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花姬 作者:半半茶 文案: 平安时代,百鬼横生,亦有成精小妖四处祸乱。 刚修化成妖的紫藤姬初懂人事,邂逅了一位冷酷无情的病弱公子—— 美丽之物本惹人欢喜。 可那位大人怎会如此害怕她呢? 紫藤姬:大人,我爱你哟~ 屑老板(恐惧脸):你不要过来啊!!!! PS1:1V1,沙雕小白文,前期女追男,后期追妻火葬场。 PS2:女主100%晴天少女,暴力奶妈无限治愈屑屑。 PS3:宠爱读者,欢迎入坑~戳我专栏看更多完结文。 内容标签: 综漫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紫藤姬 ┃ 配角:日轮;屑屑和他的苦命员工;炭炭和他的沙雕三人组;平安京大妖小妖; ┃ 其它:沙雕之刃;平安时代;大正时代;女追男;1V1 一句话简介:喜欢他有什么错? 立意:晴天少女结缘神灵鬼怪 第1章 你馋人家的身体 在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因为不明原因,紫藤姬深深爱上了一位俊美的青年。 那青年肤色白皙,五官带着一抹冷峻的帅气。 他修长的手指捏起飘落的紫藤花瓣,玩味般的注目凝视着。 他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在不屑的浅笑…… 这样的场景美得令紫藤姬窒息,内心的兴奋爬上了她柔美的眉梢。 如果当时能勇敢跳出来表明心迹该有多好呢。可是,太热情的话会不会吓到他? 可恶,只要努力点就好了嘛! 然后今天他又来了,站在紫藤花树下静静的抬头凝望。那绝美的侧脸着,抑郁的神情,着实让紫藤姬万分迷醉,一颗炽热的心仿佛要跳出胸口。 于是她挥挥手,封锁了紫藤林所有的出口,让树上的紫藤飘散漫天,准备和他来一场美丽的邂逅。 青年注意到周边的异常,恍惚间找不到方向,眼前的紫藤花铺满一地,附近的紫藤树和其他景物梦幻一般的消失,他如同置身在一个只有紫色的世界。 “迷路的大人,是在寻找离开紫藤林的出口吗?”少女就这样出现在他背后,“轻轻”拍着他的背。 不知为何青年忽然倒地,“噗!”的一声喷出了鲜红的血,洒落在紫藤花瓣上。 青年用仅存的最后一丝意识,扭过头看用力拍打他的人,没想到对方竟是个神色恬静,温婉的甜美少女。 青年开始走马灯,把最后憋住的一口气吐了出来,凉了。 没过一会儿,他又神奇的活过来了。 奶活青年的正是刚才一掌拍死他的紫藤姬,而他现在正被迫枕在紫藤姬的膝枕上,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衣带和衣绳却挂在紫藤树上。 谁也不能保证在他昏迷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还是说,他的清白已经被这少女给夺走了。 反应过来后的青年慌张的站起来,整理好衣衫,并愤怒的要求紫藤姬把他的衣绳给拿下来。 紫藤姬果真听了他的话,把衣绳拿了下来,还细心的帮他绑好,整理完毕后顺势就倒在青年的怀中,娇嗔一声:“我是这片林子的领主紫藤姬,您现在是我的夫君了。” 听到“夫君”一词,青年瞬间石化,僵住不能再动弹了。 “大人也喜欢紫藤花?”虽然对方是个患有不治之症的人类,但是他的胸膛真的又结实又温暖,“看你病弱的样子,要不留下来休养?” 她的好姐妹樱花林里的樱花妖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才遇到了她现在的丈夫,婚后享受来自丈夫的无尽宠爱,在人类那边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紫藤姬十分羡慕,也很想知道那种感觉,所以但凡有男人经过紫藤林,她都会注意看一眼。能看上眼的人类并不多,青年是第一个。 缓了好久,青年用力把紫藤姬推开,气冲冲的往前面走。 “您的名字是什么?”紫藤姬追上去问。 青年转了好几圈,始终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原地,心情便烦躁起来,对着紫藤姬吼道:“你闭嘴!” 柔弱的紫藤姬哪能经受得起这样重的语气,一下便瘫软在地上,小声啜泣着:“太可怕了,为什么人类都会是这个样子……” 苦恋这个男人一天一夜,辛苦换来的却是无情的拒绝,试问世上哪只美丽的花妖会为了找不到对象而发愁? 紫藤姬哭的梨花带雨,羊脂般白嫩的脸蛋上满是凄美的泪痕。 青年一时动容,犹豫一番后便把手伸向了她,薄唇轻启:“名字是无惨。” 紫藤姬止住了哭声,呆呆的:“啊?无惨是大人的名字吗?” “我不会再说第二遍。”名为无惨的青年用清冷的语气问:“出口在哪里。” “外面四处游走的妖鬼很多,很危险,大人不如留下过夜吧。”紫藤姬自己站了起来,以熊爬树的姿势紧紧抱住了他。 “快松开!!” “那……您要答应妾身常来紫藤林玩呀。” “滚!” 他们之间是根本不可能的,毕竟人怎么会爱上妖怪呢?面对着男人的冷漠和决断,紫藤姬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松开他的身体,伤心转身往反方向跑远。 妖怪就不配拥有感情吗?他为何会如此抉择? 紫藤姬一直跑,一直跑,跑到紫藤林的深处,趴在一块大钢石头上泪流满面。如果这时樱花和桃花出来安慰她就好了,她也不至于那么难过。 坚硬的钢石被紫藤姬的泪水打湿,她对着那钢石说:“好奇怪啊,难道我还不够好看吗?究竟要变成什么样子才能讨那位大人欢喜?” 大钢石由于常年吸收了紫藤山上的日光,不仅会说话还通晓人世,它最大的愿望是修炼成人形。在它修炼的孤独日子里,是紫藤姬陪伴着它,并给它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日轮。” 紫藤山上的紫藤花跟其他地方的不一样,它不会遵循四季的规律开放。 只要是晴天它就能快速生长,下雨天和阴天完全掉得只剩光秃秃的枝丫。如果当日的晚上既不下雨又不下雪,那么也会照常绽开。 因为紫藤花林能够给钢石提供阴凉,所以日轮不会像别处的钢石那样忍受太阳的暴晒,这才给它提供良好的修炼环境。 不然,它到现在还是一块被刀匠们随意挖去锻造刀剑的石头。 “看他命不久矣,可能不想让你担心,才会拒绝你的。”日轮好心劝导她,“还有,人类的寿命有限,妖跟人怎么能在一起,你太天真了。” 紫藤姬摇摇头:“可是樱花妖不就跟人成婚了吗?” 没意思,真没意思。 要是不能跟所爱的大人长相厮守,便宜给人类的其他女子,那也太没意思了。 她明明那么在乎…… 在乎到可以为他跨越身份种族。 就算得不到他的心,至少能得到他的人啊。 看着紫藤姬为爱人落泪的模样,日轮感动到哭了。调整情绪之后,它给紫藤姬一个建议:“要不,你就对他说‘我会等你,下一世,下一世世都会等你。’那样的话,大概会被感动到。” 噢噢!! 超帅的,这句话超帅! 紫藤姬立即释怀了,并给日轮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在说出这句话之前,不要太突兀,最好要制造一场致命的前戏。”日轮讲的头头是道,假如它有脸有头有身体有手脚,此时一定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 “懂的,完全懂的。”紫藤姬认同般的点头。 第2章 你不要过来啊! 为了更好的实行下一步计划,紫藤姬找来他们花草树奶妈界中的一位大佬。 大佬的名字叫萤草。 她娇小,可爱,待妖友善,奶量巨大,是奶妈界中的扛把子。 日轮则成为了她们的泉水指挥官。 “先把他弄晕,然后我叫紫藤跳出来救他。”日轮夸夸其谈,张口就来。没有任何感情经验的石头,却堪比情场高手。 虽然紫藤姬也懂治愈,但没有过什么实战,所以还得请来离紫藤林最近的外援,以免攻略目标受太大的刺激而当场去世。 紫藤林目前是封闭的状态,没经过紫藤姬的允许,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当然也飞不进来,估计无惨正在紫藤林里兜圈圈,不用担心他会跑掉。 这时候还没上战场,萤草便抱着巨大的蒲公英,缩在日轮后面颤抖着身子说:“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好像很强的样子……” “为了紫藤的幸福请拜托了!”日轮的语气抑扬顿挫,慷慨激昂。 事实上它连嘴巴都没有,发声只是虚空的发声。也就是说,在一定范围内,它能直接把思想传达到别人的脑子里。 同样,它也没有脑子。 万物皆有灵而不具于形,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萤草还在瑟瑟发抖:“我真的……可以吗?” 日轮冒出黑线:“看来你跟传闻中的不一样啊,这实在太胆小了吧,连家门都没出……算啦算啦,说起来你还救过我一命呢,绝对没有问题的。紫藤你说是不是?” 紫藤姬由始自终都没听他们说话,她就趴在日轮上面,满脑都是无惨的身影。 不知他是否饿了? 找不到出口会不会暴躁如雷? 连生气时紧锁着眉头样子,都好好看啊…… “喂喂!!到底有没有听我说的话!”日轮大声吼,“我们刚才说到怎么把那个男人放倒,轮到你发话啊啊啊啊啊!!!” 紫藤姬如梦初醒,特别注意到“放倒”一词,惊吓得立马用袖子捂住了嘴巴,从石头上下来退开了好几步远:“呜……实在太残忍了,那样的话无惨大人会受伤的。” 不过,无惨大人受伤也一定别有一番凌虐的美感吧。 真想马上看到他伤痕交错,凌乱乌黑发丝的发丝垂在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加上撕裂的衣服,无助的眼神,躺在那儿等待她的抚慰…… ——紫藤姬的笑容逐渐迷离了起来。 “你们都懂治愈,不用怕。”看着紫藤姬的模样,日轮给自己捏了把汗。 它没有手,但还是可以虚空捏汗的。 可能是因为它常常不够病娇,才跟妖怪们格格不入吧,毕竟它是彻彻底底通了人性。 包括像紫藤姬那种与人无害的花妖,化作了人形,也多少都会有点妖性。 所谓的妖性,指的是按照本体的欲望来行事,劣根多于善根,本我意识强大,自我意识远远弱于人。 例如,紫藤姬是花妖,喜爱美丽之物乃算作本性,以现在的状况来看还算是依照本性而为。 萤草是草妖,与本草类目挂钩,救死扶伤乃是本性,但貌似其本性发展到不明的方向去了。 按照计划,紫藤姬把萤草带到无惨面前。 紫藤姬则是躲回紫藤树上等待时机。 美救英雄真的老土到爆,外面的说书佬都不敢说这套路,结果日轮还是拿来用。 到这个时候,无惨还是找不到紫藤林的出口,心情自然是很烦躁的。 他表面是一脸平静,实际这却令他感到耻辱。 原本道听途说,说是紫藤林有绝世高人能把他的不治之症治好,他才不情愿的过来。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碰上了妖怪! 虽然自称是紫藤林领主的妖怪长得像个十五六岁的清纯少女,但谁也不能确定,在那张伪装的皮囊背后,会不会是个丑八怪。 直至他被困在紫藤林一天两夜,不吃不喝还那么坚强的活着已经算不错的了。 “那个人类,受……请受死吧!”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一只拿着大蒲公英的女孩子,身体明明抖得厉害还拦路。 无惨无视了她,径直地绕过去。 失败了! 紫藤姬失望到狂捶树。 “嘤!” 随即一声勇气之叮,又让紫藤姬重拾了希望。 无惨已经顺利倒下,连躺下的姿势都是那么的帅气。 “好强!超强的!”紫藤姬从树上跳下来,紧紧的抱着失去知觉的无惨,激动到泪流满面:“萤草大人,谢谢您,换作我绝对做不到。” 萤草受宠若惊:“诶?怎么会呢……那么弱小的我,根本比不上紫藤大人。” 紫藤姬举起一只手指数了数,摆过来说:“萤草大人化形比我久,那实力肯定在我之上。” “但是,您是花妖,花妖生来要比草妖高一个等级。” “实力才是一切呀,以紫藤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喂喂……”这一声来自滚动过来看热闹的日轮。 它没有腿,腿是虚空的腿,靠着滚动来移动位置。刚一来就看到已经攻(暴)略(打)了目标,想必是计划成功了。 被夸奖后,萤草似乎没有刚才那样害怕了,只是有点不知所错的摆摆手:“那个……我不行啦,无论哪方面我都绝对比不上您。” 紫藤姬摇摇头:“像萤草大人又谦虚又强大的妖怪,实在是太少了。” 不知究竟在互相谦虚啥……日轮看不懂。它滚动身躯,撞了撞紫藤姬说:“别说话了紫藤,赶紧乘热啊。” “趁热?”紫藤姬不理解,但脸蛋还是红了。 “就地跟他交○,然后○……到时他整个人就是你的了。”日轮把脖子以下不能描述的部分消掉。 紫藤姬一边听着,脸都熟透了,耳朵冒烟,紧闭眼睛不敢再看怀中的男人。 “不可以的!”紫藤姬一时紧张,没控制住便勒住无惨,“怎么可以有这种龌龊的想法呢?即便无惨大人是我认定的夫君,我也不能乘人之危。” 整个紫藤林里响起了骨头断裂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躺在紫藤姬怀中的无惨疼得睁开眼,挣扎小会儿,看到附近另外两只正在说话的妖怪,便又不再动了。 “那个,我也认同紫藤大人。”萤草柔弱的说。 “你是想咋样?”日轮面向紫藤姬。 “我来帮他处理下伤口,他一定很疼。”一只温柔的手在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脸庞。 自幼被病痛折磨至今,无惨无时无刻都想着活下去。即使被很多医生告知活不过二十岁,但他仍然怀抱希望,找遍无数个医生,喝了无数的药。 然而现在,他更不想死了。 因为她说的话太过恐怖,恐怖到无法让他想象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Ps:所谓的奶妈就是一群不务正业辅助。 Ps2:老板从人类开始就很屑。 第3章 你看人间多不屑 天还没有完全亮,初阳的光晕莹莹流转。 谢过日轮和莹草之后,紫藤姬把无惨搬到瀑布旁,细心的处理他被伤到的地方。无惨确定到周围没有其他妖怪后,才睁开眼,手脚挣扎起来。 “不要动,无惨大人。”紫藤姬按住他那双不安分的手,“碰到伤口会很痛,我在给您涂药。” 她双目温柔,如清水般透彻,姬发式的长发垂落在他的脸上,痒痒的,很舒服。 全身的痛感消失,无惨恢复了自主行动能力。紫藤姬因为消耗太多妖力而有些体力不支,倒在了他的身上。 无惨这次没有把她推开,反而稳稳的把她搂住,哼了一声说:“一只令人生厌的妖。” 紫藤姬快要幸福的晕过去了。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此时此刻正与她靠得如此近。 “那我闭嘴不说话。”紫藤姬别过脸,脸再次红扑扑的。 对于无惨突然转变的态度,紫藤姬并没感到不适应,还欣然的接受了。心思单纯的她不会想到别处去,只知眼前所见便是真实的一切。 “你喜欢我?”无惨问。 “喜欢啊。”紫藤姬回答得毫不含糊。 “对一个将死之人表白有什么用?”无惨道。 “没关系,就算死了也没关系的。”紫藤姬把日轮教给她的话,再给无惨复述一遍,“我会一直等着大人,下一世,直到下下世都会等下去。” 换做其他人,无论男男女女,听到这样情话多少会被感动到。 “紫藤。”他是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在!”紫藤姬哆嗦一下。 “如你所见,我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只可惜你不是人,不然我会不假思索带你回去。”无惨轻描淡写,话语中不包含感情的成分。 当局者迷,紫藤姬却以为她的无惨大人接受了自己,只顾傻呵呵的咧嘴笑。下一刻无惨便放开她说:“把出口打开,我的家仆在外面接应。” 一语把紫藤姬从梦中拉回到现实,她拼死抱住他:“不带紫藤一起走吗?万一您走之后就不回来了呢?” 这一抱简直要人命,勒得他全身都不能动。 为了能够顺利走出紫藤林,无惨强作镇定,回抱她并很不情愿的安抚道:“不会,等我病好以后还来紫藤林找你。” 紫藤姬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一头埋在他的胸膛上,闷声着自言自语:“怎么不会……没有无惨大人我一定会死掉的。” “随你。”无惨懒得跟她讲太多,拉着她一起走。 跟妖怪讲道理纯属没事找事,他们的思维不能以正常人的来衡量,跟他们讲感情就是对牛弹琴,不如直接用粗暴的方法还更有效果。 紫藤姬被牵着走了好久,也不知道要走去哪里,但她能感知到现在的无惨非常愤怒。她不忍心看心爱之人皱眉的模样,只好把紫藤林的出口都打开,前提条件是跟他一起离开。 无惨也管不了那么多,带着她等回到家中再作打算。 ********* 无惨的家宅就建在京都的郊外。 他家从商,商人的地位低,即便很有钱但是宅子也不能建得太大。不过外墙装饰得很精致,外墙有红梅和一团团的绿萝围绕,门的两侧摆放两盆门松。 门口有两个护院,就在他们准备开口向无惨问好时,无惨却给他们打了个安静的手势。 “你站着不要动。”无惨微微侧过头跟紫藤姬说。 紫藤姬点点头,听话的站在原地。直至他跟护院进了门,把门关上,紫藤姬依然在等候。 过去了一个早上,到了正午,门那头仍然没有什么动静。紫藤姬后知后觉,趴在门边拼命拍门:“无惨大人!无惨大人!” 拍了好久都没人应,她想强行把门踢开走进去,但是身体被呼门神给反弹了出去。 原来门口的两盘门松是辟邪用的,如果不把它们挪开,普通邪物和妖怪根本没法进宅。 紫藤姬蹲在门边,抱着一丝丝希望,试着推开门松。她捡了条木棍,对着门松戳戳戳—— 没用,门松纹丝不动。 紫藤姬只好改变策略,绕整个宅子一圈,看哪里还有入口。 果然,还有个后门!后门没有门松,更没有呼门神木偶! 紫藤姬轻轻松松就推开了门,并小心把门关上。一旦巡逻的护院一来,她就直接把他们打晕,踢到一旁,继续走进里面。 庭院中的花木绿意索然,中间是一座小假山,假山被翠绿的爬山虎缠绕。两旁的路铺满青石,青石板的左右种了几丛佛竹,散发的香气沁人心脾。 从院子的布局和布置上就能看得出,主人家是个细腻并且懂得经营生活的人。 “你鬼鬼祟祟从我们家后门进来,是要找谁?”迎面而来的少年挡在紫藤姬的面前,用清冷的声音说。 少年身着印有家徽的浴衣,约摸十五上下,小小年纪,眼神便浅露锋芒,也算是个规规矩矩的家族小少爷。 他比脚下踩着高木屐的紫藤姬还要高出一个额头的距离,与同龄人来讲,他算是发育得不错的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偷溜进来的。”紫藤姬为自己私闯民宅的举动感到无礼,但她这样做也实属无奈。 见少年只盯着她看而不说话,她继续小心翼翼的说:“请问一下……无惨大人,在吗?” 少年回答说:“这里没有叫无惨的人。” 奇了怪了,明明见他大摇大摆的进到这家宅子里,而且都没出来过。难怪是无惨的家里人在隐瞒吗?还是说“无惨”其实是个假名字? 无论是出于哪种原因,都令紫藤姬无比心碎。 可是。 绝对绝对绝对不能放弃夫君!绝对! 于是紫藤姬拉着少年,一边比划,一边说:“他大概这么高,跟你长得有几分像,但是比你更俊美。白天时进了这家屋子再也没出来过。” 根据这些描述,少年大概知道她说的是谁了。 “这里是产屋敷家,不会有人随便出入。你找错地方了,请回吧。”少年有意遮掩,便漫不经心的把紫藤姬赶到门边去。 兄长两日未归,今天突然匆忙回到家中,连着叫了全部的护院都守在大门口还有四周的围墙,想必是在提防着这少女。 他们兄弟的感情还算和睦。兄长叫产屋敷日辉,弟弟叫产屋敷月辉。 在很久之前有大夫就已告知过他,以兄长的病况很难活到二十岁。可是兄长还是一直未娶,未能留下后代,当弟弟的确实为他心急。 然而兄长并不着急,他把大量的心思都花在寻医求药上,家里的医师换了一批又一批,却始终找不到治病的办法,到现在甚至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前两天他说去紫藤林找药,药没找回来,妹子倒是上门来找他了。 而且还给妹子留下“无惨”这个马甲。 紫藤姬就这样死死的抱住了门,泪眼婆娑:“难道夫君他就这样抛弃我了吗?” 月辉一愣一愣的。他表情逐渐呆滞起来,显然是被惊讶到了。 “夫君?你刚才跟我说的男人是你的夫君?”月辉无法相信兄长是去找女人了。 “嗯!”紫藤姬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抱着的门被她抓出来一个个小窟窿。 “那就先进来,我去向兄长通报一声。”此时月辉流了一头冷汗。 月辉叫紫藤姬站在走廊上不要跑,他需要去告知兄长才能让他们见面。若是兄长说不认识她或者不肯见,那他也不可能继续让紫藤姬待下去。 结果刚转身,紫藤姬便一下子冲到他的前面去。 看着紫藤姬朝着兄长所在的位置越跑越远,月辉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赶紧抄近路,用最快的速度奔向以东的院子。 他身子也不是很好,跑没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的,加上手脚慌乱,速度便慢慢减了下来,心想那女的一定比他先赶到。 这下可完了。 月辉的兄长,脾气十分不好,要是让兄长知道他随意放人进来,那肯定少不了惩罚。 一路上月辉想了无数个道歉的话语,一进到院子,调整好情绪,单膝跪下,低着头说:“兄长,很抱歉!突然来了个少女自称是您的……呃……” 发现不对劲,月辉抬起头往前方看。 ——兄长一手拿着医书,一手捏着茶杯,茶杯上方冒着雾气,桌旁是一个茶壶,看起来很是惬意。 “什么事?”低沉的嗓音悠悠传来。 “没,没什么……”月辉心虚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Ps1:产屋敷家真的很早结婚,主公23岁时,大儿子就已经8岁了,还出来担任指挥,无限城我真的哭死了。 Ps:不会洗白无惨,但是在这里并不会像原著那样不负责任的只为自己谋利益,毕竟有紫藤姬在身边。 第4章 我家大人棒棒哒 就在月辉放松警惕的时候,紫藤姬忽然出现在他背后,对他绽开甜美的笑。紧接着朝正在喝茶的无惨奔去,喊道:“无惨大人!” 没等无惨反应过来,紫藤姬就已经在正面抱住他了。 他的表情从懵圈,再到惊恐,最后整张好看的脸都变得狰狞无比:“月辉!你到底在做什么?!” “等等,兄长,我能解释——!”月辉在不停地擦汗。事到如此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人是跑去别处藏起来了,而不是直接去找兄长。 紫藤姬对宅院的布局不熟悉,乱跑只会被人抓住。 于是紫藤姬想到利用月辉的危机感,等他去无惨那边打小报告之时,她便能顺其自然的跟着他的路线去寻找无惨的具体位置。 无惨还以为妖怪都是没有智商的生物,没想到紫藤姬的聪明超乎了他的想象。 不,也许只是凑巧,傻呵呵的就找来了。 无惨推开了她,用眼神向月辉示意拦住她,然后连滚带爬的回到房里,迅速关上门并用身子挡住。 这几天是无惨最狼狈的时候,活了近二十年,他都来没有遇到像紫藤姬那样狂热追求者,毕竟他在众人眼中是性格极其恶劣,毫无魅力且讨人厌的形象。 “无惨大人~无惨大人~” 房门外的紫藤姬在轻轻敲门,门发出“砰砰砰”的巨响,显然月辉没能拦得住她。 “你先出去处理那女人!”无惨朝着屏风那边喊道。 此时房间里还有一个正在为无惨调药的女医生,无惨惊慌失措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女医生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决定出面帮帮无惨。因为以大夫的角度来想,病人的情绪波动太大不利于治疗。 她推开门出来后又立刻关上,挡在门的面前说:“日辉大人需要静养,无论是谁都不得靠近。” 紫藤姬眨眨眼:“你是谁?” 女医生道:“我是他的医师,季子。” 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外头已一片狼藉。月辉鼻青脸肿的倒在地上,匆匆赶来的护院们也全部被放倒,剩下的护院退到院子之外不敢轻举妄动。 其中有两个护院在试探性的靠近紫藤姬,合力拿着绳网张开准备套过去,不料紫藤姬反手给他们一人一巴掌。 紫藤姬重新转过身,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盯着季子看。 季子身着贵妇的服装,风姿楚楚,她手里拿的是昂贵的白檀折扇,无论是气质还是气场,都与这个商贾之家的氛围格格不入。 可是,当紫藤姬亲眼看她是从无惨的房间里出来的,心里总有些不高兴。 “请你出去吧,先不说我们不知道你的身份,乱闯民宅本来就不对,闹事更是加错上加错。”季子见紫藤姬不说话,便自顾自说下去,“看看你周边躺下的人,难道你没有感到罪恶吗?” “可是……可是,我不是故意的啊。”其实在面对十几个壮汉时,紫藤姬害怕得很。她动手顶多是本能的自卫反击,没主动伤害过人。 她也不是一开始就懂打人,以前她还是树精的时候时常被民间组织起来的猎妖者追杀,久而久之就练就了打单架、打群架的本领。 “只要你不吵不闹,以客人的身份进来和谈,我们也会友好待你。”季子的威严很足,在面对着打趴了很多个护院的紫藤姬竟然毫不畏惧。 “怎么会……我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听季子一说,紫藤姬腿一软,坐在地上掩面哭泣。她突然为自己方才又无礼又粗暴的行为感到羞耻,此刻她觉得粗鲁的自己不配做无惨大人的妻子。 紫藤姬擦干泪水,对季子说声了好多声抱歉,然后耗费大量妖力一瞬间就把他们的外伤内伤都治愈好。 重新站起来的护院忘了之前做过什么,只知道被打晕过。月辉也醒了过来,看了看季子,又看了看紫藤姬,然而他只认得季子而不记得锤过他的紫藤姬,同样一脸懵逼的不知发生了什么。 在紫藤姬所治愈过的人类当中,只有无惨在接受治疗后还能够记住她。 “日辉还有话要转述给你听。”这年头的妖怪喜欢在大庭广众下施展妖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季子并不会觉得奇怪。 实际上,会妖术的妖跟会拿刀的武士,其力量上是对等的。况且现在很多妖怪都不一定打得过持刀的武士,只有大妖怪才比较强而已,其他的都是小意思。 紫藤姬点点头,重新站起来,认真听着。 “他说,请你不要再缠着他。”季子平静道。 关于季子的话,紫藤姬是不太相信的,她笑笑说:“那我先到外面玩玩,等大人喊我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说完自动自觉小跑到外面去,院子恢复了平静。 “奇怪的人。”月辉碎碎念的扶着柱子,挠挠头。他望着紫藤姬的背景,总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死活想不起来,类似于梦中的既视感。 不料季子忽然用手拳敲他的头:“都是有妻儿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有时间就多去处理家事或者多陪陪妻子,不要随便放外人进来。” 月辉吃疼的摸摸脑袋,开始怀疑眼前的真实:“我放的?” 季子不回答他的话,让护院们整理下衣衫重新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她则到无惨的房间里汇报情况。 就算她不说,无惨也能猜到后面的事。因为有季子亲自出马,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即便对方是那个难缠的女人。 其实季子不单纯是女医生,她还是产屋敷家的女管家。 宗家在每一任家主继承时,都会请来与官代有联系的管家。 在宫廷当过任官职的落魄贵族向来是产屋敷宗家的合作对象,以免家主某天突然嗝屁了,还能有个管家来主持管理日常事务,直到下一任新家主上任为止。 季子继续配药,在配药之时,她还从衣服里拿出被布料封住的符,放在无惨的手上:“这是我今天从京都寺庙求来的平安符。” 无惨把符放一边,拾起医书来看,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冷不丁的从嘴里吐出一句话:“与其信奉神佛,还不如多找治疗的药物。” 医书被丢得满地都是,他没别的爱好,就是看书,看遍所有能买得到,摘抄得到的医书。 为了把这些书收集起来,他还命人打造了书架,他只希望某天能从医书中得到启发,找到治好病痛的办法。 在很多天前,无惨的双目已经开始偶然看不清东西,甚至嗅觉,听觉,味觉也变得不再灵敏。 “你的病情需要慢慢调养,不能太过着急,有时求助于佛祖和神明未尝不可。”季子道。 “这句话重复说了几年?”无惨觉得可笑极了。 季子难以回答他的问题。一个人在被死神宣告死亡时,却发觉还有很多心愿还未,那种想要迫切活下去的煎熬是他人所体会不到的。 即便她是医生,也没资格劝说病人什么。 “只能说我会尽力。”季子合上眼皮,思考下一味药剂的配方。 她的师傅曾经告诉过她,按照传统的方法不能治好特殊的病,药材必须是前所未有,难以得来。 难以得来的药材在药物市场上买不到,需亲自到险峻的地方采集,如果不能每次都去,就要收集样品,学会其中的栽培方法。 季子手头上的药材是舶来品,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直到夜晚,她才把新药方配好,煮成第一剂药盛到无惨面前:“这两天你没有及时服药,我担心会影响疗程。” 跟墨水一样黑的苦药,无惨早已喝腻了,这些所谓的新药不仅毫无效果还有副作用。不对症下药,喝来又有什么意思。 他继续翻着医书,不理睬那碗药。 看没几页,他就开始烦躁了,把书扔掉,说:“去把紫藤叫进来。” 季子问:“紫藤是哪一位侍女?要命她来服侍你服药?” 无惨一脸不情愿地说:“今早跟来玩闹的女人。” “这……”季子难以启齿,“不知她还在不在,因为今早你说要把她赶出门。” 无惨皱起眉,甚至把桌上的药碗摔破,黑色的药汤洒了一地:“谁允许你赶她出去的?叫人去把她找回来,马上!!” 不知从何说他了,季子有些发懵。 她搞不懂叫紫藤的好女孩怎么就喜欢上这喜怒无常的人呢?好吧,或许妖怪看中的不是性格,是口味吧……说不准讨好他几天后就会把他吃掉。 作者有话要说: 杂合子Aa所生后代会出现性状的分离, 纯合子AA的后代不出现性状的分离。 因此纯合子下一代的遗传可能是隐性,也可能是显性。纯合子相结合的基因能够使优秀的更优秀,坏的更坏。 杂合子比较均衡,能够更大的避开致病基因,产屋敷家跟神宫家联姻不是没有道理。 好吧,不能在少年漫里讲科学。qwq还有,本文私设较多。 第5章 誓言做第一舔狗 夜已深,风微凉。 宅院外有一处简陋的草棚,棚里静卧着一条四国犬,它的毛很脏,但还是能看出它原来的毛色是极其罕见的纯白。 它亲眼看到在外头蹲守了大半天的紫藤姬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宅院的门口,就这样呆呆的的看着那道紧闭的门。 它不免想起了曾经刚被赶出家门的自己。 它不断朝着紫藤姬“汪汪汪”叫,吐槽她说:“死心吧小花妖,他是不会理睬你的。” 见紫藤姬没什么反应,四国犬继续补充道:“你太痴心妄想了,再等下去也没用。” 普通人所听到的只有狗吠的声音,紫藤姬倒是听懂了它的意思。于是她便寻声望去,发现是一只狗子在说话。 紫藤姬也没多在意,走过去坐在四国犬的旁边,还伸手去摸摸它的脑袋,毛是脏了点,但好在软软的手感还不错,方才它憨憨的说话声也好可爱啊。 只不过这狗子患上严重的疟疾,加上年纪大,就算把病治好大概也是活不长的。 好可怜,与其让它痛苦地度完这段日子,还不如早登极乐世界。 紫藤姬的怜悯之心油然而生,她捡起一大堆稻草,边轻轻地摸毛边把稻草塞到它嘴巴里:“没事的没事的,你主人不要你,让我来治好你吧。” 面对紫藤姬突然塞的稻草,它呸呸地拼命吐出来,张口就准备向她的手臂咬过去。 就在四国犬快要咬到的时候,紫藤姬出于防卫又塞了一把稻草过去。这次她没控制好力度,直接塞到它喉咙气管,在窒息前两只黑溜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看。 不一会儿四国犬四腿一趴,断气倒地不起。 好巧不巧的,这时宅院的大门忽然打开,受惊的紫藤姬慌乱地用地上的稻草把死掉的四国犬盖住。 出来的人正是无惨,他披着一身宽大的袍子,旁边是提灯的侍女,侍女在左看右看,好像在刻意在找什么。 须臾,突如其来的火光照到紫藤姬的脸上,随后那道百听不腻的男声从她头顶传来:“在草棚里做什么?” “……我……我……”紫藤姬支支吾吾了半天都回答不上来。她不可能跟无惨说,他家的狗不小心被她弄断气了。 无惨见她身旁的稻草鼓鼓的,走过去仔细看,发现有一条狗尾巴突了出来,不用多想便知她做了什么好事。 “上午才把我的护院都打伤,去到屋外面还要把我的四国犬弄死,你们这些妖都是这么暴戾的么?”无惨简直忍受不了这般闹腾的紫藤姬。 面对他的责骂,紫藤姬心生悔意,泪珠已挂在眼角:“无惨大人,我也不想让它死的。” 无惨僵直了腰板。 这只花妖到底藏了多少眼泪,一天到晚哭个没完没了。为了掩饰尴尬,无惨把侍女手上的蜡光拿走,并把侍女打发离开。 他把地上那一堆稻草拨开,四国犬的整个身子露出来。此时它双眼紧闭,四肢张开爬在地上,去世时的模样很是安详。 这只四国犬是条猎犬,对敌人凶猛对主人忠心,从小就跟在无惨左右。如果不是紫藤姬在闹,他确实忘记了家里还在养狗。 近来无惨只关注自己越来越糟糕的身体,就把四国犬丢给季子去养,他明知季子把狗放在棚子里自生自灭也没有再去理会。 “你该不该赔偿?”想到昔日的情分,无惨对四国犬产生怜惜之感,心在打算着等会儿把它埋在后院了,也算是让它有个归所。 “可是,我赔不了,妖力都用完了。”紫藤姬倒是很老实。 离开紫藤林之后她的妖力大大减弱,加上今早治愈了那么多个人,又站了半天没休息过就显得更力不从心了。她不能及时施法救活四国犬,只能默默看着它死去。 “做了坏事不愿意赔偿是什么道理。”无惨道。 “那么当它是老死的就好啦。”紫藤姬不以为然,“天灾那么多,每一刻都有生命被意外夺走,被夺走了生命只是因为他们比较倒霉而已。难道在它老死的时候,您还要找地府赔偿它的生命吗?” 是人听了她的话都想说句妈卖批,可能还要骂她没有良心,思想不健康,神逻辑。 无惨却好像接受了紫藤姬的想法,不再反驳她,也不再提起所谓的赔偿。他把身上的袍子丢到紫藤姬的身上,弯身把四国犬抱起,回头就准备往屋里走去。 “无惨大人,请不要把我放外面。”紫藤姬站起来,小跑过去死拽住无惨的衣角。她生怕那道门一关,就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等季子出来,你再进去。“无惨侧过头说完便离开。 紫藤姬心情沉重,后悔给自己找麻烦,早知就不理那只四国犬了。 可是……纯白色的狗狗真的好可爱呀……即便是花妖也好喜欢毛茸茸的狗狗,被吸引过去不是她的错。 还有,无惨大人把衣服扔过来时候,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帅气! 想到这里,紫藤姬便不再难过。她拉了拉身上的男式外袍,小脸一红,全身暖烘烘的,因为这衣服上有他的独特的药味。 “你叫紫藤是吗?”一句冷不丁的话打断了紫藤姬的幻想。 紫藤姬被吓一大跳,娇怯如弱柳临风,应了一声:“……是。”惊吓过后,她才敢缓缓抬头,在对面说话的果然是季子。 季子优雅地向她微微鞠躬:“久等了,他刚在跟我商量一件事,说不能让你听到。” 即使季子对她十分客气,她也没忘记季子是情敌的事实。何况周围的氛围都变得酸溜溜的一片,证明不只有她在妒忌吃醋。 也是,像无惨大人那么优秀,那么帅气的男人,被好几个女人同时喜欢也不为过呀。 至于公平竞争,在紫藤姬的认知里是不存在的。 “没事没事,能让我进去就行。”紫藤姬表现得很大度。 季子见到紫藤姬身上那件熟悉的衣服,方才友好的态度瞬间转变。她走在紫藤姬的前面引领着进门,提着蜡烛走到西面的院子。 院子有许多空房,一般是给客人和往来的亲戚暂住的。虽然有些冷清,但好在收拾得干净,庭院的落叶也没有几片,想必是经常有专人打扫。 季子打开其中一间房门,点亮几根蜡烛细看,房里面的装饰十分雅致,不像是只给客人住的,反而更像主人房。 “今晚你住这间房,我已经叫人收拾干净了,床被也已准备好。”季子在炉边点起了火,尽可能控制火的大小,并开窗通风。 站了一天的紫藤姬也累了,找到榻榻米就坐下来伸直双腿,也不按规矩端正地跪坐。 等静下来后,季子才给紫藤姬说今天跟无惨商量的要事:“过几天日辉要出城找我师傅医治,我担心途经丹波国可能会遇险,便打算花点钱多请几个武士护送他,但是他认为只需要你陪同就可以了。” 出城的路必经丹波国大江山,曾经有很多商队都被大江山的那些妖鬼劫持过。尤其是,很多长得漂亮的女人路过此处都全部被掳走,而且永远都回不了家。 季子很想跟随无惨一同到师傅那儿去。但是,风平浪静时还好,万一真遇上了妖鬼伤人,身为普通的女人根本不能够跟他们对抗。 “日辉是谁?”紫藤姬听得一头雾水。 “你口中的无惨大人,真实姓名叫产屋敷日辉。今天被你打成猪头的少年是他的亲弟弟,产屋敷月辉。”季子道。 噢噢,原来如此。 无惨大人的名字就是产屋敷日辉,怪不得那么好听,他一定很喜欢晴天吧。 “可是季子姐姐怎么能直呼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呢?”紫藤姬注意到了另外一点。 一般是长辈的才能直呼其名,雇主和被雇的人不应该有那么亲切的称呼。见他们那么亲密,难道季子是无惨大人的未婚妻吗? 不对啊,未婚妻不应该去夫家那边生活。按照传统,未婚但有婚约的男女理应实行走婚,也就是说男方去女方的家住才合适。 “说起来紫藤小姐的年纪比我还大,姐姐这个词语还是不要用在我身上为好。”季子没有正面回答紫藤姬的问题。 紫藤姬懵了,她赶紧数了数手指,确定好自己的年龄,坚定她确实要叫季子为姐姐,再反驳说:“我上个月才刚满十五,难道姐姐比我还小吗,看着也不像呀。” 大部分树精化成人形需要很长时间,像好姐妹樱花妖用了两百年,桃花妖用了两百零五年。 但紫藤姬确确实实只用很短的时间就成功了,她也就上个月才刚成的人形,十年前她成了树精,十五年前她还只是一棵小小的紫藤树。 人类中有天才,有佼佼者,那么树类同样也有。虽然她化人形用的时间短之又短,可同类的妖怪都不会觉得奇怪。 “很抱歉,先前听闻妖生百年,修百年,原来是我太自作主张了。”得知是错误的季子显得异常淡定,“对了,今天见你把月辉和护院的伤治好,应该也懂医吧?” “嗐,那不算什么,如果对方是妖鬼,我还能够让他们起死回生。”提起引以为豪的治疗,紫藤姬就坐得直直的。 在放置柴火的过程中,季子用余光瞄了紫藤姬一眼,苦笑道:“日辉能够认识你是他的福气,只可惜你不是人类。” 紫藤姬倒是很有信心的拍拍胸口保证:“没关系,我跟他会永远在一起的。” “好,先提前祝贺你们吧。”季子边敷衍着,边站起来离开房间,关门前还不忘补充说一句:“等柴火灭了,睡前记得关好窗门。院子阴气重,请注意保暖。” 第6章 爱情骗子 安然无恙的睡了几天,紫藤姬才从柔软暖和的床被里醒来。 她微侧身子,阳光从窗外透射到她柔顺垂落的发丝上,给她本就白嫩美丽的脸蛋增添朦胧的美感。 紫藤姬仿佛成为这个院子的透明,她休息好多天了却没人来叫过一声,不然她不会一连睡上好几天而不觉时间过去。 不管怎样能有个睡觉的地方已经很好了,至少不用风餐露宿。紫藤姬倒是很乐观,匆忙洗漱好之后就跑去无惨那儿,哪怕又被护院阻拦,她也不惜爬墙翻过去看看。 仅仅见他在安安静静看书的模样,紫藤姬便已足够的开心。 好喜欢他,无时无刻都在喜欢他。 即便不待见也好,被拒绝过无数次也罢,她还是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不能自拔,能愿意为他做一切的事。 不知在围墙边默默地看了多久,紫藤姬见季子命人把一大布袋的东西放在无惨的面前:“基本要用到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一路上要注意安全。” 那个月辉也在,身后跟着他的妻子和仆人。 紫藤姬从低矮的围墙边上看到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没有她的加入,他们更像是一家人。 “去把紫藤叫醒没有?”无惨合上书,问。 “今早去叫了,应该是醒了吧。”季子回应道。 季子的确有去叫紫藤姬起床,见她翻身揉眼睛了才放心过来做别的事。显然无惨等得着急,他的眉头紧锁着:“怎么不见她过来?她还不知道要出发了?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三连的质问让季子哑口无言,只好跟他说再去叫一次。 “兄长说的紫藤是不是趴在围墙上的那个?”月辉指着上面。自从被紫藤姬治愈过后,他也完全忘了紫藤姬的模样,只知家里来了位客人叫紫藤。 根据月辉的提示,无惨望向了围墙边。果然,紫藤姬露出半个脑袋在那里偷看,之后他竟然走到围墙处,张开双手道:“紫藤,快下来。” 无惨大人这是在暗示她跳下来让他接住吗?可是,接住从高空坠落的重物很容易把手折断的吧。 “哦!”紫藤姬很听话地应了一声,兴奋得从不是很高的围墙上跳下来,稳稳落在地上后便迅速贴在无惨身上。 她虽然很希望无惨能够抱住她,但还是不要做那样危险的事才好,毕竟人类的身体结构跟体质跟妖怪完全不一样。 “兄长。”月辉和季子都跑了过来,他从兜里拿出一个跟季子上次在寺庙里求的平安符,硬是放在无惨手中:“等下就要出远门了,我把这个平安符送你。” “这种东西我不需要,你自己留着。”无惨把平安符退回去。 “那就给紫藤吧,总有一个人带在身上,稍微蹭蹭福运也好。”月辉又把平安符塞给紫藤姬。 紫藤姬拿在手上,只觉跟烫手,没过一会儿又被季子抢了回去:“月辉,别多事,他说不要就不要。” “我去调药,就不送你们了。”季子捂着平安符,转身往屋里走。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季子对他们的家主有意思,连月辉也想凑合他们两个。 然而兄长没有朋友,也没有伴侣,对于最亲的兄弟和父母都不怎么关心。除了自己以外,他的眼中容不下任何人。 在无惨出门上了马拉车后,月辉不忘在紫藤姬耳边悄悄提醒:“你要警惕点。” 紫藤姬不理解这话中的意思,回以微笑便罢,跟随无惨到坐到马拉车上。 养马的人不多,马匹少,连公卿贵族家都不一定买不到。季子可谓用了很大的力气找关系才花钱把马买了下来。驯服的良马比牛的脾气好,跑得快且能长途跋涉,对于无惨这个病患来说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其中赶马者有三人,都是产屋敷家的家仆。 途经丹波国时还算是风平浪静,他们运气很好,没有妖怪在此时出没。但车里的紫藤姬却浑身感到不适,碰过平安符的手掌在不同程度地腐烂。 “无惨大人,我的手好痒。”不管紫藤姬怎么使用妖力治愈,腐烂的范围还是越来越大,并且开始蔓延到了手臂。 这时无惨突然叫仆人停下赶马。 他先下车,然后向紫藤姬伸手说:“紫藤,先下车,找个地方休息再说。” 紫藤姬点点头,以为无惨在关心她,对他的警戒便完全松懈下来。她毫无顾虑地扑在他怀中,任他扶着到一边坐着。 这里是离开丹波国所必经的山谷,四处静寂,马蹄踏在地上不时传来阵阵的回声,山边的树长得茂盛,但无鸟儿光顾。 天上的云密集地聚在一处地方,慢慢地向山谷的方向移动,很快地,如雷鸣的声音仿佛要刺透紫藤姬的耳朵,她难受地倒在地上,捂住耳朵,无惨却像没事一样的站在原地。 与其说那是雷鸣,还不如说是某种束缚咒语。 只不过妖怪听来像雷声在刺打,直入大脑中,让妖怪因为剧烈的痛苦而无法反抗。紫藤姬始终不是大妖,那种程度的痛她根本招架不住。 “无惨大人!救救我!救救我!”猛然间,她的脑袋如被千万根针刺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遍遍喊人过来救她,最起码把她带出去这个山谷也好啊。 无惨不为所动,只在低头沉默地看着在地上痛苦滚动的紫藤姬。 “日辉大人,紫藤小姐她——!” 其中一个赶马的家仆听到紫藤姬的呼喊,便连忙从车上跳下来赶过去,居然被无惨拦住:“留下她,我们走。” “可是……”家仆不忍心丢弃这位漂亮的女孩,又不能不从家主的命令。 无惨没理会他,直接上了马拉车,而后才拉开帘子对家仆道:“想过去救她的话就不要上车,否则就继续赶路。” 这样的情形他已预谋了许久,想必从今天开始他再也不用担心被她无时无刻缠着了。 家仆也明白家主的意思,迫于花钱雇佣他的是家主而不是这个少女,他唯有不舍地回去继续赶车。 “无惨大人——!” 无论紫藤姬怎么嘶吼,那马拉车离她是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忽然埋伏在山谷中的几个阴阳师走出来,围在紫藤姬的身边,嘴里不停在念咒。看紫藤姬还在挣扎,他们拿出阴阳符咒贴在她的身上。 在符咒贴上来的那一刻,紫藤姬认出了那些阴阳师身上的家徽。 是源氏独有的家徽,不会有错的。 直到紫藤姬难以再忍受的那一刻,她才明白为什么无惨会转变态度。原来他早就联系外部,利用季子传话,出发之前还利用平安符削弱她的妖力,使她无法自救。 她哭不出来了,眼泪直往肚子里流。 真正的悲伤是没有声音的,这几天正是这种隐藏的希望,才有了此刻的绝望。 不可原谅!绝对不能原谅他! 符咒的作用使得腐烂蔓延的速度更快,她在疼痛中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紫藤姬感觉有人在不停地摇她的身体,她睁开眼睛,发现周围像换了一个场景。 临死前的那一幕她记得清清楚楚,不应该是这个地方才是。 被人救了?还是说福大命大? “师妹!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呜呜呜呜……刚才那个大怪物一巴掌拍下来你就突然昏迷不醒还吐了好多血,如果你真的有事我一定会跟它拼命!” 在对着紫藤姬哭得鼻涕眼泪一起流的人有着一头金灿灿的短发,穿着与头发同款颜色的衣服。他脸上的伤很多,手上也是青一块肿一块的,大概也是跟她差不多大的少年。 紫藤姬下意识看了看身上的服饰,与她死前穿的完全不同,泥土上还沾有大量的鲜血。 她虽然能够快速治愈这些伤,但还是想先问问题:“那个……很抱歉,请问一下……你是谁?” 少年愣了愣,小心探了探紫藤姬的额头,再叹一口气,指了指自己说:“是被怪物拍傻了吗?