不就被骗了！他居然还软禁你！可恶！一定是想做什么糟糕的事情吧！】 【目标是宝可梦大事：……这个俄罗斯人的情报有人知道吗？我出重金悬赏。】 【人间黑泥：我就说这种性扭曲的人是不可能获得幸福的！看吧, 他果然露出马脚了！】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为什么突然变成囚禁了？这发展太快了吧？我看不懂啊！】 【守护最好的比护：呵, 我倒是能理解这位陀思妥耶夫斯基君, 任谁知道喜欢的人想要和自己分开情绪都不会好的，尤其是他还恐怕是见到了什么画面，所以才会用这种过保护的方式吧。】 【世界第一的侦探：……佳生君大概是又打算使用异能力了，然后在使用的时候，被陀思妥耶夫斯基撞见了。】 【不下班就不用上班：……只是软禁，没有把佳生君锁在房间里，他恐怕已经很克制了呢。】 实际上关于渊之上佳生会再次使用异能力进行回溯这件事，直播间的观众们也都心知肚明，或许是因为直播间的观众的确给了渊之上佳生许多帮助，又或许是因为他本能地知道这些观众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所以他并未掩饰太多。 再加上渊之上佳生明显不愿接受这个死伤过半的结局，的确，这一次他并未死上几次，只是消极地等待着，流浪着，因为幸运才误打误撞地解开了黑暗末日的难题，但是他本可以救下更多人的，只要回溯时间的话，一旦恒星演奏家再次降临，只需要用音乐唤醒它即可，不需要付出太多的代价就能救下地球上一半的人类，渊之上佳生是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那么多人啊，将近三十亿的人口，冰冷的单纯数字后，是无数条生命与无数个破灭的家庭，他们因为这场末日灾害丧失了性命，若是他们家人的哭声和悲痛一起发出，恐怕地球上空都会回荡着凄厉的恸哭声吧？ 一想到这里，渊之上佳生的心脏就很难受。 也正因为如此，尽管他的确陪伴着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莫斯科观光，可是内心早已飞到了其他地方去，黑发的俄罗斯人当然发现了渊之上佳生的走神，他没说什么，只是想方设法地让酒红发少年再高兴一点，让这场旅行再结束得晚一点。 他带着渊之上佳生去了冬宫，去了歌剧院，去看了芭蕾舞，渊之上佳生当然喜欢那些美好又绚烂的东西，喜欢那些在灾难后人类在百废待兴的家园上重建自己的城市，由此焕发出的坚强光芒，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现自己内心产生了软弱，甚至在想着要不就留下来吧？ 这是一个好结局，人类还未灭亡，还有希望，还有这么多人生存了下来，他已经做得不错了，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在察觉到自己产生了这样动摇的念头后，渊之上佳生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留下来了，他会变得越来越贪婪，越来越胆小，然后变成他自己也不喜欢的自私模样。 于是在某一日出行后，他沉静地告别了陀思妥耶夫斯基，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准备发动自己的异能力。 但或许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从他最后告别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什么，这个黑发的俄罗斯人离而复返，却恰好撞见了渊之上佳生即将划破自己喉咙的一幕。 陀思妥耶夫斯基当场脸色就苍白起来，他几乎是扑过来地抓住了刀尖，渊之上佳生被吓了一跳，但他为了让疼痛减少，对自己刺下的力道完全没有留手，因此等渊之上佳生试图缓减速度不伤到人时，刀尖已经刺破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手心，他连忙松开，喉头发紧地看着鲜血在不断奔涌出来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慌张地想要为黑发的俄罗斯人包扎伤口。 “你在做什么啊？难道不会觉得痛吗？！”渊之上佳生皱起眉头质问道。 “……你会心疼我受伤，却对自己毫不留情？”陀思妥耶夫斯基定定地盯了渊之上佳生好一会，全然不顾他被刺穿掌心的伤口正汩汩地流淌出鲜红的血液，这些血液将他整个手掌染红，甚至滴落到了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浸染出触目惊心的污渍。 渊之上佳生被问得语塞，陀思妥耶夫斯基失血后面色更加苍白了，他看着眉眼不安又愧疚的渊之上佳生轻笑了一声，眸色暗沉，黑发的俄罗斯人意味不明地说道：“我明白了，佳生君，你需要好好休息了。” 于是当渊之上佳生被明明表情平静、但其实却已经在盛怒中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软禁起来，所有的锐器都被搜走后，直播间才在第二天重新自动打开。 渊之上佳生因为不想让直播间的观众看到自己自杀的一幕，毕竟弹幕里还有女士们，除非必要还是别让她们见血比较好，现在能够选择直播间开关的时间，他当然是选择将直播间给关闭了，而重新打开后，观众们看到的便是渊之上佳生被陀思妥耶夫斯基软禁的场面了。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呃，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我倒是有点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对佳生君了，换做是我，突然发现喜欢的人要自杀，当然会不解又生气，然后把人保护起来。】 【武力值天花板的女人：可不管怎么说，用这种方式保护的话，佳生君也会伤心的啊……】 【守护最好的比护：他大概是觉得佳生君的心理出现问题了吧，比起看着你失去生命，那倒不如先把你保护起来——顺带一提，我建议佳生君你如果使用了异能力，找个时间去看看心理医生比较好。】 【柴刀医生：的确，虽然因为异能力的缘故不太明显，但是你的精神一直都不太好。】 【人间黑泥：别把陀思妥耶夫斯基想得那么好，我看他就是故意找理由把佳生君软禁起来的，所以佳生君你要记住，以后见到他一定要马上转身逃走哦！】 【芝麻馅饭团：……佳生君可真是心狠啊。】 【假如上帝是小丑：噗哈哈哈，决绝到这种程度，反而让人尊敬了啊！】 渊之上佳生物质上过得相当奢华又舒服，虽说是软禁，可是他想要外出时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并不阻止，但渊之上佳生的身边一定会有人陪同，陀思妥耶夫斯基虽然做出了限制他出行自由的举动，却并不强制一定要留在他身边，反而体贴地给予了渊之上佳生个人空间。 可是没有人会觉得这种被给予的自由是快乐的，渊之上佳生愤怒过、生气过、也软言请求过，可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只是微笑着，温和地说道：“现在还很混乱，等过一段时间，我可以陪着佳生君坐飞机回去，你想要去哪里旅行都可以。所以为何不再等等呢，飞机和其他的交通工具正在修理，只要再等一会就行了。” 渊之上佳生自知让陀思妥耶夫斯基看到自己准备使用异能力的一幕可能给他造成了影响，这毕竟是他理亏，只能咽下因为大意而造成的苦果，先安抚下因为自己的行为而生气的旅伴。 但弹幕有不少敏锐的人，一看就知道渊之上佳生在想什么，他们毕竟一直看着渊之上佳生，对他的各种神情与习惯十分熟悉了。 【芝麻馅饭团：佳生君，你该不会是想着下一次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使用异能力吧？】 【到底是猫还是虎：呃，我觉得佳生君是不是再等一阵子比较好？】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虽然我觉得那个俄罗斯人是个危险的小白脸，但是佳生君，已经够了，你没必要再为难自己，世界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你没有必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可若是渊之上佳生是这么简单能够被说服的，他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使用异能力了。 “没关系的，我的死是有价值的，可以救下更多的人，这就足够了。” 酒红发少年坚定而灿烂地笑了起来，他并不害怕，也不难过，他坚信自己可以打出全员HE的大结局，那一定会是一个大家都能幸福笑着的未来。 陀思妥耶夫斯基就算再怎么厉害，却也是无法阻挡一个坚定求死之人的，虽然最简单痛楚也最少的手段因为利器被收走而失败，但渊之上佳生还是找到了空隙，发动了自己的异能力。 鲜血在源源不断地从粗糙割开的动脉中流出，被割开的伤口在火辣辣地疼痛，不过很快疼痛便在逐渐涌上来的冰冷中消退，渊之上佳生觉得眼皮很沉重，睡意在袭来，他顺从自己的本能闭上了眼睛。 没关系的，不用觉得难过，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可以获得再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会救下所有人的，让悲剧不再发生。 第39章 西西弗斯 因为这一次回溯的时间点比之前的几次要早, 让渊之上佳生有了更长的准备与计划时间。 但没有认识夏油杰，没有加入盘星教，吸金速度大大降低, 尽管渊之上佳生拥有着强大的咒力，却也没办法快速地从那些目标客户中攫取金钱，然而偏偏要解决引发末日的诱因, 光靠他一个人完全不够。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大阪的原因。 大阪是个拥有浓郁京都风情的地方，街道上热闹极了，带着食物香气的风吹拂而过，不远处的古城伫立着, 与现代的钢筋水泥混凝土建筑交相辉映, 展现着岁月变迁的历史厚度。 根据暗网的情报，有一位富豪发出了委托, 要解决纠缠着他的咒灵, 这位富豪人脉网也相当强大，意味着渊之上佳生可以通过他来打开自己的门路。 渊之上佳生作为野生的咒术师, 估计身价会被压制得很厉害，不过这就是没有势力可以依靠的野生咒术师的现有状况，要么加入咒术界, 从跑腿开始, 要么就堕落为诅咒师, 用己身的咒术为那些金主干脏活。 只不过大概对方看渊之上佳生是个从未见过名号的新手，就打算压一压，使得渊之上佳生白天上门拜访的时候, 吃了一个闭门羹。 【鸡掰猫：啧, 明明下悬赏任务的是他自己, 居然还敢把小佳生拒之门外……真是好大的胆子！】 【死神小学生：毕竟自己求上门的和可以召之即来的不一样吧……】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呵……真是丑陋又贪婪的面目。】 【我的生丨命丨之丨光在哪里：突然变得无聊了, 还不如待在末日里呢，至少挣扎求生的模样更加耀眼。】 晚风还在吹拂，渊之上佳生坐在床边，他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打算等会再去拜访一次那位金主。 只是他不经意地抬头时，看到眼前的景色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奇怪，怎么突然起雾了？” 渊之上佳生下塌的酒店窗户前飘荡着奶白色的雾气，虽然还能看见不远处的古城尖顶，但是没过多久浓白色的雾气便将城堡也隐藏住了，只剩下亮着的霓虹灯在雾气中闪烁着。 一股微微的寒意从他的腰间袭上心头，渊之上佳生眉目一凛，从一旁的行李中抓起自己的武器，准备出去一探究竟。 打开酒店房门，那股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浓，渊之上佳生从逃生梯下楼，直到来到了酒店的大堂，终于明白那股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本该有人的酒店前台空无一人，而且从侧面能看到柜台内的固定电话话筒挂在边缘，发出滴滴的响声。 渊之上佳生微微地眯起眼睛，握紧了手中的短刀与暗网中购来的枪械，迈开步伐往酒店外走去。 果然没有人，就仿佛一瞬间其他人类都消失了，那些还在行驶中的车因为驾驶人的消失而发生事故，或翻车倒地，或是撞击在了一边的路障上，因为大阪是个繁华的城市，所以在失控的撞击中有好几辆车冒出了浓浓的黑烟在燃烧着。 酒红发少年小心地绕过那些燃烧着的车辆，街道边亮着的店铺内明明还开着门，却空无一人，餐厅里的桌子上还摆着热气腾腾的菜肴，筷子凌乱地掉落在地上，似乎前一刻食客还在品尝佳肴，通讯信号也被切断了，大阪仿佛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孤城。 【不上班就不用下班：这该不会是……】 【人间黑泥：唔，看来的确是了。】 【到底是猫还是虎：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完全没搞懂……】 【柴刀医生：突然之间人就全部消失了吗……感觉有点恐怖啊。】 的确，这里太安静了，除了人类造物因为失去了主人而发出的噪音外，竟然连虫鸣和猫叫声也没有，渊之上佳生记得这附近有个公园，里面有不少被喂养得肥美的野猫。 短刀拿在掌心里，让渊之上佳生安全感提升了不少，尽管他好不容易锻炼出来的肌肉因为回溯而消失了，不过战斗经验与战斗意识依然留在脑海中，如果真的有敌人来袭击的话，他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击败的。 渊之上佳生走了好一阵子，没发现除了其他人消失后的异常，只是雾气越来越浓了，除去五米的可见范围外，再往外看都是一片宛如牛奶一样的浓雾遮挡住了视线。 酒红发少年的心脏还在发出噗通的响声，并且越来越大，这让他有些不适地皱起眉头，直觉还在向他汇报着危机，但是危机到底从何而来，又会怎么出现，他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什么人？！”忽然之间，渊之上佳生听到了来自背后的动静，那声音很轻微，就像是鞋面擦过沥青水泥地的微响，但是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渊之上佳生耳中，却响亮得宛如雷鸣。 他迅疾地扭腰转身，护住自己背后的要害，同时将武器高举至胸口，摆出不管是攻防都相当容易的出手姿势。 未知的敌人出现在了渊之上佳生的视线里，对方的模样令酒红发少年愕然地瞠大了眼眸，眼底倒映着对方呈现出奇异的半透明面庞，而那张脸的轮廓与模样，与渊之上佳生的一模一样！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这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出现与佳生君这么相似的人啊？】 【打工皇帝：看来这应该是幕后黑手的异能力所弄出来的敌人，对手是自己的话，的确很棘手啊。】 【芝麻馅饭团：佳生君，千万不要使用你的异能力，会很危险！】 【我的□□在哪里：】 来人有着与渊之上佳生如出一辙的外貌，身高也相仿，只是全身呈现出奇异的透明色泽，额前有一枚硕大剔透的红宝石正熠熠生辉地散发着光芒。 “真可怜，我的主人。”他走向了渊之上佳生，表情很平静，渊之上佳生看着对方，对他有些熟悉，却又觉得陌生。 “你是谁？为什么说我是你的主人？”渊之上佳生没有放下自己的武器，依然警惕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我？我是你的异能力‘死亡回溯’，是让你一次又一次死亡和痛苦的元凶。”自称为异能力的人如实地回复道，“因为这个雾气的缘故，我从你的身体里分离出来了。” “那你想要做什么？这雾气把你从我身体里分离出来，总不可能只是为了让你和我聊天吧？”渊之上佳生呵呵一笑，勾起唇角锐利地反问道。 “的确，这雾气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我脑袋里喊着让我杀了你。” 死亡回溯很平静地回复道，他歪着头看着酒红发少年，一副全然不知自己到底说出了什么话的表情。 渊之上佳生看着他用自己的脸出现这种表情，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有问必答，但是他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对方说的越多，他能够获取的信息与情报就越多。 “所以你打算杀了我吗？” 渊之上佳生继续问道。 “不，你太可怜了，就算不用我动手，你早晚也会死在自己的手里。”死亡回溯诚实地说道，“因为我一直在你的身体里，所以可以听到你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心声。” “‘好累啊’、‘为什么是我’、‘想哭’、‘好想休息’、‘好孤独’、‘不想被忘记’……这些声音就像是连绵的阴雨一样，一直在你心底的深处回荡着。说实话，有点吵，而且我真的很不喜欢下雨，会弄得全身都湿漉漉的，而且还很沉重。” 死亡回溯叹息道。 “……”渊之上佳生沉默了，他没有出声，只是看着死亡回溯，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情报。 “我希望你能获得幸福，可以好好休息。你太累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死。”拥有自己意识的异能力说道，他看向渊之上佳生的眼神里有疼惜，有遗憾，也有坚定。 “所以我要去寻找新的主人，你就可以从这个永无止境的轮回中逃离了。放心，我会找能力强大、身世高贵、头脑又聪明的宿主，这样一来你也可以放心了。”死亡回溯轻松地说出了让渊之上佳生面色骤变的话语。 “不、等等——”渊之上佳生下意识地试图挽留死亡回溯，可是对方说出的话语每一个字都砸在了他的心头上。 他感到疲惫吗？他想哭吗？他觉得孤独吗？他不想被忘记吗？ 是的，这些的确是他内心深处的思绪，在不得不去寻找末日的缘由，不能救下那些不该死去的人们时，这些被内心深深隐藏起来的悲伤宛如利刃一遍又一遍地剜着他的心脏。 对于死亡回溯的疑问，渊之上佳生根本没有一丝力气来反驳了。 死亡回溯出现时，说他会离开时，渊之上佳生内心真的没有出现一丝解脱和轻松吗？ 真实的答案浮现在脑海里时，渊之上佳生根本不能欺骗自己。 死亡回溯离开的速度很快，心绪动荡的渊之上佳生根本追不上他。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酒红发的少年捂住了自己的脸，看不见的压力砸在他的背脊上，使得他的腰越弯越低。 压抑不住的呜咽声从渊之上佳生的喉咙里溢了出来，他感到了悲伤，感到了羞愧，对于自己竟然真的产生过想要把异能力交给别人，将拯救世界的任务推给他者的自私念头。 【武力值天花板的女人：佳生君好像崩溃了……怎么办？】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呜呜呜呜呜呜佳生君太可怜了……妈妈好心疼啊……我们就不能做点2什么帮助佳生君吗？！】 【守护最好的比护：……我们只能通过这个直播间发弹幕，根本不能起到其他的作用。】 【猜猜我有没有藏拙：可恶！真是看不下去了！他还是个孩子啊，为什么要让他承担这么残酷的责任？！】 【世界第一的侦探：不对吧，我记得之前在佳生君危急的关头，直播间似乎可以将力量借给他？】 【打工皇帝：但是佳生君在熟悉之后都没有再借用了，大概是不想太过依赖直播间吧。】 【假如上帝是小丑：提问——西西弗斯真的能从命运中逃脱吗？或者换个问法，如果他明知道自己会受到惩罚，还会去选择消除死亡吗？】 【飘落的红叶：小丑你提问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西西弗斯是谁？】 【假如上帝是小丑：命运选择了西西弗斯，西西弗斯也选择了命运，这是从一开始就被注定的。我倒是很期待佳生君能挣脱束缚获得自由，但是他不会这么做的吧。】 【死神小学生：西西弗斯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他是一个伟大的国王，甚至一度绑架了死神，让世间没有了死亡，正因为如此，西西弗斯触犯了众神，诸神为了惩罚他，要求西西弗斯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但是那块巨石每每还未上山顶，就会又滚下去，于是西西弗斯只能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做这件事。再没有什么比进行这种无效无望的劳动更加严厉的神罚了，西西弗斯的生命就在这永恒重复的劳作中慢慢消耗殆尽。】 【不下班就不用上班：佳生君想要拯救世界，拯救人类，想要让所有人能获得happy 第40章 西西弗斯 渊之上佳生被痛苦的洪流席卷进去, 他的喉咙、胸腔、乃至于四肢宛如被冰冷的海水冻结住，僵硬得宛如雕塑，每一次呼吸都压迫着神经与心脏, 仿佛从破烂的风箱中吹拂出来的一般。 耳朵里似乎出现了幻听，嗡鸣作响，沿着耳道在大脑里横冲直撞, 渊之上佳生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肋骨间回荡着，仿佛此刻灵魂已然脱离□□，即将被什么未知的地方所吞没。 他想要自救，可是所有的力气已经消耗殆尽, 明明想要从中挣脱出来, 却因为疲惫与劳累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往更黑的深渊里沉去。 直播间似乎察觉到了酒红发少年此刻的异状，原本漂浮在空中半透明的荧幕开始闪动, 很少出现的金色弹幕再一次浮现出来, 上一次它帮助渊之上佳生快速复制了咒术，而这一次它面向的, 却是只能在弹幕外干看着的观众。 【是否选择帮助承担渊之上佳生一部分的痛苦？】 【是/否】 这一刻在直播间的观众大部分的人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他们早就想要帮助渊之上佳生了，只是苦于时空的区别而只能在荧幕外看着渊之上佳生挣扎着, 倘若允许的话, 他们恨不得直接出现在渊之上佳生的身边, 把他好好地保护起来，不让他再去做这种劳心劳力又相当残酷的事情，告诉酒红发少年, 他其实并不是孤身一人, 还有他们在。 而另外一部分人在犹豫与权衡后, 也选择了‘是’, 他们是明哲保身、理性冷酷的类型，自然不愿意去承担风险，但是考虑到如果没有渊之上佳生的话，那么世界会陷入他们曾经目睹过的末日中，最终出于大局与理性的考虑也选择了‘是’。 金色的字幕在淡去，那些金光宛如散落的磷粉一样飘落在了渊之上佳生的头顶，将那头漂亮得宛如葡萄酒般的红发渲染得如梦似幻，一股暖流包裹住了渊之上佳生冰冷颤抖的身体，仿佛是厚实的棉被裹住了僵硬的躯体，又仿佛喉间滑过了一股温热的浓汤，酒红发少年逐渐地可以重新思考，重新呼吸，重新控制住自己不断颤抖的四肢了。 “呼……呼……哈啊……”那股沉重压在脊背上的压力在不断地减轻，渊之上佳生眨了眨不知何时已经浮现出水雾的眼睛，快速跳动的心脏也恢复了原本的韵律。 从那股莫名的情绪洪流中挣脱出来的渊之上佳生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那些金色的光芒还缭绕在他的周身，这些来自于直播间观众们的关怀与帮助的情绪，为他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温暖力量。 酒红发少年看到了那些弹幕，闭上了滚烫的眼睛，苦笑地呢喃道：“……我得承认，我的异能力‘死亡回溯’说得没错。” “我的确感到了孤独、感到了疲惫，想要休息，不想再一个人支撑。” “但现在我发现其实我错了，在我挣扎的时候，有你们关心我，在我感到孤独的时候，有你们来安慰我，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你们在支撑着我，在我痛苦的时候，你们也愿意为我分担——啊啊，为什么到现在才察觉到了，我并非孤身一人这一个事实。” 渊之上佳生带着泪光地笑了起来，他的脸上已经散去了阴霾与雾霭，浮现出来的是坦然的直率与洒脱。 西西弗斯的命运是属于他的，他的岩石是他的事情，向着高处挣扎本身便足以填满一个人的心灵，更何况，渊之上佳生并非独自一人走在这坎坷的荆棘之途上。 在此刻，渊之上佳生对于直播间所有的抵触与抗拒尽数消失，倘若没有这个直播间的话，或许他依然会努力地挣扎、去拯救世界，但是他的灵魂与心灵一定会在这样反复的磨损与消耗中残破不堪的。 “我要去找‘死亡回溯’了，他的确是了解我的，而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 酒红发少年说完这句话，迈出坚定的步伐去追离开的人形异能力。 而远在荧幕另一头的观众们，却有另外的感想。 “这就是佳生君一直以来承受的痛苦与压力吗……嘶——还真痛，痛得都想要干脆给自己一刀解脱了！” 太宰治倒在了武装侦探社的沙发上，身体已经完全滚到了地上，他的面色煞白，脸上却是挂着笑，不过看他那满头冷汗的模样，估计并不好受。 “虽然已经看出了佳生君心理出现了问题，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而我们所承受的也不过是佳生君的一部分痛苦而已。”瘫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忍受着痛苦过去的与谢野晶子低喘了一声，试图移动着抽搐的手指，以缓解施加在精神与躯体上的无形疼痛。 “如果只是单纯的躯体疼痛，恐怕大部分人都能承受，但这个直播间传递过来的，是来自心理与灵魂的压力啊。” 江户川乱步肩膀一抽一抽的，他向来不喜欢疼，但如果可以能够帮助那个笨蛋一点忙的话，那他可以努力去忍受这份痛楚。 中岛敦已经被这股压力和痛楚压得说不出话来了，更别提其他人了，但他们并不后悔选择那个‘是’，他们作为观众一直在关注着渊之上佳生，看着他是如何一点点从稚嫩变得老练，又是如何努力拼命去争取那一丝希望。 扪心自问，如果换做他们自己的话，孤身一人反复不断地奋战着，从最开始一点点地变强，真的能够像渊之上佳生那样坚持下来吗？ 正因为看得到渊之上佳生曾经的弱小，所以才会产生钦佩和尊敬。 “好痛啊……小佳生一直以来就是承受着这种痛苦吗？果然很厉害啊……明明可以再信任我一点的啊，居然去找那个俄罗斯小白脸——嘤嘤嘤，等我找到他，一定要好好地抱怨一下，让小佳生好好补偿我！”五条悟在榻榻米上打着滚念叨道，他的学生们坐在沙发一角，也在咬紧牙关承受着分担而来的痛楚与压力。 “……为什么他还这么有精力啊？”禅院真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唔，我也想知道……可能因为笨蛋的承受能力比较好？”刚入学的钉崎野蔷薇靠在禅院真希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狗卷棘趴在熊猫的身上，已经痛得没力气说话了，熊猫倒还好，毕竟是咒骸，只是也恹恹的。 “你看，那边的笨蛋也比我们要好。”被指责笨蛋的虎杖悠仁眨了眨眼，摸着脑袋干笑起来，他是不久前才加入东京高专的，从五条悟的口中得知自己的未来时，还蛮惊讶的，不过在看到渊之上佳生的努力时，他就一直对渊之上佳生很钦佩了，渊之上佳生和爷爷所描绘的那种人是一样的，渊之上佳生在尽力地帮助他人，虎杖悠仁希望他能够获得在他人的簇拥下幸福闭上眼睛的好结局。 “伏黑你还好吗？”虎杖悠仁或许是因为体质的缘故，他缓和得早，不过伏黑惠适应得就没有那么迅速了，他正倒在虎杖悠仁的膝盖上，满脸苍白地咬紧牙关调整着呼吸，让身体尽快适应这股疼痛。 不是所有人都和五条悟一样高强度冲浪的，有的观众虽然可以看到直播间，但因为没有涉及到自己出现的部分，便不会经常关注，毕竟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发弹幕，毕竟那个默认的ID名称还挺微妙的。 有的人就很喜欢，比如钉崎野蔷薇和禅院真希，评价是：“这个ID设定得不错！很适合我！看来直播间也很有眼光！”，以及“ID还真是深得我心！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把这句话变成现实的！” 有的人就不喜欢，所以很少发弹幕，比如伏黑惠，他对于自己的ID名称是【不良海胆优等生】一直耿耿于怀，评价是：“谁是海胆啊！” 至于五条悟，他没表现出喜恶，不过看他高强度冲浪的表现，大概还是喜欢的吧。 家入硝子就更无所谓了，虽然有个前缀，但ID名称还夸她是美人，也挺好的。 至于米花町的江户川柯南和安室透，尽管江户川柯南在最开始知道直播间时还以为是哪个异能者的恶作剧或者是阴谋，但是很快他便从那影像中判断出来其真实性，作为侦探的江户川柯南正因为知道渊之上佳生到底面临着怎样的艰难，在关注直播试图分析未来情报的同时，他也在努力地帮助对方——虽然直播间里还有几个更加厉害的观众，往往比他更快地反应过来发出弹幕来帮助渊之上佳生，但这并不影响柯南对渊之上佳生的好感与尊敬。 至于安室透的话，他对于渊之上佳生也相当尊重，但这并不影响他试图分析研究直播间中透露出来的有关未来的情报，不过他也是那个在看到金色弹幕的询问时，毫不犹豫选择‘是’的那一批人。 “大哥？你脸色突然好苍白啊？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先去检查一下？”伏特加紧张地看着脸色骤变，靠在车椅背上的银发男人，琴酒瞥了伏特加一眼，冷冷道：“开你的车，我没事。” 琴酒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直播间抱着相当大的警惕，也曾经试图解除绑定过，但是失败了，而关于未来的情报以及那些关于咒术师的情报相当有用，琴酒也就暂时容忍下来了。 琴酒轻哼一声，他可是馈赠了自己难得的好心，那个酒红发的少年总得付出与之相对的代价才行。 第41章 西西弗斯 渊之上佳生不知道荧幕之外的事情, 最浓烈的那股绝望情绪有了直播间观众们的分摊后，他总算能够自如的思考，而不是宛如沉陷在泥沼里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绝望所吞没。 其实想明白了以后，那些情绪就不那么可怕了，渊之上佳生难免对于自己方才的崩溃有些赧然。 但实际上世事就是如此, 有时候击倒一个坚强的人，可能用一根稻草就能让其溃败，所谓一念之差便是如此。 异能力死亡回溯行走的速度相当快，行动也很敏捷, 在渊之上佳生因为崩溃而过呼吸的时候, 他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人间黑泥：不觉得奇怪吗，那个异能力似乎目标很明显。】 【芝麻馅饭团：看来佳生君的异能力也很奇特呢, 不愧是拥有自我意识的异能力。】 【不上班就不用下班：……这场大雾该不会是那个人弄出来的吧？】 【死神小学生：你知道相关情报？可以告诉佳生君吗？我总觉得这个白雾很危险。】 【不上班就不用下班：我也并不能确定, 但是异能特——咳咳，有资料显示, 一个名为‘收藏家’的异能者在使用他的异能力时，会让整个城市陷入白雾之中，而当白雾散去后, 异能力者都自杀了, 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异能力者。】 【打工皇帝：自杀？死因是自杀吗？】 【世界第一的侦探：是死于自己的异能力之手了吧, 想想看，如果佳生君的异能力没有自己的意识，他会怎么做？应该是和其他异能力者的异能力一样, 对自己的主人痛下杀手吧。这应该就是白雾之主的能力了, 让异能力者的异能力具现化, 然后操控他们杀掉异能持有者。】 【守护最好的比护：还有这样的异能力？真想研究看看啊……】 【柴刀医生：同感。】 【就算有黑眼圈也是美人：我就算了, 光是研究本行业的就已经让我熬了不少夜了。】 渊之上佳生抽空看了一眼弹幕，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危机，他沉吟了一会，开口道：“方才死亡回溯已经告诉我了，一直有个声音在叫他杀掉我，或许就是白雾之主的命令，既然他似乎目的明确，是否可以判断他能够找到幕后之人的所在地？” 渊之上佳生在解开心结后，和弹幕的交流也越来越多，这对于他的心理状态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毕竟人类是社会性动物，语言的交流与反馈可以安抚精神与心灵。 “白雾之主藏在了天守阁里吗？他倒是真会选地方。” 虽然渊之上佳生因为情绪崩溃而没能追上死亡回溯，但他有弹幕的帮忙，很快确定了异能力离开的方向。 天守阁是日本城堡中最高、最主要也最具代表性的古城，政府为了保证天守阁周围的景色，不准高楼大厦建立在这座古城的附近，这也使得天守阁在现代也是大阪城附近最高的建筑，可以一览众山小，鸟瞰城市美景。 会选择在这里藏身的那位白雾之主，看来是个心性相当高傲，且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强大异能者。 渊之上佳生暗暗深吸一口气，确认好自己身上的武器还能用，魔术宝石储备也足够后，便登上天守阁——他不能死，也不敢死，至少在异能力回来前，渊之上佳生得好好保护自己。 这倒是一个新奇的体验，在发现自己拥有了这样的异能力后，渊之上佳生几乎很少保护自己了，更多的是保护那些无法回溯的人，因为死亡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再那么沉重，甚至可以在手心上把玩着，尽管自杀时的痛楚依旧，但是在反复读档后，那份痛楚也已经变得麻木——人毕竟是适应性很强的生物。 如果没有突如其来的这一遭，或许渊之上佳生会为了找到最好的结局点而反复自杀读档，到最后就算真的成功拯救了世界，他也会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很轻吧，因为生与死的界限已经混淆，那种异常的心态只会加速酒红发少年的崩毁。 直播间的观众们都看到了渊之上佳生精神状态的改变，而这份改变是他们在为之出力、在推动的，这份实实在在的联系令他们的心绪更加为渊之上佳生的一举一动而牵挂着。 【假如上帝是小丑：不觉得死亡回溯额头上突然出现的宝石很可疑吗？或许那个是让异能力回来的关键。】 【打工皇帝：的确，也许是要把宝石弄下来，然后重新吞下？我记得佳生君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补充力量的吧？】 【世界第一的侦探：其实不用那么复杂，打碎就行了，不过死亡回溯的速度很快，而且他完全没有疲惫的迹象，这对佳生君来说会有点麻烦。】 【人间黑泥：不，最重要的是，死亡回溯要去见的那个人。一个拥有自己意识的异能力，打算为自己寻找新的主人，你们觉得会是谁？】 【芝麻馅饭团：佳生君，现在最好拦下你的异能力，死亡回溯即将要去见的人是个相当麻烦又强大的异能者。】 【我的生丨命丨之丨光在哪里：呵呵……来都来了，佳生君还是去见见的好，说不定你们会很聊得来呢？】 渊之上佳生当然没有错过弹幕的建议，他原本还打算和死亡回溯好好聊聊，毕竟他的话语虽然是压垮他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同时也将渊之上佳生一直试图掩藏起来的伤口袒露了出来，挤出了那些脓血，让他的精神获得了放松，从长远来看，渊之上佳生应当感谢死亡回溯的。 再加上死亡回溯拥有自己的意识，出于本能，渊之上佳生也不希望动用粗暴的武力手段，而更倾向于和死亡回溯好好交流——毕竟他们是世界上对彼此来说最为亲密的存在。 酒红发少年深呼了一口气，希望他还赶得及，赶在死亡回溯认下新的主人之前。 *** “……无聊。”涩泽龙彦坐在天守阁的最顶层，整个大阪城已经被他的异能力所笼罩，城市中的异能力者们现在正被自己的异能力所追杀，新的红宝石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但这个白发红眸的俊美男人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随后便弃之敝履地扔到了一边，这枚红宝石自动地飞入到墙壁的架子上，成为了众多红宝石中不起眼的一份子。 涩泽龙彦的‘龙彦之间’宛如华美的藏宝阁占据了天守阁顶层原本的空间，里面每一格架子上都摆满了密密麻麻、拥有剔透莹润光泽的红宝石。 若是这些形状优美、颜色剔透、数量还如此众多的硕大宝石放到拍卖会上，大概能卖出相当高昂的价格，更别提实际上这些红宝石其实还是那些在白雾中死去的异能力者们的异能结晶，若是被某些异能组织和研究机构得去了，或许还能挖掘出更大的价值——比如让没有异能力的人通过这些宝石获取异能力，倘若真的能成功的话，那么涩泽龙彦的价值就远远不止一个超越者这么简单，拥有他，就意味着拥有一个可以无限制造的异能者军团。 好在涩泽龙彦对权势地位并不感兴趣，好在他是强大的超越者，使得任何一个对此虎视眈眈的组织和机构都没能成功地捕获或者是拉拢他，否则的话，世界的格局恐怕又会经历一次巨大的动荡。 涩泽龙彦抬头看向天空，悬挂在苍穹之中未能被白雾遮挡住的圆月散落下淡淡的银芒，被周边的夜色渲染得显现出微微的幽蓝色，对于他而言，那些足以照亮整个房间的价值连城的红宝石，似乎都不如天际上那轮遥远的月亮更加耀眼。 “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呢……我最想要的那颗宝石……到底在哪里……”涩泽龙彦魔怔般地轻声呢喃着。 有谁的身影出现在了龙彦之间的门口，涩泽龙彦恩赐般地抬起那双如血般的红眸，他本以为又是一个幸运的异能力者找到了自己的所在之地，但在看清楚来人的面容时，他微微睁大眼睛，方才还宛如冰雪般冷酷的面容绽放出了一个饶有兴趣笑容。 不过涩泽龙彦在看到这个异能力额头上依然完好的红宝石时，眼眸中弥漫出来的兴趣又很快消退，对方并不是自己所渴求的那颗宝石：“真是罕有的情况，异能力竟然还拥有自己的意识吗——不过既然你还存在的话，意味着你没有杀掉自己的主人？算了，反正都不是我想要的那颗宝石。” 若是换做以前，涩泽龙彦大概还会好奇地研究一下，但是在明明知道自己有渴求之物，却偏偏不得要领，不知在何处，只能漫无目的地寻找时，这种好奇便不再那么重要了，毕竟求不得的煎熬简直比凌迟还要令人痛苦不安。 “你就是让我具现化的白雾之主吗？”死亡回溯平静地打量了一会涩泽龙彦，随后他真情实意地叹息着摇头道：“一个盲目追求着自己都不明白之物的空洞之人，不配做我的主人。” 这句话让原本冷淡而不为所动的涩泽龙彦目光在那一瞬间骤然变化起来。 涩泽龙彦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他出生起便锦衣玉食，而天资聪颖的大脑更是让他备受众望，当涩泽龙彦觉醒了异能力时，便已经完全超越人类了，钱、权、地位、力量对他来说都是唾手可得之物，而他的智慧又让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大部分的知识，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便不会珍惜，于是这个被赋予了众望，日后应当会成为日本支柱级别人物的白发少年，选择了出走和反叛。 他的内心空洞，怎么都填不满，但涩泽龙彦本能地知道这世界上是有一种存在可以填满他灵魂胸口破开的那个大洞，于是为了寻找这个东西，他不断地在世界各地流浪，但至今未能找到。 异能力死亡回溯一口道破了涩泽龙彦精神与心理上的缺陷，这让向来高傲的白麒麟被触怒了，而被触怒了的白麒麟是相当恐怖的存在。 超越者级别的愤怒可不是一个除去用死亡反复读档外没有攻击力的异能力可以承受得了的，只需要一个呼吸，死亡回溯就会被彻底碾碎成碎渣，从此再无这个存在。 涩泽龙彦的异能让被剥离出来的异能力都拥有其主人的战斗力，甚至还要更强，因为那些异能力者无法使用异能，但是异能力可以。 这个无礼而敏锐的异能力以一个相当敏捷的速度拧腰后退，然后从原本站着的地方迅速跃开，避开了脚下突然泥沼般流动下沉的地面，只是还不等他站稳，那地面又猛地高涌起来，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所操纵着的洪流，往还停滞在空中无法躲避的死亡回溯扑去。 涩泽龙彦的白雾可以将异能力从异能者的身上剥离出来，储存在‘龙彦之间’里，而这些异能结晶宝石甚至还可以使用，作为这所藏宝阁的主人，只要在‘龙彦之间’里，涩泽龙彦可以无限制地动用里面所收藏的异能力。 只是涩泽龙彦太强了，光是最初的白雾便会让毫无准备的异能力者被自己的异能力杀死，更别提找到藏在龙彦之间里的白麒麟、甚至是伤害他了。 迄今为止，涩泽龙彦都极少动用龙彦之间的异能力结晶来对付敌人，死亡回溯是这屈指可数的敌人之一，他应该为此感到荣幸。 “唔，被我说中弱点就恼羞成怒了吗？看来不仅内心空洞，还很脆弱啊。” 死亡回溯用平静到讥讽的语调诉说着自己的观点，尽管他已经尽力在躲避了，但死亡回溯的对敌能力只有渊之上佳生的体术，而无法动用其他力量体系的能力，这使得他在片刻后，依然被泥沼所囚住。 死亡回溯的四肢被泥沼的是锁链抓住悬挂在空中，动弹不得。 即便身陷囹圄，死亡回溯依然不改初心，哪怕他处于下风，哪怕或许下一刻便会尸骨无存，但死亡回溯依然要好好地讽刺一番涩泽龙彦。 涩泽龙彦眸中阴冷更甚，他向来自视甚高，怎么可能允许一个异能力来嘲讽自己，在他心念一动下，另一个异能结晶宝石从墙壁的架子上飞下，然后化为了无数闪着寒芒的冰刃，朝着死亡回溯的四肢躯干、以及那额头上镶嵌着的红宝石刺去——涩泽龙彦不仅要摧毁死亡回溯寄存的宝石，还要同时摧毁他的躯体，让他在各种意义中化为碎块，彻底消失。 第42章 西西弗斯 死亡回溯的表情很平淡, 他并不惧怕死亡，因为他本身便是死亡的异能力，死亡于他不过是母亲的子宫，是可以肆意玩耍的游乐场, 哪怕额头上的宝石与这个身躯被撕裂成碎块, 他也依然能活下来。 但是渊之上佳生拦下了朝死亡回溯袭去的冰刃, 酒红发少年因为急促的赶路而有些气喘吁吁, 额头上还在滑落着汗水，但这并不影响他果断而迅疾的动作——从他手中飞出的宝石在空中炸开, 化为了火焰吞噬了那些冒着寒气的冰刃，不仅如此，渊之上佳生还掷出了冰属性的魔术宝石，将原本束缚住异能力的泥沼也冻成了雪白的冰晶，死亡回溯稍微一动，那些凝结住的锁链便纷纷地从他的身躯上掉落下来，在地面上敲砸出清脆的声响。 “哦？”涩泽龙彦眉头微微一动，那双冰冷而没有温度的鲜红眼眸抬起看向了突然闯入龙彦之间的渊之上佳生，不过也只有一眼而已，“漏网之鱼吗？” “偶尔是会有这种情况……不过也是蚍蜉撼树。”涩泽龙彦依然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明明敌人已经闯入了他的领地，但这位白麒麟依然不以为然，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他的这份傲慢着实可以理解，放出的大雾足以让那些强大的异能力者们陷入苦战, 而就算知道这其中有内幕，又有谁能够在短时间内打败自己的异能, 然后找到幕后黑手的所在地呢？毕竟涩泽龙彦放出的白雾可是笼罩住了整个大阪城。 更何况他还能动用龙彦之间中收集来的异能力, 每一颗宝石便是一种异能力, 这意味着涩泽龙彦一人便是一只强大的异能军队。 说实话，就算来到他面前的是一只异能者队伍，涩泽龙彦也全然不惧，这也是为什么异能特务科想方设法地想要让他加入政府的原因，涩泽龙彦的异能力实在是有太多的优点，并且还能再往深度挖掘潜力。 “我讨厌他。”死亡回溯从束缚中挣脱出来后，对着渊之上佳生如此说道，那张和酒红发少年如出一辙的面容上露出了就连异能力自己也不知道的委屈。 “那么要和我一起打败他吗？”渊之上佳生温和地说道，“抱歉，之前的我情绪不对，我不该埋怨你，也不该抗拒你的。” “你是我的异能力，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比我们更亲近，你是我的助力，而不是负担与束缚——是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死亡回溯的眼睛微微睁大，睫羽在颤抖，他露出了像是想要哭，又像是笑的古怪表情，咽了咽喉咙，才终于开口说道：“我从没有怪过你！我知道的！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你到底有多么努力，我离开你不是讨厌你了，是、是……” 如果异能力会流泪的话，大概此刻死亡回溯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了。 “我明白的，不需要说出来，我知道你的意思。”渊之上佳生安抚着自己的异能力，随后他的目光直指涩泽龙彦，“我需要你的帮助，一起来打败这场大雾的幕后主使吧。” 涩泽龙彦安静地坐在了龙彦之间华美的椅子上，就仿佛他并非是渊之上佳生宣言中要被打败的幕后主使，而是在参加一场上流社会的宴席，他是那个被众星拱月的贵宾一样。 他并不在意渊之上佳生和死亡回溯的对话，涩泽龙彦甚至也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出手，只是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宛如看着一场无趣的戏剧一样等待着一如既往的结局。 死亡回溯的异能宝石不是他想要的那一颗，作为其主人的渊之上佳生的死活也无所谓了，涩泽龙彦之所以还在维持龙彦之间，是因为还有其他的异能力在他的白雾里苟延残喘，直到他将所有的异能力结晶宝石都收割后，便也到了涩泽龙彦离开的时候。 至于他失败的可能性，不好意思，涩泽龙彦不认为那种可能性会存在，他可是超越者级别的异能力者，怎么可能会被一个没多少攻击能力的异能力者和异能力打败？ 所以当他的那张俊脸被渊之上佳生直接用拳头吻上时，仿若冰雪之王般高傲的白麒麟原本坦然自若的表情骤变，尽管下一刻他的身躯被包裹在了突然出现的藤蔓里阻挡住了渊之上佳生袭来的攻击剩下的冲击力，但白皙的脸颊上依然留下了红色的淤痕。 【人间黑泥：打得好！】 【气场一米八：打得好！！】 【不下班就不用上班：打得好——咳咳咳，我是说，干得不错，佳生君。】 【鸡掰猫：好球！】 【芝麻馅饭团：噗嗤，打了一拳后这家伙的脸倒是顺眼多了。】 “咳咳……” 涩泽龙彦的表情变了，他这一次终于真真切切地将渊之上佳生放在了眼里。 “你惹怒了我。”冷酷的白麒麟宣告道，那双鲜红的眼眸仿佛昭示着面前这名胆大妄为者接下来将要迎来的血色结局。 “这句话我一字不漏地还给你——”渊之上佳生冷笑道，而死亡回溯站在他的身边也摆出了战斗的姿势，“我要狠狠地揍你一顿，为我、我的异能力出一口恶气！” “你把人命当成什么了啊！！” 渊之上佳生在赶来的路上，也遇见了死去的异能者尸体，他来不及施救，也只能将怒火对准了幕后主使。 渊之上佳生到底有多强？ 观看着直播的大部分观众们对此其实并没有明确的认知，因为酒红发少年真正需要面对的敌人往往都是相当强劲，甚至是不可战胜的，这使得渊之上佳生似乎一直都很无力。 就连最初的外神邪丨教丨徒，实际上也是渊之上佳生在不断地死亡回溯，然后一点点地摸索出正确的对敌方式，光是最后的那一战，渊之上佳生短时间内就死去了上百回，才终于找到那最佳的解决方法。 但若是仔细回想的话，会发现渊之上佳生的敌人若是人类，他几乎是无伤可以拿下对手的——即便没有死亡回溯这个异能力，渊之上佳生也很强。 涩泽龙彦的确是强大的异能力者，他的能力达到了超越者级别，就算是一只异能者军队对上他或许也会全军覆没，但渊之上佳生要比他更强！ 想想看吧，渊之上佳生的对手可是千年前存活至今的诅咒师，是得到了外神力量的邪丨教丨徒，是在宇宙中遨游、甚至可以引爆超新星的恒星演奏家，涩泽龙彦再强，比起经验、比起污染、比起力量，都远远不及这些存在。 魔术宝石漂浮在渊之上佳生的身边，他心念一动，这些宝石便四处飞射，化为无数道绚烂的光芒朝着涩泽龙彦攻去，而死亡回溯则作为辅助接过了渊之上佳生的短刀攻向露出破绽的涩泽龙彦。 一时间这座华美的藏宝阁变得凌乱不堪，到处遍布着战斗的痕迹，涩泽龙彦眉眼冰冷，在他的命令下那些在壁面上漂浮着的异能宝石结晶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时不时地也化为道道红芒袭向渊之上佳生与死亡回溯。 只是涩泽龙彦毕竟不是异能力原本的主人，更何况他在收集完这些异能结晶后，根本没有怎么去详细了解过异能力，这些在外界或许会被狂热追捧、价值连城的异能结晶完全成为了一次性的攻击道具，被渊之上佳生击破后便化为了碎块纷纷掉落，铺了满地。 渊之上佳生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仅有魔术宝石，还拥有咒术与咒力，战斗的手段多样，体术也相当强悍，涩泽龙彦不得不集中精神躲避与还击，不然的话他此刻便不仅仅只是脸上被划出伤口淌血了。 涩泽龙彦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被逼迫到这种狼狈的地步，但是他原本蕴含着轻蔑愤怒的表情逐渐地产生了变化，变得越来越认真，眼神也越来越集中。 龙彦之间在他们的战斗中宛如被暴风雨席卷过一般凌乱狼狈，渊之上佳生发射出去的宝石被涩泽龙彦避开，又击中了无法移动的宝石们，不少宝石受到了波及滚落在地，又被新一轮的攻击的余威所击中，有些异能力被释放出来，让战场变得更加混乱，一些攻击性的异能力无差别地攻击着两方。 但更加糟糕的是，某颗特殊的异能结晶被击中了，这颗红宝石碎裂后，飘荡出了缕缕雾气，这些雾气没有被渊之上佳生与涩泽龙彦察觉，于是这道轻柔的白雾与涩泽龙彦的白雾交织在一起，让在战斗中的渊之上佳生与涩泽龙彦不知不觉中被卷入了其中，等到发现不对时，他们早已身陷囹圄。 “这里是哪里？”任谁突然从夜晚的天守阁来到了截然不同的地点，都会发出这样的疑问，涩泽龙彦警惕地环顾着四周，他站在一个绿意盎然的庭院里，四处很安静，眼前伫立着几栋陌生的雪白建筑。 涩泽龙彦下意识地调动自己的异能力，却发现无法找到任何力量的痕迹，他几乎是立刻意识到自己恐怕是陷入了某个幻境里。 是敌人的能力吗？不，更像是龙彦之间里的异能力被触发了，恐怕是在刚才的打斗中被波及到了。 他试图回想，但涩泽龙彦收集的异能力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一时半会也回忆不起来，呆站在这里似乎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于是白麒麟打算找一找周围，看看有没有摆脱幻境的线索。 不过当涩泽龙彦试图走出这个庭院时，却被一座无形的墙壁抵挡住了，似乎是幻境在有意限制他走动的范围。 “看来线索就在这里啊。” 涩泽龙彦很快冷静了下来，不被情绪所控制的白麒麟拥有着相当聪明的大脑，迅速地找到了线索。 涩泽龙彦围绕着庭院走了一圈，发现庭院通往一个回廊，在找到线索之前，他在回廊的尽头看到了几秒前还在和他战斗着的酒红发少年。渊之上佳生呆站着，似乎在走神，但是涩泽龙彦没有掩饰的目光很快让他回过神，警惕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当渊之上佳生在看到涩泽龙彦时，眉眼间闪过的惊愕被白麒麟准确地捕捉到了。 “你知道这是哪里——这是你制造的幻境？不，如果是你弄出来的，你就不会问出刚才的问题了。既然我们两人都在这里，你的异能力也不在……唔，原来如此，这个是你过去的记忆吧。” 短短瞬间，涩泽龙彦便从目前的讯息中分析出了正确的答案。 “你要去哪里？”见涩泽龙彦脚步不停地越过自己，往回廊尽头的门扉走去，渊之上佳生皱着眉头跟了上去，“这里既然是我的记忆，就请你不要随便刺探别人的隐私。” 涩泽龙彦瞥了渊之上佳生一眼，“虽然我对你的记忆和隐私并不感兴趣，但更没兴趣和你在这个虚假的幻境里待上一辈子，我还有必须找到的东西，没时间花费在这里——所以暂时停战吧。” “你知道该怎么出去？”渊之上佳生捕捉到了关键。 “大概吧。”涩泽龙彦模棱两可地回复道。 龙彦之间的确收集了这样的异能力，不过因为不是涩泽龙彦想要的异能结晶，于是他将这颗宝石放在龙彦之间的角落里，早就忘记它的存在了，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会中招。 现在他能回想起来的也只有这个异能力可以让人进入其他人的记忆里，至于怎么出去，涩泽龙彦也不知道。 在记忆中自然是无法使用异能力的，而且因为这里是记忆，所以能够触碰的范围也有限，更不能和记忆中的人物进行互动，仅仅只是待上一会儿，涩泽龙彦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你是记忆的主人，应当知道这个时候的你在哪里吧？” 涩泽龙彦转头向渊之上佳生询问道。 “……知道。”渊之上佳生冷淡地回复道，他迈开步伐追上了涩泽龙彦，然后他打开了回廊尽头的门扉，熟门熟路地沿着阶梯走上了二楼。 在进入建筑内部后，便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空气中充满消毒水的味道，来往的人身上都穿着惨白的白大褂——这里是一家医院。 渊之上佳生目的明确地走向了一扇门，在门前他顿了顿才推开，他们的动作没有引起周围的人注意，不过也是，毕竟这里不过是他的记忆而已。 门扉被推开后，渊之上佳生看到了自己。 这个异能力的确很奇特，渊之上佳生还是第一次从第二视角看自己，过去的自己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安静得宛如一具尸体，只有从那微微起伏的胸口还看得出他还活着，从病号服袖口中探出的手臂纤细无力，就连那头灿烂的红发似乎都黯淡了不少，雪白的手背上连接着点滴，一旁的心电仪监控着他的心跳，连成了曲折起伏的线条。