怎么会突然不认识我了?我是你的师兄我妻善逸。” 不会吧! 紫藤姬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确定手感上差别不大,头发也差不多长,就是扎了两条辫子,头上也没带发饰,身旁是一把染血的刀。 她用衣服擦了擦刀,当成镜子一样照看她现在的样子——跟原来是一模一样,没有变。 “那我是谁呢?”紫藤姬开始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我妻善逸收起眼泪,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紫藤姬一番,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说:“你是我的师妹,爷爷的孙女,桑岛紫藤啊。” 紫藤姬脑海里一片空白,摇摇头说:“完全不记得……” 我妻善逸拼命摇晃紫藤姬的身子,连自己也颤抖起来,表情变成了世界名画《呐喊》。 “不要这样师妹!你一定要记得!进来前我们打过勾勾,说好的如果有机会从这鬼地方出去,我们就立刻结婚!”我妻善逸坚定表示自己才刚向师妹求婚过。 紫藤姬好像明白了什么,好像又不明白。也许在死亡前怨念太深,就附在了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类身上。 原本想多问几个问题确定一下,结果她还没找出答案,就又被我妻善逸激动地摇晕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紫藤姬是大号,桑岛紫藤是小号。 人类的紫藤是个很暖很善良的小天使。其实就跟善逸一样的……嘤嘤嘤…… Ps:无惨并不渣,只是害怕紫藤姬会弄死他,才选择了自保。 一个字,苟。 第7章 我师妹实在太柔弱了 快速的摇动使大量的记忆涌进紫藤姬的大脑。 这具身体的主人叫桑岛紫藤,是原鬼杀队鸣柱桑岛慈悟郎的孙女。 桑岛紫藤在镇上的私塾读过几个月的书,柔弱胆小的她经常被同伴欺负,有时甚至鼻青脸肿的带伤回家。 那天,爷爷当着她的面,把欺凌她的家伙全部打趴在地上,然后昂首阔步的把她接回到家里。 从那天起,爷爷成为了桑岛紫藤的偶像,她的梦想就是想成为跟爷爷一样优秀的剑士,并且为实现这个目标而努力着。 关于父母的印象为空白,倒是有个学霸兄长叫桑岛通泉,他从小就去国外留学,归来后便在城里的医院里担任医生。不过兄妹俩已经好久没见过面了,只有在她生病时爷爷才会带她去哥哥那边治疗。 桑岛紫藤有疼爱她的爷爷,有一个虽然不常见面但是很关心她的哥哥,面前这位自称是师兄的少年还说跟她求婚了。 她的人生令紫藤姬羡慕不已。 尽管这边离紫藤姬所生活的时代相隔近一千年之久,但这并未让她感到不适应,因为她已经完全吸收了桑岛紫藤的记忆。 “啊啊啊啊——!!来了!它又回来了!”这时我妻善逸的手摇得更快了。 在晕乎乎中,紫藤姬正看到一只满身是刀伤的庞然大物正慢慢向他们靠近。 那怪物是人头兽身,身的话看不出是什么动物。它身形巨大,走起路来很笨重,只会走直道,遇到树之类的障碍物就直接掰断继续行走。 “不要再摇我啦善逸师兄,我的头好疼。”再摇下去,她的灵魂都要出窍了。 我妻善逸停下来,他汗如雨下,牙齿咯吱咯吱响,金毛炸了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眼见庞然大物停立在他们面前,他立马躲在受伤的小师妹身后颤抖不已。 “这样的怪物我无论如何都打不过,会死掉的吧,一定会死掉的吧!”我妻善逸蹲下身双手抱头,“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还没有结婚,我还不想死啊啊啊啊!!” 突然,庞然大物一动不动,低下头。 刚好紫藤姬也把头抬起来,与它大眼瞪小眼。 四处一度安静,连树叶轻柔落下的声音都能听到,他们就这样默默对视着,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 这年头连妖怪都能长那么大只了吗?它跟普通的大树一样高,身体挺拔又雄壮,脑袋却是跟人一样大,违和感十足,好像是用人头安装在这个身体一样。 闻不到妖怪的气息,血的味道倒是很浓烈。 我妻善逸紧紧拽住紫藤姬的手,哆哆嗦嗦道:“师妹,你……你……你能打……打得过它吗?” 紫藤姬稍微思考了一下,她不太确定,更不敢肯定。可是如果不试试看的话,他们两个都会死掉,而且死相很难看。 于是她边盯着大块头的动静,手边摸到一把断掉半截的刀,站起来,施用妖力到刀上,用尽吃奶的劲发力向怪物扔了过去—— 中了。 正命中它的心脏部位,整一把刀毫不偏差地穿透了过去,顿时它胸口处血如雨注。 然而没过一会儿,怪物的伤口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到最后居然变得完好无损。 竟然不使用治愈都能自行康复,就算大妖也做不到这点呀!这是什么鬼东西!! 面对比她还要强大的大块头,她的腿不禁一软,瘫坐在地上,捂脸痛哭:“我……我做不到……我也只是个弱小的小花妖而已……” 我妻善逸没能理解紫藤姬的话语,看到她在哭,他的心也跟着纠在一起。 约好以后要一起结婚的,那就要好好保护将来要结婚的女孩子才对啊,现在怎么能无能为力地躲在她的身后? 经过一番挣扎之后,我妻善逸鼓起勇气拔出了刀,颤巍巍地挡在紫藤姬的前面,紧闭着眼睛,双手握刀对着大块头吼道:“我绝对不准让你伤害她!” 听到我妻善逸的一声大吼,对面的大块头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胸口刚被中了一刀,刀把整个心脏都穿破。 它的胸口感觉到痛了,痛得它忍不住剥开刚愈合的部位,只见里面的整个心脏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紫藤花。 “是紫藤花!!!???”吓得大块头开口说了句人话。 趁着紫藤花还未蔓延全身,慌张之下的大块头把心脏挖走,扔到地上,发疯似的把长满紫藤花的心脏踩得稀巴烂。 紫藤姬的术法就是能让紫藤花在任何有机坏境下快速生长,即便大块头把心脏舍弃,也没法阻止紫藤花在他体内的其他部位一朵接着一朵开放。 直到它头顶也长花,急得满地打滚,花的生长才彻底停止下来。 此时的大块头流了一地的汗,形成一个小水滩。它在辛苦地喘着粗气,只觉紫藤花香刺鼻难闻,全身的血液对花产生排斥反应。这导致血液急速流动,血压变大,内脏里的毛细血管承受不住压力而破裂。 紫藤姬被面前的景象惊吓到,便习惯性用袖子捂住大半边的脸。我妻善逸仍在闭着眼睛,只要大块头不再靠近来,他就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大概是……师兄的功劳? 可是忽然间长出那么多紫藤花确实是她的妖术所为,受伤应该跟紫藤花没有太大的关系吧,花又没有杀伤力。 就在紫藤姬失神之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对着大块头的脖子劈下来,白光闪过之后便身首分离。 脑袋滚落在她的腿边,满头是花的脑袋,配上布满血丝的眼球,在不是很明亮的树林中显得异常恐怖。 她下意识尖叫一声,猛地抱住我妻善逸。 “真是两个废柴,不是我突然路过你们就成肉泥了。”一个并不是很高大的少年从大块头的尸体上跳下来,他嘴里叼着一根草,手里是一把雕刻有纹理的弯刀。 他不是很英俊,就是平平凡凡的模样,偏短的黑发有点自然卷,一脸尖酸相。穿着跟我妻善逸同款的有三角形图案的羽织,羽织的主色调偏向深蓝。 紫藤姬低头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连衣短裙配黑色打底裤,外面同样套一件三角形图案的浅紫羽织。 好奇特的装扮,原来的桑岛紫藤居然穿那么短的裙子。 但想到这是一千年之后,她也就不再感到奇怪了。 服装那么相似,多半都是在同一个师傅的门下修炼。可她对这个路人脸的师兄不太认得,只记得他的名字是狯岳。 “狯”从字面上的理解就是狡猾的意思,真是人如其名。 紫藤姬才不管他,她先把我妻善逸叫醒,结果他一醒就全身软塌,整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并大大的吐了一口气:“终于是活下来了吗……” 所以刚才这家伙真的去战斗了吗?从精神上与大块头战斗? 好厉害! 这个师兄怂得要命却意外的强呢! 还有,那边残血抢人头的不是好东西。 “连这种没有智商的鬼都打不过,不懂那老头怎么还让你们出来修炼。”狯岳剔掉咬在嘴里的草,抬头看天色快要亮了,就把大块头脑袋装在一个密封遮凉的箩筐里。 另外把脑袋上的花摘下来,装在密封的罐子里。第一次见脑袋生花的鬼,自然要好好保存下来。 紫藤姬不爽这人把她的紫藤花装来收藏,推开我妻善逸之后就立刻伸手把罐子抢了过来,随地捡起石头把罐子砸烂,脚踢来泥土掩盖紫藤花。 “重创它的是善逸师兄,是我亲眼所见,捡遗体回去邀功可不太好哦。”说着,紫藤姬还将他的箩筐踢走,这一踢就踢到大家都看不见的地方。 这一幕,让狯岳顿时目瞪口呆,包括我妻善逸也是。 平时柔柔弱弱,连抓剑都抓不起来的师妹怎么可能有那么大力气踢飞一个头? 实在匪夷所思,细思极恐。 除非她变鬼了,只有变成鬼才能让一个软妹子瞬间化身为金刚芭比。 我妻善逸只以为那是错觉,因为人有时候的爆发力不可小觑,况且她还是爷爷的亲孙女,说不准在经历一次恐惧之后就把潜能发挥出来了。 “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可事实我就是比你们都强。”狯岳很快恢复了原来的骄傲神气,还在他们面前挥动几下日轮刀,“这种鬼就算受伤也不可能死掉,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用这把日轮刀砍下它的头,你们一样没命。” 狯岳跟桑岛慈悟郎学剑术学了好多年,可谓名师出高徒,即便再没有天赋,再不屑的人也会多少学到点本领。他就凭着这一点本领,成为了鬼杀队的预备队士。 实际预备队士有好几十个,基本是通过原鬼杀队成员推荐而来的,并没有经过正式的试炼,但会给他们额外配一把由刀匠村学徒做的日轮刀。 在狯岳说的那一大堆话中,紫藤姬仅仅注意到了“日轮”和“鬼”两个词的发音。 她最好的朋友日轮,什么时候成为刀了?或者它在这一千年里提升了名气,让大家以它的名字来命名刀的名字? 至于狯岳所提到的“鬼”,紫藤姬弄不懂,原主桑岛紫藤没有关于鬼的记忆,而她所理解的鬼不是能随便能治愈自己的鬼怪妖魔。 “废柴就是废柴,没贡献没用处。”狯岳仍在那儿说事,他对紫藤姬踢走他的功劳品抱有深深的怨恨,嘴上在不停骂骂咧咧的。 紫藤姬原本性格温顺,可听他一直一直在哔哔赖赖,耳朵嗡嗡嗡地叫着,也实在顶不住了。 她反手就重重地给狯岳一巴掌。 一掌下去,狯岳的脸红肿了一块,鼻血哗哗地往下流。 我妻善逸再次看呆。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个一时之间就——总之,我很抱歉。”紫藤姬没注意自己会有那样不良的情绪,打完这一巴掌后便后悔了。 她内心在谴责自己的所作所为,像只担惊受怕的小猫,躲在我妻善逸的身后,不断给狯岳说了一声又一声的道歉。 狯岳捂着半边脸,咆哮道:“你一定是变成鬼了!你等着!我要去告诉老头!!” 第8章 我师妹太能苟了 说她是鬼那就太过分了。 鬼是人死后而不具备躯壳的灵体,跟妖根本不在同一级别上。 不过,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个年代的鬼应该是不同于千年之前的鬼,那狯岳都把那种大个子的怪物都称为“鬼”呢。 这种具有实体的鬼不仅有强大的杀伤力还有快速的治愈能力,若不是被她附身,恐怕桑岛紫藤的这具躯体早就被大块头鬼拍成了肉泥。 想到这些,紫藤姬不寒而栗。 她不仅被心爱之人谋害了,还要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着。 那头说完气话的狯岳不顾他们两个就跑远了,我妻善逸始终是蒙圈的状态,拉着紫藤姬绕了好多圈都走不出去这片树林。 直到破晓时分,初阳升起,阳光洒落在树木上,我妻善逸这才根据投落树影的方向找到了出口。 在树林的出口处,桑岛慈悟郎和狯岳已在等候多时。 桑岛慈悟郎满头白发,有些驼背,衣着上印的图案也是一个个三角形。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经过岁月的洗涤多了些许沧桑感。 正当紫藤姬还不知怎么开口称呼桑岛慈悟郎的时候,我妻善逸却抢先喊一声:“爷爷。”。 于是紫藤姬也笨拙地跟着他喊声“爷爷”。她心虚得很,生怕被桑岛慈悟郎认出她不是真正的桑岛紫藤,便低着头不敢直视他。 “做得不错,这一次你们都平安回来了。”桑岛慈悟郎拄着拐杖向俩人靠近,他的右腿是瘸的,裤管下露出了假肢的部分。 听闻小孩和老人的洞察能力极强,有时眼睛还能看到某些不干净的“东西”。见桑岛慈悟郎靠近,紫藤姬紧张到心脏都快要停止。 被发现的话,她很有可能是活不成了,因为他们会把她当做是“鬼”一样处理。 不料桑岛慈悟郎就停在他们俩人的中间,举起拐杖,敲下来,迫使两只紧握的手分开。那一仗的力度不轻,正好打在我妻善逸的手指上,拐杖落下的那一刻,关节断裂的声音清晰可听。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爷爷你在干嘛!”我妻善逸又炸开了毛,捧起瞬间肿起了一个包的左手放嘴边不停吹气。 刚才那一仗也打到紫藤姬的手指了,虽然没有我妻善逸严重,但也红肿了一块,疼得出不了声。 有着“地狱老爷爷”之称的桑岛慈悟郎打人毫不手软,即便对方是自己的弟子和孙女都不例外。 桑岛慈悟郎把紫藤姬拉开,把我妻善逸隔得远远的:“小小年纪就要多刻苦学习,别总想着谈恋爱,老夫都劝说过无数遍还不听教育。” QAQ根本没有的事! 紫藤姬直喊冤枉,在树林里容易迷路她才让师兄牵着的呀,只是从出来到现在师兄都一直没松开手而已。 在一旁看戏看了老久的狯岳憋不住了,他捂着半边脸向前,插了句话:“老头,你也不仔细问问你的孙女做了什么好事,还把我脸都打肿了。” 狯岳的脸红肿得越来越厉害,一个巴掌印深深地印在他的左脸颊,想恢复正常可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行。 “紫藤,你师兄说的是否属实?”桑岛慈悟郎给紫藤姬投以怪异的目光。 紫藤姬怯怯地点点头,眼睛偷瞄了下我妻善逸—— 他正蹲在一遍吹那生疼的手指,大概是分不出精力去为她辩解啥的。 仗着有桑岛慈悟郎撑腰,狯岳愈发嚣张:“还不是靠我来搭救他们才成功脱困,要不然两个废物现在早已经在这鬼的肚子里了。” 自恃很强而抢功劳的家伙十分令人讨厌,这种人不打他一顿心里不舒坦。 碍于怕被拆穿身份,紫藤姬强忍下来,把揍人的冲动转换成温和的争辩:“那只鬼明明是善逸师兄打倒的,狯岳师兄就拿那把日轮刀砍下它的头罢。” 从试炼林出来到现在,这是紫藤姬说的第一句话。 听完,桑岛慈悟郎花白的眉毛往上扬起,随后闭上眼睛往紫藤姬身上闻了闻,睁开眼睛时瞪得极圆,并拍拍她的肩膀道:“乖孙女,说句早上好给爷爷听听?” 紫藤姬身躯一震,小心翼翼道:“晨安,爷爷。” “再说一遍?” “……爷爷,早上好。” 这时,桑岛慈悟郎的惊讶之色全写在了布满皱纹的脸上:“紫藤啊,你什么时候学会用古语说话了?” 桑岛慈悟郎的业余爱好是研究千年以来的妖鬼文化,他接触过不少阴阳师的后代,也阅读过很多记载这方面的传说,于是就有了关于古语言方面的知识。 用通俗的话来讲,他就是一个被剑术耽误的古学家。 话说回来,古语跟通用语,在语法上的出入很大。 尽管紫藤姬尽量逼迫着自己用这记忆中的通用语,但在某些字的发音,句末尾音上还保留她原来的习惯。 慌乱不已的紫藤姬,顺口就编出一个理由:“是因为……是因为我可能是古籍看多就学会了,最近一直在读书呀。” “不对。”桑岛慈悟郎听了直摇头,“你的房间里一本书都没放。” 诶?!! 她差点忘了! 原主桑岛紫藤小时候在私塾饱受欺凌后,就变得不爱上学读书,反倒喜欢做饭,做衣服,做针线活。 桑岛紫藤有空时便去练习剑术,在剑术的理论方面很强,然而天赋不够练起来很吃力,甚至一拔剑挥没几下就抓不住了。 即便如此,桑岛紫藤仍旧希望加入鬼杀队,成为出色的剑士,然后顺道在鬼杀队里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嗯……“找如意郎君”才是重点。 桑岛紫藤明知自己没有什么实力,但还是要跟着两位师兄到试炼林里证明自己。她不想被保护又自行去挑战不可能打败的大块头,结果大块头鬼一个爪子拍下来就挂了。 这个人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 凡事小命要紧,没命活着梦想和追求算个狗屁。 回忆完毕,紫藤姬一个激灵,想到了更合理的理由:“上次有书贩过来就买了一些书,想到哥哥那么厉害,我也想学得跟他一样。我偷偷藏起来学习,就是为了给爷爷和师兄们一个惊喜。” 狯岳给她丢了个白眼:“呵呵,装,继续装。” 不料桑岛慈悟郎一个拐杖就敲在狯岳的脑袋上:“狯岳,你是大师兄,冷嘲热讽就是你的不对。” 接着他转身,对准紫藤姬的脑袋,又敲了一个拐杖:“打师兄也是不对的,你看你做的好事,狯岳的脸都肿成这样了。” 紫藤姬委屈地摸了摸头,被打得手还没康复,脑袋就又肿起一个包子了,这个爷爷太凶啦!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紫藤姬主动面向狯岳,鞠躬又道歉一次。 “正确认识错误就好。”桑岛慈悟郎给紫藤姬和我妻善逸都扔去了用一支药膏,要他们自己涂好伤口。 狯岳身上也有伤,桑岛慈悟郎并没有把药膏给他。他心里憋屈,只能掏出自己去城里买的药粉涂。 忽然,一阵冰凉的膏体贴在了他的左脸颊。只见紫藤姬在轻轻揉抹着他的脸颊,涂完后便微笑说:“很抱歉师兄,看哪里还疼吗?” “别以为你这样我就能原谅你,想讨好我没那么简单,废物。”狯岳没有领情,反而更变本加厉,把紫藤姬手上的药膏抢走,还一脚用力向她的肚子,让她摔飞到地上。 这一脚动用了狯岳全身的力气,屁股着地时她的内脏仿佛都要震碎了一样。在毫无预防的情况下,她牙齿磕到舌头,一口鲜血从嘴巴里流出来。 “师妹!”我妻善逸见状,一个箭步跑过去,把紫藤姬扶起来,问她伤着了哪里。 本来这句躯体的脾肺已经严重受损,紫藤姬是用妖力才能维持不再继续破裂的。还好她的妖气能维持身体的完整和稳定,这点程度的一踢还不至于致命。 表面流了很多血,实际她在苟着。 “她要是有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妻善逸则以为她伤得很严重,全身开始集满了雷电,清澈的眼神转化为了愤怒,手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可恶,别当着我的面说这些恶心人的话,踢了一脚而已,有没有那么矫情。”狯岳死不悔改,他才不信两个废柴能对他怎么样。 一边的桑岛慈悟郎压根没发声,就站在原地看着,眼里有兴奋,也有疑惑。 兴奋的是他第一次见我妻善逸使用雷之呼吸的模样,疑惑的是紫藤姬受了狯岳的一脚之后还能保持着平稳的呼吸。同样狯岳的进步也很大,竟然知道发力要精确集中在一点上才攻击对方。 看来大家在试炼林里都有所成长,特别是他的乖孙女,从气息上如同换了一个人。 不等我妻善逸出手,紫藤姬就难以抑制想揍狯岳的冲动,谁也没想到她居然撑着地面站起来,绕过我妻善逸,面前正得意洋洋的狯岳,抬脚往他肚子一踢。 狯岳不动如山,这一脚不痛不痒,他的笑容逐渐狰狞:“别以为你是老头的孙女就——” “呕……”话说到一半,狯岳只觉胃在翻滚,昨天吃过的野味全部翻吐了出来。 呕吐物里有还没消化完的野鸡肉,麻雀肉等……他的伙食不错。 紫藤姬见不得那么恶心的东西,便立刻退回去躲在我妻善逸的后面,探出头,用袖子捂住嘴巴和鼻子说:“踢了一脚而已,有没有那么矫情。” 虚脱的狯岳支撑不住坐瘫在地上,想骂人又骂不出来了,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她看。 我妻善逸愣住了。 计划了许久的英雄救美竟没派上用场,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 但是,师妹醒来之后比从前强太多太多了呜呜呜……果然师妹很可靠啊,以后有她罩着就不会那么容易死掉呜呜呜X﹏X。 我妻善逸松了一大口气,他害怕得要命,腿抖得厉害,却坚持挡在紫藤姬的前面。 吃瓜良久的桑岛慈悟郎终于有所动静,他没去安慰任何人,也不去训斥任何人。 他站在他们中间,用宣布的语气道:“好了,都回去疗伤休息,今天的试炼到此为止。” 经过这一次的试炼,桑岛慈悟郎对于弟子们的水平已经有数了。今后只要因材施教,他们都将是不可多得的剑士,相信雷之呼吸能让他们三人共同传承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PS:明治维新之后才开始使用现代日语,通用语在大正时代普遍流行。包括无惨也有说古语的习惯。 Ps2:今天登录痒痒鼠,发现平安京毁灭了,全京都被海国占领了,我的庭院里都变成了海国的嘤嘤嘤。 我要打死大岳丸!! 第9章 我师妹实在太饿了 桑岛家的家境十分殷实。 桑岛家的房子是古老的庭院式布局,建房子所用的木头是名贵的紫檀。同时桑岛紫藤的日常花销很大,推开壁橱可见有一大堆的衣服,其中装满首饰和发饰的盒子也有好几个。 紫藤姬从壁橱里挑了一件简单的浅紫色寝衣,泡过澡之后就换上,弄脏的那套衣服她稍微施法就能焕然一新,洗都懒得洗了。 貌似这个桑岛紫藤偏爱紫色系的物品,不论是发簪步摇还是绉布绢花都是差不多的紫色,衣服倒是有很多种类,以改良版的和服裙子偏多。 虽然桑岛紫藤的衣服是自己做的,但她买的布料都价值不菲,壁橱的最底层还有很多未使用过的烫金布。 还有一个需要迫切解决的问题—— 肚子饿了!! 想不到人类的身体那么容易饿,她才刚吃完晚饭没多久而已。之前她只需吃一个人就能顶一年的饥饿,无需再寻找其他食物。 当然,她吃的都是长得帅而且是穷凶极恶的男人。她目前所怨恨的无惨也在这年度名单之内,不知千年之后还能不能找到他的转世。 咕噜咕噜…… 肚子在嚎叫了,她必须出去找点吃的。 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熄灯睡觉,紫藤姬蹑手蹑脚地提着油灯走到外面,直奔厨房。 厨房都是今天的剩菜,锅里盖着两个硬硬的饭团,并没有肉吃。按照桑岛紫藤的记忆,他们家应该还有专门养鱼的池塘。 于是紫藤姬按模糊的记忆摸索着,走出庭院,在不到一里的距离找到了那个池塘。 今晚的月色很好,月光洒落下到池塘上,水中游动的鱼如披上了银白的轻纱。紫藤姬一眼看到鱼的位置,放下油灯,趴在鱼塘边,随手一捞就捞到一条最大的。 满身金黄色鳞片的鱼在紫藤姬的手里挣扎,鱼尾巴不停在甩动,在池塘水的粼粼波光和月光的双重照映下,鱼鳞呈现出淡淡的金黄柔光。 她本想一口生吃,仔细想想后又觉得不太对劲。 人类的身体是不是只能吃煮熟的东西?就算要吃生鱼片也要经过处理才能下口,否则肚子里容易长虫子。 桑岛紫藤本就是个料理高手,紫藤姬自然而言也懂得怎么去简单处理食材。 紫藤姬放弃吃生鱼,她先把鱼拍晕,回到厨房找来柴火和架子后重新回到池塘边。接着把鱼放在铁架子上,生火把柴点燃,等待鱼熟透再吃。 “师妹,大晚上的你在干嘛?” 背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背。 紫藤姬一个激灵,僵硬地转过头,定眼一看才知道是穿着睡服和人字拖的我妻善逸。 他显然没有睡醒,一只手在揉着眼睛,打起精神再问:“味道好香啊,老远收听到烤肉的声音了。” 听? 香味是听出来的? 我妻善逸的房间在院子最尽头的一侧,烤鱼肉的香味也是爷爷先闻到才对,难道他也饿了吗? 鱼肉在铁架子上滋滋滋地响,鱼的一侧受热差不多了,紫藤姬用筷子翻到另外一面继续烧红。我妻善逸盘腿坐下,两眼光光望着烧烤架,托腮陪着她一起等肉烤熟。 “我肚子饿了呀,突然想出来吃点东西,不然睡不着。”紫藤姬边给鱼身刷油边说。 我妻善逸仍处在懵懵的状态,直到他彻底清醒过来,便才好好端详了下架子上的鱼—— 等一下!这鱼…… 不论色泽还是从大小上看,都跟爷爷养的那条锦鲤很像! 他顿时跳了起来,立刻往池塘里望了望,水里游动着好些条金色和红色幼鱼,最大条的母鱼却不见了! “死定了死定了!你把爷爷悉心照料很久的锦鲤烤了啊!!?”我妻善逸压抑着本要喊破喉咙的声音,指着池塘的鱼说。 看他激烈的反应,紫藤姬一怔,眼睛瞬时变成了两颗圆圆的黑豆豆。 爷爷的……锦鲤? 锦鲤,是爷爷的…… 如此一来,万一被爷爷发现的话,她的手绝对会被打断吧!绝对会吧! 然后她的脑里不禁浮现出被爷爷毒打一顿的场景——带着满身是伤痕的她,眼角分别挂着两条如瀑布般的眼泪。 “那个……那个还可不可以重新放回水里去?如果真是爷爷养的鱼,那就实在太可怕了……”紫藤姬全身哆嗦了起来。 见师妹犯傻,我妻善逸却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并质问她道:“你见过烤熟的鱼能死而复生的?” 紫藤姬抬头,扁着嘴巴,下意识点了下头,又使劲摇了摇头。 “算了,吃完我也有份,真要挨打的话我陪你一起。”我妻善逸蹲下来,伸手撕开表面烤熟的那一层鱼肉,放在嘴里嚼着说。 “我想问善逸师兄一个问题。”紫藤姬呆呆地看着他,不由生出了几分感动,几分羡慕。 我妻善逸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握住了紫藤姬的双手:“嗯嗯!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会回答!” 紫藤姬问:“为什么总说和我结婚呢?明明村里还有其他更可爱的女孩。” “因为我要吃软饭。” “啊?” 软饭是她所理解的意思吗?还是说在这个时代里还有别的解释?不管怎么样,首先他一开口就让紫藤姬流了一头冷汗。 狯岳和我妻善逸都住在桑岛慈悟郎的宅子里。 狯岳小时候就被桑岛慈悟郎所收养,跟桑岛紫藤命格不合,关系极差。我妻善逸则是前两个月才进的门,原因是桑岛慈悟郎曾替他还了一大笔债,无奈下只好答应做他的弟子来补偿。 俗称,卖身。 正当紫藤姬在胡思乱想的同时,我妻善逸继续补充了一句:“医生说我胃不好,要多吃软饭才行,师妹做的饭刚好符合我的要求。” 果然,是她想多了。 吃软饭是实际意义上的吃软软的饭而已,并不是真正说入赘豪门的意思……她松了一口气:“……其实你可以吃粥。” 粥好吃而且健康,她不像桑岛紫藤那样心灵手巧,做不出那种软到粘牙的柴火饭。 “粥的话太稀了,填不饱肚子。”眼见着架子上的鱼皮翻开,表面的鱼肉也跟开了花一样,我妻善逸抽出几根柴熄黑,控制下烤鱼的火候。 吃鲤鱼的人很少,不是因为它不能吃,而是它吃起来没有别的鱼那么香嫩可口。像现在,即使烤得差不多了也没有很浓的鱼香味,跟刚开始烤的时候没什么差别。 可紫藤姬的心思压根没放在鱼的身上了,她更想了解清楚关于桑岛紫藤的特别之处,到底是哪点能够令大部分人都如此宠爱她。 也许得到了这个答案,便能寻到无惨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的理由。 “还有其他原因吗?”紫藤姬双手托下巴,作星星眼状。 我妻善逸认真的思考了一小会儿,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死前娶到媳妇,现在每天被爷爷逼迫地狱式训练,还不知哪天会死去。” “还有吗?还有吗?” “没了。” 聊着聊着,烤架上的鲤鱼散发出烤焦的味道,我妻善逸把柴火撤走,和紫藤姬一人一半把整条鱼吃完。 吃剩的鱼骨头就地用泥土埋了,在池塘边简单做了一个小坟墓,墓碑上写上:[爷爷爱鱼之墓] …… 翌日清晨,伤心欲绝的桑岛慈悟郎把这两个叛逆仔绑成粽子模样,让他们齐齐跪在墓碑前思过。 爷爷悲愤地表示这条锦鲤是他们祖上从战国时代就流传下来的宝贝,能给桑岛家带来无尽的福运。 说夸张了,没有鱼能活那么久,除非跟紫藤姬一样成精。她悄悄听我妻善逸说,这条鱼只是爷爷两个月前在庙会游玩时捞回来的。 悄悄话说完,桑岛慈悟郎便举起他的拐杖,并让紫藤姬从绳子之下摊开手掌心准备迎接一记暴揍。 “┭┮﹏┭┮爷爷,我可是女孩子呀。”紫藤姬哭唧唧道。 “没得谈条件,吃了老夫的宝贝锦鲤,不管是谁都照打不误。”桑岛慈悟郎这次是铁了心肠。 “等一下!爷爷!”我妻善逸往紫藤姬那边挪了挪,“让我替她挨揍,请您打我吧!” “别急,善逸,马上到你了。”桑岛慈悟郎叹一口气,最终狠下心来。 紫藤姬:━(Δ∥)━ン 啪!啪!啪!紫藤姬的手掌心一共挨了三次打,那便足以让整只手掌变成红烧猪蹄,热辣辣的疼到止不住眼泪。 所庆幸的是她自有的妖术还能通过这具身体使用,昨天被狯岳踢的那一脚的确要命,今天又要被爷爷锤,旧伤未好又添加新伤。 关键是,内伤可以用妖术治好,外伤就不好处理了。毕竟康复得太快会引人注意,她只能忍痛等身体自行愈合。 当轮到我妻善逸的时候,桑岛慈悟郎便绕到他的后面,一共敲打脑袋两下,手心三下,屁股十下。 我妻善逸呀呀大叫,在地上滚来滚去,跟条失去方向的虫子一样乱蹦乱跳。 两人认错之后,桑岛慈悟郎才给他们松绑,并说:“长点教训,入不了厨房的东西都不要吃。你们两个吃完有没有觉得肚子不适?” 我妻善逸和紫藤姬面面相觑,再面向桑岛慈悟郎,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紫藤先回去养好伤,过几日爷带你去城里玩。”跟紫藤姬说完,桑岛慈悟郎便拿拐杖把我妻善逸抵住,不让他随意摆动身子,“另外,善逸留下来特训。” “啊!我才不要去!绝对不去!屁股还跟火烧一样的疼呜呜呜!!”我妻善逸欲哭无泪,“爷爷,我也要申请休假!” “申请无效。还有,说多少遍了要叫师傅!”桑岛慈悟郎大声说。 趁他们在争辩,紫藤姬赶紧溜回屋去,免得爷爷突然改变主意也让她一同训练。 作者有话要说: 自从吃了锦鲤,就是欧皇了。 Ps:这篇文男主是无惨,1V1,各位大人不要买错股鸭。 ……虽然善逸小天使才是我的菜。 第10章 因为我爱他 连续三天的特训让我妻善逸心身疲惫,躺在床上连饭都不想吃一口。 为此紫藤姬还特地学做蒸煮软软的柴火饭,希望他每天都能吃得饱饱的。 今早的初阳方才升起,紫藤姬便早早做好了一桶白米饭,并端到我妻善逸的房里。这一桶饭能顶五个壮汉的饭量,吃完估计也就可以升天了。 正当紫藤姬刚盛好白花花的一碗软米饭时,桑岛慈悟郎便过来催促她赶快收拾东西出发。 于是紫藤姬立马回自己房间,捡了两三套换洗的衣服放布袋里,其余别的什么都没带,出门时也没打理头发,任头发披散下来。 本着到京都府找她哥哥桑岛通泉,实际桑岛慈悟郎却打算带她去进行每年一次的抽血检查。 他们步行到镇子的列车站,买了两张坐票。从镇子到京都府要花一天的时间,上车前桑岛慈悟郎还在列车站地摊那儿买了足够的饭团。 一坐下,桑岛慈悟郎便对紫藤姬强调说:“去到城里要注意下你的行为,切记不能随意打人伤人,城那边有很多警卫在四处巡逻。” 紫藤姬点点头,说:“好……我会记住的。” 她探出半个头到车窗外,好奇地看一幕幕略过的景物——列车在轨道上平稳地运行,发出有规律“咔咔咔”声,迎面而来的风吹动她柔顺的头发,发丝朝着风向散开。 把头缩回来时,她就成了鸡窝头。 正在喝茶的桑岛慈悟郎见此情此景,噗的一声呛到了茶水。随即拿起拐杖毫不留情地敲她脑袋:“看你成什么样!” “我只是好奇……”紫藤姬吃疼地揉揉脑袋,随意用手指捋了捋头发后,便从爷爷的布袋包里拿出一本《花草鉴赏》来看。 她看不懂现代文字,单纯只是觉得书上面的花草图画很好看罢了。 桑岛慈悟郎懒得说她了,自从在试炼林回来后,孙女真是越来越离谱。教训过的话容易忘记,做错了事这头刚说完对不起,那头又继续犯事。 也许是到叛逆期了,不好管教。 确定孙女在认真看书,桑岛慈悟郎才安心地合上眼皮,靠在背靠上养神。 ***** 列车到达京都府车站时已是到了月明时分。 大城市夜晚的街市灯红酒绿,人来人往。路上时不时有人拉车经过,也有少量的福特T型汽车停在小洋楼下。 绕过大街,还有连接各条小巷的小街。城市里四通八达的小街跟他们小镇一样,有很多杂七杂八的店铺和小地摊。 虽然没有主干道繁华,但却是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在这里,人们能淘到许多廉价又新奇的玩意。 桑岛慈悟郎一把年纪还很喜欢逛街,每次到街上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琳琅满目的商品,他便兴奋不已,跟孩童一样满街蹦跳。 他最喜欢的地摊小项目就是捞鱼,捞鱼按次数来付钱,一次性捞到多少就是多少,以这样的方式来购买商品着实有趣,根本百玩不腻。 “我捞几条金鱼去,你就在此处,不要走动。”桑岛慈悟郎向紫藤姬吩咐道。 紫藤姬垂下头,心里闪过一丝丝的难过。 为什么不让她去呢?明明捞鱼的摊贩走几步路就到了,爷爷硬是不带她过去。 想想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偷吃一次锦鲤之后,就给爷爷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紫藤姬不纠结这个了,提起精神乖乖站在原地看爷爷开心捞鱼的模样。没过多久,便见他用半破的网捞了十多条红色的鱼。 而后她环顾了下商业一条街,注意到处在尽头最角落的小摊。 小谭处有一个长有狐狸耳朵,银色长发的男人在端正跪坐在软塌上。 他脖子挂着大大的结缘铃,身上穿的还是较为古老传统的白色男式和服。他时不时左看右看,时而叹气。 来来往往的路人好像当他不存在一样,即便脚踩过地摊上的小玩意他们也毫不自知。 “一个长耳朵的人?”紫藤姬向边缘的角落走近,看了那男人一眼,又蹲下去端详地上那些小物品。 有御守、祈愿铃、狐狸面具……放在正中间的是一张写满咒文的纸,纸上面放着一枚硬币。 “不好意思,出门太急忘记收起来了。”男人伸手把头上的耳朵压下去,对紫藤姬道:“顺便一说我就是银仙,最近心血来潮想要出来给人类做个慈善,想问什么问题都不需要进行仪式。” 关于银仙这个称号,紫藤姬倒是有听说过,传说在人类那边十分流行玩银仙的游戏。 夜晚时在房间里点亮蜡烛围成一圈,准备纸,纸上画圆,用铜币在圆圈与圆圈之间移动,便能把银仙召来家中,问一切想问的问题。 “既然如此,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紫藤姬确实藏有一肚子的疑问,比如到现在她还搞不清怎么自己是怎么来到千年之后的。 “每个人只能问三个问题,要仔细想清楚了再问。”银仙挪动中间那张纸,并递给紫藤姬一枚硬币。 这枚硬币不是普通的钱币,它一面刻有狐狸尾巴,一面刻有狐狸的脸,尾巴代表正面,脸代表反面。 答问环节的规则十分简单:涉及人名需要问真名,涉及地名需要真实的存在的地,以此类推。问完问题后抛掷硬币,正面朝下投掷到有字的地方,银仙就能看到问题的答案。 由于只有三次机会,紫藤姬思考了很久才慎重选择了最迫切想要知道的事。 “我想问,产屋敷日辉的转世在哪里?如果没有转世,我想知道他的后代在哪里?如果都没有就告诉我产屋敷家族的后代在哪里?” 她一连说完三个互相关联的问题,接着投掷硬币到纸上。 硬币在纸上垂直转动了几圈才停下来,有狐狸脸的一面朝上,那么证明正面是朝下的。 她所做的一切步骤都符合银仙的游戏规则,本应该能在纸上浮现出问题的答案,可银仙却什么也没看到。 沉寂了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紫藤姬起身准备走人。 “等一下!我真的很有用很有前途的!再给我一次机会!”银仙整个身子跨越地摊布,趴下身拉住紫藤姬的裙角。 紫藤姬停下脚步,回过头,重新蹲下来。 银仙抹了一把汗,恢复端正跪坐的姿态,再拿来纸和笔放在紫藤姬面前说:“名字,你用笔写一遍,刚才可能太紧张听错了。” 紫藤姬在纸上整整齐齐写下[产屋敷日辉]、[产屋敷月辉]、[产屋敷家族]几个大字,然后把纸还给银仙。 为了挽回颜面,银仙破例给紫藤姬特别的优待,不用她重新重复一次刚才的游戏顺序,直接跳到了回答问题的环节。 “银仙银仙,有结果了吗?”紫藤姬迫不及待。 银仙流着虚汗,集中了大量的意志力后,终于在纸上看出一些答案:“产屋敷月辉倒是有后代,这个产屋敷日辉似乎真的没有任何记录……” 紫藤姬有些失落,无惨跟他弟弟月辉都是产屋敷家的人,怎么一个有记录一个没有记录呢? 难不成无惨被产屋敷家族抹去了族谱里,改名改姓了?关键银仙需要的是一个人出生时最初始的名字,用[无惨]这个名字就更加找不到了。 “那告诉我产屋敷月辉的后代在哪里?”紫藤姬改变策略,曲线救国。哥哥的后代找不到,找弟弟的后代也一样的。 此时此刻银仙有所犹豫:“我可以能够告诉你产屋敷月辉的后代和关于产屋敷家族的所在。在回答你之前,我也想问一句,你要那些信息做什么?” “因为我爱他。”提到无惨,紫藤姬垂下眼眸,“产屋敷日辉是我第一个男人,即便他伤害过我,但我依然每日每夜都在思念着他。他之于我,自此至终遥如天际。” 过程的种种紫藤姬不打算累赘讲述,只是简单表达心中所想。 如果……他还活在这世上该有多好…… 那么她便可用手把他的皮肉撕碎,用牙齿嚼烂吞进肚子里……从此他们骨血相融,睡同眠,坐同榻,永不分离,生生世世…… “世间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看来,这一庄善事我做定了。”没听出紫藤姬言外之意的银仙,感动到泪流满面。 他振奋精神,掏出手帕抹干净眼泪,看回纸上面的硬币—— 可是。 方才得来的答案消失不见了!! 银仙擦亮眼睛,聚精会神,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呃……出现了小小的意外。”银仙露出尴尬的笑容。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我要回到原位去了,不然爷爷等一下找不到我,先谢谢你啦。”紫藤姬起身,转身,走人。 紫藤姬也没有怪他的意思,这东西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当真,失望是失望,可也没有想象中的在意。 一个狐仙亲自出来摆地摊的确不容易,神庙里所供奉的香火大概是越来越少了吧,她能看出来这个年代的神明和妖都过得挺艰难的。 突然银仙站起来,双手抓住紫藤姬的手腕,死活不让她离开半步。他用恳求的语气道:“等一下!我真的很有用很有前途的!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因为那么久以来只有你能看得见我……” 而远处,桑岛慈悟郎提着装有密密麻麻小金鱼的水袋,左转右转,像在寻找紫藤姬的位置。 “该去找我爷爷了,不然他会担心的。”紫藤姬回他一个温柔的笑,“没成功也没关系,我下次再来吧,这个当是你的香火钱。” 话毕,紫藤姬弯下身捡起画满咒文的纸,卷成包花纸的形状,放在银仙的掌心中让他握紧。 在银仙拿到纸的瞬间,纸里面的空间凭空开出蝶状的紫藤花,锦簇的花朵微垂到纸封的周边,宛如捧着四月暖春。 紫藤姬最后向银仙摆摆手,转身向那头的爷爷喊了一声,便回到桑岛慈悟郎那边去。 桑岛慈悟郎今天收获满满,透明的水袋上游动着密密麻麻红黄白的鱼,都是从附近不同的摊位里分别捞到的。 “那么多,能吃……不,池塘里能养得下吗?”紫藤姬数不过来,小小的一条条起码也有三十四条。 忽然桑岛慈悟郎把水袋护住:“刚才,你误说了‘吃’字对不对?” 紫藤姬用力甩头:“不,爷爷,我没有,我不是。” 话虽如此,紫藤姬也没忍住噎了噎口水,因为这个时候已经到了饭点了,看到能吃又美丽的东西,她都想……吃。 “你们师兄妹在老夫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能防则防。”桑岛慈悟郎放心不下,竟然返回到摊位处,把一条条鱼分还给摊主。 至于钱,他并没有向摊主要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紫藤姬:换了马甲也要找到你哦~ 无惨:○| ̄|_ 第11章 我哥住我爱人的家 肚子好饿。 为什么人类非要一日三餐才能填饱肚子呢?一个月一顿,或者三个月一顿那该有多好,至少不用那么烦。 每天都在纠结着要吃什么,食材又要营养均衡,健康养身,稍微吃错点东西还会上吐下泻。 所以现在出问题了。 她跟着桑岛慈悟郎去了小吃一条街,晚饭吃的是炸虾米和天妇罗拉面,没过多久胃就开始翻滚,隐隐作痛十分难受。 小摊的食物不干净,可桑岛慈悟郎却偏偏爱吃,他吃得最多反而一点事都没有。 见紫藤姬脸色发青,才准备带她去桑岛通泉那边休息下,不然他会一直逛下去。 “请留步,紫藤小姐!” 尽管紫藤姬肚子痛到直不起腰板,听到有人在背后叫她,她还是转过头看看。 此时银仙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大滴大滴的汗从额头滴落到地面上,似乎是一路快跑追上来的。 “你忘记拿这个东西了。”银仙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御守,直起身子,向紫藤姬递过去,“按规定信徒到我这里完成祈愿后,我要给你相应的祝福,祝你好运。” 紫藤姬伸手过去,犹豫了一下,停住向前拿的动作。 这玩意对紫藤姬来讲简直致命。 先前她仅仅是用手碰到季子在寺庙里求的平安符,就已经足以损坏她的精气和灵脉,那更别说是从神社出产的御守。 难道银仙发现她是妖怪,所以想用御守镇压她吗? 可是,按理说神明一般不会亲自出手对付任何鬼怪,他们只管受理人类的祈祷罢了。 见紫藤姬迟迟未接过御守,银仙垂下头,连声叹气:“我真的是……越来越没用了。” 紫藤姬心一软,她怕银仙伤心,便连忙摆手解释:“不是,我没有不想拿,只是对我而言这个回礼太贵重,所以才……这样吧,我可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御守吗?” 御守也分很多种,有保平安的,有辟邪驱鬼的,也有祝愿祝福的。 那么,只要选到不是辟邪驱鬼的御守,大概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我这里还有很多做工较为粗糙的御守可以选择。”银仙顿时恢复了精神,他收回浅蓝色御守,在衣袋里掏出好多个五颜六色御守,摊开在手掌心上,任君挑选。 御守的正面朝上,每一个都绣有[御守]两个字。紫藤姬不确定哪个能拿,哪个不能拿。一再考虑下,她鼓起勇气挑选了浅紫色的。 保佑保佑! 紫藤姬把紫色御守压在双掌中,闭上眼睛,然后手掌与手掌相互调换位置,睁开眼睛的同时也把相互覆盖的手掌打开。 御守的背后是用纯金线绣的四个字—— [學業進步] _差点要吓死了…… “这个御守仿制得还不错。”桑岛慈悟郎凑过来看,以为那是廉价的地摊货,又问:“紫藤啊,那个人是谁?” “我在他那个摊位玩了一个游戏,这是他的赠品。”尽管这御守对紫藤姬没有危险,但是她还是把它转交给了桑岛慈悟郎。 紫藤姬往前方看,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很多店铺在熄灯关店,银仙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远处。 “接下来去通泉那边休息,胃还疼不疼?”桑岛慈悟郎关心道。 其实她还真忘记了胃还在疼了。 也许是太过紧张导致注意力转移,现在经爷爷一提醒,疼痛感突然又回来了。 她发誓再也不吃街边买的小吃了!qwq ********** 桑岛通泉的住所离中心街道很远,桑岛慈悟郎叫了辆人力车,让车夫以最快的速度奔跑,然而还是要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能够到达。 那一处宅子建在郊外,月明寂静,在深暗的夜空之下,灯光明亮的宅子宛如遗世独立。 站在大门前的那一刻,紫藤姬的脑里浮现出跟这里的布局一模一样的场景。 围绕在宅子四周的大树枝繁叶茂,大门前放着左右两盆门松,门上挂着一个呼门神娃娃,围墙上爬满了绿莹莹的爬山虎,围墙里头的红梅枝伸到墙外面…… 啊啊啊啊啊! 这分明就是无惨的家啊啊啊啊! 她记得一清二楚,毕竟在没多久前,也就是一千年前的她被无惨挡在门前,所以对这道门尤其熟悉。 没等桑岛慈悟郎把钥匙插进去开门,紫藤姬便一脚把门给踢开,猛地冲进去大喊一声:“无惨!!” 虽然门上还有呼门神娃娃,可是呼门神早就不在了,门松也起不了作用,她完全不用担心又被驱逐出去。 进入到院子,连中间的假山和流水水池,庭院整体布局和结构都完全没有变过! 说是错觉她偏偏不信,直到桑岛慈悟郎一拐杖给她脑袋来了一顿暴击:“你这孩子又在搞什么!” 屋里的人影有所移动,忽然屋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宽松和服的高大男人站在沿廊上,唉声道:“你们这些鬼吵吵闹闹的,还能不能让人好好休息。” “通泉,是我们,看清楚点。”桑岛慈悟郎向桑岛通泉靠近,好让里头的灯照到自己的脸。 “老头?”桑岛通泉也往外走几步,确定是桑岛慈悟郎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您要是想进来也用不着拆门吧。” 那动静之大,他以为有鬼闯进来,远远望去,木制的大门被踢得七零八落,东面一块烂木,西面又是一块烂木…… 因为他是医生,平时那些渴望变回人类的鬼总会来找他麻烦,半夜大胆破门而入的就只有鬼,没想到来的却是爷爷他们。 “问问你的妹妹是怎么想的,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像话。”桑岛慈悟郎表示管教不,明明他才刚掏出钥匙,下一刻这道门就四分五裂。 紫藤姬好久才反应过来,目光挪到桑岛通泉身上。 他不是无惨,外貌上截然不同,身上也没有属于无惨的气息。 那无惨呢?无惨到底在哪里?这个名叫桑岛通泉的哥哥为什么会住在无惨的房子里? “快叫声哥哥吧。”桑岛慈悟郎推了推紫藤姬,给她使了个眼色。 紫藤姬很不情愿叫了声:“……哥哥。” “哟!紫藤真是越长大越漂亮了,跟老头练习剑术的确健实了不少呀。”桑岛通泉走到紫藤姬面前,凭着身高的优势,大手按在她的头顶上,“怎么样?有没有成功嫁给鬼杀队的柱呀?” “还差一点,不过很快了。”