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佳生君怎么住院了？是生病了吗？】 【发际线摇摇欲坠的萝莉控高管：真是有趣的异能力，可以看到过去的记忆吗，真可惜啊，如果能好好利用的话，可是能发挥相当大的作用。】 【守护最好的比护：……这根本不是医院。】 【打工皇帝：每层楼道口都有人带着枪守卫，而且出入还得刷身份卡，如此严密的防护……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第43章 荆棘鸟 涩泽龙彦在进入这个房间后, 略一打量，很快便得出了和弹幕一样的结论：“这里不是医院吧，是研究所？你这是被什么医疗机构抓住做研究和实验了吧。” 白麒麟对于渊之上佳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医疗机构中并不感兴趣，他只想快点从渊之上佳生的记忆中找到线索, 然后离开这里。 涩泽龙彦在病房中待了一会, 很快又觉得腻了, 他原本打算推门离开, 去其他地方转转，但是却发现那堵无形的墙壁又出现了, 阻止他的离去。 涩泽龙彦挑了挑眉，却是放下了手：“看来很快就会发生什么了。” 渊之上佳生没有回答他，尽管他们现在暂时停战了，却并不代表自己得对涩泽龙彦有问必答，况且这个记忆幻境具现出来的是他最讨厌的部分，仿佛消毒水的味道已经浸入到了骨髓中，而那似有若无的痛呼声和哭喊声依然在耳畔回荡着。 渊之上佳生不知不觉中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做出了一个防御性质的动作，他当然记得这里，在被所谓的世界意识召回到这个据说是自己故乡的世界里时, 他最初醒来的地方，便是这个研究所。 渊之上佳生没有在这个世界的记忆，他最初的记忆便是在另一个世界开始的。 因为不记得自己的身份和名字了，他被认为是孤儿送往了当地的孤儿院, 孤儿院的老师对他很好，虽然没有父母, 但是孤儿院的老师们给予的爱和关怀依然让渊之上佳生茁壮成长着。 他也很努力地学习, 直到好不容易考上伦敦有名的学校, 还获得了高额的奖学金，在准备去报道时，被来到伦敦大学遛弯的宝石翁看中，受到魔法的吸引而成为了宝石翁的弟子。 渊之上佳生想要知道自己是谁，原本的名字又是什么，因为失去记忆，他宛如没有根的浮萍，只能紧紧抓住自己所能抓住的眼前之物。 当他怀着对自己过去的期待睁开眼睛时，面对的第一件事却是被进入的医疗人员抽血和体检，鲜血被粗大的针管所抽取，那容量毫无疑问超过了人体所能被抽取的最高限度。 若是和这间研究所的其他‘实验品’相比，渊之上佳生的等级毫无疑问是最高的，并且也相对的有人权一点，他可以在研究所提供的菜单里点自己想吃的菜肴，而其他人就只能研究所提供什么，他们吃什么。 渊之上佳生还可以在下方那个绿意盎然的庭院里散步，放松心情，而其他的‘实验品’就只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若是有不长眼的家伙想要反抗的话，那么拘束带将要陪伴这个人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研究所榨干他身上所有的实验价值。 但就算乖乖听话也不一定能活很长，渊之上佳生看到许多‘实验品’被推入了手术室，有一些能平安回来，有一些却不能，而那些不能回来的‘实验品’的下场便是进入焚化炉，和其他的医疗废品一起化为灰烬。 渊之上佳生很快从那些时不时调换岗位的黑衣人的态度中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并不仅仅是实验品，虽然他也要和其他人一样被检查和实验，但他的自由度要高多了，而且在他身上做的实验也相对而言温和许多，那些研究人员甚至会送他礼物，偶尔还会询问渊之上佳生的身体与心理状况如何。 但一只小白鼠会对此觉得感激吗？不管再怎么对他温柔，他也依然是实验品。 所以他当然会想逃走。 没过多久门扉被推开，几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进来了，他们熟稔地轻声呼唤着病床上的酒红发少年：“佳生君，佳生君，该起来了。” 病床上的渊之上佳生的睫羽颤了颤，在研究人员的呼唤声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躺在病床上时显得苍白而枯萎，可是当他睁开眼睛时，仿佛整个惨白的病房都被照亮了一样，显得熠熠生辉起来。 记忆中的渊之上佳生微微一笑，乖巧地向研究人员打招呼道：“早上好，医生。” “身体状况如何？还是想不起来之前的记忆吗？” 为首的研究人员温和地询问道。 “想不起来，抱歉医生。”酒红发少年略带歉意地说道。 “没关系的，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这名研究员安慰他道，而另外的几名研究员则忙着摆弄着机械与针管，接下来还有很多工作正等着他们去做。 “医生，我最近表现得很好吧？答应我的奖励呢？”渊之上佳生坐在病床上，微微向着研究员凑过去，他的下巴消瘦小巧，显得那双紫色的眼眸格外缱绻迷人，略微宽大的病号服袒露出他精致的锁骨，若是目光再大胆一点，甚至可以沿着那锁骨的线条一路往内里探去。 研究员的喉头滚了滚，他本来不是专门负责这个机构的人员，但是因为最近组织动作很大，调离了不少人，使得他被提拔了上来，上头对这个少年相当重视，即便渊之上佳生似乎因为事故而沉睡了好几年，但依然没有放弃他。 不过渊之上佳生醒来后，各种检查不断，上头在他身上做实验的时候也没有手软，还派等级相当高的组织成员过来巡视了一番，这让研究员们也不得不提高对这个酒红发少年的重视。 尤其是当那个魔女居然还命令他们不要对渊之上佳生做太多的限制，除去离开这里外尽量满足渊之上佳生的要求，他们自然也不敢再深究渊之上佳生和组织到底有什么关系。 况且渊之上佳生真的很乖巧，似乎对他们相当的信任，不过也是，一个没有过去的记忆，一切的知识都是来自于他们的灌输与筛选，自然不会对他们有什么怀疑。 “当然有啦，我记得佳生君是想要宝石对吧？一直记得呢。”研究员笑了笑，示意一旁的后辈把东西拿过来，宝石当然很昂贵，但是既然是贝尔摩德亲口说出的尽量满足渊之上佳生的要求，那这些宝石自然是可以报销的。 反正不需要他出钱，又可以提高渊之上佳生对自己的好感度，何乐而不为呢？ 宝石被装在了一个盒子里，整齐地摆放成一行行，闪耀着各色的光芒，渊之上佳生仿佛被这些宝石迷住了，指尖轻轻地摆弄着这些宝石：“谢谢医生，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好了佳生，现在该去检查了——” 研究员也笑呵呵的，他很喜欢看渊之上佳生的情绪为自己变动的模样，这让他会产生隐秘的快丨感和被满足的掌控欲。 “我真的很讨厌检查，也很讨厌那些会让我痛的机械，可以不去吗？” 渊之上佳生微笑着说道，他的表情似乎和平常有些不太一样。 怎么可能不去，这可是关乎到他的前途和小命啊，研究员这么想着，可是他的口中却说出了截然不同的话语：“当然可以，如果佳生君今天不想去的话，那就不去了。” 怎么回事？ 他的脑袋一片浆糊，竭力想要抓住自己远离而去的理智，但是越是挣扎，却越是沉沦得更快。 渊之上佳生的指尖闪烁着宝石的光辉，在研究人员的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时，他便吸收了这些宝石，将里面蕴含的灵性魔力转化为了自己的力量，他在此世的这具躯体因为在病床上昏迷得太久，身体各处都虚弱无力得很，但是有了宝石魔术的帮助，对付这几个研究人员自然绰绰有余，还可以加快身体恢复。 酒红发少年拍了拍掌心，宝石化为的碎屑纷纷掉落，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微光。 利用魔术的力量催眠了这几个研究人员，渊之上佳生借由他们围过来的身形遮挡住了房间里的监视器，然后将几块宝石吞入了自己的喉中。 一块、两块、三块……直到他确定自己的力量已经被补足，才停下来。 渊之上佳生活动了一下手腕，将剩下的宝石灌溉入自己的魔力，他可没打算就这么直接离开，他还打算好好地‘回报’一下这个研究机构。 方才乖巧温驯的少年露出了一个轻快的笑意，他从病床上起身，踩到了冰冷的地面上，纤细苍白的手腕轻轻一挥，一枚红宝石砸穿了墙壁飞到了走廊中，在瞬间便点燃了一股火焰的巨浪！ 渊之上佳生踏着火焰热浪走出，宝石漂浮在他的四周，随着他的心念展现着力量——研究所被宝石化成的结界所阻挡着，那些察觉到不对劲试图逃走的人员统统被挡在了门外，只能无力地捶打着那堵无形的墙壁，脸上眼泪鼻涕融合在一起，全然不见往常的优雅傲慢。 而负责守卫的黑衣人则掏出了枪支往变动产生源奔去，这正中渊之上佳生的正怀，他的宝石有限，但若是反过来将敌人的攻击化为己用，能够节省自己的弹药就再好不过了。 普通人当然不会是魔术师的对手，为首的黑衣人在看到渊之上佳生自如地操纵着宝石进行反击时，面色惊恐地喊叫道：“他是异能力者！快去叫增员！” “不行！信号被切断了！” “啊啊啊啊啊怪物！你这个怪物！！” 渊之上佳生轻哼着无名的歌曲，他的身形比这些专门训练过的黑衣人要瘦弱，可是随着他每一步的向前，黑衣人们却是惊恐地后退，倘若不是真的训练有素，对组织处理叛徒的手段满怀畏惧，恐怕他们真的就早已转身狼狈逃走了。 在记忆中的渊之上佳生一面倒地碾压黑衣人时，涩泽龙彦和渊之上佳生本人就站在一边，他们的身影不会出现在记忆中，也不会被热浪与子弹所击中，那些攻击在扑到他们身上时，宛如没入大海的水滴一样不见踪迹。 “唔，那是什么能力？并不是异能力对吧。”涩泽龙彦对渊之上佳生展现出来的魔术颇感兴趣，他凑过去对着记忆中的渊之上佳生细细打量着，还试图去触碰正漂浮在空中发光的宝石们，不过当他碰上去时宛如穿过雾气般，无法碰到实体。 “不是异能力，但具体是什么，我不会告诉你的。”渊之上佳生轻哼一声，他看着烈火中仿佛头发与眼眸也被点燃的自己，轻轻地叹了口气。 盛怒中的自己根本没有手下留情，他收割着那些黑衣人的性命，一路往前，伴随着烈焰滴落下来的是满地宛如红毯般弥漫开来的鲜血，而站在火焰与鲜血之中的渊之上佳生，就像是汲取着生命而强大的恶魔一样，显得格外的恐怖与妖异。 渊之上佳生其实一开始是想要关掉直播间的，毕竟这是他并不愿意展露人前的记忆，而且最初的他实际上和现在也有相当大的差别，只是弹幕里面有人迅速察觉到他的意图，提出了抗议。 【世界第一的侦探：涩泽龙彦都可以看，为什么比他更亲近你的我们不可以？】 【芝麻馅饭团：是啊，而且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上忙呢？毕竟现在如何从这个记忆幻境里出来的线索还没有找到吧？】 【鸡掰猫：没关系的，什么样的佳生君我都很喜欢，prpr！】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居然拿佳生君做实验……这些猴子罪该万死！】 【打工皇帝：佳生君不必在意，你没有做错，那些人既然在玩弄生命，那也该有自己的生命有朝一日亦会被玩弄的觉悟。】 胆敢阻拦的黑衣人被渊之上佳生解决掉了，那些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被留了下来，因为他们还有用。 这个研究所幸存的人员都被渊之上佳生宛如牧羊般赶到了庭院中，他没有过多的废话，也没有听他们的求饶，打了个响指，一枚猫眼石化为了一道光笼罩住了这些人，将他们全部催眠。 “告诉我，这里是哪里，你们在我身上研究和实验什么，我又是谁？” 渊之上佳生的目光锁定住了经常为自己体检的研究员，这个研究员模糊的大脑在拼命告诉他不要说，可是身体却违背了意志主动而顺从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 “这里是……”研究员报出了一个医药公司名字，这个研究所便是这个医药公司名下的研究机构，虽然明面上是研究着各种药物，但实际上这里在利用医药研究的名号在做着人体实验。 至于研究什么——“当然是人类最终极的梦想！返老还童！长生不老！”在说到这个时，研究员露出了狂热的表情。 “佳生君，你真是十分奇特的实验体！我敢说，世界上所有的研究员在见了你后，都会为你而倾倒！我从没见过如此活跃又完美的细胞再生功能！每一次细胞的分裂和复制没有一丝错误和磨损！更没有毒素的堆积！这意味着你可以一直活下去，如果可以攻破你细胞的秘密，那么我们的夙愿、人类的终极梦想绝对会实现！” “至于你的身份，虽然上面没有明说，但我们都有所推测，虽然你的体质特殊，但是那个女人不准我们剖开你的身体直接观察器官，恐怕你可能是高级干部的血亲。” 渊之上佳生平静地听完后，打了个响指：“感谢你的回答，那么永别了。” 他不会让这里的人逃走的，就算渊之上佳生之前还打算用催眠的手段消除掉他们的记忆，放他们一条生路，在得知他们在研究什么后，这个办法也行不通了。 因为一旦渊之上佳生特殊的体质曝光后，等待他的将会是永无止境的追杀与研究，渊之上佳生不会在事关自己性命和自由的事情上心慈手软。 第44章 荆棘鸟 直播间里一片寂静, 不管是研究所的目的，还是渊之上佳生被暴丨露出来的体质秘密，都让关注直播间的人产生了各种思绪与念头。 “……我得快点找到佳生才行。”五条悟猛地坐起，他面色凝重, “天知道直播间里到底是那些牛鬼蛇神, 如果里面有任何一个人透露出了这个秘密的话……” 一想到那个可能性, 五条悟心脏就揪紧得阵痛起来。 “好在直播间里我能认出来的人还挺多的, 稍微告诫一些是没有问题的——不，这样不保险, 还是立下束缚比较好。对了，把杰和硝子也喊过来吧，要把任何可能威胁到小佳生的存在都扼杀在摇篮里。” 六眼的神子在这一瞬间锋芒毕露。 琴酒的表情莫名古怪，他并不认识直播间里的研究所，但是作为执行部的高级干部，他对于组织的宗旨和追求是相当清楚的，难不成渊之上佳生原本真的是组织的实验体？但是既然能够命令研究所的人，意味着那个女人极有可能是贝尔摩德。 被贝尔摩德叮嘱过要好好照顾的实验体……琴酒猛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若那是真的，他现在就得赶紧行动起来了。 一个拥有复数能力的强大异能者，而且还拥有如此完美的体质, 拉拢他比利用和做人体实验更有效率。 江户川柯南与灰原哀面色凝重地对视了一眼，灰原哀在指出那并不是医院后，对这种情况早有准备，但万万没想到, 事实的真相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 “如果那个研究员说的是真的……那么佳生君立场会很糟糕，别说是组织, 这个体质也是各大势力甚至是政府都梦寐以求的。这个直播间里的观众身份不明, 倘若这里面有组织的成员, 佳生君会立刻被地毯式地搜寻抓捕，到那时他会彻底沦为实验室的小白鼠，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灰原哀抱紧了自己，她一想到组织的恐怖和冷酷，到现在也依然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没关系的，我们之前不是也实验过了吗，没有进入直播间的人想要告诉其他人的时候，听到的都是其他内容。”江户川柯南安抚着自己的同伴。 “没用的！想要绕开直播间屏蔽机制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怎么办工藤君……”灰原哀的牙齿在轻轻打颤，“不能帮帮他吗……” 江户川柯南看着明显情绪不对劲的灰原哀叹了口气，原本的灰原哀，或者说宫野志保不是这么容易失去冷静的人，但一来这件事牵扯到了一直是她噩梦与阴影的黑衣组织，二来则是虽然她口头上不说，但灰原哀的确是真的在担心渊之上佳生。 江户川柯南联想着自己，也忍不住苦笑，他其实很能理解灰原哀的担忧和害怕，因为他也是如此，现在手指尖还在因为情绪的骤然变化而微微地发麻。 渊之上佳生一路走来的努力都被他们看在眼里，那么熠熠生辉的人，那么努力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但江户川柯南的确对此无能为力，他可以确信自己与灰原哀不会向任何人以任何方式透露这个秘密，但直播间的其他人呢？即便变小了头脑也依然灵活的名侦探不敢去赌人性。 太宰治在看到研究员爆出秘密的那一幕时，几乎是立刻就给坂口安吾打去了电话：“喂喂，安吾君，你在听吗？” “……太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会说出去的，这点你应当是心知肚明的。” 坂口安吾皱着眉头接起了电话。 “我当然放心你，我不放心的是其他人。比如那个‘芝麻馅饭团’，比如那个‘假如上帝是小丑’，别告诉我你还没看出他们是谁。” “……” “不会吧不会吧，真的没看出来？嘻嘻嘻，那我也不告诉你了，安吾你慢慢去想吧~” “没头没尾没线索，你要我怎么看出来！？” “这样你也能当异能特务科的干部吗，真为这个国家的未来感到担忧啊。” “比起那两个人，最该担心的难道不是港口黑手党吗，别忘了那位现任首领的可怕。你其实是为了森欧外才特意打了这通电话吧？”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时，褪去了方才那股轻佻的嬉闹：“森先生不会放过佳生君的，这个体质能做的太多了，甚至贩卖给那些达官贵人，比拉拢佳生君更有效率。” 那个研究员说得没有错，长生不老与返老还童的确是大部分人类追求的终极梦想，尽管太宰治并不喜欢，但不影响他理解那些普通人类对此的狂热追求。 “放心，我们会盯着他的，如果敢做人体实验，这是触犯了国家刑法的，异能特务科就有理由取缔港口黑手党了。”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平静地说道。 “哇哦，安吾真是可靠~那就拜托你啦！” 太宰治在得到承诺后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这样对港口黑手党真的有用吗？”中岛敦提出了自己的异议，“芥川在追杀我的时候根本没怎么在乎过法律吧。” “是没多大的用，但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能分得清利弊，只要追捕佳生君的坏处远远大于好处，他是不会去做的。” 江户川乱步伸了伸懒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这个直播间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啊，不过接下来也有的忙了——得把胆敢做这种人体实验的组织连根拔起才行，不能再让佳生君担惊受怕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并不在乎渊之上佳生的体质秘密，他坐在电脑前，十指舞动不断，荧幕飞速地跳动出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文字与代码，果戈里坐在一边脸上挂着轻快的笑容，看着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心二用：“这个直播间真的是给了我许多惊喜啊，费佳，我可从未看过你这样在乎一个人。” 黑发紫眸的俄罗斯人歪了歪头，认真地想了想，反问道：“你不也是吗？” 作为好友的两人迅速明白了对方没头没脑的话语下隐藏的暗示，果戈里轻哼一声，懒洋洋地说道：“的确很有趣，但也仅此而已。” 陀思妥耶夫斯基看了果戈里一眼，他难得没有做谜语人，而是直言相告道：“你不曾和佳生君相遇过，所以也不会体验到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果戈里追问道。 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回答，因为这是他与渊之上佳生的秘密，当他看到直播间中自己与渊之上佳生相遇时，大脑的某处海马体微微发痒，那些被无形的力量所抹掉的记忆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甚至不需要再去看直播间，陀思妥耶夫斯基就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这并不是异能力，而是来自更高维度的力量，与渊之上佳生相处的那些记忆历历在目，陀思妥耶夫斯基知道那就是自己，甚至在与酒红发少年相处时自己内心的感想和变动都是那么的清晰。 但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自己的秘密与珍藏的宝藏，他宛如恶龙一样守护着这些珍宝，小心翼翼地圈在怀中，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包括自己的好友果戈里。 直播还在继续，并不为观众们的反应而停滞，记忆幻境中的渊之上佳生催眠了研究员，打开了电脑查找着自己的资料，但他并没有找到关于‘渊之上佳生’的信息，他推测或许在研究机构内部资料中自己所登记的名字并非是渊之上佳生，线索不足，使得酒红发少年只能一目十行地在那些资料与照片中寻找自己真正的名字。 “找到了——”渊之上佳生露出了一丝期待的笑容，他终于可以知道自己曾经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了。 在他照片与资料的文件上，‘乌丸莲耶’这个姓名赫然地印在了他的眼底，以及直播间观众们的眼底。 “乌丸莲耶？这是我的名字吗？感觉有点陌生……”记忆中的渊之上佳生不知道身后还有多双眼睛在看着，只是疑惑地自言自语着。 【死神小学生：怎么可能是乌丸莲耶！？那个神秘的大富豪可是六十多年前就死掉了啊！】 【武力值天花板的女人：突然有点毛骨悚然……】 【猜猜我有没有藏拙：那个研究员不是说了佳生君的细胞系统很完美吗，那么活到现在也并不算离奇？】 【打工皇帝：不，乌丸莲耶绝不是佳生君，或者说佳生君并不算是乌丸莲耶，我有找到多年以前的资料，那个乌丸莲耶的脸和佳生君的不一样。】 【厨艺上限是土豆炖肉：或许是另一种情况——在欧洲一些人会给自己的孩子取自己的名字，或者是取父辈的名字，有时候一个甚至可以祖孙三代同时叫一个名字。】 【钢铁浇铸而成的绚烂玫瑰：但这里是日本吧，会有这种情况吗？】 【守护最好的比护：佳生君一看就是混血儿，再加上近代日本对于欧美的狂热追捧，那么会参照西方的取名方式也不奇怪。】 见实在找不出其他线索后，渊之上佳生记下了这个名字，然后摧毁了研究机构，放走了那些被当做人体实验的人们，实验体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离开这个魔窟，他们开着运送物资的卡车往外逃，渊之上佳生也混入了逃离的队伍中。 这只队伍在某条道路的交叉口便分开来了，有一些实验体还是有自己的家人，他们是为了高额的试药费自愿前来的，还有一些是孤身一人的流浪汉，在遇到这种事情后，第一反应便是远远地逃走，逃得越远越好。 时间紧迫，因为担心研究机构被摧毁后幕后的组织会派人过来查看，渊之上佳生也来不及去找其他的衣物，只能披着随手扒下来的不合身的白衣大褂离开，但是他这一身披着白大褂的病号服实在是太显眼了，使得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在某个公园里暂时休整，等到夜晚人少的时候再做打算。 “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呀？是在和朋友玩捉迷藏吗？”就在渊之上佳生躲在公园的儿童滑滑梯下方的空间里休息时，一个脸蛋圆滚滚、看着很好揉的马铃薯头小男孩虎头虎脑地凑过来问道。 “啊，是啊，我在和朋友们玩捉迷藏，所以小弟弟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哦，如果哥哥被抓到的话，会有麻烦。”渊之上佳生愣了愣，他很快反应过来，微笑着顺着这个小男孩的话头说了下去。 “哦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也想玩！也让我加入吧！”马铃薯头小男孩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小步跑到了渊之上佳生的身边，挨着他坐下，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道，“哥哥，我叫做野原新之助，五岁，是双叶幼稚园向日葵班的学生哦~最喜欢泳装大姐姐和动感超人，最讨厌吃青椒，梦想是要成为和动感超人一样可以拯救世界、打败坏蛋的假面战士！哥哥你呢？” “我？我……叫做渊之上佳生，年龄是二十岁，喜欢的东西是不一样的风景和宝石，讨厌莫名其妙的麻烦，梦想是成为一名强大又自由的魔法使。” 或许是因为野原新之助是小孩子，渊之上佳生的情绪也不再那么紧绷，在短时间内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的肾上腺素还在激烈地分泌着，使得酒红发少年一直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下，或许是小孩子更为敏锐，所以野原新之助才会来和渊之上佳生搭话吧。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野原新之助聊天着，因为对方是小孩子，所以就算他说自己的梦想是魔法使，对方也不会产生什么奇怪的反应，至于年龄，如果按照这副躯体年龄，渊之上佳生的年龄没有超过十五岁，但是在另一个世界的渊之上佳生，的的确确是到了可以上大学的年纪。 野原新之助真的是个相当聪明又奇特的孩子，渊之上佳生在和他的聊天中逐渐地放松了下来，一放松下来后，就觉得身体没有哪里是不疲惫和疼痛的，他毕竟是使用了魔术才让身体能够自如的行动，再加上为了隐蔽踪迹渊之上佳生还走了不短的路程，身体早就已经在抗议了。 天边已经泛起了橘色的昏暗光芒，现在已经是黄昏了，野原新之助也打算回家了，他没有问为什么渊之上佳生到现在还在‘玩捉迷藏’，在和渊之上佳生道别，准备回家的时候，他又犹豫地跑回来，抬头看着酒红发少年问道：“哥哥，你不回家吗？” 渊之上佳生疲惫地靠在墙壁上，他很想睡过去，但是现在危险还没有彻底过去，他和野原新之助在滑梯内部聊天的时候，有看到一些黑衣人正开着车来回地巡视着，恐怕是已经发现了研究所的情况，正在搜捕逃出去的实验体，以他们的心狠手辣，一旦发现了出逃的实验体，恐怕只会用一枚子弹彻底隔绝秘密的泄露。 渊之上佳生紧贴在滑梯的内部，在感受到车辆的靠近时，都会尽量地藏起自己的身体。 不管怎么说，他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更无处可去，就算有魔术傍身，但这也是最后的底牌，不到关键时候是不能使用的——毕竟他的宝石魔术真的很耗费宝石，尤其是昂贵的宝石，如果不是装乖哄得研究员给他送了一盒宝石，恐怕渊之上佳生到现在还在研究所里当小白鼠。 无法休息的疲惫和急需睡眠的精神拉锯下，使得渊之上佳生恍惚间对一个孩子说出了实话：“我无家可回。” 第45章 荆棘鸟 话刚出口渊之上佳生就意识到了不对, 他不该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倾泄给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他笑了笑, 转移话题道：“开玩笑的，只是不想回去而已，小新你还是赶紧回家吧，你妈妈应该已经做好饭在等你了。” “哥哥我有点累，你能陪我回去吗？”野原新之助忽然坐在了地上，可怜兮兮地看着渊之上佳生。 渊之上佳生失笑，他当然看得出来这是野原新之助想要多陪他一阵子的小心思, 但因为这是孩子单纯的关怀,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毕竟他也不想一个人再孤零零的躲下去，因为黄昏中各家的菜香飘散开来, 提醒着渊之上佳生他此刻的孤身一人。 “那好吧, 要抱吗？”渊之上佳生弯腰将野原新之助抱了起来, 按照这个孩子指出的方向走去。 或许是已经搜查过这片区域了, 往野原家走去时渊之上佳生没有看到黑衣人的踪迹, 不过他也没有大意，一直备好了宝石预备在关键的时候用上。 野原新之助到家后就从渊之上佳生的怀里跳了下来, 然后打开门, 高声喊道：“你回来了妈妈！” “是我回来了才对吧？”一名褐发的女性从厨房走了出来, 在看到渊之上佳生时愣了愣，又忍不住红了脸, 下意识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衣着，“哎呀小新, 这位是？你带新朋友回来怎么也不和妈妈提前说一声呢, 妈妈好准备一下晚饭啊！” “这位是渊之上佳生君, 哥哥，这是我妈妈，野原美伢，小心一点哦，她可是大花痴——啊痛痛痛！” “哪有说你母亲是花痴的混蛋小子！”野原美伢一个箭步把野原新之助捞在怀里，然后狠狠地碾了碾他的太阳穴。 “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了。”渊之上佳生正欲离开，野原新之助拉了拉自己的母亲，小声地说道：“佳生哥哥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妈妈我们能收留哥哥吗？” “啊这……是离家出走吗？还是……” 野原美伢怔了怔，她看到了渊之上佳生白大褂下的病号服，又看了看渊之上佳生苍白的脸色，似乎联想到了一些悲情的剧情，她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热情地招呼道：“佳生君，刚好我们要吃饭了，不如一起吧？对了，我记得孩子他爸有一些新衣服，改一改应该刚好合适你，毕竟你身上的衣服不保暖啊。” “不用了——”渊之上佳生正准备拒绝，但是被野原新之助和野原美伢强硬地拉住了，野原一家都是善良的人，不会见到需要帮助的人就袖手旁观的。 或许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父母，所以才能培养出野原新之助这样善解人意的孩子吧。 不知不觉中渊之上佳生就被拖进了浴室里，他洗掉了身上灰烬与尘埃，又换上虽然有点大的新衣服，和方才那个狼狈苍白的模样截然不同，被热气蒸腾得红润的脸颊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不像是大病初愈的病人，或者是某个研究机构逃出来的实验体。 野原一家的男主人野原广志下班回家后，看到不知为何特意化了妆的妻子，满脸红晕盯着客人看的小女儿，还有热情为陌生少年夹菜的儿子，有种‘我是谁’‘我在哪儿’的疑惑，但是当他从妻子那里知道渊之上佳生无家可归的可怜身世后，又对这个少年产生了同情。 或许有些心性高傲的人认为同情是一种侮辱，可是同情是人类的同理心才会产生的慈悲之物，正是因为有这种情绪在，人类才能互帮互助，彼此守望。 “这种无聊的日常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涩泽龙彦无聊得已经开始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了，他在渊之上佳生解决研究机构使出宝石魔术的时候兴致还挺高，但是到了后来这种温馨的日常上，却显得兴趣缺缺，甚至有些坐立不安了。 “你感到不自在了吗？”渊之上佳生轻哼一声回复道，“真不好意思，这些可是我一直珍藏在心的宝贵记忆，我不觉得无聊，只觉得温暖。” 渊之上佳生当然不会在这个温暖的家庭停留太久，尽管他把大部分的记录都物理清除掉了，但是谁又知道研究员会不会把他的特殊情况报给上级？ 他不敢把危险带给这些愿意帮助自己的好人，在吃完晚餐后，不顾野原一家的挽留离开了。 吃饱喝足休息了一阵子，渊之上佳生的精神状况也好了很多，他先是到网吧中开了个单间睡了一晚，然后再调查这个世界与自己的世界有什么区别——虽然学历不能用了，但是那些知识还好好地在他的大脑里，找个可以谋生的工作完全不是问题。 至于拯救世界？抱歉，渊之上佳生在发现自己被关在研究所当小白鼠，被抽血和各种检查弄得更加消瘦、全身疼痛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对这个世界没有半点感情和回忆，又对世界末日没有半点头绪，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制止，世界意识把他带到这里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完全放养下渊之上佳生当然更在意自己的生活。 他在这个全新的世界混得风生水起，拥有特殊力量的宝石备受追捧，钱财滚滚来，渊之上佳生活得相当地滋润。 直到那一场将整个世界都摧毁的核战爆发。 战争的发生是有踪迹的，西方国家的粮仓不知为何纷纷绝收，就算换了一批作物亦是如此，全球粮食减产，对于普通民众来说这事关存亡，但是对于资本家来说，这毫无疑问是坐地起价、攫取钱财的好机会。 仅仅数月内，粮食的价格便飙升了三倍，甚至还在增加，但是就算粮食的价格飙升得再不合理，甚至飙升到十倍，民众也不可能不吃饭，就算是咬紧牙关，也必须去买粮食。 无法保证粮食自给率的国家民众大批大批地饿死，而那些把持着粮食储备的资本家则吃得满嘴是油。 日本是个国土狭长、耕种面积少的岛国，粮食更多地依靠进口，一向大手大脚浪费惯了的西方国家麾下六家跨国农业综合企业控制着95%的粮食，并且还开拓了南美国家与非洲国家作为他们的粮仓，至于其他人种吃不饱饭和高贵的白种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西方国家一开始没有在意这场饥荒，反正他们的国民没有饿肚子，而且他们的农业企业还赚得盆满钵满，他们甚至还在心中暗戳戳地希望再来几次这样的饥荒，好让他们再发一次灾难财。 直到这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西方国家发现，他们控制的土地不知为何也绝收后，饥荒与骚乱终于来临到了他们的头上。 大片大片肥沃的黑土绝收，水热丰沛、广阔平坦的田地绝收，哪怕换上耐寒耐寒的作物，也一样的绝收，有人报道出来这是因为土地中了一种病毒，而那病毒正是欧美国家培育出来的小麦自带的，或许是因为疏忽而没有检疫出来，使得那传染性极强的病毒在感染了土地之后，又将这种病毒带向了全世界。 但没有粮食怎么办？人类不能没有食物，他们可以没有金钱，没有娱乐，但是不能不吃饭，既然如此，对于继承了盎格鲁萨克逊血脉与传统的强盗们来说，如果缺少粮食那就去抢夺其他人手上的粮食。 可是拥有粮食的国家会愿意那些强盗抢走自己的东西吗？ 为了获得粮食生存下去，为了保卫国家免于侵略，以各种不同的口号与大义，战争便这么打响了。 仿佛末日预言所描绘的那样，天启四骑士饥荒、瘟疫、战争与死亡席卷了整个世界。 最糟糕的是，如果说第一次世界大战还有七个强大的异能者强行中止，将损失与死亡降到最低，那么这一次强大的异能者在巨大的战争机制面前，显得那么地渺小而无力。 渊之上佳生不知道该如何去阻止，这是将世界上大部分国家都卷入其中的战争，一旦战争机器开动起来，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够停止的，为了粮食、为了人民、为了国家安全、为了生存，这是一场无法停下来的战争。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当政治手段无法起作用后，那么作为暴力手段的战争便开始了，这个庞大的机制轰隆隆的运转着，将一切卷入其中的存在碾压成灰烬。 当粮食上涨10%后，只有死掉10%、甚至更多的人，粮食价格才会重新再降下去，但是没有谁会想要成为那死去的10%，于是新一轮的恐慌开始了。 渊之上佳生在惊惧奔走的人群中逆向跑动着，他的目标很明显，是抱着自己儿女的野原一家。 一切都混乱了，为了抢夺粮食，战争吞噬了主动参加、或者是不愿主动参加的国家与人民，普通民众想要逃，可是却不知道该逃亡何处才好。 “小新！野原太太！小葵！野原先生！快点过来！我们离开这里！”渊之上佳生毕竟身具特殊能力，即便是逆着人群洪流也能自如地行动，但是作为普通上班族的野原广志和野原美伢就不一样了，他们被携裹在人流之中，夫妻俩被越分越开，然而越是恐慌，逃跑的速度反而越慢。 人们往外奔走逃逸着，躲进乡村，躲进山林，就是不能再留在城市里了，每个人都想先走，却反而都逃不掉。 涩泽龙彦在看到战争开始时，表情产生了变化，他聚精会神地看着人群的恐慌奔走与挣扎求生，似乎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佳生君！”野原一家在看到渊之上佳生时，眼睛一亮，野原夫妻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然后他们高举着双手，朝前来接他们的酒红发少年高喊道：“不要管我们了！把小新和小葵带走！你们先走！” 野原新之助与野原葵被父母接连地抛向渊之上佳生，酒红发的少年抱住了两个孩子，他抿紧了唇，已经听到了头顶上传来的呼呼的风声，那刺耳的轰鸣声再过数秒就会落到人群中，发生更加残酷的事情。 已经没有时间浪费了，渊之上佳生咬紧牙关，向着人群中的野原夫妻点点头，“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他的声音淹没在了各种悲痛的嘈杂与哭喊中，酒红发少年一手抱紧了两个孩子，也顾不上其他，他运用魔力从人群中跳出来，从屋檐与路灯上一路奔走着，他的身影宛如一道闪电或者疾风，但是头顶上即将降落的人造热武器无情而平等地吞噬着范围内的所有生命与建筑。 野原夫妻流着泪看着自己远去的儿女们，泪水模糊了他们的视线，但是他们却松了口气，高兴地闭上了眼睛——因为他们知道，两个孩子安全了。 要顺利地逃走啊，就算爸爸妈妈不在身边了，也要好好地长大啊，不要再挑食了…… 巨大的热浪席卷了繁华的城市，将一切吞没在了耀眼而炽烫的白色光芒中，高达几千度的橙白色火焰把所有的建筑和人类都烧灼成焦炭，渊之上佳生再怎么快速，却依然在那热浪席卷的范围内。 他将两个孩子抱进自己的怀中，同时驱动自己的宝石，让魔力保护着自己的躯体，加快自己的速度，宝石所形成的一层层防护被热浪和冲击波飞速地瓦解，渊之上佳生的脚步不停，他在与死亡竞赛，速度快得脚尖都没有落地，一路往爆丨炸的范围外奔去。 火焰烧融了他用宝石构筑起来的防护层，火舌甚至直接舔舐上了那片雪白的背脊，将其灼伤成一片焦黑，渊之上佳生应当是感受到了疼，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但是奔跑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即便明知道自己可能逃不掉了，可是人们依然在奋力求生着，他们往生的边缘奔去，哪怕自己逃不掉，也要将自己的孩子，自己的爱人，自己的父母送出去。 这毫无疑问是一副地狱绘图，但是涩泽龙彦仿佛浑身过电一样颤抖了起来，他眼睛瞠大，那双鲜红的眼睛倒映着宛如蘑菇般升起的巨大烟云，以及那在最下方宛如蚂蚁一样在奋力求生的酒红发少年：“真美啊……” 白麒麟大笑着，赞叹着，眼球被那灼热的温度刺伤得不断流泪也不肯闭上眼睛，涩泽龙彦在这一瞬间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被击中，他身体里的那个空洞也一并被填满，眼底倒映着向四周放射状炸开的橘白色光芒，还有那细微如同狂风的烛火、却依然顽强闪动着的酒红色。 “生丨命丨之光……这就是生丨命丨之光！啊啊，我一直以来所追寻的光辉，原来就在这里！如此触手可得！如此美丽闪耀！”涩泽龙彦激动得浑身颤抖，他咧开嘴大笑起来，猛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渊之上佳生，在火光的照耀中，他的笑容显得那么地不合时宜，又是那么地狂热和炽烫。 记忆中的渊之上佳生耗费了全部的力气与力量，才终于勉强从那可怕的蘑菇云的吞噬中逃走，但是他不敢停，现在还不到可以休息的时候，爆丨炸和高热并不是最可怕的杀手，爆炸之后的辐射才是真正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死神。 就算是拥有特殊力量的渊之上佳生，带着两个孩子也是奔跑了许久，直到那灼热的热浪不再舔舐着后背，直到终于跑到了安全地带，他才脱力地倒地不起，用力地将头埋在土壤中，以降低身上被灼伤出的疼痛。 异能者可怕吗？诅咒师与咒灵可怕吗？ 答案当然是可怕的，可是这些强大的个体在热武器面前，却那么不起眼，在这人类所制造出来的绝对力量前，众生平等地迎接着死亡。 第46章 荆棘鸟 渊之上佳生带着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开始了在核战废墟后末日的求生。 被波及到的地区已经被辐射和厚重的尘埃所笼罩, 那里耕种的土地无法再利用，明明是为了粮食才开始的战争, 然而却反而让耕种的田地减少，不得不说这简直荒谬而可笑。 一个少年带着两个孩子的生活相当艰苦，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一个小婴儿，大人吃的食物不够，更别提小婴儿的奶粉了，渊之上佳生不得不提前给野原葵断奶。 就算渊之上佳生拥有特殊能力，但是要与异能者、诅咒师、咒术师甚至是咒灵抢夺生存空间, 可想而知他的压力。 野原新之助五岁了, 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可是野原葵还不到一岁，她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和妈妈不在了, 为什么渊之上佳生要带着自己和哥哥到处流浪, 有的时候还会和其他的人起冲突。 “哇啊啊啊啊……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妈妈、妈妈——”野原葵在哇哇地哭泣着, 吐出含糊不清的语句, 她呼唤着自己的妈妈和爸爸, 但是会过来抱她、轻声哄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哦哦，不要哭啊小葵, 哥哥在这里, 不要哭呜……呜呜呜呜不要哭了, 哥哥会陪着你的，呜呜呜呜……” 野原新之助试图哄自己的妹妹, 但是哭腔和呜咽从他的喉咙里溢出，这个瞬间长大的孩子抱住了自己仅存的亲人, 咬紧牙关把哽咽吞回腹中。 渊之上佳生没有走过去, 他不是野原一家的成员, 也没有资格安抚哭泣的孩子们，他抬头看着宛如堆积着天空伤口的厚重乌云，从胸腔深处发出了一声无奈而苦闷的长叹。 战争结束在数月之后终于结束了，因为天灾的频发，也因为已经不能再死人了。 但是人们的生活并没有好转，战争摧毁了大部分城市的政府机构，而幸存者们又无力在各种频发的天灾的肆虐下重建新的管理机制，宛如滚雪球一样，不幸与混乱越来越大，全球陷入了无政府时代，在被污染的土地与辐射中夹缝求生。 渊之上佳生不得不带着小新和小葵往南面走，去寻找新的生机，天气越来越冷了，再加上战争的侵袭，那些化为废墟的城市已经不再适合人类居住。 “在这个末日时代，居然还有人带着小孩求生，你到底是疯子，还是圣人？” 渊之上佳生带着野原新之助与野原葵在空旷无人的城镇里搜寻物资时，听到了有人笑嘻嘻地朝他搭话。 酒红发少年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头戴着高帽、身披白色披风，脸上带着菱形彩绘的面具，左眼带着伤疤的银发男人。 他像是猫儿一样盘腿坐在了坚强伫立于路旁的路灯上，手托着腮，看着下方的渊之上佳生一行。 能够说出这种话，看来他已经跟着渊之上佳生很久了，才能判断野原新之助和野原葵与他没有任何血缘与亲缘关系。 【不下班就不用上班：居然是果戈里！】 【我的生丨命丨之丨光在哪里：啧，无关人士不要打扰我和生丨命丨之丨光的相处啊！】 【鸡掰猫：等一下啊，前面的不要自说自话，小佳生同意你这么叫他了吗？】 这个打扮得宛如魔术师，又像是小丑一样的男人用披风包裹住了他自己，下一刻便消失在了渊之上佳生与孩子们的眼前，就在酒红发少年加大警惕时，银发男人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何时出现在渊之上佳生身边的男人优雅地取下头上的帽子，向在场的三位观众行了一礼：“谢谢观赏~” 野原新之助拍了拍手，发出了惊叹的声音，渊之上佳生想了想，拿出了几只罐头，放在了对方的礼帽中。 “这可真是，算是打赏吗？”小丑魔术师轻笑了起来，他没有拒绝渊之上佳生的好意，手动了动，很快那几只罐头在礼帽中消失，他复又将礼帽带回了头上，这一手让野原葵也看得目不转睛，她已经很久没有娱乐活动了，末日的生存与奔波让两个小孩原本圆鼓鼓的脸颊都消瘦了不少。 “在下叫做果戈里，请让在下也与阁下一起同路吧——人多力量大嘛。” 就算渊之上佳生不同意，这个很明显是异能力者的小丑魔术师依然跟上了他们，但毫无疑问，自称为果戈里的小丑魔术师加入他们后，渊之上佳生肩上的担子减轻了不少，果戈里很会变魔术，再加上那张英俊的脸，每当野原葵感到不安或者是饥饿而哭泣起来时，那张脸和小魔术起了不少作用。 渊之上佳生有更多的时间去搜寻物资，他的宝石魔术必须依托宝石这一客观物质存在，因为担心两个孩子，他不得不带上他们一起，但这也极大地拖累了他的行程。 有了果戈里的加入，不仅搜寻物资的速度变快，渊之上佳生甚至可以利用那些在末日中无人需要的宝石建立起一个净化辐射与污染的小型基地。 不要小看这个基地，现在世界各地的人可以为了一片干净的土地而掀起再一次的战争，只是因为死去的人太多了，一时半会还没有缓过来而已。 渊之上佳生建立的基地和净化的土地让许多人慕名而来，在这个到处倒是辐射和污染的地方，是完全的乐土，能够逃走的人都逃走了，剩下的都是被扔在废土中无法离开的弃子。 在不少人投奔而来后，渊之上佳生变得忙碌起来，果戈里宛如旁观者一样在一边看着渊之上佳生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后来的游刃有余，从一开始因为年龄小而被轻视和夺权，到后来的众人服从与尊敬，这个突然出现的小丑魔术师就像是产生了好奇心的孩子，为了看到故事的结局而一直待在了渊之上佳生的身边。 如此随性，有朝一日他突然消失也并不奇怪。 渊之上佳生也曾经问过他：“你不去找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吗？或许他们还活着，正在某处等待着你呢。” 小丑魔术师笑着变出了一朵纸做的玫瑰花，别在了酒红发少年的胸口：“我可是一只自由的飞鸟，飞鸟是没有束缚的。” 这个回答像是回复了渊之上佳生的疑问，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说，酒红发少年对此并没有追究，他太忙了，哪怕是当宝石翁弟子的时候，他也从未做过这种工作，如果没有果戈里的帮助，这个基地恐怕在越来越多的人前来投奔时，便因为各种矛盾和冲突而涣散了。 为了让基地保持最大程度的公平，让每个求生的人都能和末日前一样活下来，渊之上佳生牺牲了自己的睡眠，开发自己的魔术，极大程度地榨取着自己的潜力。 基地越来越大，找不到耕种地和食物的人也越聚越多，渊之上佳生不仅是基地的领袖，要管理事务，还得去净化土地，消除辐射，他的名声越来越大，甚至还有其他地区和城市的人前来找渊之上佳生，请求他也去自己的家乡帮忙净化土地。 当渊之上佳生再一次因为疲惫而晕倒时，是果戈里抱走了他，并且照顾他，直到渊之上佳生醒转。 “没有见过主动把自己的脖子往束缚的绳索里伸的人。”果戈里坐在渊之上佳生狭长的床边，数着渊之上佳生的身份，“你是孩子们信赖的大哥哥，是基地的人民依赖的领袖，是末日的希望，是人类的救世主……你若是追名求利之人倒也无所谓，但我看你根本不是乐在其中。” 果戈里看着面色疲惫的渊之上佳生，不理解地歪了歪头。 “这值得吗？” 若渊之上佳生和他的好友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样，拥有着远大的理想，并且愿意为之牺牲和谋划也就罢了，心甘情愿的事情果戈里也不好置喙，顶多在一边旁观，偶尔帮上一把，但眼下这个酒红发少年根本不喜欢权利，也不享受受人尊重与追捧的感觉，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拼命，这么努力？ 他分明是觉得束缚的，是觉得拘束的，却依然心甘情愿地任由那束缚的绳索一圈圈环绕在自己的脖颈上。 哪怕果戈里不是当事人，但他看了也觉得窒息。 渊之上佳生就像是陷在流沙中的人，明明只要抓住不远处的绳子就能从窒息的结局中挣脱，但他却视而不见，任由自己往最深处沉陷。 “你早晚有一天会因为这些束缚而害死自己的。”果戈里这么判决道，那双金色的眼睛从上方俯瞰着躺在床上的渊之上佳生，“须知，人的每一个身份都是一种自我绑架，唯有失去是通向自由之途。” “这家伙懂什么啊，完全不知道我的生丨命丨之丨光到底有多么好！”涩泽龙彦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他现在对渊之上佳生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听到记忆幻境中果戈里的这番话，就像是毒唯捍卫自己的偶像一样反应激烈起来。 “如此努力挣扎生存，如此努力闪耀的模样，此刻的佳生君宛如宝石一样熠熠生辉！不要来干扰佳生君发光啊！”涩泽龙彦大张着双臂呼喊道。 【到底是猫还是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佳生君似乎很招变态喜欢啊……】 【柴刀医生：我觉得不是你的错觉。】 【飘落的红叶：自信点，把似乎去掉。】 【汤豆腐真好吃啊：建议佳生君及时清除身边的害虫，不要靠近害虫，会变得不幸。】 【人间黑泥：小丑君说得太多了呢。】 【世界第一的侦探：虽然佳生君是个笨蛋，但也是个讨人喜欢的笨蛋啊，不会有人讨厌他的。】 【假如上帝是小丑：……唔，我有点明白了，佳生君的确是无法让人放着不管啊。】 记忆幻境中的渊之上佳生听完后，微微地笑了，他呼出一口浊气，缓缓道：“失去与得到是相互的，不过是看放在天秤两端的砝码孰重孰轻。” “人类获得了伙伴，便有了羁绊，也不再自由——因为自由是孤独的。” “果戈里，你说想要彻底的自由，但是你能够忍受那份孤独吗？” 果戈里看穿了渊之上佳生，渊之上佳生又何尝不是看穿了果戈里，在这个末日中，彻底自由却不知往何处去的飞鸟停留了下来，他们互相扶持着一路前行，带着两个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在废墟上去寻找着不知在何处的希望，有时果戈里会承担起父亲养家糊口的责任，去搜寻着物资与粮食，有时是承担起母亲负责照顾孩子的责任，在驻扎地照顾着两个年龄不大的孩子，而渊之上佳生亦然。 如果能够忍受孤独，那么果戈里在获得他所认定的彻底自由时，便不会出现在渊之上佳生的眼前。 命运早已注定，朝口是心非的魔术师投去讥讽的嘲笑。 靠得越近，就越看不清，这句话非常适用于现在的果戈里。 不能再靠近了，不然自由的飞鸟将会再一次被束缚住。 果戈里不再开口，也不再试图劝服渊之上佳生，他仿佛变回了最初的小丑魔术师，只做一个默默地看着一切的旁观者，似乎还是那只自由自在的飞鸟，想要离开的话，随时都能抽身而出。 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即便果戈里不愿承认，他早已沉陷名为‘渊之上佳生’的流沙之中。 渊之上佳生自愿被束缚，果戈里又何尝不是？ 【不下班就不用上班：真想向佳生君咨询一下该如何驯服那些危险的猛兽啊……】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佳生君真的好厉害……如果出书的话我一定要买全套！】 【发际线摇摇欲坠的萝莉控高管：是呢，佳生君最强大的地方不是那身力量，而是这股深入人心的敏锐和温柔啊。】 【鸡掰猫：呜呜呜小佳生是真的很棒啦，但是那个魔术师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不要被骗了啊！】 【干翻禅院家：如果真按照你划分的范围，佳生君周围还真没有什么好人啊，真是可怜啊。】 【世界第一的侦探：越是自信的人，在不经意间就越是容易大意，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作茧自缚？】 即便果戈里不再插手和帮忙，但渊之上佳生已经越发地得心应手，前来投奔人员数量的增加也意味着人才的增加，有了足够的人手后，他不用再强逼着自己去学习那些并不喜欢的厚黑学与管理学，以及如何恩威并施地让那些末日还没平定、日子还没安稳，就已经有自己小心思的人乖乖学会按照规则做事——尽管渊之上佳生做的很好，果戈里也不得不承认，喜不喜欢，和会不会做完全是两码子事。 这一切都将逐渐步入正轨，世界也越来越好时，弹幕反而变得更加安静了，因为他们知道，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是揭示还不知道自己拥有死亡回溯异能力的渊之上佳生，为什么会选择开启一次又一次救世之旅的缘由。 世界并没有放过这些努力经营基地，努力生存下来的人类，在洪水、台风之后，到来的是火山群的喷发。 原本火山群还未到活跃期，但或许是战争热武器所带来的影响，在人类好不容易获得了短暂的喘息空间时，新一轮的天灾又出现了。 喷发的火山群撕裂了大地，掀起了海啸，让岩浆奔涌着吞噬掉了地面上的文明痕迹，厚重的火山灰遮天蔽日，吞噬掉了幸存人类最后的希望。 第47章 荆棘鸟 【武力值天花板的女人：真是多灾多难……】 【谁会不想说话啊：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 结果又被夺走了啊……】 【干翻禅院家：这该死的老天，就这么见不得人好吗？！】 “真是悲惨。”涩泽龙彦感慨道。 “你摸摸自己的嘴角, 把你脸上的笑容收掉后再和我说这句话。”渊之上佳生冷哼一声。 他们在这个幻境中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的时间和外界的时间似乎是不一致的，明明应该待了许久，可是他们不会饿，也不会疲惫，外貌也没有产生变化。 “没办法啊，因为这样的佳生君太耀眼了, 让我根本无法不露出笑容。”涩泽龙彦和刚开始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他笑容满面地黏在了渊之上佳生的身边，那副体贴又亲昵的模样让直播间的一些观众十分不爽。 【鸡掰猫：给我离小佳生远一点啊！】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不要厚脸皮地黏上来！】 【芝麻馅饭团：真让人不愉快。】 【我的生丨命丨之丨光在哪里：呵，一群败犬。】 “接下来你会做什么呢？在这个已经彻底没有的希望的世界。” 涩泽龙彦目光灼灼地盯着渊之上佳生, 他太期待了, 以前的空虚和无趣彻底消失, 白麒麟全身心都被眼前的一切所攫取住, 那股让心脏都激烈跳动起来的希冀让体内的血液冲刷着筋络, 使得涩泽龙彦脸上也泛出了淡淡的红晕。 “……”渊之上佳生不想回答，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擅自贴过来的涩泽龙彦, 将目光转回到了记忆幻境中的自己身上。 从第三视角看去的话, 可以观察到以前的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你还没有放弃吗, 佳生君。”小丑魔术师坐在椅子上，椅子翘了起来, 果戈里做出了一个灵巧又稳定的姿势，一双长腿轻轻地晃悠着。 “世界已经要玩完啦, 在人祸之后是天灾, 就像是神话中降下的天罚一样, 直到地面上再没有生物存在。” 渊之上佳生的眼底带着深重的青黛色，近来他几乎没有睡上一个好觉。 在得知火山的异动后，他已经发布让居民建造地下基地的命令，现在所有人都在抓紧时间建造地下基地，准备抵抗接下来或许会长达数月的灾难。 “这是人类自作自受，所以这些灾难也是他们应该承受的惩罚。”果戈里那双金色的眼睛盯着渊之上佳生，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知道吗，佳生君，我最近去基地里转悠的时候，听到了不少关于你的怨言，他们可是觉得你是个剥夺他人自由的暴君呢。” 果戈里说到这里，轻蔑而冷酷地笑了一声。 因为火山群的喷发，基地不得不召集人员去建造地下避难所，但毫无疑问那样的工作沉重而繁琐，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去干苦力的，但渊之上佳生强制所有人工作，这引来了一些怨言，还有些人觉得渊之上佳生就是个暴君，这可是奴役！是残酷的剥削！ “你做得已经足够多了，不要再继续了，他们不值得。” “放弃这里吧，盯着基地首领位置的人不是挺多的吗？把这个注定要覆灭的基地交给那些家伙，带上那两个小家伙，我们离开这里，去南方吧。” “地球这么大，总不可能所有的地方都笼罩着火山灰，凭借你我的力量，也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记忆幻境中的渊之上佳生活动了一下不断批复文件的手腕，他抬起头，看向了小丑魔术师，忽然嘴角绽放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果戈里……我知道的确有人在抱怨建造避难所工作的辛苦，但更多的人明白地下避难所是必须要建造的，如果想要在接下来的灾难中活下去，这是必须要做的。” “你不能把少部分人的怨言当做大部分人的想法。” “还有，你不是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洗脑吗，怎么突然会对我说这样的话？就好像在担心我一样，太奇怪了，一点都不像你了。”渊之上佳生本来只是想调笑一番，让凝重的气氛轻松一点，火山喷发带来的绝望与痛苦已经足够多了，不需要再增加负面情绪了。 在渊之上佳生揭露了果戈里害怕孤独后，这个银发的俄罗斯人便不怎么理会他了，大概是被戳到了心底的痛处吧。 这番话虽然还不忘讽刺一番渊之上佳生做的无用功，但也透露出了果戈里试图让渊之上佳生轻松一点的意图——既然怎么做都是徒劳的，那为何不在最后的时刻，将那些拖累舍弃掉？ 那些人本来就不是渊之上佳生的责任，自然也不需要让酒红发少年付出自己的一切来负责，更何况还有人明明接受着来自渊之上佳生的恩惠，却依然在埋怨和抱怨。 “是啊，我也觉得一点都不像我了。”果戈里喃喃自语着，他轻盈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悄无声息地走向了文件堆中的渊之上佳生。 倘若末日没有发生，果戈里对自己追求的自由不会产生动摇，也不会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所追求的不过是海面上的泡沫，天空中的海市蜃楼，他依然会是那个神秘莫测，又让人忌惮的小丑魔术师。 但末日发生了，渊之上佳生指出了他所追求的自由最大的漏洞，果戈里就算得到了自己一直渴望的自由，大概也无法活下去，因为孤独是猛毒，足以窒息致死。 果戈里本不会去理会主动将自己的脖子伸向绞索架的渊之上佳生，不会到现在还陪在酒红发少年的身边，在一切终末来临时，果戈里更不会还试图将对方从那窒息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明明厌恶着被感情操纵，可是果戈里到现在的表现，却完全是被感情所操纵了。 “我早该杀了你的。” 渊之上佳生反应过来的时候，果戈里已经轻轻地越过了桌面，那曾经变出戏法逗弄野原新之助与野原葵的修长双手滑到了渊之上佳生的脖子上，办公椅倒落在地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果戈里将酒红发少年压制在地上的同时，用自己的双腿和双手锁住了渊之上佳生的身躯。 “为什么一直没能下手呢？大概是因为好奇，想要看你到底能够走到什么地步吧？因为那样的佳生君的确可怜、愚蠢，却又耀眼而迷人。” “在末日中能够做出这种决定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圣人——现在看来你是圣人，不是疯子，真可惜，因为圣人会被伤害，会感到痛苦。” 果戈里低下头，凑近了渊之上佳生，那双手在不断地用力扼住酒红发少年的脖颈。 “呃咕……呃啊啊啊啊——”渊之上佳生的喉咙被扼住，窒息传来的痛楚让他不断地抠挖着果戈里扼住自己喉咙的手臂，面色变得苍白青紫，但果戈里就像是感受不到痛楚一样，他微笑着，仿佛并不是打算在杀人，而是在抚摸着一朵花，为渊之上佳生拂去头上的落叶。 “但是这样的你，直到最后也将被层层束缚着，未免也太凄惨，太可怜了。”果戈里低着头，银色的发丝从他的耳畔滑落下来，掉落在了渊之上佳生的面颊上。 他们的距离从未如此之近，近得果戈里可以嗅到渊之上佳生身上残留的墨水味，近得渊之上佳生可以感受到果戈里落在自己脸颊上火热的吐息。 果戈里的金色双眼和渊之上佳生的紫眸对视着，彼此的身影倒映在那颜色不一的眼底深处，仿佛要将对方的一切都深深烙刻在其中。 “佳生君是荆棘鸟呢，你知道荆棘鸟吗？那是传说中的一种鸟，它从离开巢穴开始，便执着地不停寻找着荆棘树，当它如愿以偿时，就会把自己的胸膛扎进一株最长、最尖的荆棘上，一边流血一边歌唱。” “有人觉得那惨烈的绝唱很美，甚至赞美着，歌颂着，但我一点也不觉得那样很美，只觉得悲惨。” “与其让你落入那样悲惨的结局，倒不如让我用这双手给予你自由。” “佳生君说过的吧，唯有失去是通向自由的唯一途径。” “在让你自由的同时，我也会获得自由，这样的结局不比你留在这里呕心沥血最后精疲力尽而亡来得更好么？”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啊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这什么狗男人啊！！】 【柴刀医生：脑子有病吧！！佳生君想做什么关你屁事！】 【飘落的红叶：完全不明白这个男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钢铁浇筑而成的绚烂玫瑰：负分滚出！这种男人绝对不能要！】 【人间黑泥：噗嗤，的确呢，这种男人千万不能要。】 【鸡掰猫：居然敢掐小佳生！宰了他！！】 涩泽龙彦的反应更加激烈，毕竟比起直播间的观众们，他就在现场。 白麒麟一时间甚至忘记这里是幻境，居然还准备去攻击果戈里，不过他的攻击落在果戈里的身上，反而宛如穿过雾气一样没有落到实处，而记忆幻境中的故事还在继续。 “……咳咳咳咳咳！！呼……呼啊……放……放开我……” 渊之上佳生挣脱不开果戈里，他的宝石放在了办公桌上，现在这个姿势根本无法让他去够到宝石。 还是不够谨慎，应该随身携带宝石才对，如果在袖口里藏着宝石的话，自己就完全可以利用宝石击飞果戈里，不必像现在这样如此狼狈被动了。 暂且不提这以后会让渊之上佳生形成随身携带宝石的突发状况，落于下风的渊之上佳生视线越来越模糊，原本因为缺氧而急促跳动的心脏也开始变得缓慢而沉重了起来，四肢发麻着，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住般动弹不得。 就在渊之上佳生以为自己真的要被果戈里掐死的时候，却感觉到脸颊上似乎有什么温热湿润的液体滴落，原本施加在脖颈上的压迫感似乎减轻了，使得他终于可以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呜。” 果戈里在哭，明明被扼住喉咙的人是渊之上佳生，哭泣起来的反而是果戈里。 “明明只要用力，就能让你解脱，获得自由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下不去手？为什么杀不了佳生君呢？” 果戈里喃喃自语着，他就像是没有察觉到自己在流泪一样，感到奇怪地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呼……”渊之上佳生躺在地上，果戈里的手宛如项链一样贴合着他的脖颈，尽管依然带着微微的压迫感，却不再窒息紧致。 “因为果戈里害怕孤独吧，所以舍不得杀我啊。” 渊之上佳生伸出手，他抚摸着小丑魔术师的脸颊，为他拂去了那些从眼底滴落出来的滚烫液体。 气氛变得古怪起来，果戈里的眼睑微微颤动，就在他准备张口说些什么时，房间却是突然发生了剧烈的震动，书架和衣柜在摇晃中纷纷倒地，果戈里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抱起渊之上佳生，滚到了办公桌底下，他将手护在渊之上佳生的头上，挡住了那些砸下来的杂物。 手本是小丑魔术师最宝贵的部位，但是此刻那双灵活的手出现了伤痕与血迹，完美犹如艺术品般的手出现了令人叹惋的瑕疵。 “——是地震？” “我得出去看看！还有人在基地里！” 渊之上佳生皱紧眉头，然而房间还在剧烈摇晃，人根本站不起身，更何况头顶上还在扑簌簌地掉落着灰尘与石砾，将通向外界的门扉给堵住了。 “……我带你出去。”果戈里沉默了一下，最终无奈地苦笑着说道。 “或许是上天的旨意吧，看来我是真的无法获得自由了……这大概是对我的惩罚吧。”果戈里将头蓬笼罩住了自己与渊之上佳生，发动了自己的异能力【套中人】。 他们的声音从依然还在震动摇晃的办公室里消失，出现的地方是三十米外的走廊上。 “抓紧我！”果戈里抱紧了酒红发的少年，继续发动着自己的异能力，他可以通过自己的异能力进行空间转移与移动，就算头顶上不断地掉落砖石与天花板，果戈里也能在彻底砸落前转移自己和渊之上佳生。 有异能力的加持，果戈里带着渊之上佳生成功地从楼房里逃生了，外面也乱成了一片，地震还在继续，人们纷纷跑到空旷的地方，惊魂不定地坐在地上，稳住自己摇晃不已的身体。 没过一会，地震的摇晃小了下去，人们也逐渐地恢复了冷静，但是渊之上佳生的脸色依然凝重，他喉头发干，对果戈里说道：“似乎有点不对劲……果戈里，你带我去楼顶上看看。” 虽然片刻前果戈里还打算杀掉渊之上佳生，但是他对渊之上佳生却依然是有求必应。 几个呼吸间，他们便从地面抵达了尚且完好、还有站脚之地的大厦楼顶，渊之上佳生眺目远望，在看到海岸线突兀空出来的一片时，他的脸色苍白，唇瓣也颤抖了起来。 酒红发少年抓紧了果戈里，沙哑的嗓音低吼道：“是海啸！海啸要来了！” 天空被火山灰污染成灰黑色，充满着硫磺的气息，而不远处露出了大陆架的海岸宛如被撕扯开来的伤口，令人望之而触目惊心。 “海啸马上就要来了！得让还在地下避难所的人立刻出来，去高处避难！” 渊之上佳生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大自然给人类留出的逃生时间并不多，大部分的人都在地下工作着，就算收到了通知，往高处跑，在短短几分钟内，又能逃多高？ “小葵和小新还在下面！” 渊之上佳生的身体颤抖起来，地下基地是一边建造一边转移居民的，年幼的孩子与体弱的老人们是第一批被转移进去的，但是现在那体贴的措施反而成为了阻碍他们逃生的束缚。 渊之上佳生咬紧牙关，他下意识地去摸身上的宝石，试图构建起一堵墙来阻挡接下来抵达的海啸，却突然记起自己的宝石储备都落在了办公室里。 “我去拿你的宝石。”果戈里飞快地说道，“你先去组织人员救援，我很快就到。” 渊之上佳生没有拒绝，他被果戈里传送到了地面，酒红发的少年大声拉扯着嘶哑的声音，向众人说明海啸即将来袭的情况，请求还能动弹的人跟着他一起，去地下避难所把不便行动的孩子与老人接上来。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这些人是不会去的吧，佳生君还是太稚嫩了，不该把海啸即将来临这件事告诉他们。】 【飘落的红叶：毕竟在灾难与死亡面前，怕死与自私才是人类的本性。】 【金钱永不眠：佳生君太焦急了，把事实全盘托出，这些人只会会忙着自己逃生，根本不会来帮忙。】 【明明是垂耳兔却带着刺：咳咳……强者自救，弱小之人没有生存下去的必要，灭亡不过是顺其自然。】 【干翻禅院家：可恶……！就不能帮帮佳生君吗！】 直播间的观众们已经猜想到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想到渊之上佳生面临那种孤立无援的局面会遭受怎样的痛苦和绝望，弹幕就忍不住为此心焦着。 “拜托各位了！我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请帮帮我，和我一起把孩子们和老人们接出来吧！”渊之上佳生眼底含着泪，他乞求着，恳切地看着周围的人群。 直播间的部分观众们已不忍再看下去，不会有人那么傻，冒着生命危险去地下避难所救人的，他们自己逃生的时间尚且不足，哪里还会去管其他人？ 第48章 荆棘鸟 一切似乎都变得安静下来, 明明还有那么多人在，但是一时间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果然, 人类就是这样自私又无情的生物。】 【武力值天花板的女人：唉，我不敢看下去了……】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呜呜呜……要是我在那里就好了，我一定会去帮助佳生君的！】 【到底是猫还是虎：佳生君会很失望的吧……】 渊之上佳生的神情也逐渐地浮现出了失望，他抿了抿唇，闭上滚烫酸胀的眼睛，咬紧牙关打算在果戈里回来之前，先去地下避难所把一部分人给救出来, 哪怕只有他一个人, 能救一个是一个！ 就在渊之上佳生打算转身往地下避难所的入口奔去时，有人站了出来：“佳生大人，我和你一起去！” “我的母亲在地下……我也一起去！” “地下避难所里还有我的女儿, 我要去救她！” “我也一起！”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 他们跟上渊之上佳生, 脸上露出来的都是救人的急切与坚定。 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 就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 渊之上佳生瞠大了眼睛，眼底流淌着滚烫的泪水, 他吸了吸发酸的鼻子, 坚定地点头道：“好！我们一起！” 但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去救人, 一些没有家庭的人打定主意不去干这种危险事，不淌这趟浑水, 他们又没有家人在地下避难所，何苦拼上自己的命去救其他人的家人？还是趁海啸没有来临时赶紧逃到高处更为要紧。 但这其中也有异类逆着逃离的人群往地下避难所奔去, 其他人都惊呆了, 他们甚至停下了脚步, 一股油然而生的莫名感情使他们开口道：“等等，田中，你疯了吗！其他人也就算了，你跟着去做什么？等会海啸就要来了啊！现在去救人根本来不及！” “是啊田中，你又没有家人在地下——” 他们之所以劝阻下田中，不过是为了安自己的心，有人去救人了，而他们却躲在一边打算自己逃生，尽管从情理上来说这无可厚非，人们总是更在意自己的性命，但眼见着越来越多的人去参与救援，他们却卑劣地袖手旁观，对于人类来说难免感到了羞耻和惭愧，现下又出来一个明明和他们一样没有家人，却依然要参与救援的人，这种被同类背叛的不安和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的疑虑令他们试图劝阻下田中。 只要田中不去救人，和他们一起逃生，去救人的人多，选择逃生的人也多，那么法不责众，他们也可以心安理得地认为去救人不是自己该做的事情。 名为田中的男人冷笑着打断了那些试图阻止他的声音：“是啊，我田中是个单身汉，没有孩子也没有老人，但我懂情义！懂报恩！懂道理！佳生大人在末日里好不容易建造了一个基地收留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他和我们有什么血缘关系吗？他对我们有必须承担的责任吗？没有！但他依然这么做了！他为我们付出的你们难道都看不到吗！？没有他的话我们早就在这个狗屎的世界里要么饿死！要么在污染中活活痛死！是他救了我们！这里就是我的家！佳生大人就是我的亲人！我愿意为了佳生大人拼上这条命！” “田中你！” “你傻了吗！真被那个暴君给笼络了？” “疯了！你真是不要命了！” 有人怒骂道。 田中没有理会那些被踩到痛处而跳脚大骂的人，他忙着去帮忙救人，没空和这些家伙争辩。 这些人看着田中汇入到那些救援的人流中，其中有个人颤抖着声音说道：“……但田中说得对。” “我们承受了渊之上的情，没有他的话，我们早在末日里就死掉了。” “地下避难所还有很多老人和孩子，刚才去的那些人手根本不够。” “田中疯了，你们也疯了吗？！” “真的都不要命了吗？” 有人咬牙跺脚，一狠心大喊道：“我的确孤身一人，但一个人是无法在这个末日里活下去的！反正这条命是渊之上救下来的，多亏了他我才又活了一段时间，就算现在还给他，那也够本了！” “渊之上比我还小呢，总不可能让个小年轻承担起所有的责任！还是不是个男子汉了！” 越来越多犹豫中的人开始调转方向，跟上救援的队伍，最后坚定要逃生的人竟然只剩下几个贪生怕死的小鱼小虾，他们见自己被落下，最终还是咬牙跺跺脚，也跟了回去。 的确，在灾难前自私和贪生是人性，但牺牲、团结与合作亦是人性，总会有人逆着危险而上，绽放出比钻石更加璀璨的生命光辉，而一旦有人伸出援手，那么就会有更多的人也去帮忙。 “太美丽了！太美丽了！佳生君！你果然就是我的生丨命丨之丨光！不仅仅是你，就连你身边的人也能被磨砺出如此璀璨而耀眼的光芒，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活到现在真是太棒了！” 涩泽龙彦激动得浑身颤抖，他双颊泛着红晕，脸上宛如陷入热恋的少女般浮现出了灿烂的笑容。 【人间黑泥：涩泽龙彦怎么还在这里啊，他的存在完全破坏了整个画面啊。】 【芝麻馅饭团：第一次赞同你的话。】 【假如上帝是小丑：的确很碍眼啊。】 【鸡掰猫：真想把他轰飞。】 渊之上佳生却是站得离涩泽龙彦更远了一点，在进入这个记忆片段后，可以走动的距离便宽广了许多，他第一时间便拉开了与涩泽龙彦的距离。 但尽管他可以拉开，可是记忆幻境中的渊之上佳生却不行，于是虽然幻境中的人看不到涩泽龙彦，但是渊之上佳生和直播间的观众们能够看到，在记忆幻境中的渊之上佳生附近总是会有一个雪白的人影在近距离地跟踪和观察。 有了人手帮助之后，从地下避难所救援的行动快了许多，方才的地震把出入口给堵上了，但是有了众人的帮助，很快落石被清理了出来，里面的人虽然被困住了，但因为有异能者和咒术师在里面，他们及时地把老人和孩子，以及一些没来得及逃出去的居民也保护了起来。 “快把人拉上去！”咒术师不断地输出着咒力，以撑起压在肩膀和头顶上塌陷的重物，她的脸涨得通红，肉眼可见地疲惫起来，声音也十分地嘶哑。 在其他角落随处可见被异能者与咒术师保护起来的普通人，因为有了他们在，才没有发生更加糟糕的惨剧。 力气大的救援者把陷在深洞里的拉上来，体型小而灵活的人则是从坍塌露出来的缝隙洞穴里钻进去，把那些不便行动和爬不上去的孩子与老人给送出去。 有人在组织人手的救援，有人去寻找被困住的居民，有人负责运送出老人和孩子，一切都井井有条，当人们全身心地投入到救援中后，这里甚至不需要渊之上佳生的指挥，便能自如地运转救援机制。 这反而更好，因为渊之上佳生能把精力投入到抵挡即将到来的海啸上——那些来帮忙的人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因为就算他们丢下地下避难所的幸存者逃向高处，也无法抵挡这来势汹汹的海啸。 这次地震所带来的海啸几乎有十五米米高，建筑不一定能够抵抗得住海浪的冲击，但是有了渊之上佳生就不一样了，他的宝石可以构造出一个安全的结界，只要撑过最初的浪头，活下来的概率比单纯地往高处逃、或者是祈祷要更有用。 果戈里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去取渊之上佳生的宝石储备了，当他赶到酒红发少年的身边时，渊之上佳生一把夺过宝石开始运转魔力，并且嘴里毫不客气地使唤果戈里去帮忙救援。 基地附近并没有什么高楼，稍微高一点的还是因为地震而歪了一点的办公楼，毕竟基地和人口需要食物，比起高楼大厦，还是土地更重要。 有了果戈里的异能力帮助，救援的速度几乎快了一倍，能救出来的人都被转移到了高处，老人和小孩惊魂不定地坐在地上发着抖，几个人一起分享着还沾满了灰尘的毯子。 灾难发生得太快，这几条仅有的探子还是靠着果戈里的异能力抢救出来的。 渊之上佳生在看到野原新之助和野原葵被平安救出后，不由得松了口气，他怀着一点私心紧紧地抱了抱两个孩子，便叮嘱他们等会往中间站一点，不要靠自己太近。 “我等会会站在最前面挡住海啸，但不一定能全部挡得住，你们要站在人群中的中间，中间的防护是最严实的，相较起来也更安全。” 不仅仅是野原新之助和野原葵，体弱一点的孩子、老人以及女性都是站在最中间，只有身体力壮的男人是要站在外围，为中间的人群充当防护。 野原新之助在地下避难所时表现出色，他一直在幽默地安抚和逗乐和自己被困住的孩子与老人，也多亏了他，被困住的人没有产生更大的心理阴影和负面情绪，被救出时情绪也很稳定，这让接下来的指挥也变得更加顺利。 野原新之助抬头看向带着自己和妹妹在末日中流浪求生的渊之上佳生，忽然拉了拉对方的衣袖：“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和小葵的，佳生哥哥不必担心我们——没问题的，因为佳生哥哥可是魔法使啊，正义的魔法使一定能成功拯救世界的！” 渊之上佳生愣了愣，他弯腰摸了摸野原新之助圆溜溜的头顶，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是啊，我可是魔法使，一定能成功的——快过去吧，小新，时间要不够了。” 酒红发少年目送着野原新之助的身影没入到人群中，他转过身，看向遥远的海岸线，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屈膝沉腰，将自己的重心稳住，把自己固定在楼顶上，无数颗剔透美丽的宝石从盒子里飞出来，漂浮在他的周围，应和着他释放的魔力而闪烁着光芒。 “大家准备好，我要开始构筑结界了！” 渊之上佳生清喝道，周身的魔力更甚，因为过度压榨体内的魔力他几乎听到了自己的身体传来了咯吱咯吱被揉碎的声响，但他无视了那些痛楚，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眼前的阵法，一个带着淡红色的结界以阵法为中心往四周扩散，逐渐地将这楼顶上的人群包裹住。 有人长长地松了口气，这么一松，就再也没有力气地坐倒在地上了：“幸好赶上了……” “是啊，刚才真是危险……” “危险还没有过去，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别忘了还有海啸，这点高度好像不够，能不能撑下来都不知道啊……” 原本安静下来的人群被这些丧气担忧的话语又激起了害怕和恐惧的情绪，轻轻地骚动起来，但如果不平息下来的话，或许会造成大面积的恐慌，反而影响到渊之上佳生的发挥。 但野原新之助大声地反驳道：“没关系的！我们有佳生哥哥在！他一定没问题的！因为佳生哥哥绝对可以成功地拯救世界！” 野原葵虽然长大了一点，但毕竟年龄还轻，也说不出什么囫囵的话语，可是此刻她也挥舞着小手，在野原新之助的背上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仿佛在赞同哥哥的话语一般。 尽管是小孩子的童言稚语，但野原新之助的话语给不安的人群注入了一管强心剂，让他们又坚定了起来：“是啊，一定没问题的，因为那可是佳生大人啊！” 果戈里皱起了眉头，他看向正施展着魔术的渊之上佳生，又看向呈现出一条白线从天际摧枯拉朽般推来的海浪，怎么也无法遏制内心不断涌现的不安，这股不安使得他上前一步，扶住了渊之上佳生的背脊，让他更加轻松一点。 没有看到实际情况时，人们尚且还能放松，但是当海啸所形成的巨墙推进到眼前时，一切的交谈和窃窃私语也销声匿迹了，他们的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所扼住，头晕目眩，甚至差点喘不过气来。 海啸之墙太高、太大了，浪头所形成的阴影几乎可以覆盖住站在楼顶上的所有人，而这时海浪还未完全打下来，带来的压迫感却已然令人无法呼吸。 人们抱紧了自己的亲人和爱侣，在窒息般的寂静中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第49章 荆棘鸟 海啸掀起的巨浪之墙越来越近了, 翻涌时发出的巨大轰鸣声完全掩盖住了人们紧张的心跳和急促的喘息声，宛如直接在耳畔响起的雷霆，又宛如山崩地裂时才会发出的震动, 带着摧枯拉朽、要将一切都吞没在涛涛大水之下的势头, 在海浪涌动到最高处时, 再对着下方宛如渺小蚂蚁般的人类重重拍下！！ “海啸来了！”人群中无法遏制地发出了绝望的惊呼声，那股巨浪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人脚软得站不住地, 人们抱住了身旁的亲人与朋友, 牙齿在本能的恐惧中不断地打颤着。 渊之上佳生沉心屏息, 稳住自己的身体，当海浪确实地扑下来时，那铁灰色的浪头没有淹没卷走楼顶上的人类，而是击打在了显现出来的淡红色结界壁面上。 “哗啦啦”的巨大声响好似雷霆般近在咫尺地发出, 宛如瀑布撞击着水潭石面的轰鸣, 吵得人们哪怕面对面也听不到对方发出的哭喊和呼唤。 果戈里和渊之上佳生站在最前头, 自然是将一切都收归眼底, 那些带着巨大冲击力的海浪在覆盖下来时被魔术结界所抵挡住, 不过因为结界施展得太大了，光靠渊之上佳生一个人硬撑难免吃力, 一些受到冲击的地方已经开始破裂，但很快又被渊之上佳生吸取宝石中的魔力填补上。 结界被大自然的威力拍打着, 击碎着, 而渊之上佳生则咬着牙一点点地弥补上那些裂开来的缝隙。 最初的浪头终于过去后, 虽然双腿难免被溢过来的水给弄湿了, 但人群依然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他们彼此拥抱着, 哭泣着, 原本一直吊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海啸还没有完全结束！” “没关系的，有佳生大人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幸好有佳生大人在啊，多亏了他我们一家才能活下来！” 渊之上佳生听得到来自后方那些沉甸甸的信任，唯有果戈里看得到，酒红发少年的嘴唇已经变得苍白，额头上也遍布着冷汗。 果戈里不动声色地扶住了他，让渊之上佳生可以靠在自己的怀里休息，魔法使也没有客气，他的确是需要积攒力气，来抵抗下一波的海啸浪头。 “如果你坚持不住了，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会强行把你带走的。”果戈里附在渊之上佳生的耳畔，轻声说道，“明白了吗，佳生君。” “你让我变得如此奇怪，在你对我负责之前，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明白的，我不会坚持不住的。”渊之上佳生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他抓紧时间恢复体力，让有些急促的心跳逐渐平静下来。 第二波的海啸高墙再次来临了，而这一次让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人群顿时又提起了心，因为随之而来的不仅仅是浪涛，还有不知从何处也一并被带过来的轮船！ 渊之上佳生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光是抵抗海啸的冲击力就已经很吃力了，再加上一艘沉重的轮船，结界很有可能无法支撑住！ 果戈里已经抓住了渊之上佳生的手臂，如果那艘沉重的轮船真的砸破了结界，那时他会不顾一切地将渊之上佳生带走。 他知道渊之上佳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但小丑魔术师也知道，渊之上佳生一个人是抵挡不下来的。 而当轮船带着阴沉的暗影被海浪抬得更近时，被衬托得宛如地上蚂蚁的人们变得更加绝望了，因为这是一艘还载着货物的轮船，本身钢铁船只的重量就已经相当沉重了，再加上船身上载着的货物……渊之上佳生真的可以支撑下来吗？ 很快他们便知道了答案——海浪是第一批砸下来的，渊之上佳生咬牙承受住，因为魔力的过度榨取，使得他的嘴角和眼角都流下了淡红色的血水，但两侧薄弱处终归还是被砸出了缝隙，浑浊的海水从缝隙中蜂拥进来，冰冷的海水浇在结界内的人们身上，让他们冷得牙齿打颤，不由自主地往中间挤去。 “不要挤了！这里还有老人和小孩！” “已经没有地方可以站了！不要把老人和孩子压到地上了！” 但近在眼前的危机和恐慌让人群越来越混乱，渊之上佳生皱紧眉头，但是此刻的他完全没有力气再腾出手安抚后方的民众了，因为那艘载着货物的轮船正不断地向这边倾倒，要随着那倾覆下来的海浪径直地碾过来！ 渊之上佳生不得不放弃去修补两侧破损的结界，转而将更多的魔力集中在头顶上。 因为对于此刻的求生者们来说，涌进来的海水并不是最大的危险，被携裹在浪涛里那些会割伤人身体的杂物已经被结界所抵挡，海水顶多只是会淹过人们的腰部，但是一旦整个结界破碎了，不仅所有人会被海浪所吞没，还会被没有任何阻挡物的轮船给压成肉泥。 【鸡掰猫：危险！这个时候要是能用咒术就好了！区区轮船轰飞就是！】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这是佳生君最开始面临的困境吗？为什么上天要对他这么残忍？】 【守护最好的比护：……真是个傻瓜，如果和果戈里一起离开的话，他就不需要面对这种绝境了……】 【不下班就不用上班：正因为我们都知道佳生君不会选择离开，所以我们才会如此地为他担忧啊……】 【人间黑泥：他到底还要承受多少次这样的痛苦啊……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死掉说不定会更加幸福。】 【死神小学生：因为佳生君还在坚持，所以才会这么耀眼啊。】 【打工皇帝：我十分钦佩和尊敬这样的佳生君，只恨我不在那里，不然的话我一定会帮助佳生君一起渡过难关。】 “轰”的一声巨响，轮船在众人的祈祷中依然还是砸在了他们的头顶上，因为有结界的抵挡，那涂抹着红色油漆、还带着些许藤壶痕迹的船底清晰无比地倒映在人们不由自主抬起头的眼底，在这个时候，有人不合时宜地联想到了或许在草地中生活的蚂蚁，看到人类落下来的靴子时，大概也是这种感觉吧。 渊之上佳生咽下因为反噬而从喉咙深处溢出来的腥甜血液，他已经感受到了结界破碎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有大股大股的海水从头顶上倾泄而下，不得已他只能继续压榨体内的魔力，让结界改变形状，令那压在结界上的船只往右侧倾斜滑开，如此一来他的压力也会减小不少。 后续的海浪还在往前冲涌着，那艘轮船宛如卡在了结界上一样，一动不动，再加上后来的浪涛，即便海啸已经在逐渐减缓势头，可是渊之上佳生的压力却依然没有一丝减小。 结界内已经充满了从缝隙里涌进来的海水，人们不得不站在冰冷的海水中，把身型矮小的孩子和体质虚弱的老人或抱在怀中，或背在身后，他们担忧地看向了站在最前方，也承受着最大压力与冲击的酒红发少年，喉头宛如被塞入了石块一样沉重。 渊之上佳生的身体在不住地颤抖，他胸口以下的躯干已经淹没在了冲进来的海水之中，那些海浪还时不时地溅出水花迷糊着他的眼睛，果戈里运用着异能将那些蜂拥过来的海水转移到外界，但即便如此，但是套中人的异能力能够做到的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海啸的势头太大了，海浪的冲击也相当强劲，就算果戈里将冲过来的海水转移到外界，他所能接触的部分也只有斗篷能够包含的海水，顶多只能让结界内的海水变得少一点，让渊之上佳生免于被涌进来的海水直接冲倒的糟糕结局。 “呼……呼啊……”渊之上佳生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冲激着的海浪让水花溅入了眼中，给他带来酸胀麻痒的同时，还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就在此时，一直悬在结界上方的轮船像是终于被后头一浪接着一浪扑来的海啸给冲开了些许，巨大的船身往左侧倾倒，同时也往一旁空旷的地方滑去。 但求生者们并没有脱离危险，因为随着船身往左侧倾倒，甲板上装载着的那些早已从固定锁上脱离的货物也开始纷纷地砸向了结界。 铁箱子噗通哐啷地砸在了结界上，有一些货箱在海浪的冲刷和船身的震动中被震开了，里面的货物滚落出来，往早已经遍布龟裂痕迹的结界里纷纷砸去。 那些原本用于建筑的钢筋从渊之上佳生的头顶上砸下，偏偏他此时此刻正驱使着魔力让已经倾倒的船身往侧庞的空间里更快地滑下，腾不出手的渊之上佳生能够感受到那数秒后即将掉落在自己身上的钢筋——他放弃了避开，毫无疑问，渊之上佳生是可以避开的，就算他没有力气了，果戈里也可以发动异能力，将他们一起包裹进斗篷里，传送到三十米外的空地上躲开这突如其来的意外。 渊之上佳生紧绷着身体，甚至做好了避开果戈里抓住自己的准备，但是果戈里只是轻笑一声，带着淡淡的叹息道：“别动，那些钢筋交给我解决。” “你都这么努力了，我怎么可能破坏你好不容易做出的成果，让它功亏一篑？” 果戈里扬起了自己已经湿透的斗篷，他在渊之上佳生的周身不断地挥舞着，让那些掉落砸下的钢筋穿过自己的斗篷，从异空间传送到外界去。 钢筋通过斗篷内侧的异空间纷纷砸到了外界的海浪里，又很快被流速极高的海浪给冲开，渊之上佳生能够听到那些钢筋撞击在建筑或者阻挡物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但果戈里毕竟是人类，他的体力在不断地使用异能力上快速地消耗着，原本流畅抓住时机转移钢筋的动作也出现了滞涩，在这种情况下，果戈里在阻拦下一根落下的钢筋后，明明视线已经捕捉到了那根袭向渊之上佳生背脊的钢筋，却偏偏身体跟不上眼睛的反应，没能及时地阻拦住那根钢筋—— “唔！” 果戈里发出了一声低沉又急促的闷哼声，他的双手抵在渊之上佳生的背脊上，将酒红发的魔法使往前推动了一点，而恰好是这一点，让渊之上佳生避开了砸下来的钢筋。 “果戈里？果戈里？你还好吗？”渊之上佳生低声呼唤着果戈里，尽管现在危急时刻不能转移注意力，但他能够感觉到果戈里似乎受伤了。 “我当然没事。”果戈里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依然是那么轻快又平静，“佳生君不必在意我，现在可是紧要关头啊。” 的确，渊之上佳生所能支撑的结界就只有最后的薄薄一层，尽管抵挡住了被海啸席卷而来的轮船和大部分海浪的冲击，但无法阻挡沿着破漏的结界中冲进来的越来越多的海水。 尽管势头已经被结界消去了不少，可是那股冲击力依然无法小觑，渊之上佳生站在最前面，那涌砸下来的灰白色海浪几乎要没过他的头顶，再这样下去，渊之上佳生会活生生地在这股涌动的海浪中窒息而亡。 “可恶……”果戈里喉头发出了虚弱的咒骂，他试图再次发动异能力，为渊之上佳生挡去那些要将魔法使吞没的激烈浪头，可是他的身体被贯穿而过的钢筋钉在原地，原本白色的斗篷正被伤口上涌出来的血液染成了鲜红色，而发动异能力的斗篷也因此而破损不堪。 似乎一切都走上了绝路，渊之上佳生分丨身乏术，果戈里动弹不得，就在他们两人的身体逐渐被那翻涌着的浊浪所吞没时，有谁嘶吼着大喊着——“坚持住！我们就来！！” 渊之上佳生在冲激的水流中睁不开眼睛，自然也听不清楚那些声音，但是他依然本能地继续维持着结界，保护着后方的民众。 不知道在水流中待了多久，或许只有短短的几十秒，又或许很漫长，渊之上佳生已经到了屏息的极限，就在他已经快要因为窒息而耳鸣目眩时，从缝隙中蜂拥冲激进来的浪头似乎减小了许多，没过多久渊之上佳生便能将头探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带着海腥味的空气。 他眨掉漫入眼中的浑浊海水，眨了好几下才终于找回自己的视线，而眼前看到的一幕令渊之上佳生瞠大眼睛，喉头蓦地哽住，鼻尖开始泛酸，泪水无法遏制地从眼底缓慢地溢出来。 “呜……呜呜呜呜……” 渊之上佳生看到了被自己保护在身后的人们此刻站在了他的身前，他们手挽着手站在凶猛浪涛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他挡下了那气势汹汹、浑浊翻涌而来的洪浪。 那些海浪当然不是寻常时候涤荡着沙滩的柔和，巨大的浪涛每一次袭来时，都会冲击得让一部分人的身体往后倒去，差点被洪流卷走，而被拍击到的地方宛如被重物迎面砸中般作痛起来，时不时还有带着泥土与腥臭的浑浊水流溅涌到脸上，水液钻进鼻子和眼睛的感觉火辣辣的，绝称不上好受。 但是没有人退却，他们用自己的身躯组成了一堵血肉之墙，为渊之上佳生和果戈里挡下了那些冲击的浪流。 有人站不稳，要被海浪冲走了，旁边的人便抓紧他，让他重新稳定住，也有人没有力气，支撑不住了，但还有更多正往前头赶的人，他们代替着那些支撑不住的人继续用身躯阻挡着洪流，而被替换下来的人则用自己的手扶着前面人的背脊，让他们站得更稳。 第50章 荆棘鸟 不仅仅是前方, 渊之上佳生感受到有一双双温暖的手正支撑着自己的后背和手臂，那些手掌有大有小，有老有少, 在身体被冰冷的海水冲刷着要倒下时, 稳定而坚固地在后方支撑着他。 他还听到了野原新之助带着哭腔的呐喊声：“加油啊佳生哥哥！坚持住！不要死啊呜呜呜呜呜！！” 以及许许多多男女老少的嘶吼：“坚持住！不要放弃！不会让你有事的！” 那些关怀的话语仿佛带着力量砸在了他的心头上, 渊之上佳生眨掉眼底流出的热泪，他集中精神, 汲取体内最后的魔力, 淡红色的结界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 绽放出了更加耀眼的光芒，在这宛如天雨倾倒般的海啸中，圈出了一片小小的避风港。 笼罩在结界上的轮船在众志成城的努力下终于挪开了，轮船往大楼的右侧空隙滑下, 又被下一波的海浪给冲开, 顺着那跌宕起伏的浪涛往后方漂流。 轮船带来的巨大阴影消失了, 人们的心头仿佛也去掉了什么重压一样变得开阔起来, 接下来的海浪势头也减缓了不少, 不再有十几米高，虽然依然强劲, 但是已不会再对楼听上的民众造成危险，那些从结界缝隙里涌进来的海水也沿着重力往楼顶外溢出, “呼……呼啊……”随着海水浊流的推去, 灾后余生的人们再也控制不住身体, 疲惫地跌坐在湿漉漉的地上, 渊之上佳生也早已到了强弩之末, 见最危急的时刻已经过去, 他终于重重地咳嗽起来, 咳出来的血水中夹杂着些许猩红色的碎片，但他不动声色地将染满血水的手掌收起，随后迈开摇摇晃晃的步伐往果戈里的身边走。 小丑魔术师从未如此狼狈过，或许在某个世界线的未来，他利用自己的异能力造出了自己身体被截断成两半的假死迹象，但是此刻的果戈里毫无疑问已经奄奄一息。 在灾难开始前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情形不好，就要带着渊之上佳生逃走的小丑魔术师，此刻却是为了救人而被钢筋贯穿身体，他的右腹被钢筋贯穿，又削出了大片的创口，尽管因为他出色的战斗本能而避开了最要害的位置，可是在带着污浊的海水里浸泡了那么久，外翻的伤口早已泛着狰狞的灰白色，溢出来的血液颜色也从一开始的猩红变深。 “果戈里！别睡！千万不能睡！”渊之上佳生焦急地扶住了已经快要站不稳的果戈里，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坐下。 “嘶……真痛啊，不过真没想到最先变成荆棘鸟的是我啊。”果戈里脸色苍白，但是此刻他脸上还带着笑，仿佛笑容已经成为了他的假面。 “你看这个钢筋是不是有点像荆棘，被鲜血染红了的我就像是将胸膛送上去的荆棘鸟。”果戈里嘴唇青紫，他自嘲般说出来的话语实际上也很轻，只有距离他最近的渊之上佳生才听得到。 “唔……或许我应该再唱首歌，才更加符合荆棘鸟这个意向？” 果戈里当然不是故意不合时宜地开这种玩笑，他已经嗅到了死神降临在身边腐朽的味道，只是想要用这种轻松的办法让本就心力交瘁的渊之上佳生心情不那么沉重。 作为一个曾经身经百战的异能力者，果戈里对自己的伤势早有预料，但没有想到实际上的伤势恐怕更加严重，因为此刻身上被贯穿的创口他竟然都感受不到痛疼了。 不过想来也是，这么大的创口还在冰冷又浑浊的海水中泡了那么久，恐怕早已经被感染了，在眼下这个海啸肆虐过的灾地里，暂且不提做手术的医生和药物，要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让他躺下来休息都很难。 能够坚持到现在，都是果戈里意志坚定的缘故。 “但是我不想唱歌啊……都已经受伤了，为什么还得我来唱歌？” 其实是已经没有力气了，果戈里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看到了酒红发的魔法使苍白的面容，还有那过于明显的红彤彤眼眶与鼻尖，有些恍惚地想道，他果然是真的没办法从感情的洗脑中解脱了，因为哪怕是在这样的濒死时刻，他看到了头发湿漉漉、全身脏兮兮的渊之上佳生，也依然觉得他那么耀眼和可爱，甚至没有半点后悔用自己的性命去帮助渊之上佳生。 算了，反正失去是通向自由的唯一途径，至少自己死掉的话，束缚着渊之上佳生的一条绳索，就能解开了。 “我不会让你死掉的。”渊之上佳生沙哑地出声，从他的声音和面容中看得出，他也很疲惫了，到现在也不过是强撑着，但是渊之上佳生依然没有放弃。 “小新，你帮我去喊还有力气的人过来，找找看还有没有干燥的毯子，我要把果戈里身上的钢筋□□。” “我明白了！”野原新之助懂事地点点头，比起用自己身躯去当海浪的大人们，被保护的孩子和老人反而是现下最有体力的人。 还有体力的人被召集了过来，渊之上佳生为果戈里擦去了脸上残留着的海水和灰尘泥土，用仅存几张的干净毯子包裹住他因为失血而冰冷的身体。 “不必白费功夫了，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这么重的伤势，我已经没救了。”果戈里虚弱而沙哑地说道，他不愿让渊之上佳生为了挽救自己而继续徒劳无功地辛苦了。 “我可是魔法使啊，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渊之上佳生查看着果戈里身上的伤口，他将自己作为肉垫，让小丑魔术师躺在他的怀中，以减少伤口继续感染的风险，钢筋贯穿的伤口已经没有流出多少血了，但如果要□□的话，很有可能会让果戈里继续失血，如果失血超过一定的容量，那么就算渊之上佳生有宝石魔术，也不一定能把人救回来。 一定要快而准确，在钢筋被□□的那一瞬间就得让果戈里吃下蕴含着魔力的宝石，而这也只能让渊之上佳生来做。 还能动弹的人都围了过来，不过这其中大部分是女人和老人，因为其他的壮年男性已经疲倦得动不了，此刻渊之上佳生没有挑剔，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人员的位置，叮嘱着她们在听到自己的口令时，再用力地□□，不必担忧什么，一切交给他来解决。 对于渊之上佳生的信任让女人和老人们点头，原本的担忧和害怕也消散了，酒红发的魔法使将他们从末日的辐射污染和饥荒，以及海啸中拯救出来，她们早已对渊之上佳生十分信任，甚至比渊之上佳生自己还更有信心。 “哈哈哈……佳生君有的时候真的很不听劝呢，偏执又顽固。”果戈里笑了起来，他这么一笑，喉头堵塞着的血液又从嘴角流了出来。 “如果救不下我也没关系哦，我只是终于得到了自由而已……所以不必为我悲伤。”果戈里嘴角噙着笑，在濒死的这一时刻，他已经看开了自己的执念。 “不过我的确还有个遗憾……在我死之前，佳生君，你能给我一个吻吗？” 渊之上佳生没有回答，他沉默地听着果戈里絮叨地诉说着遗言，却突然在此刻清喝道：“□□！” 女人和老人们在听到指令时没有任何留手，全部咬紧牙关手臂用力，在那一刻齐心协力地将钢筋拔了出来！ 这根深深没入果戈里身体的钢筋在□□时还带出了红色与淡黄色的肉末与脂肪，以及在没有了堵塞物后准备喷涌而出的鲜血，剧烈的疼痛使得果戈里猝不及防地痛吼出声，而渊之上佳生就趁着这个时候将蕴含着魔力的宝石直接压入果戈里的舌根，让他下意识地吞吃下去！ “呃！” 宝石在贴上果戈里舌根的那一刻便化为了温热的液体滑入了他的喉道，蕴含着特殊力量的宝石迅速地治愈着果戈里身上狰狞的创口，那些喷涌出来的鲜血被无形的力量包裹住，复又重新飞回果戈里的伤口中，而那灰白色衰败的创伤也开始向中间合拢愈合，最后当魔力彻底治愈果戈里时，原本狰狞血腥的伤口，只剩下一个淡得看不见的浅浅痕迹。 “呼……成功了！” 渊之上佳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带着呜咽地低头，庆幸地呢喃道。 果戈里自然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看着哽咽的渊之上佳生，看着他不断眨落的热泪和翕动着的睫羽，内心突然涌动着一股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吃惊的冲动——劫后余生的小丑魔术师伸出手扣住了渊之上佳生的后脑勺，略一用力便将情绪激动导致嫉妒疲倦的魔法师给拉了下来，果戈里还带着血液的冰凉嘴唇贴上了渊之上佳生苍白的唇瓣，他们交换了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冰冷之物。 “唔？！” 渊之上佳生愕然地瞠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想到果戈里脱离危险后，第一时间竟然会做这种事！ 小丑魔术师没有面具遮挡的面容十分英俊，那双金色的眼瞳宛如宝石一样熠熠生辉，里面充满了渊之上佳生下意识移开眼睛的浓烈情感，仿佛流动的岩浆一样滚烫，烫得渊之上佳生心跳加快，嘴唇似乎也要被融化了一样。 【鸡掰猫：！！这人怎么回事！也太胆大妄为了吧？！真是不要脸！】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我都没有亲过佳生君……】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亲上去了！糟糕虽然觉得之前的果戈里真的是个狗男人，可是看到他舍命就佳生君我就对他改观了！主动的好男人才能给佳生君幸福啊！】 【我的生丨命丨之丨光在哪里：嗤，不过是仗着自己是病人装柔弱骗佳生君的心机男人，哪里能让佳生君幸福了？！】 【人间黑泥：这才不是什么亲吻，明明是佳生君被狗咬了！！】 【死神小学生：其实也能理解……吧？毕竟死里逃生，肾上腺素和求生本能让果戈里做出这种事情也不例外？】 【假如上帝是小丑：也就是说，佳生君的初吻是果戈里对吧？好耶！】 【芝麻馅饭团：呵呵，只是初吻而已，而且还是偷袭得来的，有什么好骄傲的，有本事让佳生君主动啊。】 果戈里毕竟是趁着渊之上佳生不注意偷袭成功，再加上大病初愈，他才探进去品尝到了一点渊之上佳生舌尖上的甜蜜后，就被反应过来的渊之上佳生给推开了，方才因为疲惫和脱力而脸色苍白的渊之上佳生，此刻面庞涨得通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又羞又怯，还带着点恼怒，偏偏这个时候果戈里双眼一闭，做出一副‘我好柔弱啊’的模样又闭上眼睛倒回了渊之上佳生的怀中，弄得渊之上佳生蓄积的怒气被迫中止，他总不可能对一个受了重伤的病人做什么吧？更何况果戈里受伤还是为了保护他。 渊之上佳生捂住了额头，见果戈里耍赖地装晕，结果没过多久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虚弱而变成了真晕，他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向远处，已经平息下来的海浪在逐渐地褪去，而不知何时已经薄了不少的灰色云层也隐约地有金色的阳光投下，光柱穿过宛如肮脏棉花的厚实积云，带来了新的希望——不管怎么说，他们活下来了，在沉重又轻盈的生命面前，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延后一位，此刻就让他们感受活着所带来的战栗与欣喜吧。 “太棒了……熠熠生辉，如此闪耀！我之所以活到现在，一定就是为了和佳生君你相遇的！” 涩泽龙彦热泪盈眶，他张开手臂往渊之上佳生走去，想要抱住他，酒红发少年一个激灵，后退了好几步，皱着眉头表现出抗拒，可是涩泽龙彦的表情太真情实感了，那么地狂热和兴奋，甚至眼角还含着激动的泪水，这幅模样让渊之上佳生摸不着头脑。 渊之上佳生完全搞不懂涩泽龙彦，在进入记忆幻境前他们还是彼此争斗的敌人，进入幻境后涩泽龙彦倒戈的速度太快了，快得让渊之上佳生怀疑这是否是涩泽龙彦故意为之，这里面或许有什么阴谋。 毕竟涩泽龙彦收藏了这个异能，应当对此有所了解，也许是进入幻境的人需要和记忆的主人深入了解，然后搞好关系？ 渊之上佳生如此推测道，全然不知自己和真相早已偏离了十万八千里。 第51章 荆棘鸟 【死神小学生：看来一切都在好转啊……太好了, 不由得松了口气。】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呜呜呜呜真是一个好结局，太好了……佳生君如果能够获得幸福就好了！】 【守护最好的比护：佳生君看上去很累的样子，真的辛苦了。】 【发际线摇摇欲坠的萝莉控高管：能够治愈重伤的宝石吗, 呼, 真是感兴趣啊。】 【柴刀医生：……你离佳生君越远越好！不要靠近他啊！】 【世界第一的侦探：我要报警了变态。】 记忆幻境中的场景还在继续, 渊之上佳生在救下果戈里后，强撑着脱力的身体安排着灾后重建工作, 海水已经退去, 虽然留下了满地的污泥, 但人们还得继续生活。 还能动弹的人，包括老人和孩子都在忙碌地寻找着还能使用的物资，然后打扫着地面，最先清理出来的房间给了渊之上佳生和果戈里休息, 毕竟他们一个已经累得快要说不出话, 而另一个才刚刚大病初愈, 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 一切都那么欣欣向荣, 原本对于渊之上佳生的种种举措还抱着微词的人在这一场海啸灾难里也不再抱有偏见。 但是这个时候, 渊之上佳生的身体却出了一点状况，他病得很严重,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明明果戈里伤得比他重, 还是被他一手救回来的, 但是果戈里已经活蹦乱跳地可以下地溜达, 甚至反过来照顾渊之上佳生了, 他却高烧不退, 脸颊上浮满病态的红晕, 宛如一把火在他的体内连绵不绝地燃烧着。 “咳咳咳……抱歉, 明明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偏偏我这个时候病倒了。”渊之上佳生躺在床上，他的嘴唇干燥，双颊却因为高烧而绯红，如果不是果戈里细心地为他替换着毛巾，或许渊之上佳生的体温会烧得更严重。 “没事，毕竟你之前心力交瘁，又忙了那么久，不如说你现在才病倒我反而比较惊讶。”果戈里耸了耸肩，扶着渊之上佳生让他起来，让温水滋润着他干渴的喉咙。 渊之上佳生沉默了一下，他转移话题道：“其他人怎么样了？食物和住的地方都解决了吗？” “放心吧，都有吃有住，经历过这次死里逃生，大家也都充满了希望。”果戈里轻声说道。 “这都是多亏了你，他们说，如果没有你的话，就算能够活下来，恐怕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充满动力，可能要么变成行尸走肉苟且偷生，要么带着一家子自杀，免得在末日中吃苦。” “你是奇迹，也是希望——还有一些更加肉麻的话语，不过我不想说给你听，等你好了之后，再听那些人亲口说吧。” 果戈里孩子气地笑了起来，他现在看上去似乎不太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变化了，生病中的渊之上佳生也没有多余地力气去关注了。 “是吗……”渊之上佳生听到这番话，他吃力地提了提嘴角，但是在形成笑容的弧度之前，嘴角便好似被看不见的沉重砝码所勾住，使得在上扬之前便更快地沉了下来。 “果戈里，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渊之上佳生的喉头发干，明明方才刚喝了水，可是此刻他的喉咙却依然像是堵着巨大的棉花一样，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所有的空气和水分都被喉头里的棉花给吸走了。 这并不是简单的疾病或者高烧，而是整个身体的免疫系统出了问题，而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渊之上佳生在过度地榨取体内的魔力，可是人体的魔力是有限度的，在危急关头渊之上佳生只能汲取自己的生命力作为补充魔力。 救下果戈里的宝石魔术，亦是从他的生命力中分享过去的，而被过度榨取生命力的身体宛如一个布满裂纹的瓶子，早晚有一天将会彻底碎裂开来。 那个时候渊之上佳生满脑子救人，根本没有想过后果，直到后遗症如同山洪般吞噬了他，将他折磨得动弹不得。 被高烧和疼痛折磨时，他依然没有半点后悔，但是在听到果戈里转述的那些感谢话语时，渊之上佳生内心终究还是泛起了一丝后悔和无力——好不容易才撑过一次海啸，现在人们总算是看到了希望和奔头，如果被视为希望和奇迹象征的他现在死掉的话，会对民众造成多大的心理打击呢？更何况污染辐射和火山灰还未完全消退，需要渊之上佳生力量的地方宛如山堆一样众多。 渊之上佳生知道的，当内心的精神支柱倒塌后，或许会比单纯的死亡更加可怕。 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救下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再次绝望的吗？ 所有人都相信渊之上佳生会没事的，因为他是魔法使，是从那样可怕的海啸天灾中救下了他们的救世主，是奇迹与希望，区区疾病和发烧不会击倒他，他们得努力工作，让渊之上佳生住得舒服、吃得更好，这样才能好得越快。 渊之上佳生不能说，他只能尽量隐瞒下他的病情，同时希冀着自己能够撑久一点，让有能力的人代替管理的工作，这样当他真的死去时，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和骚乱。 但渊之上佳生终究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尽管他也试图利用魔术和其他的特殊力量延长自己的生命，但是他的身体已经宛如到处漏洞的容器，再怎么灌溉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那一天终于还是来临了，渊之上佳生难得精神很好，吃了不少东西，脸色也不再是病态的嫣红，他不动声色地微笑着支开了以为他终于好转而喜形于色的果戈里，然后叫来了野原新之助。 “小新，这些是能够净化污染的宝石，你收好，使用的时候一定要谨慎，每一颗都要用在刀刃上。倘若有人想抢的话，就去找果戈里，如果是你的话，他应该愿意帮一把。”渊之上佳生将一盒宝石从枕头底下拿出来，在明确知道自己无力回天后，他便已经开始准备了。 把这样的责任交给一个失去了父母的孩子，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可是渊之上佳生能够信任的人很少，更不敢让果戈里看自己死去的那一幕。 野原新之助捧着宝石盒，他一直低着头，静静地听着渊之上佳生的叮嘱，直到渊之上佳生轻咳了几声，结束了说话后，他依然低着头，缓缓地开口问道：“……佳生哥哥，也要离开我们了吗？” 野原新之助是个再敏锐不过、也再温柔不过的孩子，不然的话，当初在那个公园里，他也不会拉着渊之上佳生回家，照顾无家可归的渊之上佳生。 被父母托付给渊之上佳生的时候，他没有哭，一直在安慰离开父母后哭泣不已的野原葵，他不再搞怪，不再玩假面超人，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大懂事了，如果野原夫妻看到他这样，大概比起欣慰，更多的是心酸吧。 野原新之助一直低着头，不让渊之上佳生看到自己已经流满了泪水的面庞，可是渊之上佳生早已看到他不断颤抖的肩膀，听到了他强行忍下哭腔的声音，这个一直跟着他的懂事孩子不想让渊之上佳生发现他哭了，而照顾他的大人也不愿揭破野原新之助的隐瞒。 渊之上佳生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他不忍去看，让野原新之助再一次感受亲近之人的死亡未免太过残酷，可他别无选择，能够净化污染的宝石太过罕有珍贵，渊之上佳生更相信野原新之助能够把它们用到最合适的地方。 “毕竟哥哥可是魔法使，要回到魔法的世界去了，所以小新你要好好地照顾小葵，这不过是短暂的分离，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见面的。” 野原新之助哭得全身颤抖，甚至打起了小小的哭嗝，他握紧宝石盒的小手泛起了淡淡的青白色：“佳生哥哥其实是在骗我吧，你和爸爸妈妈一样，都要去天上了……我不要分离，我要你们一起陪在我身边！！呜呜呜呜……不要离开……求求你了……” 野原新之助说得太过激动，他抬起被眼泪鼻涕糊花的小脸，上前扑到了渊之上佳生的怀中，他哭得撕心裂肺，哭得那么悲伤，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渊之上佳生的衣襟，他不住地抽噎着，哭泣着请求道：“不要离开……佳生哥哥不是魔法使吗，一定可以找到办法的对吧？明明一切都在变好，为什么啊……为什么佳生哥哥非得离开不可呢……” 野原新之助的悲泣声宛如一把把刀刺痛着渊之上佳生的心脏，他的鼻尖发酸，眼底也不由自主地聚集着水汽，迟疑地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怀中孩子毛茸茸的脑袋。 如果自己再强一点就好了，如果应对灾难的方式再多一点就好了，如果他的宝石魔术再强一点就好了，如果当初的他再上点心就好了，如果他没有消极怠工，在最初就努力阻止灾难的发生就好了…… 这样的念头在渊之上佳生的脑海里不断地盘旋着，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倘若当初自己做出了不一样的决定，那么野原新之助和野原葵不会失去自己的家人，那么在基地中的那大大小小的家庭不必生活在担惊受怕和沉寂的绝望中。 他不是希望，更不是奇迹，不过是一个绞尽脑汁地想要弥补弥天大错的胆怯之人而已。 “都哭成花猫了啊……小新是勇敢的孩子，人与人一件的离别早晚都会来临的，坚强一点，你还有小葵，她需要你的照顾不是吗？” 渊之上佳生轻轻地哄着哭泣的野原新之助，安抚着情绪失控的孩子。 在他的安抚下，野原新之助逐渐地止住了哭泣，他不过是因为太害怕再次失去亲近之人，所以才会失控，但他也是很坚强的孩子，所以就算很悲伤，很难过，他一定会走出来，往更美好的未来前行。 ……真的还有未来吗？ 渊之上佳生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 “小新，能帮我去倒杯水吗？我有点口渴了。” 渊之上佳生用这个借口支开了哭得头晕的野原新之助，已经让他哭得这么难过了，不能再让他看到自己死去的画面。 在野原新之助离开后，他躺回到床上，身下的枕头和被褥是那么地柔软，睡意在一阵阵地袭来，让他的眼皮格外地沉重。 这便是一切的终结了，在死亡来临时，渊之上佳生内心最深的，依然是后悔这一感情。 如果再有机会的话……如果能再来一次的话……我一定…… 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完自己最初一生的渊之上佳生，看着病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显得格外苍白纤弱的自己，闭上眼睛轻轻地叹息了起来。 眼前的场景开始逐渐地变黑，仿佛被浸泡到漆黑的墨汁里一样，从四周开始吞噬着一切，再过一会，就要一直浸染到渊之上佳生和涩泽龙彦站着的地方了。 当黑暗完全占据了视线时，渊之上佳生却并不感到害怕，因为此刻的他心知肚明，这正是异能力‘死亡回溯’发动的画面。 当他这一次死亡后，这个能力被激活了，将渊之上佳生重新带回到了最初的研究所里。 白色的光线刺破了这片黑暗，记忆幻境中的渊之上佳生再一次在病床上睁开了眼睛，在死亡后重新回溯到过去的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世界意识会选择自己来救世。 第52章 荆棘鸟 可以无限制容错、反复地试出通向HE的路线, 这毫无疑问是比任何能力都更适合救世的异能。 渊之上佳生有了前一世的经验，他在逃离之后没有选择和其他的实验体一起往春日部的方向逃离，他不打算再去和野原一家相遇了, 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太危险, 也太麻烦，没必要把一个普通的白领家庭牵扯进来, 野原夫妻可以继续安安心心地当上班族和家庭主妇, 野原新之助和野原葵也能够一如既往地当一个无忧无虑，和朋友们玩耍的幸福孩子。 渊之上佳生会将一切的灾难抵挡住, 给他们带来一个幸福美好、不会有任何灾难与分离的未来。 这一次的逃出渊之上佳生比上一个轮回更加得心应手，因为提前得到了情报, 知道了外界的信息, 所以也不需要再将所有人灭口，他利用魔术催眠了研究所内的所有人，抹去自己的资料和行踪, 放走了其他的实验体后，踏上了另一条道路。 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是一回事，想要插手到末日级别的事件中, 完全是个黑户的渊之上佳生就有些不够看了, 因为到了那个层面, 想要见到真正拥有话语权的人, 根本不会随便相信一个未知的陌生人。 渊之上佳生整合着自己所知道的情报，比较了一下，最后决定先通知埃及的检疫机构稻种病毒的事情。 因为在上一个轮回周目中，饥荒的开始便是从埃及的土壤田地被美国稻种所带来的病毒污染开始的, 当时的检疫机构没有检查出来, 因此在种下稻种后, 那一片土地便绝收了，最糟糕的还是这个让稻种绝收的病毒带着极为强烈的传染性，没过多久，便污染了全世界大部分的土地，也因此而掀起了饥荒。 到了那个地步，有钱也买不到粮食，水培植物顿时兴起，甚至变成了一股高尚的潮流，但水培植物的成本太高昂，也只有那些全球的顶级阶层才吃得起。 只要自己吃得饱，下层的蚂蚁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没有粮食，只是他们买不起而已。 哪怕是强如美国，在发现土地的污染和绝收已经无法挽救后，也只能选择了尽量拖延时间，希冀着一波科技爆发，解决这次危机。 但危机被解决前，底层与中层的民众已经因为吃不饱而快要饿死了，于是动乱便开始了，为了让饥饿的民众吃饱，让时局稳定下来，那么一些国家的政府就只能去有存粮的国家去抢，可是有存粮的国家弱小也就罢了，有武力值的强大国家会愿意将自己的救命粮拱手相让吗？答案是当然不会，于是战争便开始了。 最后因为战争的开启而使得这个庞然大物失去了控制，导致了最后的核战污染，这种同归于尽的末日怎么看都是因为人祸。 渊之上佳生不愿再让野原一家和那些成千上百万与他们一样普通的家庭再遭受核战末日的折磨，既然他得到了在临死前渴求的再一次机会，那么他绝不会再让末日来临！ 渊之上佳生从网上搜索着埃及的检疫机构，尤其是与欧美国家关系紧密的，发现埃及全国上下大大小小的检疫机构，竟然三分之二都被欧美国家控股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住了渊之上佳生，尽管不愿意去相信，但之前所爆发的饥荒病毒，极有可能是欧美国家所研究出来的。 那现在自己去提醒的话，真的能够收获想要的结果吗？ 一个远东的黑户想要阻止未来可能会爆发的战争，就算说实话也根本不会有人信，渊之上佳生不敢赌，可是他不得不赌。 “我真的很讨厌赌丨博啊。” 渊之上佳生苦笑道。 他现在拥有的不过是顶多撑得上是初级的宝石魔术，还有一个能够无数次通过死亡回溯时间的异能力，真要说的话，在没有被逼到绝境前，从宝石翁那里学到的宝石魔术反而更有用。 但是宝石魔术对于渊之上佳生的救世计划也派不上用场，魔术对现代科技也没有多大的用，顶多便是扭曲掉监控，让监控无法捕捉自己的行迹，无法做到直接入侵网络，将这个消息悄无声息地送到会在意它的人手上。 渊之上佳生不得不铤而走险，选择迂回的战术。 虽然渊之上佳生刚逃出去研究所时身无分文，但通过一些不那么光彩的小手段，以及给宝石附魔的能力，他还是赚到了不少钱，尤其是那些害怕出意外事故的达官贵人，在渊之上佳生售卖给了一个政客后，他滞销的生意一下子便好了起来。 也是从这些客人们的身上，渊之上佳生得知了由负面情绪形成的咒灵的存在，似乎他的附魔宝石能够驱赶和消除掉咒灵，但凡有点地位和钱财的人就都很怕死，于是他的境遇顿时好了起来，不需要为房租和吃饭担忧，那些人直接送上了好几套房子供他挑选和居住，而且附魔的宝石也是由客户自己出，渊之上佳生只需要出附魔的魔力就行。 有了售卖宝石得来的钱财后，渊之上佳生通过高价买情报的手段找到了能够挂出悬赏的暗网，找到了一名黑客高手，以匿名的方式让对方将欧美的稻种带着病毒的消息传递所有会在意这个消息的组织与政府手上。 接下了悬赏的黑客相当值得渊之上佳生付出去的价格，不仅完美地完成了他提出的要求，甚至还顺便地把研究那个病毒的研究所也挖了出来，据说因为发出去的这个匿名邮件，背后出资赞助那个研究所的国家也受到了不小的抨击，为了堵住其他国家政府的嘴，不得不很是割了些肉，让了些利益。 在收到黑客发来的信息时，渊之上佳生多少松了口气，至少引起战争的最大原因被他提前扼杀了，然后便是那些天灾了，就算没有饥荒和战争，海啸和火山喷发也是一件相当糟糕的事情，就算现在政府还能正常运转，但真的发生后，也会是上千亿的财产损失和数亿人口的伤亡。 虽然海啸和火山的喷发所波及到的范围并不算广，倘若放在世界地图上看的话，也不过那么圈出来的几个地区，可若是算上人口，那便是几百万、几千万、甚至是几亿人口的死亡。 但要如何阻止天灾，渊之上佳生也毫无头绪，最终，他也只能无奈地再委托之前那名黑客将几年后的地震、海啸与火山喷发的时间告知各国政府，有了前面稻种病毒的铺垫，就算他们不相信，多少也会去关注这方面吧？ 而这一次效果也出乎意料的好，在几个月后，黑客又发来了回复，说是各国政府的确检测到了板块运动的活跃，已经确定他所说的末日来临可能性很高，为了避免人类文明的毁灭，也为了一劳永逸，他们打算开启‘宙斯’计划，由各国最出色的科学家进行研发能够控制气象的卫星系统，让人类不再为极端气候所苦。 倘若火山真的要喷发，那么他们可以通过气象卫星进行检测，同时在火山即将喷发前利用科技进行导向和冷却。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渊之上佳生长舒了一口气，他向后倒在柔软的椅背上，舒展着自己僵硬的肢体。 “太好了……” 看着荧幕上显示的文字，渊之上佳生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宛如走过了漫长旅途后终于找到了可以落脚地的迷途之人，全身放松了下来。 解决了一直压在心头上的重负后，渊之上佳生天真地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他心情放松地打算到处去逛逛，好好看看这个不同的世界，当然，在那之前，他还得去见几个人。 渊之上佳生的第一站便是距离东京并不算远的春日部，他并没有冒然地直接去野原宅，只是打算再去那个公园碰碰运气，毕竟这个时间点的小新根本还不认识他呢，万一吓到他了就不好了。 不过虽然是这么想，但渊之上佳生还是很诚实地去超市买了一大袋子零食，里面都是野原新之助和野原葵最喜欢的零食，比如甜甜的小馒头，巧克力饼干，比如动感超人的薯片，还有焦糖布丁以及街道上特别受欢迎的戚风蛋糕，都是野原兄妹俩会喜欢吃的零食。 其实渊之上佳生也知道，自己一个陌生人突然给野原新之助塞这么多零食，一定会引来注目和怀疑，但是他一想到在末日中因为饥饿而消瘦得脸颊上都没有多少肉，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吃的巧克力、却让给了渊之上佳生，就是为了让唯一的大人能够摄入能量的那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野原新之助，他就停不下来自己购物的手。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买得太多了，谁让渊之上佳生在购物的时候满脑子都想着“这个小新应该会喜欢”、“这个小葵一定爱吃”的念头呢。 买的太多了也是一个烦恼，渊之上佳生只能提着满满两大袋子的零食往那个公园走。 他没有看到野原新之助，只能先把零食袋子放下，今天阳光很好，但又并不是很晒，湛蓝的天空上点缀着朵朵白云，看上去就像是棉花糖一样地可口，耳畔传来了小孩子们欢乐的笑声，隐约可以听到不远处商店街传来的吆喝声和交谈声，这些尘世的嘈杂是那么地充满烟火气息，让回到和平世界的渊之上佳生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的运气倒是很好，没有等多久，就等到了跑过来玩的野原新之助，他大概是和朋友约好了，正自得其乐地哼着歌往公园跑，那个圆溜溜的马铃薯头和粗眉毛真的特别醒目，让渊之上佳生一眼就看到了他。 虽然的确很期待再次和野原新之助见面，但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渊之上佳生却又有些犹豫了，他该如何和野原新之助说呢？总不可能告诉一个小孩子，说在某个糟糕的未来，你的父母会死去，而我是你的监护人，结果却没能一直照顾你，还让你再一次感受到了重要之人的逝去，而他在临死前甚至还把一个重任交付给了一个孩子。 这种话渊之上佳生真的说不出口，也不可能说。 他耗费这么多苦心，不就是为了让他们远离危险和苦难吗？ 因为苦恼着该如何搭话而用脑过度，渊之上佳生只能打开零食袋子，找出了巧克力饼干补充糖分，而他才刚将一个巧克力饼干放进嘴里，就看到野原新之助明明是往秋千跑的，结果一个拐弯绕到了自己的面前来。 渊之上佳生眼神微微一亮，或许是因为近乡情怯，他竟然没有想到还可以直接用零食吸引小新自己过来。 “大哥哥，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呀？”野原新之助虽然目光在巧克力饼干上转悠，但他的视线没有停留很久，并且很有礼貌地向渊之上佳生打招呼。 渊之上佳生恍惚间回忆起了野原新之助最初在这个公园里向自己搭话时，也是用这句话开头的。 他突然恶作剧心起，酒红发的少年眯起了眉眼，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大哥哥是魔法使哦，因为好不容易拯救了世界，但是又不能告诉别人，所以只能一个人在这里庆祝胜利啦。” 谁知野原新之助抖了抖眉毛，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大哥哥，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大龄中二可不是什么好事哦，等你以后再回想起来，一定会羞愤欲死的。” 野原新之助说完还赞同地点点头，仿佛相当肯定的模样。 渊之上佳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因为最初相遇时，他在说这番话时野原新之助根本没有任何怀疑，十分相信他说的话，不过转念一想，这种反应其实才是对的，毕竟现在的小孩子都很早熟。 当初的他那么狼狈，还宛如惊弓之鸟，对野原新之助的靠近也很警惕，这个孩子那么敏锐，大概是看出了他的虚弱和抗拒，所以才没有说出这样的话语。 直到这一刻，渊之上佳生才有自己真的改变了过去的实感，他笑了笑，没有在这个上面与野原新之助争辩，他随着话头点头道：“好吧，其实是因为发生了一件很让我开心的事情，所以才打算庆祝。不过我无法和其他人分享，也很苦恼这么多零食该怎么办，毕竟总不可能再拎回家去，那太麻烦了。” 第53章 荆棘鸟 野原新之助眼睛一亮, 他跳上公园的长椅，一副小大人的表情成熟地说道：“哦哦，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那就让我来帮你解决掉它们吧！” 渊之上佳生忍着笑，做出一副诚恳拜托的模样：“如果可以的话, 那就拜托你了, 小新——” “大哥哥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啊——该不会，大哥哥你偷偷摸摸地关注我, 然后想要对我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吗？”野原新之助露出了一副害怕的表情，抱住了自己。 “你这孩子还真是早熟。”渊之上佳生忍不住扑哧地笑了起来, “后面的那几位是你的朋友吧？我听到他们喊你了。” “呀嘞呀嘞, 我还以为大哥哥你会说因为自己是魔法使，所以什么都知道呢。”野原新之助摇了摇头。 他的这些反应让渊之上佳生接连地笑个不停，虽然无法和之前那样认识这个孩子, 可是能够见到他这么活泼的一面，也足够了。 最后那些买来的零食渊之上佳生都分给了公园里的孩子们，还让野原新之助把剩下的一些点心带回家, 和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算久, 很快便到了他们该回去吃饭的时间了, 孩子们有礼貌地向渊之上佳生道别, 然后快步往飘散着饭香的家里走去。 渊之上佳生当然也不打算在没有人的公园里继续待下去了，他一边走着一边寻思着接下来去哪里解决晚餐好，这边是居民区，如果要吃饭的话, 还是得去商业街, 不过这一次他顺利解决掉了末日, 拯救了世界，以后应该会在这个世界继续生活下去，但没有和野原一家的交集，渊之上佳生总觉得自己的脚下轻飘飘的，就像是没有根的浮萍。 “果然应该再去找点什么事做才行啊……”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喃喃自语着，直到他突然意识到好像走错了方向，停下来时发现自己在走神思考的时候竟不知不觉地来到了野原一家的门口。 一户建的房门口挂着的灯光看上去很温暖明亮，隐约可以听见野原美伢在喊自己的孩子与丈夫吃饭，随后传来的便是野原新之助活力满满的声音。 渊之上佳生站在道路上，路灯投射下来的光芒擦过他的肩膀投射到地上，诱人的饭香缭绕着，勾起人肚中的馋虫。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自嘲般地笑了笑，随后转身离开了这里，那不属于他，也不是他该踏足的世界，他与野原一家宛如两条交叉线，在相交之后便应该渐行渐远。 而后来发生的事情更是坚定了渊之上佳生庆幸没有去接近野原一家的决定，因为当他饿着肚子失落地回到了东京后，发现有人沿着他委托暗网黑客的那些悬赏的线索，找上了门来。 “呀，请问是JSZ1874-38先生对吧？我是您之前委托过的那位黑客，我有一些疑问，想要请您为我解答呢~~” 银发金眸，打扮得宛如小丑魔术师般的高大外国男人站在了渊之上佳生的门口，他微笑着，优雅地取下了头上的半高礼帽，行了一个礼。 这人毫无疑问是果戈里，渊之上佳生原本还因为无法和之前认识的人再续前缘而感到失落和孤独，但是就仿佛上天也察觉到了他的这份寂寞一样，他所委托的黑客竟然会是果戈里，这份巧合让此刻心旌动摇的渊之上佳生忍不住微微出了神。 果戈里何等敏锐，他当然从酒红发少年的神情变化中察觉到了对自己有利的因素，于是他不动声色地乘胜追击，嗓音更加柔和低沉：“毕竟您可是将一场可怕的灾难阻挡住了，为了表示感谢，能否让我请您共度晚餐呢？” 渊之上佳生反应过来，捂住了自己不知何时叫唤起来的肚子，脸也忍不住红透了。 【鸡掰猫：可恶，佳生君都没有对我脸红过……咬手帕·jpg】 【就算有黑眼圈也是美人：唔，不得不说，果戈里在佳生君的攻略进度上远远排前啊。】 【假如上帝是小丑：嘻嘻嘻，因为果戈里是难得的常识人吧，比起其他几个人来说，他可是没有让佳生君失望过啊。】 【芝麻馅饭团：呵呵，事情真的会有这么简单和顺利吗？】 【人间黑泥：就是就是，这么晚上门，一点都不守男德，肯定不怀好意！佳生君小心被小白脸骗啊！】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不过说实话，换做是我，我也觉得果戈里不错啊，脸长得英俊，性格也还行，而且还挺体贴的，还会变戏法和魔术逗人开心。】 【飘落的红叶：如果真这么觉得，那就太天真了，好男人可不是看这些因素啊。】 渊之上佳生答应了果戈里共进晚餐的请求，他对果戈里的能力心知肚明，况且对方也并非一言不合就杀人的疯子，现在的自己也不过是一介陌生人，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只是一顿饭而已，没必要太过担忧。 况且他的确是饿了，但是在见过野原一家的温馨后，渊之上佳生也不太愿意一个人孤零零地去吃晚饭了，那会让他感到更加孤独。 有人愿意作陪，渊之上佳生自然是欣然前往。 虽然并非本地人，但果戈里对于这个城市哪里有好吃的几乎是了如指掌，也许是提前预约好了，当他们去的时候，没有排队便顺利地进入到了餐厅中。 “尝尝这个，这道炖菜是这家餐厅的经典。”这顿晚餐里果戈里表现得相当体贴，就好像他们并不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是已经交往很久的友人，这种妥帖的态度不知不觉中软化了渊之上佳生对他的态度，夜色让万家灯火宛如群星一样闪烁着，在这样美丽又暧昧不定的夜色中，人与人的关系似乎也格外地容易拉近。 这是一顿很愉快的晚餐，他们交流了许多，即便没有上一周目的经验，和果戈里交流也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情，他们有来有往地交流着，关系突飞猛进，已经是可以彼此称呼名字的存在了。 渊之上佳生聊到兴头上时，端起餐桌上的酒杯喝了不少酒润喉，因为酒精的作用，他的脸上也漂浮出了淡淡的红晕，令他的眼瞳就像是氤氲着香气的葡萄酒，流转剔透的光泽。 “都这么晚了，我送佳生君你回去吧。”在结束了这顿晚餐后，果戈里起身提议道。 渊之上佳生没有拒绝，并不是因为自己有些醉意了，而是因为他其实隐约猜到了果戈里是为什么而来的，暂且不提污染土地的病毒那件事，能够精准地预言到天灾的发生，这便足够让不少组织和政府重视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能够预知未来，那么他们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拉拢或者收服这个人，为自己所用，或规避风险，或从中谋取利益。 这也是为什么渊之上佳生会选择在暗网上匿名悬赏黑客，将自己隐藏在幕后的缘故，他发布任务时也相当谨慎，都是去一些没有监控的网吧，而且一定会遮挡住自己的容貌，不过这些手段都没有抵挡住果戈里寻找到自己。 虽然渊之上佳生从上一轮回周目中已经察觉到果戈里的身份不简单，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强大的异能力者，但出于对于同伴的体贴，他并没有去追根究底。 而现在之所以没有拒绝果戈里，渊之上佳生一是知道果戈里还有疑问想要询问自己，而他出于上一个轮回周目对果戈里的愧疚，想要满足他的疑惑作为补偿，二则是他对于果戈里的能力和限制相当了解，就算无法解决掉对方，逃脱的话也是易如反掌。 打开了夜灯的房间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清冷孤寂了，渊之上佳生从未想过多一个人的感觉差异竟然会如此巨大。 果戈里坐在沙发上，他没有和普通人一样寒暄着无谓的话语，他托着下巴，笑眯眯地询问道：“我很好奇啊，佳生君，你是怎么预知到未来的？难道说你是异能力者吗？” “不过你能够用得到的预知去阻止危机，而不是从中谋利，这点我真的很佩服你。” 果戈里的恭维让渊之上佳生忍不住失笑了起来，这或许也是不同的一点，因为如果是末日中的果戈里，他大概只会又讽刺一番渊之上佳生的劳苦劳心，觉得他不过是做一场无用功。 “这的确是我的异能力。”渊之上佳生轻飘飘地说道，他并未详细说明，只是淡淡地继续说道：“但我所能看到的未来并不多，并且在未来发生契机被改变的现在，我所观测到的未来那些事件是否还会按照原本发生，也完全不能确定。” “原来如此。”果戈里若有所思，果然这种能够预知未来的异能力有极大的限制，而且极容易受到改变，这倒是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那佳生君，不知道你能否告诉我，在你所观测到的那个未来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看你最初见到我的表情，似乎并不陌生，甚至还很惊讶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在那个未来里，我和你不仅仅只是认识的关系吧？” 果戈里微笑着说出了这番话。 实际上真正接下这个委托任务的人并不是果戈里，他并不擅长网络黑客技术，真正接下任务的是为了搞事而积攒资金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但不过是缺钱时的随手一接，却让他们发现了这个极有可能是能够预知未来的异能者。 一个能够预知未来的异能力者对于陀思妥耶夫斯基未来的计划尚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出于谨慎，果戈里便代替暂时走不开身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来到了渊之上佳生的面前。 渊之上佳生今天下午对野原新之助说的那番话真假参半，除去见一见过去的故人外，也是因为他的确内心盘踞着一股情绪，明明好不容易成功地拯救了世界，却连分享的人也没有，这未免令人气闷。 在酒意的影响下，也或许是因为见到了熟悉之人的欣喜与激动，那股盘踞在胸口让他气闷的情绪似乎变得更加不安分，渊之上佳生的喉头变得更加干渴，他不断地吞咽着喉咙，却压不下心口那些想要倾吐的话语。 他沉默了把玩了一下手里的酒杯，过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说道：“那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果戈里脸上的笑意加深，他举起了手中盛满了酒液的酒杯，若有所指地说道：“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地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柴刀医生：……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死神小学生：很明显不对劲啊，果戈里这明显是在套话。】 【守护最好的比护：呵呵，利用感情骗人的家伙都是渣男！！】 【厨艺下限是土豆炖肉：喝醉了酒的佳生君真的很危险啊，他不该答应果戈里的邀请，完全落入了陷阱里。】 【人间黑泥：是啊，果戈里居心叵测，佳生君你以后千万不要被再次欺骗了！】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唉，我本来还以为总算出现一个和佳生君相配的人了，结果没想到又是渣男啊……】 果戈里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聊天对象，他幽默、敏锐且体贴，渊之上佳生本就积攒了一肚子的话语，再加上有这么一个‘预知未来’的异能力理由打底，酒精的蒸腾下他不知不觉地将自己在那个末日中所经历的一切全盘托出。 果戈里一开始虽然表情很认真，但实际上不过是一边听一边记下渊之上佳生话语中泄露出来的情报，但是随着故事的进展，他越来越沉浸在了那个危机重重、希望渺茫的末日之中，仿佛自己和渊之上佳生描绘的那个‘果戈里’重合，他和故事中的自己一起愤怒、一起悲伤、一起高兴，一起为渊之上佳生而动容和牺牲。 如此强烈的共鸣，如此浓郁得让果戈里都忍不住颤抖害怕起来的情感，当他再次看向渊之上佳生时，对方不是可以拉拢收服的异能者，不是有利可图的工具人，而是自己一直想杀，却又下不了手，愿意为其而死的心爱之人。 这样矛盾而又浓烈的情感，让果戈里甚至怀疑起来渊之上佳生其实不是预知未来的能力者，而是一个可怕的欺诈师，让自己竟然毫无察觉地落入到他所编造的幻觉里，为此心神摇曳。 尽管果戈里这么说服着自己，但他明白，自己之所以会情不自禁地投入到渊之上佳生的讲述中，只是因为他的真情实感和讲述时那失落悲伤的神情，只有真心才能打动人心，才会让自己竟然沉浸其中，与‘果戈里’共鸣。 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渊之上佳生才很危险，并且不是普通的危险。 “那个末日中的我亲吻你时，感觉如何？” 果戈里忽然突兀地问出了这么一个会让人感到尴尬的问题。 渊之上佳生喝了酒，脑袋运转得有些缓慢，虽然和没有记忆的果戈里谈论亲吻的事情的确有些难为情，可是他已经倾诉了那么多，也不在乎这最后一点点了。 “说实话，那个时候的你才刚刚脱险，而且满身的血污，真要说的话，我记忆最深的大概是铁锈味和海腥味夹杂的感觉吧？” 渊之上佳生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说道。 “是这样啊，那要重来一次吗？作为那个感受并不好吻的补偿。”果戈里微笑着说道，不等渊之上佳生拒绝，他便欺身而上，捏住了渊之上佳生的下巴，然后吻上了对方沾染上酒香的柔软唇瓣。 第54章 化身野兽 梅开二度, 弹幕再一次炸开了。 【鸡掰猫：我忍你很久了！你等着，别让我找到你，不然就等着感受什么叫做脑袋爆丨炸吧！】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绝对要找到这家伙, 然后宰了他。】 【就算有黑眼圈也是美人：前面两个人我拉不住了, 放弃了。】 【钢铁浇筑而成的绚烂玫瑰：喂喂，干出强吻这种事情的男人可不能要啊！】 【飘落的红叶：不经过同意的亲吻实在是太没有风度了。】 【汤豆腐真好吃啊：流氓。】 但也有弹幕表示强势一点也不错, 毕竟以渊之上佳生目前的心理状态来看, 有一个强势一点的人陪伴他，帮助他, 为他分散压力，反而会更有利于他的心理健康。 【守护最好的比护：你们该不会是忘了, 这是佳生君最初经历的周目啊。】 【打工皇帝：的确, 当时直播间出现时，佳生君的状况我现在还记得。】 【死神小学生：是啊……那个时候的佳生君似乎很难过。】 一直在记忆幻境中安静当一个旁观者的渊之上佳生有些坐立不安了，他发自内心地不想再让其他人来窥视自己的过去了, 可是到现在他和涩泽龙彦也没有找到脱离这个异能力的方法，即便他再怎么不情愿，他隐藏起来的过去依然被袒露在众人的眼底。 果戈里的亲吻强势又来得突然, 在酒精和情绪的麻醉下变得行动迟缓的渊之上佳生反应不及, 他被身型高大的银发俄罗斯男人捏着下巴按在沙发中, 果戈里将膝盖挤进他的□□, 阻隔住了渊之上佳生从沙发上跳起来的动作，这个时候的果戈里相当地具有攻击性和危险性，就像是大型的野生肉食动物，锁住了猎物的喉咙后便紧咬不放。 “唔！”果戈里探入了渊之上佳生因为惊愕而微敞的唇缝里, 然后宛如要确认他的舌根是否藏有蜂蜜一样仔细地搜寻着。 这个亲吻当然和他记忆中的截然不同, 在那个海啸中发生的亲吻冰冷而带着海水的潮湿腥味, 以及鲜血的铁锈味，而且因为果戈里下一刻就脸色苍白地又倒回了渊之上佳生的怀中，比起羞赧和愤怒，更加浓烈的是担忧。 但是这一个亲吻和那时的截然不同，火热、滚烫、柔软，带着淡淡的酒香味，甚至熏得渊之上佳生大脑更加发麻，恍惚地要沉浸在这份麻痹般的甜美中，果戈里的呼吸落在了他的脸颊上，和小丑魔术师接触到的地方都在发烫，到底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这个亲吻，就连渊之上佳生也分不清楚了。 渊之上佳生应该推开果戈里的，但是他的手仿佛就连指尖也被酒精麻痹一样，半点力气也用不出来，只能无力地抵在果戈里的胸口，起到一点聊胜于无的抵抗作用。 尽管银发的俄罗斯人似乎除去面色带着淡淡的红晕外没有更多明显的表情波动，但渊之上佳生按在果戈里胸口上的手掌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小丑魔术师的心跳和此刻的自己一样快速搏动着。 果戈里结束了这个亲吻，他微微地和渊之上佳生分开，唇瓣滚烫得不可思议，他看着被自己亲吻得眼底泛着泪花，浑身发软的渊之上佳生，喃喃出了只有自己才听得清楚的轻语：“糟糕了……一点都不讨厌。” 果戈里并不觉得自己会喜欢男人，但他毫无疑问是被渊之上佳生打动了，出于某种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念头，小丑魔术师没有征得渊之上佳生的同意，便强行亲吻了他，他打算用这个亲吻证明，自己与那个故事中的‘果戈里’并非一人，但是事实却告诉他，他一点都不讨厌和渊之上佳生接吻。 何止是不讨厌，简直就是喜欢，果戈里在亲吻渊之上佳生时，都没有发现他的手掌还在不由自主地摩挲着对方的脸颊和下颌，同时用力地让那柔软甜蜜的唇瓣和自己贴得更加紧密一点，比杏仁蜜饼还要香醇，比戚风蛋糕还要甜美，让他的喉头到此刻还在不住地滚动，宛如在沙漠中跋涉了许久的旅人，想要在唯一可以给予自己解脱的绿洲里畅快地吮吸和饮下那甘甜的水液。 ——这太糟糕了。 果戈里叹息着，他再一次弯腰低头落下了亲吻，同时双手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渊之上佳生的手腕。 就算这一次渊之上佳生已经回过神打算推开他，可是果戈里制住了他，令他只能被困在果戈里的身下，而小丑魔术师却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亲吻，在舌丨肉的推拒间，渊之上佳生能够察觉到果戈里似乎把一个类似胶囊的东西送入到了自己的口中，并且强硬地推送到了舌根处，迫使他吞咽下去。 “唔唔！！”渊之上佳生眼瞳蓦地张大，他挣扎的动作变得更加剧烈，但是这些动作被果戈里轻而易举地压制了下来。 果戈里用一副悲伤而无奈的表情注视着酒红发的少年，低声地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否是在向渊之上佳生解释：“抱歉了佳生君，我可不想和那个未来中的自己一样，彻底地迈向理想的毁灭啊。” 是的，果戈里察觉到自己对渊之上佳生的动心了，如果继续让他存在下去的话，他一定会忍不住来见佳生君的，而越是和他相处，自己一定会在这份爱怜中沦陷得越深，那就会和那个未来中的果戈里一样，心甘情愿地被束缚，从此再也不得超脱的自由。 那个未来的果戈里尝试过却没有成功，但是现在的果戈里还没有陷得太深，所以他还能够动手。 “真的很抱歉，佳生君，我不能再让你活下去了。如果你继续活下去的话，我一定会彻底爱上你，然后和那个果戈里一样，再也无法自由。” 银发的小丑魔术师扼住了渊之上佳生纤细的脖颈，这一次他确确实实地合拢了手指，让酒红发的少年在自己的掌中逐渐地失去呼吸。 果戈里看着试图挣扎，却无力挣脱的渊之上佳生逐渐失去光亮的眼睛，他眨了眨泛红的眼睛，滚烫而悲伤的泪水从小丑魔术师的眼角滑落，滴到了酒红发少年的脸上。 “你不该信任我的，我不是那个下不了手的果戈里。” 【鸡掰猫：绝对要杀了你！！！要把你的四肢扭断然后拽下来，狠狠地踢你的肚子！！】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这种玩意就不该活在世上！！别碰佳生啊！！】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这个垃圾渣男！！！】 【柴刀医生：看得太可恨了，如果让我遇到这家伙，绝对要用我的电锯好好招待他！】 黑暗再一次袭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渊之上佳生异能力发动的情形，渊之上佳生踉跄了一下，就像是从一个可怕的噩梦中突然惊醒一样，他茫然地眨了眨被光芒刺得有些发疼的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小巷中，看时间大概是他打算乘坐电车去往春日部去见野原新之助的那一刻。 渊之上佳生想要大喊，想要从这里离开，但是他的身体还在发抖，仿佛颈部被扼住的压迫感还停留在身体里，令他明明已经逃脱了那个结局，却依然有冷汗从额角滑落。 酒红发的少年张了张苍白的嘴唇，吐出来的却是破碎而狼狈的泣音，他喉头滚动着，身体颤抖着，就像是力气逐渐地被某个无形的存在给吸走了一样，他缓缓地、缓缓地弯下了腰，蹲在地上，将自己的头埋入了臂弯中，这一次他终于将堵塞在喉咙中的那份剧烈情感倾吐出来，因为被遏制而显得断断续续的哭声回响在这个无人的小巷中。 渊之上佳生泪流满面，哭得肩膀不住地颤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偏偏他还要强行把吐出来的呜咽给吞回去，结果反而显得更加凄惨了。 渊之上佳生的指尖在微微发麻，看着埋头哭泣着的自己，他记得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夏油杰会出现在小巷尽头，向他发出邀请。 “你没有地方去吗？” “是啊，我无家可归。” 然后渊之上佳生和夏油杰走了，他不打算去见野原新之助，也不打算再和果戈里见面，他要忘掉那些记忆，要离得远远的，他不能被过去的经历所迷惑，然后再一次地被伤害、被欺骗。 或许也正是因为果戈里给他带来的伤害太大，被信任之人亲手所杀的恐惧与惊惶至今还残留在渊之上佳生的内心，所以他才会在每一次大重启时，选择不去和曾经认识的人再次熟悉。 哪怕再次认识了，渊之上佳生也不会再傻到犯下同一个错误，去那么傻愣愣地相信一个截然陌生的熟人。 “够了吧——足够了吧！还要继续到什么时候！” 经历了这一切的渊之上佳生低声吼道，他面色苍白，眼睛张大，显得幽深而无神，他的嘴唇颤抖着，这副模样让直播间的弹幕都安静了好一会。 如果不是因为来到了这个幻境后，渊之上佳生就无法操控直播间，他恐怕早就将直播间关闭了。 涩泽龙彦安抚地伸出手打算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一下此刻心神不宁的渊之上佳生，但是这个动作在他才刚伸出手时，便被渊之上佳生反应巨大地往旁边迈步避开了。 渊之上佳生眼底的雾气并没有化为泪水流下来，或许是因为在那无数次的轮回中，他早已经将自己的泪水流干了。 可能是在应和着他此刻这份剧烈波动的情绪，整个幻境世界在抖动，周围远处的景色出现了五彩斑斓的色块，从天际开始往天空覆盖，不知从何时起，渊之上佳生和涩泽龙彦的脚下变成了漆黑一片，他们的身体被漆黑的影子所吞没，瞬间便不见了踪迹。 天旋地转，渊之上佳生错觉自己仿佛在一个漆黑的通道里滑行，又好像是被放入了洗衣机中滚动着，当这份震荡终于停下来了，他干咳了几声，好一会脑袋还在发晕。 “你没事吧？”熟悉的声音传来，渊之上佳生扶着脑袋定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声音，循声望去，死亡回溯正单膝跪地，扶着他的后背。 “我没事。”渊之上佳生深吸了一口气，调整自己过快的心跳，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涩泽龙彦倒在了不远处的地上，正悠悠转醒。 “我找到了把你们卷进去的异能结晶，然后彻底摧毁了它。”死亡回溯解释道，“趁那个家伙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佳生，你快点打碎我额头上的宝石，我就会回到你的身体里了。” 渊之上佳生看着近在咫尺与自己如出一辙，却隐含着关怀与担忧的面容，他沉默了一瞬，向死亡回溯询问道：“打碎宝石，会让你痛吗？” 渊之上佳生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尽管已经多多少少有些习惯，但每一次使用异能力时的痛楚却还是实打实地留在了他的身体与感官上。 他每一次发动异能力时都很痛苦，想必死亡回溯也是如此吧？ 死亡回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他抱住了渊之上佳生，用冰凉的脸颊轻轻地蹭了蹭主人的面庞：“没事，不会痛的，你放心地来吧。” 渊之上佳生用随身携带的短刀刀柄轻轻地磕上了死亡回溯额心上的那块宝石，随着一道清脆的声音，宝石裂开化为了点点红色的碎光，死亡回溯的身体也在逐渐融化，然后飘入渊之上佳生的身体里。 第55章 化身野兽 异能力回来了, 渊之上佳生活动了一下手腕，却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涩泽龙彦还在这里, 战斗还没有结束呢。 涩泽龙彦恢复得很快, 但他并没有再和之前那样冷酷，也没有继续和渊之上佳生剑拔弩张，这个名声赫赫，让不少国家都相当头疼，让日本政府垂涎万分的超越者用他最完美的笑容和仪表走向了渊之上佳生。 “佳生君，你一个人来拯救世界一定力有不逮，请让我来帮助你吧。” “你？”渊之上佳生手持短刀不放，冷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很好骗, 那么容易相信一个前不久才差点杀了我的异能者么？” “不不, 怎么会, 我可是相当有诚意的。”涩泽龙彦诚恳地说道, 他打了个响指, 很快那些将黯淡的夜色都照亮的华美收藏室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守阁顶层的室内也顿时昏暗起来，只有从窗外投射而来的皎洁月光宛如遍地的碎银照亮了房间。 既然有月光, 那也就意味着遮挡天空的白雾已经褪去了，渊之上佳生抽空极快地瞥了一眼窗外, 那样厚重的大雾的确消失了。 “看到我的诚意了吧？”涩泽龙彦摊开双手，向渊之上佳生展示着自己的无害。 渊之上佳生将手里短刀的锋刃微微下沉了一点, 对着白麒麟冷冷地说道：“说出你的目的。” 对方是造成了不少事件的超越者, 不管怎么警惕和小心都不为过。 “请放心, 我可是非常地喜欢你, 喜欢你的努力所绽放出来的生命光辉, 太美丽了，让我根本移不开眼睛！！这便是我一直苦苦追寻着的所求之物，我只想留在你的身边，继续观赏那生命之美！” 涩泽龙彦狂热的话语让渊之上佳生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他并不喜欢从涩泽龙彦话语里泄露出来的那份凉薄和占有欲，但倘若他对这个世界接连不断发生末日的缘由推测是正确的，那么涩泽龙彦的力量的确是他所急需的。 “你能为我提供什么帮助？”渊之上佳生在沉默之后开口询问道。 涩泽龙彦弯起眉眼，露出了一个带着狂气和傲慢的笑容：“一个超越者级别异能力者的支持与背书，涩泽财团的金钱援助，以及日本政府的重视与信任。” 日本金融之王涩泽荣一是涩泽龙彦的祖父，虽然并非同一支，但血缘关系也十分亲近，以涩泽龙彦的才能和他那超越者级别的强大实力，原本他应该会被培养成涩泽家族下一代的家主，然而涩泽龙彦并不在乎那对于常人来说不可想象的庞大财产与势力，反而选择了游荡在外，追寻着自己也不知何物的渴求。 血缘关系和实力摆在那里，只要涩泽龙彦愿意回归家族，别说是涩泽财团，就连日本政府和异能特务科也只会笑脸相迎，绝口不提涩泽龙彦之前犯下的事情，并且恨不得满足涩泽龙彦所有的要求。 毕竟在十几年前的那场席卷了世界的异能大战后，超越者级别的异能者便是国家的战略底气，有没有超越者在国际舞台上完全是两种概念。 渊之上佳生屏住呼吸，毫无疑问涩泽龙彦所能提供的帮助正是他所需要的，因为是黑户，哪怕有相关情报也无法传递到关键人物的手上，因为没有足够的人脉，哪怕能够联系上日本政府的部分政治家，却也还是需要进行各种利益博弈，因为力量不够强大，哪怕他拼命去努力，最终得到的结局也不尽人意。 在日本这个社会阶级已经固化了的国家里，渊之上佳生想要出头到所说的话语能够立刻被重视真的相当困难，哪怕他的确可以做到，花费的时间也会相当漫长。 “我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你所能提供的条件的确是我急需的。” 渊之上佳生叹了口气，他将手中的短刀收回刀鞘中，抬眸看向了依然满脸兴奋的白麒麟，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从你方才的表现来看，你应该是因为从小衣食无忧，没有任何烦恼，想要的东西都会得到的那种人，但是丰裕的物质生活没能满足你内心空洞，你一直想要填满那个空洞，但你偏偏不知道什么才能填满你的内心，从而开始了漫无目的的追寻。” “你说在我的身上看到了生命光辉，我是否可以这么认为，你所追寻的是人类为了生存而挣扎拼搏的意志与勇气？” 渊之上佳生一边诉说着，一边目光锐利地刺向了涩泽龙彦，涩泽龙彦微微偏头，他并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地勾唇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我不相信你，因为我认为你会为了见到在末日中苦苦挣扎的人类，而恶意地诱导末日的到来。” 渊之上佳生这么判定道，他无视涩泽龙彦骤变的表情，脚步轻盈地往后退，打算择机离开这里。 涩泽龙彦就算知道了他的异能力是死亡回溯又如何，只要渊之上佳生再次重启，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将被全新的时间线所覆盖，主动权是掌握在渊之上佳生的手上。 涩泽龙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空白的表情在这一瞬间产生了剧烈的变化，本能比理性更先一步让他为了挽留渊之上佳生而脱口而出道：“我可以与你定下束缚！” 话一出口后，反应过来的涩泽龙彦倒是觉得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作为涩泽财团曾经被大力栽培的家主继承人，他也很清楚日本国内存在的咒灵与咒术，也曾有专门的咒术师来服务于他，自然知道关于‘束缚’这个类似于言灵般的存在。 “你拥有咒力对吧？我认得那个在小巷中带你走的男人，他曾经是东京咒术高专的学生，能力也很有趣，不过后来似乎因为什么事情叛逃，变成了诅咒师。” 涩泽龙彦说道。 “如果咒术不行，你也可以让我吃下你的魔术宝石，如果我做出了违背你意愿的事情，你就让它把我杀掉。” “佳生君，请用你的语言，用你的咒力，用你的力量来束缚我吧，我愿意接受一切你所定下的规则，只要让我留在你的身边！” 涩泽龙彦的表情郑重，他定定地看着渊之上佳生，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渊之上佳生仔细思索了一番，发现这些条件对自己很有利。 “既然你强烈要求的话，那我就与你定下束缚，以及契约。” 渊之上佳生不相信涩泽龙彦，自然是选择双管齐下，咒力的束缚与魔术的契约同时与涩泽龙彦签订。 白麒麟并不在意渊之上佳生定下的契约内容有多么苛刻，当咒力与魔术的力量融入他的身体后，涩泽龙彦就熟稔地走上前，殷勤地介绍道：“那么现在你需要我做什么？和我一起回涩泽家直接将末日的情况告知政府，让他们早日做好准备吗？” 渊之上佳生对于涩泽龙彦这过于热情的态度有些不适，但既然都与他定下了束缚、签订了契约，也不怕涩泽龙彦再伤害自己，于是他略微松了一点口风：“每一次重启后，就算我提前解决了会引发末日的起因，之后也还是会发生新的灾害，这一次的灾害我尚不清楚到底会是什么，没有证据的话，很难取信政府吧。” “他们会信的。”涩泽龙彦轻描淡写地说道，“有一个超越者为你背书，他们也不得不信。”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渊之上佳生见涩泽龙彦说的这么笃定，难免有些气闷：“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灾害，就没办法提前防范。就像是在那个幻境里看到的一样，我本来是打算建造地下基地收容更多的难民，以避免接下来火山灰与核辐射污染所造成的影响，但是接下来却发生了地震，地震又引起了海啸，如果没有……其他人的帮助，那些已经入住地下基地的人说不定已经死掉了。” 顿了顿，渊之上佳生无奈道：“而每一次回溯，以我所能做到的能力，顶多也只有偷偷地建造一个地下基地或者避难所，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好在前几次我还算幸运，出现的海啸还没有入侵到内陆地区。” “光是建造一个仅够容纳不到百人的基地就花费了我许多精力与金钱，若是要容纳全国的人口，那个数字恐怕会更加庞大。” 渊之上佳生没有说完，但他知道涩泽龙彦是明白的，不管是哪个国家政府，是不会把庞大的财政资金浪费在一个不确定、也没有证据的末日危机上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渊之上佳生等待着下一次天灾的发生，然后在确定后发动异能力回到过去，再精准地提供证据与解决办法。 这样反而更加省力，并且不会浪费财政与人力，唯一要付出代价的只有渊之上佳生而已。 “但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的话，万一天灾来临了，你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人死去吗？” 