然而紫藤姬没听明白桑岛通泉在表达什么,她是凭语感回答的。 桑岛通泉不再问下去,他先带他们进屋,冲好热水倒在杯子上,让他们慢慢喝。 又说:“你们今晚随意选个地方休息,管家请假回老家去了,房间没空收拾,我去把门修一下。” 门都烂成这样,得要换新的,今晚他就先用一块大木板充数装饰下门面。 回到屋里,桑岛通泉盘腿坐在榻榻米上,面对着自家妹妹的一张苦瓜脸,和爷爷的一张严肃脸。 “通泉,先说说你的事。”桑岛慈悟郎放下茶杯,问。 “嗐,我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每天出诊,看看病人。”桑岛通泉也长得很帅气,白白净净的皮肤,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书生的气质。 他性格虽然是大大咧咧的,但做学术时一丝不苟,年纪轻轻颇有成就,对待病人时细致入微。 桑岛通泉在家和在外完全是截然相反的状态,不过他很少回家,经常在医院留宿,也就是这两天才回来休假。 桑岛慈悟郎也不想卖关子了,直接坦白道:“季子跟了你好几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婚事给办了?” 提到“婚事”,紫藤姬的眼神才恢复了光彩,她看了看桑岛通泉,也看了看桑岛慈悟郎,发现这两人眼睛和眼睛之间在冒烟。 而且,爷爷说这个“季子”是她认识的那个女医生吗?还是说只是同名而已? 世上的巧合哪有那么多,光凭桑岛通泉莫名其妙住在无惨曾经住过的宅子就已经很奇怪了! “我们现在都忙得很,没空谈情说爱,不像你在乡下过着退休生活。”桑岛通泉持无所谓的态度。 “我老了也不能管你们太多,别辜负人家就好。”桑岛慈悟郎摇摇头,从榻榻米上站起来,捶捶腰背,拿回地上的拐杖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老人家都习惯很早休息,这个时候又累又困,不像年轻时半夜收到任务就出去杀鬼。 等桑岛慈悟郎离开之后,桑岛通泉才跟紫藤姬说话:“忘了问你,最近的身体状况如何?” 紫藤姬道:“还好。就是全身腰酸背痛的,不知怎么的伤口莫名其妙地多了好多,胸口闷闷的,脑袋有点涨还有点发昏。” 胃不难受了,应该是今晚吃的东西消化完,没有滞留在胃里作数填充。 可是她又饿了。 根据紫藤姬所描述的症状,桑岛通泉得出了一个很重要的结论:“营气不足,气寒体虚,建议多喝热水。” 紫藤姬:“……” 于是桑岛通泉给她倒上白开水,并让她多喝几杯。 她盯着被子中的水良久,等水凉了才喝下去,喝完就问:“爷爷刚才说的季子是你未婚妻吗?” “算是,又不全是。她现在是跟我一起工作的医生,还是我的竞争对手。”提起季子,桑岛通泉的眼睛明亮了起来。 停顿了下,转而内心兴奋不已,继续道:“我们在读医学时便开始无休止地争斗,她所研制的药,自创的临床手术,救活了数以万计的病人。不过,我自然也没有落后,互相输输赢赢,算我赢的时候比较多。” 第12章 嫁给我吧! 桑岛通泉通宵达旦,说了一大堆关于他和季子的事。 把他们从相遇到相识,从相识到相知,从相知到相惜,最后相爱的全部的过程一一讲述给紫藤姬听。 紫藤姬坐着静静地听讲,也没说困,就是在不停地吃包封好的甜点,直到桑岛通泉打哈欠,她才停下进食。 “睡觉,养足精神明天上班。”桑岛通泉伸了个懒腰,坐那么久腿都麻痹了。虽然还有很多没有说完,但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 桑岛紫藤把刚拆开的甜点封好,提醒道:“可是哥哥,太阳出来了。” 话音落下,一束阳光洒落在桑岛通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他眯着眼睛看向缓缓升起的初阳,发出一声感叹:“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没想到时间竟然过得那么快。” 做医生做久了,也就渐渐习惯了熬夜,白昼不分,还好他昨天在白天之时就已经补足了睡眠,到现在还不觉得疲劳。 倒是紫藤,难道她也不困吗?在爷爷的看管下,紫藤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结果他发现她的精神很好,连一个哈欠都没有打过。 这孩子,一定也是个夜猫子吧。 桑岛通泉会心一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换上正装,梳一个大背头,戴上绅士帽就准备出门。 这个时候,桑岛慈悟郎也应该起来晨练了,不过他现在正拿着木工用的工具在做一道新门。看到正要去上班的桑岛通泉,桑岛慈悟郎叫了他一声,提示他别忘了带上妹妹。 桑岛通泉确实是忘记了那件重要的事。 他折返回来跟紫藤姬说:“走吧,跟着我去医院抽血。” 紫藤姬惊诧道:“抽血?” 抽血是什么玩意?紫藤姬不是很懂,血本来就那么多一点,为什么还有抽呢? 桑岛通泉向她伸出手,示意让她拉着,并说:“你忘了?每年例行检查,抽完哥哥就给你买好看的衣服。” 好像确实有这回事。 紫藤姬仔细回忆了下,原主桑岛紫藤从五岁开始就被她爷爷带去检查血液,并且在每年四月检查,而爷爷给她的解释是为了预防疾病。可到现在为止过去了十年,她依旧相安无事。 紫藤姬不好拒绝说不去,便把小手搭上了那只大手上,跟着桑岛通泉一起出发。 桑岛通泉和桑岛紫藤的年龄相差有十岁,其实中间她还有一个二哥,一个二姐。 二哥和二姐在桑岛紫藤还没出生时就夭折了,但爷爷从来没有说过她的哥哥和姐姐是怎么死的。所以大哥桑岛通泉自然对这个妹妹万分疼爱,算是把两个弟弟妹妹的爱全部转移到她身上。 “记得看好她,别把医院给拆了。”出门前,桑岛慈悟郎不忘念叨一句。 这时,接送桑岛通泉的司机开着老爷车准时到达宅院前,向他鞠躬后说声院长好,并作一个“请上车”的手势。 到车上后,桑岛通泉笑对桑岛慈悟郎说:“放心吧,紫藤是个好孩子,季子也经常在我面前夸她。” 桑岛慈悟郎给他摆出“你快去”的手势,背过身不再去回应他。 “季子跟我见过吗?她怎么会夸我?”在车开动之时,紫藤姬扭过头问桑岛通泉道。 “当然见过,只是你少见所以忘记了。”桑岛通泉揉揉她的头。 此季子跟彼季子是不是同一个人要见过才知道,紫藤姬倒是希望他们口中的季子就是她所认识的女医生,这样一来就有很大可能找到无惨的所在。 可是,季子是人类怎么会活到一千年之后?对,一定是这样,同名! ********** 一路无阻,车平稳地开到桑岛通泉所任职的医院。 医院不是很大,就三层楼而已,建筑的风格掺和了五分的洋气,五分的传统。 一到抽血室,桑岛通泉便换好了白大褂,叫他的助理帮紫藤姬抽血。助理姐姐温柔地抽了一大条管子,连续抽满了三瓶。 接下来还要再抽一小瓶。 看到助理拿粗大的针头扎入血管中,紫藤姬背脊凉凉的:“你抽完没有?” 助理认真把最后一管抽完,给她止血后再回答她的问题:“这是桑岛医生的要求,多放血有益体内的血液循环,回去后多吃补品就好了。” 紫藤姬晕乎乎地趴在桌子上,应一声:“哦……” 在迷迷糊糊中,她看到助理捧着她那三管血,交给了另外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那女医生长什么样她看不清楚,眼皮掉下来就是好想睡觉。 醒来之时,紫藤姬正躺在一张病床上。 她揉揉眼睛坐起来,桑岛通泉便也走过来,把一张画有地图的纸和一小沓纸币递到她面前说:“拿着,到街上叫辆人力车坐回家,有剩下的就拿去买你喜欢的东西。” 紫藤姬接过纸和钱,下意识望向窗外,这个时候已经天黑了。 原来她睡了那么久,刚清醒过来,这个哥哥就急着打发她离开,不知有什么猫腻,早知不给他们抽血了。 “你还不回家吗?”紫藤姬把钱收好,问道。 “休假几天堆积了不少工作,补回来也差不多要到深夜了吧。”桑岛通泉的眼神有些飘。 果然是在撒谎。 “那我在这里坐着陪你吧。”紫藤姬重新躺下来,盖好被子。 桑岛通泉着急了,他把紫藤姬拉起来,再掏出零零散散的银币,重重地放在紫藤姬手上:“别饿坏了,出去外面买点吃的回来,给我也买点。” 虽然紫藤姬不怎么看重钱,但是有钱确实能买很多东西。她从床上起来,头不晕了,随便顺了下头发就出去,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从楼上目送紫藤姬走到街道上,桑岛通泉松下一口气,整理好仪容后便假装咳嗽了几声。 一个面容甚美,身材窈窕的女人从白色幕帘那头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说:“你让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逛会很危险。” 她冷冷地瞅着他,琥珀色的瞳孔透出漠然。 桑岛通泉向她靠近,单手搂住了她的腰际:“要是怕这怕那的,大家都不用过夜生活了,我们家紫藤人小胆大,听老头说她还凭本事从试炼林里活着走出来。” 女人对他的暧昧动作无动于衷,还严厉道:“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她,出了事由你来负责。” 许多天没见到季子,桑岛通泉想念得不得了。 能吸引到他女人,季子是第一个。因为她实在是完美了,有时候他也搞不懂,一个女人究竟要经历什么艰辛才能拥有她那种坚毅的气质。 “身为兄长本来就要对妹妹负责,你就不用担心太多了。”桑岛通泉松开了手,聊回正事,“对了,季子,紫藤的结果出来了没?” 季子拿出随身带的小本子,翻到中间的那一页。 桑岛紫藤每一年的抽血都是由她来检查。随着年龄的增大,桑岛紫藤身体的造血能力越来越差,但今年却有所改观。 “凝血功能偏高,建议少吃甜食。其他暂时没有问题,比上一年要好很多。”这是季子检测了一整天才得出的结论。 “果然让紫藤去练剑是没错的,爷爷的雷之呼吸用好了对身体有奇效。”桑岛通泉道。 “你试过?”季子噗嗤一声笑了。 见到她的笑容,桑岛通泉一整天的疲惫都消散了,又抱着她说:“小时候学过,练着练着发现我对剑术完全不感兴趣,还是学医比较有趣。” 季子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垂下眼睑,温声说:“学医救不了被迫变成鬼的人,这些年我也看得出你对医学的领悟不够,所以奉劝你弃医从武,说不准还能做出一番名堂。” 她还是人类的时候,没有像现在这样依赖过一个人。 她以为变成鬼之后就不会再遇到一个能够接近她,理解她的人类,结果桑岛通泉出现了。 身体不能沐浴在阳光之下,桑岛通泉便在她心中种下了一个太阳。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无论何时何地,她的太阳总在发光发热着。 “原来是想让我学会剑术,然后保护你?”桑岛通泉顺势抓起她纤细的手,按在他的炽热跳动的心脏上。 她最爱听那颗心脏在有力地搏动,感受来自爱人的热烈:“我总要寻找庇护以保全自己,你也知道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桑岛通泉知道,她口中“他”指的是千年前鬼的始祖。 那个逼迫她试药,而让她也变成鬼的男人是桑岛通泉憎恶的对象。虽然鬼杀队千年来都在追杀他,却没人知道他在哪里,以什么样的身份存活在这世上。 “季子。”桑岛通泉紧握着她的手,抚摸到她的脸庞上,盈盈眼波柔情似水。 “这是怎么了?”季子诧异,今天的桑岛通泉跟平日里的那个不太一样啊。之前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先轻浮地开玩笑,然后开开心心地说晚安,绝不会露出这样深沉的表情。 随即桑岛通泉慌乱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红色绒丝盒子,忙手忙脚地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枚晶莹剔透的钻石戒指。 洋人那边求婚就喜欢用这种戒指,戒指是他刚学业有成归来时顺便带回来的,每天随身放在口袋里藏着掖着,怕弄丢又不敢拿出来。 他不是很清楚季子喜不喜欢这种形式,但也只能搏一搏了! “嫁给我吧!”桑岛通泉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以后,我保证谁也伤害不了你,包括那个叫鬼舞辻无惨的男人。” 季子怔住了。 结婚这种事,她从来不敢妄想。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吗?你是想让我亲眼看着你生老病死?”季子推开了他,背过身,热泪盈出了眼眶。 “如果没有把握我就不会向你求婚了。嫁给我,你不会吃亏。”桑岛通泉信心十足,他轻轻按住季子的肩膀,让她转过来面向着他。 即便是鬼又如何,他总有一天会找到把她变回人类的方法。然后一起生儿育女,一起济世救人,培养很多很多学生,把医术一代代传承下去…… 望着她脸颊上低落的泪珠,情动之时,桑岛通泉俯下身吻上她的红唇。 一吻完毕,季子流着泪,抬起了右手:“就为我戴上吧,我答应你了。” 桑岛通泉激动不已,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戴进她的无名指。戒指的尺寸刚好合适,不大也不小。 他们拥抱在一起,而后又吻了起来。 突然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哥哥,快开门,我买吃的回来了。”紫藤姬提着两大袋吃的东西,站在医疗室的门口。 这个紫藤来的真不是时候! 桑岛通泉在心里大骂一声,季子则是满脸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 Ps1:千年前就变成鬼,或者几百年前就变成鬼的人类。如果重新变回人类的话,会立刻老死过去。 第13章 我说你惹她干嘛 “我去开门。”桑岛通泉边埋怨着,边拉开医疗室的门锁。 打开门,只见紫藤姬灰头土脸,一手提一个大箩筐,用白布盖着的箩筐口处冒出热腾腾的雾气。 饭店打包的纸盒不够装,只能拿编藤箩筐来凑合着用,这样刚好能装满白饭。 “紫藤!你买了什么啊!去打劫回来了?”桑岛通泉扶着额头,脑壳一阵一阵地疼。他越来越搞不懂老头平时是怎么教育紫藤的,现在的她一点也不乖巧温顺啊。 明明去年的紫藤与很多大家闺秀一样,半步不出大门,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提着足足五十公斤重的白米竟然不带气喘。 “不是说要买饭团吗?我看那家店很火热,就把他们店里的白饭都买空了。”紫藤姬摸不着头脑,跑腿回来还要被说一顿,也够委屈的。 “这怎么可能吃得完,该不是把我的钱都花光了?”桑岛通泉有点怀疑她血抽多了,大脑缺氧不好使。 错了错了,他真的错了。 不该为了支开她而给那么多钱,不,钱不是问题,问题是吃不了那么多就是浪费粮食。 桑岛通泉知道农民们种田很不容易,所以他向来就很节约。 紫藤姬倒没有那样的意识,她只是凭着感觉做事罢了。 她需要用妖力来平衡这副身体的机能,因此能量消耗非常大。现不能以吃人来补充妖力,导致她每时每刻都觉得肚子是扁扁的。 “唔……还好,我觉得能吃完。”紫藤姬把一个装有香喷喷白米饭的箩筐,挂在桑岛通泉的手掌上。 桑岛通泉一个文弱书生哪能提得起那么重的东西,箩筐没提起来,他反而被拉扯到一头,整个人扑倒在地面上。 “别吃太多,把胃撑大就很难缩回回去,以后会越来越胖,以后嫁不出去别怪哥哥不看好你。”桑岛通泉艰难地重新爬起来,双手握住箩筐两边的耳,一拐一拐地把它挪进医疗室里。 紫藤姬看他辛苦,便先把自己手上的那框拿进去,再帮忙把桑岛通泉的那个扛到桌子上去。 瞧见那一个小胳膊细腿的人儿,把比她身体大一圈的箩筐抬起来的瞬间,桑岛通泉瞪着眼,忍不住给紫藤姬缓缓竖起了大拇指。 当初他要是跟老头学剑,他也许就跟今时今日的紫藤一样猛。桑岛通泉如此想着,并给站一边不知所措的季子给了个暧昧的眼神。 “紫藤,过来这里坐。”见状,季子拉来一张椅子。 医疗室毕竟不像家里,椅子只有一张。地板是水泥地,不能跪坐在上面,所以他们两个人之中,有两个人要站着,或者坐在病床上。 室内消毒水的味道十分浓烈,使人感到不适。 紫藤姬捂住鼻子,顺着刚才的声音,把目光全投放在了季子的身上。 从外貌,声音,和一贯冷静的神情来看……都与千年前的那个季子一模一样。 没有错的,对于季子,就算她化成灰都认得!如果不是有桑岛通泉在场,她一定会立刻冲向季子,盘问关于无惨的下落! “她就是我经常提到的季子,你小时候也见过几次,快来叫声嫂嫂吧。”桑岛通泉走过来,搂着季子的肩膀,向紫藤姬正式介绍说。 嫂嫂? 从原来的情敌变嫂嫂这有可能吗? 那头还在暗恋着无惨,这头又跟桑岛通泉好上了,果然人类的感情都超级脆弱。 虽然不知道季子为什么能活那么久,但是她敢肯定这个季子绝不会是所谓的转世。 一个人的外貌气质可以在经历某些事情后得到相应的变化,可内在的灵体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 “嫂嫂。”思考了良久,紫藤姬还是决定按照桑岛通泉的意思叫了她一声。 “乖。”显然季子没看出来面前的桑岛紫藤的早已不复存在了,还很客气地把她当成是亲妹妹那样对待。 紫藤姬在仇人的面前没有过激的反应,相反她拿起饭店老板赠送的筷子,夹起箩筐中的饭,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她的眼里充满了期待和快乐。 见到季子,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很快……很快就能见到无惨了…… 人变成妖怪就不再是人形了,人变鬼确实有那样的可能。如果是因为药物而把一个人的身体改造成鬼,那么就能解释这个时代的鬼为什么能够具有实体。 说不准,这个季子也已经是鬼了。 既然季子有办法活过上千年,那么无惨也一样不是吗? 想到马上就能找到他,紫藤姬愉悦了起来,然后不停地把米饭一口口塞进嘴里,很快把肚子填饱了。她放下筷子,转而坐回到病床上,低着头,双腿垂落在床边摇晃。 看似死气沉沉的紫藤姬一句话也不说,实则她心里已波涛汹涌,难以抑制对无惨的念想。 桑岛通泉和季子站在一边一粒饭都未吃,只是一直盯着脸上毫无表情的紫藤姬看。 “今天给你验了血,各项指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这一年跟桑岛老先生学剑学得怎么样了?”为了打破沉静,季子坐在紫藤姬旁边。 “学剑跟我验血有关系吗?”紫藤姬反问了一句。她本不想跟季子多说话,想到改过自新的坏人也算是好人,她勉强才搭理一句。 “没什么。”感受到紫藤姬的冷淡,季子深呼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到桑岛通泉那边说:“饭团买回来快凉了,赶紧吃吧。” 始料不及的尴尬氛围是桑岛通泉想也想不通的。真奇怪,她们以前的关系很好的啊,现在是怎么了? 他听季子的话,简单吃了些饭,季子却不吃这个,她平时只喝少量的稀血便足够。 见大家无话可说,桑岛通泉便站出来,跟季子开玩笑说:“夜深该回家了,老婆要不要去我家睡一晚?跟我一起睡如何?” “谁是你老婆。”季子恢复了以往的冷艳。 她也同样感受到了,面前的不是桑岛通泉的妹妹桑岛紫藤,态度便一落千丈,心情极度糟糕。 “刚才给你戴上了戒指还不认账了,真赖皮呢。”桑岛通泉似乎未能察觉到异常,不时当着紫藤姬的面逗逗季子。 “你闭嘴。”季子瞪了桑岛通泉一眼。 桑岛通泉愣了一会儿,脸上依然保持微笑,戴上帽子然后拉着紫藤姬出门。 之后他身子一顿,转回头对季子温声说:“那季子你断后咯,记得关好门窗,把剩下的饭处理掉。” 季子背过身,不理他。 桑岛通泉无奈摇摇头,这波终于深深体会到一把“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这句话。好在她没有生气到把戒指当场摘下来的地步,第二天也许很快就能把她哄好了。 坐上司机的老爷车,出发前桑岛通泉再往医院的楼上看了一眼,发现季子站在在窗边看着他。 他冲季子笑了笑,再跟他比一个“没问题”的手势,季子脸一黑,随即转身把全部的灯熄黑。 当车开动的时候,桑岛通泉学着桑岛慈悟郎那般,对着紫藤姬的脑袋就是一个爆栗:“你说你好端端惹季子不高兴干嘛,害得你老哥不知怎么去收场了!” “是她的不对,我没有惹她。”这一次紫藤姬并不觉得疼,桑岛通泉比起爷爷的程度还是差太多了。 “总之你们要打好关系。”桑岛通泉的脾气很好,他夹在中间没把错误归咎到谁的身上,话语全是劝解的语气。 紫藤姬至今的疑问是越来越多了。 季子的问题暂且放到一边,另外一个问题从来到这里开始就萦绕在她心头许久。 “通泉哥,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紫藤花摇了摇桑岛通泉说。 “拒绝回答,今天你的问题怎么那么多,把你季子嫂嫂都问得哑口无言了。”桑岛通泉的脸撇向一边看风景。 “嗯……”看他不想回答,紫藤姬便闷声闭嘴了。 良久,车开到郊外时,桑岛通泉憋不住,戳戳紫藤姬的胳膊引起她的注意,再摊开手臂横放在车座靠背上,目向前方:“问吧,趁我今天心情好,说好了只能问一个,超过一个不回答。” 紫藤姬直接问:“……为什么,要住在郊外偏僻的地方,而且那个宅子已经很旧了。” 听了她的问题,桑岛通泉眼神落寞。 他其实想过很多遍。 假如终有一天妹妹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便会跟她说明真相。可是,事实上他还是没有勇气告知她所有的一切。 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他就发现所有无处可去的鬼都会向这家宅子靠近,白天时便躲藏在屋内最阴凉的地方。 后来通过产屋敷家那边打听得到,那是鬼舞辻无惨变成鬼之前住过的地方。 为了拯救那些被迫成为了鬼的人类,他开始在那里研制药物。 他和季子共同研制的药只能用于慢性调理,抑制血清变异,却无法从根本上逆行已注入的鬼血,一旦停止药物鬼血会继续侵蚀体内已有的血液。 能与鬼血相溶的人类就能变成鬼,不相溶的血就与原血发生排斥反应,立即肝肠寸断而死。 其中,他所治疗的对象里也包括他的亲妹妹,桑岛紫藤。 桑岛通泉尽量表现得轻松一些,再编个谎话:“没办法呀,产屋敷一家都搬去了紫藤花山,我只好占个便宜住下,这样一来连买地买房的钱都省了,而且千年老宅以后还能卖个好价钱。” “紫藤花山在哪里?”紫藤姬又接着问。 “那是现鬼杀队的基地啊,长有满山的紫藤花还挺美的,想去的话改天叫爷爷带你去产屋敷家喝茶。”桑岛通泉说完这句话,车就到达了家门口。 这时桑岛慈悟郎已经在屋外面等候着。 刚一下车告别司机,桑岛慈悟郎开口就问:“你们吃过饭没有?” 桑岛通泉苦笑道:“吃过了,还剩下很多饭团,都全扔掉哼哼~” 然后桑岛通泉边往屋里走,边哼起了最近流行的歌曲:“哼~哼哼~~” 一声又一声不算优美的男高音在空荡的宅子回荡。 “这小子怎么了?”桑岛慈悟郎拄着拐杖,也跟着走进去。 门已经修好了,紫藤姬断后边关上门,边说:“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Ps:本来桑岛紫藤也已经是变成鬼的了,吃了他哥的药缓解了过来,代价是短命_(:з」∠)_ 第14章 他是如此喜好女装 半夜,子时。 紫藤姬抱着被子在床榻上滚来滚去,毫无睡意。她在白天时睡了差不多一天,晚上回来又喝了浓茶,这样一来能睡着才怪。 她起身到主厅里拿了一包包装糖果,打开糖果纸,放几颗糖果在嘴里含着,然后决定到庭院外面走走透透气。 然而当她走到大门边时,便犹豫驻足了。 她突然想起了桑岛慈悟郎曾经反反复复给桑岛紫藤的忠告。 在每月的初七初八,只要夜空中出现上弦月的月相,家家户户都选择闭门不出,即便在夜夜笙歌的城市也一样。 因为这个时候出没的饿鬼最多,万一哪个倒霉的行人被躲在黑暗中的饿鬼看到,那肯定会被立刻吸光血液。 还是不出去了吧,保住小命要紧嘤嘤嘤…… 像大块头那种打也打不动的鬼实在太可怕了,她不想再次遇到。 紫藤姬打道回府,刚把身转回去,脑袋就被突如其来的重物砸了一下。她摸着后脑勺,往四周看了看,没发现有人在。 只是脚下滚来了一团纸团,紫藤姬弯下身捡起来,打开看,上面很潦草的写着几个字:[小树林见——无惨] 她压根没看懂这是什么字体,心想应该是哪只鬼的恶作剧,挥手把纸团扔出院子,准备回屋子里去。 结果还没跨出第一步,又莫名飞来了崭新的纸团,砸到紫藤姬的后背上。她再次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任何人在旁边,才拾起纸团再打开一次看。 这一张上面写的是端端正正的汉字,一笔一划清晰可见—— [今夜,小树林碰面——无惨] 盯着手中的白纸黑字,紫藤姬眨眨眼,又用手指擦亮眼睛。 刹那间,她脑子如过度烧开的锅盖,一下炸开。 是无惨大人写的字啊啊啊啊!! 如果不是爷爷和哥哥都在屋里睡觉,那么她此时所发出的尖叫声便足以穿透云层。 紫藤姬双手紧抓着那张纸,全身在不停地剧烈颤抖。 良久后,等她发热的脑子冷却下来,压抑住的情绪也得到控制,她恢复了理智。 无惨的字是这样子的吗?这字秀美端正,左右紧凑,上下扁平,略带小家子气,完全不符合他的风格。 不管怎么样,既然纸上写有他的名字,无论是不是他本人,那也应该跟他有所关联,过去准没错的。 紫藤姬把那张纸塞到衣袋里,悄悄地开门出去。 小夜路很黑,月亮的光线不是很明亮,她几乎是凭感觉才走到离家最近的一处树林。 一路上她都在暗示自己是妖怪,不能害怕鬼,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在树林的边缘回来走动观望。 这树林保持着原始的模样,看来是从未进行开采开发,从外头看枝繁叶茂,见不着尽头。 “不要再左顾右盼了,是我,季子。”这时,一个清冷的女声从她耳边响起。 紫藤姬扭过头,一个颇有风情的女人就在她背后站得笔直。季子依旧穿着今天那套流行的素色洋裙,没有穿白大褂的她显得更加迷人又有女人味。 “鬼舞辻无惨没有在找你,你应该感到很失望吧。”季子的声音无太多的起伏波动,冷冰冰的话语如同让人置身极寒。 面对她的冷言冷语,紫藤姬听了毫无反应,甚至还很开心。 起初紫藤姬对季子的真实性还有所怀疑,但现在季子以无惨的名义约她出来,如此便证实了她跟他有不可分割的密切联系。 于是紫藤姬作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挠挠头,快速对季子作出了回应:“诶?无惨是谁?” 显然紫藤姬的回答超出了季子的预判。 季子慢慢靠近紫藤姬,微微低头与她对视:“你曾说很爱他,且非他不嫁,难道这些都忘了么?” 穿低坡跟鞋的季子比穿高木屐的紫藤姬还要高出半个头,她能以身高上的威压,好逼迫紫藤姬说实话。 然而紫藤姬仍旧是一脸真诚无辜的模样,并连忙摇头摆手:“不是不是,我才没有!我这么会跟素不相识的男人定下婚约呢,这样的我也太轻浮,太没原则了!” “是这样么……你不认识他?”季子原本琥珀色的瞳孔,在轻纱般柔和的月光照映下略微发红。 “不认识,绝对不认识!”紫藤姬坚定不移道,“话说回来,这么晚了季子姐姐还写纸条约我出来做什么?” 既然来了好歹在屋里喝杯茶嘛,又不是外人,非要到小树林不是很奇怪吗? 这难免让紫藤姬怀疑季子是要在此处对她下手,比如先掏出手术刀捅向她致命的部位,继而抛尸树林…… 想到这里,紫藤姬忽觉背部阴森森的一片,全身起鸡皮疙瘩。 “这里本来是我住过的地方,无所谓来不来。”季子转而没有再注视她了,深沉的目光转向了远方的那座孤零零的宅院,眼眸中透出似有的怀念,进而浅浅地浮起瞬消的笑意。 “你们还没结婚也算不上是你的,我哥说这个宅子是产屋敷家送给他住的,还说是一座千年古宅,很值钱。”紫藤姬主动走到季子身旁,强调说。 “他信他的话?”季子继续俯视着她。 “信啊。”紫藤姬用宽大的和服袖子捂住小巧的嘴巴,脸色莫名红润起来,望着季子的双眼逐渐迷离,“不过,刚才见到季子姐姐的时候……我以为……以为你是来找我哥一起入寝的呢。” 明知这么说有所不妥,但紫藤姬还是忍不住说出心里话。 趁着月色正浓,情义绵绵,未婚夫妻间何故不来场男女之乐?而且她发现,这个季子的右手上并没有戴戒指。 太可恶了这个女人,假意接受了哥哥的真情,却擅自把戒指摘下来。 不料季子听了紫藤姬的一番话,脸不红心不跳,还对她投以不屑:“有件事我很在意,就特地过来找你问问,与桑岛通泉无瓜葛。” 好残忍,月色如此美丽,竟还愿意错过难忘之夜,他们一定不是真爱。 正当紫藤姬在为那位便宜兄长伤心难过之时,季子突然用力把她的肩膀掰过来,无比严肃道:“如实告诉我,真正的桑岛紫藤在试炼林里参加试炼时,就已经死掉了是吗?” “啊?”紫藤姬歪头。 “难道不是?” 就算是也不会告诉你啦,谁还不能藏有几个秘密。 但是,话说回来,季子的力气怎么会那么大,居然能掰得动她?!嗯……仔细想想,作为鬼的力气应该还是有的,不奇怪不奇怪…… 紫藤姬努力说服了自己内心所产生的怀疑,想也没想就把被她切断加工过的事由讲给季子听:“说起在试炼林,那只个头很大的鬼向我冲来时,我也确实以为我就要死了。” 她把那时恐慌的神色,危机的情况,绘声绘色地在季子面前演出来:“可是!善逸师兄他真的好厉害,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就把它给打趴了!” “就这样?”季子看完表演,面部毫无波澜。 “唔……当时狯岳师兄很欠揍,我还扇了他一巴掌,他向爷爷告状,爷爷就用拐杖打了我。”紫藤姬回忆着补充道。 “原来是我弄错了……” “诶?弄错什么啦?” 面对紫藤姬的盘问,季子也不想回答她。 得不到想得到的答案,她便用今晚所发生过的事来收尾:“没什么了,今天抽血比以往的要多,而我跟通泉没有提前告知你。见你今天不高兴,就过来跟你说声对不起。” 紫藤姬甜甜笑道:“不用说对不起哦,我还应该要跟你说谢谢才对。” “谢我什么?”季子皱着眉,不失优雅地按住太阳穴的位置,烦躁至极。 “通泉哥经常说,要不是你所研制的药治好了我,我到现在还是个病秧子。所以在紫藤眼里看来,季子姐姐的医术超级好哦!”为了方便把客套进行下去,紫藤姬不是很发自内心地往前走几步,环抱住季子,轻轻拍拍她的背温声说。 “医术好不好不是由你说了算。”季子毫不领情,并从紫藤姬的环抱中抽出身子。 她不想再理会紫藤姬,因为她知道继续说下去也是无用功。趁着紫藤姬还在发愣的空隙,她便往小树林里面的方向走去。 一阵狂风划过,打得树叶沙沙作响,叶子也随之落在地上。 覆盖满树叶的泥土有了松动的迹象,刹那间,猛地有东西破土而出,扬起尘土,只见一个穿着破旧白大褂的人拦住季子的去路。 不,他看起来也并非是个正常人,更准确来讲是异形鬼。 没有人的头骨会突出一块棱形,左右手的十根手指分别被十把小型手术刀替代,手臂则缠着带有血迹的纱布。 从他现在的特征来看,大概也是位医生,并且是成为了鬼的医生。这丑陋的外形与同为医生的季子相比,有着天壤之别。 “哦吼?好久不见,季子小姐找了那么一个少女,光是闻味道就馋了,要不跟我一起分着来吃?”鬼把伸出舌头,把那十把替代了手指的手术刀都舔了一遍。 “凭你也配?”季子冷笑道。 “别那么粗暴嘛。”鬼走到季子面前,伸出手术刀手指,一刀刀划着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试药失败了就急着赶我走,难不成季子小姐把当初答应救我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被刀划伤的脸以极快的速度愈合着,同时,季子也不示弱,她仅用一只手便轻松把对面鬼的手腕拗断,重重地扔到地上。 那只鬼被拗断了手只喊了一声痛,不到一会儿,便从断裂的地方慢慢地长出了新的手掌,且跟地上断掉的那只一模一样。 见此情此景,紫藤姬脸色发青。 他们……真的…… 真的太了不起了! 第15章 工具人,莫得感情 这个鬼为人时是桑岛通泉的同门,姓守屋,病人多称呼他为守屋医生或是守屋大夫。 守屋向来争强好胜,得知桑岛通泉在秘密研制能把鬼变回人类的药物,他便也以同窗的身份加入,打算提升在制药领域方面的学术。 桑岛通泉的秘密制药基地就建在那座宅子的地窖中,并用季子的血鬼术隐藏入口和出口,没有季子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守屋是桑岛通泉在外求学时的患难之交,还深得他的信任,因此守屋也顺利得到季子的许可。 第一次在基地见到季子时,守屋便深深迷上了她。 明知季子是鬼,他却也对她迷恋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成熟又稳重的季子同时是桑岛通泉和守屋的追求对象,可最终的竞争结果显而易见。 ——守屋输了。 他既得不到美丽的季子,也得不到制药的配方。 他所不惜代价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为的是得到季子的青睐,然而他提出的关键点子全被桑岛通泉拿来融汇贯通。 在守屋的眼里,桑岛通泉就是学术界的小偷,盗贼! “说起来,桑岛医生的妹妹靠吃药好起来,别忘了我也有在默默付出呀。”守屋继续用他重新长出的手术刀手指,抚摸着季子的脸庞。 季子不为所动。 尽管看不出她神情上的变化,但她的眼瞳已然变红,宛如滴血。 “我替你摆脱了鬼血的束缚,你却是这样来报恩的?”季子的声音幽幽响起,如同鬼魅一般。 说到报恩,守屋面目狰狞起来,手术刀手指摩擦得咔咔作响。 “报恩!报恩!还敢跟我说要报恩!就是你们把我弄成鬼不鬼,人不人!”守屋愤怒到手舞足蹈,指责他们的种种不是。 当初季子为了寻找更能承受那种药物的体质,便把已经被迫变成鬼的人引到基地里。 她先记录他们的身体状况,再让他们一个个试药。 然而,试完药的大部分人虽然都变回了正常人的状态,但都在三天内相继死亡。 只有同样吃了药的桑岛紫藤不仅恢复正常,还成功活了下来。 这种药无疑是有效果的,只是体质不同的人所用的剂量要控制得非常准确。 经过反复的实验后,药物得到了很大的改良。正当桑岛通泉准备要把研究的成果写成学术论文推广时,桑岛紫藤的身体却出现了副作用。 她身体细胞的活性越来越差,弱得风一吹就倒,有好几次因为感染风寒而差点死去。 明显他们的药还不够完善,且需要继续研制下去。 而下一个试验成功的对象,就是守屋。 守屋为了博得季子的欢心,就跟随季子来到无惨的身边,哀求无惨把他也变成鬼。 他说他愿意作为鬼,瞒着桑岛通泉,为季子提供试药的条件。 最新完善的药可以防止免疫力和细胞活力下降等副作用。守屋吃下去后拥有鬼本身的修复体质,却不能跟其他鬼那样具有强大的战斗力,且仍旧不能够暴露在太阳之下。 出于对守屋的嘲讽,季子说了一句:“可笑。” 守屋气不过来,脸部表情愈发扭曲,他闪到紫藤旁边,五指均碰到她的大动脉处,哈哈大笑了几声:“笑啊,快笑出声,看你那唯一的筹码就——什么?!” 没等守屋把话说完整,他的整一个头颅就与身体脱离。头颅在地面滚了几圈后,守屋才定眼看清楚偷袭他的季子。 季子尖锐锋利的指甲沾染着鲜红的血液,顺着细长的手指,一滴滴落在守屋的头顶上。 “你这个女人深藏不漏啊,在我眼里你一直是温雅不擅长干架的女人。”尽管身首分离,守屋的身子仍然能够相互独立活动,抵在紫藤姬脖子上的手术刀手指蠢蠢欲动。 紫藤姬的脖子在发凉。 学医的有激进派,有保守派,想必这位鬼先生是激进派的,说动手就动手的那种。 她不敢出声说话,只是望向一脸冷漠的季子。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季子异常地帅气呢…… 被胁迫时也能保持不动声色,还敢于面对淋漓的鲜血……她那漠视一切的神情跟曾经的无惨又是那么地相似。 望着望着,紫藤姬的眼里冒出一颗颗亮闪闪的小星星。 “季子姐姐今天……真的,真的好帅……”紫藤姬看得入迷了,不禁小小声地发出一句感叹。 她的声音细如蚊虫,正在狂暴状态中的守屋并听不见她在说什么。而季子却听得一清二楚,还把头转过去,与脸上爬满红晕的紫藤姬对视了一眼。 那头守屋发疯似地大喊道:“啊啊,不过没关系。只要桑岛紫藤一死你们就永远找不到变回人的方法,要不然我怎么会突然过来找你哈哈哈!!!害怕吧哈哈哈!!” 等他说完话,季子竖起食指放在唇边。 瞬时,抵在紫藤姬脖子上的手术刀手指莫名地一根根炸裂破碎,随之守屋的整个身体也“嘭”一下化成肉屑,血溅肉飞。 神奇的是,靠近在爆炸原的紫藤姬,竟然连一滴血都没沾到,守屋的血和肉恰巧完美地往后面的方向炸开。 现在的守屋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头了。 紫藤姬心一颤,鼻子酸酸的:“好可怜……不能做鬼也不能做人,你活着一定很痛苦。” 以前她在紫藤林的时候,也遇到过不少半人半妖的家伙在她的紫藤树下诉苦。 他们到妖群被排斥,到人群还是被排斥。他们总说自己不配被爱,求紫藤树把他们吞噬,成为枝叶缠绕在一起,这样他们便可回归自然,不再属于任何一个种群。 想到如此悲惨的他们,再面对守屋,她难忍心中的怜悯。 “呃……不,你不要可怜我。这样来说吧……实不相瞒,做鬼是挺爽的,半人半鬼的说法只是打个比方……比方你应该懂吧,嗯?既然无惨大人难得赐予我一次永生,我应该感到荣幸。”守屋慌张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紫藤姬问。 “真,当然真。”守屋的牙齿在打颤。 “那么你口中的那位大人,想必是个很强大,很帅气,有魅力,有远大梦想和目标,一个傲视群雄的鬼中佼佼者和领导者……他一定是,一定是这样的!”紫藤姬浮现出无惨的脸庞,光是提到他,便能甜到心坎里去。 “其实……小妹妹,过来人劝你……那个……对!嗯,我是说……”被炸得只剩下个头的守屋,逐渐口齿不清。 没有鬼敢在人前提鬼舞辻无惨的名字,除非那鬼已经疯到神志不清。 不能从守屋里得到准确的回应,紫藤姬就面问季子问道:“季子姐姐见过他说的那位大人?” “没有。”季子回答的很干脆。 紫藤姬再望向守屋,此时此刻他的眼球已经往上翻,而嘴巴还在动着:“话说……你该不会把他当成偶像了吧?他无论杀人杀鬼都全凭喜好,呃……算了,不能说他坏话。真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对鬼产生怜悯和崇拜……” 他话说不下去了,换而是一脸的安详。 很快,季子慢慢靠近蹲下身,伸出手掌捂住守屋仅剩的脑袋。 “季子姐姐!”感知到季子接下来要做什么,紫藤姬立马向前扑过去阻止。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季子稍微一用力,那只鬼连带头骨灰飞烟灭。 紫藤姬僵硬地挂在季子身上,这是她亲眼见着一个完完整整的鬼,活生生的鬼,在短短的时间里尸骨无存。 从出生到现在,艰难活过了那么多年,经历过许多苦难,都还没来得及享受,就那么脆弱地被一击毙命。 好可怜…… 紫藤姬比他本人更难过。 不过,如果不是季子先手将守屋干掉,今天死在这里的就是她了吧。 “他还值得你去可怜?”季子反问道。 “不……我先回家了,今晚的事我会替你保守,不会告诉哥哥的,谢谢你。”紫藤姬站起来,最后再看季子一眼,转头直往宅子的方向奔去。 远远看着那小身影跑得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季子则转身,直面在月影之下,那个与“她”面容一模一样的貌美女子。 那头紫藤姬急匆匆跑回到家中,发现桑岛慈悟郎正提着灯在大门口等候着。 紫藤姬心虚不已,低着头,走进门的过程中还小心翼翼地瞄了桑岛慈悟郎一眼。 她停下脚步,紧张地搓着衣角,等待着爷爷的惩罚。 “去见谁了?”桑岛慈悟郎语气凝重。 前鬼杀队鸣柱桑岛慈悟郎对鬼血的味道再熟悉不过,所以无论如何都瞒不过他了。紫藤姬只能乖乖说实话:“季子姐姐把我叫出去聊天……” 桑岛慈悟郎闭上眼深叹一口气,再缓缓睁开眼道:“看来季子是鬼的事你也知道了。” 这下反倒紫藤姬感到吃惊,她没想到爷爷原来一早就知道季子是鬼的事实。 那为什么爷爷能容忍鬼任意陪伴在自己孙子的左右?他不怕季子某天把桑岛通泉吃掉吗? 以今晚的情况来看,季子真不算是善类。 “回去睡觉吧,明天一早就坐车回去。”桑岛慈悟郎关上门,催促紫藤姬道。 “知道了,爷爷。”紫藤姬猜不透桑岛慈悟郎的想法。 本想问些什么的,后来还是乖乖闭嘴,重新回到房中。 她身上的腥味很浓,她再也睡不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季子一直都有帮无惨做事,对他只是出于忠心和尊敬吧,她喜欢的是女主她哥。 第16章 你苟,我也苟 一清早,桑岛通泉一起床便看到屋里的柜子全部被翻开。 他的第一反应是,家里进贼了! 不过,除了衣物和床被之外,他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放在这里,他反倒是担心老头子和紫藤有没有事。 于是他睡衣都没换下来就跑到庭院那边寻找桑岛慈悟郎和紫藤姬,结果爷孙两都围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边,跪坐在厚厚的蒲团上吃早餐。 桑岛通泉拍拍胸口,松了一大口气,暗地说没事没事。 然而,当他看到紫藤姬不停往嘴里塞进一颗一颗白奶糖时,他便顿了顿,下意识往房间里冲。 房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桑岛通泉仔细点数了自己的物品,别的什么都在,就是季子送给他的那十大包软奶糖全部不见了! 桑岛通泉双手抱头,直跪在地板上,大喊一声:“不!!!” 那是季子跟一位传教士老师学做的奶糖,用的原料是进口牛奶,他藏着放着就是为了准备婚礼的时候当喜糖派发的。 现在糖全没了,季子在婚礼那天一定会大发雷霆!! 桑岛通泉欲哭无泪,他振作起来紧握拳头,气势汹汹地直奔到紫藤姬那儿,指着她怒目一瞪:“你把我屯的奶糖全吃完了,以后长蛀牙不要来找我!” 话音落下,紫藤姬猛地把最后几颗塞进嘴巴里,腮帮子随之鼓鼓地涨起来,她望向桑岛通泉,表情略微呆滞。 “你妹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吃的吃,你做兄长的让着点。”桑岛慈悟郎不紧不慢地喝了一杯刚泡好的热茶。 等把所有的糖吞进肚子之后,紫藤姬墨澈的双眼透着真诚的光,向桑岛通泉鞠躬致歉:“实在很抱歉,我昨晚睡不着肚子一直很饿。” 这一声对不起更像是马后炮,明知桑岛通泉藏起来的东西不能吃,但她还是忍不住翻箱倒柜找出来。 没办法,糖的热量高,能补充身体所需的能量,为了不饿肚子必须要吃。毕竟煮饭太麻烦,出去买的东西又不卫生,只能找找家里现成的食物。 好烦啊,人类的肚皮真难伺候。 昨晚自那个叫守屋的医生提起了无惨的名字后,紫藤姬便夜不能眠,心一直念着他,只有填饱肚子才能转移相思之苦。 同时她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季子坚定说没见过无惨,他们之前不是一伙的吗? “就原谅你一次,下不为例。”桑岛通泉用手掌捂着脸,悲痛道。 他已经在盘算着等下上街去买个榴莲,等着晚上一到,他就跪在榴莲上面,在季子面前坦白一切。 桑岛慈悟郎再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闻了闻,没有喝下去,而是放在桑岛通泉的面前,示意他喝一杯,并说:“老夫买了中午的一趟车票,通泉,你去收拾一下送我们去车站吧。”。 刚还在为自己担心的桑达通泉,在听完桑岛慈悟郎的一番话后就往紫藤姬那边靠过去,揉着她的头发说:“不多住几天吗?那么着急带紫藤回乡下,下次见面又要等一年了吧。” 桑岛慈悟郎摇摇头:“老夫现在是鬼杀队的培育师,待在这里时间长了,就会耽误徒弟们的学业。” 跟同为鬼杀队培育师的鳞泷左近次相比,桑岛慈悟郎所收的弟子并不算多,到目前为止加起来只有五个。 他刚退休时在一座破旧的佛堂里收留了两个孤儿,并用心培育他们成为新一代鬼剑士。 然而前面的两个弟子天资不够,单是在最初选拔的试炼林中就被困在试炼林中的鬼所杀,在往后的数十年他再也没有遇到愿意成为他弟子的孩子。 直到收养了狯岳,他才拥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徒弟。 狯岳将雷之呼吸的六种基本型态都全部习得,他已是个能合格出师的弟子了。 可是,要把雷之呼吸以及其剑术传承下去,仅单传一个弟子是远远不够的。 在童年时的桑岛紫藤便十分崇拜鬼杀队剑士,她多番要求桑岛慈悟郎教她剑术,奈何身体条件不允许,常常遭到桑岛慈悟郎的拒绝。 等到桑岛通泉给她吃了特制的药,身体渐渐好起来,桑岛慈悟郎才给她进行鬼剑士的培训,传授她雷之呼吸的方法。 桑岛紫藤学习能力很强,在进行呼吸法那套理论上完全超越了大师兄狯岳。 尽管如此,她却始终抓不起刀,就算桑岛慈悟郎特地请刀匠为她锻造最轻盈的刀也还是没办法做到。 前两个月桑岛慈悟郎还在愁着招揽弟子时,我妻善逸出现了。 桑岛慈悟郎替被女孩骗取了钱财的我妻善逸还了债,逼迫他成为了第三个弟子。 本来我妻善逸是他现在的第三个徒弟,桑岛紫藤应该叫他师弟,但桑岛紫藤的年纪较小,所以改口就喊他师兄了。 “这一年的最终试炼选拔还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的大弟子狯岳前不久已经直接通过当主的认可。”桑岛慈悟郎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品尝一口后便说: “至于二弟子善逸,三弟子紫藤也均通过了我们桑岛家试炼林的考核,老夫相信他们有足够的实力通过藤袭山的最终考核。” “确定紫藤也要去?”桑岛通泉用余光瞥了紫藤姬一眼。 紫藤姬听了也差点被茶水呛到。 “当然要,她可是老夫最引以为傲的孙女。”桑岛慈悟郎胸有成竹。 “就那小身板行吗?我听说在藤袭山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上山前五十人,最后下山只剩五人不到,甚至更少。”即便现在的紫藤力气比以前大多了,可她最终面对的是鬼,会不会有些勉强了? 她能通过桑岛家的试炼林测试,也许是运气太好,或者被师兄们保护着,反正桑岛通泉持着怀疑的态度。 同样紫藤姬对自己的实力非常了解,她那点力气捶捶普通人还可以,换做是对付真正的鬼根本是死路一条吧。 通过昨晚的季子和守屋医生互撕的过程中,紫藤姬便已大概了解鬼的特性。鬼最令人恐怖的不是战斗力,而是无限的再生能力,跟他打架,磨都能磨死你。 