涩泽龙彦问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做不到的吧，到那时你又会发动异能力，重新回到过去，然后再试图阻止？你打算死多少次，来达成你心目中最好的结局呢？” 他歪了歪头，那双鲜红色的眼睛凝视着渊之上佳生：“你愿意为了他们而死，想要救下更多的人，将所有人的性命揽在自己身上，佳生君，你真是相当地傲慢啊。” 渊之上佳生语塞，他皱起眉沉思了一会，对涩泽龙彦说道：“天灾那么多种可能，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是海啸、也许是地震、也许是火山喷发、也许是外星来客，也许是陨石、甚至可能是大陆板块崩塌……每一种可能性所带来的结局都不一样，政府真的能够建造出完美的避难基地吗？他们真的愿意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而行动吗？” 以渊之上佳生所接触的政治家而言，他的确不太相信那些人的本性，毕竟政治家大部分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类型。 “我不知道。”涩泽龙彦的口吻柔和了下来，他不动声色地又靠近了渊之上佳生一点，继续道：“先试试看，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对吧？” “你说得对。”渊之上佳生呼了口气，现在涩泽龙彦已经为他搭出了另一条路，或许这一次他不必再经历死亡的痛苦，可以成功地抵达那个完美的未来。 涩泽龙彦嘴角的笑容加深，他向渊之上佳生伸出手，轻快地说道：“来吧，佳生君，让我们一起抵达那个幸福美好的未来。” 第56章 化身野兽 涩泽龙彦的动作不可谓不迅速, 略去他是如何联系上异能特务科与涩泽家族，又是如何举重若轻地让这些掌权的人物与官员信任末日即将到来，再让渊之上佳生去与那些最顶层的大人物们直接对话等一系列勾心斗角、利益交换、权势博弈, 建造避难基地的方案最终通过了, 并且提交到联合国，让各成员国也提早做好准备。 值得一提的是，渊之上佳生本以为自己会被要求展现出自己的异能力，从而取信那些国家的高层，但涩泽龙彦却始终陪伴在他的身边，没有给他机会使用死亡回溯。 “放心交给我吧，虽然并不喜欢，但我还挺擅长政治博弈这种事情的。”展现出无与伦比谈判能力与操心手段的涩泽龙彦将对渊之上佳生而来的一切恶意与试探阻挡在外, 让人意识到除了拥有超越者级别的异能实力外, 涩泽龙彦本身的智慧也是相当了不得的。 相信了渊之上佳生, 认为日后一定会发生席卷全球灾难的国家开始了他们的避难所建设, 当然也有国家并不相信渊之上佳生的证词,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加大对于各类天灾的监测。 而渊之上佳生将自己所有认为可能发生的灾难一一告知了科学家们后，第一次空闲到了不需要来回劳心奔波，只需要提供自己所知道的情报就好。 那些科学家们比他更加专业, 考虑到了所有一切天灾的可能性，一些国家的管理机关开始运转, 将大量的资金与材料、物资、人力运往被科学家们探测出来适合建造避难所的地方，竟然还顺势地拉动了内需；一些国家则加大了对于那些监测天灾研究机构的资助, 但并不急着建立避难所, 毕竟他们还需要选票来维持自己的地位与权力, 如果这是渊之上佳生联合日本超越者所提出来的惊天骗局, 那么他们就别想连任总统了。 幸好最后的结局走向相当好, 各国的监测机构都发现了一些异常的数据，这也让观望中的国家也抓紧投入到了避难所与基地的建造中。 “地球还真是多灾多难啊，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有科学家看着这些被报告的异常数据，忍不住如此感慨道。 “我本来还以为是危言耸听，没想到人类真的危在旦夕，谁能想到世界末日即将到来呢？” “或许是上帝和圣经里记载的一样，想要用天灾来清洗掉地上罪恶的人类吧。啊，我主，愿我能抵达您所在的天堂……” “我还不想死，我才结婚不久，妻子也怀孕了，就算是神明也罢，我才不会这么轻易认命啊！” 各国暂时隐瞒了世界末日到来的消息，毕竟这个消息倘若大规模地传播，恐怕会引起巨大的恐慌与社会的动荡，而这也是国家机关所不愿意看到的。 除去避难所外，‘宙斯’也更早地被提上了日程，并且受到了格外的重视，如果是地面上的天灾，这个气象卫星系统可以解决与缓解大部分的危机，因此气象卫星系统是与避难所的建造同步进行的。 渊之上佳生作为消息的提供者，尽管他也时常被拉去开会，作为一些决策和计划的参考，但毫无疑问，最重的压力并不在他的身上，随着各项政策的推行，那股一直盘踞在他内心的恐惧与惊惶不知不觉中减轻了，在看到将一切都考虑进去的完备的末日避难计划后，任谁都会产生安心感，而这也多亏了涩泽龙彦的帮助。 “那你有爱上我吗？”涩泽龙彦微笑着给渊之上佳生递上了一杯热咖啡，酒红发的少年接了过去，他活动了一下脖颈，让□□驱赶走蔓延上来的睡意。 渊之上佳生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好吧。”涩泽龙彦耸了耸肩，他虽然看上去优雅而矜贵，但偶尔做出的粗鲁动作也不失洒脱与利落，“真应该责怪果戈里，是他让你对这种感情避而远之吧，结果反而波及到了我这个后来者。” “不，和他没关系。”渊之上佳生下意识地反驳道。 “真的是这样吗？”涩泽龙彦微笑着，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睛仿佛把渊之上佳生看穿了，酒红发少年垂眸喝了一口咖啡，没有回答。 “不过我也应该感谢他，因为如果他真的选择了你，而不是所谓的自由的话，现在也不会是我陪伴在你身边了。” 白麒麟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我不会去回想已经过去的事情。”渊之上佳生冷淡地说道。 “好，那就不说过去，来说说未来吧——佳生君，如果这一次成功地拯救了世界，你打算怎么办？” 涩泽龙彦把玩着自己银白色的发丝，他手撑着下巴看着渊之上佳生，如此询问道。 “暂时没有想法，打算走一步看一步——或许是去环游世界，好好看看各处的风景吧。” 渊之上佳生顺着涩泽龙彦的疑问如此思索道。 涩泽龙彦眼睛一亮，毛遂自荐道：“我也曾环游过世界，如果佳生君你不嫌弃的话，让我来当你的向导吧。” 酒红发少年含糊地回复道：“等成功以后再说吧。” 涩泽龙彦相当明白什么叫做见好就收，他笑了笑，也不再追问一个确定的答复——毕竟在这个只有他明白渊之上佳生的过去和经历的世界，还有谁能和他一样理解渊之上佳生，更能贴近渊之上佳生呢？ 白麒麟信心满满，他早晚能得到渊之上佳生的心，如此一来，便能天天感受生丨命丨光丨辉的美妙了。 对于已经知晓末日天灾存在的人们来说，时间完全完全不够用，就在所有人紧张而有条不紊地进行准备时，最终的末日裁决终于下达了——“监测到有巨大的彗星正往地球飞来！” 一般而言地球很少遭受来自宇宙彗星的袭击，因为木星以其巨大的体积与质量所产生的重力会将陨石吸走，但这一次的彗星避开了木星引力的吸引，按照轨道的计算，恐怕再有八个月便会抵达地球。 彗星的体积若是真要计算的话，其实并不算大，直径不超过七公里，但如果真的砸在了地球上，那么迄今为止建立的文明都将灰飞烟灭，和地球上前一任霸主恐龙一样，人类将彻底地退出地球的历史舞台。 如果要举一个更加容易理解的例子，如果这颗彗星直接撞击到地球上，其本身带来的威力，相当于6万亿吨烈性炸丨药能带来冲击的总和。 在得知这个消息时，渊之上佳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自己的双手，如此巨大的彗星，并非是他一个人能够解决的，幸好他遇上了涩泽龙彦，幸好这一次他不必再苦苦挣扎了，能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只等待实际的检验了。 而联合国很快也做出了决定，他们将以饱和式救援的方法，让所有拥有航天技术的国家发射航天飞船，派遣他们最勇敢、也是最出色的宇航员，带上足够的核弹与导弹，在彗星进入地球之前，先行将其炸裂成碎片，让地球避免被摧毁的绝境。 虽然彗星被炸开后落下的碎片也会带来灾害，但比起整个彗星砸下来造成的危害不可相提并论，倘若顺利将彗星炸开后，就算有碎片掉在地球上，有避难所作为防护，再加上地面导弹的时刻待命，最后造成的伤亡也不会太严重。 而接下来渊之上佳生所看到的动员，让他意识到了人类的团结与勇气有多么的伟大，又有多么触动人心，他甚至有些能够理解涩泽龙彦，为什么会那么狂热地追寻生丨命丨光丨辉了。 除去那些准备冒着生命危险去往宇宙炸毁彗星的航天英雄外，地面上也有一系列配套的避难措施。 华国准备得更加完备，以至于他们的避难计划被许多国家当做作业照抄。 在彗星抵达前，华国政府下达红头文件，命人防办以及各地应急管理办公室负责演练方案，组织各基层进行不断的避难演练，确保人民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到避难所逃生，并且将其纳入党.政同责考核的第一指标。 第一阶段是躲避冲击。包括物资储备（粮食，饮用水，医疗，燃料），人员疏散演练，以及重要的通讯保障，确保灾难来临时所有人员顺利进入避难所，避难生活有保障。 第二阶段是灾后重连。在躲避陨石冲击带来的第一波直接地质灾害（地震，火山，海啸，毒气）和衍生灾害（天然气管道和化粪池沼气爆炸，火灾，化工厂有毒有害物质泄露）后，幸存的人重新建立联系，恢复基础通信，寻找安全区域。 第三阶段是灾后重建。灾害过后面临气候紊乱带来的农业生产失去准确农业作业时间，种子，农具，农药，化肥等农资因工厂被毁带来的极度短缺，农业生产能力会大幅缩水，各种现代物资生产大倒退，捡垃圾寻找工业品可能是灾后人类的必备技能，因此灾前的物资生产与物资储备便极为重要。 毫无疑问，那些飞入宇宙去执行彗星分离计划的宇航员都是九死一生，就算成功地将彗星炸开，那些四散开来的碎片或许也会击中他们的航天飞船，让他们永远地留在宇宙中，无法落叶归根。 “这是场漫长的战争，也是场艰难的战争，你们英勇并骄傲地为地球和人类而战，你们是不平凡的一群，彼此紧密相连，这样的友谊只存在战斗之中，在兄弟姐妹之中，在最需要的时刻彼此扶持。我很骄傲能与你们每个人共同战斗，让我们一起，为了我们的亲人和孩子们，可以享受永远的快乐与和平生活，战斗吧！” 他们和渊之上佳生不一样，没有死掉还能重来的异能力，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但他们的脸上都没有一丝的畏惧与退缩，只有坚定与毅然。 渊之上佳生有幸在航天飞船发射的现场，他注视着宇航员们被火箭带入太空的场景，听着火箭摩擦空气时那宛如人类对于天灾所发出的反抗咆哮声，在空中拖曳出橘红色尾巴的火箭看上去是那么地生机勃勃，那么地温暖明亮，在那一瞬间，渊之上佳生甚至觉得自己也被点燃了。 他默默地抬头，凝视着驶向宇宙的航天飞船，在心里祝福着上面的宇航员们武运昌隆，平安归来。 第57章 化身野兽 渊之上佳生从未觉得时间这么漫长, 从宇航员们驶向太空后，各国的民众从不断的灾难排练演习，亲朋好友被招聘去建造大型建筑中敏锐地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一些国家也发生了因为恐慌而产生的骚乱, 也有一些人趁机宣扬宗教，从中攫取利益，让各国政府头疼的是，这些兴起的宗教还真糊弄了不少人，一时间让本就紧张的时局变得更加混乱了。 一些国家有强大的动员能力，而它的人民也愿意相信政府，在其他国家焦头烂额处理骚乱零元购以及兴起的邪丨教时，他们已经做好了灾难过去后重建家园的准备。 彗星逼近地球的时间越来越短, 人们只要在夜晚抬头, 就能看到那颗巨大的彗星拖着蓝色的长长尾巴划破夜幕的画面, 一些人还在新奇地用手机拍照, 上传社交网络上博取点赞, 而一些对于天文知识有所了解的人，则开始了大肆采购物资。 避难基地的工程已经接近尾声，宇航员们经过数月的时间乘坐航天飞船抵达彗星附近, 开始准备正式进行彗星爆破计划并且通知地球时，各国政府亦开始组织民众进入地下避难所进行避难。 “已抵达目标指定范围内, 随时可以开始执行计划。” 从遥远的太空中传来的有些失真的通讯声响起，负责彗星爆破计划的宇航员都已经就位。 从总控台的联通通讯中, 各国政府发出了语言不同、但大意相似的避难指令：“彗星即将接近地球, 各应急指挥中心按照演练程序, 基层组织立刻按照摸排组织群众进入人防设施, 确保所有人进入, 无一遗漏！” 渊之上佳生坐指挥中心的后方，他带着耳麦，只要调换频道，就能听到正在进行情报交流与联系的各种语言。 “你觉得人类能成功吗？”涩泽龙彦坐在他的身边，一脸满足地询问道。 人类面对末日所做的准备，以及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团结、合作与抗争的精神，对于涩泽龙彦来说宛如品尝着一顿美味至极的佳肴，并且还是自助餐的那种，足够他吃到饱，将一直以来胸口的空洞填饱，让他的灵魂不再饥饿。 有的时候渊之上佳生会觉得涩泽龙彦和咒灵很相似，不过咒灵是以负面情绪为食物，而白麒麟是以生丨命丨光丨辉来填饱饥饿的灵魂。 “我不知道。”渊之上佳生坦然地说道，“说实话，这还是第一次我几乎什么都没有做的情况下迎来末日——当然，最初的那一周目不算。” “但是他们都做的很好，尽管依然有些小瑕疵，比如富豪政客住的避难所要比普通民众豪华多了，但至少他们没有把普通民众排除在外，让他们活活送死。” 渊之上佳生并不掩盖自己对资本家的忌惮与怀疑。 酒红发的少年没有发现，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紧扣住十指，喉头干涩地在等待着万里之外的高空那场无法被记录下来的壮烈战争最终的结果。 所有人都知道，乘坐航天飞船去执行彗星爆破计划的宇航员都是九死一生，他们和她们都是各国经过层层选拔的精英，是具有安全飞行十几年的出色飞行员，每一个宇航员都是耗费了不少心血培育出来的宝贵人才，失去任何一个都是对国家的巨大损失。 在地下基地里看不到他们和她们是如何完成爆破计划的，但毫无疑问，宇航员们都是英雄。 等待的时间并不算太久，很快新一轮的播报开始了，而这一次的消息让渊之上佳生也忍不住喜上眉梢，情不自禁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AⅡ号彗星太空爆破成功！AⅡ号彗星太空爆破成功！AⅡ号彗星太空爆破成功！但仍有彗星碎片飞向地球，按照计算将于三十二小时后撞击地球，各级应急指挥中心启动三号预案即刻行动，带领民众在避难所继续等待灾难余震过去！等到震动停止后，准备灾后求生和灾后重建！” 渊之上佳生耳麦收听的华国频道在播报完好消息后并未沉寂，而是继续向避难所的本国人民进行播报：“全国广大群众要积极响应各级人民政府灾情管控号召，配合支持灾情避难工作，要积极组织灾后重建活动，尽可能地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组成灾后重建统一战线。要坚持人民至上，以人民为中心，坚定党群同心、合力抗灾的必胜信心。 如无法及时地组织起重建活动，群众应尽量待在原地，尽可能地维持个人生存，等候消防，军队，武警或紧急救援机构的救援。 广大人民群众还要严防犯罪行为，坚决反对利用国难盗取破坏国家公共财产及其他公民个人财产的行为。 ——法律在任何时间，任何情况下都具有其效力。” 广播中不断地循环播报各地的联络方式，组织群众开展自救，以及公布各地目前的安全区和物资储备点，尽管听上去有些啰嗦和唠叨，但听上去却格外地令人心安。 就连涩泽龙彦也不得不承认：“华国的确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当在地下基地感受到彗星碎片撞击到地面上引发强烈的震动时，人群不是没有发生惊惶与恐慌，但是每个人心里都带着希望，因为他们知道，人类从这场惊天的灾难中活了下来，而活着便有无限的希望，即便城市变成了废墟，人类也能在废墟上重建新的家园。 彗星碎片撞击到地面上时引发的余震、以及余震引起的海啸断断续续持续了一个小时，这段时间内因为彗星进入大气层内导致的电波紊乱使得各国与各避难基地之间的联络断开了。 彗星碎片撞击地球后的两小时，震荡的余波消失了，但政府没有立刻进行行动，而是第一时间与各地的避难基地进行通讯重连，并且组织相关人员安抚惊慌的民众，打击在灾难中趁乱引起骚动的犯罪者。 在耐心地等待余震过去后的六个小时，各国政府确认余震不会再次出现，地面上的情况也稳定下来后，开始派遣第一批地面探索队，去检查地面的受灾情况。 【死神小学生：解决了吗？看来这一次的末日虽然惊险，但至少地面上的人类幸存下来了。】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呼，幸好成功了，我一直很害怕会传来失败的消息……】 【不下班就不用上班：辛苦佳生君了，或许这一次真的可以放下肩上的重担了。】 【打工皇帝：政府的力量还是很可靠的，能够让佳生君轻松很多。】 【鸡掰猫：是啊，佳生君，这一次一定可以成功拯救世界的！】 【我的生丨命丨之丨光在哪里：呼，真是耀眼啊，如果能够亲眼见到这样的光辉就好了……】 【到底是猫还是虎：唉，不知道那些宇航员怎么样了，还有活着的人吗……他们都是英雄啊。】 【世界第一的侦探：我想应该还有幸存的宇航员吧，不过他们要回到地球，估计也得等地面上的人清扫灾后的废墟之后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发出的弹幕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如果是往常的话，还会出现提醒渊之上佳生不要和涩泽龙彦太过靠近的好心建议，不过一些眼熟的ID对于靠近渊之上佳生的男人和女人都抱着相当大的警惕，酒红发少年有的会听取，有的则不会。 因为渊之上佳生之前情绪的崩溃，以及后来被迫袒露出最初周目的过去，他直播的时间减少了不少，只维持在了最低的限度内，一些眼熟的ID名称出现的次数也少了，不过渊之上佳生并没有怎么在意，毕竟这个直播间挑选观众的规则完全不清楚，有的时候被邀请的观众，可能只出现一次就不再出现了，如果每一个观众的出现与消失渊之上佳生都要计较的话，那他也不需要再做其他事情了。 就在所有人认为灾难已经过去，最大的困难不过是在被天灾肆虐成废墟的土地上重建新家园时，一个诡异的病毒随着地面探索队的回归，而被带到了避难所的人群中。 避难所本就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地点，地面探索队返回避难所时都会经过消毒和杀菌，但是却无法防范病毒，当发现时，避难所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都被感染了。 当渊之上佳生得知后，他并没有感到失落与痛苦，因为他早有预料，天灾不会那么容易就结束的，他快步在走廊中行走着，准备去查看这个病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和你一起去吧。”涩泽龙彦微笑着跟上了渊之上佳生，他的心情似乎很好，脸上的笑容优雅而从容，仿佛并不是在封闭又令人发闷的避难所里，而是在某个风景优美的度假胜地游玩一样。 “我知道你心情很好，但是我建议你还是收敛一下你外放的情绪，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小心等会被打。” 渊之上上佳头也不回地冷冷提醒道。 涩泽龙彦为什么高兴，这当然是因为他能够再一次品尝到那让灵魂都忍不住发出懒洋洋餍足叹息的生丨命丨光丨辉，被这么斥责一番，白麒麟并不生气，他亲昵地快速向前走了几步，追上了步伐迈得极大的渊之上佳生，轻快地说道：“我知道的佳生君，但是你这么关心我，这反而让我更加开心了啊~” 第58章 化身野兽 “……”果戈里沉默地看着直播间中涩泽龙彦对渊之上佳生献殷勤的那张可恶的脸, 默不作声地捏紧了手中的酒瓶，指节泛着青白色，足以昭显他此刻的心情到底有多么地不平静。 小丑魔术师的身边已经堆满了空酒瓶, 骨碌骨碌地滚了满地，模样也不如往常那般干净整洁。 陀思妥耶夫斯基打开了好友房间的门，让通进来的风把浓厚的酒气从门口带走, 同时又打开了灯, 照亮了房间里的满地狼藉。 果戈里叹息一声, 他抹了把脸，没有看向盯着自己的好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这就收拾收拾……” 陀思妥耶夫斯基却笑了起来,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不, 我能肯定你误会了，因为我只是想看看你丧家之犬的模样而已。” “说得可真过分啊费佳, 我们可是好友啊。”果戈里眼神锐利起来, 虽然几日不曾捯饬自己，但他的外貌依然英俊，甚至因为这几日的失魂落魄，而带上了些许落拓与忧郁感，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用目光追随他的背影, 去探寻那失落背后的缘由。 “你该不会是在怪我吧？因为那个古怪直播间里的‘果戈里’对佳生君做出来的事情？因为那个‘果戈里’让佳生君变得无法相信和依赖他人？费佳, 我从不知道, 你是一个这么容易为情所困的心软之人啊。” 果戈里眨眼间仿佛变了个人，他依然是那个神秘莫测、又随心所欲的小丑, 哪怕是他的好友也无法令他屈服。 “你这句话是在对我说, 还是在对自己说, 想必你心里有数。”陀思妥耶夫斯基不为所动, 他怜悯地看了果戈里一眼，随后转身准备离开了：“在看到你这幅模样后，我也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看在朋友的份上，你如果难过完了，就来客厅找我。” 果戈里一愣，他的嘴唇抖了抖，本想说些俏皮话搪塞含糊过去，但是以往一个呼吸间就能吐出真假难辨谎言的喉咙此刻仿佛被沉重的巨石所镇住，除去一些叹息外，再也说不成连篇的话语。 果戈里当然明白陀思妥耶夫斯基离去时那个怜悯的表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因为对方在看到他此刻的模样时便知道，果戈里已经深陷名为感情的流沙中无法自拔，他再也不能获得自由了。 如果果戈里/能够杀掉渊之上佳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还有机会实现自己的追求，获得彻底的自由，但果戈里还能再狠下心杀掉那样一个人第二次吗？ 就连那个能下手的‘果戈里’也是在短时间内便被渊之上佳生动摇得不杀他不行的地步，甚至亲口承认如果时间再久一点，他亦会无法下手。 那这个果戈里呢？他是否也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样，已经逐渐察觉到了直播间的异样？是否已经知道了，那正是他们所经历的过去？ 果戈里苦笑了一下，他心知肚明陀思妥耶夫斯基为什么会来提醒自己，一来是因为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二来则是因为……在发生那样的事情后，渊之上佳生绝不会再给果戈里靠近他的机会了。 果戈里甚至不敢再直播间里发言，他害怕渊之上佳生会察觉到‘假如上帝是小丑’就是自己，他更不敢想，那时渊之上佳生的反应会是如何。 他已经看过渊之上佳生崩溃时的模样，还未回想起记忆的果戈里都觉得内心作痛，更何况现在已经完全回想起了一切的自己？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摆放在基地客厅的电脑桌前坐了下来，数个电脑屏幕正不断地弹跳出各种机密情报，他已经摸到了那个收留渊之上佳生的研究所，那个神秘的组织藏得很深，不过陀思妥耶夫斯基还是顺着日本公安、美国FBI的机密卧底文件里寻找到了蛛丝马迹。 从各国特殊机构都将优秀的卧底派往那个神秘组织进行潜伏的任务等级来看，便能判断出这个神秘组织的棘手与可怕，不过这对于陀思妥耶夫斯基来说不算什么，他摸到了对方的尾巴，花费了一点时间也弄明白了对方到底在研究什么。 “嗤，又是一群妄想长生不老的无聊之人。” 和那群一定要找到证据和资金链彻底捣毁组织的卧底们不同，陀思妥耶夫斯基用的手段见不得光，但是很好用，他直接弄糊了神秘组织的生意，让他们为了资金焦头烂额，倘若神秘组织想要再做什么大动作，也只会被那群卧底给抓到揭穿老底的机会。 果戈里没过一会走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身后，他已经整理好了自己，衣冠楚楚又干净整洁，仿佛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喝酒不出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你还在找佳生君吗？” 在这个奇特的直播间出现时，陀思妥耶夫斯基自然会调查渊之上佳生，但奇怪的是，不管他怎么寻找，都没有找到半点渊之上佳生存在过的痕迹。 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些疲倦地应道：“嗯，我在入侵那个神秘组织的数据库，看看佳生君到底被他们藏到了哪里去了。” 本来这种与自己理想无关的组织，陀思妥耶夫斯基或许只会记在心中，不会如此花费心神仿佛要把对方刨根究底一样挖出来，但是现在的魔人花在这件事上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原本怀抱的梦想。 果戈里没有提醒他，他都已经狼狈如此，又被陀思妥耶夫斯基看了好一顿笑话，乐得看好友和自己同样深陷其中。 “说不定直播间里就有那个组织的人，也许佳生君已经被关起来了。”果戈里笑嘻嘻地说道，不过他的目光也盯着那些滚动着文字的荧幕上，似乎这样就能尽快找到他们没能找到的人。 “你不是已经察觉到了吗，直播间是为了让我们帮助佳生君才存在的——虽然不知道幕后操纵者到底是谁，但不管是理性分析，还是感情直觉都告诉我，那一切都是真的。” “存在过的东西不会消失，只是被遗忘了，等待着一个契机重新被回想起来，而这个直播间便是契机。” “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佳生君一定还在某个地方沉睡，等待着我们去找他。” 陀思妥耶夫斯基笃定的话语让果戈里脸上仿佛面具一样的笑容僵了一瞬，他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没忍住地焦躁地摸了摸自己脸颊上的面具：“费佳，你认为这个时间线的佳生君拥有那些轮回的记忆吗？” “我不知道。”老谋深算，仿佛翻看过剧本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坦然地说道，“得找到佳生君才能确定。” 果戈里抿了抿唇，他不知道到底该希望佳生君拥有记忆好，还是不要拥有记忆好——如果拥有的话，果戈里是第一个帮助渊之上佳生的人，也是第一个让渊之上佳生心动的人，但第二次轮回果戈里的表现实在是反向冲刺，明明只要一个拥抱，一个亲吻，就能将佳生君彻底拥入怀中，可是果戈里却做出了截然相反的举动。 他想要获得自由，却把未来的自己给坑得头破血流。 但假如佳生君没有记忆，这样一来，他可以拥有第二次重新挽回佳生君的机会，但果戈里难免也会觉得失落和遗憾，因为在末日中相互扶持的记忆虽然苦涩，却依然带着甜蜜与温暖，他不愿记得的人只有自己。 如果佳生君只拥有那个核战废墟的记忆就好了，果戈里不需要再做什么，只找到他，然后在佳生君需要的时候张开臂弯拥抱他就好了，他绝不会像第二次轮回中的‘果戈里’一样，犯下同样愚蠢的错误，伤害佳生君的心。 各个势力暗流涌动，异能特务科、武装侦探社、港口黑手党、咒术界的五条家族，诅咒师，他们都在搜寻一个酒红发的少年，简直是里世界这段时间来最喧嚣尘上的消息了，据说如果有人能够提供相关信息就能得到一百万的酬金，而如果能找到人的所在之处，那更是直接有一千万的报酬！ 作为被重点关注的对象，短短的时间里组织的生意和研究都因此停滞了不少，琴酒当然也想把渊之上佳生找出来，但是他动用了自己高级干部的权限，却没有发现渊之上佳生的踪迹，就连那个疑似组织名下的研究机构他也找过了，甚至为此还惹来了朗姆与BOSS的警告。 “你逾矩了，琴酒——记住你自己的工作，不要越线，不要探听与你无关的事情。” 朗姆的警告琴酒无所谓，他们虽说是同级，但也惦记着要如何把对方弄下位，攫取更多的权利。 可是来自BOSS的警告就不一样了，BOSS的反应几乎是验证了琴酒的预想，他的心一沉，推测还在沉睡中的渊之上佳生极有可能是BOOS的子嗣，而现在的渊之上佳生，可能在只有BOSS才知道的地方——也许，BOSS也在那个古怪的直播间中，所以才得知消息提前地将人藏了起来。 但琴酒不可能去询问那位先生，组织的BOSS一向神秘，虽然琴酒直接听从于他，亦备受重视，但是涉及到这种情报，那毫无疑问是逾越，就算是得力干将，若是牵扯其中，也吃不了什么好果子。 “呼……哼，还真是复杂的谜团。”琴酒弹了弹指间夹着的已经燃烧了大半的烟，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现下情况不明朗，还是再多收集一点情报，再做打算吧。 第59章 化身野兽 直播间外的观众们还在费尽心思去寻找渊之上佳生, 而直播间内的渊之上佳生与涩泽龙彦已经开始排查病毒的传染源了。 最终得出的结果，果然还是从地面上带下来的，而且这个病毒相当狡猾, 它甚至可以长时间地潜伏下来，不表明任何症状，直到传染了足够多的人, 才一口气地爆发出来。 而那些被传染的人, 最初会表现出高烧与发热, 与一些常见的风寒与感冒极为相似，这也是为什么最初第一个人出现症状时，没有多少人在意的缘故。 但在发热断断续续地持续数日后, 被感染病毒的人会呈现出极大的攻击性, 并且力气与速度也有极大的增加，还会下意识地去袭击身边的人员, 而被咬过的人也会出现发热的症状, 最初的医护人员有不少猝不及防地被咬住了，最初还没有什么事情，直到后来大批量地爆发感染，而那些病人又各个力气很大，避难所的负责人不得不命令士兵去维护医生和护士们的安全。 【守护最好的比护：这种感染速度不太寻常, 恐怕是新型的病毒。】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这种症状……不会是丧尸病毒吧？！如果真的是丧尸病毒该怎么办？】 【死神小学生：丧尸病毒那种东西不可能存在的吧……？那都是影视作品啊……】 【我的生丨命丨之丨光在哪里：呵呵, 这可不一定呢, 毕竟都有异能力和外神了，那么出现丧尸病毒也并不奇怪吧？】 【打工皇帝：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不要吓到佳生君了, 先隔离那些病人, 然后再找出传染源和疫苗吧。】 即便已经知道病毒是来自于地面上, 可是如果想要重建人类文明和新的家园，而不是一直待在这个看不见天日的沉闷地下基地里，人类就不得不去往地面上。 尽管每一批上去探寻的队伍回来时都经过了严格的消毒与隔离，可是奇怪的是，病毒依然在人群中流传了开来，明明外界因为彗星引起的灾难逐渐平息，理应重建新家园，可是人们还是只能蜗居在地下，等待着地面探索队找到感染源。 这个传染性极强，范围极广，又潜伏时期极长的病毒让原本充满希望的避难所顿时又陷入了恐慌。 越是狭窄和沉闷的地方，就越容易让人类的情绪放大，恐慌亦是如此，渊之上佳生和涩泽龙彦全副武装地去地面上探索和研究到底传染物是什么时，地下基地因为过载的医疗系统、士兵与民众的冲突、物资匮乏而爆发了大规模的动乱。 近乎三分之二的人在这场动乱中伤亡，最糟糕的是，不知道是谁浑水摸鱼，把那些被隔离起来的病人给放了出来，人数本就稀少的士兵不是对手，而这些没有了理智的病人敌我不分，见人就咬，一时间哭嚎和恐慌遍布了整个地下基地。 而这一次没有给人类更多的反应时间，病毒在数次的传染中进化了，变得更加凶猛和迅疾，这一次它没有再给人类反应的时间，而是直接大规模地爆发最终的状况—— 等到渊之上佳生收到消息急忙赶回去时，已经太晚了，避难基地的所有人都被感染了病毒，他们嘶吼着，尖叫着，悲鸣着，面部光滑的肌肤逐渐生出了颜色不一的毛发，而有的人毛发生长得很快，布满了整个脸部，身体也仿佛变形一样出现了异状，他们的面庞、手臂与脖颈上都遍布着毛发，再加上那变得比常人高大或者高挑的身型，完完全全是奇幻小说中兽人的模样。 倘若还是灾前的和平社会，说不定会有人拍照，然后发到社交网络上，再配上一句调侃的话语：“福瑞控是吧？” 和渊之上佳生一起出去的探索小队不是这群已经异变的兽人们的对手，数量太多了，地下基地仿佛成为了一个炼蛊场，到处都是四溅的红黑色血液和断臂残肢，墙壁上布满了血色的手掌印，能看出人们是怎样惊恐地试图逃走，却又被身后扑来的兽化人给抓住扯走的。 即便他们带着武器，可是子弹是有限的，况且他们这次出去根本没有带多少库存，他们只能边打便撤退，去寻找新的弹药库房，但兽化人实在太多了，那里面甚至还夹杂着一些不久前还和他们打招呼的熟面孔，已经有不忍下手的队员被拖走了，而不久之后这个队员也成为了那庞大兽化人团的一员，嘶吼着不知名的呓语来袭击他们。 人数越来越少，被抓到或者咬到都会被感染，而且感染的速度越来越快，如果说之前还会有第一阶段的发热，那么现在已经进化了好几阶的病毒直接让被感染的人出现了异变。 “涩泽，使用你的异能力。”在这个时刻，渊之上佳生面色冷静而沉稳，他的态度让其他惴惴不安的探索小队成员也安心了一点。 此刻他们躲在了基地大门附近的某个房间里，剩下的成员顿时将这间房挤得满满的，地下基地本就面积有限，门外还堵着大批大批正破坏着墙壁和门扉的兽化人，被攻破房门的兽化人冲进来啃咬撕裂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 “确定要这么做吗？”涩泽龙彦歪了歪头，“就算我使用【龙彦之间】，消失的也只有普通人而已。” “使用你的异能力，给我争取时间！”渊之上佳生的眼底仿佛燃烧着黑色的火焰，看得涩泽龙彦微微一愣，随后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听话地照做了：“既然佳生君这么命令了，那我自然从命。” 涩泽龙彦的异能力能释放出白雾，在白雾所涉及的范围将所有普通人转移到另一个次元空间中，而在那个叠加的空间里，所以非异能力者的普通人都会沉睡，直到白雾消失。 “避难所里还有异能力者吧？先把最危险的解决掉。” 渊之上佳生的声音冷硬，异能力者被感染得更快，咒术师也是，而这些非凡者被感染后攻击力比普通人更加可怕，并且还带着异变后的奇特力量，更加难缠，使用涩泽龙彦的异能力是正确的决定，因为他的【龙彦之间】可以让异能力具现化，同时追杀其主人。 拥有智慧与理性的异能力者也有不少死在了自己的异能力手里，更何况没有理智的兽化人呢？ 在白雾缭绕的地下基地里，那些数量庞大的普通人变成的兽化人消失了，剩下的只有由非凡者转变而来的兽化人，而他们会被自己的异能力所杀，渊之上佳生和涩泽龙彦只需要在这个房间里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宝石出现在【龙彦之间】的收藏架上即可。 没过多久收藏架上便出现了新的红宝石，涩泽龙彦无聊地瞥了一眼，见又是普通的红宝石，没有半点兴趣地又转而盯着正在思考的渊之上佳生了。 他没有出声打断渊之上佳生的思考，但是那眼神又太过炽热，存在感极强，哪怕是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只把涩泽龙彦当个工具人来使用的渊之上佳生，最终也忍受不了那过于滚烫的视线，不得已主动地提问道：“你在想什么？” 涩泽龙彦如梦方醒，那双鲜红色的双眼带着笑意地看着渊之上佳生：“我在想，佳生君方才强势的模样我也很喜欢呢，是我以前没有看到过的佳生君另一面——哈哈哈哈，感觉赚到了，真是太值得了。” 渊之上佳生当然知道涩泽龙彦的脑回路不同于常人，可是在地下避难基地近乎全灭，门外还有血迹斑斑与虎视眈眈的兽化人，他们的情况也十分危险下，他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语，尽管被表达好感的人是自己，但渊之上佳生还是没忍住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人间黑泥：恋爱脑的白麒麟真是我这一生见过的最可怕的鬼故事了。】 【不下班就不用上班：最可怕的难道这并不是鬼故事，而是真实发生了的现实吗……】 【柴刀医生：变态。】 【守护最好的比护：绝对是变态。】 【飘落的红叶：变态还是不要靠近比较好。】 【汤豆腐真好吃啊：建议随身带着匕首，杀掉觊觎你的变态。】 【鸡掰猫：变态！不过这样我倒是有点放心了，小佳生你要记住你身边有变态，千万不要给他们靠近你的机会啊！】 “……”懒得理会发病的涩泽龙彦，渊之上佳生继续思考着，以他们现在的人手要救回整个基地的人是完全不够的，那么要使用异能力重新回溯吗？说不定可以及时阻止下这场动乱，也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不行哦，刚才的佳生君很可爱，我不想因为无关紧要的人而失去这段记忆。”涩泽龙彦此刻却是抓住了渊之上佳生的手腕，他凑近酒红发的少年，声音轻快：“况且光凭我们现在的人手，要救下所有人是不现实的，况且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如果被兽化人逃到地面上，又引起了新一轮的进化和异变，到那时只会牺牲更多人。” 涩泽龙彦虽然说得很冷血，可是却很有道理，就算渊之上佳生回溯时间，救下了基地里的人，他无法让病毒消失，也无法让感染的人恢复。 酒红发少年沉默了一下，却是突然笑了起来：“涩泽，你说过跟在我身边是为了见识到更多的生命光辉对吧？为此你不惜与我签订了极为苛刻的束缚和契约。” 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容上露出疑惑表情的白麒麟，冷冷地命令道：“以‘束缚’和‘契约’的名义，不允许你撤回异能力，不允许你阻止我接下来的任何行动。” 第60章 化身野兽 因为死亡回溯拥有自己的理性, 所以这一次涩泽龙彦使用异能力召唤出白雾时，他并未具现化，而是待在了渊之上佳生的身体里, 因此当渊之上佳生动用‘束缚’和‘契约’控制住涩泽龙彦发动异能力后，能力毫无滞涩地生效了。 熟悉的黑暗再次袭来，渊之上佳生内心也有些紧张, 因为他不知道‘存档点’会是那个时间段, 如果回溯的时间不太恰当, 也许就算他使用了异能力，也无法及时赶回。 好在上天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一边忍受着死亡带来的痛楚和压力, 渊之上佳生一边确定着时间和位置, 在确信还来得及时他松了口气，随即命令道：“行动中止, 我们立刻返回避难所！地下基地有情况！” 对于渊之上佳生突然提出来的奇怪命令, 探索队伍有的立刻应是，而有的则颇有微词，认为都到了这里还重新返回，岂不是无功而返？ 涩泽龙彦倒是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他盯着渊之上佳生看了一会, 随后凑过来小声地问道：“佳生君, 你该不会又使用异能力了吧？地下基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让你这么紧迫？” 渊之上佳生简明扼要地说道：“地下基地发生动乱，有人放出了被隔离的兽化人, 如果不及时赶回去的话, 整个基地都会沦陷。” 一听这话, 立刻有人紧张起来, 但也有人半信半疑，他们还没有受到求救信号，渊之上佳生是怎么知道地下基地出事了？但渊之上佳生拥有最高的权限，他说要走，其他人也不敢留，但是回去的路上内心还是充满了抱怨和不解。 直到他们已经快要抵达地下基地的入口时，他们的通讯器发出了刺耳的声响，信号尽头的留守人员发出了惊恐的求救：“地下基地发生了动乱，你们快回来！留守的人要顶不住了！” 渊之上佳生眉头紧皱，他加快步伐往回赶，希望在灾难扩大之前及时阻止。 “我们要自由！我们要去地面上！” “不准把我们关起来！” 好在他们回来得及时，最大的灾害还未发生，渊之上佳生脚步不停，直接往隔离的病区走去，探索小队也明白情况的严肃性，纷纷加快了步伐，这么一去就刚好撞见了有人偷偷摸摸地把兽化人给放出来，好在他们放出的兽化人不多，探索小队就能解决。 “说吧，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某只探索小队的队长脸色很不好看，他双手抱肩，目光冰冷地看着眼前几名试图趁乱放出兽化人的家伙。 “这是上天给我们进化的机会啊，愚蠢的人类怎么可能知道神明的恩赐！” “你们知道这一点，却还是阻挡了我们长生不老的机会！” “兽化人才是末日纪元的新人类！如果要适应外面的环境，只有变成兽化人才是正确的方向！” 这群人神情狂热，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渊之上佳生面色冷漠，转头吩咐道：“问问他们是从哪里确定的消息，如果是有人试图利用宗教来制造动乱的话……杀无赦。” 渊之上佳生的确是个温柔的人，但他并不是冤大头，如果不能正确地做出奖励与惩罚机制，那么末日灾难后本就岌岌可危的秩序会崩溃得更加厉害。 当探索小队的人把这几个狂热分子带走后，渊之上佳生微微地松了口气，至少还未到最糟糕的情况，那些被放出来的兽化人还没有将整个基地都变为缺肢残骸的血海。 “佳生君刚才真是威风凛凛，又让我看到了新的一面呢。”涩泽龙彦嘴角带着微笑地说道，尽管这已经是末日了，但他依然从容不迫，就连身上的白西装也看上去那么干净整洁。 “不过我很好奇，我没能阻止佳生君使用异能力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光是动乱的话，你根本不会这么急切地赶回来。”涩泽龙彦好奇地追问道。 在返回地下基地之前他也问过类似的话语，但是被渊之上佳生含糊过去了，不过涩泽龙彦并未放弃追根究底，在这个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再一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并且希望渊之上佳生能够回答自己。 倘若是换做以前的涩泽龙彦，大概在最初就会不懂气氛地直接问个明白了吧，能够为了渊之上佳生忍到现在才开口，或许也是一种进步。 渊之上佳生略略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满足涩泽龙彦的好奇心，如果不告诉他的话，接下来几天他恐怕都会被耐心极佳的白麒麟给缠着不放：“刚才那些人会趁乱放出隔离区的兽化人，然后整个基地都会被病毒所传染。” 虽然渊之上佳生说得简单，但涩泽龙彦已经可以推理出那副场景了，他若有所思地说道：“难怪佳生君你会回溯时间了，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情，恐怕整个基地都要全军覆没了。” “是啊，幸好赶上了。”酒红发的少年也松了口气。 接下来几天时间渊之上佳生都在忙着安抚民众和调查那几个狂热分子到底是被什么组织洗脑了，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还是涩泽龙彦觉得看不下去了，帮了把手，才让渊之上佳生能好好休息一下。 “调查得如何了？”涩泽龙彦给渊之上佳生递了杯热水，还贴心地拿了几块充饥的小蛋糕。 “那几个狂热分子只会重复说我们欺骗了他们，说是我们阻止了人类的进化，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渊之上佳生叹了口气道。 “咳咳咳咳……” 渊之上佳生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但是喉头却一阵发痒，他忍不住低下头捂着嘴唇咳嗽起来，可是当他的掌心接触到面部的肌肤时，却发现自己的脸颊温度竟然比手掌心的还要高。 这毫无疑问是发烧的症状，他心下一凛，后退了好几步，让自己距离涩泽龙彦远一点，以免将病毒传染给对方——尽管回来得匆忙，但他们还没有忘记进行高温消毒与清洗，而渊之上佳生还随身带着可以净化的宝石，按理来说渊之上佳生是绝无可能感染病毒的。 “怎么了佳生君？”涩泽龙彦发现了渊之上佳生神色不对，正欲上前检查，却被渊之上佳生喝止住了：“别过来！我可能被感染了病毒，不能再传染给你了！” “病毒？”涩泽龙彦的神色微冷，“是在哪里沾染上的？我们从回来后就一直没有接触过什么可疑的物品，而且即便是回到地下基地也带着口罩，怎么可能感染？” 渊之上佳生也很不解，但现在比起追根问底，还是如何解决身上的病毒更加重要。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不要啊……佳生君怎么也感染上病毒了，呜呜呜呜……】 【死神小学生：太奇怪了，我们一直都有在关注佳生君，没有看到可疑传染源啊……】 【打工皇帝：如果不是在外界感染上的，有没有可能是地下基地内部被感染的？】 【芝麻馅饭团：那些人既然是狂人分子，恐怕后手并不仅仅是只有放出那些兽化人吧。】 【不下班就不用上班：的确，佳生君的推论是对的，这些人的背后有组织，他们是故意要让全基地的人都被感染！】 渊之上佳生咬紧牙关，他大脑飞速地思索着自己有可能会在哪里被感染上，会议室？病区？不，这两个地方都是消毒得最严密的地方，一般人更是无法靠近，可能性很低。 那是食物？还是水源？又或者是那些不起眼的角落？ 就在此时，那些狂热分子的话语却仿佛划破黑暗天空的闪电一样滑过他的脑海：“这是上天给予人类进化的机会，兽化人末日纪元的新人类……” 他的心脏噗通噗通地直跳起来，如果他的推测没有错，那么或许这场奇怪的病毒谜团的面纱就能揭开一点了，但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一场豪赌！ “涩泽！” 渊之上佳生呼唤道。 “我在，需要我做什么？” 白麒麟郑重地回复道。 “和我一起去隔离室，你在玻璃后观察我，我要试试看能不能挺过去。” 渊之上佳生认真地说道，“如果我失去了意识，或者没有了理智，就立刻杀了我。” 尽管不知道自己被病毒感染后死亡还会不会启动死亡回溯，但尽量还是避免这种危险的可能性。 渊之上佳生深呼吸了几口气，他走入简陋的隔离室，开始了自己的隔离期。 病毒发作得并不是很快，没有那么凶残，但渊之上佳生能够感受到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高热所夺走，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不适，隐隐作痛，恨不得晕过去才好，难怪那些被感染的人都会在床上久睡不起。 渊之上佳生不敢睡，他怕睡过去了就会和隔离区的其他兽化人一样，彻底地失去了理性。 这么一撑，便是整整一天，渊之上佳生在床上挣扎了多久，涩泽龙彦就在外面守护了多久。 弹幕看得心疼不已，甚至让渊之上佳生把痛苦与他们分担，但渊之上佳生虽然脸颊烧得病态的嫣红，却笑着拒绝了观众们的好意：“暂时不用，如果我真的支撑不下去了，到那时会让你们来帮忙的。” 好在这一次上天的确在眷顾渊之上佳生，不必再次死亡，他撑过了病毒最初的高烧期，发热已经停止了，他甚至可以下床走动。 而这么一动，渊之上佳生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体的确产生了意外的变化。 第61章 化身野兽 尽管身体还带着一些高热过后的酸软, 但不管是力气，又或者是身高都有了变化，渊之上佳生已经停止生长的身高竟然又往上窜了几厘米, 这让他难得有些高兴，因为身边的人似乎都要比他高出不少，就连最病弱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比他高，这让渊之上佳生难免有些不甘心。 那几个狂热分子竟然说得没有错，这个病毒的确是让人进化了。 渊之上佳生皱着眉头，利用咒力和魔力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他的脸色突然微微一变, 察觉到些许异样。 除去这两种在他体内流淌的力量外, 还有另外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正盘踞和改造着他的身体，倘若利用魔力的内视能力看去, 就能发现这股不知名的力量正和他体内的其他力量在拉锯。 如果不是之前的高热夺走了渊之上佳生大部分的力气和精神, 恐怕那时他就能发现了，这大概便是病毒的真身。 既然有了可以看见的目标, 接下来的行动也很清晰了，渊之上佳生毫不留手地将体内这股力量绞杀殆尽, 不过因为这股力量太过奇特, 无论怎么绞杀也无法清除掉，最终渊之上佳生只能暂且放弃，让体内的力量不断地流转, 不断地将这股不知名的力量削弱。 “成功了吗？”涩泽龙彦见渊之上佳生长长地呼了口气，他不顾对方还在隔离, 立刻推门而入。 “算是吧, 兽化人的出现可能并不仅仅是病毒的原因。” 渊之上佳生担心这可能和外神的污染是一种类型, 但现在既然已经大规模地传染开了, 也只能尽量找出抑制的方法。 于是他思索了一下，提出自己要去见其他被关在隔离区的兽化人。 “这太危险了！” “是啊！谁知道那些兽化人会做什么！” “万一您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但渊之上佳生并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反对，因为他有种直觉，这一次的行动会给他带来极大的收获。 涩泽龙彦却是坚持要陪同渊之上佳生一起进入隔离区，酒红发少年有些不解地停下脚步，看向了涩泽龙彦：“你难道不怕被感染吗？” 涩泽龙彦笑了笑，坦然地说道：“我不会被传染的，这点你大可以放心。” 渊之上佳生不明所以，但既然涩泽龙彦如此坚持，大概是有什么异能力结晶宝石能够保护他吧，他没有在这一点上多做阻拦，默认了白麒麟与自己一同进入了隔离区。 隔离区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地下基地的三分之一，因为最初被病毒杀了个猝不及防，大部分的医疗人员都被感染，也只能待在这里，好在因为渊之上佳生的坚持，这里的生活条件还行，也没有克扣食物，只是既然是隔离区，那么总归是让人感到烦闷和狭窄的。 透过那些坚硬的门扉，能够听见里面的兽化人所发出来的怒吼与咆哮，还有指甲咯吱咯吱磨在墙壁和铁门上的刺耳声响。 渊之上佳生眉头紧皱，他没有想到这些人的情况已经差劲到了这种程度。 为了以防万一，在实验时渊之上佳生去找整个隔离区症状最轻的病人，只是当看到那个病人时，渊之上佳生却发现对方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兽化迹象，不仅有一双雪白尖锐的兽耳生在头顶上，眼睛里的瞳仁也变大了，在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这是整个隔离区症状最轻的病人？”渊之上佳生不解地询问道，“他分明已经被感染到了后期。” 出现明显的兽化迹象，诸如兽耳和兽尾，那便是异变的后期了，而后期的兽化人几乎都会彻底失去理性，变成一头只剩下破坏欲的猛兽。 “是的，他已经是整个隔离区症状最轻的病人了。”负责这块隔离区的医生眼睛底下有浓重的黑眼圈，整个人面色苍白，仿佛一张白纸，倘若吹来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现在人手完全不足，没有被感染的幸存医护人员要照顾这么多病人，根本就忙不过来，而且时不时还有一些兽化人变异后突破了病房出来袭击人，如果不是有士兵的镇压与保护，或许他们也会成为那些兽化人的一员。 “为什么？理由呢？”渊之上佳生透过装在门上的玻璃往房间里最暗处看去，提出自己的疑问。 “因为……虽然出现了兽化的迹象，但他是整个隔离区中，唯一还有理智的……人类。” 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这位陪同着他们的医生上下牙齿轻轻地打着颤，一脸地惊恐。 “他不会主动地袭击我们，只是不理会人。而且……整个隔离区，也只有他还会用碗筷吃饭了。” 渊之上佳生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关键的话语，还会用碗筷吃饭，意味着这个病人还未完全地丧失理性和廉耻，也难怪医生会说他是整个隔离区病状最轻的病人了。 毕竟这个病毒来势汹汹，一旦被感染，就会发烧病倒，很多人根本撑不过最初的发热，最终一直昏睡到彻底异化。 在直播间的另一头，江户川柯南与灰原哀目光凝重地对视了一眼，戴着眼镜的小男孩压低声音向同伴询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吗？” 灰原哀面容复杂，她双手抱臂，似乎在轻轻发抖，但是口里吐出的话语却是相当地冷静且冷酷：“当然，我是绝不可能认错那家伙的——那个被关在隔离房里的人，绝对就是琴酒！” 江户川柯南还是有些纠结：“可是琴酒怎么可能会变成那样？” 他依然记得琴酒给自己带来的那股可怕的压迫感，以至于见到琴酒这样落魄的模样竟一时无法相信。 灰原哀目光古怪地看向了江户川柯南：“琴酒虽然的确冷酷残忍没有人心，但他的的确确是一个人类，既然是人类的话，那就会被病毒所感染。” 她略略思索一下，大概明白了为什么琴酒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要么是那位先生也在这个基地里，琴酒是来保护他的，要么便是组织在这个末日的时候，可以趁乱解决掉敌人。比起前者，我更倾向于后者，以组织表现出来的力量和财力，他们会更倾向于去更加发达的国家进行避难。” 渊之上佳生所待着的地下基地是全日本条件最好、也是面积最大、物资存储和工业设备最完善的，也因此这个基地里大部分都居住着权贵政要以及他们的家属，不管是拉拢还是威胁，又或者是处理敌人，都是最好的机会。 