于是紫藤姬赶紧说:“……对对,试炼什么的我绝对不行,上次还是善逸师兄救了我呢。” 桑岛慈悟郎还是坚持给紫藤姬给予高度的评价:“你的起点很高,只是缺乏自信和实战。全集中呼吸的方法你已经完美地掌握,在战斗基础上也远甚于狯岳和善逸。” 桑岛通泉最后也点头赞同了桑岛慈悟郎的说法。 老爷子是鬼杀队资深的培育师,弟子的实力强弱他是最清楚的,做哥哥的不应该失去对妹妹的信任。 桑岛通泉拍拍紫藤姬的肩膀,戏谑道:“听老爷子这么一说,哥哥感觉离你嫁给鬼杀队最强之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紫藤姬:QAQ 没有办法了,既然她拒绝不了,那只能在进入藤袭山的最终选拔时,紧紧跟着善逸师兄,遇到危险就赶紧躲起来,总能有其他杀鬼剑士搭救他们。 团结友爱,互帮互助多好啊嘤嘤嘤…… ********* 桑岛通泉送他们爷孙俩到了列车站,进站前还给他们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记得要乖乖听爷爷的话。”月台前,桑岛通泉把一大包吃的给紫藤姬拿着,还另外塞一个药瓶子在她的随身布包里说:“放好,这一年的药都给你了,每个月中旬吃一粒,记得定期服用。” 紫藤姬边用一只手提着零食,一只手摸到布袋里,拿出来看一眼又放回去,问:“不是说我一切正常吗?为什么还要吃药? 她从来没吃过药,也不知吃了之后会怎么样。不管什么效果,拿回家放着就算了,她绝对不吃。 “正常也要吃,不许不吃。”桑岛通泉一再强调,表情严肃。 紫藤姬只好点头,作乖巧状。 随后桑岛通泉把一个华贵的礼盒放在桑岛慈悟郎的手上:“老头,这是我从朋友那边买回来的千年龟甲,记得替我监督紫藤吃药。” 桑岛慈悟郎打开盒子,里面装的确实是龟壳,看其纹理和颜色,千不千年不知道,但至少是真的,且有好些年份。 不多这份大礼,对喜欢收集古代文物和研究稀奇古老生物的桑岛慈悟郎来说是一份大惊喜,他喜笑颜开,拿着拐杖拍拍自家孙子的肩膀:“不愧是老夫的乖孙子,这么多年来爷爷没白疼你。” “孝顺老人家那是应该的。”桑岛通泉忒自豪。 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桑岛通泉猛然翻开自己的西装口袋,拿出一张黄符,递给紫藤姬说:“这是你嫂嫂几日前专门让我去浅草寺求回来的护身符,说祝你一切顺利。你且要好好保管,切勿丢失。” 紫藤姬呆住了,迟迟不伸手去接。 季子的……护身符……季子的…… (╯‵□′)╯︵┻━┻ 谁还敢拿这玩意,要人命……不,要妖命啊!这个季子就是个坑!还以为她昨天那么帅救了她一命,不料还是老样子。 “怎么了?不要吗?”桑岛通泉皱眉。 “刚来的时候紫藤已经求过御守,神佛不是一家,带上会起冲突,你还是拿着自己用吧。”桑岛慈悟郎把护身符推了回去。 有民间的说法就是这样,神明和佛祖的符不能同时佩戴,否则会遭来祸根,祸害无穷。 虽然紫藤姬的[學業進步]御守拿给了桑岛慈悟郎保管,但本质上的名义是保佑她个人的符,一样会生效。 看着桑岛通泉最终丧气般的把护身符收回去,紫藤姬如释重负,对昨晚季子刚树立起的好印象,直接降到了零点。 第17章 我真不想躺赢啊 列车到达小镇时正值午时。 正午的太阳毒辣,当爷孙俩踏出车厢的那一刻,热到快要融化。 小镇的交通不像大城市那样方便,停在列车站外拉客的人力车只有寥寥数辆。 这一班列车的乘客很多,由于太阳太大,大家都抢着去坐有帐篷遮凉的人力车,爷孙两人抢不过别人,无奈下只能步行回去, 一路顶着火辣辣的太阳,路边又无草木遮阴,紫藤姬的身体有点虚,才走到一半路程,双眼就渐渐看不清眼前的道路。 不过这并不是她的问题,而是桑岛紫藤的这副身体貌似不能晒太多的太阳,俗称中暑。 她还以为只有鬼才害怕太阳,原来人的身体也不能被太阳直射太久,否则就会出现各种不良的症状。 譬如现在的她,尽管喝了很多水,皮肤还是干燥发红,眼花胸闷。 “紫藤,试着调整呼吸。”桑岛慈悟郎让紫藤姬停下走动,并说,“呼吸的时候先胸后腹,先顺后逆,相继默念嘘、呵、呼、欷、吹、嘻。” 紫藤姬按桑岛慈悟郎说的去做,果然,把呼吸调好后,她顿时就不觉得难受了,还全身舒畅,血液顺通。 “爷爷,我好些了,您这是什么方法呀?”紫藤姬问。 难怪爷爷都七十多岁了,身子还那么硬朗,超常的呼吸方法兴许有延年益寿的作用。 谁知她刚问完问题,桑岛慈悟郎不仅没有夸她好学,还举高拐杖敲她的头顶:“才带你去城里耍了几天,就把老夫教过你的呼吸基础都忘了,看来回去后要你把所有的基础都温习一遍。” 谁知道…… 谁知道原主桑岛紫藤学过什么。 关于整个呼吸法体系的具体内容过于复杂,即便继承了桑岛紫藤的记忆,紫藤姬也没能回想起来半点。 那一拐杖打得太重,她脑子又开始昏了。 离家的距离还有五里,爷爷教的呼吸法固然有用,但紫藤姬不能时常维持。 于是她从布袋里拿出一件羽织,盖在头顶上来遮挡太阳,至于行李就拿绳索绑在肩膀上。 桑岛慈悟郎见她把自己弄成这模样也没说她什么,只是在一边叹气摇头,心想是不是自己对孙女叛逆期的教育出现了问题。 当经过离村最近的小集市时,路人对紫藤姬投以怪异的目光。然而她本人并未察觉,依旧我行我素。 路人的小声嘀咕令桑岛慈悟郎羞愧,另外他右腿的义肢不好使,拄着拐杖走起路来像一只鸭子,旁人看来这爷孙俩走一起显得特怪异。 “紫藤啊,别用外套遮阳了,作为剑士的怎么能如此娇气。”桑岛慈悟郎终于忍不住说她了。 “没伞撑我怕皮肤变黑了啊,如此一来我的心上人就不喜欢我了。”紫藤姬只顾着自己有没有被太阳晒到,至于其他人怎么看怎么说她也没多注意。 听她提起心上人,桑岛慈悟郎唯一想到的就是他的弟子我妻善逸。 善逸跟紫藤这两个孩子走得近,从试炼林里出来时还手拖手,想来他们应该处在两无小猜的甜蜜中。 唉,年轻真好。 桑岛慈悟郎扫了一眼集市上的摊位,眼光锁定在一处买伞的地方,并在那里给紫藤姬买了一把画有樱花团的油纸伞。 紫藤姬接过伞,说了声“谢谢爷爷”后就把顶在头顶的羽织拿下来,她担心爷爷也被烈阳晒得不舒服,又快走几步到他旁边给他撑伞。 还好伞很大,他们两个身材都不壮,伞足够遮挡太阳光。 “真是个好孩子啊。” 桑岛慈悟郎暗地从心底发出感叹,突然眼球有些湿润,这回家的路途是那么短又是那么长。 他禁不住回忆起自己曾经惨死的孩子们,以及那两个童年时便夭折的孙儿。 为了消灭鬼的始祖鬼舞辻无惨,先祖们把雷之呼吸代代相传。 可是,除了初代雷之呼吸使用者,后代传承者都无法穷其道,导致每一次与上弦之鬼的战斗中都是死伤惨重。 现鬼杀队鸣柱和雷柱缺位,桑岛慈悟郎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三个弟子身上。 到目前来说他最看好的是我妻善逸,这孩子虽然胆小怕死,但他真正的实力不可小觑。 其次是狯岳,他掌握了所有的剑术,是个很好的继承者。 其三是紫藤,以她童年的经历来猜测,随时可能出现两种不同的极端。 不知不觉中,爷孙俩已回到了桑岛家的大宅。 紫藤姬第一时间就是找一桶水倒在身上,好凉快凉快被太阳烧红的皮肤,回房擦干头发换了一身衣服。 偌大空旷的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她走去看看狯岳和善逸的房间,发现狯岳不在,我妻善逸则是躲在被窝里睡懒觉。 这时桑岛慈悟郎也跟了过来,他好像准备了什么计划似的,就特地过来找我妻善逸。 “狯岳师兄呢?”紫藤姬问。她有好多天没见到他了,难免会多关注一下。 “在我们出发去京都府之前,他就被召去做任务了,不用担心他。”桑岛慈悟郎道。 “任务是什么?”紫藤姬继续问下去。 “等你通过最终选拔,加入鬼杀队,上层就会安排刀匠村给新队员锻造日轮刀,然后回家等待当主下达任务。”桑岛慈悟郎边说着,边掀开我妻善逸的被子。 被子下的我妻善逸缩成一团,身体在不停地颤抖。 “爷爷,我快不行了……”我妻善逸翻过身,他的脸色潮红,嘴唇发白。 紫藤姬用手背探了探我妻善逸的额头,那额头烫得跟刚出炉的鸡蛋一样,连带他的鼻息都是热的。 “就让师兄休息吧,他的额头好烫。”她立马从壁橱里找来一张厚棉被给我妻善逸盖上。 桑岛慈悟郎也坐在我妻善逸的边上,如同一位资深的老中医,给他把脉诊断。 最后他得出的结论是:“善逸跟你一样是中暑但比你严重。去拿你哥的退烧药给他吃,三个小时后在训练地集合。” 药?药在哪里? 她死命地回忆,就是记不起来放哪儿了,又不好意思问爷爷,只能硬着头皮说去找。 重新返回时,紫藤姬药没找到,就是拿来烧好的热水壶。 等到水壶凉到温热温热的状态时,她便要我妻善逸靠在她身上,然后直接拿起水壶的壶嘴,给我妻善逸倒水喝。 吨吨吨吨吨。 喝了好几大口后,我妻善逸的肚皮略微撑了起来。 他正处于无意识状态,反正是给他倒什么就本能地喝什么,没发觉自己已经喝完了一大壶白开水。 一个小时后,我妻善逸终于清醒了。 他是被尿意憋醒的。 三个小时后,他跑了至少有十趟茅坑,由于茅坑离他房间的距离超远,一来一回的跑动让他出了一身汗,烧竟然神奇地退了下来。 只是腿很软,肾很虚。 然而我妻善逸还没来得及得好好休息,就被紫藤姬拖去了训练地。 适逢傍晚,天转阴,空地有微风拂过,桑岛慈悟郎已在此处等候多时。 “从今天开始老夫会严格对你们进行地狱式特训。届时即便不能杀掉藤袭山上的鬼,也必须要活过那七天。”为了今年的最终选拔,桑岛慈悟郎可谓煞费苦心。 这不仅仅是他作为培育师的工作,而是关乎到整个鬼杀队的后生继承问题。 只要鬼舞辻无惨还活在这世上一天,他们便要花百倍千倍的努力,他相信终有一天能给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反对!你们才刚刚回到家,不用休息吗?”我妻善逸举手道。哪有人刚刚退烧就要特训的,至少给人喘息的机会啊。 “这种程度的训练还死不了,你们多坚持,总能明白老夫的苦心。”话毕,桑岛慈悟郎转向紫藤姬问:“紫藤有多少天没睡过觉了?“ 紫藤姬刚准备开口老老实实回答,那边我妻善逸就对她挤眉弄眼。 “就……就前晚而已。”紫藤姬改口说。 实际她从坐列车到京都府那天起就没在晚上睡过觉,从京都府坐列车到小镇的那个晚上也没有睡觉。 紫藤姬几乎过上了日夜颠倒的生活,而从前她也差不多是那样的作息时间。 “小镇上的鬼大都会在上弦夜出没,恰巧今晚是最后一夜,老夫正要你们出去体验一波。”前面铺垫了那么多,桑岛慈悟郎引出了他的计划和打算。 我妻善逸听了,身躯一震,两眼一翻,直直往后倒下。 他望着天边的彩霞,此刻内心无比宁静。 过了今夜,他可能就要见到阎罗王了吧。爷爷说的这一波体验,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见我妻善逸一蹶不振,桑岛慈悟郎直接揪着他的衣领拉了起来,“啪啪啪”甩了几巴掌过去,于是我妻善逸的左右脸颊均匀地多了几个红红的手掌印。 “连你师妹都不害怕,你做师兄的怕个鬼!”桑岛慈悟郎狠狠骂了他一顿。 果真是“地狱老爷爷”,教训徒儿毫不留情,甚至把人往死路上逼。 紫藤姬也害怕,但她更怕被爷爷打。 “可是,万一我们被鬼吃掉会不会很危险……”她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动摇爷爷的决定,但还是要争取一下。 “你们都小看了自己,一个人在极度疲劳下的状态更能发挥超强的毅力。”桑岛慈悟郎松开我妻善逸的衣领,并鼓励他们道: “理论和平常的训练只能说是纸上谈兵,而要真正成为一名合格的剑士,必须要获得丰富的实战经验。” 我妻善逸大字型地摊在地上,如同失去梦想的咸鱼一般。 桑岛慈悟郎暂时不理会他,解下腰间的刀,交给紫藤姬道:“这把日轮刀你们先带上,危及之时才能拔刀。” 这把日轮刀曾陪着桑岛慈悟郎立下过很多功绩,沾染过不少鬼血,放在家里十多年了现已锈迹斑斑,就等着他的继承人为它重新开光。 钝刀用来切菜都显得多余,别说是用来切鬼了,确定真能保命吗? 尽管对爷爷的日轮刀持怀疑的态度,紫藤姬还是把刀牢牢地绑在腰间。至于善逸那边,他本来就有一把刀,不知他的刀好不好使。 ********* 夜幕降临,镇上的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空荡的街道上,行走着两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身影。 半弯的月亮把微弱的月光投洒在地面上,俩师兄妹的背后寒风阵阵。 过街的老鼠在垃圾堆中来回闪过,吓得他们草木皆兵,躲在一条小巷中,扯下别人挂在店门外的大鲤鱼旗,披在身完全掩盖自己。 “黑乎乎一个人都没有,师妹不如我们回去吧。”还未开始遇战,我妻善逸就先打退堂鼓。 不对,他本就不想来,此次行动的风险不是他所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我也想回去啊,可是一旦回去爷爷就会罚我们三天不能吃饭,还要被爷爷狂揍一顿,到时更惨。”比起鬼,紫藤姬更害怕爷爷。毕竟她本身也是只会吃人的妖怪,差不多跟他们是同类了吧。 虽然打不过他们…… 那头是揍人超疼的地狱爷爷,这边是吃人不放盐的鬼,我妻善逸进退两难,只能缩着在鲤鱼旗之下,祈祷着街上出没的鬼不要发现他们。 “要是你觉得害怕的话,就多说说话,那些鬼还不一定出现。”紫藤姬建议道。 “但是,要说什么话才好?”听着师妹的温声细语,我妻善逸的身子稍微没那么抖了。 该说什么话题呢?不如问一些有一定难度的问题更好,人在进入认真思考的状态时就很容易转移注意力,不会再有余力去怕这怕那的。 紫藤姬突然想到了一个,向我妻善逸挪近一点,凑在他耳边小声问道:“你知道全集中呼吸法的最完美状态是什么吗?” 我妻善逸果然陷入了思考,想了一会儿就回答说:“……我记得听爷爷说过,当我们的全集中呼吸达到最高层次时,鼻息渐缓甚至趋于消失,也就是所谓的胎息。” “何为胎息?” “胎息就像胎儿在母亲的肚子里一样,处在无心无思,无欲无知觉的状态下,气息返归虚境。”我妻善逸低下头叹气:“不过能达到这种境界的人大概已经接近为神了吧。” 紫藤姬似乎懂了又似乎不懂,剑士的呼吸法与妖怪的修炼方式有着很大的出入。 妖需吸取精华以便于化境,化境至少达到三重境后才能化神,而化神到入神的时期十分容易出现散功,因此很多妖都会死在这段时期内。 就算有幸成功入神,等到化形之日还要经历漫长的岁月,且成形后仍然要面对外界的各种意外和风险。 不知日轮怎么样了?是否安全渡过化形期?如果成功,它又在哪里呢? 或者说,鬼杀队的第一把日轮刀就是用它的本体锻造而成的,它早就不复存在了…… 多悲哀啊,她最好的朋友,每天陪她说话的大钢石,在经历千辛万苦最后是还变作了人类的物品。 紫藤姬把爷爷给的日轮刀从腰间取下来,紧紧地抱着,抱着它就像当初趴在大钢石一样的令她安心。 “看来今晚还有送上门的猎物。” 就在他们沉寂的那一小段的时间内,披在他们身上的鲤鱼旗被撕成碎片,两人一同都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外力牵扯出小巷。 面向着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两个龇牙咧嘴的男鬼正对着他们笑。 那两个男鬼长得一模一样,生前应该是双胞胎。身躯跟普通人类一般,长了四条腿四条手臂,其中弟弟和哥哥的两只手两只脚是相互连在一起的。 我妻善逸所担心的事终究发生了。 “会死掉的……绝对会死掉的……”我妻善逸盯着那两个男鬼看,他们的长相也着实吓人,受到极度惊吓后他直接晕了过去。 紫藤姬一慌,拼命摇他的身体:“善逸师兄,你快起来!” 关键时候别晕呀! 面对一步步袭来的鬼,紫藤姬也管不了我妻善逸了。 她下意识把日轮刀从刀鞘中拔.出来,双手握紧着刀柄,闭上眼睛猛地朝向那两个双胞胎男鬼,用尽吃奶的劲对准他们劈了十多刀。 然而,不动分毫。 看她那笨拙的挥刀,两鬼兄弟互相面对面哈哈大笑几声。 “老大,这人的血闻起来不错哇,好多年没闻过这么好闻的鲜血了。”双胞胎弟弟摩拳擦掌,笑得一脸猥琐:“嘻嘻嘻,而且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处女之血的味道更合我口味。” “少废话,赶紧抓住吃完再说,别被其他赶来的鬼看到了。”双胞胎哥哥让他爽快点。 紫藤姬僵住了,不知怎么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定在原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也不能动,更喊不出声。 眼见着他们越来越靠近,心想要完蛋,谁料下一刻那个双胞胎哥哥忽然停住靠近,瞳孔由于恐惧不断放大,并冲着弟弟大喊:“老二,快走,我们不能靠近她!” “怎么了老大,我可不想临时改变主意。”双胞胎弟弟还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继续拖着双胞胎哥哥往前走动。 “你快走啊啊啊啊啊!!!” 随着一声撕裂的喊叫声,双胞胎哥哥的血肉瞬间炸飞,连带头颅也不例外,炸得只有半张脸在血泊中,一只圆滚滚的眼珠子滚动到双胞胎弟弟的脚下。 紫藤姬懵圈又迷茫。 自……自爆? 这般惊悚的场面不仅仅来源于双胞胎哥哥,双胞胎弟弟与他哥哥连接的手脚同样断掉,莫名其妙就化成了一滩血肉。 刹时,双胞胎弟弟直接抱头跪地,大脑里响起那道令所有的鬼都心惊肉跳的声音—— “对于不听话的鬼没必要再用我的血。” 不料双胞胎弟弟眼泪哗哗掉落,跪在地上不停往四面八方磕头,直到头磕破流血了还继续磕。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我一次!请原谅我一次!” “跟你们说过一次又一次,在我赐予你们鬼血之时有好好听我说过的话么?” 不管双胞胎弟弟说了多少句对不起,那位大人的声音仍然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内回响。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啊啊鬼舞辻大人——!” 当双胞胎弟弟最后将那位大人的名字喊出之时,他也跟双胞胎哥哥一样,原地炸开,地上只剩被血染红的衣物。 作者有话要说: 80%的鬼都是无惨自己搞死的,80%的人都是自愿想变成鬼的。 第18章 汝何秀? 双胞胎兄弟鬼均融为一滩血水,鬼血的气味不同于人,除了腥味之外,还有一股类似于肉腐烂多天的的恶臭。 紫藤姬捂住口鼻,往附近环视了一周,并无看到有人在背后操控。 所以,他们是怎么死掉的? 这种爆炸式的死法,与前天夜里季子秀的那一波,简直一模一样。刚才那个双胞弟弟死前喊的一声鬼舞辻大人,她也听得格外清晰。 鬼舞辻无惨。 紫藤姬第一次得知这个名字时,是从季子的口中听来的。 那个令她日日夜夜魂牵梦萦的男人,到底藏身何处呢?虽然她很清楚现在的无惨是鬼的首领,但她的心始终难以割舍对他的痴恋。 紫藤姬怕双胞胎兄弟还能复生,就赶紧收起日轮刀,把晕死过去的我妻善逸背在背上,有多远就跑多远,直到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水泥地上。 肚子又饿了嘤嘤嘤…… 一饿就没力气,一没力气就相当于是个废人,连走路都成问题。 自从附身在桑岛紫藤身上,她发现只要一到晚上就无比饥饿,很多个晚上不是不想睡觉,而是饿到睡不着。 摔下来时我妻善逸是头先着地,“咚隆”响一声头隆起一个包,接着整个人压在了同样摔倒在地的紫藤姬身上。 “善逸师兄,你压到我了。”紫藤姬没法推开他,因为手脚软得不行。 我妻善逸揉揉肿起来的包,一睁眼,直见师妹那张清丽的脸上写满不悦,两眼幽怨地看着他。 他意识到自己的头正埋在她的胸前,脸霎时红了一片,耳根,脖子也不例外,金黄的半短头发呈现向日葵般地绽开。 他赶紧从紫藤姬身上起来,连连说对不起。 即便以后答应要娶师妹什么的,但过分亲密的姿势怪让人不好意思。 远远望去,我妻善逸先前晕倒的地方只剩下一大滩的血,他先是一惊,目光在紫藤姬和血滩两处游走:“这些鬼……都是师妹你一人干掉的……吗?” “不是。” 紫藤姬撑着地面坐起来。 “我没有。” 紫藤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呈锥形的大饭团。 “我什么都不知道。” 紫藤姬咬一口饭团,嘴里含糊地说道。 都这时候还有心情吃宵夜……我妻善逸转而满头黑线,感叹自家师妹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真不愧是老爷子的亲孙女,跟外面身娇体柔的女孩子完全不一样。 “呜呜呜呜呜——果然还是待在你身边才最最最有安全感!”我妻善逸抹了一把辛酸的眼泪。 她也不明白是咋回事,反正两只鬼就是没了。大概鬼能感知到她身上的妖气,怕被打所以提前结束自己? 可她只是个弱小的小花妖而已,仅此懂得如何治疗,如何保命,不足以对鬼产生威胁。 “是因为,爷爷的这把日轮刀,嗯……大概是这样……吧……”紫藤姬把爷爷的日轮刀摆出来,准备糊弄过去就算了。 我妻善逸把刀拔.出来看,刀上面满是铁锈,刀身发黑,刀刃是钝的,木制的刀柄也发霉了。 真正的日轮刀为纯钢打造,集合刀匠村几百年的传统工艺,无论放在仓库多少年都不会产生锈迹和发霉的现象,老爷子根本就是胡乱拿了一把普通的刀给师妹。 老爷子真是,为了让他们达到训练的目的,竟然会让他们拿假日轮刀上阵杀敌。万一运气不好,死的就不是鬼而是他跟师妹了。 “生锈的刀也能砍杀鬼吗?很明显这把日轮刀是假的,而且上面也没有血迹,更没有战斗过的痕迹。”我妻善逸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师兄有没有听说过气刀流?”紫藤姬反问道。 我妻善逸摇头:“没有,我只听过虚刀流,双刀流,三刀流。” 虚刀流是传说中的一位四时将军所开创出来的流派,双刀流是左右手持刀者的流派,三刀更不用说。流派是武士的专属,跟他们灭鬼剑士没有太大的关系。 紫藤姬再咬几口饭团,继续道:“所谓的气刀就是说不需要直接触碰身体,在空气中形成无形的刀刃,再给对方造成从里而外的间接伤害。” 我妻善逸懵了,双眼变成两粒圆圆的黑豆豆:“老爷子有教过我们这个吗?” 紫藤姬最后把剩下的饭团塞嘴里,咀嚼几口吞下去再说:“你不懂,这是我们桑岛家的秘传,也就所谓的底牌,不到迫不得已不能使用。” “师妹~” 听完紫藤姬的一番解释,我妻善逸更有安心感了,扑过去抱住了紫藤姬的大腿。 “不过!以上都是我瞎扯忽悠你的。”接下来紫藤姬的一句话如同一道天雷,劈得我妻善逸外焦里嫩。 我妻善逸松开手,整个人萎了:“……呼,这种事情就不要开玩笑了,我好害怕的。” 话虽如此,紫藤姬并不觉得我妻善逸的实力差到哪里去,相反他是在无意识中隐藏了本来的面目,他才是最有资格被抱大腿的人。 “你看他们的死相像是被刀气砍死的吗?”紫藤姬吃饱后恢复了力气,拿回假日轮刀站起来。 “完全不像。”我妻善逸朝那滩血往了一眼,心里有些发毛。但在师妹面前他尽量保持一个师兄该有的形象。 他分析道:“鬼和鬼之间不会群聚在一起,大部分是行单只影,少部分是几个共同行动,怕的就是互相残杀……排除是这把刀,排除师妹你的否认,就只剩下这一种可能了。” 有道理。 紫藤姬也认同了我妻善逸的想法,其他理由都太过牵强,他所分析出来的理由实在无法反驳。 “师妹,我们还是赶紧躲起来才好,为了争夺猎物而对同类出手的鬼不在少数。”我妻善逸认真道。 “可要躲哪里去?” “小镇的主干道,大街,都可以。” 主干道和大街都有路灯,鬼群之间为了避免跟同类相遇,一般会避开较为光亮且空旷的地方出行,向狭小的路或者村庄行进。 大城市的鬼很少,为的是不惹人注目。毕竟对付鬼的办法有很多,被安排到各处的鬼杀队剑士对他们而言就是警察和小偷的关系。 这座小镇有部分鬼杀队剑士驻守,如果他们向着大街的地方靠近,也许还能被当地的鬼杀剑士发现,保护他们的安全。 紫藤姬觉得这不算在偷懒,请求他人的庇护,也算是考验的一部分吧?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擅长单打独斗,有时候懂得求助,进行团队的行动也很重要。等到回去跟爷爷交代时就用这句话解释就好啦! 我真是绝顶聪明! 紫藤姬心安理得地跟着我妻善逸行走在大路上,走了许久,果真没有没有遇到过一个鬼,正当他们放松下来之时,路前有一个小男孩蹲在垃圾堆边。 看身形约莫七八岁的模样,但不确定他是人还是鬼,师兄妹俩都停下脚步,屏息凝神。 那男孩的身影有所晃动,他猛然转身,露出来的分明是一张老头的脸,嘴里还咬着一只还在挣扎的肥老鼠,满口是血。 真正的惊悚莫过于在人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忽然来一手超出人对常识的认知。 “啊啊啊啊!!” 我妻善逸连续大叫,缩在了紫藤姬的后面不断颤抖。 这时童身老脸的鬼定住了,直视着紫藤姬好一会儿,眼神从平静转为惊讶,从惊讶转为惊恐,又从惊恐中略带一股求生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童身老脸震耳欲聋的鬼尖叫声在空无一人的大路中荡起一圈又一圈的回音。 他口中咬着的老鼠幸免于难,闪回到垃圾堆中,那鬼也跟着钻进垃圾堆里头。 “他是怎么了?”紫藤姬连刀都没亮出来,对面就落荒而逃,今天遇到的鬼怎么都奇奇怪怪的,一点也不尊重人。 “不……不是很清楚……”我妻善逸从她背后探出头,确定那鬼没有再从垃圾堆里出来才松了口气。 证实了主干道也不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不可能一直待下去。方才那只小鬼没有袭击他们,兴许是运气太好,又或者那是一直超级胆小的鬼。 于是我妻善逸带着紫藤姬往小镇的河畔走,希望那便个很好的落脚点,能够让他们稍微喘口气。 从西桥下了楼梯级,河岸吹拂着凉爽的海风。 紫藤姬蹲在河边,准备洗一把脸,河水有暗涌流动,咕噜咕噜冒着泡泡,过一阵子后从水里冒出来一个脑袋。 那脑袋是个光头,一只眼睛长在了头顶,脸上的两只眼睛沉下水,头转动了反向,头顶的眼睛跟紫藤姬对视。 紫藤姬扯了扯嘴角,勉强对他笑了笑,心想这小镇是不是爷爷造出来的幻境,怎么走哪里都能看到鬼。 接着脑袋在水中翻转两人一圈,露出了一张嘴巴在大喊:“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喊完才完全沉在水中。 紫藤姬怔了怔,顿时不想用河里的水洗脸了。 这一幕正被我妻善逸全部看在眼里,他没有像之前那样一见到鬼出现就大喊大叫,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鬼和紫藤姬的一举一动上。 “感觉那些鬼好像都在怕你。”我妻善逸走到她旁边说,语气也变得冷静不少。 “怎么可能呢,难道是我长得太难看了吗?”紫藤姬还不自知,摸着自己的脸在苦恼。 除了季子之外,大部分的鬼都长得奇奇怪怪的,说不准那些鬼把她当同类了所以害怕? 我妻善逸垂着头,直看不清他的表情,嘴唇轻启,想把什么话说出口,却又止住,最后蹦出一句:“紫藤,你是不是……也不是人?” 紫藤姬直接双手拽起他的衣领道:“千万别说这种话,你又没有证据,我会生气的!揍你哦,我要让爷爷罚你吃剩饭!” 她把桑岛紫藤的小暴躁性子都表演得淋漓尽致,譬如罚不准吃饭的话,也是桑岛紫藤对我妻善逸的专属。 听完后我妻善逸的心情舒畅了,不仅消除了对紫藤姬的怀疑,还更加坚定她还是从前的小师妹。 “对不起,是我太过害怕才会说你,我以后都不会有那样的想法了。”我妻善逸泪水汪汪,抱着紫藤姬哭唧唧。 第19章 我夫君不太聪明 两人在河畔安静地坐着,他们必须打醒十二分精神,预防鬼的袭击。 特别是我妻善逸,习惯了夜里休息白天活动,导致他很难时时刻刻维持到最清醒的状态。 他时不时低头半醒半瞌睡,只要周围一有细微的动静便立马站起来。 然而自他们来到河边后就再也没出现过除水鬼之外的其他鬼,水鬼还藏在水里始终不敢出来。 紫藤姬偶尔会看到河桥河岸边有巡逻的人,这些人身着鬼杀队的队服,不多,结伴而行的就两三个,路过此处时就向她打一声招呼。 桑岛家在小镇上很出名,被上层安排到小镇驻守的鬼杀队队士多数都听闻过桑岛慈悟郎的名号,自然也认识他最小的孙女桑岛紫藤。 见到鬼杀队的队士在友好地跟她挥手,紫藤姬便回以微笑,转头继续坐着,坐等到天亮为止。 弯月西沉,远处的山丘略微裂开天光。 “快天亮了。”我妻善逸的黑眼圈愈发浓重,想睡又睡不着,手脚疲惫无力。 “是呢,天快亮了。”紫藤姬依旧坐的笔直,望向远处准备升起的太阳。 一旦天完全亮,两师兄妹也算完成了任务。 不过,回去以后还不知爷爷又会安排什么更为残忍的特训,我妻善逸想也不敢想。 “实战训练过后却不带一点伤,回去后爷爷肯定让我们下次再来过。”他彻底放弃了,从爷爷收他为徒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注定不能再做个正常人。 “师兄,我们互相打对方一拳,这样不就有伤了吗?”紫藤姬的心思从远方飘了回来。 对于她来说,训不训练已经无所谓了。 鬼一见到她就跑,那样很没意思。她心中有太多的疑惑还未解决,又整日为一日三餐,为维持这躯体的生命而苦恼。 当然,她也怕被爷爷打。 那种痛觉很难用言语来形容,总之被打一次后就能深深印刻在脑子里。 我妻善逸听了她的话立刻拒绝道:“不可能!我绝对不能打女孩子!” 随之他挪动坐姿并靠在紫藤姬身旁,跟她一样直直挺背,目向前方:“每个女孩子都是不可多得的瑰宝,都应该要好好疼爱,特别是师妹你。” “在试炼林那天,师妹向我承诺过的话我还牢牢记着。”我妻善逸停顿了一下,再继续补充说。 貌似桑岛紫藤曾跟我妻善逸互相拉钩钩,说两人相安无恙就一起结婚什么的。 能疼惜女孩子的将来都是好男人呀! 从前的桑岛紫藤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关爱一定很任性很幸福吧。 只可惜她现在不能够随桑岛紫藤的意愿去做事,因为她早已有认定的夫君无惨,这一点生生世世都不会改变。 “善逸师兄,你是个很好的师兄,谢谢你。”紫藤姬轻轻拍了拍我妻善逸的肩膀,表示要把师兄当成兄长一样,放在心里好好尊敬。 我妻善逸明白紫藤姬话中的意思,便垂下头叹气。 向女孩子求婚失败,累计下来刚好第五十次。 即使尝试过许多失败,我妻善逸从未放弃,他相信总有一天定会邂逅愿意和他结婚的女孩! 前提是,在找到爱人结婚之前,千万不能让自己死掉,但是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恐怕很难。 失落了一阵子过后,很快我妻善逸就振作起来了,言归正传:“我们向爷爷老实交代吧,一旦编了一个谎言,就要用千千万万个理由来圆谎。” 紫藤姬认同,点点头说:“嗯嗯,师兄说的在理……可今晚折腾太累,我不想再来第二次了啊。” 实际紫藤姬完全不愿意把今晚的状况一一汇报,万一被爷爷知道那些鬼见到她就跑,那还得了吗? 她灵光一闪,接下去说:“这样吧,如果爷爷问你,你就说实话。如果爷爷问的是我,我就说假话。如果他两人都问,我们就各说各的,口供对不上也没关系。” 我妻善逸疑惑道:“行得通吗?” 紫藤姬道:“反正……这种战术叫迷惑行为,我挚友的自创之法,多半是有效果的。” 当年日轮是整个紫藤林最聪明的生物,教会紫藤姬不少前所未有的知识。 它甚至自称老司机,号称阴阳两界的祖师爷,想必它所创的点子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妻善逸觉得她的建议比实话实话要好,便也同意跟她一致。 得如此锦囊妙计,师兄妹俩起身打算赶路提前回去,从小镇中心步行回村庄,爷爷也差不多的时候起床了。 这时又路过两三个边走路边打哈欠的鬼杀队队士,他们围绕镇子巡逻了一圈,结果又回到这里来。 见到紫藤姬照常再招手说声:“桑岛小姐好。” 跟在不知名队士后面的正是桑岛慈悟郎的大弟子狯岳。 同伴向前继续巡逻,而狯岳却低着头,拉高衣领挡住自己的半张脸,装作没看见一样地从紫藤姬面前径直走过。 “大师兄?”紫藤姬认出他来了,下意识喊住他。 停下脚步,狯岳的额头冒出愤怒的青筋。他猛然抬高脑袋,转过身冲紫藤姬吼:“真是的,一个接连一个,还让不让老子好好消停一会儿!” 小镇的鬼杀队士主要是负责小镇的杀鬼工作,一般在出现上弦月和下弦月月相时执勤。 队士每月的基本工钱固定为各地区的人均消费水平,另外按照所砍下鬼头的数量来算提成和赏金。 其次是等级补贴,鬼杀队的成员按照能力等级划分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最高等级是柱,等级越高基础的工钱就越高。 狯岳才刚加入鬼杀队不久,他目前初始等级是癸,拿的是鬼杀队的最低工钱。 心比天高的了狯岳显然不会满足于最低等的级别。 他身怀一身杀鬼的本事,且今晚是第一次出任务,本想好好表现一番,结果巡逻了整夜却一无所获,于是怨气也就跟着上来了。 除了向他人显摆雷之呼吸法剑术的高超,提高自身等级之外,狯岳还想挣取更多的赏金,以满足自己将来的生活需要。 他不姓桑岛,养子又不能当作真正的继子。等老爷子哪天进了棺材,桑岛家的财产继承根本轮不到他。 所以,狯岳自然先为自己未来的生活着想,总不能一辈子寄人篱下。 一想到桑岛紫藤这种废物,凭借着跟老头的血缘关系,不努力就能得到所有的一切,狯岳的心理极其不平衡。 “很不巧你们的对话被我听见了。”狯岳瞄向紫藤姬手上的刀,快速伸手把它抢了过来。 “废物就是废物,连一个小小的实战都完成不了,竟还想着投机取巧骗取老头子的信任,亏你还能得到他给的日轮刀。”说完,狯岳当场把刀从刀鞘里抽出来。 本以为是一把绝世好刀,没想到在完全暴露刀身的那一刻,他所看到的居然是一把生锈,还又黑又沉的钝刀。 “狯岳师兄,请把我的刀还回来!”紫藤姬不打算正面刚,只站等着狯岳把刀交还给她。 看她着急跺脚的模样,狯岳变本加厉,直接把刀扔到地上,拔出他腰间的那把新锻造的日轮刀,对着钝刀的中间砍断。 刀身一分为二,上面的锈铁粉末也随之抖落。 “这把废刀跟你是真的般配,钝刀拿来当废铜烂铁卖掉也不值几个钱,正好可以让老头给你换一把新的。”狯岳还是不解气,咬着牙齿,恨不得把刀劈成四分五裂。 狯岳再次举起他的日轮刀,劈下去。 突然另外一把亮刀阻挡了刀落下的动作,说时迟那时快,我妻善逸边用一只手握刀挡刀,边用身体护住那把钝刀。 “我妻善逸!”狯岳气到脸都红了,转手就向紫藤姬挥刀。 但他刚抬起手,手腕就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握住一扭,随后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咯咯”关节骨挪位的声音。 狯岳吃疼得把手抽回来,回神见一男人对他投以不友善的目光。 那头正准备反击过去的紫藤姬也莫名被人搂住了腰,温暖从她背后包围过来,略带低哑的声音从头顶处传到耳畔边:“他有没有伤到你?” 紫藤姬侧过身子,抬起头,眼前是一张俊美绝伦的脸,雕刻般的五官与之相得益彰,带着几分忧愁的深红色眼瞳正深深地注视着她。 他一再低头靠近,额前微卷黑发便垂落过紫藤姬的眼角旁,痒痒的。 那久违的容颜,她永远不会忘记。 那个曾亲手把她丢弃在荒山野岭的男人,她也永不会忘记。 “我……我不知道……”紫藤姬用力挣脱出那个怀抱,心跳加速不已,撇过脸不去看他,深呼吸了好多下都喘不过气。 是无惨大人! 是无惨大人!! 不对,无惨一看到她不会被吓跑吗?为什么还会主动过来? 他要找的应该是桑岛紫藤而不是她。 紫藤姬那天并没向季子透露任何关于她附身在桑岛紫藤身上的信息,却从季子那边得知,原本变成了鬼的桑岛紫藤,是由药物控制了鬼化,并且能够正常生活。 也就是说,桑岛紫藤很大可能跟现在的无惨是一伙的,这便能解释季子见到她时的友好反应。 紫藤姬以最快的速度缕清了下前前后后的因果关系,她决定继续扮演桑岛紫藤,尽最大的努力控制心中的兴奋和激动。 若是被无惨大人知道她就是小花妖紫藤姬,准又会跑掉然后藏起来qwq。 克制!克制! 要忍耐!! 紫藤姬咬住嘴唇,死命隐忍着,正面对上他的目光,还冲他羞羞一笑。 鬼舞辻无惨并未察觉到什么,毕竟桑岛紫藤在他印象中本来就是个很害羞柔弱的人。 他面向狯岳,等待着这个人类该怎么骂他。 “可恶!素不相识的家伙不要随便出来破坏我的好事!”果然狯岳只对着无惨大骂,被扭断了手腕也不敢动手。 “除非你能拿出证据证明,物件的持有者是你,否则属于抢夺他人物品的行为,不管其中缘由如何,均交由当地的治安员调解。”鬼舞辻无惨道。 如果不是紫藤姬早就知道她的无惨大人是鬼,她就差点以为那是一位风度翩翩,谈吐儒雅的绅士。 他身穿的那件西装马甲,配上干净的白领衬衫,一双修长的腿,真是赏心悦目呀…… 继上次见识季子的帅气之后,紫藤姬的眼里再次冒出闪亮亮的小星星,心又开始加速跳动,仿佛周身燃起熊熊的烈火,烧的她无法辨认幻境和现实。 她全身上下都熟透了,头顶在冒烟。在忍无可忍的状态下,她再次背过身,一跃跳到河水里去。 第20章 贫穷霸总 “喂!” “师妹!” 见紫藤姬落水,我妻善逸和狯岳同时喊出声。 河面的水花刚消散下去,不到一会儿又从河中央升起了水花,紫藤姬从水里冒出脑袋。 这条河的河水很浅,脚着河底才淹没到紫藤姬的脖子。她被冷水泡泡后确实冷静了不少,望着河岸边师兄们担忧的神情,她便向他们招招手,表明自己无碍。 紫藤姬走着上岸,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湿透了。她双手怀抱住身子,河岸的风一吹来,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顶不住呀,桑岛紫藤的身体弱的不行。 为了维持这副躯体的平衡和健康,紫藤姬所消耗的妖力比她以往多年累计下来的还要多。 “我们师兄妹间的事关你一个路人屁事,你居然把我小师妹推到河里去!”狯岳指着鬼舞辻无惨的鼻子骂道。 狯岳积累满怒气值,顾不得谁是谁,只要有突破口,他就想大骂一顿。不过碍于对方的阴沉沉的威压,他没有直接动手发泄。 紫藤姬连忙向大家解释:“实在很对不起,我一晚没睡脑袋有点沉,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不关这位大人的事。” 鬼舞辻无惨面向她,带着浅笑道:“确定与我无关就把过程好好回忆一遍,不用害怕。” 真要说缘由,的确跟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紫藤姬尽量把妖气隐藏,微微缩着身子任它发寒发抖:并坚定道:“是的,跟你无关。” 鬼舞辻无惨收起了笑意,接而给她扔去西装长袍。 一旁的我妻善逸也准备给紫藤姬递上他刚脱下来的金黄色羽织。 可当我妻善逸见到紫藤姬身上已经覆盖着那件长到脚踝的拉风西装,他便默默退到一边,再默默把衣服穿上。 那男人又帅又有魅力,看紫藤姬那般神情款款的眼神,多半是看上他了吧。 “喂!!狯岳!你还不跟上来!” 桥头的鬼杀队伙伴冲着狯岳大喊,他太没有存在感,以至于同伴都走老远才发现他没有跟上。 这个时候的狯岳虽然很不爽,但始终工作要紧。他用左手摆正错位的右手腕关节,收回日轮刀,离开前给紫藤姬竖起中指:“你们给我等着。” 紫藤姬不理解竖中指是什么意思,一心只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鬼舞辻无惨身上。 他的每一个微表情,每一个动作,说出的每一字,她都在全神贯注地观察,眼睛丝毫不愿挪开半分。 “做剑士一入夜便要费劲精力出门杀鬼,守护熟睡之人的梦乡,真是辛苦你们了。”鬼舞辻无惨突然发表感言。 “大人怎么知道我们是剑士?”紫藤姬捂着西装外袍,包裹住湿漉漉的身体。 “看你们的装束,和配刀。”鬼舞辻无惨平静道。 干衣服紧贴着湿衣服让紫藤姬感到更凉快。 啊啊真好呢……披着无惨大人的衣服,就算染上风寒也没有关系。 她盯着鬼舞辻无惨的脸,呆看了许久许久,久到忘记了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直到天边的裂口越来越大,日月正在缓慢交替。 此时此刻,鬼舞辻无惨向紫藤姬靠近,从她身上披着的西装外袍的内侧口袋,抽出一张名片,放在她手上说:“时候也不早了,萍水相逢即是有缘,以后遇到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就住在这附近。” 听说他要走,紫藤姬下一刻就伸手拽住他的衣角的一侧,抬起头小小声说:“大人……很急着回去吗?您赶跑了那个烦人的师兄,我想请您到我家喝杯茶,可以吗?” “改天再陪你。”鬼舞辻无惨把手放在她头顶上揉啊揉,眼中充溢着温柔,“现要赶去出诊一位急性病的病人,所以尽量早些出门。” 紫藤姬对摸头这一行为完全没有抵抗力,心宛如融化一般,无论他说什么都点头答应。 而被迫晾在一边许久的我妻善逸情绪低落到极点。 明明他们师兄妹才是日日相对的熟人啊,为什么紫藤会对一个路人产生好感! 不,不仅是紫藤,这个路人男对紫藤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表现的很是亲昵,熟络到好像跟她认识了很久的样子。 直到那男人离开后,我妻善逸才开始找回了点存在感。 他捡起地上那把断成两半的钝刀,嘴里在喃喃自语:“那个人好像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紫藤姬的耳朵捕捉到我妻善逸的小声嘀咕。 我妻善逸放大声量,难得正经地说道:“正常人的心跳是六十到一百下左右,在剧烈运动或者心慌时才会超过一百,但也不会超出太多。” 他自小的听觉便异于常人,只要他静下竖起耳朵仔细听,就能清楚地听到在一定半径范围内的所有人的说话声,心跳声,以及内脏相互运作的声音。 甚至他能从声音中判断对方是人还是鬼。 “常人的心跳频率趋于整齐,唯有他的心跳声杂乱无章。就类似于几个不同的人站在一起,大家的心跳声集合在一道所发出的声响。”我妻善逸补充说明。 鬼的身体内血液流动速度超常,心脏的负荷大,跳动的速率也就越大。 刚才那男人的心跳声虽然不像常人,但也并不像鬼,似乎是很多个心脏结合在一起所才有的声音。 紫藤姬回复说:“师兄,我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妻善逸道:“为什么?” 紫藤姬道:“你没睡觉,所以得幻听了。” 诶诶诶诶!!幻听!? 她的一句否认立刻让我妻善逸推翻了自己的推论,对于解释不了的现象,他也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表面与常人无异的鬼怎么会存在呢,就算存在,那也是鬼中的强者,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们这种小喽啰的面前。我妻善逸暂且这么想着。 紫藤姬不理他了,她转而看向手中的名片。 这名片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名字和称呼: [辻無一医师] 名片的最底下的一行字是详细的私人联系地址,名片的顶头印着联系医院的全称和地址,而医院的名称跟哥哥桑岛通泉的那家医院一模一样。 他们居然在同一家医院工作?! 仔细想想,那时候的无惨无时无刻都在拿着医书看,而且比季子还要勤奋,久病成医也不是没有道理。 身为鬼的始祖,去当一个普通的上班族,隐姓埋名,恰好能更好地躲避鬼杀队的追杀。 紫藤姬继续往名片上浏览,在那张名片的名字下方,则印着: [主治科室:临床妇产科] 这是啥意思啊?紫藤姬只看懂了字,至于其中的什么科室,什么主治科之类的她闻所未闻,一窍不通。 反正,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亚子。 紫藤姬把名片收起来,准备按照名片上的私人地址找他。 他不一定就住在那里,但也可去碰碰运气。如果不存在,他也不会特地把私人的住宅都印在上面。 “等一下师妹,你要去哪里?!”我去善逸叫住了丢下他而往反方向跑的紫藤姬。 “回去跟爷爷说,我在今天天黑之前回来,请他不要挂念。”紫藤姬未向他说明具体情况便跑了。 太阳初升,第一缕光束打到我妻善逸的身上,陪伴他的只有地上那道孤零零的影子…… ******** 名片上标注的私人地址在镇子颇为偏僻的地带,一路辗转了几辆人力拉车后才到。 车面迎风,紫藤姬的衣服都干的差不多了,到达目的地时她的身体开始时而发冷时而发热。 她知道这是发烧的前奏,但她依然硬挺着。 这边原本是一处农田,后来有富商进驻,把原有的农田建设成了住宅区,远离镇中心的喧嚣。 住宅区有现时最流行的复式小洋楼,其中最受欢迎的还是传统的宅院式民居。基本上小洋楼均用作酒楼或者其他商业用途,因为很少人能住习惯那种新式房子。 名片的私人住宅正是宅院式民居,由一位寡妇太太所管理。 寡妇太太是富商夫人,富商膝下无儿无女,也无兄弟姐妹,去世后的财产直接由他的原配太太继承。 寡妇太太很有商业头脑,她对那份财产着手进行投资管理,并做起了买地建房子的生意。 渐渐的,她的身价比自己的丈夫还要高,变成了富婆。 这一带的房子多为空宅,一大清早的,寡妇太太正在无惨所租的宅子前拼命敲门。 “请问,这里有个叫辻無一的先生吗?”一见到有人,紫藤姬便拿着名片向前去问。 寡妇皱着眉头,拿过名片一看上面的名字,便说:“你说的辻無一是三天前才搬过来的租客,找他有何贵干。” 寡妇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长相属于不太好靠近的类型。 她身材富态丰腴,身着和服,梳着整齐的发髻,脸上的妆容精致,看得出是个很懂生活的女人。 “我是他的夫人哦。”紫藤姬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怎么还问我辻無一先生在不在。”寡妇上上下下打量紫藤姬一遍。 心想着这女孩年纪轻轻就结婚了,不由也让她对比下当年青春靓丽的自己。 “本来我丈夫在大医院里做着医生,因为工作调动而来到这座小镇上,他怕我受苦受累便没有带我一起。”紫藤姬编故事的能力越来越熟练了,以至于不用打稿子便也可脱口而出。 说完一句,她唉声叹气,接着道:“但我怕没人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于是才擅自偷偷跟了过来……” 等紫藤姬把事情感人的经过描述完,寡妇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把一张房屋合同和欠单放在紫藤姬手上。 “刚好,既然你是辻無一的妻子,那就替他把租房的押金交了。昨天说好的今天结清给我,结果连人影都不见一个。”寡妇太太边说边点着欠单上面的数字和手指画押。 呃…… 上面一串串的字是什么……应该就是标注价钱的意思吧。 紫藤姬认真摸了摸那无惨那件西装外套,内侧口袋除了几张名片外就没放其他东西,更别说是钱了。 “房主太太,能下次给吗?”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发烧,紫藤姬此刻的脸很红。 寡妇太太见她不太舒服,也没有追究下去了。念在租房的人是一位医生,职业信任度高,她就此作罢。 接下来寡妇太太掏出一大把钥匙,准确取下其中一根钥匙递给她:“算了算了,拿好钥匙进去休息吧。” 紫藤姬接过钥匙,鞠躬说了声谢谢。 “夫妻之间千万不能分隔两地,趁着年轻貌美抓紧你男人的心,别等到老珠黄才后悔莫及,当年我也跟现在的你一样。”在离开之前,寡妇太太跟紫藤姬传授她的追夫心得。 “我会的。”紫藤姬对寡妇太太甜甜一笑。 第21章 富豪圈中的打工仔 目送房主太太走远,紫藤姬再也支撑不下去,钥匙刚碰上门锁处,便晕了过去。 即使眼前一片黑,但她的意识还在,而且还能感知周围的动静。就如同当年她还没有化形成躯体之时那样,对外界有所感应却不能控制行动。 莫非这个桑岛紫藤不行了? 不会吧,身体的呼吸还在,不至于因为一个小小的发烧而死掉。 当下紫藤姬不能再附在这具躯壳中,她奋力使用妖术迫使肉.体和灵魂相互分离。 在黑暗的漩涡中,她不断扭动挣脱吸附着她灵魂的肉.体。 她很害怕桑岛紫藤的身体一旦失去生命迹象,她就真的永远都出不来了。 于是紫藤姬再次努力,重重复复用意念使用灵体分离之术。 一遍又一遍,每次都是差点离开肉身,结果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重新吸附回去,这样来来回回挣扎了十几次。 诶诶诶!?怎么回事?! 完了啊! 如果此时没有人能救她一命,那么过不了多久她的孤魂就要下到无尽地狱。 以她从前种种作恶的事迹,到了地狱必须劳改很久才能够重新轮回投胎。且投胎还不一定能做个人,那么她多年修炼的成果也就这样白白浪费掉了qwq。 紫藤姬困在这副越来越虚弱的身体里,绝望地等待着。 突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接着是成熟温柔的妇女声:“小姐,小姐,快醒一醒,你没事吧?” 被人一叫唤,紫藤姬才能微微睁开眼睛,模糊之中见到一个涂着红唇的美艳少妇,接着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紫藤姬再次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西式古典的大床上。 “母亲,这个姐姐醒了!” 站在床边的小男孩冲到门口喊。 紫藤姬只恢复了一点力气,头还是很晕,肚子又开始饿了。她艰难地撑着床沿起身,却很快摔回床去。 这张床实在太有弹性了,她身体一下就沉在软软的床垫里,还上下轻微弹起来几下。 这时,她身下突然来了一阵湿热。 “嘘,不能随意在房子里奔跑,也不可以大吵大闹哟。”美艳妇人拉着小男孩,推门而进。 “知道知道,母亲,我下次一定记得。”说完小男孩奔向紫藤姬,问候一句:“姐姐好些了吗?” 一点也不好。 头胀眼睛花,不知为何腹部还有点隐隐作痛,像吃错东西的那种感觉但又不想拉肚子。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紫藤姬多么想重新换个健康壮实的躯体,就算是猛男壮汉也无所谓。 但这不由得她来决定,谁让桑岛紫藤长得跟她一样,灵魂还没法独立抽出,百分百是她的转世没跑了。 “你们是……哪位?”紫藤姬问。 “我叫朝比奈琉璃子,这是我的独子朝比奈向阳。”美艳妇人温声细语地介绍道。 一听这个姓氏就知道是户富贵人家,这年头住小洋楼小别墅的人生活条件都不会差。 朝比奈琉璃子举止有礼,是个标准的大和抚子形象。尽管她的儿子朝比奈向阳看着有七八岁了,但她那水嫩无暇的皮肤就好像二十出头的少女一般。 “早晨我外出时,见小姐你晕倒在邻居家的门口,于是我便自作主张叫人先把你背到这里。我为此冒昧的做法感到抱歉,当时是紧急情况,还请你不要介怀。”朝比奈琉璃子发出真诚的致歉。 紫藤姬摇摇头:“不是,我怎么会介怀呢,您是个好心肠的人,我还要谢谢您救了我。” 世上已经很少人能主动给予陌生人帮助,更何况自认为打扰到了陌生人,恰好从这点就能看得出朝比奈夫人是很有涵养的女人。 紫藤姬顾不得再了解他们这一家了,眼睛不由的看向了窗外,此时天色已晚,最后一缕晚霞消失在黑夜的云层中。 她必须要马上回去!到时候爷爷担心她而满大街找人可难搞了。 就在紫藤姬发愣时,门外有仆人在说:“太太,这是您要的热水。” 朝比奈夫人的孩子朝比奈向阳蹦蹦跳跳地抢着去开门,伸手去拿仆人给的托盘,并屁颠屁颠地把托盘交到母亲的手中。 “辛苦你了。”朝比奈夫人慈爱地摸摸儿子的头,转而放托盘在床头桌上,并跟紫藤姬说:“吃点退烧药吧,一天吃三次,早上和中午时仆人喂你吃了两次,身体应该舒服些了吧?” 托盘里是用玻璃杯装的白开水,水的旁边放有三粒白色药片。 见朝比奈夫人如此善良,紫藤姬没多想就拿起药片吞下,喝完一整杯温水。 “姐姐,你家人什么时候接你回去?再待下去的话父亲大人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他又得冲母亲发脾气。”八岁的朝比奈向阳拉了拉紫藤姬的衣袖。 “向阳,不许对客人没有礼貌。”朝比奈夫人斥责道。 面对母亲的嗔怪,朝比奈向阳扁着嘴,委屈巴巴地戳戳食指。 果然,紫藤姬吃了药后就立刻精神了很多,还能自主地下床走动。 紫藤姬从床上站起来,细心的朝比奈夫人看到了她裙子背后那道浅浅的血迹。 朝比奈夫人干咳几声,然后取下自己的身上的披肩,用它来围住紫藤姬的腰际。 “小姐,用这件披肩遮挡一下。你家在哪里,我派人送你回去吧。”说着,朝比奈夫人的脸稍微有些发红。 紫藤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扭过脖子,掀开披肩一看,屁股后的裙子确实有很小一片地方是红了。 这……晕倒的时候摔坏屁股了吗? 她没多作理会,还好穿的里衣够多,没有弄脏别人家的大床。 “太太!先生他回来了!”门外的仆人小心提醒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后,朝比奈向阳熟练地跑去床边望,他看大铁门处有车灯在亮,便告知母亲他的父亲回到家了。 此时朝比奈夫人脸色一变,又认命般地叹气,安慰大家不要紧张不要慌乱。 其实她一早知道,除了她衷心的贴身仆人之外,整个家里的大部分人都是老爷的眼线,只要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老爷就会立刻知道。 其中的原因来自于朝比奈向阳。 两年前,朝比奈向阳被诊断出小儿麻痹。朝比奈夫人寻求过很多名医的帮助,可是儿子的病情还是日渐恶化,随时可能要到瘫痪的程度。 对医学彻底失去希望的朝比奈夫人只能选择信奉神佛。 于是朝比奈夫人积极到各处神社去虔诚祈福,某天她从土地神的神社回家,当天晚上土地神就托梦跟她说几个字: “散财积善。” 朝比奈夫人大彻大悟,认为是丈夫开私人银行多年,积累他人的资产而去不断地投资再创造财富,却没有真正回馈过他人,所以报应降落到儿子的身上。 从那时起,朝比奈夫人开始做慈善,资助读不起书的孩子们或者收留流浪儿等等。她尤其把钱花销在流浪儿的身上,因为无父无母的孩子更能值得令人怜悯。 朝比奈夫人持续做慈善一年后,朝比奈向阳的病果真神奇地慢慢好起来,如今已经是个活蹦乱跳的孩子了。 虽然孩子已经痊愈,但是朝比奈夫人并没有放弃去资助那些孩子,这让朝比奈老爷感到不满,并禁止她再继续进行下去。 朝比奈老爷从此让下人监督朝比奈夫人的一举一动,只要发现她带任何人回到家里,或者去别的地方,下人们都要马上向他汇报。 这头大家还没想好对策,那头朝比奈老爷便冲上楼,拽开挡路的仆人,踢开房门后就狠狠给朝比奈夫人重重的一巴掌。 “又带那些乞丐回来白吃白喝,一天到晚家里的钱和粮食都迟早被你败光!”朝比奈老爷向她吼道。 “老爷,请听我解释。”朝比奈太太捂住被打红的半张脸,镇定道。 “解释!还解释什么!赶紧把她赶出去,休想把我们这里当成是慈善的场所!”朝比奈老爷指着站在一旁的紫藤姬说。 见状,外面的老仆人跪在朝比奈老爷面前,眼珠一转,说:“太太确实没有带其他人进来,这一位是太太今天出去打麻将时认识的……认识的……” 老仆人望向紫藤姬,用眼神示意她把话接下去。 啥? 要她跟着说谎吗? 紫藤姬想了想,支支吾吾道:“我……我是……那个……就是隔壁家辻無一医生的夫人……紫藤,所以不是什么乞丐。” 似乎觉得缺了点什么,她顿了顿,立刻补充:“还请您不要责怪朝比奈夫人了,不管如何打女人都是不对的。” 刚气在头上的朝比奈老爷没仔细看清楚紫藤姬长啥样。 毕竟有好多次朝比奈夫人带乞丐回家吃吃喝喝,他便习惯性误以为凡是到他们家的人都是乞丐。 现认真一看,紫藤姬的那套衣服的布料确实价值不菲,外表和谈吐更像是贵家小姐。 “确定是辻無一医生的夫人?”朝比奈老爷存在怀疑,便转问他的儿子。 “对对,我也跟着母亲去他家搓麻将了,我可以作证。”小小年纪的朝比奈向阳很是机灵,接话顺其自然。 “老爷,我跟这位太太谈得来,所以特地邀请她来家中作客。”朝比奈夫人也抢着道。 确定好紫藤姬的身份,朝比奈老爷顿时转怒为喜,连忙向前和她握手:“原来是辻太太!能碰到您就太好了!” 这…… 这变脸太快了吧!难道无惨的化名身份辻無一在上流社会中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吗? 嗷嗷!无惨大人赛高!不愧是混了一千年还屹立不倒的鬼! 紫藤姬对无惨更为崇拜了,她脸上泛起红晕,一边幻想身着西装帅帅坐在大皮椅上的无惨,一边痴痴地笑。 “夫人,快去拿我的皮革箱过来。”朝比奈老爷吩咐朝比奈夫人道。 朝比奈夫人这就去了书房,很快拿来一个不大不小的密码箱。 朝比奈老爷遮遮掩掩地滚动上面的机械密码,箱子打开后,取出一沓盖满红章的纸后便随即关上箱子。 他从其中抽出一张他那家私人银行的借单,递给紫藤姬看:“这是你先生辻無一上一年在我们银行欠的款,本来年底就要连本带利结清,到现在他连一分钱都没还,从今年开始居然还跟我玩失踪。” 紫藤姬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她接过银行借单,虽然看不懂借单上的文字,但是她认得借单上最后用汉字大写的金额。 怎么说呢。 记得他在千年前是个商人,活到现在应该积累了不少财产才对。 嗯……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弟弟产屋敷月辉在经营打理,可他作为曾经的家主,还是有点商业头脑的吧…… 吧? “我正还愁着找不到他,没想到那么大胆就搬到这附近来了,您看下什么时候能替他把数填上?”以为有钱还了,朝比奈老爷笑意盈盈。 “……可以宽裕几天吗?我实在拿不出来那么多。”紫藤姬深知自己说谎玩大了。 不过,如果不替朝比奈夫人圆慌,那么朝比奈夫人以后在这个家里举步艰难,那个朝比奈老爷绝对不会疼惜夫人。 “我跟他在生意上合作多年,他为人怎么样我也清楚,不然也不会借一大笔借款给他。”朝比奈老爷道,“但凡做生意总要讲诚信,俗话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你们现在住那么大的房子,房契地契总能拿出来抵押吧。” 实不相瞒,这货的房子是租富商太太的。 而且连房租都没交。 紫藤姬不是很懂人世,可至少明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对不住了无惨大人,帮不到您QAQ。 “老爷老爷!”朝比奈家的管家跑上楼,急促道。 “什么事那么毛毛躁躁的?”朝比奈老爷最讨厌人打断他说话。 老管家缓了缓气,接着把话说下去:“辻無一医生就在楼下等候,他说天色已晚,过来接他的妻子回去。” 朝比奈老爷一拍皮箱,抢走紫藤姬手上的借单,把刚才那沓单证卷好:“岂有此理,他还有脸敢自己送上门!走,我去会会他!” 就在和管家下楼之前,朝比奈老爷看了一眼紫藤姬,对朝比奈夫人强调说:“夫人,请她留下来多喝几杯茶,等我消息。” “是……老爷。”朝比奈夫人顺从道。 夫妻多年,朝比奈夫人总能把朝比奈老爷的话理解透彻。 留下喝茶,便意味着万一辻無一仍是不肯还款,他的夫人就带不回去。 为了圆一个谎言而说更多的谎,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巧合这种东西就是这么奇妙。 朝比奈夫人也想不到,老爷的追债追了一年的人竟然还主动上门,并且还搬到隔壁住。 “原来你真的是他的夫人,对不起……害你不能回去。”朝比奈夫人向紫藤姬微微鞠躬,心表歉意。 “没事,他不放我,我自己能逃跑,就是怕夫人您为难。”紫藤姬其实没谱,也不知道无惨会不会为了不还债,而干脆把朝比奈老爷变鬼。 事实证明,是紫藤姬想多了。 鬼舞辻无惨不仅没有把朝比奈老爷变鬼,还提着一箱子的纸币和银币,亲自交到朝比奈老爷的手中,并表示今后继续合作。 朝比奈老爷命人点数,一分没少,还多给了利息。 当紫藤姬被朝比奈家的管家恭恭敬敬请下楼时,坐在皮革沙发上的鬼舞辻无惨正与朝比奈老爷握手言好。 随后鬼舞辻无惨往站在楼梯的紫藤姬那边看,喊了她的名字:“桑岛紫藤。” “在!”紫藤姬应道。 “跟我回去。”此刻鬼舞辻无惨皱着眉,眼神不太友善。 第22章 苟司机 这个时候太阳才刚刚下山。 鬼舞辻无惨拿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针指在罗马数字五,分针转动到圆的半圈。 他收好怀表,停下脚步,往后面看了眼低着头慢吞吞跟在后面行走的“桑岛紫藤”。 她今天的行为着实与那个蠢花妖一样,相反桑岛紫藤向来矜持,绝不会像她如此厚脸皮地跟别人说自己是他的夫人。 走着走着,紫藤姬撞上了在前方站着不动的男人。 她继而抬头呆呆看着,再慢悠悠举起手臂,张开五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速“啪啪啪啪啪啪——”在他左右脸颊甩了几巴掌。 “不、不好意思!不小心打到您脸上了呜呜呜呜……”打完后,她连忙鞠躬道歉是,说自己的不是。 “你究竟在做什么!”鬼舞辻无惨所努力保持的温柔绅士人设,快要被她搞崩塌了。 紫藤姬用颤巍巍的小手,指着鬼舞辻无惨的头顶,颤抖啜泣着说:“因为……因为……有好大一坨蚊子在您头上转,我拍开它们,糟糕的是没打中……请原谅我!” 在蚊子多发的季节,身上血液的味道越香浓,蚊子就越多。 此时鬼舞辻无惨的头顶上围着成千上万个蚊子,正对他的血液蠢蠢跃动,但它们又不敢直接下口,只能一直徘徊盘旋,等待着机会。 不料被紫藤姬扇了几下后,吓得蚊子四处逃散。 然而鬼舞辻无惨并不打算原谅她,接下来什么话都不讲。他径直地带紫藤姬离开朝比奈家所管理的区域,回到自己的住宅处后就叫她在原地等候。 过了一会儿,鬼舞辻无惨从院子里缓缓驶来一辆老爷车。 站在门口处的紫藤姬眼睛发亮,向鬼舞辻无惨投以崇拜的目光。 啊啊……不愧是无惨大人,专心致志开车的模样也好帅呢…… 正当紫藤姬沉醉之时,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狠狠打醒了她。她随着声源望去,看到的是车倒后打转,车尾碰撞到门前大树树干上,车后掉了一大块凹陷的铁皮。 坐在驾驶位置上的鬼舞辻无惨从容淡定地重新转动方向盘,把车开到紫藤姬的面前,并当无事发生地说了一句:“上车。” 紫藤姬抽了抽嘴角。 出于对鬼舞辻无惨的信任,她还是选择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 在空旷的富人住宅区里开车,一路上还算是平稳,虽然车开得很慢,但总是比步行要快。紫藤姬靠在背椅上,视线未曾从鬼舞辻无惨的身上移开过分毫。 啊啊……不愧是无惨大人,连开车都那么稳重呢…… 直到车开到镇中心的马路上,紫藤姬看到车窗外路过的行人对他们露出一副鄙夷的表情,她这才注意到这辆老爷车正以乌龟爬行的速度在缓缓地行进着,与来来往往的行人形成了鲜明的参照。 “那个,辻無一大人,您可以再开快一点吗?”躲闪旁人的异样眼光,紫藤姬小小声地向旁边的鬼舞辻无惨劝道。 “开快一点?你是想我出事故么?”鬼舞辻无惨皱着眉,他过分认真的目光未从前方的道路上移开过。 “好吧……”紫藤姬用他的西装外套盖住半张脸,生怕在遇到街上的熟人。 在这座京都府所管辖的传统大镇里,傍晚出来逛街的人还是挺多的。主要是过了上弦月夜,大家都想纷纷出来体会下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只不过有一定的时间限定,不会像城里那样灯火通明。 出于好奇,紫藤姬忍不住一句:“辻無一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 鬼舞辻无惨全神贯注,选择性屏蔽她说的话。 等不到他的答案,紫藤姬换了另外一个问题:“我贸贸然跟到大人您住的地方,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许久,鬼舞辻无惨才冷漠地吐出几个字:“没什么好问的。” 冷冷的话语落下,她的小心肝瞬间碎掉了。 明明之前还对她那么温雅随和,结果从朝比奈家出来后就换回了以前那种爱理不理的态度,对于她来讲简直是从天上掉到了地狱。 “哪里会没有,大人一定有很多的疑问!比如问我为什么会找到大人家,问我来找大人干嘛,问我自称夫人是不是因为喜欢大人什么的。”紫藤姬穷追不舍。 对方没有回应。 “呐呐,快来问我嘛。” 对方还是没有回应。 “如果都不想问,反过来,由我来问大人问题也可以哦。” 对方开始烦躁,把车子靠在一家店铺旁制停。 “大人~” “大人~” “闭嘴!”鬼舞辻无惨打开车门,先是赶紫藤姬下车,然后放几张纸币和几枚硬币在她手上,用命令语气道:“拿钱进这家店里买棉絮布。” “……哦。”紫藤姬攥着手中的钱,踏进了他所指的那家店。 一踏进店门,她就发现来这里买东西的全是女人,而且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她们成双成双地结伴聚在一起看商品,有些在窃窃私语,有些在跟店主和店员在讨价还价。 店门口的牌子写着几个大字:[男人勿进] 紫藤姬扭过头去看靠在车子外的鬼舞辻无惨,确定他没有走开,才安心地继续往店里前进,一看到穿着统一制服的店员,就拿着钱上去询问:“我买棉絮布。” 店员热情地从货架上拿来两款棉絮布,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这位小姐,我们这里有可洗棉絮布,还有最新款的一次性棉絮布,用起来卫生又方便,请问需要哪种呢?” 白花花的跟棉被里的棉絮一样,只不过这棉絮布外面缝一层棉布,稍微高档点的外层缝了精美的刺绣。 紫藤姬也不知道无惨要她买哪种,便干脆说:“全部款式都要,我第一次买这东西。” 谁知店员却捂脸偷笑了笑,询问道:“那么小姐是第一次来那个吧?” ”什么叫那个啊?” “请小姐到里面来,我们有专业的人士会教你怎么使用。” 接着紫藤姬就被店员带到一个安静的小隔间,隔间里的大姐是从医院退休归乡的老护士,主要负责教来店里消费的小姑娘如何来使用她们的新产品。 大姐先拿了张纸,给紫藤姬简单讲述女性从发育到成熟的过程,之后就演示了一遍新产品的使用步骤。 在这短短的时间讲解中,紫藤姬的耳朵从头到尾都是红的。最后她在店员的一步步推销下买下了一大包包装严实的棉絮布,低着头走出了店门口。 见她出来,鬼舞辻无惨很配合地拉开车门先让她进去,紧接着继续开车往镇上村庄的方向行走。 紫藤姬一路无言,全程拿衣服盖住自己的整个身子,蜷缩在座位上睡觉。 车开到桑岛家的农场之外就停下了。 意识到已经回到家中,紫藤姬把西装外套交还给鬼舞辻无惨,抱起包裹跳出车外,回头和他说声:“谢谢您送我回来。” 人类的身体真不是一般的麻烦和脆弱,导致当她得知人类女性每月都要经历那最痛苦的几天,情绪就十分低落,一度想回老家紫藤林待着不出去了。 可是,她现在占用的是桑岛紫藤的身份,是桑岛家代代相传雷之呼吸剑术的传承者之一,如果就此放弃继承而选择回到紫藤林修炼,那么爷爷肯定会很难过的。 不想了,头大。 她再次跟鬼舞辻无惨说谢谢,转过身准备离开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第一个问题,名片上有我的地址,你按照地址追来很正常。”鬼舞辻无惨突然开口道:“第二个问题,你来找我自然是因为好奇。你得意洋洋拿到了房主的钥匙,却不料在门前晕倒而被邻居所救。” 他再用力把紫藤姬拉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道:“第三个问题,你动脑子想想便清楚。” 啥? 我问啥来着? 奇奇怪怪的,刚一直问他问题不回答,现在倒是一次性答完。紫藤姬压根忘记自己问过什么了,对于他那些莫名其妙的答案,她听得一头雾水。 “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紫藤姬表示好想快点回去吃饭,她感觉好疲惫。 偏偏鬼舞辻无惨不让她走,腾出另外一只手把她头上的绉布花流苏发夹取下来,轻笑道:“听说你要参加鬼杀队的试炼,以你现在的实力加入鬼杀队是死路一条,知道吗?” “那么这跟你拿我的发夹有关系吗?”紫藤姬还是很想快点回家吃饭。 “跟着我,我便不会让你受到鬼的伤害。”鬼舞辻无惨松开了她的手腕,提前打开了车门,似乎在示意她快点进来,容不得有任何的拒绝。 在远处的宅院,传来了桑岛慈悟郎呼唤紫藤的声音。 他老早就已经看到紫藤姬从一辆老爷车下来,但是他的孙女没有立刻奔向家中,而是一直在跟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在聊天。 远远望去,他们两人腻腻歪歪地站在一起,时而拉手时而拥抱,不成体统。 实在辣眼睛,桑岛慈悟郎才放声喊了紫藤的名字,好要她注意一下正在一旁观察的爷爷。 紫藤姬往回看,远处的爷爷正向她招手。 “大人先把我送回家,是想我当着爷爷的面离家出走吗?”在那一瞬间,她总算明白了鬼舞辻无惨的意图。 “可以这么说。”鬼舞辻无惨大方承认。 太不是人了吧!竟然那么大胆! 故意在前代鸣柱面前拐走别人家的孙女,他不怕被鬼杀队追杀? 不,这样远的距离只能看到大概的身形和衣饰装扮,至于面容什么的,根本看不见。 “我不答应你。”紫藤姬举起一大包棉絮布往他脸上扔去,赶紧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爷爷快点过来救她。 啊啊啊啊!!不行啊!!虽然她本人是很希望跟无惨大人一起走啦,可是桑岛紫藤始终是无辜的,万一被抓去做实验该怎么办? 她没有忘记,桑岛紫藤变了鬼以后吃了桑岛通泉的药,使身体发生了变化能如正常人一般生活,这才引得鬼舞辻无惨的关心和注意。 “不需要你来答应。” 鬼舞辻无惨一伸手就拽住了她,反手就把她抱起来塞到车里,并以最快的速度锁上车门,一踩油门,车子猛地—— 以龟速前进着。 第23章 谁让我是花街老板呢 “咔咔咔——” 这批量产的车结实又耐用,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除非他开的是二手翻新车。 黑死牟那家伙到底会不会办事,在他手下做事好几百年了,还是那么没眼光,竟然给他抢来这样一辆坏车! “毛贼!把我乖孙女带哪里去!” 桑岛慈悟郎拄着拐杖紧跟其后,眼见着对方快要追上来,鬼舞辻无惨干脆转动方向盘,拐向稍有坡度小道,整台车顺着坡度滑行加速,渐渐远离了桑岛慈悟郎。 这个桑岛慈悟郎本身的能力不怎么样,他不足为惧。但是干掉那老头的确也需要浪费一点时间,他本来的目的并不在于此,不必要招惹麻烦。 在车后座的紫藤姬试图打开车门,奈何车门紧锁,手上又没有工具敲车窗的玻璃,最重要的是她浑身没力,想要自己逃出去根本不太可能。 她只能冲着越来越远的桑岛慈悟郎救助:“爷爷!快来救我!快来——唔!” 没等她喊完,鬼舞辻无惨在平坡来了个急刹车,由于巨大的惯性,她整个人俯冲到前面的车座,牙齿磕到了舌头,疼得她一时发不了声。 “你再喊一声,你就会立刻没命。”鬼舞辻无惨边警告她,边往倒后镜看了眼,确定后面的人没能跟上,再试了试踩油门。 “可我真的很想回去吃饭……”紫藤姬泪眼汪汪。 都是自找的唉,如果不是因为太想念,谁还会愿意放弃回家休息的机会,而特地去找他呢? 现在倒好,中了他的计谋了。 由于极度的饥饿,她失去反抗力,蜷缩在后座上放弃挣扎。不管如何,此刻带她离家出走的人是无惨,仔细想想这波完全不亏,就是怕爷爷和师兄们担心。 深知无法回头,紫藤姬在“继承人”和“私奔”之间,重新作出了选择。 她很爱无惨,爱到能够为他做任何事。 对于千年前那种程度的伤害,在她对无惨的爱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紫藤姬闭上眼睛,回想起当初在紫藤林相遇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无惨又不屑又暴躁,与现在的他相差无几。 想来在去丹波国的途中,无惨把她交给源氏的阴阳师之后,就和另外两个仆人找到了季子的那位师傅。 季子的师傅治好了无惨的病,可药物出现了副作用,让他变为了这般强大而又惧怕阳光的鬼。 大概的过程应该是这样的吧。 她好羡慕桑岛紫藤啊,不仅有爷爷哥哥和师兄,还能得到无惨的关注。而她这一只小花妖,却什么都得不到,她所拥有的只不过是利用桑岛紫藤的身份,恰巧蹭了她的光芒而已。 越想越伤心,紫藤姬干脆放空自我,沉沉地睡死过去。 ********** 两天后,浅草吉源花街。 极乐屋中,浓妆艳抹的艺伎们在无聊地拍着苍蝇,互相抱怨这两个月来不曾见有客人进来喝酒赏乐。 闲得发慌的艺伎们聊起了八卦,说她们自从换了老板之后,生意才开始变得惨淡。 她们的老板压根不懂经营,倒是让对面的京乐屋抢了所有的生意。 而老板明知如此,非但不采取有用的措施去补救,反而还叫她们继续漫无目的地按照老一套方式拉客。 结果路过的客人鸟都不鸟她们,还嫌弃她们的艺伎弹琴没有京乐屋的好听,舞蹈没有京乐屋的好看,花魁也不如京乐屋的漂亮。 另外服务不周到,茶水酒水要收费,老板抠门不肯打折搞优惠。 于是原本花街的三大巨头:极乐屋、京乐屋、时任屋,如今只剩下京乐屋一家独大,制霸整条花街。 时任屋的艺伎向来低调,客流量不多也不少,重在稳定,生意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 而极乐屋却一落千丈,从曾经的花街第一屋,掉到了花街客流量最差的一家。 这时,正在唉声叹气,无所事事的艺伎们听到店外头有汽车声。 以为有客人到了,她们都匆忙地整理好发型和妆容,其中的两三个艺伎负责到门口拉客。 车灯熄灭,从车里出来的确实是男人,而且比花街上任何一个男人都要俊美。 艺伎们两眼发光,围在男人的周围,拉扯着他的衣服。 男人推开了她们,绕到车的另外一边,拉出来一个眼神无光,生无可恋的女孩。 等极乐屋的老鸨出来,男人便把女孩交给她说:“给她换件干净的衣服,再拿几道小菜到进来。” 老鸨唯唯诺诺应道:“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女孩抬起头,两只浓浓的黑眼圈引人注目,她扑回到男人的怀中,可怜兮兮道:“不够……只有几道小菜远远不够……我起码要一桶,一桶哦。” 男人道:“我负责不喂猪。” 女孩拿小拳拳锤他胸口:“没有让你喂猪!我就是要吃一桶饭!不拿过来我就先吃了你!” 男人硬是把她推到老鸨那边:“她吃了几颗带酒的糖,不用理会她的无理要求。” 说完,男人就进了极乐屋,经过那些美丽的艺伎身边,他一眼都没看。 艺伎们围在一起,议论纷纷,大都在讨论这个男人的身份,少部分在讨论男人跟女孩的关系。 “散了散了,别看热闹了都回里面去,这一位就是我们的极乐屋的老板月彦大人。”老鸨驱赶围在一起的艺伎。 有两个三个艺伎仍然好奇,小碎步跑到老鸨的身旁,悄咪咪说道:“妈妈桑,我们的老板原来长那么帅呀。” 刚才她们还在背后说老板肥头大耳不会做生意,可看到老板的那张脸之后,大家都对他有了很大的改观。 老鸨呸呸几声,打消了她们的幻想:“想都别想,他有那个那个嗜好。” 凡是提到“那个那个嗜好”这种花街特定的词汇,大家一下恍然大悟。 “妈妈桑是怎么知道的?”艺伎们异口同声问。 “跟你们讲,他第一次到极乐屋时便穿着花魁装束。”老鸨左右看了看,确定老板不在附近,才放心说那个秘密。 “诶?一个大男人穿花魁的衣服?”艺伎甲道。 “是亲自去接客吗?”艺伎乙道。 “难道是男女通杀?说实话牛郎街都不敢这么做。”艺伎丙道。 “别瞎猜测,月彦大人只是当场让艺伎们弹唱,一句话说不满意就把一半以上的艺伎推去京乐屋。”老鸨继续爆料:“后来京乐屋的生意蒸蒸日上,剩下那些旧的艺伎,也全被京乐屋花高价挖走了。” 说到最后,老鸨拍了下嘴巴,突然意识到自己多嘴,居然跟新人艺伎说了那么对老板不利的话。 不管老板在她印象中有多么差,都不能在艺伎面前透露太多的信息,这次确实是她失职了。 “好了,快做自己的活!”随后老鸨赶紧把女孩带到后院的浴池里洗澡。 她此时灰头土脸的,不停在打嗝喊饿,想必这两天是在路上度过,山长水远才赶过来。 女孩,也就是紫藤姬,在街边吃了灌酒糖果后烂醉如泥。 紫藤姬眼前的浴池在摇摇晃晃,摇着摇着就好像调转过来,她也跟着靠墙倒立。 老鸨要她脱衣服下水泡澡,她死也不从,最清醒那一下就是把老鸨赶出去,坚持要自己泡澡。 一个小时过去。 紫藤姬依旧昏昏沉沉,但她从浴池起来,能够自主穿好衣服。 可她衣服穿的歪歪斜斜,腰带还没系好,导致衣服松松垮垮的,露出了一半的香肩。 走出浴堂,紫藤姬向外面等候的老鸨傻呵呵打招呼。 见她走路都走不稳,老鸨只好扶着她,引着她带到老板的独立后院。 月彦是鬼舞辻无惨在浅草花街的一个身份,极乐屋的老板。 鬼舞辻无惨换上男式和服,在沿廊上喝茶。 与其他花街老板不同的是,他不抽烟不喝酒,不过烫头倒是经常有。 他爱好喝本土的煎茶,进口茶叶偶尔会喝一点,最近在尝试进口小柑橘茶。 老鸨的始终拉不过紫藤姬晃来晃去的身体,到了廊檐,紫藤姬一头倒在鬼舞辻无惨的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后便睡着了。 “老板,您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是……”老鸨不免好奇起来,多嘴问了一句。 “她是我看中的人,极乐屋新一届花魁必须选她。”鬼舞辻无惨抽出被压住的手臂,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喝下。 “这孩子的姿色虽然尚可,但差了花魁所必备的才艺呀,老奴觉得选她会不会遭旁人的风凉话?”老鸨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每一届的花魁均需层层筛选才能担任。 首先,相貌姣好,其次是多才多艺,想在艺伎中脱颖而出,还需要足够的人气和业绩。 老板带回来的女孩在相貌上合格,才艺上未知,业绩为无,怎么可能轻易把她选来当花魁? 如此凭着老板的一张嘴就改变选择花魁的规则,恐怕其他艺伎和花街上的客人会有很大意见。 鬼舞辻无惨听到这些反驳的话语,猩红的瞳孔表现出不悦:“这里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沉重的压迫让老鸨改口:“自然是月彦大人您。” 顺从了他的意思,鬼舞辻无惨才收回要吃人的神情,随后说:“她两天没吃饭,你们把极乐屋今天的食物全拿给她。” 老鸨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可是老板,如果把食物全拿走,艺伎和客人们不就没有饭菜助兴了吗?本来最近的生意就很差,客人们又全被京乐屋那边拉走,恐怕……” 小小一个身板需要吃那么多吗? 需要用到全极乐屋的饭菜? 那客人吃什么? 艺伎吃什么? 其他打杂的人吃什么? “办法你们自己想,我只要结果。”鬼舞辻无惨淡淡回了一句,便抱起熟睡的紫藤姬回到房中,房门自动拉上。 “是……老板。”即使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老鸨仍要对他言听计从。 谁让他是老板呢,万一他不高兴,极乐屋的上两百号人就要被统统辞退,他们也只能回老家继续过苦日子。 第24章 我靠卖花发家致富 翌日早晨,紫藤姬才彻底酒醒。 那些奸商往糖果里灌酒,真是害人不浅呐,她吃完后完全控制不住轻飘飘的身体,还不知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丑事。 她正身在床褥上,试图用爷爷的方法来调整呼吸,以缓解酒后头疼的症状。 先胸后腹,先顺后逆。 通过呼吸法,体内的气体和体外的气体在相互交换的过程中,使得内脏所要承受的气压变大,细胞的活性也相应增强,调动整个人体各大系统功能,从而开发身体最大的自愈力。 同时,紫藤姬发现长期使用全集中呼吸也有很大的缺陷。 一旦过度开发正常的身体机能,便会相应地损耗细胞的分裂能力,影响细胞的寿命。 既然全集中呼吸法有缺点,那么是否能与她的妖力相结合,来彼此互相弥补缺点,多增优点呢? 妖力容易时有时无,受身体的影响很大,而全集中呼吸法只要还活着就能够使用。 或者她能配合妖法开发新的呼吸体系……不过那需要一定的训练和实战经验才能获得…… 等一下! 这房间是哪里? 外头传来的均是些莺莺燕燕的声音,四处弥漫着胭脂水粉的香味。 床褥上有两个枕头,除了她身上的被子之外,身旁还有一件男式宽大的黑色睡袍。 紫藤姬翻身坐起来,身上薄薄的睡衣随之滑落,长长的黑发所遮挡住的香肩,隐约露出几道指甲划痕。 她全身酸痛不已,大腿处也有不少浅浅的划伤。意识到不对劲,她环顾了下四处,目光锁定在放置在梳妆台上的镜子。 在镜子中的自己,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白嫩的颈脖上印有显眼的淤青,连嘴角也被咬破了。 突然房间门被推开,陆续进来了好几个艺伎,她们的双手捧着华服饰品,一件件摆在紫藤姬面前。 其中有两个领头的艺伎,把坐在镜子前不明所以的紫藤姬架过去,而在门边的艺伎分别关上了房门。 她们开始松开紫藤姬的腰带,准备替她换上了华丽的和服。 “你们干嘛扒我衣服!”紫藤姬终于发觉她身处在烟花之地,她猛地推开两个艺伎,胡乱地整理好身上所剩无几的布料。 “紫藤小姐,这是月彦大人的要求。他说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们极乐屋的花魁了。”领头的艺伎向她说明情况。 什么鬼月彦,她不是跟无惨在一起的吗? 这两天她都睡得昏昏沉沉的,躺在无惨的车上也不知他要去什么地方。到了浅草之后,无惨才把她叫醒,并在街边买了一包灌酒糖果给她充饥,还哄她说到极乐屋就请她吃一顿大餐。 结果还没到极乐屋,吃了一大包糖果的紫藤姬上头断片,直到今早才发现自己已经狼狈不堪了。 “月彦是谁我一点也不知道,我要回去了。”慌乱之下,紫藤姬用双手捂住快要掉下来的衣料,疾步跑到门前,把门推开。 一阵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来,从来没有过的急躁涌上了她的心头。 不能待下去了,不能再待下去了! 那个无惨……原来一开始的百般讨好就为了把人她卖到这种地方,然后陪一个叫月彦的男人过夜,身价直接飙升为了花魁的级别。 虽然这只是紫藤姬暂时的猜测,可是出现在她面前的种种证据,便已足够用来支撑她最坏的想法。 “紫藤小姐,您不可以走!”门口的两名艺伎拦住了紫藤姬。 “请不要让我们为难。”跪坐在室内的全部艺伎都恳请她留下老实将衣服换上。 极乐屋的老板月彦,对大多数艺伎来讲是噩梦的存在。听妈妈桑说他喜怒不定,就在昨天晚上妈妈桑不小心反驳了他两句,便被扣了半年的工钱。 所以凡是老板强调的事,她们不得不去做,而且要办得妥妥当当,这样才能保住饭碗。 紫藤姬死也不从:“我不穿,快把我原来的衣服换回来!” 领头的艺伎道:“您的衣服被杂工拿去清洗了,应该还没有晾干。” 其他艺伎跟着劝道:“是啊,换新衣服会更好。” 紫藤姬才不管她们,她凭着直觉径直地往洗衣房那边走去,一眼就看见自己的那套便装和服挂在后院的晾衣绳上。 她穿梭在五颜六色的衣服之中,拿回自己的衣服后就快速换上,并在琢磨着要怎么从这里出去。 无惨那个骗子! 骗子骗子骗子!!! 光是在心里骂一百遍一千遍也不足以解恨,她心生怨恨,发誓一定要找到他报仇雪恨。 总之,这一次绝对不会原谅他,绝对不会! 洗衣房的外面是极乐屋的后门,一个大锁头就卡在了两扇铁门中间的铁栓。 木门固然轻而就能踢开,可要把铁门打开确实很有难度,唯一的方法就是找钥匙打开锁头或者直接把锁头敲烂。 爬墙……亦可行。 抬头往上看,这道墙有三个她那么高。 紫藤姬挨着墙边的泥土,就地在泥土中施加了妖法,使得紫藤树的树干和树藤破土而出,不断向墙边蔓延。 于是她踩着树干上墙,到墙的顶部位置再纵身一跃。 后巷鱼龙混杂,平时有不少没有正式编制的艺伎在这里偷偷拉客。而紫藤姬这一跳,恰巧碰上他们正在讨价还价的现场。 经过了昨夜的那件事之后,紫藤姬对花街的嫖客憎恨不已,沿路见到一个打一个,直到把他们的脸和嘴巴都打肿打歪为止。 当愤愤的紫藤姬走到巷尾时,一群壮汉挡住了她的去路。 那些壮汉个个肌肉发达,每个人的手上拿着木棍。 其中极乐屋的老鸨从这群壮汉中走出来,手里摆动着折扇,吼吼吼地尖笑几声,说:“紫藤小姐,您要是逃跑的话,我很难跟月彦大人交代呢。” 再一次听到“月彦”的名字,紫藤姬彻底恼火了:“我哪知道那月彦是谁,你们逼迫我卖身就是不对!” “好狂妄的口气。”老鸨收起折扇,向紫藤姬靠近。 现在仔细瞧瞧,月彦大人带回来的女人姿色的确不错。 琴棋书画方面可以慢慢培养,至于接客,初入极乐屋的女人大都是不情愿的,多逼逼就好。 以上总结下来,老鸨也认同紫藤姬是一块好料子,找她当花魁准能成为花街头牌之一。 难怪月彦大人对花街里的女人都看不上眼,却对这女人如此上心,还亲口表明说看中了她。 “别以为你跟我们老板过了春宵一夜,老娘就不敢管教你。”老鸨一摆折扇,命令后面两个极乐屋的打手拿来绳索:“把她抓起来关在屋里,等老板晚上过来的时候再处置。” 两位健硕的打手拉开绳索,举上去正要往紫藤姬身上套。 老鸨则是站在后面看热闹。 这么多年来,她看惯了从极乐屋逃跑的女人,在面对命运不公时拼命挣扎,最终还是绝望地屈服了,而接下来的紫藤姬定也是如此。 不料就在那眨眼之间,站在老鸨面前的打手齐齐倒地,巷子的远处是紫藤姬逐渐远去的身影。 “还愣着干嘛!你们几个大男人竟然还打不过一个女人!”老鸨愤愤地跺脚,催促后面的几个打手赶紧追上她。 极乐屋的打手都是从武道馆里选出来的精英,不会连手无铁寸的女人都抓不住。 老鸨抓逃跑的艺伎抓了十几年了,从来没有放过一个人,所以无论如何这一次都不能失败! “我们也拿她没办法,妈妈桑,那个女人好像会……”拿着绳索的打手爬起来诉苦道。 “会什么?别说一半不说一半的。”老鸨一扇子拍过去。 “会……会妖法……”二百斤的猛男落泪了。 就在他们要用绳索绑人时,紫藤姬给他们绝命一踢,顺道赏了他们几朵小花花。 另外一个拿绳索的打手指着自己的头发说:“你看你看,我头顶长花了!” 说着,三百斤的猛男也落泪了。他原本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全部脱落,取而代之的是满头美丽的藤花,还是七彩的颜色。 “妈妈桑,我们没骗你。”两位打手同时喊冤。 老鸨从他们的头顶上摘下几条藤花,看起来不像是有假。 她记得月彦老板最讨厌的就是紫藤花。 在老板还没有接管极乐屋之前,后院曾种有许多棵小小的紫藤树。 后来他不仅命人全部拔掉后院的紫藤树幼苗,还暴躁如雷地说永远都不能种植这种花树,说完当场把负责园林绿化的杂役全部炒鱿鱼。 精明的老鸨一下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再次命人道:“立刻出动极乐屋的所有打手,把花街的出口全部堵住,无论如何都要把抓她回来!” *********** 紫藤姬走出花街,在喧嚣的浅草独自兜转了几圈。 浅草位于东京,比京都府还要繁华。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除了京都府及其周边的小镇,紫藤姬对其他地方都不熟悉。 不过既然都是大城市,两个城市之间应该互相有列车来往,只要寻找到列车站就能回家了吧…… 于是紫藤姬一路问人,花了一个早上才找到附近的一个列车站。 她翻了翻衣袋口,找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币。纸币的面额不大,还不知够不够买到京都府的车票。 她把钱拿到售票口处:“我要一张到京都府的车票。” 最近的一班车在午时,紫藤姬想要尽快到达,所以故意把钱揉成一团,蒙混过关。 售票员可不蠢,打开纸币仔细点数,最后把钱退了回去,说:“小姐你好,这里钱还不够买京都府的票。” 果然,行不通。 紫藤姬只好扯下衣服刺绣上的金线,放在售票口处:“我身上也没有太多的钱了,这些金线可以抵吗?” 之前桑岛紫藤喜欢自制衣服,她身上的衣服布料有多昂贵就不用说了,主要是刺绣的部分也是用真金线缝制的,不识货的人看不出来。 显然售票员就是不识货,见到金线也不为所动,还回了句:“列车站有规定,等价物品不能抵换车票。” 接着售票员把各班列车的价位牌摆放出来,指向浅草到京都府的那一列价格。 紫藤姬虽然看不懂数字,但是数字数还是会的。 两张纸币的面值上是三个字,而票价是五个字,多了两个字,证明她手头上的钱还远远不够。 她无比沮丧和惆怅,在列车站徘徊不安。 这时,一个小女孩抱着花篮子向她走来,拉了拉她的袖子,用软糯糯的声音说:“姐姐,要不要买一束花回去送给喜欢的人呢?” 提到喜欢的人,紫藤姬就来气了,脑海浮现出来的尽是无惨的那张脸。 不是不是!不能是他!那个把她卖去花街的男人,祝贺鬼杀队早日把他灭掉。 她撇开脸,冷冷地回了一句:“我没有喜欢的人!” 卖花的小女孩不屈不挠,绕到紫藤姬的面前,拿出一束包装好的花,甜甜笑道:“那也可以买给亲人呀,这是今年很流行野茉莉花,百合花,福寿草,还有紫阳花和紫藤花。” 紫阳花? 出于好奇,紫藤姬往花篮看了一眼,满满的一篮子花束中有一团团跟绣球一样的紫色花团,还有蝶状花瓣的紫藤花。 难得看到自己的本体,紫藤姬有所感触。 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能够快速赚钱买票回家的好办法。 “你们卖花都是一样的价钱吗?那我这里的钱能买多少束?”紫藤姬拿出那两张皱巴巴的纸币。 小女孩看到纸币,数了数手指,再琢磨了一会儿说:“嗯……其他话能买三束,不过紫藤花要更贵一点,传说这种花有辟鬼的效果哦。” 听她一番话,紫藤姬就看到了回家的希望,她把钱放小女孩手上,向她鞠躬道谢:“谢谢你,钱你拿去,我也去卖花了。” 然后,紫藤姬奔向浅草最热闹的一条街。 小女孩攥着两张纸币,在原地凌乱…… 莫非,是遇到同行了? 第25章 除了在车站卖花的小女孩之外,在浅草大街的各处也有许多花贩摆地摊卖盆栽花,他们卖的花品种繁多,单是一个摊位就有近二十种以上。 另外街上还有几家花店,各位店主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搞促销吸引顾客。 多数花店在进行简单粗暴的买一送一活动,有家花店请了附近花街的花魁过来作为代言人,以吸引男性顾客。 还有一家花店的门口甚至挂起了最后两天清仓甩卖,打着薄利多销的口号把客人拉到店里来。 面对各色各样的竞争对手,紫藤姬完全不慌。 区区盆栽草木之花,怎能跟她的大型花树相比呢? 她躲起来,找了一块空地施法,变出几株紫藤树苗和一大扎的紫藤花,直接拿到花摊的边上卖。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一个下午过去了,一旁的花贩大叔卖出不少盆栽花。而紫藤姬的花虽然有路人问价钱,但是却连一束花都没卖出去,更不用说是紫藤树苗了。 花贩大叔瞅了紫藤姬一眼,本要开口跟她说些什么的,却欲言又止。最后他把剩下的花一盆盆搬回到三轮车里,准备收市。 怎么会这样?是她的花不香吗? 整条花市陆陆续续收档,剩下的紫藤姬还在苦恼着车费的事。 趁着在太阳下山之前她必须要坐上列车,不然无惨就会找过来抓她去花街。 紫藤姬开始注意行人的神情,很快她凭着直觉把目标锁定在一个浅棕色头发的眼镜青年身上。 因为这个青年站在墙角处看了她许久,她便认为他大概对紫藤花感兴趣。 “先生!求求你买些紫藤花吧!”紫藤姬抱着那一大束紫藤花小跑着过去,可怜兮兮道。 青年脸上并无惊愕之色,似乎是故意在这里等待紫藤姬的发觉。 他接过紫藤姬手中的一大束紫藤花,轻轻叹气问:“看你站在这里很久,是一束都没有卖出去?” 紫藤姬点点头:“大多都只是看看就走了。” “你卖的花固然鲜艳靓丽,却少了对市场的判断和正确的营销手段。大型花树一般只种植在路边等公共场地,一般很少人会把他种在庭院里。”青年拿着花可也没打算先把钱付了,反而分析她花卖不出去的原因。 青年不顾紫藤姬越来越黑的脸,自顾自说下去:“如果人们单纯买紫藤花观赏,这种花一旦失去树的养分,放在家里几天后就会枯萎了。如此一想,大家还有购买的必要吗?” 啊啊,这人好啰嗦哦。 紫藤姬听不明白,也没啥心情听。 此刻她只想回家背一把日轮刀过来,把那伤害她的男人剁成肉酱,用来沾白米饭吃。 “我只需要赚取回家的路费就可以了,能卖多少就多少,能赚多少是多少。”见他没有买卖的意图,紫藤姬收回了自己的花,继续寻找下一位买家。 后来她主动在路上又拉了几个人,即使大家直夸紫藤花颜色鲜艳,花香扑鼻,但仍旧没有任何人拿主意买下来。 “以你现在卖花的速度,何时能够凑完路费?”青年还是没离开,一直跟在紫藤姬的后面。 想来有那么一点道理,紫藤姬放弃销售她的紫藤花。 “也是……那先生能借我点钱吗?你留下地址,我到时候会还给你的。”紫藤姬改变了策略。 与其在这里强买强卖,不如借钱来得更快。实在不行,她就在夜幕降临前逃票上车。 “借钱倒是无所谓,问题是你在浅草招摇太久,恐怕很难全身而退。”说完,青年往背后转身,望向前方的一群打手。 他的举动引起了紫藤姬的注意,同样扭过身体看。 面前占着中间街道的人,有三十来个打手,三个和尚,一个手持法杖头戴斗笠的法师,法师旁边是今早那个令人厌恶的老鸨。 