至于末日？这不正是野心家攫取权力和利益的最好时机吗？ “那佳生君岂不是危险了？”江户川柯南皱紧了眉头，他担心黑衣组织会对渊之上佳生不利。 灰原哀也有些不安，但她认为这种事情暂时不会发生：“既然琴酒被感染了，那么其他人或许也不算那么安全，在自己的性命被危及到的情况下，他们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但愿如此吧。”江户川柯南呼了口气。 尽管已经弄清楚了隔离房内的病人是谁，但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都没有选择在弹幕里提醒渊之上佳生，毕竟他们无法解释，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和外貌，尽管直播间的确是给了他们奇怪的昵称，保护他们的隐私，但他们的id还是太有特点，不说江户川柯南的死神小学生，灰原哀的昵称也很明显，可能会牵扯到无辜的人。 不过好在弹幕有其他人提醒了。 【厨艺上限是土豆炖肉：这个男人有很危险的气息，佳生君，你进去的时候请务必小心。】 【打工皇帝：这个男人似乎很棘手，佳生君要小心啊。】 渊之上佳生听进去了弹幕的忠告，他想了想，用咒力与魔术为自己建立了一层保护的盔甲，然后让医生与涩泽龙彦躲得远一点，孤身一人进入了隔离房里。 进入之后，渊之上佳生便将对方看得更加清楚了，这个男人体型很高大，皮肤也略微苍白，有着一头很长的银色头发，仅仅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便已经给人一股相当危险和凝重的气息，那是带着硝烟与鲜血的味道。 渊之上佳生靠近了一点这个银发的男人，在距离他两米的地方站定了：“黑泽阵，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银发的男人没有动静，仿佛化为了一座大理石雕塑，就在所有人以为会一直如此时，这个男人却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向渊之上佳生扑去！ 宛如一匹凶残银狼一样的高大男人直接把渊之上佳生的身体撞倒在地，几乎是瞬间便钳制住了酒红发的少年，他那头长长的银发散落下来，从那凌乱的发丝间，渊之上佳生能够看到对方那闪着凶光的暗绿色双眼充满了食欲。 假名为黑泽阵的琴酒喉头滚动着，他一直没有怎么动，就是为了节省体力来抵抗病毒带来的异变和高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渊之上佳生进来后，原本已经被他强行压制下去，仅仅只让他的头顶生出双耳的古怪病毒竟然出现了新的波动，仿佛一股带着葡萄香甜的清新夏风吹拂到鼻尖，驱散了这些时日琴酒被关押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的沉闷与烦躁，但与此同时却又激起了琴酒腹中异常的饥饿。 在出现异化状态后，琴酒对于食物的进食欲丨望已经降低了不少，如果不是直觉告诉他食物很重要，是让他维持理智的一个锚点，或许他也不会再选择进食了——就如同和隔壁那些已经彻底变成了怪物们的家伙们一样。 第62章 化身野兽 “呼……”琴酒的喉咙中发出了宛如猛兽般的咕噜声, 那双幽绿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渊之上佳生，他似乎兽性和人性在不断地交替出现，时而无可克制地把自己的头往渊之上佳生的脖颈上埋, 时而又仿佛如梦初醒一样试图阻止自己。 在这样的拉锯中，他体力消耗得更快，理智也逐渐地落入了下风，最终占据上风的是那服从本能的兽性。 低沉的吼声从琴酒的喉咙里传出，他不再迟疑，那已经变得比普通人类更加锐利的尖牙张开猛地往渊之上佳生纤长脆弱的喉咙上咬去！！ 渊之上佳生很冷静地看着琴酒在天人交战，他没有躲开, 而是任由琴酒往自己的喉咙上咬去, 或许是最后一丝理智阻止了琴酒，他不愿让自己彻底堕落成一头没有理性的野兽, 牙齿落下的地方稍稍偏离了一点, 咬在了渊之上佳生脖颈与肩膀的交界处。 渊之上佳生微微皱眉，琴酒咬下时被他之前布置好的宝石所拦下来了, 没有咬住实物，品尝到甘甜的血肉滋味, 琴酒不满地呼噜起来, 那双在银白色长发顶端生出的毛绒耳朵也警觉地抖动了几下。 看上去倒是毛茸茸的，好摸得很，但是倘若视线往下移动, 那么琴酒那张过分冷酷坚硬的面容完全冲散掉了那双毛绒耳朵的柔软感。 琴酒见没有品尝到血肉来满足自己的饥饿，本能让他再一次压制住身下的猎物, 逡巡着另外适合下口的地方。 渊之上佳生这一次没有再让琴酒得逞, 他直接掀翻了银发的男人, 反过来压制住对方, 宝石化为的锁链缠绕住了琴酒，控制住了对方试图挣扎的身躯。 “呼……” 腹内产生饥饿感的人并不仅仅只有琴酒，渊之上佳生同样也察觉到了从自己体内深处腾升而起的那股灼热的饥饿，如果不是他此刻的理性更加充足，恐怕在方才他便会与琴酒一样，最终无可遏制地试图撕裂对方，将对方的血肉吞入腹中了。 从这一点来说，这个兽化病毒或许和丧尸病毒没什么两样，同样都是改造人体，同样都会让感染病毒的人去袭击其他的人类。 虽然这其中的机制渊之上佳生不明白，但是本能告诉他，他需要和眼前的兽化人进行争斗，只有胜者才能脱颖而出。 渊之上佳生的眼睛也开始微微发红，他不再犹豫，直接俯身对准琴酒的肩膀狠狠咬下！这一口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刺破了对方的皮肤，鲜血从伤口里汩汩流淌而出，染红了渊之上佳生的嘴唇。 “唔！”琴酒闷哼一声，他似乎试图反抗，然而渊之上佳生以绝对的力量压制住了他，最终琴酒的挣扎越来越慢，那双银白色的耳朵也趴伏在了头顶上，向渊之上佳生展现自己的臣服。 当他在昏暗的房间里抬起头时，只有直播间里的观众们看得到，此刻的渊之上佳生到底是怎样一股生机勃勃却又野性邪异的模样。 “原来如此……”本能已经告诉渊之上佳生他身体又产生了新的变化，他尝试般地再次呼唤了一声琴酒：“黑泽阵？阵君——醒过来吧。” 琴酒的耳朵动了动，他抬起头，那原本被兽性蒙昧的幽绿色双眼浮现出来的，是属于人类的理性。 “看来是清醒过来了啊。” 渊之上佳生微笑着直起了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琴酒：“你好，阵君，我是渊之上佳生，亦是唤醒你的人。” “……你是怎么做到的？” 琴酒冷冷地盯着渊之上佳生。 他已经默默承受这个病毒许久了，因为以琴酒的骄傲决不允许他变得和那些毫无理性的兽化人一样愚蠢低等，但是理性的丧失是不可逆转的，尤其是当渊之上佳生进入后，他身上那股香甜的气息直接让他长久以来的忍耐化为乌有，琴酒的自制力在渊之上佳生的面前仿佛就是个笑话。 “你知道ABO吗？” 渊之上佳生平静地说道。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等等，我为什么会在这个直播间里听到这个词汇？！】 【柴刀医生：这个词汇有什么特殊的吗？】 【死神小学生：ABO不是血型吗，难道这个病毒和血型有什么关系吗？】 【守护最好的比护：ABO人格测试系统？】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哈哈哈哈……不，我不太想在这里解释……】 “你是说血型？”琴酒对于ABO也只了解这一方面。 “ABO是狼群的一种地位规则，狼群中存在领导者的alpha，以及执行者的beta，还有最底层的omega，在方才的争斗中，你输给了我，所以现在，我是你的alpha了。” 琴酒瞳孔微微一缩，他对于狼群的ABO地位规则并不清楚，但他很明白渊之上佳生的意思，在自己与对方之间，对方才是那个领导者。 琴酒冷笑了一下，他扬起下巴，示意束缚着自己手腕的宝石，目光凶狠地说道：“把这玩意解开，我们可以再来比一次，看看谁才是alpha。” 渊之上佳生平静地说道：“可以。” 他甚至笑了笑，打了个响指，那闪着微光的名贵宝石应声而碎，同时也释放出了琴酒的四肢。 琴酒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确定不影响行动后，没有任何提醒，直接出拳朝渊之上佳生的太阳穴打去，他这一拳没有任何留手，甚至带着呼呼的风声，如果一旦被他击中，那么就算没有倒下，也绝对会脑震荡。 渊之上佳生仿佛看穿了琴酒的攻击，即便他的攻击迅猛快速，他微微侧头，让琴酒的攻击擦过他的发梢，随后欺身而上，在琴酒的小腹上轻轻地按了一下。 仅仅只是那么一下而已，琴酒仿佛全身被雷霆击中一样顿时麻痹疼痛，他不恋战地往后退，却被渊之上佳生乘胜追击，还未站稳的双腿被扫倒在地，琴酒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往后倒下，而渊之上佳生直接踩上了他的胸口，低跟皮鞋碾着琴酒的锁骨，而鞋尖则抵住了银发男人的喉咙。 “别动，我现在血液还在沸腾，没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行为。” 渊之上佳生低着头看琴酒，他的声音略微低沉，带着明显的威胁。 倘若是末日前，琴酒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少年压制到这种程度，如此狼狈虚弱，甚至被人踩着胸口，若是以前的琴酒听到这种话，恐怕早就拿出爱枪伯丨莱丨塔给胆敢说这种话的人一枪子去见上帝了。 琴酒潜入这里原本是为了趁乱多解决几个潜在敌人，可是末日来临后发生了许多事情，这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病毒摧毁了伏特加的理性，让他变成了一头没有理智的野兽，不仅如此，琴酒和组织也彻底地失去了联络，似乎是美国的基地也发生了病毒的传染，并且比这里更加严重，琴酒尝试着联系上贝尔摩德，可是就连那个千面魔女也失去了消息，这意味着琴酒效忠的组织恐怕已经分崩离析了。 末日着实改变了许多，没有了组织，没有了同伴，不能离开地下基地，甚至还成为了兽化人差点彻底失去理性的琴酒，其实只是一只迷茫的丧家之犬而已。 “服从我，或者以野兽的身份死去，选一个你喜欢的吧。” 而这时，酒红发的alpha给他提供了选择。 这样强硬的作风和足够折服琴酒的强大武力，让这个在黑暗的里世界摸滚爬打，闯出赫赫威名的酒厂干部，似乎抓到了新的目标。 “哈……根本没有给我第二个可以选择的选项啊。”琴酒嘲讽地笑了起来，被鞋跟踩着的地方似乎在突突的跳动着，在胸腔下的心脏好像也彻底为敌人所臣服。 他放松身体，摊开四肢，向渊之上佳生袒露出了自己的要害与服从：“我选第一个。但我还有个疑问，那些已经失去了理智的人，你还能唤醒他们的理性吗？” 渊之上佳生坦然地说道：“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试试。” 他移开抵在琴酒喉咙上的低跟皮鞋，向琴酒伸出了手，银发的男人默默地看了渊之上佳生一眼，自己从地上撑起来了。 “我还有个同伴也被病毒感染了，倘若你也能唤醒他的理智……我愿献上我的忠诚。”琴酒微微低头，看向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渊之上佳生。 “一只随时可能会偷袭主人的白眼狼所献上的忠诚，可信度一点都不高呢。”不知何时推门而入的涩泽龙彦冷笑着抱着双臂，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冷冷地盯着琴酒。 在黑暗世界浸润多年的琴酒早就嗅出了涩泽龙彦身上那股特殊的气息，但被这么挑衅却不还回去并不是琴酒的作风，他没有理会这个突然出现的对自己有极大恶意的男人，而是盯着渊之上佳生挑起唇角，出声询问到：“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怀好意，要我驱赶走他吗，主人。” ‘主人’两个字被琴酒轻轻地吐出，他的声音本就低沉，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可是此时他的语末口吻微微拖长，竟显得格外地平和，混合着他本身自带的那股冷冽危险的气质，仿佛酝酿着罂丨粟丨花般致命又迷人的气息。 既然涩泽龙彦对渊之上佳生多有关注，又如此警惕他的靠近，打败敌人就该对准弱点下手，在看到涩泽龙彦眉眼间闪过的愤怒时，琴酒嘴角愉悦的笑容变得更深了。 第63章 化身野兽 涩泽龙彦当然也不是什么吃素的, 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琴酒故意在挑衅，并没有上当，而是默不作声地走到渊之上佳生身边, 柔声询问道：“刚才这只狼试图袭击你，好恐怖的样子，佳生君没有受伤吧？” “我没事，他没有伤到我。” 渊之上佳生安抚着面露担忧的涩泽龙彦道。 “那就好。”涩泽龙彦装作不经意地向琴酒投去一瞥，嘴角勾起冷冷的笑，他状似柔弱地继续上眼药道：“把他放出来真的没有问题吗？如果他又失控变成了一头野兽到处去袭击人，该怎么办？” 渊之上佳生沉思了一下, 回复道：“我想应该不会, 他已经恢复了理智，不会做出袭击他人的事情。” “是方才的实验成功了？”涩泽龙彦挑眉问道。 “对, 我想感染病毒的人应当是体内产生了一种与现有人类体质不太适应的费洛蒙, 所以才会被改造身体产生排异的同时，因为无法适应而失去理智。或许是因为我撑过去了, 所以我体内产生的费洛蒙能够对其他的兽化人产生影响，但具体到什么程度, 就还需要进行实验。” “原来如此。”涩泽龙彦点点头, “但这件事避难所基地的其他普通人不会听的。” 白麒麟一向擅长洞察人心，他敏锐地指出道：“就算你把那些失去理智的兽化人全部唤醒，这个地下基地也只会对他们避而远之, 长期以往对兽化人的心理状态可不太行。” “我指的并不仅仅是攻击性，还有外貌, 佳生君, 你应该知道, 人类是最擅长划分种族区别的生物了。那些兽化人大部分的外貌已经发生了改变, 他们不会被当做人类，甚至极有可能被当做野兽驱赶和恐惧。” “这点我当然知道。”渊之上佳生平静地说道，“所以我打算带着他们到地面上去，已经感染了病毒的兽化人不会再次感染，而且他们的力气和体质都有了极大的改变，范围有限的基地不适合他们居住。” 说到这里，渊之上佳生看向了琴酒，他温和地询问道：“黑泽——你不介意我喊你名字吧？” “随便。”琴酒淡淡回答道。 “等等，佳生君你都没有喊过我的名字！一直都是姓氏的叫！”一旁的涩泽龙彦却不满地环住渊之上佳生的肩膀，嘴里委屈地嘟囔道。 “那好的，阵君，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地面上吗？让我们一起去寻找这场病毒的起源，彻底解决掉它。”渊之上佳生没有理会涩泽龙彦，而是继续对琴酒道。 “没问题。” 涩泽龙彦目光冰冷地盯着琴酒，他非常不满意这头白狼的出现，他好不容易花费了那么多功夫入侵了渊之上佳生建立起来的高墙之中，但这个男人却那么轻而易举地先他一步品尝到甜美的果实，这让他怎么能够容忍？ 该怎么对付这头白眼狼呢？既然是感染了病毒，那么突然发起高烧衰竭而死也并不意外吧？ “很好——那么龙彦你呢？” 渊之上佳生看向了脑海里正思考着各种不惊动酒红发少年解决琴酒念头的涩泽龙彦眼神骤然一亮，他干脆地将方才的那些念头跑到脑后，欢快地回复道：“我当然要和佳生君你一起~！” 宛如一只被顺了毛的矜持猫咪一样，涩泽龙彦露出了一个笑容。 得到了意料之中答复的渊之上佳生并不意外，不过涩泽龙彦的异能力在外界的确很好用，不管是遇到异能力者还是普通人，即便无法直接强攻，也能拖延时间寻找到更好的时机。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无声无息化解了一个修罗场的渊之上佳生随后又去其他的隔离病房前实验了一下自己异变后产生的费洛蒙是否对那些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兽化人有效，值得惊喜的是，一些被感染程度没有那么深的病人的确清醒了过来，而被感染程度很深，外貌已经无限接近于野兽的病人，虽然没能找回理智，但攻击性也不再那么强大了。 最后渊之上佳生又去基地里还能运转的几台医疗机械里进行了检查，他的猜测没有错，在承受住病毒的改造后，他的身体有了极大的变化，除去身型的改变外，最大的还是在他的血液中流淌着的一种无名力量。 渊之上佳生将其称呼为费洛蒙，费洛蒙能够唤醒兽化人的理智，甚至操控那些已经完全异变的兽化人，宛如狼群中的头狼一样，其他的狼绝对服从他的命令，并且指哪打哪，毫无怨言。 普通的兽化人只需要隔一段时间待在渊之上佳生的身边就能保持理智，但是琴酒却不一样，他维持理智却需要渊之上佳生与他的肢体亲密接触。 渊之上佳生伸出手，抚摸着坐在椅子上琴酒的头，这个高大的男人有着一头长长的银发，不过生长出来的兽耳却是比发色略微浅一点的白色，看上去很是柔软。 “这样如何？”酒红发的少年出声询问道。 “有效果。”琴酒以低沉的声音回复道。 渊之上佳生转而握住了琴酒的手，他继续问道：“这样呢？” “和刚才差不多。”琴酒苍白的脸色微微好了一点。 渊之上佳生皱眉，他决定在更进一步，于是张开了双臂，将琴酒抱在了怀中：“那这个呢？” “……”琴酒一时间没有说话，他的身体有些僵硬，那股葡萄和夏天的气息更加贴近了，令这个黑暗世界的top killer竟产生了迷恋，下意识地想要攫取更多。 不过琴酒毕竟意志力强大，他过了好一会儿控制住自己不再贪恋渊之上佳生的气息，抬起头，声音带着点沙哑地说道：“效果很好。” “难道说越亲密维持的效果越好？”渊之上佳生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已经可以了吧。”涩泽龙彦在旁边出手拦在了渊之上佳生和琴酒之间，目光冰冷：“这种程度已经够用了，不需要再更进一步了吧。” “如果再更进一步的话，我一定会阻止的。”涩泽龙彦的眼睛完全没有在笑，他是认真的，如果渊之上佳生真的对琴酒另眼相看到那种程度，他绝对会不择手段地处理掉对方。 他能接受渊之上佳生对自己的疏远，但涩泽龙彦决不允许有人在他面前炫耀与渊之上佳生的亲密。 渊之上佳生也没有打算再更进一步了，因为那是属于亲密关系的范畴，他自认为和琴酒还没有达到那个程度。 抚摸头发、握手、拥抱都有效果，但经过一番的试验后，维持效果最好的还是拥抱，维持琴酒的理智用普通的接触就行了，之后根据具体情况决定。 渊之上佳生推测这是因为琴酒是除了他以外在病毒的侵蚀下坚持得最久的人，也就是说如果琴酒继续坚持、最终挺过去的话，或许他才会是异变者中的alpha，但是渊之上佳生提前获得了主导权，并且在战斗中击败了琴酒，并且标记了琴酒，这才使得琴酒需要更多他的气息才能维持冷静。 其实这种情况，更像是另外一种ABO规则，渊之上佳生是alpha，其他的兽化人是对费洛蒙不那么渴切的beta，而琴酒则是需要alpha气息安抚的omega。 不过因为渊之上佳生和琴酒对于这种小众的文学设定并不清楚，因此他们在摸索出这番规则后，倒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唔唔唔！！！”然而直播间外的某位富家大小姐已经被萌得抱紧了枕头，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翻来覆去地滚动了。 “可恶！这也太萌了吧！他们真的好配啊！！” 虽然以铃木财团的身价，铃木园子本不该接触这种小众文学，但谁让她本来就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富家千金呢，一个会自己连夜排队买偶像演唱会门票，以及和朋友毫无架子地去吃路边拉面小摊的人，偶尔接触到这种小众文学，从而一发不可收拾地迷上也不奇怪。 “唉，不知道佳生君在这个周目能不能获得幸福啊，作为旁观者真的也不希望他再继续下去了。唔，虽然黑泽君看上去很危险，但是危险也有危险的好处啊，总比那个总是带着微妙恶意的白麒麟要好。” 铃木园子畅想了一番，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渊之上佳生的改变是肉眼可见的明显，铃木园子回想起自己分担对方心灵痛苦的时候又无可克制地打了个寒颤，正因为亲身体验过，所以才更加心疼他。 有什么比一场甜甜的恋爱更能治愈人心的呢？至少铃木园子坚定地认为没有！但说实话，目前为止和渊之上佳生关系亲密的几个人里，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够和‘甜甜的恋爱’扯上关系的人，夏油杰就不提了，陀思妥耶夫斯基沾不上边，还要佳生君来照顾，果戈里倒是还行，至少渊之上佳生的确动过心，可是第二周目他做出的决定让铃木园子气得用拳头捶打枕头，骂出了一些作为千金大小姐不该说出的脏话。 好好的顺风局他反向冲刺！活该他没有恋人，当一辈子的单身狗！ 至于涩泽龙彦，已经被铃木园子直接pass了，变态是不配谈恋爱的，至于琴酒……虽然他和恋爱这个词汇也前扯不上关系，但如果这匹高傲的白狼是真的愿意向渊之上佳生向上全部的忠诚，愿意相信那个孤独的流浪者和拯救者，能够站在他身边为他冲锋陷阵，赴汤蹈火…… 那么，或许他可以治愈渊之上佳生那个已经伤痕累累的孤寂之心。 不过这些也只是铃木园子自己单方面地给渊之上佳生拉郎配对，真正做出决定的，还是渊之上佳生本人。 第64章 化身野兽 在确定自己异变之后产生了新能力的渊之上佳生并没有闲着, 他已经着手让基地里的研究员和科学家来研究自己的血液和毛发，试图从这里面发现病毒的真实面目，至少如果能够找出预防病毒的疫苗，对于人类来说大有裨益。 出于担心有人为了获得非凡的体质而恶意去感染病毒, 渊之上佳生没有公布这个情报, 反而加大了对外界的探索，尤其是几个在病毒兴起后便失去了联系的地下基地, 更是他们必去的目标。 为了在天灾中延续人类文明, 世界各地都建立起了大大小小的基地，而在灾难结束后更是以重新建立连接为要点, 到现在还失联的基地，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不管是出于不能让这群异变的兽化人在基地里养蛊, 还是担心他们会从地下基地里逃脱到地面上游荡, 去那里一探究竟已经是必定的了。 渊之上佳生带上了涩泽龙彦与琴酒，琴酒正默不作声地擦拭着从武器库里得来的枪支, 尽管在异变后他的力气变得更大、视线也看得更远, 但他还是更喜欢用枪, 喜欢枪口弥漫的硝烟气息，这让他有一种怀念的安心感。 出于谨慎, 渊之上佳生还带上了其他几名理智恢复得很好的异变者，最近的基地在大阪市，同时那里也有失联的基地。 “故地重游的感觉还真是新奇呢。”他们坐在越野车上, 经过改装的车子能够清理路面障碍，这让他们的行程减少了不少时间。 大阪市已经彻底被彗星碎片砸下的冲击毁了一大半，而剩下的一部分也满目疮痍, 渊之上佳生一行抓紧时间找到了大阪基地的入口, 做好了一系列的准备与安排后, 渊之上佳生率先进入了被打开的入口里。 不出他所料，这个基地也彻底沦为了异变者的乐园，里面到处都是发疯撕咬的兽化人，通红的眼睛在滋啦作响的白炽灯下显得格外地狰狞与疯狂。 尽管已经小心谨慎地行动，但渊之上佳生的到来简直宛如一滴水落入了烧得通红的沸油锅里，滋啦一下引来了附近所有异变者的目光，渊之上佳生皱起眉头，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得不努力调动着体内还不怎么听话的费洛蒙，试图驯服眼前的兽化人们。 琴酒没有跟着下去，他潜伏在基地入口附近的高处，负责解决掉那些从入口处逃窜出来的异变者。 渊之上佳生叮嘱过琴酒尽量只夺走那些兽化人的行动能力，而不是他们的生命，尽管琴酒更倾向于最好斩草除根，以免渊之上佳生所承受的负担太大，但既然这是渊之上佳生的要求，他还是服从了。 涩泽龙彦则守在基地的入口处，如果渊之上佳生一旦力有不逮，就会发出讯息让涩泽龙彦使用异能力，暂时缓解他的压力，因为这一点，涩泽龙彦没少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琴酒透过狙击镜看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如果此刻他按下狙击枪扳机的话，就算是强大的异能力者也会顷刻间毙命于他的手下。 不过琴酒最终还是移开了自己对准涩泽龙彦后背的枪口，他与白麒麟相看两相厌，如果渊之上佳生不在场，那么他们一定会产生让在场的其他人无比难受的窒息气场。 要解决掉末日，渊之上佳生需要帮手，琴酒对此有分寸，光是靠他的力量并不够，甚至反过来自己还需要渊之上佳生的承担才能继续保持理智，这一点便让一向好强的琴酒无法接受，所以他只能默默地做事，然后能够让渊之上佳生更加信任自己、依赖自己，展现出他的价值与忠诚。 渊之上佳生驯化了大部分的异变者，但有一小部分的兽化人大概是已经到了异变进化的那条线，在察觉到渊之上佳生身上那股香甜、却又隐约带着压迫感的气息后，不仅没有和其他的同伴一起扑过来，反而躲在了一边，趁着渊之上佳生忙碌的时候，试图从入口处逃离这个封闭窒息的地方。 但是这几个异变者没能逃出多远，因为守在远处的狙击小队会击中他们的双腿或者身躯，令他们动弹不得。 花费了一点时间，渊之上佳生终于让整个基地的异变者安静了下来，迅速恢复理智的人很少，但好歹还是从他们的口中问出了具体情况。 实际上和渊之上佳生推测的大体不离，不知从何处感染的病毒席卷了整个基地，压抑的气氛和封闭的空间使得避难所的人们越来越不安，最终爆发了严重的冲突，随后便彻底地失控了，使得病毒袭击了所有人，在争斗中许多机械设备都被破坏掉了，损失严重。 渊之上佳生揉了揉眉心，在调动费洛蒙时他的体力消耗得很快，不过他还是振作起精神，先安排好这些恢复了理智的异变者去安置其他还未恢复理智的兽化人，随后才回到临时的办公室，心事重重地思考起来。 “人手还是不够，我不可能真的一个个基地找过去，然后再一个个地将他们驯服。”渊之上佳生叹息道，“如果有知识渊博的科学家或者研究员在的话就好了，或许研究病毒的速度能够更快一点。” 那样太慢了，而且渊之上佳生也只有一个人，他不可能把全世界都走一遍，然后再一个个地用费洛蒙安抚好。 “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渊之上佳生看向了办公室内的另外两人，如此询问道。 涩泽龙彦一直看着渊之上佳生，听到这句话后歪了歪头，略一思索随后回答道：“如果要找优秀出色的科学家，那自然应该去科技大国找——不过，现在情况那么乱，恐怕他们不一定会愿意报出坐标，交出科研者。” “……”琴酒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原本擦拭着手中枪支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内心交战后，他缓缓地开口道：“我知道一个美国的基地坐标，那里或许会有研究员。” 坐标所指向的基地位置自然是组织所建立的避难所，就琴酒所知道的，除去千面魔女贝尔摩德和那位先生外，组织的科研人员、和组织有关系的高层政治家和名流都在那个基地中避难。 原本在解决完日本避难所的那些敌人后，琴酒也会找机会离开基地，去往组织在日本的其他地下基地里保存的飞机与物资，返回美国基地与他们汇合的，但没有想到，那个奇异的病毒竟然将他和伏特加绊倒在了这里，而意识到自己的理智在逐渐流逝时，琴酒也试图联络上组织，但是得到的结果却不尽人意。 或许那边的基地也被病毒所感染了，但既然有渊之上佳生在，那么基地里的人员依然还是有可能恢复理智的。 只是……琴酒皱起了眉头，尽管情况特殊、情有可原，可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像是背叛了组织，转而效忠另外一人，甚至带着新主人去占领和侵略组织的基地，如果真的这么做，泄露了组织地下基地坐标的琴酒就是一个背叛了组织的叛徒，再也无法回到组织中了。 他之前犹豫，正是因为这一点。 但是在仔细地思考利弊后，琴酒最终还是遵从自己的本能，他已经将自己的忠诚献给了渊之上佳生，那么就该为他分担忧患，提供帮助。 渊之上佳生听到琴酒这么说，微微挑眉追问道：“是哪里？” 在得知基地的坐标位置后，发现距离日本其实也并不远，只要跨越中间的大西洋，就能抵达那个美国基地，在权衡思索一番后，渊之上佳生决定还是去往那个基地一探究竟。 日本的科研人员与机械设备毕竟不如美国的好，既然有了新的线索和目标，不去确定一下渊之上佳生不甘心。 组织提前藏在东京附近的地下基地里的飞机与物资派上了用场，琴酒毫不犹豫地用组织的资产来服务渊之上佳生，他坐在驾驶座上，检查着飞机的各项指标，确认还能正常飞行后，便松了口气，汇报给渊之上佳生，幽绿色的眼瞳静静地盯着渊之上佳生，仿佛是在静静等待着主人下令的白色大狗。 这一点大概就连琴酒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吧。 渊之上佳生忍住了去揉揉琴酒头顶上微微颤动的白色毛绒耳朵的念头，为了不让自己失控地付之行动，他干脆迅速地说道：“接下来拜托你了阵君，请带着我们一起去往目的地吧。” 只是这样一句话而已，琴酒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心彻底放回了远处，他没有半点犹豫与迟疑，拉起了升降杆，让飞机在升起的基地跑道上开始滑行。 组织考虑到琴酒返回时恐怕地面已经不那么平整了，于是还花了大价钱建造了一个可以移动的跑道，以供琴酒驾驶着飞机返回，从这一点来看，便能体现琴酒在组织中的地位。 现在琴酒的确是准备返回组织了，但他还带上了另外两名不速之客——至于原本作为辅助他助手的伏特加，因为琴酒觉得他派不上用场，就让伏特加继续留在日本的基地里了。 飞机在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跨洋飞行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美国内陆受灾的情况也很严峻，但好在基地在深山高崖上建立的跑道并未被彗星岁碎片的冲击所摧毁，他们顺利地降落了下来，基地也近在眼前了。 第65章 化身野兽 琴酒的权限轻松地打开了基地的入口, 他输入了密码，让门口的人工智能扫描了自己的虹膜与指纹，在三重的密码都输入正确后, 沉重的机械门在打开时抖落了彗星碎片坠落在地球上时扬起的尘土, 这些灰尘扑簌簌地落下, 在地面上搭积出了一个小小的土堆。 洞开的大门向渊之上佳生一行敞开了黑漆漆的入口, 他们走入基地之中，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入口处。 组织改造这个基地花费了不少心思，本以为能够顺利地经历完彗星碎片带来的末日灾难, 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倒在病毒上, 这对于一直在研究APTX4869药物的组织来说，或许更像是一种讽刺。 渊之上佳生的面色有些奇怪，直播间的弹幕似乎察觉到了他神情的变化，有些担忧。 【鸡掰猫：小佳生怎么了？好像脸色很苍白的样子, 难道是那个可恶的病毒又让你不舒服了吗？】 【目标是宝可梦大师：不要硬撑啊, 佳生君。】 【到底是猫还是虎：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啊？】 酒红发的青年微微地抿了抿唇, 他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对这里似乎很熟悉，不仅很熟悉那白色的天花板, 还很熟悉每一条岔路, 他甚至知道接下来往哪里走，会通向哪个地方。 那里是医疗室、那里是研究室、那里是武器储藏库、那里是食品库、那里是娱乐室…… 就好像他曾经在这里待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一样, 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在这个庞大又错综复杂的地方行走。 渊之上佳生并不在乎自己失去的那些记忆，在另一个世界里, 他已经从师长、朋友那里得到了足够的爱与关心, 而回到这个世界后, 虽然也遇到了不少伤心事, 但渊之上佳生也从更多人那里得到了祝福与支持。 但是偏偏已经遗忘的记忆突然从遥远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渊之上佳生看向了某个隐蔽门，他记得自己曾经被谁搀扶着送了进去。 在这里的记忆很枯燥，大部分是渊之上佳生盯着隐藏了主灯的明亮天花板发呆，也有和谁聊天或者争吵的画面，但是那些画面太过破碎了，甚至还不等他看清楚与自己交谈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便宛如烈阳下的朝露般迅速消失了。 不过这些突发的状况并没有影响到他继续前进的步伐，这个基地虽然让自己回想起过去的记忆，但是那又如何呢，渊之上佳生早已不会是那个试图弄清楚自己从哪里来的小孩子了，他更在意从记忆中透露出来的情报，在研究机构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被做一些不明的实验，或许那个实验从很早的时候便开始了。 琴酒并不清楚身后的渊之上佳生或许比已经许久没有来这个基地的自己更熟悉路线，银发的男人有几次不得不停了下来，回忆着正确的途径。 基地里格外地寂静，他们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却还是没有见到除了他们一行以外的人，琴酒越来越确定基地一定是发生了意外情况，他皱起眉头，只希望那些身体不怎么强壮的科学家和研究员还活着不少人，不然他就得承担让渊之上佳生白跑一趟的责任了——这倒还是其次，主要是涩泽龙彦一定会抓住这个漏洞，不断地攻击与讽刺琴酒。 琴酒之所以会提出来这个基地寻找科研人员，是因为他知道组织的基地一向布置严密，更是藏有不少暗道和超规格武器，就算真的出现了异变者，只要高级干部还保有理智，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清除掉感染者，然后保证基地其他人的安全，减少了感染源，他们理应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才对。 但琴酒的疑惑暂时无法得到解答，也只有找到了这个基地的其他人，才能获得真正的答案了。 突然间，他头顶上的耳朵动了动，获得了比常人更加灵敏听力的琴酒转头向右侧的分岔路看去，他目光微冷，将手中枪支的保险栓打开，护着身后的渊之上佳生往一边的墙壁上靠去，以此作为掩护和隐蔽。 “有动静。”琴酒简明扼要地解释道。 至于涩泽龙彦，琴酒没有半点要保护对方的意思，白麒麟和琴酒相看两相厌，把对方都当做不存在，如果不是因为渊之上佳生在，不允许他们起冲突，或许他们可能更倾向于杀掉对方，一劳永逸。 渊之上佳生很快也听到了那些动静，那是异变者发出粗壮的喘声和异变后脚掌生出的利爪在光滑的地面上摩擦时发出的声响，那些感染者异变的程度并不高，普通人用枪支或者冷兵器就能解决掉他们。 “情况不对劲。”涩泽龙彦这个时候却是忽然靠了过来，他警惕地环顾着四周，一边低声解释道：“数量不对，按理来说异变者应该是不分敌我地进行攻击，但是他们却没有。” 是的，渊之上佳生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尽管只有五到六个异变者，但是按照他们所遇到的那些异变者来看，在没有活人的情况下，异变者是根本不会保持和平，他们只会疯狂地攻击和撕扯看到的一切活物，怎么可能如同现在这样那般安静和谐？ 渊之上佳生内心不详的预感加重，他握紧了手里的宝石，为己方三人施加了保护的结界魔术，他的做法是正确的，因为几乎是霎时间，有什么东西窜到了他们三人的中间，将他们给击飞开来。 渊之上佳生迅速地调整自己的身形，轻盈地卸去力道让自己平稳落地，琴酒则毫不犹豫地开枪，即便身体还在不断地变化位置与姿势，但是他的枪法很准地击中了那几个从后方猛然加速朝他们扑来的异变者。 “居然还会团队协作了，看来美国的异变者都要比日本的先进啊。”涩泽龙彦不带感情地评价了一句，从容不破地利用异能力解决围住自己的异变者。 打散了他们三人队形，逼迫他们不得不单独去面对数量更多异变者的生物，也有着兽化人的外表，但如果说渊之上佳生之前见过的异变者更倾向于往兽类的模样变化，那么这个生物则更加地……像是人类。 他有着人类的外表，金发绿眼，体型精壮，并且拥有相当程度的智慧，只是那副充满兽性和饥饿的表情，已经明显地让他与普通的人类区分开来了。 金发的异变者发出了完全不该是人类、或者动物能发出来的叫声，很快有呼声回应他，随后而来的便是数量众多的异变者。 琴酒脸色一变，他连开了数枪试图击毙对方，然而金发的异变者不躲不闪，明明是人类的外表，但是当子弹击中他的躯体时，却发出了金属般的回响声，子弹也清脆地掉落在地，发出了叮咚的声响。 “需要我使用异能力吗？”涩泽龙彦询问道。 渊之上佳生、琴酒和涩泽龙彦在方才的战斗中又重新站在了一起，他们将背交给了同伴，目光看向了那些分明饿得眼睛发红，却依然井然有序的异变者们。 众所周知，真正可怕的不是体力、听力和战斗力高于你的怪物，而是拥有智慧、会协作的怪物，这些怪物没有急着把他们撕成碎片享用，恐怕在酝酿着更可怕的计划。 “异变的速度有问题。”和日本那些还只有进食本能的异变者不一样，美国这边的异变者进化得太快了，简直就像是被刻意培育过的。 渊之上佳生联想到自己在进入基地时那些破碎的记忆，没忍住撇了撇嘴角，大概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恐怕是这个基地的人与其他各国的基地联络中发现了病毒的存在，他们更早一步地研究病毒，在发现病毒可能会使得人类进行异变和进化后，没有去研究抑制与防护的疫苗，而是在研究如何利用病毒，制造大批量的非凡战士。 从这个领导感染者的金发异变者身上就能看出来，这个异变者在末日前应当是经受过特殊训练的专业者，这其中只有他的异变速度不正常，组织到底是如何让对方服从实验的，渊之上佳生大致上也猜得出来，要么是利益的拉拢，要么是力量的诱惑，不过这个异变者没能撑过去，实验虽然的确给了他强大的力量，却同时也夺走了他属于人类的一切。 而实验往往不会只有这么一个实验体，在试验时恐怕还有不少对照组，光是这么一个异变者就很难缠了，如果再加上其他数量不明的异变者，也难怪财大气粗、有不少保命手段的组织会沦落到失联的境地了。 似乎是知道渊之上佳生一行的难缠，金发的变异者召集了不少部下后，才喊叫一声命令感染者进攻。 渊之上佳生也试图过用自己的费洛蒙安抚下这些感染者，但是他发现自己的费洛蒙不起作用了，大概是金发的变异者已经是他们的alpha了，被标记过的感染者是无法被另一个alpha标记的。 渊之上佳生其实并不太愿意让涩泽龙彦使用异能力，白麒麟的异能力能够让普通人转移到另一个空间，并且那个空间的时间是停滞的，意味着身为异能力者的渊之上佳生和涩泽龙彦可以顺利地逃脱，但是如果他们没有找到解决这群异变者的方法，当异能力结束、白雾消失后，琴酒会孤身一人落入感染者的利牙尖爪包围群中，生死难明。 渊之上佳生当然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但是涩泽龙彦却是想得很，所以才一直询问渊之上佳生自己能不能使用异能力，尽管渊之上佳生不愿让他们起冲突，可是暗中你死我活的争斗却早已经开始了。 第66章 化身野兽 正如同琴酒在方才对感染者开枪时, 在渊之上佳生看不到的地方，枪口的子弹会时不时地对准涩泽龙彦射出，牵制着他的行动一样, 毕竟子弹无眼, 在那样激烈又紧张的战斗氛围中, 误伤一下也不奇怪吧？ 渊之上佳生一直盯着将情绪表露得更加明显的涩泽龙彦, 却没有怎么注意过琴酒。 作为黑暗组织的top killer，琴酒为了达成目标，可以相当耐心地潜伏与等待, 但既然敌人露出了空隙, 就不要怪他抓住了机会。 同样的，涩泽龙彦抓到把琴酒解决掉的机会，也不会白白将其浪费掉，他也并不掩饰自己对琴酒的恶意与敌意。 之前基地里的探索小队前来向渊之上佳生汇报时, 就被涩泽龙彦与琴酒之间的气氛给吓得声音都在抖, 尤其是当渊之上佳生背对着他们的时候, 两个人面无表情，无声地散发着杀意，但是当渊之上佳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回过头时, 涩泽龙彦瞬间变脸，绽放出了得体优雅的微笑, 而琴酒则礼貌颔首致意，仿佛忠诚可靠的保镖。 也正因为他们表露得如此明显的双标和争锋相对, 渊之上佳生更不敢把他们放到自己眼皮之外的地方了, 他在时还能拘束一二, 如果他不在跟前了, 渊之上佳生完全不敢想他们会闹出什么事。 正当渊之上佳生打算自己出手解决围着他们三人的异变者时，从天花板与墙壁上却传来了新的动静，金发的异变者面色一变，迅速地往空荡的地方跑去，很快身影便消失了，而其他的感染者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从天花板翻转而出的枪口对准，子弹噼里啪啦地倾泻而下，在精准地避开了渊之上佳生三人所站着的地方后，将那些数量众多的感染者击倒在地了。 “看来这里还存在保有理智的人类啊。”涩泽龙彦颇为遗憾地说道，虽然这次没有机会把琴酒干掉，但是没关系，在这个末日中肯定还有更多机会的。 “Gin，往乌鸦落下的方向过来，我在这里等你。” 不知安装在何处的广播里传来了一个女声，琴酒认出来那是贝尔摩德的声音，他垂下眼睑，心中暗道：贝尔摩德那个女人果然还活着。 至于对方提示的暗语琴酒很快也解出来了，乌鸦落下的方向是西方，因为话语中乌鸦所代指的是神话中的三足金乌，而三足金乌又是天上的太阳，落下的方向当然便是西边了。 从这个地方往西边走的路只有一条，他们很快便行动了起来，往广播提示的方向走去。 金发的异变者在受到枪支的惊吓后消失不见踪迹，琴酒也时刻警惕着他的出现，不过好在这一次并没有遭受更多的袭击，他们顺利地来到了西边，而此时广播又响了起来：“在这里停下，然后右转。” 停下后右转的方向是一度光滑无缝的墙面，渊之上佳生微微眯起眼睛，猜测到了这里应该是一个特意隐蔽过的密室。 果不其然，在他们靠近后，墙壁上忽然滑开了一个不算大的门洞，当渊之上佳生三人进入后，又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门洞后方是一个空间还算宽敞的房间，这里摆着不少器械，并且在四周还有许多门，看样子空间并不止他们目前所看到的一个。 一个金发的女人从一扇门后走了出来，她的手中拿着一把小巧玲珑的枪，正对准了他们三人。 “该说许久不见了吗，Gin？我可没有想到，再次见到你时，你竟然会成为泄露组织基地的叛徒啊。” 贝尔摩德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冰冷。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贝尔摩德，那位先生呢？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不恢复联络？” 琴酒可不是会被这样一句话给吓到的男人，他冷哼一声，反唇相讥。 贝尔摩德嗤笑了一声，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渊之上佳生的身上，吐出的话语越发地冰冷：“你都把那家伙带过来了，还会在意我是否背叛了他？” 渊之上佳生上前一步，直视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许久不见了，贝尔摩德。” 他其实并没有回忆起更多，但是渊之上佳生记得对方的面庞和代号，在最初那个周目时，正是贝尔摩德叮嘱了研究所的人不准对他做过分的实验。 “还真是熟悉的面孔，不愧是我的好哥哥，那位先生忠心耿耿的狗也能被你驯服。”贝尔摩德的情绪似乎不对劲，她一直没有放下手中的枪，说出的话语也格外地尖锐和讥讽，全然没有了千面魔女那股傲慢与神秘。 “算了，反正这个基地也只活下来了我一个，其他人全都死光了。”贝尔摩德轻咬唇瓣，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就算你你们不来，我也快要发疯了。” 从贝尔摩德的话语里可以推测出两个结论，渊之上佳生与她的确关系匪浅，甚至他们有可能是血缘关系上的亲人，第二个则是基地里的人早已经死光了，除了幸存下来的贝尔摩德以外。 “要在这个时候叙旧吗？”渊之上佳生虽然并没有恢复更多的记忆，但他依然稳稳当当温和地说道，“我们过来，是为了解决还在外面游荡的那群变异者，这里应该有做实验的数据与资料吧？” 贝尔摩德没有回答，她一直举着枪，而扣着扳机的手指已经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而变得僵硬了，如果一个不好，随时可能会走火。 渊之上佳生看出来了贝尔摩德的精神状况不对，他摊开手，示意自己并没有带着武器，也对她没有任何敌意：“你应该了解我的，我不会伤害你。” 贝尔摩德举着枪的手有了一丝颤抖，渊之上佳生眼睛也不眨地直视着贝尔摩德，紫色的眼睛与冰蓝色的眼睛对视着，如果仔细对比的话，的确能够发现贝尔摩德与渊之上佳生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但哥哥？要知道贝尔摩德是曾经服用下APTX4869前身‘银色子弹’的人物，她的年龄早已经超过了50，甚至有可能更高，那么现在外表宛如一个少年一样的渊之上佳生，他的真实年龄又会是多少？ “哈哈……真没想到，数年之后我活下来，居然还是因为你那愚蠢的天真……” 贝尔摩德嘲讽地这么说道，缓缓地将举着枪的手放了下来。 在说完这句话后，她似乎就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方才的紧张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贝尔摩德甚至还颇有闲心地撩了撩自己的那头漂亮的金发，朝琴酒眨了眨眼睛：“我愿意把一切都告诉你们，所以Gin，你可以把手指从对准我的□□扳机上移开吗？” 琴酒面色平静，他抽出了插丨在风衣口袋里的手，隐藏在口袋中的伯丨莱丨塔也被他拿在了手中，如果方才贝尔摩德真的打算对渊之上佳佳生开枪的话，琴酒会用这把在进来时便已经打开保险栓的枪支击中贝尔摩德的手臂。 “还真是像一条狗——啊，不对，Gin你已经长出了兽耳，那的的确确就是一条狗了。不过也对，给这家伙当狗，要幸福得多了。” 贝尔摩德含着笑，红润的唇瓣吐露出了针对琴酒的恶意。 “他不是狗。”渊之上佳生平静地纠正道。 贝尔摩德愣了愣，随后弯起红唇大笑了起来：“听到没有Gin，我的好哥哥可是连狗都不愿让你当呢！” 琴酒不为所动，他在为组织服务时忠心耿耿，当他将忠诚献给渊之上佳佳生时，也宛如磐石一般坚定不移：“他想让我当狗，那我就是狗，如果他不想让我当狗，那我就不是狗。” 这句话隐含的意味让贝尔摩德再次愣住了，这一次她没有笑话琴酒，反而若有所思，过了好一会才自嘲般地勾了勾唇角，意味阑珊地说道：“算了，都已经这样了，计较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贝尔摩德的讲述和渊之上佳生推测的大体不离，组织的基地在彗星碎片带来的灾难中保存了完整的有生力量，甚至比政府更先一步去往城市进行物资的搜寻，也正是因为这一步先，让他们找到了落在城市附近的彗星碎片。 来自太空的陨石有些会蕴含着极为稀有的金属，出于贪婪，组织的探索小队将那块陨石带回了基地，而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当最初研究陨石的研究员开始发病时，这个研究员很快便被处理掉了，组织也给全基地进行了一次消毒与清洗，只是病毒的潜伏期太长，被最初的研究员感染的人过了好一阵子才开始发病，或许是因为组织里的人是直接与彗星碎片接触了，所以他们病变的速度更快，几乎是来势汹汹地便传染了一大片，并且没过几天就有人出现了兽化的迹象。 组织恐慌吗？那当然是恐慌的，但是很快恐慌便被暴丨力与热武器给压了下去，随之而来的便是好奇——这个彗星碎片所带来的新型病毒，还能做到更多的异变吗？ 因为好奇，那些被感染的人只是被控制起来，然后沦为实验体供组织研究。 在确认了被病毒感染后会发生兽化异变，组织便宛如嗅到了腥味的鲨鱼一样兴奋了起来，被感染者无一都表现出来强大的力量和超人的体质，如果他们能够控制这个异变，让人类能够既拥有这个异变后的力量，又拥有原本的理智呢？是否他们便可以批量制造出不逊于异能者和咒术师的非凡战士了？ 这个诱惑太大了，变得更强是人类除了长生不老外追求的第二个目标，贪婪蒙蔽了他们的双眼，令他们忘记了本该拥有的敬畏。 第67章 化身野兽 最终失去了敬畏的好奇所带来的结果便是灭顶之灾, 贝尔摩德何等谨慎聪慧之人，在察觉到实验情况不对劲的时候，便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物资躲藏了起来, 当情况真的失控后, 她幸运地躲过了一劫。 但与此同时贝尔摩德也被困在了这间密室里, 她不敢出去，也无法出去，安装的监控和通讯设备已经被异变者破坏了，即便这间密室里不缺吃穿，但孤身一人待在封闭的密室中，所带来的孤独和绝望已经快要让千面魔女发疯了。 她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在躲进来的时候不带上几个人, 但想想也知道, 以贝尔摩德的谨慎与警惕, 她不可能带上组织的其他人一起躲进来的。 一开始贝尔摩德还会计算时间，毕竟她并不认为组织无法解决感染者，等到一切结束后，她再出去, 以那位先生对她的宠爱来说, 她提前躲起来的小心思并不会被惩罚。 可是当贝尔摩德等了许久, 也没有见到感染者被清除, 反而他们的数量更多的时候，她便知道要糟糕了。 大概是已经有将近数月不曾与人说话, 贝尔摩德一开口就有些停不下来了。 “那位先生呢？”渊之上佳生见缝插针地询问道。 “我不知道, 可能和我一样躲在基地的某个密室里, 也有可能被感染了, 一直待在这里的我能够看到的监控画面并不多。”贝尔摩德弯了弯唇, 她看向了渊之上佳生，红唇微启：“我还以为你恨他，毕竟如果不是他的话，你也不会一直沉睡，还维持着这幅少年人的外貌了。” “……”渊之上佳生沉默了一下，随后平静地开口道：“我已经和他没关系了。” 贝尔摩德不知道这是渊之上佳生在故意设套，她把玩了一下自己的发梢，轻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血缘是说断就能断的吗？你也好，我也好，作为他的子嗣，永远都逃不掉乌鸦所带来的阴影和噩梦……”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贝尔摩德的神情也有些黯然。 “佳生君，既然这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那还是快点离开吧。”涩泽龙彦懒得理会贝尔摩德，他不想让渊之上佳生的注意力再被别人分走，于是这么开口道。 “虽然大部分的人应该都已经死掉或者是被感染了，但实验的数据和资料这里还有备份。”贝尔摩德提醒道，“只是所有的资料中都设置了病毒，如果不是在组织专门的设备上打开，那么资料就会立刻被吞噬掉。” 琴酒点头，证明贝尔摩德说的是事实。 来都来了，那么自然是不能空手而归的，一行人忙碌起来，看看能不能将数据转移出去。 渊之上佳生在一台电脑前坐了下来，之前因为直播间里的观众们指导，他对于黑客技术颇为熟悉，速度自然也比其他人更快，只是快速的进度并未让他感到开心，犹豫再三后，酒红发的少年还是入侵了组织的数据库，搜寻着自己的资料。 输入渊之上佳生这个名字自然是一无所获，于是他转而输入了‘乌丸莲耶’这个自己曾经看到的名字。 ‘乌丸莲耶’的保密级别很高，渊之上佳生还是耗费了一些功夫才打开了相关的文档，他也终于知道，在这个世界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了。 渊之上佳生，或者说曾经的乌丸莲耶，他所隶属的家族本就是从里世界起家的大家族，乌鸦的家族追逐着世界背面的秘密，追寻着长生不老，探索着生命的终极，攫取着权利与地位。 乌丸莲耶的父亲也是其中的佼佼者，成为家主后的他娶了一位来自英国名门的淑女，诞下了乌丸莲耶，渊之上佳生的名字之所以叫做乌丸莲耶，正是因为他的发色和眸色，像极了夏日盛开的花朵。 乌丸家族所控制的黑暗组织遍布全球，与各大权贵政要关系紧密，发展的时间自然也很漫长，而他们也顺利地研制出了传说中的秘药，APTX4869的前身‘银色子弹’。 既然有了药，那么也该有试药者，但是‘银色子弹’的药性极为不稳，有些试药人吃下后直接暴毙，甚至是七窍流血，只有极少的例子是成功地返老还童了。 不断的实验、试错和改进，‘银色子弹’的成功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六十，但是对于一个为了追求长生不老的人来说，百分之六十的成功率也意味着百分之四十的失败率，乌丸莲耶的父亲已经活了很久，但他还想活得更久。 有什么办法能够确定‘银色子弹’的安全性呢？ 他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有着自己血脉和DNA序列、性别也一致的儿子，服下药物后再提取数据资料和针对性地进行改进，应当能让成功率变得更高吧？ 但是乌丸莲耶那个时候还是个年轻人，他对于长生和不老并没有什么兴趣，对于家族所掌控的里世界组织也反感，而他母亲的死亡更是加剧了父子的分裂，生气于儿子的叛逆，乌丸莲耶的父亲没过多久就从外面领回来了一个金发的小女孩，那个女孩是他的情人所生的孩子，是乌丸莲耶同父异母的妹妹，他们之间的岁数甚至没差多少，可想而知乌丸莲耶的愤怒。 但乌丸莲耶的愤怒只针对他的父亲，对于这个无辜的小女孩，他虽然不喜欢，但也没有到厌恶的地步，更不会特意针对贝尔摩德，甚至有的时候反而是乌丸莲耶在照顾和引导这个年幼的女孩。 年轻的乌丸莲耶有着出色的才能，很快便崭露头角，他所展现出来的力量让年迈的乌鸦感到了不安，最终他撕破脸皮，用阴谋诡计以另一个女儿作为人质，逼迫乌丸莲耶服下了药物。 ‘银色子弹’的药效很快便在乌丸莲耶的身上发挥了作用，他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只有五岁的孩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无法服众的孩童又如何能够执掌庞大又复杂的乌丸家族呢？ 于是乌丸莲耶被一个假替身取而代之，真正的他被送到了遥远的美国基地里，作为一个活体实验被研究着，以便研究出更多数据，供他的那位好父亲返老还童、长生不老。 这也是为什么渊之上佳生会在来到这个基地时，对这里似乎很是熟悉的缘故了——他当然了解这里，因为他在这里不知道待了多久。 但是乌丸莲耶并没有就此死心，他找到机会摧毁了数据和实验资料，差点让乌鸦所执掌的黑暗组织被发现和瓦解，也正因为这一次的动乱，才让外界意识到了还有这么一个隐藏在阴影下庞大又危险的组织。 虽然摧毁了数据和资料，也让组织暴丨露了踪迹，结果使得不少特务组织和情报组织不断地派遣卧底进来打探消息，但乌丸莲耶也因此受到了重创，他成为了一个植物人，从此只能在病床上沉睡。 乌丸莲耶大概便是在那个重创中，灵魂因为一些意外去往了异世界，从此在异世界里成为了渊之上佳生。 贝尔摩德对于渊之上佳生的复杂又憎恨的情绪也能理解，因为最合适的实验体成为了沉睡着的植物人，而且还毁掉了不少数据和资料，重新研究要花费不少的精力和物力，最重要的是，新研究出来的药品效果也不一样了，依然需要新的试药人。 那还有谁比拥有那位先生血脉和DNA序列的另一位女儿更合适的呢？ 于是好不容易因为渊之上佳生所摧毁的那些资料和数据、以及他所埋下的后手而短暂拥有了自己人生的贝尔摩德，不得不在自己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服下了由宫野夫妇研究出来的药物——她不敢憎恨那个男人，便只能憎恨从破损的资料中重新研究出来‘银色子弹’的宫野夫妇了，包括接手了那对夫妇研究APTX4869的雪莉，贝尔摩德也一并迁怒地憎恨着。 渊之上佳生吐出了一口浊气，在看到这些资料后，那些已经被遗忘的记忆又重新从脑海的深处被翻了出来。 他之所以现在才想起来，是因为那些记忆对于渊之上佳生而言的确有些痛苦，除了和母亲相处的那些过去外，几乎没有什么美好的记忆，他的父亲冷血而贪婪，迎娶母亲也不过是为了财富和属于英国名门的人脉，就连他将贝尔摩德带回来，也不过是想要让贝尔摩德与他别苗头，向他证明自己并不是非他不可，作为一种威胁和威慑。 不过父亲除去渊之上佳生和贝尔摩德他们这两个孩子以外，其他的情人再没能生下孩子，不得不说这果然是报应。 渊之上佳生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他有些后悔当初对那个男人下手的时候太轻了，光是只让他绝后果然还是太手软了。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他没有想到父亲真的这么狠毒冷酷，甚至还想着把家族掌控住就行，他依然会赡养父亲，结果却不曾想对方只想拿自己试药。 虎毒还不食子，那个男人根本不配当父亲，更不配当人。 回想起了过去记忆的渊之上佳生没有露出什么难过的神情，恢复记忆后的他操作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了，和那个男人斗智斗勇了那么久，对他当然很了解，也知道他会把秘密藏在什么地方。 不客气的说，就算渊之上佳生现在想要把这个黑暗组织和乌丸集团接手过来，成为boss上位，贝尔摩德也没办法阻止——毕竟，他才是真正的继承人，而现在渊之上佳生也不过拿回属于自己的所有物罢了。 第68章 化身野兽 渊之上佳生毫不客气地把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 带不走的就暂时留下，等以后有空了再回来搬运走，至于在基地里游荡的那些感染者, 等研制出疫苗后再考虑如何处理。 离开前为了防止还有人和贝尔摩德一样躲在了某个密室里, 渊之上佳生带着涩泽龙彦把整个基地都转了一遍，即便在白雾的世界中普通人类都消失了，但是生活过的痕迹却还是能留下来的，他便是靠着这些痕迹判断这里是否有人。 可惜的是, 和贝尔摩德一样幸运的人不算很多，只有十几人, 要知道整个基地可以容纳的数量可是上万, 足以证明彗星带来的病毒有多么可怕了。 顺利从基地离开后, 渊之上佳生又启动了密码，将基地的防护系统打开, 这样那些感染者也不会再跑到外界来，让本就严峻的外界情势变得更加紧张。 带回来的那些数据和资料起了极大的帮助，有了这些数据, 反推抑制剂和疫苗的进度十分迅速。 贝尔摩德来到日本的基地后，又恢复了从前那个精明能干又神秘莫测的千面魔女形象, 不过略有一点区别的是，她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更宁愿待在吵闹一点的地方, 哪怕是休息也一定要有声音。 贝尔摩德加入后，让渊之上佳生身上的工作减轻了不少，千面魔女做起秘书的工作来, 也是相当得心应手。 不过她这个秘书虽然在工作上的确很尽职尽责, 但在私人空间上却相当地得寸进尺了, 就比如现在，贝尔摩德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钢笔，一边挑眉向自己的信任老板询问道：“呐，涩泽龙彦和琴酒，你选择哪一个？”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渊之上佳生头也不抬地回复道。 “你真的不懂吗？我可不相信。”贝尔摩德像是找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兴致勃勃地继续道，“呵呵，琴酒虽然没有什么情趣，人又冷酷无聊，但是忠心和实力是没话说，涩泽龙彦则是超越者，外貌英俊，他的家族在日本也相当地有分量，作为娘家人，我自然要为你好好地把控把控。” “一碗水端平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男人的贪婪可不是能够长久的平衡能够控制得住的，偶尔也要给他们一些甜头，令他们意识到自己在你心中的特别，只有前面钓着鱼饵，才能让他们追得更紧。” 贝尔摩德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心得分享给渊之上佳生。 “看来是给你的工作太轻松了，所以才让你有心思去想这种无聊的事情。”渊之上佳生合上了手中的文件，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这么闲，那就把这堆的文件都给我整理好。” 贝尔摩德吃吃地笑了起来：“我的好哥哥，你这么不解风情的模样，我都要替琴酒和涩泽龙彦感到悲伤了。” 尽管此刻千面魔女的外貌比渊之上佳生的要年长，但偏偏贝尔摩德就是喜欢这么喊他。 “我从没有钓着他们，不管是琴酒还是龙彦，他们都是相当敏锐的人，那种手段对他们是不会起作用的。”渊之上佳生揉了揉眉心，知道这件事不说开贝尔摩德是不会干活了。 “这点我当然知道。”贝尔摩德轻哼一声，用技巧和手段得来的感情终究宛如建立在流沙上的城堡，稍不注意便会崩毁，但是真心实意换来的感情却坚如磐石，贝尔摩德可以用语言、用力量、用武器来操控让人的行动，可是这世上还有更可怕的操控——那就是用感情。 “我知道你独自一个人在密室里生活那么久后一直很不安，没关系，我一直都在。如果你不见了，我会把你找回来。” 渊之上佳生忽然风牛马不相及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已经察觉到了，贝尔摩德之所以故意提起这样的话题，是在不安地试探。 那段封闭式的求生时期已经影响到了贝尔摩德的精神状况，再加上她赖以生存的组织分崩离析，一直畏惧又依赖的父亲死亡，后手在这样的末日中失效了，由此而产生的浓厚不安感使得贝尔摩德下意识地从仅剩的亲人那里攫取安全感。 向渊之上佳生询问隐私的话题，为他提供自己的建议，证明自己的能力，都是缺乏安全感的体现。 贝尔摩德脸上的笑容淡去了，她看向了坐在文件堆的酒红发少年，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认真与郑重。 “……哈哈，真可怕，差点就连我也要成为你的俘虏了，如果是这样的段位，也难怪琴酒沦陷了。”贝尔摩德举起双手，示意自己认输。 “你明知道我是认真的。” 渊之上佳生无奈道。 “就是因为知道你是认真的，所以我才会这么说。” 贝尔摩德不愧是被组织培养出来的女性，她立刻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况又出问题了，在短暂给自己一个精神暗示和安抚后，她很快地冷静了下来。 但这份迅速中，又有极大的一部分，是因为渊之上佳生在她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及时地为她填补完整。 贝尔摩德不喜欢组织，她喜欢纯洁无瑕的天使，喜欢高洁无畏的英雄，喜欢一切看上去美好的事物，在她年幼时，最接近她所憧憬之物的人，也就是眼前的渊之上佳生了。 但是美好的事物总是不会长久的，没有力量的话，就无法保护，就会遭受毁灭，渊之上佳生的结局也宛如一个血淋淋的例子，震慑着贝尔摩德，让她不敢反抗，等到她长大后，才意识到她已经是组织血肉的一部分，是世界背面丑陋而狰狞的阴影。 多么可笑啊，大名鼎鼎的国际女明星，实际上却是黑暗组织的成员，在她光鲜亮丽、备受追崇的外表下，隐藏着的却是丑陋又罪恶的灵魂。 渊之上佳生站起身，他平静地说道：“我出去休息一下。” 贝尔摩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讽刺般地提了提，就连这种体贴的地方都和她完全不一样，明明他和她都是同一个父亲，所继承的罪恶之血也是一样的，为什么他们却如此截然不同呢？ 千面魔女捂住了脸，发出了近乎呜咽般的一声长叹。 渊之上佳生在门外也叹了口气，他没有继续站在这里听里面隐约传来的哭泣声，而是迈开步伐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琴酒。”渊之上佳生的步伐停了下来，他看到琴酒正沉默地站在不远处，宛如一座凝固的雕像。 在把组织的资料带回来后，疫苗很快便被研制了出来，在地下避难所的人们也终于能够回到有阳光的大地上，重新建设新的家园了。 但也有不少狂热的激进分子把渊之上佳生视为了人类之敌，认为他是为了阻止人类进步才研制出了针对兽化人的药剂，由此而来的刺杀和暗杀源源不断，为此琴酒坚持要贴身保护渊之上佳生，以免他遭受伤害。 渊之上佳生也告诉了琴酒，他拥有可以死亡回溯的异能力，就算真的死掉了也能重新复活，所以不需要琴酒的保护，但谁知道琴酒却这么说道：“不让您使用异能力，便是我应该执行的任务。” 这个男人就连‘我要保护你不受伤，不让你遭受死亡的痛苦’这样的情话，也说得如此生硬无情，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可爱了。 渊之上佳生毫不怀疑，如果他说自己要下地狱去组建一支军队占领撒旦的宫殿，琴酒也会毫不犹豫地跟随。 渊之上佳生已经很久没有打开直播间了，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提醒和建议，更不需要陪伴了，他已经找到了让这永无止境的末日轮回结束的方法。 琴酒默不作声地跟上了渊之上佳生，他们来到了涩泽龙彦的房门前，酒红发的少年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而入：“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要准备好你要求的那些，可是花费了我不少功夫啊——难道不该给辛苦工作的我一点奖励吗？” 涩泽龙彦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木桌摆放着数颗颇为眼熟的红色宝石，那正是异能力结晶。 “我相信这种小事是难不倒你的，龙彦。”渊之上佳生平静地看着涩泽龙彦，“能够引起特异点的异能力……都在这里了吗？” “是啊，将这些异能力激活然后碰撞，就能引发特异点，到那时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涩泽龙彦表情恹恹地说道。 所谓的特异点便是由互斥的两种、或者两种以上的异能力碰撞得来的，在末日前甚至有国家将特异点具现化，制作成了异能力武器，所制造出来的异能力武器可以在一瞬间让方圆五十五公里内的一切生物化为灰烬。 “高兴一点吧，接下来我们可是要去拯救世界。”渊之上佳生的心情倒是很好，任谁在经历了漫长了的旅行，终于可以结束一切好好休息一下，都会和他一样高兴的。 是的，渊之上佳生打算利用这些异能力激发一个超大型的特异点，然后他将进入特异点的风暴中，利用特异点会引发次元空间、甚至世界壁垒裂缝的特性，去见将‘拯救人类末日’这个责任交给他的世界意识。 渊之上佳生早就想好好抱怨了，不过因为他无法和世界意识直接交流，单方面的抱怨毫无作用，他更倾向于直接面对面地向世界意识倾诉，然后让祂好好地给自己精神损失。 哪有这样的强买强卖，就算渊之上佳生后来的确出于不忍和后悔而行动了，但最初他是被强加了救世责任的这一事实始终不变。 第69章 圣杯战争 渊之上佳生来到了一座四周没有人烟的高山上, 他在草地上坐了下来，拿出了从涩泽龙彦那里得到的异能力结晶。 在病毒的疫苗和抑制剂制作出来后，人类终于能够从封闭的地下基地走出来, 重新回到大地上建造新的家园，慢慢地恢复生息了。 但不出渊之上佳生所料的是, 当这一次彗星碎片所带来的灾难终于到了尾声时，人类又发现了新的灾难在靠近。 这一次并非人力所能抗争的，因为那是大陆架沉没，要知道所有的陆地都是建立在大陆架之上, 这不是人类的科技和非凡能力能够抵抗的灾难。 渊之上佳生早有预感, 每一次重启时间线解决末日灾难后，很快又会冒出新的灾难, 就算世界真的衰竭到了风雨飘摇的危急关头，也不该如此地有针对性。 酒红发少年垂下眼睑，面部表情地将能力相斥的异能力结晶撞击在一起, 他手上的动作不停, 而异能力结晶碰撞在一起后很快化为了鲜红色的光屑飘荡在四周, 扬起了莫名的尘风, 吹乱了渊之上佳生垂落在颊边的额发。 “看来还不够啊。” 他喃喃自语着，又敲碎了一对异能力结晶。 风旋转得越来越快，如果不是渊之上佳生提早准备好了防御型的异能力结晶护住自己, 或许他也会被那越来越迅疾的风旋给绞成碎肉。 异能力结晶宝石撞碎时发出了好听的清脆声响，不过用来充当乐器的宝石过于昂贵，渊之上佳生任由那些不管是外在价值还是内在价值都十分昂贵的结晶宝石粉身碎骨, 只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一切的等待和付出都是有价值的, 渊之上佳生感受到那风旋之中有一丝浩渺的气息传来, 对于他这个师从宝石翁, 对于维度力量格外敏感的魔术师来说，仅仅只是那么一丝气息，也足够他定位了。 他驱动咒力激发早已画好的传送阵，让自己穿过那壁垒缝隙，保护着世界的壁垒里不断闪动着的风暴击打着渊之上佳生的身躯，那永不停歇的雷霆试图将侵入内世界的闯入者烧成灰烬，但渊之上佳生不躲不避，他眼睛不眨地迎上那雷霆与风暴，渺小的身影宛如没入大海中的一滴水，顷刻间便消失在了白色的雷霆与黑色的风暴之中。 风暴在呼啸，雷霆在咆哮，一切都是那么地震天动地，在内侧世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被外侧世界所捕捉到，尽管涩泽龙彦和琴酒从远处的山崖上通过观测知道渊之上佳生已经成功潜入到了内侧世界里，但他们不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特异点所形成的风暴正不断地在山顶上盘旋着、扭曲着、怒吼着。 渊之上佳生不知道自己在风暴与雷霆中周旋了多久，他身上带着的宝石与咒具在与风暴雷霆的缠斗中被损毁了大半，但他最终的目的还是达到，他成功地通过了世界里侧的虚数之海，来到了世界的核心深处。 这里是没有天空与大地之分的空间，纯净的蓝色蔓延到了视线的尽头，闪烁着点点星光，渊之上佳生看向了正闪烁着的光源处，果不其然地看到了两只光团。 但这两只光团并没有理会突然出现的渊之上佳生，祂们还在攻击和撕咬着彼此，每一次某一个光团从另一个光团中撕咬下点点光芒时，这个没有尽头的内侧世界便会抖动几下。 “你们好，阿赖耶，盖亚。” 渊之上佳生叹了口气，随后还是礼貌地打了招呼。 其中一个光团闪了闪，突然一个旋身躲过了另一个光团的扑咬，随即宛如闪电一样扑向了渊之上佳生，将他带离了这个空间。 ‘你为何会在这里？’宛如无数男女老少的声音所合成般，这个光团急急地闪动着光芒。 渊之上佳生冷静地回答：“看来你就是阿赖耶了，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吞噬掉对方？” 盖亚和阿赖耶都同属于世界意识，只是盖亚是隶属于自然侧，而阿赖耶则属于人类侧，祂们是维护这个世界运转的法则，操控着阴阳运转，按理来说祂们是同胞，不应当像方才那样撕咬得你死我活，甚至波及到了外侧世界。 阿赖耶闪了闪，随后用那让人听了大脑会发痛的复合声音回复道：‘能源不够了，阿赖耶和盖亚只能活一个。’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世界的能源越来越稀少，诡谲的外神也在觊觎着世界本源，无时无刻不试图入侵然后吞噬祂们。 情形变得越来越严峻，到了最后只能供一个意识存活，阿赖耶和盖亚虽然只是类似于法则的意识集合体，但多少也有了生物的性质，但凡是生物就会有活着的欲丨望，但祂们毕竟是同源，就算努力试图吞噬对方，诞生的法则也会束缚着祂们无法夺走对方全部的力量，于是情况就这么僵持下来了。 盖亚的力量终究是比阿赖耶的更强，阿赖耶从人类意识中诞生的，只要消灭掉人类，阿赖耶便失去了力量的来源，最终盖亚也能够顺利地将阿赖耶吞噬掉，吸收剩下的能源，完善世界规则，从而保护自己栖息的世界。 这也是为什么末日频发的缘故。 但阿赖耶不愿意就此消亡，既然反正要死一个，为什么被吃掉的非得是自己不可？于是祂动用所有的力量，为自己找了一个代行者，这个代行者的灵魂得不在世界规则之内，他还得拥有特殊的命格与足够强大的力量，最重要的是还得拥有一颗愿意承担起重任的温柔与牺牲之心，而最终符合这个条件的便是渊之上佳生。 渊之上佳生很冷静地消化完阿赖耶传输过来的信息，然后他再次开口问道：“到底是我真的符合条件，还是你强行让我符合条件？” 这两者之间是天差地别，但渊之上佳生在问出这个问题时，其实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阿赖耶虽然说得含糊，但要与另一个世界意识作斗争的代行者，想必一定十分严苛，与其去等一个不知道何时会出现的人选，倒不如主动地去培养一个符合条件的人。 阿赖耶的光团闪了闪，没有回答，大概是在心虚。 懒得与阿赖耶掰扯，渊之上佳生冷冷地说道：“盖亚，你听得到吧——我有办法拯救这个衰竭的世界，让你们免于厮杀，来和我谈谈吧。” 阿赖耶光团闪动的频率变得更高了，围绕着渊之上佳生转了好几圈，渊之上佳生没有理会祂，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另一团更盛的光芒悄无声息地出现了，盖亚询问道：‘你要怎么拯救这个世界？拯救我们？’ 盖亚的声音完全没有任何人声，就像是水滴落下时撞击着石面的脆响，就像是清风穿过弄堂时呼呼的拂动，就像是石头从山顶滚落下来时引发的沉重震动，但是祂所表达的意思依然准确无比地传达到了渊之上佳生的脑海里。 “这个不急。”渊之上佳生说道，“作为一个救世主，我该有的加护呢？” 阿赖耶光芒闪烁得更加明亮，祂的声音传递到了渊之上佳生的脑海里，郑重而悠远：‘以人类意识集合体阿赖耶的名义允诺，人类的刀剑武器无法伤害你分毫，人类的阴谋诡计将永远对你失效，疾病与饥饿将远离你，不得侵扰你一丝一毫。阿赖耶要一直注视你，所有人类及其附属都将爱着你、看护你、环绕你，人类的荣耀为你加冕，胜利的辉光眷顾你，你所付出的必有所得，你所愿的必会来到，平安喜乐充满你的心，从今时直到永远。’ 盖亚慢了一步，绽放出绚烂的光芒，空旷而古朴：‘以自然意识集合体盖亚的名义允诺，白日太阳必不伤你，夜间月亮必不伤你，世间的飞鸟野兽将环绕你、看顾你，你所在之处必有水流不绝的泉源，必有丰裕繁茂的花园。我要保护你，即便鲜红的洪水席卷大地，即便天空倾倒，即便大地破碎，灾祸绝不会到你面前分毫，从今时直到永远。’ 渊之上佳生本以为阿赖耶和盖亚会再讨价还价，但没想到祂们答应得如此快速，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你们给我的允诺太多了。”他叹了口气，“阿赖耶我能够理解，毕竟我算是祂选定的代行者——虽然是我本人完全没有同意的强买强卖。但是盖亚你呢？” ‘盖亚也在注视你，你值得这般的应许。’ 盖亚闪烁出柔和的光芒，平静地回复道。 就算是世界意识聚合体，在产生了自我后，也会有活着的特性，而活着的生物便产生偏爱。 即便渊之上佳生对阿赖耶的强买强卖抱有怨言，可是阿赖耶依然喜爱他，重视他，甚至迫不及待地给了他那样强大的加护。 若不是为了留存力量在与盖亚的厮杀中存活得更久，阿赖耶早就给渊之上佳生更多的加护了，现在祂的代行者有了让祂们不必厮杀的办法，阿赖耶不吝啬将自己剩下的这些力量赐予他。 祂们并不担心渊之上佳生在欺骗他们，不仅仅是因为祂们能够看穿人类的灵魂，更是因为这个能够穿过虚数之海来到世界里侧，又挽救了那么多次末日、只想要拯救更多人，让世界不再悲伤破碎的的人类，不会在这般重要的事情上撒谎。 “这可真是过于沉重的厚爱……”渊之上佳生扯了扯嘴角，他看向了阿赖耶与盖亚，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法：“你们知道圣杯战争吗？” 第70章 圣杯战争 伦敦, 魔术协会总部的时钟塔内，正飞快地流传着一些小道消息。 “宝石翁居然还有弟子？除了远东的远坂家的那个魔术师，他的弟子不是早就都死掉了吗？” “据说是拥有相当出色的才能, 所以宝石翁见猎心喜，不仅主动屈尊收他为弟子，甚至还把参加圣杯战争的资格也给了他……” “一个才刚入门没多久的菜鸟魔术师还想去参加圣杯战争？宝石翁就不怕他的新弟子又死掉吗？” “魔术协会其他取得了圣杯战争资格的魔术师大概会很恼火吧，自己竟然要和一个乳臭未干的菜鸟站在同一个战场上，说不定那小子还会拖后腿。”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那毕竟是宝石翁的弟子, 说不准有什么底牌呢？” “能有什么底牌啊，宝石翁怎么可能会在意区区一个弟子的性命。” “说的也是, 毕竟那可是宝石翁啊。” 这两名魔术师正面露讥讽地交谈着, 却忽然见到一个酒红发的少年正面不改色地从他们的面前走过, 不知为何，他们猛地住嘴噤声, 肃然站直身体，默默站在一边主动让开位置令对方通过, 直到对方彻底离开后，才长呼了一口气, 心有余悸地说道：“刚才那个魔术师是谁？好强大的魔力和压迫感，这位阶恐怕已经到了【典位】或者【祭位】了把？” “哼，大概又是哪个隐世家族的子弟吧, 继承了家传的魔术刻印可真是占便宜。” 另一个魔术师酸溜溜地说道。 “唉，若是我也能得到圣杯战争的参赛资格就好了，那可是能够直接抵达根源的万能许愿机啊……” 渊之上佳生没有注意身后那两个魔术师在谈论着自己, 在内侧世界与阿赖耶和盖亚交谈后, 祂们同意了他所提出的方案, 只是这毕竟不是祂们所掌控的世界，顶多只能给他加护，让行动更加顺利。 渊之上佳生回到这个世界后，直接找到了自己的老师宝石翁，然后从他那里要来了圣杯战争的参赛资格。 这一次的圣杯战争比较特殊，尤格多米雷尼亚家族从远东夺取了大圣杯，他们原本是打算在家族内部进行圣杯战争，从而使得不论谁赢得了最后的荣耀，最终的胜利者都将是尤格多米雷尼亚内部的人员，然而魔术协会不可能让已经背叛了魔术协会的尤格多米雷尼亚家族如愿以偿，他们利用了圣杯的‘非常时期机制’，打算另外再召唤七名从者与其对抗。 召唤从者的御主有魔术协会内部的一级讲师，也有从外部雇佣的魔术师，都是身经百战、经验相当丰富的魔术师，渊之上佳生出现在里面，宛如夹杂在一群白色绵羊中的黑山羊一样明显。 不过他本人并不在意，因为他已经获得了不少经费和资助，以及最大的援手。 乘坐飞机抵达罗马尼亚，渊之上佳生找了一个空旷的地方进行自己的召唤，画出召唤阵，在月光的照耀下，酒红发的少年伸出了自己绘着血红令咒的手，开始吟唱咒语。 “……吾乃成就一切善行者，汝三大言灵护体之七天，穿越抑制之轮降临于此，天秤的守护者啊！” 剧烈的光芒闪动着，召唤阵汲取着渊之上佳生的魔力，源源不断地提供给那名在召唤阵上逐渐显出形态的英灵。 “红之Lancer，应召前来——请问，你就是我的master吗？” 身覆黄金铠甲与猩红披风的俊美英灵，在扬起的尘风中缓缓地抬头，看向了渊之上佳生。 “是的，我是你的master渊之上佳生，初次见面，Lancer——施舍的英雄，迦尔纳。” 渊之上佳生吐出了一口浊气，在看到lancer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与能力值。 其实渊之上佳生前来时也带上了时钟塔捏着鼻子给他的召唤触媒，不过看来召唤触媒比不过渊之上佳生身上自带的加护。 毕竟接下来还要借助lancer的力量，为了避免冲突，渊之上佳生看向自己的从者，坦率地问道:“lancer，你参加圣杯战争，是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吗？” “我对圣杯没有兴趣，但如果御主你想要得到的话，那另当别论。”迦尔纳平静地说出了让渊之上佳生微微挑眉的话语。 “你若是期望，那么我lancer迦尔纳必将回应。” 毫无疑问，迦尔纳是相当强大的英灵，但是这样的英灵对于圣杯没有任何需要依托的愿望，而是单纯地回应渊之上佳生的请求，为他而战，这让渊之上佳生难免有种自己召唤出他，绝对是自己世界的盖亚和阿赖耶与此世的盖亚、阿赖耶交流过的结果。 召唤出一位与自己相性高的英灵毕竟是一件好事，渊之上佳生微笑着向迦尔纳伸出手，与他握了握：“那我们先去圣堂教会与其他的红方御主会和吧。” 这毕竟是7VS7的圣杯大战，出于谨慎，渊之上佳生认为在最终的决战到临前，还是先和红方的御主们合作比较好。 只是当渊之上佳生带着迦尔纳踏入圣堂教会时，他皱起了眉头，内心闪过莫名的预感，提醒着他这个地方不对劲。 “欢迎，渊之上君，我是言峰四郎，本次圣杯大战的监督者，亦是红之assassin的御主。” 穿着修道服的白发青年微笑着走了出来，欢迎着他。 “……其他的御主都已经到了吗？”渊之上佳生询问道。 “是的，他们正在里面的小花园里休息，等待着最后一位红方御主的到来，渊之上君也可以在那里用些茶水点心，休息一下。” 渊之上佳生没有拒绝，他被言峰四郎带到了一间华美的房间里，但门才刚刚打开，他便被言峰四郎推了进去，随后门瞬间紧闭。 除了渊之上佳生外，这里还有其他四位御主，只是看他们面庞呆滞、双眼无神、嘴角还在流淌涎水的模样，恐怕是已经被毒气给放倒了。 好在人都还活着，大概是言峰四郎不想一个人背负七名从者魔力供给的缘故。 这个时候其他四名御主的从者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御主出事了，红之rider阿喀琉斯更是直接用武器对准了言峰四郎，逼迫他把自己的御主交出来。 言峰四郎从容不迫地直视着在人类历史上熠熠生辉、留下赫赫威名的英灵们，平静地说道：“请放心，我并没有伤害他们，只是请他们好好地睡上一觉而已。” “睡一觉？”红之archer阿塔兰忒冷笑了一声，她握紧了自己的弓，锐利的目光宛如利箭射向言峰四郎：“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这卑劣者的谎言？” 即便自己的要害被英灵所指，言峰四郎也依然相当地冷静，但他的从者却是愤怒了。 “无礼之徒！”言峰四郎的从者assassin女帝塞弥拉米斯秀眉轻挑，不知从何处袭来的黑色锁链带着杀意地袭向阿塔兰忒与阿喀琉斯。 “停下，assassin。”是言峰四郎阻止了女帝进一步的攻击，他看向了四位从者，恳切而郑重地说道：“我出此下策，是另有隐情，我会证实自己并没有敌意的——诸位请跟我来，你们的master都在房间里，没有性命危险。” 出于对自己master的担忧，保有理智的几名英灵最终还是跟着言峰四郎去往了那个将他们御主困住的房间，言峰四郎一边打开门一边道：“我并没有欺骗各位，你们的御主的确还活着——”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剩下的尾音便掐断在了喉咙里，因为言峰四郎看到了，在四个昏睡不醒的魔术师边，还有一个清醒着的魔术师。 渊之上佳生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水，礼貌地向其他几名英灵点头致意：“晚上好，各位，我是lancer的御主，渊之上佳生。” 这到底怎么回事？女帝的毒理应对神代的英雄都会起效才对，更何况区区的魔术师？但为什么渊之上佳生还清醒着？他应该在吸入毒气后就昏睡不醒才对啊！ 就连赛弥拉米斯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怎么可能有人能阻挡妾身的毒？！” 酒红发的少年没有回答，而是这么下令道：“迦尔纳，制住言峰四郎和assassin。” 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让言峰四郎的瞳孔缩了缩，但是他很快冷静了下来，迅速地闪身后退，而赛弥拉米斯也时机恰好地挡在了言峰四郎的身前，对上了迦尔纳。 其他的三名从者对于这种突发状况并没有选择参与，言峰四郎是毒倒了他们御主的加害者，而渊之上佳生只是侥幸没有中计的受害者，受害者向加害者反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言峰四郎见情形不妙，当机立断地将自己试图救济全世界的愿望说了出来，让全世界的人类都能够灵魂物质化，从而不再为了欲丨望而掀起争斗与战乱，他试图以这般宏大的愿望来打动三位英灵，让他们为自己而战。 “那不妨也来听听我的吧——我也有一个愿望，虽然不如言峰君的理想那么宏远，但我希望能借助你们的力量。”渊之上佳生站在迦尔纳的身边，施舍的英雄举重若轻地击退了赛弥拉米斯所有的攻击，将他的御主保护得滴水不漏。 他们不染尘埃，相较于另一侧的言峰四郎与赛弥拉米斯显得更加游刃有余。 “我要拯救另一个即将衰竭的世界，保护地球上所有人类以及飞鸟走兽的生命安全。只有圣杯才能让那个世界再次恢复，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请帮帮我，好吗？caster，rider，archer。” 第71章 圣杯战争 “我的世界正迈向毁灭, 如果我失败了的话，那么世界上的所有生物, 包括世界意识, 都将死去，那里将成为没有任何生命和存在的死寂之地。” “我需要圣杯的力量来拯救世界，倘若诸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我将感激涕零，铭记于心。” 言峰四郎咬紧牙关, 他从牙缝中挤出了沙哑而破碎的话语, 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在发抖：“你说谎！世界怎么可能迈向毁灭？！” “他没有说谎。”回答言峰四郎的是阿塔兰忒，作为希腊神话中有名的猎手, 这位头顶生有兽耳的女性英灵走到了渊之上佳生的身边，表明了自己的决定。 矫健的女猎手向渊之上佳生颔首致意：“我会成为你的力量，帮助你拯救世界。”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同时拥有盖亚和阿赖耶祝福与加护的人类, 你是哪里来的圣人吗？” caster莎士比亚摇头晃脑地也走到了渊之上佳生的身边, 那双咖啡色的眼睛不断地打量着酒红发的少年：“在这个神秘消退的年代居然还有活生生的圣人啊, 等会请务必和我好好聊聊你的事迹，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灵魂的物质化虽然听上去的确很美好，但比起未来，我认为注重眼下才是更重要的。”阿喀琉斯也站到了渊之上佳生的身边, 骏足的英雄叹惋地感慨道：“这么浓厚的加护气息，看来你也遭受了相当不得了的试炼啊。” 如此一来，除去没有理智无法沟通的berserker斯巴达克斯, 与其御主狮子劫界离一同离去的saber莫德雷德, 以及言峰四郎本身召唤出来的从者assassin女帝外, 渊之上佳生便拥有了红方剩下四骑的力量。 这股力量太过可怕, 暂且不提辅助的莎士比亚, 仅仅只是阿塔兰忒、阿喀琉斯这两位希腊神代的英雄单独一位，便足以让其他的御主与从者警惕了，更何况渊之上佳生本身还拥有迦尔纳这般的英雄从者——这场圣杯大战甚至都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渊之上佳生完全可以凭借这四骑的力量直接一夜打穿圣杯战争。 已经取得了明显优势的酒红发少年看向了宛如雕塑般凝固住的言峰四郎，他叹息一声开口道：“看来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不过看在阁下帮了我大忙的份上，我还是好心劝告一句——你所希冀的，以灵魂物质化来换取永恒的安宁与和平，那是不可能实现的。即便我没有出现，你也依然会失败。” 言峰四郎咬住了自己口腔内侧的颊肉，让疼痛稳住自己激荡的情绪——帮了大忙？是在嘲笑他所做的一切都为对方做嫁衣了吗，他费尽心思试图将英灵都拉到自己的这一侧来，结果渊之上佳生仅仅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让英灵们都站到了他那一侧，这让言峰四郎怎么可能甘心？！ 不过好在言峰四郎还有底牌，那就是达尼克·尤格多米雷尼亚将圣杯的本体隐藏了起来，只有一直在监视尤格多米雷尼亚动向的言峰四郎才知道，大圣杯的本体藏在哪里，他还没有完全输掉！ “assassin！” 见自己已经无法劝诱从者帮助自己实现救济的愿望，言峰四郎当机立断地命令自己的从者将敌人解决掉——他们脚下所踩着的整座教堂便是赛弥拉米斯的工坊，作为同时具有极其稀有的assassin与caster双重召唤技能的从者，赛弥拉米斯能够做出极为强大的空中要塞，当这座要塞被激活后，只要站在这座要塞里，她便是至高无上的统领者，是最强的英灵！ 赛弥拉米斯恨毒了渊之上佳生，她的攻击直接忽略了从者，往那个酒红发人类的身上攻去，谁让他打乱了自己的御主言峰四郎的计划，甚至轻而易举地拉拢走了四骑英灵与言峰四郎为敌，这比伤害赛弥拉米斯更让她愤怒。 “御主！” “小心！” 攻击力强的迦尔纳、阿塔兰忒和阿喀琉斯下意识地都往渊之上佳生这边冲来，但是他们的默契度不够，本来想要保护渊之上佳生的举动却反而牵连到了其他两个英灵。 再加上这里是赛弥拉米斯的领域，女帝顺势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目光宛如淬了毒的刀刃般刺向渊之上佳生，内心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这个可恶的魔术师斩杀在此！ 赛弥拉米斯将本该用于解决其他英灵的后手用在了这里，倘若不能将渊之上佳生在这里彻底留下的话，以他拥有四骑英灵的力量，言峰四郎也绝对无法实现他长久以来的夙愿。 赛弥拉米斯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彻底杀掉对方—— 然而必中的攻击却偏偏落空了，赛弥拉米斯愕然地瞠大了美眸，红唇颤抖着微启，疑惑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为什么妾身的攻击会落空？” 在这座要塞魔术工房里，里面的一花一木、每一块转头与瓦石都是赛弥拉米斯的耳目与臂指，被她所瞄准的敌人最终都会被摧毁，然而赛弥拉米斯满怀着杀意的一击却偏偏落空了。 并不是被迦尔纳、阿喀琉斯或者阿塔兰忒击落的，更不会是在战斗开始时就找了个安全的角落抱头蹲地躲避的莎士比亚，赛弥拉米斯在惊诧后，很快反应了过来：“不……不对，是妾身自己避开了，怎会如此？！” “因为我被允诺了，任何的阴谋诡计都对我失效，所有的人类都不能伤害我，而灾祸也绝不会到我面前分毫。”渊之上佳生体贴地为赛弥拉米斯解释道。 即便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盖亚与阿赖耶，祂们所应许的庇佑依然在发挥着作用，当她终于静下心去看之前没被自己放在眼中的人类后，她比言峰四郎更敏锐地意识到了对方的特殊之处。 “可恶、可恶！是盖亚和阿赖耶的庇佑！凭什么、为什么！妾身不允许、决不允许！怎么会就此认输！？” 美艳的女帝激动了起来，她试图再次攻击渊之上佳生，然而身体上就仿佛束缚着沉重的锁链、又或者是被巨大的山峦所镇压着，一切对渊之上佳生所产生的恶意行为都无法实现。 “已经够了，赛弥拉米斯。” 言峰四郎此时却轻轻开口道，他的面色苍白，眼睛原本燃烧着的火焰也只剩下余烬，“我已经很清晰地认识到是我输了，我与赛弥拉米斯不是你的对手，若是我们真的在此互相厮杀，只会便宜了黑方的尤格多米雷尼亚而已。” “你要与我停战吗？” 渊之上佳生开口问道。 “哈哈哈……当然，就算不停战，继续下去输的也只会是我而已。” 言峰四郎扔掉了自己的武器，举起了双手，他看向渊之上佳生，沙哑地说道。 “但我还有一个疑问……告诉我，你为什么确定我的夙愿一定会失败？” 渊之上佳生叹息了一声，他看向了言峰四郎，不解地开口道：“你既然是圣堂教会的神父，也参加了这一次的圣杯战争，那应该知道世界意识盖亚与阿赖耶的存在。作为法则的祂们不会允许你的愿望实现，因为那完全是扭曲的，就算你最终的确成功了，也一定会有英灵来阻止。” “原来如此……”言峰四郎抽了抽僵硬的嘴角，他干涩地笑了起来：“我花了那么久探索出来让人类获得永远和平与安宁的方法，竟然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无法实现的吗？这是何等的可笑、何等的荒谬，哈哈哈哈哈……” “四郎……”赛弥拉米斯眼底弥漫着心疼与怜悯，她上前扶住了身体摇摇欲坠的言峰四郎，柔声安抚道：“没关系的，四郎，不要听信敌人的话语，即便盖亚与阿赖耶不允许，那也并不代表着你的愿望便是错误的。你所选择的道理是正确的，人类会感谢你的存在与付出……” “人类真的会感谢你吗？灵魂的物质化，说白了也只是单纯的灵魂，在失去欲丨望的同时，人类也彻底地变成了一潭死水，人类不是适合长寿的生物，获得永恒的寿命最终会让他们变成一群疯子，你所想要的永恒安宁和平的确是实现了——在通过把所有人都变成疯子后。” 渊之上佳生盯着言峰四郎，一字一句地说道。 “疯子？” 言峰四郎的唇瓣嗫嚅着，“在失去肉丨体所带来的差别和衰竭后，人类应当成为了完美的造物，在永恒的生命中没有任何悲伤、饥饿、争斗与痛苦地幸福活下去才对！” “你认为英灵幸福吗？灵魂的物质化最贴近的例子便是圣杯战争中召唤出来的这些英灵，让他们来告诉我们，他们更喜欢现在的英灵生活，还是做人类的自己。” 渊之上佳生看向了一旁的英灵们，他提高音量，再一次询问道：“诸位，可否诚实地告诉我，若是给你们选择，是想要当英灵，还是一个人类。” “勿论！当然是人类啊！”莎士比亚窜了出来，他挥舞着双手，仿佛是站在剧院里一样，“虽然成为英灵后也很有趣，还有宝具可以玩，然而我的故事在我作为人类死去后便结束了，不管通过圣杯战争出现的‘莎士比亚’遇到了多少有趣的事情，书写下了怎样精彩的剧目，最终无法以莎士比亚之名将故事传播，让更多的读者们阅读欣赏，让他们为之哭泣与欢笑——仅此一条，我更宁愿当人类！” “毕竟，谁让莎士比亚已经死了几百年了呢。” “这是诡辩！”言峰四郎声音沙哑地反驳道：“当我的夙愿实现后，所有的人类灵魂物质化，你所写的所有剧目自然也可以被他们所阅读，这与人类和灵魂并无关系！” 莎士比亚叹了口气，他看向了言峰四郎，目光涌动着的是复杂的情绪：“可是，灵魂物质化的世界，只有永恒的安宁对吧？那样毫无波动、没有任何起伏的世界，他们在看了我所写的戏剧后，会为此哭泣和欢笑吗？那样的世界，真的还会有让我愿意为之动笔的情感与故事吗？” 言峰四郎想要说‘当然会’，但是他的声音却仿佛被寒冬所凝固住一样，半点只言片语也吐不出来。 “成为英灵后，我的大脑便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一刻，即便我内心涌动着怎样的灵感与雀跃的欢欣，我所书写出来的文字，永远被凝固在了我生前。” 莎士比亚叹息着说道，“我无法再更进一步，无法再补足和改进，艺术家永远苛求完美的，可是当我死去后，我无法再追求完美了，因为我的一生已经在死去的那一刻判定了结果。” 第72章 圣杯战争 在莎士比亚说完后, 阿喀琉斯也平静地开口道：“英灵座的时间是凝固的，那里就像是一个盒子，又或者是一个比较舒服的牢笼。即便我的一生被所谓的命运与预言所摆弄着, 但人类的我并不后悔, 因为我的每一步, 都是出自自己的意愿而做出的决定。但是当我成为英灵后，不管做出什么决定，都无法再影响到人世间分毫, 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我还是更怀念当人类的时候。” “灵魂的物质化的确很美好, 但是成为英灵的感觉却并不怎么样, 我怀念肚子饥饿的时候吃下的果实, 也怀念和朋友们一起喝酒唱歌的过去，灵魂物质化后，人类会失去那些让他们变得贪婪的感官, 这的确会让人类同时失去欲丨望, 以及由欲丨望所产生的一切混乱, 但与此同时，也会失去由欲丨望产生的美好感觉。” “我个体无法代表人类比较这其中的好劣，但如果能让我选的话，我想当人类。” 迦尔纳则开口道：“我对于当英灵或者人类并无倾向, 但我想, 既然这是事关全人类未来的事情，那么就该让他们自己选择是否要灵魂物质化。” 阿塔兰忒抱着自己的双臂，她简明扼要地说道：“我无所谓, 但是我想要帮助lancer的御主, 他的灵魂太过美丽凛然, 而那份救世的决心与曾经所遭受的苦难，也让我无法不动容。” 言峰四郎说不出话，他宛如全身骨头被抽走一样放松下来，声音呕哑嘲哳地苦笑道：“我开始有点好奇了，渊之上君的灵魂在你们眼里到底是什么模样了，竟然让赫赫有名的英灵都为之倾倒。” 在自己的夙愿被否定后，言峰四郎的魂灵与精气神宛如被无形地抽走了，剩下来的不过是一个空荡的躯壳。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稳定住自己发软的身体，他不想说话了，仅仅只是呼吸也耗费了他不少力气。 “妾身……妾身愿意当英灵，当人类有什么好，虚弱、无力，弱者只能被强者践踏，女性只能作为牺牲品和货物被送给不同的当权者，美貌不是她们的财富，而是诅咒。” 赛弥拉米斯咬牙说道，“比起当一个被摆弄命运的软弱人类，妾身更愿意当强大的、足以掌控自己命运的英灵！” “已经够了，赛弥拉米斯。”言峰四郎苦笑道，他捂住了自己的脸，疲惫地再次重复道，“已经够了，赛弥拉米斯。我应该承认的，应该早就意识到的，我的夙愿，本就是扭曲又错误的。我只是不想承认，绞尽脑汁想到的救济世界之法，最终也无能为力。” 言峰四郎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他冷静地站了起来，魔力环绕着他飞舞，身穿着神父装的白发男子逐渐地显露出了另一个外貌：“我不是言峰四郎，我是……曾经参与了六十年前那场圣杯战争的英灵，天草四郎时贞。” 白发高梳在脑后，身穿和服，腰间别着两把长剑的天草四郎时贞看向了渊之上佳生，在六十年前那场圣杯战争最后，他触碰了大圣杯，从而受肉获得了躯体，但是人类的躯体在给予他于此世行走机会的同时，也夺走了他大部分属于英灵的力量。 但是当他恢复了英灵的力量时，他终于也看到了，迦尔纳、阿喀琉斯、阿塔兰忒与莎士比亚所看到的渊之上佳生的魂灵。 “的确是美丽又耀眼，温柔而凛然……”天草四郎时贞叹息着呢喃道，越是注视着那样耀眼而美丽的灵魂，就越是发自心底地喜爱他，保护他，不愿让他遭受任何的伤害。 “四郎，你……”赛弥拉米斯欲言又止，担忧地看向了天草四郎时贞。 “让我也为你的愿望尽一份力量吧——赛弥拉米斯的要塞原本就是空中城堡，即便这里是尤格多米雷米亚特意选定的战场，她也不会输。” 天草四郎时贞平静地诉说道。 “尤格多米雷尼亚的家主达尼克是个棘手又狡猾的男人，也是他利用德国军队的力量将大圣杯夺走了，他将圣杯的本体藏在了家族城堡的地底下——哈，毕竟像他那样高傲的魔术师，是不会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类的。” 天草四郎时贞将自己最后的两张底牌和盘托出。 赛弥拉米斯的空中要塞，以及圣杯的所在地。 “我会与berserker斯巴达克斯一同从正面战场吸引尤格多米雷尼亚的注意力，如果可以的话，请让迦尔纳与阿塔兰忒、以及莎士比亚在侧面战场一同协助我和斯巴达克斯，之后赛弥拉米斯会看准时机，操纵空中要塞，将大圣杯夺走。” 天草四郎时贞道出了自己的计划。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愿意将身上所有的令咒转让于你，渊之上君。”说完，他自嘲般地苦笑了一下，“花了那么多时间和金钱制造出来的空中堡垒，还是得让它发挥一下作用再退场比较好吧。” “我相信你，天草君。”渊之上佳生平静地说道，“谢谢你愿意帮助我，我真的很感激。但赛弥拉米斯会愿意吗？我认为你作为御主，应该和她好好商量一下。” “妾身……妾身……”赛弥拉米斯几乎要把自己的唇瓣咬出血了，倘若此次她的御主不是天草四郎时贞，倘若她没有被天草四郎时贞那献祭者圣人般的姿态所吸引，毫无疑问，若是在其他的圣杯战争中遇到了渊之上佳生，亚述的女帝也一定会和其他几骑英灵一样，被拥有圣人灵魂的渊之上佳生所吸引，从而倒戈帮助他。 可是见证天草四郎时贞长久以来付出与等待破灭的瞬间，她内心的怜爱无法控制地弥漫了出来。 “赛弥拉米斯，帮帮渊之上君吧。”天草四郎时贞轻轻地说道，“虽然无法实现我自己救济世界的愿望，但若是能够拯救另一个即将毁灭的世界，也算是以另一种办法实现了我的愿望。” “……好。也加上我的份吧。” 自己的御主比自己更早一步倒戈，赛弥拉米斯还能说什么呢，便只能无奈地叹息着回复道。 游离在外的红之saber与其御主狮子劫界离并不清楚红方这边发生的剧烈变动，而黑方的尤格多米雷尼亚则在召唤出了剩下几骑英灵后，兴奋地认为己方已经胜券在握，飞龙骑脸了，还能怎么输？ 这一晚格外的漫长，当英灵召唤完的后半夜，尤格多米雷尼亚的城堡便被敌人所入侵了。 “敌袭！！” “红方的英灵出现了！！” “哼，红方的御主果然是害怕了，不过无妨，让他们知道，尤格多米雷尼亚的御主与英灵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天草四郎时贞与斯巴达克斯冲在了最前方，莎士比亚所召唤出来的龙牙兵则对上了尤格多米雷尼亚制造出来的那些人造人，尤格多米雷尼亚所制造出来的人造人与魔偶并不是英灵们的对手，能够与英灵为敌的，也只有英灵了。 但即便是让英灵出击，也并非一股脑地全部将己方的从者派出，要知道英灵的身份也意味着弱点，要一边隐藏英灵身份的情报，一边找出敌方英灵的情报，从而在这场圣杯大战中获得最终的胜利。 黑方的御主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但好在达尼克并不是蠢货，他立刻命令黑方的御主出动英灵，以对抗出现在正面战场上的两名英灵。 是的，他们将天草四郎时贞也当做是红方的英灵saber，毕竟那挥舞着两把日本刀的模样，的确符合saber的定义。 “哼，居然胆敢在吾的领土上对吾的子民动手，真是胆大妄为！” 黑方的lancer穿刺公弗拉德三世冷笑着出现在了战场上，他挥挥手，便有无数的荆棘血刺自地面腾升而起，自下而上地贯穿敌人的身躯！ 天草四郎时贞动作迅速地避开，但是没有保有理智的berserker斯巴达克斯却大叫着往弗拉德三世冲去，作为一名生前曾经是古罗马起义军领袖的英灵，他对于一切的剥削者与压迫者都怀有深深的战意，那些贯穿了他身体的血刺并没有阻挠斯巴达克斯前进的动作，他脸上带着无论敌我都感到诡异而恐惧的笑容，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不断地攻向弗拉德三世。 “向所有的压迫者发起征讨！！”斯巴达克斯咆哮着，以一己之身便吸引了战场上所有的注意力，而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弓箭又为斯巴达克斯解决了周围阻挡他的敌人，同时还袭向弗拉德三世。 “你这头……卑劣的野兽！” 被斯巴达克斯一直盯着攻击的弗拉德三世愤怒得头发都飘了起来，他对于毫无理智、宛如野兽般的berserker十分厌恶，然而berserker对于痛楚毫无感觉，越是攻击他，他就越是有战意，哪怕是弗拉德三世也有几次差点被斯巴达克斯所击中，更别提天草四郎时贞、以及远处隐藏起来的红方archer还在一旁协助，即便在罗马尼亚这片土地上传说对于弗拉德三世有着强大的加持，战况也陷入了焦灼中。 而关键时刻，战场上又出现了新的红方英灵，他们向尤格多米雷尼亚的城堡袭来，看他们所使用的武器，几乎能把英灵们的阶职猜出大概不离。 达尼克咬紧了牙关，手掌紧紧地握住了栏杆，目光阴冷地扫过了那几名出现的红方英灵：“看来红方是直接打算在第一天就决出胜负了——既然如此，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尤格多米雷尼亚的实力！” 达尼克见弗拉德三世陷入了苦战，当机立断地命令黑方的saber与rider、以及archer、berserker出场，这是除去无法上场的caster外的全员出动，势必要将红方的英灵斩杀于此！ 第73章 圣杯战争 现在红方与黑方的英灵在混战, 英灵所制造出来的战场不再是人类能够涉足的领域，所有的魔偶与人造人都被英灵的战斗所掀起的扬尘给掀飞，最终留在战场上的便只有英灵了。 斯巴达克斯势如破竹, 往尤格多米雷尼亚的城堡袭去, 弗拉德三世试图阻止斯巴达克斯的动作，血刺宛如丛林般从地面冒出，贯穿了斯巴达克斯的身躯, 然而这反而正中红方的计划, 因为斯巴达克斯的宝具【咆哮的伤兽】在这种情况下发动了—— 狂战士的身体开始扭曲膨胀，随后在最后的一声怒吼中发出了宛如雷霆般的巨响，宛如数百年前这位起义军领袖向奴隶主所发出的反抗声般嘹亮：“向所有的压迫者发起征讨！！” 轰烈的巨鸣震撼着大地, 固如磐石的城堡一半被炸毁, 尘土石砾宛如暴雨般滚落，还在城堡中的尤格多米雷尼亚家族成员慌忙地逃生, 就连达尼克也自顾不暇地躲避着。 便是趁着这个时机，赛弥拉米斯操控的空中要塞在尤格多米雷尼亚的城堡上空显露隐去的体形态, 径直地打穿了城堡的地底, 将隐藏在城堡地下的大圣杯夺走了。 “那就是圣杯吗……” 黑方的御主与从者目光一凛，他们当然不可能眼见着红方将圣杯夺走而不行动，而对圣杯没多大兴趣的从者则是被其御主命令夺回, 于是黑方的从者或主动、或被动地纷纷追了上去, 在空中要塞彻底关闭前，冲入了进去，但是在红方英灵的拦截下, 真正进入到了空中要塞里的只有少数几位从者。 负责见证此次圣杯战争结果的ruler圣女贞德也在此列, 她落地后以翻滚卸去了冲击, 单膝落地警惕地握着旗帜观察着四周。 “看来妾身的庭院混入了不少虫豸啊, 真是讨厌。” 赛弥拉米斯轻扬眉梢，以手背掩唇，露出了嫌弃的神情。 “毕竟大家都是有要实现的愿望，才在此次圣杯战争中献身，当然不可能白白地看着圣杯被我们拿走。” 渊之上佳生站在亚述女帝的身边，回应道。 “你是红方从者的御主吗？”贞德抬头望去，在看到渊之上佳生时，明显露出了吃惊的神色，“你……” 贞德的话语还未说完，一同来到了空中要塞的达尼克不能容许被他视为囊中之物的圣杯被夺走，而弗拉德三世亦是如此，然而空中庭院是女帝的领域，罗马尼亚的传说对弗拉德三世的加持已经彻底失效，而一同回到要塞中的红方英灵都相当地强大，很快战况的优势便向渊之上佳生这一方倾倒。 达尼克无法容忍落败的结局，他使用了令咒，让弗拉德三世彻底变成了吸血鬼，并且还夺舍了吸血鬼形态的弗拉德三世英灵，试图以这样的姿态进入大圣杯，实现自己的愿望。 喀戎目光微凛，他当然不可能让这样的怪物夺得圣杯，阿喀琉斯站在他的身侧，朝弓箭手露出了一个笑容：“没想到我们才刚打完，就又要重新并肩作战了啊，喀戎老师。” “命运的确总是如此捉摸不定，就如同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红方的英灵都听从同一人的命令。”喀戎温和地回复着，手上的攻击却不停，将被弗拉德三世吸取血液、变成吸血鬼一同进入到要塞中的人造人射杀。 “你看到了我现任的御主了吗？你若是看到了他，就会明白我们为何如此决定了。”阿喀琉斯爽朗地笑着说道，“等我们解决完了这个怪物，我就把佳生介绍给你——” “能让你这么说，我倒是真的有些好奇了，那就这么定了。” 喀戎轻笑一声，动作更加迅速了。 “这里交给妾身吧。”赛弥拉米斯对渊之上佳生说道，“妾身会让大圣杯能够运转的。” “请去实现你的愿望吧，御主，我会把一切的麻烦都解决掉的。”迦尔纳也开口道。 渊之上佳生点头：“那就交给你们了。” 他转身往华美的长廊尽头走去，去往大圣杯被存放的殿堂里。 在昏暗的长廊中行走着，渊之上佳生听到了自己胸腔中那颗紧张跳动的心脏正撞击着肋骨时发出的沉闷回响声，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了，只要得到圣杯，他就能彻底拯救那个衰竭的世界，就能让自己从可悲的轮回命运中解脱出来。 再漫长的道路渊之上佳生也走了过来，现在短短的这一段路，却反而让他觉得格外的遥远。 不过好在再怎么遥远，路终归有走完的时刻，大圣杯就在他的眼前了，圣洁而明亮，渊之上佳生微微松了口气，正欲上前进入大圣杯内部时，眼前的景色却忽然一变，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兴致高昂地说道：“开演之刻已至，此处应有雷鸣般的喝彩——First Folio！” 渊之上佳生眸色一深，他冷冷地喝道：“——莎士比亚！你在做什么？” “哎呀哎呀，佳生君不要责怪我啊，实在是吾辈作为剧作家的本能无法抵抗啊！一个活生生的圣人竟然在神秘消退的时代出现了，他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又遇到了怎样的人，到底是什么造就了他，来让我们此刻进行欣赏吧！” “就当做是拯救世界前的开胃菜，又或者是实现愿望前的一点小小阻碍——” “说人话。” 渊之上佳生打断莎士比亚道。 “没啥，吾辈就是好奇，所以想知道。” 渊之上佳生皱紧了眉头，他原本没有把莎士比亚放在心上，作为caster现界的莎士比亚没有制作工坊的能力，而且他本身也没有任何的战斗力，所以他只是让莎士比亚单纯地进行辅助来增幅红方从者的力量，但谁又想得到，莎士比亚竟然会选择在这个关键时候突然来这么一遭呢？ “你打算书写我的悲剧吗？”联想到历史上的莎士比亚本人，渊之上佳生平复下自己的呼吸，冷静地询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当然——不是！虽然作为剧作家的确很想书写悲剧，想看看圣人的您在理想破灭后那一瞬的绝望表情，那一定会凄美得宛如一幅古典油画吧！不过可惜的是，吾辈作为人类还是有底线的，所以这次只是单纯地好奇，吾辈保证！” 不给渊之上佳生更多的反应机会，莎士比亚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么，第一幕！化为流星坠落的少年！” 眼前的景色瞬间变化了，渊之上佳生看到自己穿着一身和服，这正是夏油杰买给他的服饰，再一抬头，夏油杰就站在他的不远处盯着自己。 “为什么要选择那种方式？你没有想过，看着你离开去独自赴死的我会有多么痛苦吗？” 黑发的诅咒师苦涩地询问道，他眼底有水光在闪动，高大的身躯逼近渊之上佳生，将他束缚在了自己的臂弯之中。 “我……”渊之上佳生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无比，但他依然平静地说道：“因为能拯救世界末日的人，只有我。” “真的吗？”在不远处一名航空工作人员忽然转过头，那显露出来的正是莎士比亚的脸，他发出了疑问说道：“你拥有那么多可以应敌的手段，真的只能选择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才能解决敌人吗？如果你愿意的话，实际上在找到解决敌人的办法后，要安然地全身而退，也并不困难吧？” 渊之上佳生的瞳孔微微地缩了一下。 “其实你一直在追求永恒的死亡吧？反复的死亡然后重启时间，已经让你很累了。所以你才会忘记地面上等你回来的我，选择了死亡。”这一次说话的是夏油杰，他漆黑的瞳孔看着怀中的渊之上佳生，说出的话语宛如蛇蚺嘶嘶吐动的舌信。 “你只是想要让所有人类都能够幸福地活下去，你认为自己的死亡是必要的牺牲，只有当你痛苦的时候，将此作为代价逆转时间的洪流——所以当你解决完这一次的末日后，时间便会重启到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那一刻。而我与你的羁绊和过去，被你当做代价给舍弃掉了。” 渊之上佳生沉默了一下，随后他抬起头，坦然地看向了夏油杰：“没有人会喜欢死亡的，我也是。为了解决外星异神，我在太空中死掉的次数就连我自己也数不清了，精神早已达到了极限，但那个时候的我依然没有忘记与你的约定。” “我很高兴能够遇到你，是你将失意的我带了回去，给了我在这个世界的第二个家——谢谢你，杰，那些与你相处的记忆和过往，永远不是我会舍弃的代价。” 夏油杰瞳孔紧缩，他低下头收紧双臂，抱住了怀里的渊之上佳生，苦笑着说道：“太狡猾了啊佳生，你这样让我根本没办法了。” 在夏油杰说完这句话后，抱着渊之上佳生的力道突然变了，渊之上佳生察觉到环绕着自己的气息也改变了，他抬头，看到了五条悟那张俊美至极的脸。 渊之上佳生被五条悟保护在怀中，白发的咒术师抱得那么用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危险为他隔绝在外，这正是那一日与五条悟一同前往空间站探查线索时的场景。 “不要死……拜托你不要死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五条悟抱着喉咙被划破正不断涌出鲜血的渊之上佳生，那双剔透的蓝眼睛中流出了让这双眼球变得更加璀璨美丽的泪水，他宽厚的手掌正捂在了酒红发少年破开的喉咙上，徒劳无力地试图为他止住流淌不停的鲜血。 被五条悟抱在怀里的渊之上佳生听到了五条悟带着颤抖与哭腔的声音，他被抱得那么紧，五条悟急促的心跳与那有力的臂弯为佳生隔绝出了一个安全而宁静的空间，仿佛这样能阻挡那即将夺走他的死亡。 渊之上佳生的眼神有些恍惚，那些已经淡去的记忆此刻无比清晰地再一次将当时的场景重演。 “你有想过，目睹了你自杀那一幕的我，会有多么难受吗？”五条悟用带着颤抖的声音低沉地开口问道。 “你说你不会舍弃掉与杰相处的记忆，那么我就能承受你自杀死去的画面吗？我永远记得你死去时的一切，你死去时的每一个细节，你的表情，你的模样，都被我的眼睛牢牢地刻在了灵魂上。” 渊之上佳生伸出手，拂去了从五条悟那双透彻蓝眼里流下的泪水，但是那泪水依然在流淌，怎么擦也擦不完，于是酒红发的少年叹息一声，他用温热的手掌捂住了五条悟不断流泪的眼睛，嗓音柔和地说道：“我很抱歉，悟君，让你看到了我死去时糟糕的模样，但是那个紧要关头，只有这样才能拯救你。我不会再死去了，你看着我，我仍然好好地、完整地在你的眼前，看着我吧，将我现在的模样烙印在你的眼底，替代掉那个死去的我——如果你这么做，我会很高兴的。” 渊之上佳生移开了自己的眼睛，五条悟被泪水洗涤得更加清透的六眼迟疑地往自己的怀中看去，渊之上佳生不然任何纤尘、完好无损地靠在他的臂弯中，弯起眉眼朝他微笑：“谢谢你，悟君，一直惦记着我，很抱歉让你担心和难过了。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可恶，这样的小佳生我怎么可能拒绝得了啊！”五条悟最后无可奈何地向渊之上佳生投降认输，同时愤愤地再一次将酒红发少年往自己的怀里抱紧。 第74章 快乐王子 “好吧好吧, 看来第一幕就此结束了，现在请我们的嘉宾先回到观众台，开始下一幕的上演！”眼看着五条悟把渊之上佳生箍在怀里不肯放手, 莎士比亚连忙插话道。 “第二幕——啼血的荆棘鸟！” 眼前的画面再次变换，渊之上佳生发现五条悟消失了, 而自己正坐在病床上, 他环顾四周，认出了这是最初的那一周目，自己因为病重而在床上休养的时候。 渊之上佳生看向门外, 如果他没有预料错的话，很快野原新之助就会出现了。 果不其然, 那个给过他温暖的孩子出现在了渊之上佳生的面前, 成熟得令人心疼地哭喊着让渊之上佳生不要离开，不要丢下他们。 即便再来一次, 这个孩子饱含痛苦的哭泣依然让渊之上佳生难过不已, 然而即便再来一次，他依然会这么选择。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小新。”渊之上佳生温柔地抚摸着野原新之助的脑袋，“但我并不后悔，哪怕我其实并没有触发死亡回溯这个异能力，我也依然愿意为了你们慨然赴死, 只要我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能够让你们活下来，我不后悔。” “所以你分明知道我就在门外, 却不愿意呼唤我, 哪怕这是最后一刻, 也残忍地不让我见你？” 果戈里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推门而入，站在了渊之上佳生的面前，那双金色的眼瞳充满痛苦地注视着酒红发的少年。 “太过分了啊佳生……你怎么舍得让我这么痛苦？” 果戈里跪倒在渊之上佳生的病床前，执起他苍白的手，他闭上眼睛苦笑着，滚烫的泪水从泛红的眼角流淌而下，滴落到酒红发少年的手背上，烫得渊之上佳生身体微微一颤。 但是他令自己正视着痛苦流泪的果戈里，他沙哑却轻柔而坚定地说道：“你一直都在追寻着彻底的自由，在我活着时将你束缚住了，我不希望死后依然无法让你自由。” 果戈里的眼睛泛红，让那金色的瞳孔仿佛糖果一样要融化开来：“你认为这样就能让我彻底自由吗？我早已经被束缚住了，根本无法挣脱——” “时间会抚平一切的伤痛。”渊之上佳生轻柔地打断了他，“但若是让你见到了我死去的一幕呢？你会一直记得我是如何咽气的，身体是如何从温暖变得冰冷，又是如何变得僵硬，你永远不会忘记我死去的那一刻，那对你而言是诅咒。果戈里，我很感谢你，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要为了自由杀掉我，但最终你没有那么做。” 酒红发的少年略略思索，忽而恍然大悟地继续道：“还是说，你认为我没有死在你手上的话，就无法达成真正的自由？我明白了。” 果戈里的唇瓣颤抖了起来，他从渊之上佳生那剖析心声的举动中察觉到了什么，瞳孔微微收缩：“等等、佳生——” “来吧，再一次获得你想要的自由，这一次是真的自由了。”渊之上佳生握住了果戈里的手，将那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若是换做之前的渊之上佳生，大概会对他人靠近自己的脖颈而微微瑟缩，但是此刻的他并不害怕，他平静地看着果戈里，甚至宛如葡萄果实般的眼眸底充满了鼓励。 当果戈里的双手被渊之上佳生抓着覆盖上修长的脖颈时，病房的景色再一次变幻，这一次出现的是渊之上佳生租的房间，那是在第一个末日死亡回溯后，被果戈里找上来的地点。 也是在这个房间，在这个沙发上，渊之上佳生被没有记忆的果戈里扼杀在了怀中。 果戈里仿佛掉入了寒冬中的冰窟里，浑身发抖着，他的手指软得根本合不拢，更别提收紧来绞住渊之上佳生的喉咙了。 明明这幅场景应该让渊之上佳生产生ptsd才对，然而对此有更大反应的反倒是果戈里。 渊之上佳生微微地笑了起来：“我得承认，我主动地去承担起救世的责任，也有你的一部分原因在。自由的飞鸟还是在天空中翱翔的姿态更加美丽，而不是黯淡又荒芜的末日废墟。” “动手吧，作为你曾经帮助和温暖我的感谢，我来让你彻底自由。” “哦呀哦呀，我们的主角正引颈就戮，让果戈里亲手杀掉自己，以成全果戈里君想要彻底自由的愿望，那么另一位主角为什么却迟迟不动手呢？”莎士比亚的声音活泼地响了起来，“明明这可是难得又绝佳的实现愿望的机会啊，毕竟佳生君是不会死的，就算真的扼杀掉了他，也不会有半点的损失——” 渊之上佳生躺在了沙发上，果戈里覆盖在他的身上，宛如被谁当面掌掴一样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又像是无形的山峦压在了他的脊背上，迫使傲慢冷酷的小丑魔术师一点点地、一点点地垂下了高傲的头颅，向着明明是弱势一番的渊之上佳生狼狈地乞求道：“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让我这么做……是我错了佳生……不要、不要再让我遭受失去你的痛苦了……” “我做了愚蠢至极的事情，做出了罪恶大极的糟糕举动，我不奢求你原谅我，但是求求你……求求你让我弥补我犯下的错误……” 渊之上佳生叹息一声，他平静地说道：“莎士比亚，已经够了，让果戈里离开吧，我并不希望他痛苦下去了。” “不、等等、佳生！别走——”果戈里试图抓住渊之上佳生，然而莎士比亚回应了酒红发少年的呼唤，果戈里的身影消失在了场景中，这个奇异的空间微微地暗了下来，就像是谁拉上了舞台的幕布一样。 莎士比亚狂热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吾辈明白了！这虽然是我的宝具，然而现在已经成为了故事的一部分！” “并非天生圣者的少年，在历经了磨难后依然成为了圣人！他看过一切、经历过一切，最终仍然选择了踏上荆棘之途去拯救！过去的记忆不再是束缚他的枷锁，而将成为他跨域痛苦、往更伟大的领域前进的阶梯！难道拥有盖亚与阿赖耶加护的圣者即将在吾辈的眼前登顶神坛吗？！” “圣人的诞生总是需要见证者和追随者！呜呼！吾辈何其荣幸！吾辈所书写的故事何其有幸能够成为缔造这奇迹的一份子！” 渊之上佳生安静地坐在漆黑的空间中，明明周围的一切都是黑暗的，可是他却像是在发着光，那头酒红色的头发宛如熊熊燃烧着的火焰般点亮了周围的阴影，葡萄紫的眼瞳安静而坚定地注视着前方，宛如圣堂教会中伫立于神圣彩绘玻璃前的神像，温和、怜悯而充满了慈爱，即使没有光，那他就是光的本身—— 毫无疑问，此刻的渊之上佳生带着夺魂摄魄的神性之美，他存在于此便让人目眩神迷、面红耳赤，内心只想要追随他、保护他、爱护他、尊崇他，难以生出亵渎的心思。 酒红发的少年平静地半阖起眼，纤长的睫羽在眼帘上投落淡淡的阴影，他仅仅只是坐着，便宛如一副浓烈的油彩画，不容置疑地吸取着所有的注意力。 渊之上佳生不知道的是，他本以为早就关闭的直播间，其实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又重新开启了，只是他看不到直播间的观众发出的弹幕而已。 【世界第一的侦探：不要让他的神性彻底苏醒！如果佳生君的神性彻底苏醒，那他就不再是我们所认识的佳生君了！】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呜呜呜怎么会这样啊！我本来以为一切都会结束了的！如果佳生君的神性彻底苏醒了，他会变成什么样？】 【死神小学生：彻底苏醒神性的话，那恐怕已经不能再叫做人类，而是神明了吧。】 【发际线摇摇欲坠的萝莉控高管：行走在地上的神明吗，那倒是有趣。】 【人间黑泥：前面的变态就别想了，阿赖耶和盖亚的祝福可不是摆看的，任何阴谋诡计都会对佳生君失效。】 【气场一米八：……神明也没什么好的，我认为做人类更有趣——佳生不是之前也这么说过了吗！】 【飘落的红叶：……或许佳生君自己并不知道吧。】 【守护最好的比护：这大概是所谓的，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厨艺上限是土豆炖肉：阿赖耶和盖亚只知道把祂们认为最好的加护给予佳生君，但是那到底是否真的对身为人类的佳生有益处，恐怕根本没有思考过——毕竟祂们是更高维的存在，不可能完全理解人类。】 出现在莎士比亚宝具中的每一个渊之上佳生所认识的人，都是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壁垒的阻碍，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们拥有着所有的记忆，迫不及待地想要与渊之上佳生重逢，想要拉住越来越遥远的酒红发少年，让他们顺利穿越世界壁垒的，正是思念与羁绊所凝聚出的力量。 直播间弹幕焦急的讨论并没有影响到兴致越来越高昂的莎士比亚，他再次扬声道：“那么第三幕开演！让我们来见证圣人的诞生吧！” 渊之上佳生眼前微微一亮，空间的场景又变换了一个，陀思妥耶夫斯基站在了他的眼前，而渊之上佳生自己身上的衣物也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他在一个拥有浓烈俄罗斯风格的温暖房间里，壁炉正燃烧着明亮的火焰，烘烤得房间十分温暖，就连束缚在他四肢上的锁链都贴心地裹上了一层毛绒，保护着手腕与脚踝处的肌肤。 渊之上佳生回忆了一下，回忆起了这大概是冰冻星球那一周目中，自己最后被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软禁时的场景。 “我应该更加小心的。”黑发紫眸的俄罗斯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渊之上佳生的身边，他凝视着酒红发的少年轻柔地说道，“要把所有一切有可能伤到你的东西都远远地拿走才对。” 渊之上佳生歪了歪头，纠正道：“不对，就算你把所有的利器都拿走了，如果我真的想要死去，方法有的是，只是会让我更加痛苦而已。” “但是可以拖延你离去的时间，不是吗？你害怕孤独，害怕寂寞，害怕离别……只要感受到快乐，感受到驱赶走冰冷的温暖，感受到被拥抱的满足，就会变得越来越贪婪。” 酒红发的少年微笑了起来：“你是在说你自己吗，费佳？” 他的声音轻快，就像是夜莺一样清脆，然而陀思妥耶夫斯基却没有露出半点欢欣的笑容，曾经作恶多端的魔人垂下眼帘，他平静地应道：“是啊，我在说我自己。” “所以我要留下你，要把你从不得解脱的轮回中拉出来——哪怕是用这种夺去你自由的方式。” 魔人已经习惯用阴谋诡计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却忘记了比起粗暴又罔顾人意愿的手段，坦诚的交流才是最佳的沟通桥梁。 “你会憎恨我吗？你自杀的时候一定很痛吧？”陀思妥耶夫斯基垂眸看着渊之上佳生，他轻轻地抚摸着酒红发少年柔软的脸颊，这么询问道。 “不会憎恨你，现在也不痛了。因为我知道，你是想要为我隔绝灾祸，只是我自己选择了最艰难的那条路而已。”渊之上佳生抬眸回望入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眼底，“而你也知道的，我的回答永远都是同样的话——我并不后悔。” 第75章 快乐王子 “到底用什么才能留住你？”陀思妥耶夫斯基苦笑着叹息道, 他凝视着渊之上佳生，眼神里浮现出无数复杂的情感，但这并不能阻挡他的身影消失在渊之上佳生的视野里。 而接下来, 银发黑衣的高大男人从黑暗的尽头走了过来，琴酒沉默地注视着渊之上佳生，这个在黑暗世界中经历过血火的男人不会说动听的情话, 做不出体贴的举动, 在他的字典里没有那些柔软而脆弱的东西，当他出现在渊之上佳生的眼前时, 他也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举动。 用对部下的冷酷？还是用对同僚的强势？但是琴酒不愿向渊之上佳生展现出对部下、对同僚的态度,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琴酒一向冷静自持, 但是此刻的他陷入了难以言喻的迟疑和犹豫中。 但是琴酒被渊之上佳生从沦落为一头没有理智的野兽境地中拉了出来, 黑暗世界的人固然冷血无情、利益至上, 但同时也绝对有恩必报——现在轮到他来把渊之上佳生拉出来了。 于是他只能做出以自己的视角来看，他所能做到的极限——银发的高大男人弯下腰，单膝跪地在渊之上佳生的面前, 沉默地将手中握着的锁链递了上来, 而锁链的另一端，则连接着琴酒脖颈的项圈上。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之人的忠诚。” 渊之上佳生没有接过琴酒递上的锁链, 他看向琴酒，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不需要你的忠诚。”渊之上佳生并不在意琴酒在自己与组织的那位先生之前选择了自己, 他现在已经不在意自己过去的亲人，也不在意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庞大组织。 琴酒是一匹狼, 狡诈、冷酷、忠诚，独狼死群狼生, 渊之上佳生却不是狼。 “你若是跟着我的话, 会很痛苦的——况且你也不会适应的。” 酒红发的少年轻轻地抚摸过琴酒的后颈, 解开了那束缚在琴酒脖颈上的项圈。 “所以不必了。” 琴酒蓦地抬头，他瞳孔紧缩试图再说些什么，但是他的身影也同样地消失在了这个舞台空间里。 “如果按照这个顺序……接下来出现的，应该是涩泽龙彦吧。”渊之上佳生轻笑一声，他现在倒很是轻松，甚至还有闲情来推测接下来出现的嘉宾是谁。 “不愧是佳生君，猜测得可真准啊。”白麒麟伴随着浓烈的雾气出现，他的头发是雪白的、衣服是雪白的，除去那双鲜红如血液般的眼瞳，宛如一座由冰雪雕刻而成的人偶。 渊之上佳生等待着，他现在有些好奇涩泽龙彦会对自己说些什么了。 “唔，碍于前面的人都没能让你动摇，我想我大概也是做不到的。”涩泽龙彦坦然地说道，这番话倒是出乎渊之上佳生的意料，他改变了下姿势，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陀思妥耶夫斯基试图用他的寂寞、他的黑暗来打动你，琴酒试图用一个从未有过信仰之人的忠诚打动你，而我……我试图用我的困惑、危险、一颗饥渴的心来打动你。” 涩泽龙彦危险地微笑着，他周身的雾气散去了，呈现出了渊之上佳生熟悉的城市。 “你是知道我的异能力，倘若我有意去挖掘和开发的话，让异能力包裹住整个地球，让普通人类从此消失，让所有的异能力者都被杀死，是完全做得到的。” 在某种意义上臭名昭著的涩泽龙彦带着微妙的轻快继续道：“我看到了让我痴迷的生丨命丨光丨辉，是你填满了我空虚饥渴的心灵，一旦品尝过那让灵魂餍足的光辉后，你认为我还能忍受心灵饥饿的日子吗？一个内心空洞而虚弱的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对吧？” 渊之上佳生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抬眸看向了涩泽龙彦。 “留在我身边吧，如果你不看着我的话，我会做出十分危险的事情，或许会危及到你最重视的人哦？” 涩泽龙彦展露出自己的毒牙。 “……”渊之上佳生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 【人间黑泥：看来之前的思路错了，应该用这种威胁的方式比较好。】 【继承那个会让保险公司赔到破产的集团的富婆：别开玩笑了，用威胁留下来的只有佳生君的人，而不是他的心，你敢肯定涩泽龙彦就算真的用这种方式留下了佳生君，之后不会没有得到佳生君的心而做出更恐怖的事情吗？】 【柴刀医生：用威胁的方式治标不治本，其实前面的几个人做的是对的，只是……】 【守护最好的比护：只是佳生君已经坚定了决心，他是真的不会动摇了。】 【钢铁浇筑而成的绚烂玫瑰：可恶的莎士比亚！明明只差那么一点点了，佳生君就能成功地拯救世界，彻底解脱了，为什么偏偏还要写这么一出故事啊！？】 “你应该知道的，威胁对我是不起作用的，龙彦。我曾经遭受过的威胁比你此刻的威胁要更加可怕、更加无法反抗。”渊之上佳生平静地说道，“就算我留在你的身边又如何呢，你所见识过的生丨命丨光丨辉，并非仅仅我独有，倘若你愿意低下你高傲的头，往人间红尘里看，会发现你所追寻的光辉比比皆是。” “就算没有我，也一定会有心怀大义之人站出来阻止你的。” “但他们都不是你——不，等等！别离开！”涩泽龙彦察觉到了什么，周围的城市景色在波动，他伸出手试图抓住渊之上佳生，但是和其他人一样，他也失败了。 空间再一次暗了下来，就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拉上了幕布，让舞台陷入了昏暗中。 “接下来还有谁会出现呢？” 渊之上佳生喃喃自语地推测着。 “你真的不后悔吗？”另一个渊之上佳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酒红色的发，宛如葡萄果实般的眼睛，微微苍白的面庞与挺拔如同树木的身型，宛如照镜子般站在了渊之上佳生的面前。 “看着自己说出这种话的确有点奇怪啊，感觉都有点陌生了。” 渊之上佳生叹息着笑了起来。 “如果你真的是我，那么就应当明白，我——不，是我们，并不后悔。” “我一开始只想要过好自己的日子，我足够强大，可以过得很好，世界和人类最终的结局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但是后来我改变了这个念头。” 作为没有记忆的孤儿，渊之上佳生在另一个世界固然很优秀，但同时也与世界有着一层厚厚的疏离感，再加上他又被宝石翁收为弟子，要知道魔术师大部分都是一群没有同理心、只有根源与传承的家伙，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渊之上佳生即便不会对普通人有什么瞧不起的心态，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他最终被改变了，如果没有遇到他们的话，没有直播间那些观众们的帮助和支持，渊之上佳生大概也无法成为现在的自己。 “所以我很感谢，能够遇到他们，我完全不后悔选择踏上这一条路。”渊之上佳生微笑着平静地说道。 另一个渊之上佳生也微笑了起来，他颔首致意后，身体微微散发出了一团温暖的金色光芒，他化为了渊之上佳生十分眼熟的半透明荧幕，那正是一路陪伴他至今的直播间。 “圣者渡人，需先自渡。” 已经明白一切的渊之上佳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直播间会出现在绝望的自己面前了。 原来一切都已经在这一刻注定了，是自己与他们的羁绊与因果、亦是自己的坚定意志引发出了这一刻的奇迹。 “此刻即为圣人诞生之时——让我们欢呼吧！” 莎士比亚的嗓音已经兴奋得破音了，如雷鸣般的掌声立体环绕在了渊之上佳生的身边，而在渊之上佳生的脚边，则出现了无数块由光芒所形成的阶梯，那阶梯一路连通到了大圣杯的所在之处，为他指出接下来的道路。 渊之上佳生只需要踏上阶梯，进入大圣杯，许下愿望，然后在成为圣人后，将足以挽救一个衰落世界的力量带回去。 这也是为什么另一个世界的盖亚与阿赖耶要给予渊之上佳生加护，甚至一路保护着他成圣的缘故，如此强大的力量并非是一个人类所能驾驭的，到底是为了拯救世界所以他才成为了圣人，又或者这不过是一场对圣人的考验而已，谁也说不清楚了。 因为没有人再能阻止渊之上佳生脱去人类的躯壳，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存在。 渊之上佳生正欲踏上那闪烁着明亮光芒的阶梯，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般，他看向了仿佛要阻挡自己的半透明闪烁着的荧幕，向着所有荧幕后方，曾经鼓励、支持、陪伴着他的人们发出了诚恳而真切的谢意：“谢谢你们一路以来的帮助与陪伴，再见了。” 然而所有的观众都心知肚明，哪有什么再见，渊之上佳生一旦踏上了阶梯后，那大概便是永别了。 可是他们连‘别走’，‘别去’，‘留下来’也说不出来，因为渊之上佳生是为了拯救世界，成圣只是过程而不是最终目的，况且这本就不是一件坏事，在神秘消退的时代，要想肉身成圣，哪怕是历经九九八十难都十分困难，换做是其他的魔术师、甚至是普通人，大概都会兴奋得大脑充血直接头也不回地奔上去，况且力量与永生本就是大部分人类孜孜不倦所追求的东西，遭受了那么多又伤痕累累的渊之上佳生，难道不该接受本该属于他的荣耀与报酬吗？ 第76章 快乐王子 进入圣杯的内部后, 渊之上佳生看到了一片没有边界的花田，绚烂绽放的模样宛如覆盖在茵茵翠草上的绒毯，鼻尖似乎也能隐约嗅到那清雅的花香。 一个洁白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雪白的发与鲜红的眼, 正是爱因兹贝伦的初代冬之圣女。 “说出你的愿望。”冬之圣女平静地说道。 “请给我大圣杯迄今为止所有蓄积的魔力, 拯救我的世界。”渊之上佳生在说出这番话时, 他本以为自己会感到开心、或者松口气, 但是此刻他的内心很是平静。 冬之圣女看向渊之上佳生, 开口道：“就算我将所有的魔力给予你，以人类之身的你是无法带走的。” “这点就不必您操心了。”渊之上佳生微笑着说道，“我世界中的阿赖耶与盖亚早有准备。” 在获得加护的那一刻，渊之上佳生就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明悟，拥有那种允诺与祝福的人类, 真的还能算是人类吗？ 况且想要将如此庞大的力量带回另一个世界, 这无异于打通根源，但是能够通过根源的绝不可能是人类。 “你真的确定了吗？一旦你许下这个愿望，你将不再是人类了——有许多人不愿意你踏上这条路。”冬之圣女再次询问。 “是的, 我已经确定了，请您实现我的愿望。” 渊之上佳生坚定地说道。 “明白了，那么大圣杯将实现你的愿望。” 冬之圣女的身影消失了, 渊之上佳生被轻柔地推出了这个空间，很快大圣杯在他的眼前不断地缩小，闪烁着柔和的银色光芒，最终大圣杯凝聚成了宛如珍珠般的光团，轻轻地飘入到了渊之上佳生的掌心里。 “终于……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酒红色的少年垂眸看向掌心中的希望, 平静地叹息道, 那声音宛如轻飘的羽毛, 在偌大的空间中很快地消散。 *** 车水马龙的城市依然充满着嘈杂与拥堵，热闹熙攘的街道上，即便是白天也依然闪烁着炫目光芒的霓虹灯宣告着人类社会的繁华。 除去一部分的知情人外，大部分的人类都不知道，他们的世界正悄无声息地从毁灭的边缘回到正轨上，不会再有异神的入侵、天灾与外星来客，世界意识将保护着脆弱的人类，直到宇宙的终结。 他们将继续这样平静到无聊，偶尔又会冒出一些小惊喜的和平生活，即便有一些意外，但至少不会是整个社会秩序的崩溃，又或者是彻底无望的灾难。 而这一切都要依托于某个人类的付出。 东京某家高档私人医院里，护士们正趁着难得的休息时间一边享用着美味的午餐，一边小声地交谈着。 “所以啊杏子，我记得你有负责三楼的VIP病房的吧？那个病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别这样啦，我们不能透露病人的身份，你忘记了吗？” “我只是好奇，毕竟每天来看望那个病人的人都好帅啊！而且气质也都好特殊！” “这倒也是，那些帅哥每天过来探病的时候，感觉我的眼睛都舒服了不少啊！” “对吧对吧！我们虽然不能和病人谈恋爱，但是可以和探望病人的家属谈恋爱啊！那个白发戴墨镜的帅哥真的好好看，每次看到他我的心脏就跳得飞快！他叫什么名字啊？” “好像是叫做悟？具体姓什么没有太注意。” “悟君吗！名字也好好听！” “我倒是更喜欢那个看上去有些纤细的黑发家属，好像还是个外国人？真的好好看啊，感觉身为女性的我都输掉了。” “啊对哦，美久你就是喜欢那种白皙美少年类型的——不过如果是美少年，三楼vip病房的那个病人不是更适合吗？” “的确，我从没有见过气质那么特殊的病人，每次去查房的时候，我看到他就大气都不敢出，但是偏偏又不是紧张，而是那种什么……唉，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大概就是看到他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升起一股尊敬感和爱戴感？不过来探望病人的家属感觉都有点凶，我不敢久待。” “我懂我懂，我值班的那几天就算很累，但是看到他后，感觉整个人心灵都宁静下来了，好像疲累都被一扫而光了！” “哈哈哈哈，你说得太夸张了啦！哪有人这么厉害，看一眼就能让人忘记疲惫？” “那也不一定啊，如果让我去负责三楼的vip病房，每天都能看到不同种类的帅哥，我也可以完全忘记疲惫！” “虽然是能在三楼那里看到不同种类的帅哥啦，但是有些人你们不觉得很危险吗？每次他们来探望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尖刺戳着后背一样，大气都不敢出。” “啊，一定是那个总是喜欢穿着黑衣服的银发男性吧？的确，他的眼神真的有点恐怖，身型又高大，冒着一股危险的气息，感觉就像是道上混的那种人……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但是如果能让那种带着危险气息的男性臣服自己，不是很刺激吗？这种类型的男人也很让女人有征服欲啊。” “算了啦，只有你这种高手才会喜欢地狱模式，我觉得还是普通一点的男性比较好。” “来探望的那个黑发的僧侣感觉也很帅，是那种让人心动的成熟风味。” “诶，惠美你喜欢那种类型的男性吗？僧侣虽然好像很温和，但感觉和我们隔着一层什么似的，我倒是觉得那个打扮有些古怪的银发外国人比较好！” “打扮得像小丑的那个？我承认那张脸是很不错啦，但是他的穿衣风格太怪了，而且感觉有点疯，绝对不是我们可以驾驭的类型啦！” “其实那个鸢发的男性也不错，但是他那上来就找人和他一起殉情的行为，大概是脑袋有些问题……” “的确，心里有问题的男人绝对不行！说不定就是家暴的潜在犯。” “橘发蓝眼的那位先生其实也挺好的，向我问路的时候还会道谢，只可惜真的太矮了……” “白发红眼睛的那个先生气质也好奇特，说不定是什么有名的模特？每次看到他来探望的时候，穿着的衣服都好好看，品位好好啊！” “说到这个，你们知道吗，有一次我没忍住，去问了那个先生衣服是在哪里买的，结果他没理我，还是三楼的那个病人出声，他才告诉我说，他的衣服是自己设计然后定做的——绝对是什么大家族的子弟！如果能和他结婚的话就好了！” “别想了啦，那种大家族的子弟不可能看上我们这些普通女性的。” “话说你们还记得病人刚进来时候的情形吗？那种场面真的是吓到我了，以前都没看到过，真的好夸张。” “当然记得啊，怎么可能忘记！连续一周都有人不断地送花和礼物，都把病房堆满了！还是院长出面才让那些人消停下来，不然恐怕只能开另一间病房来堆放那些礼物了。” “来送花的人也好复杂，我还看到了不少穿着黑衣服的人，我说，该不会三楼的那个病人是什么□□的太子爷吧？” “我感觉可不像，如果真是太子爷，那守着这里的人就不是这么点了。” “对啊，而且他看上去又温和又柔软，怎么可能是□□的太子爷啦！” “杏子你呢？你觉得那些帅哥里哪个是你喜欢的类型？” “我？” “对啊！你被安排专职负责三楼的那个病人吧，那一定和那些来探望的人很熟悉？和他们有聊过吗？能不能要到他们的联系方式啊？” “嗯……我觉得你们还是放弃比较好，以我的经验来看，那些来探望三楼病人的帅哥，可能都在追求他，所以是不可能要到他们的联系方式。” “等等？！杏子你说什么？” “帅哥都在追求三楼的病人吗？！请务必详细说说！！” “太刺激了吧！万万没想到真的是艺术来源于生活啊！” “你们怎么突然兴奋起来了，难道不觉得自己失恋了吗？” “其实我们也很清楚啦，那种级别的帅哥不一定把得到，就算把到了也不一定有好结果，所以看看就好。而且啊，你可是说那些经常来探望的帅哥都在追求三楼的病人诶！这种八卦比恋爱有趣多了啊！” “对啊对啊！我真的对三楼的病人越来越好奇了，能够让那么多种类不同的帅哥追求他，还没有翻车，真的太厉害了！这绝对比什么海王还要厉害啊！” “最厉害的难道不是时间管理吗？你们注意到没，每次他们来探望的时间都是错开的，都没有和其他人碰上啊！” “不，我觉得他们甚至可能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为了不让三楼的病人为难，所以才主动地错开时间的！你们难道忘了，我们医院探望病人可是预约制诶！进来的人都是需要登记的！有谁过来了，一看登记表不就知道了吗？” “太厉害了！还有这种事啊！杏子，你有看出来三楼的病人对谁更在意吗？” “唔，我倒是没看太出来，毕竟他们探望的时间都一样长，病人对他们的态度也都差不多。除去巡房和检查，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病房里啦！而且偷听病人和家属谈话，那可不太好啊。” “况且，我倒是觉得所谓的追求可能都是那些帅哥的一头热，我有一次查房的时候刚好遇上他们来探望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帅哥主动挑起话题，病人只是温柔地配合他们而已……” 休息的时间快结束了，杏子也要去照顾病人了，她匆忙地吃完饭，怀着一股隐秘的期待推开了三楼vip病房的大门。 今天来探望佳生君的，又会是谁呢？ 第77章 快乐王子 “所以, 圣杯大战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在一天内？这算不算是史上最快结束的圣杯战争啊？” 阿斯托尔福双手背在脑后，如此感慨道。 圣杯大战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了，这难免会让人感到空落落的, 但被争夺的圣杯都已经不在了, 再继续战斗下去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但不管怎么说，第一次圣杯战争结束了, 还有这么多英灵存活下来, 他们的去处该怎么决定也是一件大事。 “感觉我们好像都没做什么，结果胜利者就出现了啊。”莫德雷德没忍住啧舌, 她也觉得圣杯战争结束得莫名其妙，但好在御主和她相处得不错, 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不过真的可以吗？让我们这群英灵受丨肉在此世行走，世界会大乱的吧？”齐格飞不安地问道。 众英灵将目光投向了迦尔纳，作为渊之上佳生的从者, 他理应知道得更多。 “我的御主说了, 作为他带走了大圣杯的补偿, 各位可以在这段时间内感受一下后世的风情，以算作补偿。” 迦尔纳平静地说道。 “不过这当然是有限制的, 各位受丨肉后无法使用宝具, 并且不得伤害人类，也不得作出对世界有害的行为, 一旦破坏了这两条规则, 我与ruler将会将其送回英灵座。” “正如迦尔纳所说, 倘若出现了破坏规则的从者, 吾将履行ruler的职责。” 作为ruler的贞德也不明白为何此次圣杯战争结束得如此突然, 但眼下既然还有数名从者不曾返回英灵座, 那么她就有义务继续留下来, 以保护人类世界不被强大的英灵破坏。 “这的确不是什么严苛的束缚。”阿喀琉斯赞同道。 “只可惜圣杯战争结束得太早了，没能与那位圣人正式地见上一面，未免有些太过可惜。”喀戎叹息道。 而在天空中依然漂浮着的巨大要塞里，莎士比亚正在埋头写作着，他的笔宛如游蛇般不断地在白纸上倾泄出连串的字符，嘴里还狂热地碎碎念着，赛弥拉米斯进来时他都没有反应。 “汝在写什么？”亚述的女帝挥了挥手，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纸页飞入了她的掌心里，赛弥拉米斯一目十行地粗略扫了一下，微微扬眉道：“汝还在书写渊之上佳生的故事？莫非你打算给那位圣人一个悲剧的结尾？那吾倒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莎士比亚正好写完了最后一个字符，他宛如被抽干了精气神一样疲惫地倒在地上，但是面容却是充满了兴奋的红润：“终于把这个故事完成了！” 在听到赛弥拉米斯的话语时，莎士比亚则哈哈大笑了起来：“吾辈固然喜欢书写悲剧，不过在真正书写完那位圣人的故事后，却是觉得悲剧不配他的故事！” “所以你书写了一个美好的结局？这可不符合你的作风。”跟在赛弥拉米斯身后进来的天草四郎时贞并不信任地挑眉问道。 “当然也不是！”莎士比亚摇头道，“吾辈只是按照眼见的一切而进行逻辑的推演与编绘——如佳生君那样为了芸芸众生而踏上荆棘之途的人，即便加冕为圣，也必定不会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般无情，只要渊之上佳生还在人间，他内心温柔的人性最终会让他重新走下圣坛，回到红尘中来。” “不过要唤醒他的人性就要靠那些还牵挂着他的人类了，这个结局也挺不错的吧？从芸芸众生里诞生的圣人，被芸芸众生拉下神坛、重归人间，首尾呼应的故事吾辈最喜欢了！” “被拉下神坛的圣人，可算不上好结局。”赛弥拉米斯皱眉冷笑道。 “对于女帝来说大概如此，但对于佳生君来说，或许这才是好结局呀。”莎士比亚不以为然，“吾辈的宝具在佳生君成为圣人后，便已经对他失效了，所谓的结局自然也不会按照吾辈所书写的进行。” “最终的结局如何，谁也不知道——唉，吾辈也好想去往佳生君所在的那个世界啊，至少用这双眼睛亲眼见证那位圣人的结局就好了……” 莎士比亚如是遗憾地感慨道。 ***** 回到自己原本世界的渊之上佳生，再一次睁开眼睛时本以为自己依然是在一切开始之地的研究所，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确是在研究所里，只是在他醒来之前，这里便作为非法的机构被日本警方一锅端了，而他则作为受害者被送往了医院进行治疗。 人性所剩无几的渊之上佳生被误认为是在漫长的惨无人道的实验中磨灭了人格，被警方小心翼翼地保护了起来。 渊之上佳生没有强调自己其实并没有事，而是平静地按照警方的安排住进了医院中。 在医院疗养的时候，他便已经将组织从自己那位父亲的手中夺了回来，并且命令所有的组织成员蛰伏下来，权利的更迭自然也引发了组织内部的动荡，但是琴酒与贝尔摩德已然倒戈，剩下不愿服从他的高级干部自然不足为惧，再加上渊之上佳生被盖亚与阿赖耶施加的祝福，组织部分成员的反扑悄无声息地结束了，组织的所有权也顺利地转移到了渊之上佳生的手中。 数年前被迫中止的洗白与分解计划，再一次地提上了日程，还剩下的几名高级干部，诸如琴酒与贝尔摩德都站在渊之上佳生的这一侧，组织分解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也不需要渊之上佳生再操心什么，他只需要把控全局，偶尔指挥一下就够了，毕竟部下太能干了——是以他开始变得有些无聊了。 在他无聊的时候，周围的花草树木与飞鸟走兽都会主动地来为他解闷，提早绽放的花木，不怕人的鸟雀，还有想方设法从窗沿跳进来给渊之上佳生抚摸的猫猫狗狗，让他的病房变得分外热闹。 当然，更热闹的还是那些前来拜访他时的故人们。 渊之上佳生已经知道了，直播间的观众们正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些人，但是现在的他内心很平静，也不会为之产生什么其他的想法。 既然他们想要来探望自己，那就来吧，有何不可呢？只是不管是夏油杰还是五条悟，又或者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与果戈里，还是琴酒与涩泽龙彦，他们与渊之上佳生交谈过后，偶尔会露出失落的神情，如果是以前的渊之上佳生大概已经不动声色地询问原因，然后想办法解决他们的苦恼了，但是现在的渊之上佳生已经失去了那份温柔的体贴之心。 渊之上佳生理所当然地认为，既然他们没有主动说出困惑来求助，那必然是不愿让他人知晓的隐私，不去追根问底才是应有的礼仪。 实际上，那些故人在知道渊之上佳生入院后，几乎是第一时间地赶了过来，只是因为渊之上佳生作为重要的证人被保护了起来，要想见到他可不容易。 不过他们毕竟不是普通人，疏通了点人脉后，很快便只要登记就能与渊之上佳生见面了。 见面当然也不可能空手去，探望病人必备的鲜花来一捧，除此之外的礼物也需要准备好，这也就导致了渊之上佳生的房间里都堆满了那些花束和礼物。 为了不让这些过多的花束和礼物占据空间，渊之上佳生拜托了护士帮忙整理那些礼物。 礼物中有品位极佳的家居服，不管是设计还是工艺都是相当高档的类型，就是那完全符合渊之上佳生身体的尺寸，有些合适到让人想要报警的地步了——这一看就知道是涩泽龙彦的礼物。 还有一箱箱送来的宝石，每一个都充满了灵性，只要进行附魔就能使用，看得出来是相当了解渊之上佳生的人送出来的——这大抵是夏油杰送来的。 至于五条悟送来的也很好辨认，那些各色的限量版甜点便是他的手笔了，不过因为甜点有赏味期限，所以渊之上佳生试吃了几块后，因为一个人吃不完而将这些点心分给了帮忙的护士。 还有一些则是种类颇多的书籍，里面也不乏孤本，这份礼物倒是颇得渊之上佳生的欢心，可以让他在闲暇之余解闷，与书籍一同送来的还有黑胶唱片与专用的唱片机，音质相当出彩——这应当是陀思妥耶夫斯基送来的。 除去与渊之上佳生牵扯颇深的这些人外，直播间的其他观众也送来了他们的礼物，铃木园子直接让铃木财团包了渊之上佳生的医疗费用，并且要求给他最高等级的服务，还送上了之前在直播间里说起过的铃木财团名下所有公司的打折券，这份心意渊之上佳生确实地收到了。 中原中也则送来了他一向珍惜的美酒，虽然又被太宰治嘲讽了一番‘病人怎么能喝酒’之类的话语，但比起两手空空、理直气壮地说着自己‘礼轻情意重’的太宰治而言，中原中也送的礼物可谓是中规中矩了。 还有一份礼物，是一个精美的地球仪，那上面将海洋与高山的轮廓都做得栩栩如生，似乎是在向渊之上佳生展现着这个世界，用排除法的话，应当是果戈里送来的。 “呐，佳生君你最喜欢谁送来的礼物呀？”向来拱火不嫌事大的太宰治笑眯眯地一边削着苹果，一边故意这么询问道，抱着看乐子心态孜孜不倦来拜访渊之上佳生的，大概也就他一个了。 “你们送的礼物我都很喜欢。”渊之上佳生坐在阳光下，心平气和地说道。 “诶——这个回答真没意思。”太宰治削完苹果，满意地看着自己切出来的苹果兔子，然后叉起一块果肉往渊之上佳生的嘴边递去。 他做得相当自然，渊之上佳生现在的状态又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垂下眼帘微微张口，咬住了那块果肉，在嘴里咀嚼了几下后，让甘甜的果肉浸润自己的喉舌，然后再吞咽下腹。 一计不成的太宰治眼睛转了转，又问道：“除去我还有别人问这个问题吗？” “没有，他们对此并不好奇。”渊之上佳生坦然地告知。 看来他们都不敢去确认自己在渊之上佳生心里的地位，所以才避而不谈。 “噗嗤，一群胆小鬼。”太宰治毫不犹豫地嘲讽，内心已经盘算好了之后该怎么用这个话题来逗弄那群胆小鬼，尤其是某个魔人和某个小丑魔术师——说实话，太宰治还挺期待那两个人撕起来的，到时候他一定拍手叫好。 陪渊之上佳生又聊了会天，太宰治略带遗憾地起身告辞，在途中刚好遇见了准备来探望渊之上佳生的某个魔人。 既然见到了，太宰治当然不可能当做对方不存在，他露出了一个带着恶意的灿烂笑容，轻快地打招呼道：“哎呀，这不是陀思君吗，真是巧呢~” “有什么事吗，太宰君。”陀思妥耶夫斯基抱着一大捧铃兰花，淡淡的花香缭绕着黑发的俄罗斯人，让他显得更加挺拔优雅，那双紫色的眼瞳冷淡地瞥过太宰治。 “当然是希望你不要再来骚扰佳生君了呀，让他伤心的家伙总是出现在眼前，对他的病情可不好。” 太宰治与陀思妥耶夫斯基都心知肚明，渊之上佳生的身体其实早就没有问题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心理状态，他们想要把神性占据上风的少年拉回来，光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是以尽管并不待见其他几个与渊之上佳生牵连颇深的人，可他们为了渊之上佳生着想，还是硬生生地忍下了在内心弥漫着的酸胀与苦涩。 但这并不代表陀思妥耶夫斯基就能忍受太宰治的挑衅，他轻轻地笑了笑，平静地抬眸道：“这倒是不必太宰君费心了，毕竟比起只算个陌生人的你，佳生君还是与熟悉的人在一起会恢复得更快。” 太宰治的笑容僵了僵，随后又做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夸张地嚷嚷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以为佳生君就只会对你们产生好感吧？与其和你们在一起，佳生君倒不如和我在一起，至少我可是会很温柔地对他，不会让他伤心。” “呵呵。” 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了太宰治一会，随后嘴角轻勾，露出了一个明明平淡却带着无比嘲讽的笑容，然后头也不回地擦身往病房走。 “啧。”太宰治心情不好地啧舌，内心盘算着下次什么时候轮到自己来探视，到那时还是买点礼物带过来吧，不知道稀有的花草种子佳生君喜不喜欢呢？ 陀思妥耶夫斯基推开病房门，见到了正低头认真阅读的渊之上佳生，他方才针对太宰治时的好心情顿时一沉，但并不愿意让酒红发少年察觉到自己的失落，于是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走到圆桌前，毫不犹豫地将花瓶里原本插着的花束给抽了出来，打算将铃兰花放进去。 “玫瑰是昨天果戈里送来的，还没有枯萎。” 渊之上佳生轻轻地说道。 陀思妥耶夫斯基面不改色地说道：“还是换上一束新的吧，每天早上看到的花不一样，才更有惊喜感不是吗？” 神性占据上风的渊之上佳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与陀思妥耶夫斯基争辩，黑发的俄罗斯人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心下叹息，但替换花朵的动作没有丝毫地迟疑。 “你们还没有腻吗。”酒红发的少年合上了手中的书页，平静地被陀思妥耶夫斯基照料着。 “你指的什么？”陀思妥耶夫斯基询问道，一边仔细地为渊之上佳生掩好了被角。 “当然指的是这种麻烦的探望行为啊。每次你们都故意错开时间来探望我，难道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吗？” 渊之上佳生只是失去了大部分的人性，并不代表变蠢了，他不说，不代表不知道。 陀思妥耶夫斯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面不改色地不忘踩一捧一地说道：“其他人我不清楚，但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的了。” “不必费心了，我恐怕是不会变回以前的模样了，你应该也知道，要想带着那么强大的力量通过世界壁垒，可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 “……你选择了踏上那条荆棘之路，我尊重你，但同时，我也不后悔现在所做的事情。” 陀思妥耶夫斯基凝视着酒红发的少年，缓慢地说道。 他并不适应这种将自己的内心剖析的做法，但陀思妥耶夫斯基明白，在神性的渊之上佳生面前，哪怕是自己都要比他更像人类，自己话语藏一半的习惯，对于他而言起不到任何效果。 “况且你现在不是已经开始会产生疑问了吗？你在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感到很高兴，这说明你正慢慢地找回过去的状态。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也说明了我们并不是毫无希望。” 黑发的俄罗斯人温柔地笑了起来。 渊之上佳生愣了愣，他回望着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确定地反问道：“是这样吗？我只是看着你们，感到很抱歉……我知道你们想要找回过去的我，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面对你们时是怎样的感觉了。” 没有欢欣，没有悲痛，也没有难过，渊之上佳生依然记得自己与他们的过去记忆，但是记忆中的那些情感却宛如被橡皮擦彻底擦去一样，只留下空白的一片。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地回想。”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回答之前，先响起来的是果戈里的声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的，他臂弯里捧着宛如火焰般热烈的玫瑰，也并不在意自己昨天送的玫瑰被陀思妥耶夫斯基扔到垃圾桶里，因为他在带来花束的同时，还自备了一个新的花瓶，非常适合插玫瑰花。 “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陪伴你，让你回想起来，你可以多信任我一点。”运用咒术突然出现在病房里的五条悟毫不示弱地接口道。 “佳生，再相信我们一次，不管花费多久，哪怕你想不起来了也好，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坐在虹龙背上出现在渊之上佳生病房阳台上的夏油杰说道。 “所以不要再离开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背影远去的那份痛苦，我可不想再品尝一次了。”不知何时出现的涩泽龙彦把礼物自然而然地塞进渊之上佳生的手里，郑重地说道。 “请不要围着我家的boss，还有照顾他与陪伴他这件事就不劳各位费心了，你们远离他，不给他添乱，才是最好的做法。”琴酒低沉的声音响起，那冰冷的目光宛如利刃般要剖开其他人的血肉，但在场的谁又不是身经百战的人，是以琴酒的目光并未起到驱逐害虫的作用。 如果是以前的渊之上佳生，大概会很疑惑为什么这些人突然之间全部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难道说他们是二十四小时守在附近时刻关注他的行动吗？又或者其实他们在病房里安装了窃听器？不然怎么解释他的态度才刚有松动，这些人就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就连话头都接得上——知道得如此详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恐怖了。 但是现在的渊之上佳生就算想到了这一点，也并不觉得算什么事，他靠在床头上，看着站在病床边那盯着自己热切等待的各色眼眸，想了想开口道：“我无法给你们肯定的回复，但我答应你们，会努力去尝试回应你们。” 这便足够了，他们从未想过仅仅只是一句话，都能令自己心跳加速、激动不已，长久以来的坚持与等待是值得的，哪怕是涩泽龙彦也不由地微微瞠大眼眸，露出了激动的表情。 五条悟一向随心所欲，他高兴得率先张开双臂抱了上去，宛如一只身型巨大的白色猫猫一样向渊之上佳生撒娇着。 渊之上佳生没有拒绝，温柔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道：“谢谢你，悟君。” 这下子其他人不干了，一个接一个地也要拥抱，就连琴酒都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弯下腰，颇有占有欲地揽住了渊之上佳生的背脊，将头抵在了酒红发少年的肩膀上，嗅着来自渊之上佳生身上淡淡的花香味。 窗外绽放着粉色花苞的枝桠在轻轻地摇晃，落下了宛如吹雪般的花之雨，漫长的冬天终于结束，春天已然降临，而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但想必，那一定会是一个让所有人都绽放笑容的幸福结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