紫藤姬立马捂住自己的脸。 她怕的不是老鸨,而是拿着法杖的和尚。 老鸨拿着折扇,腰肢一扭一扭地走出来几步,折扇指着紫藤姬道:“善知法师,就是这只花妖,扬言要把我们极乐屋的人都杀光。” 善知法师是浅草寺的讲学高僧,佛法造诣在东京颇有威望,这些年来渡化的小妖小鬼不计其数。 不过他们佛寺除的是妖魔鬼怪,不包括由人类变成的鬼。 紫藤姬最讨厌的就是他人口中佛法高深的和尚,那种人往往不分青红皂白,为了名誉和功绩而把无辜的小妖逼上绝路。 那边的老鸨话一落下,善知法师便转动手里的佛珠,嘴里喃喃念叨着旁人听不懂的经文,他身边的三个小和尚跟着敲木鱼。 街道上的群众围过来看热闹,听信老鸨瞎嚷嚷了几句后就认为紫藤姬是一只罪无可赦的妖怪。 嘛咪嘛咪的经文咒语着实让紫藤姬感到难受,就像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叫。 处于弱势的人再解释也没用,她干脆扔下手中的花束,撒腿就跑。 刚迈开两步,她的后领就被人拽住,往后看,又是那个烦人的眼镜青年。 “列车站最好不要现在过去,到邻近的浅草神社尚且还能保住性命。”青年把一张手绘地图塞给紫藤姬后才松开她的衣领。 不去车站去还能去哪里?虽然神社对妖鬼的宽容度很高,但没有神明的直接允许,到那边也同样是死路一条。 陌生人的话压根不可信,况且浅草寺就在浅草神社的附近。 紫藤姬坚持自己的想法,直往列车站的方向前进。 “别让她跑了!追追追!!”老鸨的一声喊,三十多个打手排成队列堵住了紫藤姬的去路。 一次次的,一次次的! 上次是源氏阴阳师,这次是浅草寺和尚,究竟何时才能消停一点! 无路可退的紫藤姬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善知法师的法杖在吟诵的作用下发出淡淡的佛光。 “听我的话吧,紫藤小姐。”唯一紫藤姬站在一道的青年闪烁出一丝怜悯的目光。 那一声的“紫藤小姐”落下,强烈的气流带动她的整个身体往上冲出去,扬起的尘土遮挡住打手们的视线,刹那间,她人消失不见了。 ******** 意外来得太快,随着尘土的落下,紫藤姬也扑倒在地。她咳嗽了几下,定了定神,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 她双臂支撑身子坐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红色的鸟居。 她双臂一震,这对她来说无疑来到了一座刑场,但双腿麻痹得厉害,想走也走不动。 正在鸟居楼梯级边上打扫的白衣红裙的巫女,扔下扫把,骂骂咧咧地向紫藤姬走来:“你谁哪里来的半人半妖啊,有没有推荐信,拿来让我检查一下。” 紫藤姬低着头,始终不敢抬起来。 “别坐着先起来吧。真是的,做神使居然还要当这份差事。”巫女向紫藤姬伸出了手。 确定对方没有恶意,紫藤姬才敢慢吞吞把手伸过去,抬起头,唇齿不听使唤地在打颤:“对……对不起,打扰了。” 缓缓看清了紫藤姬的脸,巫女震惊了:“紫藤?!” 紫藤姬扁着嘴:“你认识我吗?” “呜呜呜呜……紫藤不认得我了吗?”巫女泪眼如瀑,“嘭”的一下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我是日轮呀!” 日轮怎么会…… 怎么是个巫女 紫藤姬半信半疑地往大石头身上摸,那光滑的质感,那熟悉的手感确实跟日轮一模一样。 “日轮!”于是紫藤姬“哇”的一声哭了,趴在日轮身上,和从前一样脸蹭着他光滑的表面。 变为石头的日轮幻化一双手臂,放在紫藤姬的背上抚慰道:“乖乖乖,不哭不哭,是发生什么事了咩?” 紫藤姬好不容易收起了眼泪,啜泣着:“我真的好害怕……日轮你声音变了。” 她所熟悉的日轮是少年的嗓音,所以她一直觉得日后他化为人形后是少年的模样,没想到今日竟是以女子的面目示人。 “嘛,本来我是打算化形成一个堂堂正的男子汉,后来考虑到外面的单身汉太多,还是选择化形成女子较为合适。”日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紫藤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变作男子来保护你。” 所有妖怪不是在化神到入神时期就已经固定好将来化形的性别吗? 日轮怎么能说变就变? “我还以为日轮你被刀匠做成了日轮刀…….不过,你能熬过化形期真是太好了,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我都永远喜欢日轮。”在遭遇种种糟糕的事情过后,能遇到亲友是最好的安慰。 千年未见,紫藤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日轮的鼻子较为灵敏,仔细一闻,他就闻出紫藤姬不仅有妖怪的气味,还掺杂着人类的气味,还有另外一种类似于鬼的气味。 “多亏了土地神哦,是他助我一臂之力。”日轮道,“话说,日轮刀是什么鬼东西?” 是他的名字太大众了?在古时,太阳的别称就是日轮,没毛病。 像从前的日轮城里的卑弥呼女神…… 也没毛病。 紫藤姬从日轮的身上站起来,擦干眼泪解释说:“是鬼杀队正式队员专门用的佩刀,听说是用阳光山的钢石锻造的,使用他就能砍断鬼的头颅。” 失去重量的日轮霎时又变回了刚才的巫女。 他那模样,完完全全是照着紫藤姬的样子变的。 紫藤姬看着日轮,就像看到镜中的自己,而区分他们的是不同的服饰。 自从紫藤姬久久不回紫藤林,思念如狂的日轮在得到点化后便立马变成了她的相貌,如此一来他看到自己就像看到了紫藤姬,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紫藤姬就在身边。 “嗐,那也不是什么的大事,这年头的鬼怎么杀也杀不完。”日轮努力回忆着他遇鬼的次数。 他是在五百年前才成功化形的,这五百年算下来,也有十次八次了吧,概率可以说是非常少了。 每次遇到的鬼都嚷嚷着说要恰了他,他倒无所谓,每次鬼一扑过来咬就变回本体,结果那些鬼都咬断了牙。 日轮摸摸下巴,一本正经地指出:“实话实说,真正的鬼族妖族大多数都隐退到阴界去了,大伙儿一般不轻易到人界玩。当然啦,为了报答土地神的开点之恩,我才到浅草神社里当神使。” “浅草神社……供奉的是土地神吗?把我引导过来的人就是土地神?”紫藤姬突然想起刚才那个青年。 如果不是青年,腹背受敌的她很难顶得住。 “你说那个浅棕色头发的眼镜男?”日轮问。 紫藤姬点头,表示符合其相貌特征。 “他是御影神社的御影大人,因为他的神社不招神使,所以就把我推荐到浅草了。”日轮的言语中对御影充满了感激之情。 当时的紫藤林已是一片荒芜,在光秃秃的山头,日轮忍受着太阳的剧晒。 正当他坚持不住的时候,恰巧碰到了前来降福的土地神…… 知遇之恩,救命之恩,反正很多很多。聪明的日轮只做聪明人的事,就算对土地神御影带有感恩,但他也不会对他抱有绝对的信任。 紫藤姬想起了伤心之事,情绪又开始低落了。 “我还是好害怕……”害怕继续留在浅草会遭遇危险,尽管有日轮在身边,但她还是觉得没有安全感。 那种恐惧不是来源于她是妖怪,而是这副身体的原主,桑岛紫藤。 细想一下,日轮不算上化形的那段时间,总的也有五百年岁数了吧。 至于她,从离开原有的肉身来到千年之后,那么,她那失去了灵魂的躯体,又何来转世之说呢? 且灵魂经过转世投胎之后,今世的外貌是由今世的父母所决定的,所以会与前世的样貌有很大的差别。 由此可以推断,桑岛紫藤,不是她父母所生。 “不要怕,如果有人欺负你,我会和你一同去教训他们!”日轮拍拍紫藤姬的肩膀,摆出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话虽如此,紫藤姬还是在介怀她跟月彦过夜的事实。 “无惨把我卖到了附近那条花街,一个叫月彦的男人是她们的老板,他还……还对我……对我……”那种事情,连面对最好的挚友,她也说不出口。 “没关系,实在有难言之隐,我会替你保密的。”日轮道。 “总之是他害我以后都不能嫁人了,我一定要去杀了他!!”桑岛紫藤要嫁给鬼杀队柱级别的大人物的梦想要破灭了,紫藤姬内心也不好受。 第26章 日轮把紫藤姬带到神社的神殿中。 神殿里的碑刻题咏遍布各处, 幽深的回廊错落有致,奇花异卉随处可见,浪漫又不失庄重。 神殿之后是神居, 为神职人员的特定居所, 而日轮的房间就在往东走的别苑里。 浅草神社固定在土曜日和日曜日对外开放,恰巧今天是木曜日, 神社的神职人员都会在这两天回家休息。 日轮每日所负责的工作就是打扫卫生, 以及完成各种各样的其他神职人员不愿意做的杂事。 由于日轮无家可归, 他就把浅草神社当作是自己的家。即便在休息日他也在好好地工作, 把神社的前殿和后殿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在没有任何人打扰的情况下,日轮便可放心地放紫藤姬进来,还将她拖到自己的房间里说:“紫藤, 把你的衣服借给我一天, 我去花街把极乐屋的月彦和老鸨抓回来任你开刀。” 紫藤姬眨眨眼:“确定吗?” 日轮狂点头:“确定确定,赶紧的,替你报仇的事我超在行。” 紫藤姬犹豫了。 在还没了解清楚外面的状况之前,紫藤姬不愿意让挚友独自去冒险,因为浅草寺的善知法师貌似不好搞。 “日轮,你还是变回石头吧, 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讲。”紫藤姬面对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说话,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日轮很听话, 按照她的要求变回了巨大的钢石。 紫藤姬趴在上面,开始跟他诉说从离开紫藤林那天开始所发生的所有糟糕事。 附身在桑岛紫藤身上并非是她所愿,由于桑岛紫藤曾经是鬼, 所以无惨对她特别关照。 她虽然恨无惨把她卖身到花街,但也分不清是为了自己而恨他,还是为桑岛紫藤而恨他, 毕竟这副身体并不是属于她的。 矛盾点就出现在这里。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得知紫藤姬悲惨的遭遇之后,日轮泪如雨下,更加坚定了为她报仇的决心。 他流出的泪水汇成一滩水,慢慢地,眼泪渗透了不防水的木地板,紫藤姬踩在地板上时是湿滑湿滑的。 “那个渣男啊啊啊!故意先哄好你接着就大赚一笔,我要杀了他啊啊啊!”日轮气到变形,从原本圆润的石头扭曲成了不规则的形状。 从日轮成人形到现在也不是没有试过去找紫藤姬,只可惜他能力有限,总是打听不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遥想当初的紫藤姬,是一只多么快乐的小树精呀,如今却为了那不知好歹的男人而放弃一切不止,居然还要忍受如此屈辱。 “你现在是神使,不可以随意离开神社。”紫藤姬坚持劝他不要去。 “说是这么说,浅草神社所供奉的惠比寿神和大黑天神都不对外接受跪拜,我这一神职如同虚设,主持神社的日常工作都交给了神官,平时闲之又闲。”日轮滚动了几圈,又变成人形。 “可是……还是很危险呀,日轮这千年来的法力长进了多少?”紫藤姬担忧道。连她也不敢保证是否能打过和尚,更别说武力值为零的日轮了。 “emmmmm……”日轮陷入了思考。 说到法力,可以说,日轮一千年都没长进。 千年前的他由于没有化形,这段时间就不算在里面了。 在前五百年的那段时日里,日轮独自藏身在阴界中,远离世俗红尘潜心修炼,学会了各种各样的变化术。 变化术在妖界中可算是SSS级别的妖术,只有大妖才会使用,其他平平凡凡的妖完全涉及不到这领域。 所以说,日轮自认为已经达到了大妖的水平。 可是单纯只会变化术还远远不够呀,真正的大妖是能够直面与敌人打斗,妖术特效满天飞的那种。 一年前,土地神御影找到了他,还邀请他到浅草神社做事。 于是日轮继续维持一开始所化成的模样,兼职浅草寺的神使和巫女,打杂打了一年多。 除了御影这位接地气的土地神之外,他从未见过其他真正的神明,至于浅草寺里的惠比寿神和大天黑神也没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 “花街的极乐屋请来了浅草寺的和尚,以我们妖怪之身怎能跟他们对抗?我还当着浅草寺高僧的面逃掉,这个高僧面子一丢,估计现在整个浅草都被他作法了。”紫藤姬早就考虑了后续可能存在的困难。 “说的也是……那么御影大人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日轮问。 既然土地神使用神力把紫藤姬丢到神社,那么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该不会也让紫藤姬留在浅草神社做杂工吧? 这样做固然是最安全的,但紫藤姬现在的身份是桑岛紫藤,她不能无缘无故隐瞒原来的家人而来到神社打工。 听日轮提起地图的事,紫藤姬把一直拽在手里的纸交给他问:“一张地图又能做什么?” 日轮接过纸张,摸着下巴琢磨了下。 地图里画的是整个浅草的区域,以中心街道为中心,浅草寺和浅草神社位于东北方,花街在东南方,浅草车站西南方。 从花街到浅草车站是一条直线,从浅草神社大浅草车站是一条曲线,需要绕过浅草寺方可通行。 “我想他是打算让我们调虎离山。”日轮就算不会打打杀杀,但脑子的灵活度却无人能敌。他仅凭着一张简单的地图和画面上箭头就推断出了其中的意思。 不过,他否决了土地神的想法。 受欺负了居然只能嘤嘤嘤地逃回家等着秋后算账,任欺负自己的人拍拍屁股逍遥法外,那样多没意思啊! 他拉起紫藤姬的手,郑重道:“紫藤,我们一起到花街,顺那老鸨的意思当花魁。既然都回不去了,就干脆先报仇再说。” 紫藤姬诧异道:“……你不怕浅草寺的和尚吗?” 日轮呸呸几声,他才不信浅草寺的那群秃驴能厉害到哪里去。 这个年代的和尚基本是为了钱才剃头出家的,浮躁又无心向上。况且紫藤姬的实力确实强,只是她平时总以为自己很柔弱,从来不敢对任何人类和妖怪出手而已。 “别怕死有我呢!能跟花街的人勾结在一起的都是些酒肉和尚,不见得他们的佛法有多高强,说不准还不如你我。”紫藤姬越是想逃回家,日轮就越要她去面对困难。 就这样,在日轮多番的怂恿下,紫藤姬答应跟他换衣服。 在出发之前,紫藤姬被迫穿上朴素的服装,一头柔顺的长发被日轮弄成鸡窝一般。 她原本清秀的脸涂上厚厚的粉底,眉毛用眉粉加到最粗,用烟熏的眼影涂满眼皮,两旁脸颊的腮红跟猴子屁股一样红。 反正有多丑就画多丑,再次照镜子时,紫藤姬连自己都没认出来。 不错不错,以这副模样示人,到了花街谁也不认识她。 “我的外表是改变了,可日轮你的妖气要怎么隐藏?”紫藤姬边看镜子边问。 “嗐,这有什么难度的,我修炼那么久还随时能控制好。”日轮表示不会出事。 他的自信深深激励了紫藤姬,既然是要报仇,那就要立即去办,拖到最后恐怕就不好找到他了。 ******** 夜幕降临,吉源花街。 吵闹的花街成为了浅草的特色,这里是被当地政府所认可的红灯区,相应的赋税也重,是当地政府三分之一的财政收入来源。 忙活了一天的男人都喜欢在花街喝酒,欣赏艺伎们的美貌和才艺。 多数艺伎卖艺不卖身,陪酒陪笑不□□。花魁更是花街众人所尊敬的存在,普通的客人掷千金也难见其一面。 出入花街的男人很多,果然不出日轮所料,那些和尚根本没有在花街布施阵法,估计都偷懒去喝花酒了。 日轮打给紫藤姬一个手势,要她跟他一起戴上白纱斗笠遮脸,紧跟着他不要跑丢。 极乐屋位于花街的第一家店,比起昨晚,今天她们的生意要好很多,门口拉客的艺伎也多了起来。 日轮刚进入花街时,来往人群手中几乎都持一份报纸,有些店门口的艺伎甚至围在一起,对报纸上的内容津津乐道—— “极乐屋的妈妈桑竟然带了浅草寺的几个和尚来抓她们的花魁,还称她是妖怪。” “不能理解,当上了花魁竟然还有逃跑的想法!” “我看是为了捧红她才故意这么做的,以前京乐屋的妈妈桑也试过这么做,果然报纸一出,京乐屋的前花魁就大红大紫了。” “古时稍有美色的女人就会被人们说成祸国殃民的妖姬,那些妖姬也确实名留千史了,现在极乐屋的做法倒像在复古仿效。” “前提也是要有点料,靠报纸上的舆论走红也没用。” 听到他们的讨论,日轮也过去套热乎,一句姐姐前姐姐后的,顺手就要到了她们的报纸。 日轮拉着紫藤姬,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本想看看报纸上写了什么,奈何他们两只妖怪不识得上面的字。 虽然不懂字,但是紫藤姬的一张回眸照就印在那一大段文字的旁边。 黑白照片中的她,盈盈的美目令人心醉,无辜又楚楚可怜的神态令人心生保护之感。 日轮看着这张照片,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速度加快。 他回头看了看化了浓妆的紫藤姬,跟报纸上的她相差甚远,甚至看不出是同一个人。 不过,在他心里,紫藤姬永远是最美的。 想着,他甚至产生了私心,这种念头超越了友谊的范畴,成为了他的心里负担。 “按照这样的趋势,如果今晚杀掉月彦,明天你准又要上报纸了。”日轮把报纸放在紫藤姬的手上。 这一整份报纸大篇幅都在描述她的事情,她只能看懂部分内容,大概是讲她如何从老鸨的眼皮底下用妖术逃脱的事情。 “……我一点也不想出名。”紫藤姬顺手撕烂报纸,垂头扁嘴,向日轮求助。 日轮抱住她,摸摸她的头发,安慰道:“乖,被担心,写八卦的一般是地方小报,传不到你哥哥和爷爷那儿。” 但愿是这样才好,哥哥桑岛通泉还好说话,保守传统的爷爷是真的难对付。 不过有日轮在,紫藤姬所担忧的事也总会得到解决。因为当年日轮的还是一块大石头时就已经自称是妖界祖师爷了,交给他一定没有问题。 于是他们粗略地互相商量了下一步的计划:由日轮来打头阵,紫藤姬在后面接应。万一日轮没能杀掉月彦,那么他需在子时前离开。 来到极乐屋门前,日轮和紫藤姬同时摘下白纱斗笠,大摇大摆地进去。 日轮更是摆弄腰肢,有多妖娆就多妖娆。 门口的艺伎们目瞪口呆,客人们迅速翻开手中的报纸,对比下照片中的紫藤花魁和面前正在一扭一扭的日轮。 “是报纸上的紫藤花魁!”不知是哪个客人大喊了一声,其他路边的客人一哄而上,把日轮围得水泄不通。 而真正的紫藤姬则站在一旁,愁着要怎么才能见到月彦。 日轮不愧是日轮,在人群的围堵中也能轻松突围而出,拉上紫藤姬后就奔向极乐屋内的后院。 随着紫藤花魁的到来,极乐屋也涌进来不少客人,每个客人都点名要求一睹芳容。 然而花魁一般是价高者得,大多数客人不过是普通人,哪能跟官商场上的大佬相比。稍有点闲钱的客人都不停往老鸨的手中塞钱,希望她能网开一面,破例让花魁出来见他们一面。 老鸨忙得不可开交,她一时搞不清发生什么了,询问了门口的艺伎才知道刚才紫藤花魁已经自己回到了极乐屋中。 老鸨根据艺伎们的描述,急冲冲折返回后院,果然“紫藤”和一个丑女人正坐在长廊上一起吃花生嗑瓜子。 “妈妈桑,来来来,一起吃瓜子。”日轮翘起二郎腿,朝着老鸨招手。 老鸨甚是惊讶又甚是惊喜。 她本愁着该怎么跟月彦大人交代,没想到紫藤还那么大胆地自己回来了。 “哎哟,妖怪小姐走投无路就回来啦?”老鸨尽量保持镇定,一边敲着折扇,一边扭着腰肢向他们走来。 “妈妈桑,这年头想红谁还不会表演戏法。”日轮摇头叹气兼摊手:“我这不跟你开个玩笑嘛,你倒好,白白浪费请和尚的钱。” 老鸨翻了翻白眼。 真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她试图逃跑,还当面把两个打手打倒,大家就不至于把她误会为妖怪,而后大动干戈请来和尚。 紫藤姬逃掉之后,让浅草寺的善知法师脸面尽失。加上那些八卦记者偷偷拍照,大肆写一些有的没的文章让大师名誉扫地。 为了安抚善知法师,老鸨不得不把他留在极乐屋里喝酒逍遥,全程免单。 老鸨正要开嘴大骂她一场,注意力却不由被“紫藤”旁边的丑女所吸引。 “这位是……?”老鸨伸出折扇,抬起紫藤姬的下巴。 日轮见状,一下拍开了老鸨的折扇,把紫藤姬护在身后说:“嗐,她是我妹妹紫阳,原本我们为了生计而一起卖身给月彦大人,没想到月彦大人只带我到极乐屋,抛下了我妹妹。” 仔细瞧瞧,这个紫藤的妹妹紫阳实在不堪入目。 “你妹妹当艺伎确实有点……”老鸨第一次认同老板眼光,难怪他只宠爱紫藤而抛下紫阳。 看她们两姐妹分开两处怪可怜的,老鸨从前也收养过一对姐妹花,见到她们黏在一起,便不禁让她回想起当年被她逼死的两姐妹。 “妈妈桑请放心,既然老板不喜欢她,她也不会非要来当艺伎,当杂役也可。”日轮明白老鸨的顾虑。 “杂役可以是可以,不过杂役的工作量很大,你不心疼你妹妹?”老鸨投以怀疑的目光。 “我妹妹力气大,没事。”日轮给紫藤姬使了一个眼色,再转向老鸨问道:“对了,不知月彦大人在何处呢?我想去见见他。” 紫藤姬一动不动,一话不说,就在一边做背景板,静静地看日轮的表演。 从很久以前她就觉得日轮与别的妖怪不一样。他还未化形时便懂得说人话,不仅有人类的思想和感情,还拥有超越妖怪的知识,通万物百事,懂人情世故。 这样的日轮……真的很有安全感呢。 “老板不是我们想见就能见到,他不一定每天都来,你们就安安心心留下,听我安排。”老鸨止不住撇向紫藤姬,正思考这个丑女该怎么去处理。 日轮站起来,挡在紫藤姬的面前,防止老鸨继续看着她。然后他用娇滴滴的声音,娇嗔道:“妈妈桑~今天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听到那嗲嗲的声音,老鸨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行了行了去跟老身一道,给善知法师赔礼道歉,消除误会。”老鸨不想听到那声音,又看向紫藤姬,摆出一脸嫌弃的模样:“至于你那妹妹,就安排她到后院洗衣做饭,你有没有意见?” 日轮呵呵了冷笑一声:“那是当然的,她长那么丑,让她出去接客准会吓跑客人。” 当然他那一声冷笑是笑老鸨不识泰山,也是代替紫藤姬反讽她。 作者有话要说:PS1:日轮准备去勾引屑老板了。 第27章 极乐屋分有好几个部门。 业务部:组成的成员为一百多名的艺伎, 负责拉客和接待客人,是极乐屋最核心的部分。待遇是包吃包住,无底薪, 按她们向客人收费中三七分成, 极乐屋提取七成,剩下由她们自由支配。 经营部:只有老鸨一人, 偶尔月彦老板也会过来看一眼。身为管理者, 极乐屋大部分的分成都是他们的。 财务部:只有月彦老板一人。 后勤部:目前杂役领班一人, 洗衣房三人, 厨房五人,采购一人。不包吃住,每月拿固定的工钱, 无休假。永不升工资, 要做就做,不做拉倒。 这个人员规模对比起以前的极乐屋,起码缩少了一半。 在每个新入职的员工正式工作之前,杂役的领导都会给新人看一张极乐屋的人员表,给新人提供一个参考。 紫藤姬看完人员表之后,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对这个月彦老板的印象更加不好了。 果然决定把月彦杀掉是对的,留下他等于祸害大家。 这时杂役领班把大家召集在一起, 并向所有的杂役介绍道:“这位是紫藤花魁的妹妹紫阳,今后洗衣房和厨房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都可以找她。” 杂役们热烈鼓掌欢迎。 虽然今天的新人长相奇丑,但也算是有手有脚, 能帮上忙就很好了。 因为,他们老板已经好久没请过新人了呜呜呜……随着艺伎的减少,他们后勤人员也加倍减少, 每天从早忙到晚也不一定把所有的活干完。 “太好了,妈妈桑终于舍得请一个帮手。”厨房杂役热泪盈眶。 “真是累死了,那些艺伎一天换好几件衣服。”洗衣房杂役感激涕零。 连领班都如释重负,拍拍紫藤姬的肩膀要她勤勤恳恳,做牛做马。 一时紫藤姬如众星拱月,她无言以对,就问了一句:“你们那么忙,为什么不多请几个?” 杂役领班悄然抹了一把辛酸泪:“以前是有挺多人的,大家各司其职,有礼有条。谁知新老板一来,就把一半的杂役辞退,说极乐屋不需要太多人。” 紫藤姬忍不住说:“……好吝啬啊。” 杂役领班一惊,立刻捂住她的嘴,摆了出安静的手势:“嘘,千万不能说老板的坏话,说多了会扣钱!” 好吧,那个人渣,日轮说得对,不管如何都要先报仇。 紫藤姬先答应着帮他们分担干活,相应的她要吃一大桶米饭才有力气。厨房的杂役人都很好,听到她喊肚子饿,就把昨天准备给紫藤花魁的饭菜热一热分给她吃。 她吃饱喝足之后……想睡觉。 ********* 另一边,日轮跟随老鸨到极乐屋的贵宾包厢里。 在进入包厢之前,日轮不忘补妆,把嘴唇涂成艳丽的红色,一副清纯的面容与她妖艳的妆容格格不入。 推开包厢的门,日轮摆动柔软的身姿,跪坐在蒲团上。 浅草寺的高僧,善知法师正在矮桌旁吃肉喝酒,他光秃秃的脑袋反射灯光,铮亮铮亮的。 他身边围着两个倒酒的艺伎,另外一个艺伎在弹着三味线。 他那一行为真是愧对他的一身袈裟和法号,日轮早该想到这年头哪还有什么苦行僧,和尚都是继承家业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老鸨也跪坐在一旁,张开折扇捂着半笑的嘴巴,阴森森地看“紫藤花魁”要怎么去讨好他。 等善知法师把桌上的好酒好菜都吃光,日轮才开口说话:“关于今日之事,奴家给善知大师赔个不是,望大师原谅。” 说完,她深深地把整个身子向善知法师弯下去,以示虔诚。 老鸨眉头扬起,不知何故就听不大懂紫藤花魁的装腔作势的话语了。 “妈妈桑,怎么回事?”善知大师对突如其来的道歉感到奇怪。 喝了几瓶酒的善知法师压根忘记了今天所发生过的事,记忆中隐约就记得一个青年洒下一地尘土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他倒是被日轮的美貌所吸引。 善知法师面无表情,他只让左右两个倒酒的侍女走开,挪动座下的蒲团放在日轮的旁边,整个人凑过并迅速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卧槽,这和尚也太油腻了吧! 日轮吞了吞口水,暗想还好紫藤姬没有过来,不然就亏大了。 “真是闹了一场误会,害得善知法师白白跑了一趟。今天妈妈桑我出个主意,以后您在我们这儿的开销全免。”老鸨见情况不对,赶紧向后面两位艺伎使眼色把醉酒的法师挪开。 艺伎哪里有力气拖到一个大男人,何况他向“紫藤花魁”越黏越近,像牛皮糖那样拉也拉不开。 这么色的和尚,日轮活了千年是第一次见。 他当即挥手一拳锤到和尚的胃里,和尚的脸色顿时铁青,呕了几声后,便反胃吐出喝下的酒水。 强烈的痛感使善知法师清醒了过来,他捂住吃疼的胃部望向日轮,喉咙沙哑:“你!” 得知事情的不妙,老鸨眼珠一转,从兜里拿出一条玉石珠宝,偷偷塞给善知法师,笑眯眯说:“不过经过这出闹剧之后,直接就让我们的花魁身价飙升了好几倍,自然也要算大师一半的功劳。” 善知法师的情绪得到了抚慰,他坐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让那两个艺伎倒酒。 得罪人后塞钱财的方法屡试不爽,只是不能常常有。极乐屋又不是慈善院,没那么多金银珠宝给不知好歹的人败光。 当然,紫藤花魁除外。 没有有老板的命令,不管她做错什么事都不能够惩罚,还必须百般维护她。 老鸨搞不懂,既然老板相中了她,怎么不干脆带回家当老婆,非要她做花魁在这里折腾? “功劳小僧就接受了,但小僧的苦劳是不是应由花魁来慰藉?”收到珠宝的善知法师仍然不满足,反而把目标转向了那位有趣的“紫藤花魁”身上。 日轮呵呵一笑,立马就扭动身姿,如蛇形般挪向善知法师,手脚缠了上去。 这些年在山地上风吹日晒,他倒是习得一身本事——角色扮演。山精鬼怪之所以渴望成人形,就是因为人能伪装自己,迷惑敌人,为自身获得更好的生存空间。 他精通变化之术,能够变成各种各样的外表,变换范围小到小孩少年少女,大到男人女人老人,无所不能。 如果紫藤喜欢,他甚至能为她变成无惨的样子,每天哄她开心。只可惜他千年之前未能化形,错失了大好机会。 与此同时,老鸨也万万没想到,面前的“紫藤花魁”竟然如此主动地搭讪善知大师,看这熟练的动作,似乎“她”是这行的老手了。 该不会是……她在叫打手抓拿紫藤花魁时说了那句要去接客的话? 老鸨惊恐万分,一方面一个劲地对日轮使眼色,要他正经点。 另一方面老鸨对善知法师劝道:“这个……有所不妥,虽然紫藤是咱家老板钦点的花魁,但是接客需要他点头同意才可以。” 没等善知法师搭话反驳,日轮就抢先道:“妈妈桑,无所谓嘛。我这条贱命能同时得到大师和老板的欣赏是我的荣幸~妈妈桑要是觉得无法交代,就让老板出面跟大师交谈咯。” 说完,他便又搂上了善知法师的颈脖子,撇过头,阴阴地对老鸨一笑。 老鸨没了主意,脑门发热,气急败坏。 这算是哪门子的道歉,在瞎捣乱,明显是来报复的吧! 难怪紫藤花魁会突然回来,说不准在后院当杂役的妹妹紫阳早把后院给拆了!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老鸨起身踱步,匆忙地推开门,准备动身前往后院去看个究竟。 当门被推开了那一刻,一个全身散发着寒气的男人正站在门前。 “月,月彦大人?!”老鸨认出来是自家的老板,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差点破音。 老鸨还没来得及恐惧,一道强烈的力道便将她推飞,撞上了墙边的柱子。在柱子和肉身剧烈的碰撞之下,老鸨只觉自己的内脏已然裂开,口中吐出了大量的鲜血,坠落到地上之时近乎昏厥。 “妈妈桑——!”屋内的艺伎们吓得花容失色,丢下手里的活连忙过去一同把老鸨扶起来:“妈妈桑你没事吧?” 三个艺伎和一个老鸨缩在一边,怯怯地观察月彦老板的神情,集中精神注意他的情绪变化。 从前只听闻月彦大人是个抠门吝啬,喜怒无常的老板,然而现在的这一幕彻底改变了大家对他的认知。 他的力量超乎了常人,甚至不像是个正常人,就连胆大妄为坐在善知法师身上的“紫藤花魁”亦然。 只见月彦阴沉着脸,缓缓地向“紫藤花魁”靠近,血色的眸子中泛起裂开的神经,眼角周边涨起了青筋。 室内的气氛压沉沉,在场的人屏息凝神,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这可怎么办啊,好像有不好的事发生。”一个倒茶的艺伎带着哭腔,在老鸨耳边小声问道。 除了跑,还能怎么办呢?这个“紫藤花魁”居然当着老板的面而不知收敛,而她身为极乐屋的老鸨不及时阻止,后果不堪设想。 向来精明的老鸨已经预想到将来可能发生的打斗,便急着压低声音跟身边那三个艺伎说:“快,快扶我起来,赶紧离开。” 艺伎们都很慌乱,扶起老鸨小心翼翼地观察老板的态度,她们并不敢轻举妄动,一旦踏出这个门还不知有什么样的下场。 日轮感受到来自那几个弱质女人的求助的目光,他才勉强抬头看看来者何人。 在与月彦目光对上时,日轮背后一寒,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什么鬼月彦,那不是无惨咩? 虽然日轮没有跟无惨正式见过面,可是千年之前的日轮可没有忘记无惨的样子。 当年若不是因为无惨的出现,紫藤她才不会……算了,过去的事情不要提,他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要替紫藤好好教训这个家伙。 为了方便让老鸨她们溜出去,不连累无辜之人,日轮故意开口向鬼舞辻无惨询问道:“月彦大人?你什么时候改名月彦啦?” “紫藤,从他身上起来。”鬼舞辻无惨用低沉的声音说,他明显在极力压抑住自己。 趁这机会,那头被忽略掉的四人连忙逃离屋内。 确定她们跑掉了,日轮变本加厉,拽拽地说:“就不~” 酒后带有醉意的善知大师也在搂着变作紫藤姬模样的日轮,杨言道:“你们极乐屋让小僧损失那么大,赏个花魁陪同小僧又如何?” 他话音一落,直接鲜血溅飞,人头落地,搂住日轮的双手垂落,失去了脑袋的身体直直往地上倒下。 转头一看,鬼舞辻无惨正用白色的手巾擦拭着沾染了鲜血的手掌。 这场面对于一个在阴界自闭了五百年的日轮来讲见惯不怪,他淡定地为自己倒一杯陈年老白干,喝下压压惊。 无作为的色和尚死了也好,算是善事一桩,剩下这个无惨就不好搞定了,他得改变策略。 唉,还以为煽风点火,两败俱伤,结果到头来是单方面的秒杀,真没意思。 只不过,这家伙以前不是对紫藤姬避之不及的吗?怎么怪怪的,为什么不爽看到“她”蹲在别人的怀里? 日轮叹了叹气,进而起身,踮起脚尖,双手环住鬼舞辻无惨的腰,仰起头努力与他对视:“嘤嘤人家好怕怕哦,人家想好好接待客人都不准,这个月的月绩打水漂了。” 卧槽,无惨的腰好结实好细卧槽!摸起来手感确实不错,难怪紫藤会那么喜欢他。 日轮嫉妒了,他改天要多研究研究男体的结构才行,学会了就变出来让紫藤抱抱,免得她总是要他变回石头本体。 “我要你当花魁,不是要你去陪酒卖身。”就算日轮在做出格的事,鬼舞辻无惨也没有把他推开。 “明白明白,难不成月彦大人是喜欢上我了?”日轮戏谑道。 鬼舞辻无惨默不作声,双眼凝视着日轮,从未移开过分毫。 他那眼神好像要吃人,日轮被看的发毛,怕是要被他看出来什么端疑。于是日轮笑嘻嘻地腾出一只手掌抚上鬼舞辻无惨的左脸道:“不出声就是默认咯~” 接着日轮顺着那清晰的脸部轮廓,脸凑过去,红唇轻轻贴上了鬼舞辻无惨的嘴角,印下了一道鲜红的唇印。 鬼舞辻无惨的眉头皱得愈深了。 “那么,大人,我去后院找人来处理下和尚的后事,免得极乐屋散出不好的臭味。”趁无惨还没有察觉出来异常,日轮随意找理由开溜。 他大步走出门,快速地跑到后院。 他急忙在后院里里外外扫了一眼,每个杂役都在相对应地在做自己的活,似乎对外面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我的妹妹紫阳呢?”找不着紫藤姬,日轮急了,一脚踢开厨房的门问她的下落。 在厨房工作的杂役面面相觑,然后齐齐指向在水缸稻草旁边躺着的紫藤姬说:“她吃饱喝足就在那边躺下了。” 她倒是睡的很香甜,对着那么多外人都不设防。 日轮走过去叫了她几声,应都不应一句,抱着稻草翻个身继续睡。 无奈下,日轮只好把她背起来,按照既定的路线逃跑。 还好他在实施计划前做好了万全之策,否则后患无穷。原以为月彦是人类很好对付,超出他预料之外的事终究是出现了。 这一路他都在想,如果紫藤姬知道那一夜和她待在一起的是无惨所伪装的月彦,那会不会让她好受一些? 但是,他也不想失去啊。 本来心灰意冷的日轮在与紫藤姬久别重逢之后,就暗暗发誓今后要好好保护她。 千年前是紫藤树的荫蔽为他遮挡日晒雨淋,如今该轮到他这块巨石为她遮风挡雨了。 走到了安全的地方,日轮把紫藤姬放下,再一次大声叫:“别睡了快醒醒!出人命了!我们该走了!” 紫藤姬眯着眼,只睁开小小的缝隙。 “紫藤!紫藤!”日轮继续叫,叫到她完全醒为止。 “天亮了嘛?” “你怎么那么嗜睡,背的我气喘。” 即便日轮是埋怨的语气,可他仍不忘关心她的状况。他知道紫藤姬不能像以前那样靠恰人补充妖力了,凡是用了大量的妖力就需要休息很久。 “日轮,月彦他怎么样了?有没有杀掉他?”紫藤姬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关于月彦的事。 “嗐,极乐屋的老板月彦其实就是……”日轮欲言又止,改口说:“我用计谋让和尚和月彦互相残杀,罪大恶极的两人都会得到教训。” 紫藤姬对日轮的话深信不疑,得知除掉了心头之恨,她扑过去抱住了日轮:“谢谢你日轮,你真的超帅。” 日轮问:“在你心中是第一帅吗?” 紫藤姬点了点头:“嗯嗯,第一帅!” 日轮会心地笑了,为了得到这一个拥抱,他差点要牺牲色相。 不过只要能让她开心,他什么都可以做。 作者有话要说:日轮:其实我……我对你…… 紫藤姬:啥?我们不是好姐妹吗? 无惨:其实我……我对你…… 日轮:啥?我是男孩子好吗? 单箭头:日轮→紫藤→无惨→自己 第28章 互相拥抱了许久, 日轮才恋恋不舍地移开了身子。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日轮觉得他们才是天生一对,是最不可分割的部分。难得的久别重逢, 他决定再也不和紫藤姬分开了。 为了让紫藤姬更加开心, 日轮“嘭”的一声又变化成另外一个模样。 这次他变为了青年俊美男子的模样,由于身形变大, 身高变高, 他身上的那套女式和服变得很挤, 腰带一下被崩断了, 衣服也跟着滑落下来,露出了健硕肌肉,身体线条曲线无比完美。 然后, 腰带跟随上身布料一同掉落, 一个光溜溜的果体就这样暴露在紫藤姬的眼前。 紫藤姬两眼发直。 “艹,衣服掉了!”与其同时,日轮的嗓音变为了富有磁性的浑厚低音,随后他连忙捂住紫藤姬的眼睛道:“儿童不宜,背过身去。” 紫藤姬乖乖背过去,等他捡起衣服, 用腰带把衣服简单地围在腰际,把该挡住的地方挡住。 “好了, 转过来。”日轮把紫藤姬掰过来,宠溺地刮下她的小鼻子,唇角微微扬起的一抹笑:“你还困吗?我继续背着你走吧。” 被他这么一说, 紫藤姬打了个哈欠。 “来。”日轮把背部转过去,示意让她放心上来。 紫藤姬趴在他背上,感觉跟趴在他本体上时差不多, 温暖又让人心安。他原来的本体与普通的钢石不一样,冬天暖烘烘,夏天清爽冰凉,深夜转凉便转暖,白天太热便转凉。 “日轮的身体好结实!”紫藤姬不禁发出感叹,脸蹭在上面热热的,不知是他背部太烫还是自己的脸太烫。 日轮倒是习以为常,其实以前紫藤姬每次趴在他本体上时,都是那样的感觉,只是他千年前太过卑微所以从来没有把感受说出来而已。 “这是我五百年前在阴界修成的第二形态,也是用得最多的人形。”日轮解释道。 “看来你应该叫变形石,而不叫大钢石。”紫藤姬闷闷地说。 “阴界里的妖魔鬼怪太多,单纯只会变形术还不行,我需要以固定形态跟他们对战抗衡。”怕紫藤姬为他担心,日轮只是简略地说了缘由。 其中详细的过程,种种心酸埋藏在心里就好,不必让紫藤姬知道太多。 众所周知,阴界时所有恶鬼和恶妖的聚集地,他之所以选择在那里修炼,就是为了逼着自己想办法在那样黑暗的优胜劣汰大坏境中活下去。 这样一来等他回到人间之后就不再惧怕任何人,他甚至对神佛哪类的东西毫不在乎,无论是谁都探不清他真正的实力。 “可是,你不是不喜欢打架吗?”紫藤姬问。 “不喜欢不代表打不过,能用脑子尽量不要动手。很久之前我也有说过的,用计谋给敌人产生迷惑行为,能减少最大的伤亡……”说到战术,日轮喋喋不休,直到把紫藤姬背回到浅草神社,他才把自己的那套理论全部说完。 然而紫藤姬没有回应他的话,在他背上睡得香甜,雷打不动。 “紫藤?紫藤?”日轮轻轻叫了几声,紫藤姬揉揉眼睛,又继续睡。 看来她真的消耗了不少的妖力。 日轮打算继续把她背进去自己的房间休息,等明天一早再做打算。刚要进入神社门口时,土地神御影却出现在他视线中,并禁止他们继续进入。 非开放日神社不允许除神职外的人进入,日轮今天擅自把紫藤姬带到神殿之内就已经违反了规定。 “御影?!你怎么来了?”日轮吃惊道。 土地神本身跟浅草神社没有关系,因为日轮,他总是时不时往往这边看看。 今晚邻近的浅草寺似乎不太宁静,那边灯火照亮了一大片地方,木鱼和念经文的声音声声起伏。 御影经过那边时,打听到寺内高僧死亡的消息。 听说他的死状惨烈,头和身体分离,奇怪的肉瘤从分离的切口长出,法医已从中切除了标本进行检验,以排查凶手。 善知大师身死在花街极乐屋,第一个发现他的是老鸨,报警后警察刚才将他运送回寺庙中,估计现在正在进行超度的仪式。 这将是本年度最可笑的事,一个高僧死在温柔乡之中,滑稽又可笑。 “日轮,你擅自离开岗位,是去杀了那和尚?”看他们才从花街的方向回来,御影便开始怀疑是日轮做的好事。 “不好意思啊御影大人,那只秃驴的死是个意外,连我也没有想到欺负我家紫藤的月彦原来是鬼舞辻无惨。”日轮用无所谓的态度道。 他明里已经说明本次事件与他有关,但并非是他动的手,动手的是鬼舞辻无惨而已。 “过去那多年还是这般顽劣。”御影不知该不该责备他,从侧面讲,日轮确实除掉了大害。 浅草寺高僧善知法师的这个名号是花钱买舆论买来的,他就是用这个称号四处招摇赚骗,人们还信以为真,把他当成了真佛对待。 不过他抓捕妖物倒是真的。 与千年前不同的是,绝大多数妖怪都在阴界开创了属于他们的桃源乡,极少数妖为了报恩或完成心愿才来到人间。 融入人类的妖怪性格温和,却总被他人误会,追杀。 这些年算来,御影从善知法师手中救出的小妖不下二十只了,算上紫藤姬这类借助人类躯壳而生存的妖也有十多个。 “唔唔——怎么啦?”在日轮背上的紫藤姬被他们的对话声吵醒,特别是听到“无惨”一词,脑子瞬间清醒。 日轮把她放下来,扶得稳稳的,温声说:“没什么,御影大人在夸奖我们完成了一件功德。” 紫藤姬看了一眼御影,又看看日轮,问道:“什么功德?” 日轮说不出来,因为他也不知道,功德是随便乱说的,反正他不承认做坏事就对了。 见日轮不回答,御影便替他圆话:“浅草寺所谓的高僧长期利用这个名号胡作非为,自从神佛分家后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紫藤姬摇摇头说:“原来你们在讨论这个……其实这都是日轮的主意,所有的过程都是他自己完成的,我什么都没做。” “日轮只听你的话,所以也有你的功劳。”御影道,“他在浅草神社的这一年里从不听劝告,经常犯事,每次批评他时总是不知悔改,你一来就不同了。” “是真的吗?”紫藤姬转过头来问日轮。在她印象中,日轮很懂关心他人,不像是不听指挥的家伙。 日轮没有说话,似乎默认了御影的某些话语。 不愧是日轮,犯了事也能这么理直气壮呢。 不管日轮做什么,紫藤姬都会去支持他。因为日轮存在的时间比她长,懂的东西很多,做的每一件事之前一定有慎重考虑过。 难得碰上土地神,紫藤姬不会浪费这次机会。她迫切想要知道关于鬼,关于鬼舞辻无惨的种种。 紫藤姬仔细考虑过了,她才决定问:“……土地神大人,现行鬼在四处作恶,神明为什么不能直接惩罚他们?” 御影道:“眼中所看到的恶未必是恶,善也未必是善。” 紫藤姬接而问:“既然如此,那何来恶有恶果,善有善终一说呢?” 御影道:“神明的存在是给虔诚善良的人带来福祉,而不是为了消灭谁或是惩罚谁,鬼也不例外。” 把天聊死了…… 紫藤姬似懂非懂,又好像完全不懂。御影像是在故作玄虚,但又不完全像。 紫藤姬锲而不舍再问:“我还是不能理解,人类连命都没了还有福祉可言吗?” 御影回答:“生时有生的福祉,死时也有死的福祉。” 紫藤姬:“……” 什么生生死死的,倒给我好好捋一捋,能不能好好说句人话……好吧,他也不是人,没必要说人话。 问了当白问,大家的隔阂相差不止十万八千里。 “不懂也没关系,紫藤小姐,今晚就带上日轮一起离开吧,这边剩下的事情交由我来处理。” 别说得跟私奔现场一样喂! 而且日轮担任神职,就算离开也要去说一声才符合规定,不然对浅草神社的神明很不公平。 “他不是神使吗?可以跟我一起走?”紫藤姬虽然很想和日轮多聚一聚,但是怕他一走就要受到惩罚。 “毕竟日轮他千百年来一直都很想念你,他都黏你黏成这样了,我也没有办法劝他留下。”御影的目光移向紫藤姬身后之下的地方,无奈笑道。 紫藤姬下意识地往后看—— 此时的日轮已由俊郎的青年缩小成萌萌的人形公仔,墨色的眼睛圆溜溜的,浑圆的小脸和身体如同一般挂件的大小,藏在掉落在地上的那件比他大好几十倍的衣服下。 果然,会变形真的能为所欲为。 紫藤姬知道,这种能改变自身骨骼和外貌等形体结构的高级变化术,只有达到大妖级别才懂得怎样使用。 不过有个很大的问题,身形变小之后的日轮,穿不下比他大好多倍的衣服,总不能又光着身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ps:这个日轮已经黑化了_(:з」∠)_,不如我们拿去锻刀吧。。。 第29章 日轮和紫藤姬赶上了最后一班列车, 因为日轮是人形挂件,紫藤姬又临时给他简易地做了一套合身的衣服,所以售票员并未有所发觉, 他没有买票就上车了。 浅草寺的善知法师一死, 紫藤姬才发觉自己惹了大.麻烦。 第二天清晨的晨报立刻印刷了出来,列车中的乘务人员向乘客派发报纸, 而报纸上大篇幅地都在报道此事。 谁也不知道凶手是谁, 上面说的是在极乐屋里藏匿的女鬼来索命, 以灵神鬼怪的理由糊弄过去了。 在寥寥几笔交到完善知法师的死亡讯息和缘由之后, 大部分文字都在描述善知大师的生平。 这些生平经历包含了不少负面.信息,甚至浅草寺里某些和尚在接受报社的采访时都说他死有余辜,看来他在大家的眼中就是恶僧的存在。 看似是一件好事, 可她“紫藤花魁”名号却越来越响亮。 这份报纸的另一面都在说关于“紫藤花魁”的事, 说是她就是那个女鬼,被阴曹地府派来把恶僧收拾了。 一时间,车上的乘客议论纷纷,男的都表示下次去极乐屋看看那位英雄“女鬼”,女的表示要把“紫藤花魁”的照片剪出来贴到自家门口辟邪。 各种版本的谣言在列车乘客之间传开,紫藤姬恶狠狠地盯着挂件般大小的日轮, 戳了戳他的脸。 她可一点也不想出名! 这个日轮在行动前还说没事,结果她呢?成了全城轰然的热点, 各种谣言的根源,要是这事情传到了京都府那还得了吗? 还好昨天日轮帮她化的极丑妆容没有卸下来,不然以她的原貌出现在列车中, 准是引来一大波的围观。 “日轮,你到底还做过什么事?”紫藤姬低下头,悄悄问日轮。 “没有, 我就勾引那只秃驴,其他没做。”对于那晚他打扮成紫藤姬的主要经过和结果,他止口不提。 不过亲了无惨一下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还觉得恶心呢。要不是为了赶紧带紫藤跑,他才不愿意用美人计把无惨亲得一愣一愣的。 估计是那无惨在背地里大做文章,故意让紫藤脸面尽失,好让她羞愧地回来求他。 那种小心思日轮早就摸透,他知道过几天就会有新的八卦出现,善知法师的事件也将渐渐消停下来,根本不需要担心那么多。 “确定没做吗?”紫藤姬越想越不对劲,没做什么不会闹到满城皆知。 “你还不信我?”日轮奶凶奶凶的。 听他不悦的语气,紫藤姬怂了,便改口回答:“信的,信的吧……” “哼,蠢材!作为惩罚我要找个暖和舒服的地方睡觉。”日轮跳上紫藤姬的衣领,钻到她柔软的胸前埋住。 紫藤姬:“……” 怎么办好想把他弹开,不过要忍住忍住,只是一块不经人事的石头罢了,不要紧不要紧…… 然而日轮说是要睡觉,结果却在她衣领处肆无忌惮地动来动去,直到快要到站时,他才消停下来。 日轮的变形术不能维持超过一天,列车差不多开了一天一夜,所以一下站他就顶不住了,“嘭”一下变回了他的第二形态。 一个身材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男性立在列车的站台中间,黑亮的直发垂散在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上,他细长而锐利的黑眸正望着自己裸.露的全身。 “烦!又没衣服!”日轮也很苦恼,要不是为了赶最后一班列车,他早就去多买几件衣服备着穿,免得变形时找不到合适的衣服。 不过现在去买倒也不是很迟,京都府的西服店貌似还不错。 这头从列车下来的乘客越来越多,大家看到月台上那赤.果果的男体后便捂脸路过,上了年纪的阿姨大叔就过去说几句年轻人不能这样什么的。 经过的小姐们见此情此景直接羞红了脸,娇羞着扭扭捏捏走开。 这时列车站的几名巡警疾步跑来,拿着警棍架着日轮的胳膊,严厉批评道:“你怎么回事啊老弟,不穿衣服到处跑!” 变为了男体的日轮比巡警要高半个头,巡警要好好按住他的胳膊显得十分艰难。幸亏日轮被抓后也没有反抗,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他们教育批评。 “那个……他是我朋友,因为……因为是天气太热所以才……”紫藤姬看不下去了,上前想要说些什么却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支支吾吾半天都没把一句完整的话说完。 实在没办法,紫藤姬就把披在身上的羽织借他一用。 而后巡警面面相觑,该教育的都教育完了,最终还是选择放过他,其中一个巡警发话说:“下次再见到就拉你进去拘留了。” “麻烦你们了,我正愁着该怎么上街。”日轮向他们鞠躬道歉,并牵起紫藤姬的手:“紫藤,等会儿跟我去买件衣服。” 见他有悔改之意,巡警才放心离开。 紫藤姬松了一口气,用奇怪的目光看了日轮一眼,在不情愿之下陪同他到西服店里选衣服。 日轮越来越奇怪了,感觉跟当初那块心思单纯的大钢石完全不一样,如今的他总是笑中带黑,藏着一肚子坏水,。 来到最近的西服店,日轮选了件镇店之宝穿上,又到其旁边选了两三套男式服装和鞋子,随后拉着紫藤姬到对面的女装店,选了几件红的紫的和服。 他把和服拿过来给紫藤姬看:“这布料的质感和颜色怎么样?” 紫藤姬向来不太注重打扮,对衣服的选择也没什么看法。她看了一眼后便说:“还行……是准备买给我的吗?” 日轮先把衣服拿给店主打包,然后扭头对她说:“不是,我屯着自己穿。” 紫藤姬:“……” 不知日轮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嗜好,不过他变成女人的时候是挺娇媚动人的。 接下来两人返回了列车站,打算买下一班到小镇的列车。由于最近减少了列车的班次,回小镇的票并不容易买到,最新的一班车要等到明天早上。 考虑到桑达通泉所工作的医院就在附近,紫藤姬便打算带日轮过去暂住一晚。 可日轮好像不太愿意去,还把前面带路的紫藤姬搂过来,拦住她继续行走。 “要是买不到票我可以开车,上个月刚学会。”日轮从崭新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着烟头点燃。 “你抽烟?”看他吞云吐雾时的洋洋洒洒,紫藤姬忍不住问。 “心情烦躁时会抽两根,不会很多。”他抽完一根后直接扔地上,用皮鞋踩灭烟头,再捡起来扔到路边的箩筐里。 这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说平时只抽一两根本无法说服别人。 日轮他……果然是变了。 还是说,这才是他真实的一面?之前看他总是一副乐观又嬉皮笑脸的样子,想不到还有忧愁之时。 不过街上也有不少西装革履的先生手持香烟,有些则是坐在人力车上抽那种传统的烟斗,日轮在这群人中并不算突出。 应该是她想多了,日轮无论变成什么模样都还是原来那块和蔼可亲的大钢石呀! “不要自己开车了吧,我不认得路线,迷路就不好了。”为了谨慎起见,她仍旧坚持到哥哥家住一晚再作打算。而且她也没想好到了爷爷那边之后要怎么解释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 “听你安排,我跟你一道就是。”日轮没多说什么,从后面轻轻推着紫藤姬走了几步。 桑岛通泉的那家医院离他们也就只有几步之遥,绕过一幢楼房就能看到医院的牌子。 她记得,鬼舞辻无惨以辻無一的身份在这家医院担任医生。 她顾虑着桑岛通泉不知道辻無一的身份,如果说哥哥跟季子一起研究药物的话,也许无惨也算是其中的一份子。 “你哥是医生?”日轮仰头看,这家私立医院有三层楼,规模不算大,但也算是中规中矩,人流量偏少。 “他是个很了不起的医生,现在是院长了。”紫藤姬自豪道。 而后她就进医院里的前台,问护士说桑岛通泉在不在。 护士温声回答道:“五天前桑岛医生就已经请辞了,请问找他有事吗?” 听完,紫藤姬呆滞了一会儿。 请辞了? 她开始细算五天前。 从浅草到京都府坐车用了一天半,在花街这那边折腾了两天,在去花街的路上花了两天两夜。 五天前……推算起来,刚好是她被无惨强行绑走的那一天。 果然是这样,爷爷和哥哥一定就在她被绑走的那天起开始疯狂找她! 这个时候她不该慢悠悠地待着这里,否则谁也不敢保证爷爷会不会麻烦鬼杀队一起帮忙找人,且花街那边又出了这种事…… 瞒不住了。 但是她总不能如实地告诉爷爷他们,桑岛紫藤已身死的消息。 “你说的桑岛通泉住什么地方?直接去他住地方找,或者看下城里还有没有其他亲友。”日轮建议道。 “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这点!”紫藤姬猛然反应过来。 “因为你一向没我聪明。”日轮的指尖落在她的太阳穴上,脸上带过一抹轻描淡写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时刻记着这是一篇嫖屑老板的文,快劝我回头是岸QAQ PS:日轮出自《列子》:“日初出,大如车轮。”,日形如车轮而运行不息,形容太阳天。 日呼警告。 第30章 桑岛通泉是如此热爱他的职业, 特别是对药物的研究更有自己的一番独立思考与理解,不可能会轻易舍弃他的职位。 唯一可行的理由就是他身边的未婚妻季子。 为了尽快跟季子结婚,桑岛通泉使出了浑身解数也要把她从鬼变为人, 可这又谈何容易呢? 活了千年的季子尚且还不能找到方法, 何况是一个仅有短短几十年寿命的人类。对此桑岛慈悟郎从未支持过桑岛通泉的做法,只不过桑岛通泉一直在极力隐瞒而已。 桑岛紫藤是个很好的康复例子, 虽然她吃了特效药之后的后遗症暂时不知, 但大概总有一天会发生异变。 紫藤姬也担心她未来的状况, 她其实不想按照爷爷的要求成为鬼杀队剑士, 她也想跟桑岛通泉一样当医生。 但是,机会很渺茫。 桑岛通泉已经放弃了雷之呼吸的剑术的继承机会,紫藤姬若也放弃, 一旦桑岛家后继无人, 她就对不起桑岛紫藤了。 在去郊外宅子的路上,紫藤姬考虑了很多问题,坐在车上一路沉默不语。 车是日轮负责开的,为了方便他临时租了一辆。 说实话,他开车不仅稳而且快,看似道路上的老司机, 不像是刚学车一个月的小萌新。 有点酷…… 车停在了宅子的门口,宅子的大门在紧闭着。 紫藤姬下车敲门, 并没有人回应,于是她边敲边喊:“通泉哥!哥哥!” 日轮也帮忙敲了敲门,还是没人回一句话。 “出门了吧?”他猜测道。 话音落下, 紫藤姬抬脚把门踢开,整块门板往内倒下去,周边扬起了大量的尘土, 尘土落下后只见门板四分五裂,散落在四方。 “紫藤,该改改了,你这样子嫁不出去。”日轮扶额。他原以为要保护她,看来是不需要了,只要她恢复了妖力,谁还能打得过她? 紫藤姬后知后觉,她捂住嘴巴,惊奇地地上的木屑:“诶!我……我也不知道……我就轻轻地一碰……” 说到嫁人,她以前的愿望就是嫁给无惨,可现在的她也有没其他结婚对象了。 要是不发生那件事,他们的确还有可能。 终于,宅子里面有了动静,离门口最近的一间屋的门被推开,桑岛通泉睡眼惺忪地走出来:“谁又在外面吵吵闹闹的,真是不给别人睡个好觉!” “哥哥,我是紫藤。”紫藤姬道。 得知是自家妹妹来了,桑岛通泉才舍得睁开疲惫不堪的眼睛,定眼看着面前被破坏的大门。 这孩子,能不能别每次一来就把门踢坏啊。 还有,她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妆容是怎么回事?要是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她的原貌。 桑岛通泉把责怪她的话吞进肚子里,转而问:“你不是在跟老头子准备最终选拔的事吗?怎么又来了?” 和上次见面时不一样的是,桑岛通泉脸上长出了不少小胡子,头发长长了也不剪,黑眼圈一圈比一圈浓,看来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收拾仪容了。 “难道哥哥不知道我失踪了吗?”紫藤姬问。她还以为爷爷太过担心她,所以叫哥哥辞职帮忙去找人,结果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 “我倒是没听老头子说过什么……”这些天来桑岛通泉这边一切风平浪静,辞职后也少了不少烦心事,就是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 他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突然顿住了,放下双手问:“等等,你又自己跑去哪里玩了?” “又?”紫藤姬一脸懵逼。难不成以前的桑岛紫藤也试过随便跑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桑岛通泉的淡定就不算奇怪。 “真不长记性,四处乱窜。”桑岛通泉快步走到紫藤姬那儿,跟爷爷一样,一个爆栗准备落在她的头顶上。站在一边的日轮握住了他的手臂,用力甩了下去。 “谁准你打她了?”日轮板着一张脸。即便他知道桑岛通泉是紫藤的亲哥,但也见不得打她一下。 “这位先生是……?”桑岛通泉这才注意到日轮的存在。 紫藤姬尴尬地笑笑,迈出一步把两人隔开,向桑岛通泉介绍道:“我的挚友日轮,在浅草花街认识的,是他在花街救了我。” 桑岛通泉把手收回去,横在和服的开叉领中,用审读的目光仔细打量了日轮全身。 身为男人的直觉他一向很准,这家伙分明是想泡紫藤,因为当年他也是这么偏袒季子的。 “哥哥好。”日轮抬高下巴,拽拽地伸出右手道。 桑岛通泉也是挺高大的,所以要与日轮平视完全没有压力。来到这里的客人至少要喊他一声桑岛医生或者桑岛先生,就那样的礼貌态度还想泡他妹妹? 没门! 作为医生要有一定的度量,桑岛通泉仍然保持该有的主人家礼节,便也伸出右手与之相握:“你好,直接叫我桑岛就可以了。既然是紫藤的朋友,就一起进来吧。” 走到接待客人居室,桑岛通泉烧了一壶热水,给他们泡了杯茶。 “哥哥辞职干嘛?我还以为你跟爷爷一起去找我了。”紫藤姬喝下热茶,舒坦了。 “我目前想一心一意搞研究,暂时不想上班。”桑岛通泉的又打了一个哈欠,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话说回来,你自己一个人去花街做什么?” 紫藤姬停下放在嘴边的茶杯,僵住了。 惨了! 她还没想好去花街的理由,总不能说是她被人拐卖过去的吧,这样准是难以再解释下去。 “是因为花街有个花魁是上弦之鬼……还是下弦之鬼什么的,我想去试试。”紫藤姬放下杯子,低下头尽量遮挡住说谎时不安的表情。 日轮看懂了她的顾虑,便接着补充一句话说:“是啊,她敌不过,是我救了她。” 说到上弦和下弦之鬼,桑岛通泉没有真正见过,但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老头子说,柱级遇到下弦之鬼尚可轻易解决,上弦之鬼……不是一个级别的。 “日轮先生是鬼杀队的?”桑岛通泉半信半疑。以紫藤姬的实力尚且还不能直接与十二鬼月对峙,那么他带回来的日轮很有可能是个高手。 “你听我名字就知道,我在鬼杀队里到底有多出名了。”日轮喝完最后一口茶,用修长的手指指着他墨色的眼瞳说。 桑岛通泉回以一笑,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感谢他救了紫藤一命。 日轮欣然的接受了,随后挪动坐下的垫子摆到桑岛通泉的旁边,开始勾肩搭背套近乎。 见面时两人互相不爽,不知为何此时却相聊甚欢。 桑岛通泉在跟日轮说药理,日轮也跟个专家一样,与他对的头头是道。桑岛通泉困意全无,一同到院子里坐下继续继与日轮续眉飞色舞地分享关于他的论文,他的学术成果。 晃眼间,满天星星布满了天空。 紫藤姬听不懂他们的专业谈话,被晾在一边的她只能呆坐着,或是偷拆了进口奶糖吃,在屋中的榻榻米上滚来滚去。 直到季子的到来,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季子今天还是身着那套素色的洋裙,缓缓地走到屋里,直接忽略掉桑岛通泉,坐在紫藤姬的旁边。 发现有人来了,紫藤姬才从榻榻米上起来,嘴里含着奶糖,含糊着问候道:“真巧啊,原来嫂嫂也在。” 桑岛通泉见季子来了,便急着到她身边来,谄笑道:“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 季子对桑岛通泉不理不睬,脸上满是不悦,面向紫藤姬道:“两位打算要在这里待多久,我跟通泉没有多余的时间招待两位客人。” 紫藤姬坐直道:“住一晚上够了,明天就回去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桑岛通泉道:“季子,她是我亲妹妹不是什么客人,要住多久就住多久。” 怎么回事,季子今天是怎么了?语气不仅变得尖酸刻薄,还处处排斥他,平时她根本不是这样的。 “随便你吧,屋里的房间还没有收拾好,我怕你们介意。”季子死盯着紫藤姬看,目光一刻未曾离开。 日轮听到了谈话也走过来,挨着紫藤姬坐,并对季子说:“不用收拾,给我好好安置紫藤就行了,我住外面。” 房间不够,他大不了变回本体在外面躺下,反正对他也没有什么影响。 “我怎么会让客人随便住外面呢?你说是不是兄弟?”桑岛通泉要日轮慎重考虑了下。难得碰上能跟他说上话的兄弟,总不能那么失礼。 “季子,立刻去帮他收拾一下!”为了面子,他尽量拿出男主人的姿态,提高声量对季子呵斥:“上次爷爷不是收拾过一次吗,怎么又堆满东西了,你这个女人真是。” “真是什么?”季子的眼里有杀气溢出。 “没,没有。”桑岛通泉怂了。 “你那么紧张客人,那么今晚你来睡走廊好了。”季子拉走紫藤姬,头也不回地到房里走。 一道凉风吹过,桑岛通泉凌乱心寒。 季子她是碰上什么问题了吗?刚进门到现在就只关注紫藤,给他摆的尽是臭脸色。 这时日轮叹了叹气,拍拍桑岛通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兄弟,千万别得罪女人,不是每个女人都像我家紫藤那般乖巧又温柔体贴。” 桑岛通泉瞥了他一眼:“谁是你家紫藤,紫藤的的梦想是要嫁给鬼杀队的柱,你别打她的主意。” 日轮再次拍桑岛通泉的肩膀:“不好意思啊,我就是鬼杀队的日柱。” 虽然说现在不是,但很快他就会跟紫藤一起参加最终选拔,他敢保证他可以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到混成柱。 不过,最主要的目的是方便保护紫藤的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PS:这个季子是无惨变的。 坚定嫖屑老板不动摇!(理直气壮)嘤嘤嘤……┭┮﹏┭┮ 日轮:坚决不当工具人(╯‵□′)╯︵┻━┻ 第31章 一根蜡烛照亮了漆黑的房间。 房间里简单摆放着一张床褥一张榻榻米, 还有很大个壁橱。季子从壁橱里拿出一套衣服塞给紫藤姬:“把你脸上的妆卸下,再洗澡。” 再好的胭脂水粉,涂在脸上久了多少会脱妆, 脱落的底粉一晕染, 就如同鬼脸一般,很难看。 不, 她的妆本来就难看。 紫藤姬被看得不好意思, 便拿着衣服去洗澡。重新回来时, 她坐在外面的长廊擦干头发。 不知哥哥要怎么安排的, 她记得这个大宅子里是有很多的房间才是,毕竟又不止一个屋,她可一点也不想跟季子住在同一个房。 紫藤姬一边沉闷着, 一边把头发擦拭, 等差不多干透要回房的时候,季子也走了出来,端庄优雅地跪坐在她的旁边。 “季子姐姐粘我干嘛?”紫藤姬向来不喜欢季子,今夜更是跟狗皮膏药似的贴过来,连桑岛通泉都不理不睬。 “那个名叫日轮的男人是鬼杀队的?”季子问。 日轮是不是她不知道,因为日轮没跟她说过。他这一年多来都在神社中做杂工巫女, 不太可能加入鬼杀队,随便说说的可能性不较大。 这个女人不关心哥哥的事, 反而问起客人来了,真够奇怪的。 紫藤姬转过头说:“是啊,有问题吗?” 季子笑了笑, 指尖点到紫藤姬脖子处清淤的位置问:“那么,脖子上的痕迹是谁留下的?” 被她一提醒,紫藤姬赶紧缩开, 拉高衣领挡住脖子。那个印记是她的耻辱,居然被季子看到了! “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不对,你问那么多干嘛?紫藤姬抱成一团,急急地跑回到房间里把门关上,并用锁头锁住。 季子是鬼晚上不用睡觉也行,反正锁好门绝不能让她进来嘲笑她。 紫藤姬闷头钻入床褥中,满脑子是那日醉酒时的场景。她完全忘了当时是什么情况了,细想回来,那个月彦的身形好像很像……很像……唔…… 不能再想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对于妖怪来讲失去了初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月彦被日轮解决掉了就好。 紫藤姬不断在安慰自己,劝自己不要在意赶紧入睡休息。 到了半夜翻了个身,滚了一下,紫藤姬半眯着眼睛,看到的是一双血色的眼瞳。 一开始她没有反应过来,后来眼瞳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近,她才睁大眼睛,注意到自己正与某人鼻尖贴着鼻尖,好不亲昵。 “无惨——唔唔!!”她还没喊出声,就被对方紧紧地捂住了嘴巴,连呼吸都困难。 她拼命踢着被子,双手用尽力气推开对方却纹丝不动,一旁的矮桌倒是被震的翻倒……做不到啊怎么办,为什么变成了鬼的无惨,身体力量能比原来高一千倍不止。 在紫藤姬挣扎的过程中,鬼舞辻无惨向她打一个安静的手势。 果然,她不由自主地镇定下来。 随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紫藤,季子,你们这边怎么那么吵?” 鬼舞辻无惨清了清声,回应道:“没什么,是紫藤梦游了,你回去睡吧有我照顾着。” 难得今日不用陪着季子到地下室搞研究,桑岛通泉终于能在今晚睡个好觉,但是就被隔壁屋的响声给吵醒。还以为是有什么鬼进来了,原来是紫藤在折腾。 得到了回应的桑岛通泉连打几个哈欠,慢悠悠走回自己的房中。 鬼舞辻无惨的那一句话的音色近乎于季子,他大概已经做到跟日轮一样,能够进行拟态,连声音也能替换。 “不要碰我!”随着桑岛通泉的脚步声的消失,紫藤姬又开始挣扎起来。 “在极乐屋时你不是这么说的。”鬼舞辻无惨松开了她的身子,在她旁边躺平,若有所思。 紫藤姬的四肢得到解放,下一步就是坐起来,挪开了几步远:“还好意思说,亏我那么信任你,你居然把我卖去极乐屋!” 鬼舞辻无惨忽略掉她的话,转而问:“你刚才在叫我什么?” 欸??说漏嘴了,说漏嘴了!! 意识到口误喊出了他的本名,紫藤姬立刻捂住了嘴巴,卷走被子后惊慌地挪到了墙角处。 当是时,鬼舞辻无惨突然闪到了紫藤姬的背后,在她耳边低喃:“再说一遍,你刚才在叫我什么?” 那双惊恐无比的眼睛瞬间出卖了紫藤姬的心情,她背后又暖又凉。 事到如今,还在互相隐瞒着什么呢? 她真的很爱他,那种近乎于扭曲的爱在她心中生根发芽,不断地滋润灌溉长大。虽然她嘴上说一定不要放过他,可现实总是不能如她所愿。 那种爱意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妖性在作怪吧,人的感情始终是容易善变,而妖却相反,一旦认定便很难再作出改变。 “我……在叫你无惨。”在说完这短短的几个字之后,紫藤姬放松下来,转过身子扑过去怀抱住他,头埋在他的颈窝中,轻声道:“其实我一直很爱你的,从来没有变过。” 无所谓了,不管他做过什么,只要此刻能在身边就好,因为……他的味道真的很好很好闻呢。 “过去那么多年,你终于肯承认你就是那只小花妖。”鬼舞辻无惨的手探进紫藤姬的衣领,冰凉的指尖按压着她的颈脖:“我在你这里下了血缚术,以后你可以问我要血,但前提是不要试图背叛我。” “所以,极乐屋的月彦也是你吗?”像突然领悟到了什么,紫藤姬猛然一震,面向鬼舞辻无惨询问。 “我确实是月彦。”鬼舞辻无惨撩起她的发丝,脸上扯出一个似有非有的笑,“不过当晚是你主动投怀送抱,与我无关。” 他不能与紫藤姬肌肤接触太久,当晚在她胡闹完睡下后便离开了。 于是鬼舞辻无惨出现了皮肤腐烂的症状,如太阳灼烧一般,还全身发痒。 千年来他克服了日轮刀断头的弱点,克服了拟态时出现的困难,唯独不能克服对紫藤花的过敏和对太阳的恐惧。 而此时此刻,他也开始有所反应了。 得知极乐屋的老板月彦就是鬼舞辻无惨的另外一个身份,紫藤姬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我,占……占了大便宜? 不对,那日的日轮怎么会说已经解决掉月彦了?日轮为什么要欺骗她? 难怪身形会那么相像,如果不是面对喜欢的人,就算是醉酒,以她的直觉肯定会义无反顾地把他踢开,以人类的力度无法将她制服。 想到这里,紫藤姬把所有的事都抛到烟消云外,她眼里的世界只剩下鬼舞辻无惨。 情浓之时,她主动轻轻地吻了上去,与之缠绵半刻:“那今晚你也陪我吧。” 鬼舞辻无惨皱起了眉,拒绝道:“下次。”他起身准备要离开。 紫藤姬点点头,也不勉强他了。说不准他还要变回季子去应付老哥,可是,真正的季子在哪里?不会已经被他杀人灭口了吧?若真如此,哥哥知道后肯定会很伤心的。 “她没死。”鬼舞辻无惨淡淡吐出一句。 “大人怎么知道我在想啥?”紫藤姬向他投以崇拜的目光。虽然是这么问,其实她已经知道是血缚术的作用。 他没作过多的解释,揉揉她的头后便往门外走,走前再看一眼紫藤姬那副痴痴的神情,他便开始头痛了。 挖坑太大,难搞。 不过,只要得到了紫藤姬,他很快就能克服紫藤花对他身体的消极影响,接下来只需要再寻找那一味青色彼岸花,提取主要的物质进行制药,很快他就能得到一个无比完美的身体。 ********** 第二天清晨,紫藤姬忘了要一早去买车票的事情。 解除误会后,她所难过了好几天的事终于得到释怀,如今整个人神清气爽,就是脖子那里在隐隐作痛。 紫藤姬蹦跳着跑去找桑岛通泉的房间,叫了几声没人回应就去其他的空房间看看。 第一间,没人。第二间,没人。第三间,还是没人。 走到前院的时候,她才看见桑岛通泉惬意地坐在石桌旁冲牛奶喝。桑岛通泉今天把自己收拾了一番,胡子刮干净,穿西装打领带涂发胶一样不少。 “日轮去了哪里?”紫藤姬来到石桌旁,拿起那一袋奶粉,闻了闻。 “他不是住在客房吗?中间第三个,我昨天安排好的。”桑岛通泉自己连夜收拾好的,而且亲眼看着日轮进去入住。 “我一起床就找遍了,没见有人在。”紫藤姬道。 “看不紧不管我事哦,你哥哥我只负责看管你的嫂嫂。”只要不穿上白大褂,桑岛通泉看起来像个玩世不恭的大少爷。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位大少爷,桑岛家的长子。 桑岛一家向来节俭,即便有丰厚的家底也会拿去做很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说桑岛通泉,他把自己的钱财都投用在学术上。至于桑岛慈悟郎,他喜欢养鱼养生兼养崽,剩下的就捐给鬼杀队,作为奖金发放下去。 “那季子姐姐呢?”紫藤姬反问。 这倒是问到了桑岛通泉,他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季子这几天并不想待见他。所以他今天一早就去买了一束花,把自己弄帅气点,为的是哄一哄季子。 “她白天躲地下室里不会出现,我吃完早点再下去看看。你要记得早点回家跟老头子报平安,不要太劳累了。”桑岛通泉把两张车票放在桌子上,连妹妹的事他也准备妥当。 紫藤姬看着那两张列车票,有些犹豫:“我也跟你去看看季子姐姐可以吗?” 桑岛通泉摇头:“不行,你不能进去,那是我跟季子的秘密基地。” 第32章 紫藤姬坐下来, 跟着桑岛通泉一起泡牛奶喝。 他们兄妹俩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了,也许因为他在外求学太久而没有亲眼看着妹妹成长。 桑岛通泉不给自家妹妹进去地下室,只是怕她见到地下室那阴森森的场面会让她受刺激。 起身时, 桑岛通泉抓起几条钥匙。他轻轻拍拍紫藤姬的头要她赶紧回去爷爷那儿, 说完便往地下室的方向走。 随着钥匙上的铃铛挂件发出哐啷的清脆声,地下室隐秘的出入口处也传来一阵撕裂的尖叫。 “是季子的声音!”桑岛通泉的脸上露出了他所未有的惊慌。他疾步跳下地下室的楼梯, 用钥匙开了第一道门。 紫藤姬紧跟着过去, 此时桑岛通泉的脑子早被季子凄厉的叫声所占满, 哪里管得着在偷跟进来的紫藤姬。 这个地下室如同一个地下隧道, 一条道路又窄又长。由于地下没有通电,只能点亮墙面两旁的蜡烛照路。 桑岛通泉拿出第二把钥匙,打开了第二道门。 第三道门紧挨着第二道门, 然而与前面那两道门所不同的是, 这是一个被红丝布满的门帘,不管是人还是鬼,强行闯入只会被红丝削成一块块。 从红丝门帘之外的空隙中,隐约能看见一只单独横放在地上的手臂,手臂上鲜血淋淋,与这条手臂相连的手掌也在滴血, 而那只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在黑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闪亮。 桑岛通泉认出了那正是季子的手臂,一时间他额上的青筋暴起, 握拳的左手奋力地锤到一旁的墙壁上。 “季子!季子你快打开外面的门!”桑岛通泉嘶吼道。 里面的情况不得而知,只知在红丝门帘的缝隙中透出一道刀光。那刀光一落,季子痛苦的声音再继续响起, 另外一条手臂也掉落在地上。 高跟鞋踩动在地面上的声音极其急促,季子求饶的话语也随之而起:“你放过我吧,这些人我会放走。” “混蛋!到底是谁!快出来!”隔着层层的丝线, 桑岛通泉也无能为力,只能在外头咬牙切齿,一拳一拳地锤在墙壁,出血也全然不知。 虽然不知何事令季子如此狼狈,但是紫藤姬能确定这季子肯定不是无惨变的。 “通泉哥你别紧张,我来打开吧。”紫藤姬走到红丝帘的前面,把手指咬破,直接把出血的小口对准其中一根丝线,滴血在上面。 桑岛通泉把紫藤姬拉回来:“不行的,除了季子的血鬼术之外谁也不能……呃。” 他把后半部分的话遏制在喉咙,只见接受了血液的红丝齐齐散开,露出了原来的门框。 怎么……回事……为什么红丝能跟紫藤的血发生反应? 尽管桑岛通泉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但他已经来不及问了。 只见季子正双膝跪地,被砍断的双手正在以均匀的速度慢慢地重新长出来。而她所正正面对的人,正是昨天跟紫藤一道来的日轮。 “季子!季子!你没事吧?!”桑岛通泉把季子搂在怀里面,一双怒目瞪着日轮看。 “我没事……”等季子的手臂完全再生长出来,她就变得十分虚弱。 日轮扔下手中沾血的刀,笑了,笑意中带着讥诮:“桑岛先生,地下室藏鬼可还行。” “你竟敢伤害季子!到底是为什么?”桑岛通泉怎么也想不到,日轮是如何闯进了地下室,又如何跟季子有着血海深仇。 “你问问她吧,我不想说太多。”日轮侧过身,指着笼子里躺着的一个个半人半鬼。 他们都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身上多处有鬼的特征,却又不完全像是鬼。 “他们是……”紫藤姬面向季子,问。 “他们都是志愿者。”季子是这么回答的。 其实季子跟桑岛通泉隐瞒了。 他们的确是拿来做实验的对象,原本也是普通人。 鬼舞辻无惨当年服用了她的恩师药后不仅治好了病痛,身体的机能状况还远远超越了常人所能承受的范围,从而成功变为了鬼。 于是季子拿下了这个配方把药物用在自己的身上,但她却没能完全鬼化,导致她全身疼痛,肝脏受损。 最后她才发现,唯独鬼舞辻无惨的血才能使人完全成为鬼。 这个配方的副作用触发所需要的的条件很多,特别是对于健康的人来讲,他们自身的防御细胞会把其中的那部分物质吞噬,然后当做废物运输排出体外。 而鬼舞辻无惨原本的免疫系统本就出现问题,个人体质又异于常人,所以吃了老师的药后得到的是截然相反的效果。 至今季子抓破脑袋也找不出那到底是哪种物质,就想出了拿活体进行试验的方法,对比不同人的特制,找出其中的共性。 这种方法她是最近十年才使用的,成果是有,但收益甚微。 她按照老师留下的配方,利用控制变量的原理,不断从中换取某种药物,再给普通人配制的药水。 不过,无论药方怎么变量,药水只要一打到人的肌肉里面,他们的身体大多数都会发生不同程度的异变,某些人则会发生排斥作用而达不到那种程度,所以从来没有人能真正靠吃药而变鬼。 在反反复复的不断试验中,桑岛紫藤是所有的实验者中最完美的一个。 与鬼舞辻无惨不同的是,她的血液对人不能造成影响,却能使鬼的皮肤过敏。 鬼舞辻无惨担心鬼杀队会利用桑岛紫藤的体质而对鬼进行大量的屠杀,所以才急着命令季子研发能把鬼变回人类的药物。 季子经过和桑岛通泉合作后,这种药物很快就被制造出来,并试验在其他鬼的身上,但是他们都没能成功。 也是只有桑岛紫藤,成为唯一一个靠着药物就能由鬼变人,由人变鬼的超级体质。 见季子若有所思,日轮呵呵一笑,从那张摆满了实验器材的桌上拿来一小瓶药水,摆在桑岛通泉的面前说:“不管是不是志愿者,你用这些未成品给他们服用就是有违医德。” 装药水的瓶子上贴有标签,上面写的是几个大写字母,其中所代表的含义只有桑岛通泉和季子知道。 这瓶药水是半成品,用以人的身上,使之发生与鬼一般的突变。 桑岛通泉明知如此,还是极力掩护她道:“就是控制鬼食欲的特效药物而已,日轮先生不要误会。” 日轮打开了药瓶的木塞,递到桑岛通泉面前:“那好,给她打一针,再把这些稀血放在她的面前,如果她能控制住,我就相信你们。” “日轮,不要这样。”这时紫藤姬突然把药瓶抢过来扔在地上。 “他们拿那么多无辜的人做成实验品,你难道不感到心寒吗?”日轮不解。他从前还是个钢石的时候就明白什么叫仁慈之心,别人不伤害你,你也不能去伤害别人。 今早起来他路过地下便闻到了不同于鬼和人的味道,才会找到这里来,发现这个女人在搞这个丧心病狂的实验,他就再也忍受不住站出来伸张正义。 本以为能得到紫藤姬的夸奖,没想到她会阻止他! “因为季子死了也无济于事,倒不如让她承担错误。”紫藤姬道。 话一落,季子忽然大笑了几声。 她笑中有泪,泪中夹着道不尽的苦涩。 她早料到被千夫所指的一天。她不过想是让曾经爱过的人重归正途,却不料越陷越深,一步接着一步错下去。 “研究那么多年也没有很大的成果,是应该放弃了。”季子推开了桑岛通泉,脱下来高跟鞋,歪歪扭扭地站起来。 “变成人一直都是你的愿望,我不想半途而废,白白浪费你辛苦好几年的成果。”桑岛通泉握住了季子的双手。 “那根本不是我的愿望!”季子甩开他的手,吼道:“鬼舞辻无惨没有逼迫我,是把我想把自己改造成了鬼的体质,失败之后也是我自己要他帮忙拉一把!” 从遇到桑岛通泉那天开始,她便把这个秘秘密压抑在心底。 为了帮助鬼舞辻无惨,她编了无数个谎话。直到此刻,真相被这小子戳穿,她才彻底释怀了。 说时迟那时快,季子的面部如冰雪融化般,化成了一滩水,死后连四肢身体也变成了那个样子,然后那一滩水在爬动,发出了声音:“通泉,互相给大家时间冷静吧。” 最后,那滩水凭空消失在了地面。 这是水鬼还是什么?还是说女人是水做的,所以季子的血鬼术就是化水逃跑? 日轮唉了一声,握拳“咚!”地一下敲了下紫藤姬的头:“你咋那么蠢呢!让她跑了!” “我觉得她应该不会跑。”紫藤姬也有私心,万一日轮真要砍了季子,那么季子准是没有命了。如此一来,以后哥哥就没有老婆了。 那头的桑岛通泉整个人瘫了,嘴里不断地喃喃:“季子……季子……” 估计他要失落好一阵子了,被未婚妻欺骗了那么久,受的刺激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 第33章 “完蛋, 那女人跑了,那些不人不鬼的要怎么办?不能他们放出去祸害人,也不能带去阴界……麻烦啊。”日轮托腮思考着。 若不是他提早发现, 恐怕那女人会更加肆无忌惮。 她逃跑后, 更严重的问题来了。 那些只变异到一半的人,万一放他们出去会不会受人排斥?还是说把这一批处理掉就没事了?不过, 不能少看这十几个人的性命, 大家都是有自己的亲人朋友, 直接处理也太残忍了点。 日轮为此事抓破脑袋, 紫藤姬则是一边安慰桑岛通泉,一边要日轮放心:“我觉得问题不是很大……” 热心肠的日轮向来不喜欢听到那种无所谓的语气,更别说是现在这个时候了。 每次遇到问题的时候就乱说, 紫藤真不懂天高地厚。 也是, 他不能指望一个没有经历过入神化境的小花妖懂得什么叫善和恶,反正她只知道追求美好的事物,把什么都想象成理所当然。 “说什么,你又不懂事。”日轮不悦地回了一句。 感觉到日轮在变相骂着自己,紫藤姬低下头,之后一句话也不吭了。 “还未完全是鬼就有办法治好。”望着牢笼里被迫打了镇定剂, 而安安静静躺在这里的人,桑岛通泉的心纠在一起。 明明季子和他约定好的, 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做研究,试验品尽可能用的是他们饲养的小白鼠。结果她非但不听还擅自把人关到这里,专门做了一个牢笼和密室将他们圈养起来。 他原本以为不是所有的鬼都是罪无可赦, 直到如今他终于也看清了现实。 季子是鬼,她说了很多谎话。 难道连说爱他的这句话都是假的吗?她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桑岛通泉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过往的那段甜蜜的日子, 这一切如同镜花水月,那份真挚的情感正在随着幻象的破灭而流逝。 “桑岛医生,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日轮扶着桑岛通泉,问。 桑岛通泉的腿由于曲在地上太久而麻痹,一时间没法适应站起来。 “拿到鬼舞辻无惨的血液……”桑岛通泉闭上眼考虑了下,感觉不太可行,又补充道:“实在不行,十二鬼月的血液亦可,但必须是从活体中取出。” “没问题,交给我吧。”日轮拍拍胸口。 所谓的对症下药,就是找到导致病情的来源。制药之前要知道这款药该治疗什么症状,症状的来源是什么。然后再对自然界物质中化学的成分进行萃取和刷选,最后再把所提取的物质用于临床试验。 所以病症已知,下一步就是找到病原,病原的病理。 既然鬼的始祖是鬼舞辻无惨,十二鬼月就是最能适应鬼血的体质,那么只要知道无惨在变鬼之前的病情和变鬼的之后的身体状况,就能找到最适合的物质。 见日轮胸有成竹,桑岛通泉按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好,等你的好消息,我定要赶在季子之前找到出病理。” 日轮瞄了下闷闷不乐的紫藤姬,又回过头说:“不过,桑岛医生真的这么有把握?” 桑岛通泉眼神坚定:“如果没有,我之前不会信誓旦旦地向季子求婚。是她欺骗我在先,我也不能够坐以待毙。” 不愧是学术界的佼佼者,真要工作起来莫得感情,甚至比常人更狠。刚被感情所挫,才没多久就立马振作了,真乃神人! 日轮无不对他佩服,他同样轻轻拍着桑岛通泉的肩膀:“你能有这样的觉悟就对了。” 他们互相给予了肯定,看不出是昨天才认识的陌生人。 真是相见恨晚,搞得日轮也想跟他学医了,但是他首要目的就是把紫藤姬追到手,学医的事情还是摆在后面吧。 “紫藤,我现在要先采集你的血液。”桑岛通泉突然说。 “为什么?”紫藤姬问。 “你的血能破解季子的血鬼术,我想知道你血液的成分与他们有哪些不同。”桑岛通泉解释道。 之前对紫藤的每年例行抽血都是季子来负责的,出于对季子的信任,他只是问紫藤的身体状况,其他的事情也就没有过问了。 如今,他觉得很有必要亲自来按几次检查和测试她的血液。 “那你尽量扎轻一点,我可能怕疼。”紫藤姬撸高衣袖,露出了整条白嫩的手臂。 “放心吧,哥哥不会害你。”桑岛通泉从实验台上拿来针管,抽了一条试管的容量。 桑岛通泉觉得还不行,因为样本至少需要五个,他还要抽四次一样的量。 正当他要再插针进去抽血时,日轮拉开了紫藤姬,说:“就一条够了,分五支小样。” 桑岛通泉为难了,观察和实验的仪器不够精细,分成小样并不够严谨,而且这五份大样本加起来不够两百毫升,对她的身体没有影响,反而能促进血液循环。 “哥哥,不要听他的,不死就继续抽。”紫藤姬换了只手臂,让桑岛通泉继续扎。 日轮哼的冷笑一声,闭嘴不再提起这件事了。 直到桑岛通泉抽完五个样本,紫藤姬也没有什么大碍。 桑岛通泉收好样本,强作精神跟他们说可以回去了,就让他一个人继续在地下室里静静待着。 其实谁也不知道,他心如刀割,可为了不让妹妹担心,在季子离开之后的那一刻便尝试了好多次让自己的如常态一般的镇定。 紫藤姬确定桑岛通泉不难过之后,才跟着日轮一起走出了地下室。 眼见着他们离开,桑岛通泉关闭了第三道门,靠在门边双手捂住脸,静悄悄地落泪了。 ********* 紫藤姬和日轮赶上清晨的第一班车。 这班列出的人很少,日轮独站了一排座位,直接横着躺在上面。紫藤姬用面布蒙脸,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的人。 列车上的乘务人员例行给各位乘客派发晨报,而晨报上的头条依然是“紫藤花魁”的那件事,热度居高不下。 浅草的八卦都传到京都府来了,那些报社的消息也传播得太快了吧。 素来有看报习惯的爷爷,在拿到这份报纸之后肯定会大发雷霆,回去之后就狠狠地打她一顿! 在列车行走时,紫藤姬不跟日轮说一句话。 日轮耐不住寂寞,便起身,主动坐到紫藤姬旁边,戳了戳她的手臂道:“对不起,其实刚才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也不该说你不懂事。” “我也没怪你呀。”紫藤姬很小声道。她不是不想理他才不说话的,她只想低调点,不要被左右隔壁的乘客注意到她。 确定紫藤姬没有生气,日轮才放下心来,隔着搓搓她的手臂说:“那你被扎挣疼不疼?” 紫藤姬道:“像蚊子咬那样。” 说完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其他话题了。 以前还在紫藤林的时候,紫藤姬唯一的说话对象就是他。她很少出远门,最多跟其他花林里的姐妹们学学舞蹈,玩一玩手鞠,围在一起聚餐打牌。 一天下来,回到紫藤林的紫藤姬便会跟日轮分享她的快乐,可以说是无话不谈。 可如今,大家都发生了变化,心思单纯的紫藤也有了她自己的心事。 “紫藤,你觉得什么叫同理心?”日轮的话打断了这寂静。 “唔……换位思考和互相理解,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问题。”紫藤姬简略道。 然后,又没话讲了。 再这样下去可很难得到紫藤姬的欢心啊!不行,必须要寻找话题! 日轮假意咳嗽一声,深沉道:“这样一个女人带着怎样的念想才能活到现在,又会是怎样的心狠。” “你是在说季子吗?” “我在说你。” “哦,算起来我还远远不到一千岁。而且一千年也不算很长,追溯到远古会更加遥远。大家都如此渺小,就不要在这里谈一朝一夕了。”搞不懂日轮想要表达什么,紫藤姬便不紧不慢道出她的这一番道理。 时间的流逝,之于她而言,只不过是过眼云烟。正因她早早领悟到宇宙之大,生命之渺小,才会用十几年的时间从树精化成人,跳过了化形的所有步骤。 “这些话是谁教你讲的?”日轮凑过去,觉得异常新奇。 “没人教我呀,我一直都懂。”紫藤姬挪开了一点点,尽量和他保持距离。 “先不说这个,讲点正事吧。”日轮也跟着他挪动,“你确定能找到鬼舞辻无惨,然后把他的血取回来吗?” 被挤到没有位置再挪过去了,紫藤姬干脆站起来,换到对面的对面的位置,再说:“这个我不清楚,他不想出现的时候谁也找不找他。” 果然一提起无惨,紫藤姬的眼光闪烁了一下。 人们总说距离产生美,也许越得不到的东西就显得越珍贵,所以她明知无惨是敌人,却仍然恋恋不舍。 日轮很后悔,特别特别后悔当初帮紫藤姬出主意去追求无惨。 早知如此,他应该劝紫藤姬放弃,倒不至于产生今天这样的局面。唉,没办法,谁叫他当初有恃无恐呢,现在好了吧,什么都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有木有平安京的玩家呀,可以加我一起玩哈哈,我自己单机怪无聊的。 第34章 “爷爷!我知道错啦!!” 午时, 桑岛家的旧宅,一阵一阵的呼救声冲破云霄。 紫藤姬在与桑岛慈悟郎经过一番追逐战后,鼻青脸肿的她双膝并拢, 双手放在膝盖上, 顶着满头的包,直直地跪坐在蒲团上瑟瑟发抖。 不愧是地狱老爷爷, 凡是弟子犯了错就算对方是自己的亲孙女也毫不怜惜, 该惩罚的时候照打不误。 “你无端端搬一块大石头回来做什么?”桑岛慈悟郎指着屋外面的大石头说。 “这不是大石头, 这是一块风水石, 给我们家看风水的。”那大石是日轮的本体,因为紫藤姬不好带其他人回家,所以只好让他委屈先变回石头, 等之后再做打算。 像日轮那种小滑头, 紫藤姬是绝对不会把他放出来的,省得爷爷说她在外面沾花惹草,招惹了麻烦的家伙。 至于其他事情,紫藤姬也一五一十地跟桑岛慈悟郎描述了她这几天失踪的经过。她称当天开车带走她的男人是桑岛通泉的好友,哥哥当天很忙所以就让朋友过来接应。 见孙女无伤回来,桑岛慈悟郎也便信以为真, 那么剩下的惩罚理由就是离家而不提前说明,害得他担心了那么多天。 打过骂过之后, 桑岛西五郎也就原谅了她。 随后桑岛慈悟郎突然从屋里拿出一本《古今石头鉴赏》,对比下书中所描述的石头跟着与屋前的石头。 这么一大块石头,形状圆润, 颜色均匀,表面光滑无条纹,世间着实罕见。 上上下下都观察了一遍后, 桑岛慈悟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是阳光山上的钢石,是锻造日轮刀的上好材料。 刀匠村的刀匠们在锻刀时,会把钢石熔化,与铁水融合。两者相融时要把温度控制在相近的温度,然后再倒入模具中,定型后经由刀匠的精心敲打,打磨。 经过千年的开采,阳光山上的钢石已经不多了,锻造日轮刀的材料越来越稀缺。 紫藤姬今天搬了这么大的纯钢石,拿去给鬼杀队应急用倒是不错。 桑岛慈悟郎收起了厚厚的石头鉴赏,伸手摸了摸石头,转而语重心长道:“紫藤啊,最近我们老一辈退休的柱开了会。” 紫藤姬:“啥?” 桑岛慈悟郎问:“这块大石头是纯钢石,你可知能打造多少把日轮刀?” 紫藤姬心里没有什么概念,稍微估量了一下,回答道:“十把?” 桑岛慈悟郎摇摇头:“老夫的一个刀匠村老友说,锻造日轮刀的钢石需要五百克,你这钢石起码能锻造上万把。” “然后呢?” “鬼杀队的各地队员对日轮刀的需求量很大,想必这块钢石能给刀匠村缓解原材料短缺的问题,且这块石头摆在这里又碍地方又影响美观,老夫打算……” 化作了本体的日轮听完这句话,吓得出了冷汗,石头的表面渗出了汗水。 锻刀什么的,当年要不是他滚来了紫藤林,他恐怕早也被做成了日轮刀。反正跟他同一届入神的小伙伴都好像被人开采挖去,最后锻造成了一把刀,至今有些成了名刀,有些成了废铜烂铁,有些成了刀子精。 而他,还是一块无人知晓的石头。 “奇怪,老夫刚摸上去时是很干燥的,怎么手掌心中会摸出水来?”桑岛慈悟郎把手缩回来,看着手掌上的水珠。 紫藤姬看得出那是日轮流出的汗,她立马从走廊冲过去,趴在上面,大字型地环抱住他:“……是爷爷的手出汗了啊。总之不要把它交给刀匠好不好,虽然它的颜色灰灰的不好看,但是很可爱呀。” 不好看……不好看…… 我不好看?!! 日轮的关注点在那一句“不好看”上,紫藤姬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循环往复地萦绕一遍又一遍…… 怎么可能,当晚在浅草的时候她还亲口说他很帅很帅,是她心中的第一帅!难道在他变回石头后就开始嫌弃了吗?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罢了,放在这里不要碍路就行。”见紫藤姬如此爱惜她那所谓的风水石,桑岛慈悟郎放弃了打钢石的主意。 日轮刀其实也没有外界所传的那般神乎其神,一把好的日轮刀锻造出来,如果没有好的剑士驾驭也是一把废刀。 “那我是不是可以去镇上玩了?”紫藤姬摸着头上的渐渐消下去的包包,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没完。”桑岛慈悟郎又走回屋里拿来一份报纸,指向报纸上的黑白照片,递过去问:“报纸上的照片是不是你?” 紫藤姬不否认:“是啊,我在那里装扮成花魁抓鬼呢,报纸上写的都是我的光荣事迹。” 桑岛慈悟郎盘根问底:“你跟谁一起去?还没有加入鬼杀队就那么大胆。” 没有做足够的准备,紫藤姬才不敢回来,她早把爷爷准备要问的问题的答案印在脑子里。 于是她随即应道:“因为爷爷教了紫藤很多东西,我相信我有足够的实力能够对付他们!” 桑岛慈悟郎点头,认可了她的回答。 确实,紫藤自从试炼林中出来后便进步飞速。 他听我妻善逸的描述,当时巨型鬼过来时,紫藤姬仅用一把断成了两半的普通太刀刺穿巨型鬼的心脏,这才让后到的狯岳有机可乘,用日轮刀抢下了鬼头。 桑岛慈悟郎把钝刀交给紫藤姬只是想测试下她是否达到了即使不用日轮刀也能杀鬼的水平,结果的确是在他的预料范围内。 “老夫是问,是谁让你去花街的?”桑岛慈悟郎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问题。 “那个……那个是哥哥他想要什么上弦下弦的血做实验,我就答应过去了……虽然鬼没杀到,但是为大家除掉了当地的恶僧。”紫藤姬回答溜溜的。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她的答案一环连着一环,非但没有漏洞还堪称完美,爷爷一定看不出来。 桑岛慈悟郎果真没有追究,看在紫藤姬在外劳累了几天,他决定不逼迫她去训练。 这个时候,是时候去试炼林看一下善逸的自闭式特训完成得什么样了。 那孩子特训了无数次还是那样胆小,要他去实训简直要了他的命似的,不亲自去看看他放心不下。 在离开前,桑岛慈悟郎特别交代一句:“去镇上玩可以,但是记得天黑前回家。” “好的,爷爷。”紫藤姬向爷爷鞠躬。 到镇上去她有很多的打算,比如说找找无惨什么的。 他以医生的身份搬到这座小镇来肯定有他的道理,说不准再次到他租房的地方就能找到了。 一天不见,有些想他了。 心想到无惨,紫藤姬便扬起甜甜的笑。 刚走出几步,桑岛慈悟郎又折返回来,双手摆在腰后面,向大石头靠近,上看下看:“不对啊。” “爷爷,还有何吩咐?”紫藤姬积极地走过去搀扶着爷爷。 “老夫记得这块石头应该不长这样。”桑岛慈悟郎敲了敲石头。貌似在对比《古今石头鉴赏》的时候,这石头还是近乎圆形的,现怎么变成了方方正正的? 被爷爷一提醒,紫藤姬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日轮身上。 他,此时此刻,是方的。 只有紫藤姬能读懂日轮的情绪。譬如在他生气时,就会扭曲到变形。在他开心时,就会化作心形。那么现在这个方形,就代表—— 他很慌。 紫藤姬搀扶着爷爷转过身,说:“爷爷,您眼花了,刚才就是这个样子的。” 为了这个日轮能在她家待下去,她可谓使了浑身解数。但是这家伙竟还在给她添乱,不隐藏情绪不止还随意变形! 虽然怪怪的,但桑岛慈悟郎见孙女如此乖巧孝顺,便也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目送桑岛慈悟郎走去试炼林的方向,紫藤姬松了一口气,回过身对日轮说:“日轮日轮,我们到镇中心玩吧。” “没见我正生气着嘛,爱去哪就去哪。”日轮的石头表面在冒烟,代表他很愤怒。 “怎么又生气了?”紫藤姬越来越看不懂日轮了。明明以前他的脾气很好的呀,最近怎么老是生气? “你跟你的爷爷都说我丑!还说把我拿去锻刀!”日轮火冒三丈。说着,石头表面真的有一团熊熊的烈火窜出来。 好吧,还是不要再惹怒他了,等会儿他的怒火把屋子烧了可就麻烦。 “那事实如此啊,说不准你能分出好多把日轮刀。”紫藤姬戳戳日轮,笑道。 “我叫日轮又不是日轮刀,不行,我就定在这里哪里都不去!你们谁也抬不走我!”日轮使用妖力把地下的位置固定,冒出一双虚空的手,把紫藤姬赶开几步远。 原来是在介意爷爷准备把他拿给刀匠放熔炉里煅烧造刀的事情。 不过,以紫藤姬的力量,要把整个日轮抬起来并不难。紫藤姬抱住他,准备向上抬起的动作:“你要试试看?” 日轮变得更方了,但好歹是冷静下来,用平静的语气回应:“不,告辞,我想静静。” 第35章 日轮还说她不懂事, 明明他自己也一样任性,又容易生气又爱耍脾气,跟以前一向温和的他完全不一样。 紫藤姬不再理他了, 到房里换了套方便行动的衣服, 又把头发扎成两条麻花。 在她出门之前脑子一下子突然想起来少了什么,便又折返回去找遍了整个房间, 于是在壁橱里找到爷爷给原来给的那把钝刀。 紫藤姬抽出一看, “当啷”一声掉出了两段。 这把钝刀还是老样子, 善逸师兄很可能没有把刀断掉的事情告诉爷爷, 而爷爷大概也忘了这把祖传的日轮刀。 身上没有武器总让她没有安全感,就算是一把钝刀断刀拿来作为心理安慰也是可以的。小镇上没有巡警,稍微把刀遮掩下就没有问题了。 于是紫藤姬把断刀塞回到刀鞘里, 刀鞘外面缠好布料绑在腰间。 出门前, 紫藤姬再看日轮一眼,对他笑笑后便离开了。 这一次出门的目的很明确,她想试着能不能在富人住宅区找到无惨,然后问他要血。不过一直困扰着紫藤姬的是,无惨的医生身份到底是谁的?该不会是拿了替换桑岛通泉院长的身份吧? 好复杂,有时候紫藤姬会觉得无惨在把她耍得团团转。 一个对她避之不及的男人, 过了千年之后怎么就轻易改变了态度,还愿意让她接近了呢? 不想了, 脑袋大,下次再见到时一次性问个明白吧。 紫藤姬一个人走到喧哗的大街上,多数人是结伴而行的女性, 只有她孤身一人往周边的商铺左右观望。 说实在,桑岛紫藤原本就没有朋友,至少到现在为止紫藤姬还没遇到过一个。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多少会有个闺蜜或者好友, 想不到桑岛紫藤一个好朋友都没交过。 这时,一家挤满了人的店铺引起了紫藤姬的注意。 她也凑热闹钻了进去,只见几个穿着光鲜亮丽的阔太太们在拍卖抢购一张四方桌子,其余的是过来看热闹的群众。凭着身材娇小的优势,紫藤姬顺着人流挤到了最前排。 站在前排砍价的阔太太们在相互吵闹,卖桌子的老板直接喊停:“恭喜朝比奈夫人以最高价喜提本店的镇店之宝!” 朝比奈太太在这一群中年发福的太太中异常突出,她美艳动人,身材维持得极好,一双美目盈盈有神,复古的红唇更显她的高贵。 其他丰乳肥臀的太太们自甘不如,黯然退场。吃瓜看戏的路人们也纷纷散去,留在店里的只剩朝比奈夫人和她的闺蜜,店主和不知所然的紫藤姬。 店主和朝比奈夫人交易货物,并约定在一定的时间把货物送到。 在回过头的时候,朝比奈发现了紫藤姬。她向前熟络地握住紫藤姬的手,绽开灿烂的笑容道:“辻夫人?好巧呀,你也来大抢购吗?” 在朝比奈夫人的眼中,紫藤姬的丈夫与她家老爷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所以她们之间也需要交好才是。 “朝比奈夫人,这卖的是什么?”紫藤姬始终看不懂就一张桌子怎么就卖那么高价,便好奇地问一句。 “这是全自动洗牌的麻将桌。”朝比奈道,“全镇只有一台,没有用过所以想买着来试试看。” “麻将?我倒是没听说过,麻将好玩吗?”紫藤姬看着,竟有些心动。这种心动来自于新奇,也来自于她们刚才的热烈疯狂。 朝比奈夫人点头,热情道:“好啊,辻太太要不要上我家去搓几盘?” 站在一边的闺蜜跟朝比奈太太一样高贵动人,她撇着脸,上下打量了紫藤姬,嫌弃道:“什么太太,她看起来就是个小姑娘,会玩这玩意吗?” 朝比奈夫人给闺蜜使了一个眼神,继而向紫藤姬表示友好:“没关系,不会玩我可以教你。” 难得来到千年之后,玩玩这些新奇玩意也无妨,起码能排解下寂寞,多认识几个朋友总比多个仇人要好。而且朝比奈家离无惨租的那个宅子很近,打完麻将再去那里看看也不迟。 紫藤姬答应了,并跟随着朝比奈太太来到朝比奈家。 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既陌生又熟悉。也就是在这里,她才逐渐发现了无惨的真面目,不知还能不能揭穿他的第二个伪装的面目呢?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在乎过她, 那张麻将桌比人先到,桌子就搬到大厅中。 摆好了麻将,找来一个仆人刚好好凑成一桌。在朝比奈夫人的安排下,紫藤姬跟她们打了一盘试手。她学得很快,马上就上手了,并且连续赢了几盘。 输了三局之后,第四局开始时她们互换了位置试试运气。 第四局结束,又是紫藤姬赢了。 第五局,为了掰回一局,朝比奈太太和她的闺蜜联手,故意跟紫藤姬说话,以扰乱她的思路。 “你跟辻無一先生最近去哪里了呢?每次路过邻里时没见到过你们。”朝比奈太太先问。 “我们去浅草玩了。”紫藤姬认真看牌。 “年轻的夫妻都喜欢四处游历,当年我跟老爷也是一样。”朝比奈太太摸了一张牌,继续说:“我们做女人的一辈子都围着一个男人转,到了这个年纪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到四处见识。” 紫藤姬跟着也摸了一张,排列好后再回应朝比奈太太的话:“我不想要那种生活。” 闺蜜嘲讽一句:“难道辻太太还有比男人更重要的追求吗?”不像她,是上流的名媛交际花,根本不需要男人。 紫藤姬笑笑说:“自我懂事开始,我就尽自己所能为大家带来幸福。” 其实在无惨还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就拥有很多的信徒。 虽然她是妖怪,但不妨碍部分人多她的信仰,因为紫藤花在当时人的眼中象征着缠缠绵绵的爱,向她诉苦和祈祷的人,便可在不同程度上得到她回应。 只是现在她倒是不敢这样张扬,毕竟这个时代对灵神鬼怪好像不太友好。 “不切实际,能把自己照顾好就已经很吃力了。”朝比奈夫人的闺蜜继续冷嘲热讽。就在此时,她成功转移了紫藤姬的注意力,展开了自己的牌子尖叫:“糊了!” 对于输赢紫藤姬不是很在意,她看天色已晚,便准备跟比奈太太告别,再去租房那边看看。 朝比奈夫人保持着优雅,面带友好的微笑迎着紫藤姬出门。 待转身时,便见紫藤姬腰间别着一把类似于刀的东西,朝比奈夫人脸色一变,还叫住了她问:“辻太太怎么带着刀出门?” 紫藤姬低头看了看刀,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们家世代是剑士,带刀出门防身是习惯。” 听说对方是剑士,朝比奈夫人的脸色突然暗沉了下来。 很快,她又恢复了原有的微笑:“看来你跟辻先生一文一武很搭配呀,真是羡慕你们。” 话虽只有短短的一句,可朝比奈夫人的心已经要裂开了。 第36章 紫藤姬把剑扎好, 与朝比奈夫人道别后转身。她总感觉不对劲,在重新回头的瞬间,发现原本面对友好微笑的朝比奈夫人正用阴郁的眼神看着她。 下一刻朝比奈夫人反应过来后, 便有恢复了原有的微笑。 这变脸也变太快了吧?输了麻将也不至于让她那么不高兴。 “朝比奈夫人是不舒服吗。神色为何慌张?”紫藤姬干脆直接问她。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表面友好而背地里恨不得你死的人了, 表里不一的人实在难以让人尊敬。 朝比奈夫人一时回答不出来,她的闺蜜反而走过来替她说:“只是惊叹于辻太太你居然会是剑士, 外表上看不太像。” 闺蜜的神情是一脸的不屑, 好似不把人看在眼里似的。 紫藤姬终于懂了。 难怪原主桑岛紫藤没有好朋友,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竟是这样冷淡, 人间的冷暖也不过如此。紫藤姬还有任务在身,就不想跟她们哔哔太久,便再一次跟她们告别。 她转身没走出几步, 一个小孩的身影从她身边飘过, 逆行呼喊着:“母亲母亲!看看我做了什么出来!” 那孩子的气味夹杂着使人不适的味道,紫藤姬下意识地解开用布条,把钝刀抽出来,拦住了那小孩的去路。 “向阳,快回屋里面去,不要着凉了。”朝比奈夫人慌乱地小跑向前, 把她的儿子护在了怀里。 朝比奈向阳的手中拿着木制的积木,目光沿着眼前的那把断掉一半的钝刀, 移动到紫藤姬身上。朝比奈夫人捂住了朝比奈向阳的眼睛,按着他往屋里面走。 朝比奈向阳挣扎脱开了目前的禁锢,抱着积木走到紫藤姬面前, 兴奋道:“这个姐姐也来了呀?看看我做的积木好不好看?” 他的眼瞳隐约闪现了一个“下”字,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紫藤姬点点头,也就放下了刀。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刚才的拿一系列一气呵成的拔刀动作是怎么来的,肢体有那么一刻不受她的控制,原有的意识也跟随消失了一阵子。 “快回来!”一向温和的朝比奈夫人对儿子大声呵斥。 “是……母亲。”朝比奈向阳乖巧地掉头,在母亲的呵责下,他回到了屋里面去。 “失礼了,向阳他总是不听话。”朝比奈夫人道,“时候不早,辻太太请回吧。” 令紫藤姬感到奇怪的一点是,那个朝比奈向阳是从远在外面跑过来的。更准确说,朝比奈向阳凭空出现,在出现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紫藤姬平静下来,试图使用爷爷教的全集中呼吸法,集中注意力观察周围的情况。在呼吸法的驱动下,身体的各项机能在短时间内得到很大的提高,视觉听觉和嗅觉变得更为灵敏,即使朝比奈向阳就在屋里她也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 前所未有的听觉在无限放大,除了朝比奈向阳的心跳频率异于常人之外,在场的还有朝比奈夫人的闺蜜。 对于鬼,只要不在她面前伤人,她可以当作看不见也听不着。 紫藤姬收起了警惕,向朝比奈夫人鞠躬告别,然后去了隔壁家。 邻居家的门紧锁着,从外面看并没发现有人在。她不慌不忙地掏出之前房主太太给的钥匙,打开了门,进去里面看看情况。 这家房子没有烟火气息,屋里面也没有放置任何家具,地板上堆满了薄薄的灰尘。 她围着院子转了一圈,再次确定没人后便垂头丧气地出来锁上大门,打道回府。 唉,要找到无惨谈何容易,只要他不来找你,你永远别指望能找到他。其实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季子在地下室溜走时故意藏起来偷听他们谈话,接着就去额通风报信。 紫藤姬也只能这么推测了。 空手而归,紫藤姬闷闷地踢了一下铁门。随着铁门摇动的频率在加快,紫藤姬的头疼了一下,脖子的神经也顺带一阵阵生疼。 她用手指按压着被无惨下了血缚术的地方,疼痛的来源果真是那里。 “你就是紫藤姬?” 一道清脆的女声传入紫藤姬的耳中,她往正面看,朝比奈夫人的闺蜜正站在她的面前。 “怎么了?”头疼得越厉害,紫藤姬就越晕了。她开始站不稳,扶着铁门眼睁睁看着那个貌如天人的女人在向她靠近。 “我不是朝比奈夫人的闺蜜,而是京极屋的花魁蕨姬,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堕姬。”堕姬习惯性地别着脸看人,代表她不把那人放在眼里。 疼痛感愈发地剧烈,特别是脖子那处。紫藤姬松开按压住脖子的手,冰凉的感觉从疼痛的源头蔓延到整个身体,如同置身在冰窖一般。 她突然眼一黑,体内的能量在大量地流逝,灵魂轻飘飘地从下了血缚术的地方飞了出来,而她那身体脖子上的淤青部分恢复了原来肌肤色。 这…… 上次她拼命用灵体分离之术迫使自己离开那躯体,现在怎么无缘无故就出来了? 更神奇的是,失去了灵魂支撑的躯体还睁着眼睛,依旧是保持着手抓铁门的动作。下一刻,那属于桑岛紫藤的躯体有了别的动作,她的手正在揉着眼睛,如梦初醒一般的观望着周边的一切。 紫藤姬飘了过去,用手指戳桑岛紫藤的脸,她整个灵魂都穿透过去。 意外来得太突然,紫藤姬还不能理解期间发生了什么。 她头脑中唯一的猜测冒了出来:莫非真正的桑岛紫藤并没有死? 以前紫藤姬也有听说过这个状况。那时候的很多妖都没能化形成功,但是他们急于求成便选择附身在人的身上。在被附身之前的人往往是一时失去意识或者陷入昏迷的,一旦乘虚而入,原主的灵魂就会受到损害,所以紫藤姬不知桑岛紫藤的状况是怎么样了。 比如说,她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会不会被原主记住? 如果桑岛紫藤知道这段日子来所有的事,那么肯定会对她以后的生活造成困扰的。紫藤姬觉得很对不起桑岛紫藤,毕竟附身了那么久,又给她惹了那么多的麻烦…… 观察了一阵子之后,紫藤姬的种种忧虑并没有发生。 桑岛紫藤在彻底清醒过来之后,便立马拔.出腰间的刀,在刀抽出来的那一刻,桑岛紫藤脸都白了。 ——刀是断的,还生锈。 谁他妈弄断了我的刀!不对,我不是在跟师兄们在试炼林里参加试炼的吗?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各种的疑问让桑岛紫藤更加手忙脚乱,她往铁门后退了一步,衣兜里掉出来一个御守。 御守上写着[學業進步]。 就在这时,御守发着淡淡的紫光,直接紫藤姬灵魂吸了进去。一时间,紫藤姬旋即了几下,仿佛卷入了一个虚无的空间,这个地方如梦似幻,跟她原来的紫藤林一模一样。 尽管紫藤姬被关在封闭的紫藤林幻境,但仍然听到外面的动静。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堕姬以傲慢的姿态侧脸看人。 “你谁啊?有话快讲,别这么大声跟我说话。”桑岛紫藤也不落后,以同样的语气回应。 看附近的建筑,她应该置身在一片住宅区中。莫名从试炼林到住宅区,还面独自面对着鬼,她有点迷。 “我来是想做两件事情。”堕姬的脸几乎贴近她,说:“第一,告诉你千万别想抢走我在吉原花街的地位。第二,刚好我就需要你这样漂亮的人作为食粮。” 堕姬张大嘴巴,准备开吃。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桑岛紫藤举刀横在堕姬的后脖上:“我是剑士之后,你不怕?” “没什么害怕的,就是奉命取你性命。”说完,堕姬咬下去,这一口下去咬到的却是刀柄。 这发霉的刀柄正是来自于桑岛紫藤手上的那把。 意识到事情的不妙,堕姬闪开了一段距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挡在桑岛紫藤前面,他手里正握着那把钝刀。 过了一会,堕姬那张纹有花纹的脸上出现了刀伤,血在往下滴落。脸的伤痕虽然很容易自动修复,但是对堕姬来讲,伤脸就等于触到了她的底线。 “你敢划伤我的脸!绝不能原谅!”堕姬话这么说着,却直接逃了。 哥哥妓夫太郎不在身边,她不擅长处理那些超越一般剑士实力的人。因为这个莫名跑出来的男人,害得她不得不选择跑路。 反正无惨大人把她当小孩,完成不了任务也没关系,保住性命再跟哥哥一起过来报仇哼! 等到堕姬的气息全无,在封闭幻境中的紫藤姬才松了一口气,进而听到了日轮的声音—— “都劝过你很多次了,那个男人不可信不可信,你还总是往他那边跑。”日轮凭着身高的优势,摸摸桑岛紫藤的头顶,“现在好了吧,他还指派十二鬼月来杀你。” 揉着揉着,日轮察觉到不对劲,手掌停下了移动。 被他摸头的桑岛紫藤正用一种十分凛冽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你是谁?摸我头干嘛?” 日轮如触电一般缩开了手:“紫藤呢?” 他生闷气生完才打算出去看看,好不容易才寻着味道找过来,怎么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只有属于人类的气味? “啊啊!我的刀!”桑岛紫藤按住日轮的手,猛地把刀抢回来,这次她的刀只剩下四分之一的长度。 这是他们桑岛家代代相传的日轮刀,生锈也就算了,刚出刀鞘时断掉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剩那么一丢丢! 桑岛紫藤用小拳拳拼命锤着他:“你——!你、要、赔、我!” 日轮呵呵一笑:“赔?好歹我刚才救了你,一把破刀坏了就坏了,真要赔下回赔你一把新的。” 桑岛紫藤不依不饶:“不行,现在就要,现在就还我!” 日轮第一次感到没辙,千年来他从未见过脾气那么大的人。不,本来他也没接触过多少人类,遇凶则凶的道理他也是懂的。于是日轮模仿她的声量和语气:“你怎么那么刁蛮,我说下次给就下次给!” 顿时,桑岛紫藤安静下来,两只紧握的拳头停留在日轮的胸口上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老板也不知道血缚术有这样的副作用,他一直以为桑岛紫藤是紫藤姬的转世。 第37章 这天气闷热得发慌, 临近夜晚才偶尔有一丝丝的凉风吹过。 令日轮烦躁不已的不是六月的湿热,而是站在他身旁一直在喋喋不休的桑岛紫藤。 这个女人撒野的本事一流,打滚拽衣服拽头发非要他赔偿一把新刀, 以她现在的表现看, 压根不像是紫藤姬口中的那位有修养的大小姐。 “够了!从这一刻开始老子不想再听到任何声音!”发完狠话,日轮西裤兜里拿出一盒香烟, 点火抽了一根。 如果是桑岛紫藤回来了, 那么紫藤姬又会去了哪里? “你不想赔就算了, 下回别再让我碰到你。”桑岛紫藤嘤嘤嘤地抱起刀和刀鞘, 又嘤嘤嘤地开跑。 日轮伸手把桑岛紫藤的领子拽住:“天这么黑,等会儿我送你回去,你先帮我找个人。” 桑岛紫藤擦擦眼泪, 扭过头带着哭腔:“找什么人呀?” 日轮问:“平时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控制着你的身体?” 桑岛紫藤委屈巴巴地摇头:“才没有, 我醒来就这样。” 看她那么单纯的样子不像在骗人,日轮松开了手,转过身,试图用他敏锐的嗅觉来查找紫藤姬的下落。就在他松手的同时,桑岛紫藤猝不及防地往前方的水泥地倒下去,手掌恰巧按住了地上的御守。 被抽离到御守中的紫藤姬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感, 虚幻的紫藤林也跟随着震动了一下。 “日轮日轮!我在这里!”紫藤姬在里头大喊。 然而她的声音传不到外面,于是她尝试用传音术把话语传达到日轮的大脑中。在她用默声呼喊的同时, 日轮几乎是同步接受到她的求救信息,他立马把趴在地上的桑岛紫藤拖开,把那蓝色的御守拿到了手中。 还好紫藤姬在这里面仍旧能使用妖术, 要不然她死在里头都没人知道。 [日轮,我的灵魂被抽离了,可以将我送回去紫藤林吗?]紫藤姬所担忧的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她知道就在源氏的那些阴阳师迫害她的那天, 她的形体具毁,只能借助后世的躯体存活。如果不行,将来就要重新修炼化形,不过那个过程十分漫长。 现在她能确定的是,桑岛紫藤并非是她的转世。 由于转世的灵魂和现有的灵魂不能共存,所以她们之间不可能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时代。 日轮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便就把御守握在手中,塞到裤兜里,轻轻回应一声:[好,我这就带你去。] 她的一生太不容易了。 本来紫藤姬能好好地在紫藤林里修炼,为什么非要看上了那个无惨。如果从此没有他了,那该有多好…… 想到在这些,一股邪念漫入日轮的心里,他紧握着拳头,眼神凌冽地望向远处。 突然,他的腿边爬来了桑岛紫藤,她扶着那脚一拉,裤子随着重力掉落下来。 “愣着也是愣着,倒是扶我一把。”桑岛紫藤仰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红裤衩。她瞪大了眼睛,毫不顾虑地发出一声感叹:“红色的?” “你这女人真是不知廉耻!”日轮把西裤提起来,才发现他出来急忙找人时没有把皮带系紧。 日轮在慌慌失失重新系皮带,敢情他每次变形都很麻烦,衣服脱脱穿穿就要花上很长时间。 搞定好自己的衣着后,日轮才开始望向桑岛紫藤,准备找她算账。后来看到她本人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才改口问:“喂,你知道紫藤山在哪里?” 桑岛紫藤紧紧抱着刀,脸撇到一边:“我又不认识你,干嘛要告诉你。” 不告诉就是知道,日轮不可能不懂这样简单的话外语。他立即扭着桑岛紫藤的胳膊:“知道就带路。” 桑岛紫藤没有挣扎,只是瞥了他一眼:“扭住我胳膊也没用,要想经过紫藤山必须途经藤袭山,如果不是剑士就容易被山里面的手鬼偷袭而死。” 藤袭山是成为鬼杀队正式队员之前,专门用来选拔的地方,这一点紫藤姬也是知道的。 她细细听着外面的对话,头一次感觉到真正的桑岛紫藤与她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因为记忆中的桑岛紫藤胆小又柔弱,即便在爷爷和哥哥面前也不敢大声说话,虽然很热心肠帮助别人但实际也没什么实力。就算跟记忆中的有所出入,但也不至于会是现在这样不讲道理。 “区区鬼而已,难道我刚才不是替你赶跑了一个?”日轮也想不通,明明长得跟紫藤姬一样的脸,为何就如此欠揍呢?怪不得她以前总被桑岛慈悟郎打。 “明明靠我的刀才成功脱险,你骄傲什么,弄坏了还不肯赔我一把。”桑岛紫藤的拽的程度不亚于堕姬。 日轮懒得理她那么多,靠在铁门把边又拿出一根烟点上:“要不是有紫藤姬维持你这副躯体,你早就死了,还在这里那么多废话。” 他抽完后的烟头丢到地上踩黑,把话说完后就再也没有把烟头捡起来。 这点更加让桑岛紫藤不满,她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不要随便扔垃圾,因为受不了,她捡起拿两根烟头,硬是塞回到他的兜里去,并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恶女,该死。”日轮低声喃喃。虽然嘴上是这么骂着,但日轮没有再把烟头丢出来。 桑岛紫藤没听得太清楚,便自动理解为:“我死了?” 日轮微微弯腰,戳了下她的额头:“还不清楚你现在的状况吗桑岛紫藤?你自高自大独自闯入试炼林,是被紫藤姬附身用妖力治好了你的身体。” 桑岛紫藤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为了让桑岛紫藤更加信服,日轮把她拽过来,来了个壁咚。然后禁锢住她的手手脚脚,开始讲起事情的前前后后。 由紫藤姬是怎么被人欺骗陷害,再到怎么附身在她身体,最后是附身后所发生的大概事件都一一给她讲清楚,免得她不知所然,一头雾水。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明白?”日轮解开了桑岛紫藤的禁锢,站直身子后比她高了不止一个头。 “原来你们都是妖怪啊……放心好了,我帮定你们啦!”桑岛紫藤拍拍胸口,接着她故意退后了几步,捂住鼻子道:“不过,你身上的烟味好大,下次不要靠那么近讲话。” 呵呵。 日轮不屑一顾,又点着了一根。 他烟瘾很重,在紫藤姬的面前他尽量不抽,现在倒有个机会可以解下馋。其实是心里压力太大,不然他不会碰这种对身体不好的玩意。 不过既然是妖就没有关系,他连所谓的感冒发烧都没有试过,人类不一定有他的那种抵抗力。 问题绕回来,桑岛紫藤在听完他所有的解释之后竟然没有任何怀疑,相反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看她真挚的眼神他能确定那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深信不疑。“天色已晚,不如先回我家,明天就带你们过去。”桑岛紫藤认真建议道。 ********* 到家时已经天黑。 然而屋里并没有一个人在,桌上就放着爷爷留下的纸条。纸条上大概写今晚的晚饭自己吃,他跟善逸一起去了鳞泷师傅那边。 刚好,他们人不在,桑岛紫藤就能光明正大带日轮进宅门。 桑岛紫藤放下纸条后便立刻去厨房里做饭炒菜,厨房的材料食材非常充足,她估量好两个人的分量,在顿时间内就做了一顿美味的小吃。 论烧饭菜,桑岛紫藤完全没压力。 她捧着托盘和米饭放长廊的矮桌上,谄媚地叫日轮先吃着顶肚子。 日轮夹了鱼肉,尝一口,便笑着说:“奇怪,大小姐怎么一点辨别是非对错的能力都没有,我才说两句你就信了?” “毕竟我也懒得去判断。”桑岛紫藤斯文地夹菜,吃了两口之后就饱了。 “怪不得会被别人利用。”日轮说完,便把剩下的饭菜都狼吞虎咽地吃完。 太太太太好吃了!! 看不出到处撒泼的暴躁大小姐居然会做饭,真是小看她了。 看着日轮吃了那么多,桑岛紫藤也很开心:“谁会利用我?大家都那么重视我,就算那个讨厌的狯岳也顶多是跟我顶嘴罢了。” 日轮道:“又傻又白就是不够甜。” 桑岛紫藤歪头,问:“什么意思?” 日轮双眼里笑意愈发浓重:“我在骂你傻瓜,白痴,但又会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甜甜的撒娇。” 把心底的话说出来,日轮舒坦了许多。他也就原谅了桑岛紫藤先前的无礼,主动收起了碗筷拿往厨房那边。 如此摆明在词面上的意思,桑岛紫藤花了好长的一会儿才理解。 她猛地转向厨房方向,额头冒出了无数个“井”字状,看着捧着碗筷越走越远的日轮,她撸起袖子就大步跑过去:“快滚出本小姐的视线!立刻!马上!” 那暴躁如雷的女高音在偌大的宅子里回响,日轮连头也不回的快步跑动。 [日轮,你这样欺负桑岛小姐不太好吧……]在御守紫藤林幻境中的紫藤姬被他们的响声吵醒。 这个时候紫藤姬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因为没能吃东西,她只能靠睡觉来维持灵魂的能量。 作者有话要说:日轮的CP是桑岛紫藤。 第38章 气了一晚上, 桑岛紫藤终于把气消了下来。她恢复了好心情,做了一顿丰盛的早点请日轮吃。 早点里有乌冬面和玉子烧,关于传统的点心和饭菜她什么都会做, 毕竟只要不练剑她便把精力放在女红和厨艺上。 桑岛紫藤今天穿的淡紫色的缀上了金线的薄绸改良和服, 两片式的裙剪裁到膝盖以上,这对于外面普遍的女性穿着算是较为开放的。 当然, 只要安分地并腿跪坐就不会让人看到裙底。 日轮半信半疑地认真检查了下面前的美味, 看到桑岛紫藤每一碟都夹来吃了, 他才开始动筷子尝试。 太太太太太好吃了! 乌冬面滑而爽口, 玉子烧的薄度适合,这是他这样一年来吃过最棒的料理。 这是日轮对桑岛紫藤的第二次夸赞,就连昨晚几道简单的饭菜都令他难以忘怀, 别说今早她所精心准备的早点。 虽说桑岛紫藤是蛮横不讲理, 但厨艺方面是没得讲。 看似脾气暴躁,实则过一晚就当没事发生了,这样不记仇的单纯蠢女孩,平日里肯定不会有什么烦恼吧。 日轮吃完,打了一个饱嗝,托着腮欣赏地看着她:“你做吃的一流, 说不准以后能嫁个好夫婿。” 桑岛紫藤挺直了背:“那肯定,我以后可是要成为柱的夫人。” 他嘴边勾起了弧度, 饶有趣味地问:“哦?柱有那么多个,你物色了哪几个?” “说了你也不认识。”桑岛紫藤收拾碗筷,把东西放回到厨房, 不想跟他说话了。 在桑岛紫藤眼里,她所崇拜的对象是能锄强扶弱,跟爷爷一样的杀鬼英雄。 她的第一个物色对象就是鳞泷老师的弟子之一, 现任水柱富冈义勇师兄,虽然只跟他有过一面,但是凭着他炉火纯青的水之呼吸,便也足够吸引到当初年幼的桑岛紫藤。 第二个物色对象是音柱宇髄天元,原本就是个实力不错的忍者,还有一身令人有安全感的肌肉,是好老公的不二人选,只可惜他目前已经有三位忍者老婆了。而桑岛紫藤主张一夫一妻,所以这个人没有希望。 鬼杀队剩下的那几个年轻柱级男性,要不是年龄太小,就是性格太怪异,基本不是她的菜。 还有爷爷最看好的善逸师兄,将来如果能继承爷爷的衣钵成为鸣柱或雷柱,倒也是个不错的对象。但是,她对同门的师兄一般只当成兄长那样,没什么其他特别的感觉。 不过没关系,她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成为一名优秀的剑士,成为柱的夫人只是让自己变得更强而已,毕竟遇强则强嘛。 在一切都收拾完毕后,桑岛紫藤带上一把伞,撑开站在门口等着日轮。 日轮正拿着那蓝色的御守,举高正思索着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为什么会夺走紫藤姬的灵魂。 之前土地神御影把御守给她不敢拿,怎么这块学业进步的就带在身上呢?唯一的可能是御守被人偷偷放在了她的衣服里,在她出门换衣服的时候没有察觉,然后就发生了后面的事。 他晃了晃御守,发现里面好像有干货的声响,正当他要把线拆掉打开看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桑岛紫藤的声音:“走吧乡下仔,我带你去藤袭山。” 日轮抽了抽嘴角,对于“乡下仔”的称呼他倒没举得什么,就是那命令人的语气让他感到极其不爽。 算哦,等到了紫藤林,她就没有用了,随便她怎么叫怎么闹。 他出来时刚好见桑岛紫藤撑着一把很大的黑色伞,便忍不住问:“没有太阳你打什么伞?” 桑岛紫藤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外面的强光谁顶得住,不打伞皮肤会烧焦。” 今天是阴天,天上厚重的乌云在汇聚在一起,燕子低飞,是准备下雨的节奏了,带上伞不完全没有用。 如果要到紫藤山,那必须翻过两座山才行,一座是藤袭山,一座是它的凫山。 由于藤袭山偏僻,走的是陡峭的山路,不能使用交通工具只能步行,所以体能不太好的桑岛紫藤才走到藤袭山的山脚就喊累了。 千年过去了,日轮对这片地带没有什么印象,他只知道在土地神出现之前,紫藤山上的紫藤花都已经完全枯萎,现在不知是什么一个状态。 这时,雷声轰隆隆地响起。不一会儿,大雨倾盆,一直在撑着伞的桑岛紫藤一点也不慌,一旁的日轮也不怕淋雨,反正他是妖不会感冒。 雨越下越大,日轮的头顶多出了伞,他低头一看,发现桑岛紫藤在努力地举高伞柄,争取让她手中的那把伞够过他的头顶。 日轮叹了叹气,背过身去:“上来,我背你,到一边等雨停再上去。” 桑岛紫藤点点头,撑着伞爬上了日轮宽实的背部,这次她就不用再把手举那么高了,并指挥着他到能挡雨的地方。 藤袭山属于泥山,别指望能找到洞穴避雨,他们唯一能够避雨的地方就是山边突出的一块石头。 桑岛紫藤从日轮的背上下来,收起了伞,突然指着前面的百香草说她想摘来当食材的调味料。 看在她那么贴心地为他撑伞,日轮对她放松了警惕,便跨出一步帮她摘下几片。 须臾,在日轮毫无防备之下,桑岛紫藤抬起脚,对准那屁股快速地踢了一下。 日轮没能反应过来,瞬间扑到下面的用干草铺成的捕野猪的陷阱,滑下去摔了个狗啃泥,混合着大雨洗刷下的泥土,日轮全身都沾满了黏糊糊的黄泥。 “桑岛紫藤!”日轮在陷阱之下大喊。 这个野猪陷阱是猎户挖的,本来桑岛紫藤也不知道,不过她看到那边有猎户留下的钉耙残片,便想到了这个主意。 桑岛紫藤得意地笑着,冲着下面的回喊:“活该,谁叫你把我的刀弄断了还不愿意赔,昨天还骂我又傻又白痴。” 对于他昨天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桑岛紫藤压根没相信。 毕竟没有一个人会愿意相信一个陌生人,忽然走到自己面前说那些自己被妖怪附身的鬼话,这种人一般是骗吃骗喝的神棍。 “说来我还做了一顿好饭好菜给你吃,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总不会饿死。”走了几步,桑岛紫藤补充道,“不过呢,你要是多喊几声救命啊救命,我就大发慈悲地把你救下来。” 日轮用降下的雨水擦干净脸,抬头说:“救命是不可能喊的了,连这点尊严都没有,我就不能在阴界混那么久了。” “好啊,那你就乖乖等死吧。”说完,桑岛紫藤转身往回走。 等她走远,日轮轻而易举就瞬步到了外面。 太天真了,就一个捕野猪陷阱的程度,正常人随便几步就能上来,更别说他是妖了。 桑岛紫藤还是太过单纯,连对付人的手段都是那么低端,看来她只是想教训教训下他而已,没有把他置之死地。 另一边,桑岛紫藤心情大好,在快走出山脚时雨水却停了。 望向前方泥泞的路,桑岛紫藤驻足下来,扭头看向她走过的脚印。 泥土湿滑,不知乡下仔能不能爬出来呢?不对,他长得牛高马大的,要爬出去不算困难吧……不对不对,万一爬上去的时候腿滑了,会不会摔断腿? 她良心发现,感觉自己做得有点绝。 桑岛紫藤叹了一口气,沿路折返了回去。她收起了伞,探头望向陷阱中,然而里面都堆了些被雨水打湿的草,人倒是没看见。 在她思索着这人去了哪里,突然后背莫名明奇妙地被一个重力推了下去。 桑岛紫藤摔在了那下面的草,嘴里啃了不少的草。她愤愤地撑着手坐起来,往上面看,原来是日轮所为。 日轮站在陷阱边,笑了笑:“都说过我是妖怪,这点程度的小把戏怎么可能困住我。” 桑岛紫藤扁着嘴,哼了一声,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扔上去,但是没扔中。她的力气很小,即便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也扔不出去。 “……我的骨头断了嘛……”桑岛紫藤灵机一动,摸着自己的小腿,可怜兮兮地望向日轮。 谁也不会拒绝一个小可怜的请求,那个乡下仔那么笨,肯定会上钩的。 日轮白看了她一眼,直接丢给她一句话:“别装了,害人终害己。” 他不是个没有风度的妖,把推她下去之前下面还垫了稻草,摔不死也弄不疼,现在还这样娇气地叫苦,真不知是怎么成为剑士的。 剑士能够开发身体的极限上蹿下跳,就算桑岛紫藤身子再弱也至少能爬坑。 眼见着日轮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桑岛紫藤急了,双手合起来放在嘴边扩音。 “等等!你等等!”桑岛紫藤哀求道:“我发誓以后都不耍你了,求求你快拉我上来吧。” 日轮返回来,把她的伞扔下去:“没有以后,自己爬。” 接着就真的离开了,她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回应。 比量了一下距离,这个坑比五个她还要高,呈垂直状,周边是泥巴,手头上没有挖土的工具,这可要怎么上去? 第39章 雨停是停了, 可山地湿滑,要徒步翻过两座山不是件易事。等到了紫藤山已是掌灯时候,紫藤姬这才得以被释放出来。 在御守的幻境中睡久了, 紫藤姬浑身酸痛, 张开眼睛的第一刻环视周边的景物。 这个紫藤林里的大部分紫藤树并不是很茁壮,远处只有一两棵是较为高大和粗壮的, 剩下小部分是紫藤幼苗。 不过没关系, 她来了以后这片区域很快就能恢复以往的生机勃勃了。 紫藤姬旋即了一圈, 紫藤花的花瓣随之落下飘舞, 林中充满了浪漫之景。 她以前喜欢偶尔邀请樱花和桃花她们一起来紫藤林聚会跳舞,有时便会自己动身去樱桃林散步玩耍,回来逗逗日轮玩, 遇到人类在紫藤花下许愿便尽可能满足他们。 这样的日子虽然很平常但也很惬意, 不像现在,担惊受怕地跑东跑西。 此时日轮正抱胸站在她面前,神色黯然,仿佛心事重重的样子。 紫藤姬停下旋转的步伐,转头问:“日轮,你不是说紫藤山成了一座空山了吗?为什么还长有紫藤花?” “那是五百年前的事, 现应该人工种植了回来。”日轮不紧不慢道:“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呢? 命运如此,她早该有了下一步的计划。 “嗯……待我在这边修炼一段时间, 很快就重新化形。”紫藤姬倒也乐观。 “何必浪费时间呢,重新附身桑岛紫藤也一样。”日轮建议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桑岛紫藤的灵魂带去地府重新投胎, 然后你就能永久地占用她的躯壳了。” 他的想法未免也太自私了些。 即便桑岛紫藤当初是自己作死的,但她的阳寿未尽,确实不该擅自把她的灵魂带走。还有, 她们之间一定有种某种联系。 紫藤姬垂头,认真考虑了下前因后果,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无惨给我下了血缚术,我没法再附体了。” 日轮苦笑:“是啊,那个男人居然把你的后路都断了,而你还是那么喜欢他,真搞不明白。” 陷入恋爱中的女人就是蠢透了,就算紫藤姬没有他聪明,但也不至于糊涂到被无惨伤害了还会那样死心塌地。 这个鬼舞辻无惨除了脸之外一无是处,为人时对紫藤姬冷漠相对,为鬼时干啥啥不会,怕死第一位,所以他凭什么能得到紫藤姬的青睐? “不能怪他,副作用之类的他可能也不知道。他给我下血缚术是因为认可了我,还表明愿意把我留在身边。”想起那晚和他定情的一吻,紫藤姬便难以忘怀。 日轮呵呵一笑,低骂着她无可救药。 是非不分的爱根本不配拥有,真想把她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 “奇怪,你们什么时候又好上了?他那么狠心把你卖到花街,你还说过不会再原谅他了。”日轮难得嘲讽紫藤姬。 “才不是!上次只是误会了,无惨大人再坏也不会狠心把我送到别人那儿。”紫藤姬扬起了甜甜的笑意,“其实极乐屋的老板月彦也是他哦,他也看出来我就是当年的花妖,所以他才……总之,以后日轮不许再说无惨大人的坏话!” 算了,说再多也没用。 是不是所有的花妖眼神都不太好,他所认识的花妖都几乎爱上不该爱的,幸福的没有几对,甚至死到临头了还在爱着对方,估计是不能指望紫藤姬回头了。 日轮彻底放弃对她的说教,背过身去,最后再吩咐了一句:“不要忘记他还派了上弦来对付你。还有,记得拿他的血给桑岛通泉研究,被季子抓去实验的人需要用到。” 这个任务的难度不大,紫藤姬点点头答应了,又在后面轻声问:“日轮……要去哪里?” 日轮捏了捏太阳穴,而后扭过头,释怀般地微笑着:“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自然是要浅草神社继续做打杂工。” 紫藤姬回以微笑,向他摆手道:“嗯,一路平安。” 日轮:“……” 最起码挽留一下啊!日轮扶额,转身快跑,后背留下一片清净,他该去看看桑岛紫藤是否爬上了泥坑。 ******* 一个月后。 紫藤山,紫藤林。 正值炎夏,产屋敷家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正式队士选拔。今年参加最终选拔的人数比上届要多,入选的人数也上届的多了五倍以上。 上一年通过的好像只有一个人,可见这届的孩子实力不错,而且听说他们其中有人杀死了藤袭山上的手鬼。 紫藤姬坐在紫藤树上,嘴里含着冰棍,点数了下入选的正式队员。 其中最亮眼的就是穿着金黄倒三角形羽织的我妻善逸,看他灰头土脸的站着瑟瑟发抖,怕是路上遇到了不少的困难。 其余人她都不认识,就是那个穿着墨绿色羽织的少年令她感到有点兴趣,因为他的耳饰很是让人注目。奇怪的是,扬言必须要成为剑士的桑岛紫藤好像不在场。 桑岛紫藤没有通过选拔吗? 不应该吧,她有在那躯壳里残留部分的妖力,使用基本的剑术不成问题。何况桑岛紫藤本身的血液对鬼而言会产生过敏,受伤流血后把普通的鬼赶跑也不算是难事。 紫藤姬咬了咬冰棍,继续观望。 在化形期间,她每天的娱乐活动就是吃瓜看戏,在树上看产屋敷家的剑士来来往往,走走停停的都没一个人能够发现到她的存在。 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了,而那个穿墨绿色羽织的少年竟然就在这时抬起来头,与她对视了一下,很快又把目光转移到一束束紫藤花上。 紫藤姬愣了一会儿,看他没有再看上来才解除了警惕。 这一个月了来她很少看到产屋敷家现任的当主现身在紫藤林,但是当主的几个女儿……唔,可能有个是男孩子,他们就经常来这里玩耍。 毕竟他们都还小,平时在产屋敷夫妇面前装作过分的成熟,在紫藤林的时候便敞开心扉地玩抓迷藏之类的游戏。 至于紫藤姬手中的冰棍,是银仙给她做的。 事情还要从三天前的夜晚说起。 紫藤姬用短短的时间凝聚了紫藤花林里足够的物质和能量,为自己重新塑造了形体,原以为能出山了,结果银仙找到了她。 “小花妖啊,我就知道会如此。”那晚,银仙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语重心长地在拍着她的肩膀。 “好久不见啦银仙,谢谢你的御守救了我。”紫藤姬的第一反应就是感谢他。 若不是那次银仙在京都府给的御守,她的灵魂在血缚术的作用下抽离,离体就容易被黑白无常抓走,幸亏是这个御守建造出来的幻境给她提供了场所,让她有机会回紫藤林。 当然,日轮也要感谢。 不过他好像还在生气,都一个月了也不过来看看她。 听到紫藤姬夸奖的话语,银仙的耳朵都竖起来了:“哼哼,有我出马肯定比那土地神御影更靠谱。” 紫藤姬忍住不笑:“实际上,我还有些问题弄不明白。” “弄不明白的按手续来,这次就不能免费了。”银仙把画满了符文的纸和硬币都带过来,就等着紫藤姬问问题。 “我送你紫藤花~”紫藤姬凭空变出扎起来的紫藤花,一手递给银仙,一手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按照民间银仙的玩法在纸上闭眼挪动银币。 紫藤花单纯卖出去的价钱就很高,况且她那注灵的花只要放在有水的花瓶里就永不枯萎,所以绝对物有所值。 “银仙银仙,我想问,桑岛紫藤跟我是什么关系?鬼舞辻无惨喜不喜欢我?日轮现在生气了吗?”和第一次的游戏那样,她一口气连续问了三个问题。 银仙汗流浃背,在放有硬币的纸上看到了符文在晃动,他一下子看到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桑岛紫藤是你的形神快要毁灭时因自保而脱离出来的三分一的灵魂,你那三分一的灵魂去了轮回,而你所保留的三分二则是被轮回后的三分一所吸引,所以顺其自然就附身了。”银仙道。 直到现在,紫藤姬才明白桑岛紫藤不是自己的转世却为何长得跟她一样,原来是这回事。 自己在被阴阳师捕获时,所丢失的三分一灵魂被地府带走投胎,而剩下的三分二由于怨念不肯离开肉身,但肉身具焚,不得已之下便顺其自然地来到后世。 第一次得知到这个答案的紫藤姬无疑是震惊的。 很快她接受了这个事实,又心想这一切合情合理。也许就是这三分二魂带着对无惨的思念,才导致了她无法再离开他。 正因另外三分一的魂是纯洁的,才成功在肉身死后登上极乐,去了投胎。 然后银仙收回了纸和硬币,说:“第二个问题,超纲了。第三个,也超纲了。” “为什么?” “感情问题不在我的问答之内。”银仙叹气,“银仙我还是建议你重新去投胎,不要再做什么所谓的化形了,不然失去你身为妖的修为。” 紫藤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忘记无惨大人。” 以上。 回忆完毕。 紫藤姬把冰棍的最后一口吃进肚子里,冰凉冰凉的感觉从里向外散发。 银仙的再次出现无疑给紫藤姬信心,反正她绝对绝对绝对不会为了保住修为而去投胎的。存在即合理,原来的三魂五魄,分出去一魂而已,对于她来讲一点也不碍事,她还是她。 重新化形的进度还剩下一半,接下来只需再接再厉,耐住性子待在紫藤林。等她完全成形之时就去花街那边碰碰运气,看看无惨在不在那边。 第40章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很快就到了秋分。 从炎暑到秋凉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但紫藤林里的紫藤花始终不见有凋落的迹象。 大家都认为是天降异象,有神佛在护佑产屋敷的当主。随着当主的病情日渐恶化, 他的几个孩子也很少来紫藤林玩耍了, 偶尔产屋敷的妻子会过来站在紫藤树下虔诚地祈福。 虽然她深知向紫藤树许愿没有实际的作用,但是至少要给自己一个心里安慰。 最近几天, 紫藤姬经常见到产屋敷当主的夫人天音带着烤猪过来, 向紫藤树保佑她家夫君多活几年。 当然除了信仰紫藤树之外, 天音还会去其他神社向神官们求签, 让丈夫和孩子们都能健健康康,求神明给他们指引方向,早日将鬼舞辻无惨这个耻辱灭掉。 每次见天音虔诚的模样, 紫藤姬总是于心不忍。 可御影说过, 生有生的福运,死也有死的福运,他们一家人都那么好气运应该不会差。 对不起了,就算在怎么祈祷,以我现在的能力帮助不了你们。紫藤姬趴在树上,边擦眼泪边看着天音诚心诚意的模样, 男人心中的心酸。 这是化形的关键时候,紫藤姬不能够掉以轻心, 她需要静心打坐,不可有半点分心。 在秋分的那个晚上,紫藤姬的全身气流涌动, 血液涌了上来,在正式完全物质化的时候,身体产生了重量。 成……成功了? 紫藤姬欣喜万分, 正当她准备跳下来去河边看看自己的模样时,却被一道男声所吸引了过去。 “紫藤,快下来。” 她隔着层层的紫藤花,看到的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在月光下的紫藤如一道道紫色瀑布,期间有三两朵紫藤花瓣落下,飘到了他的头上。和千年前的某天一样,那个俊美的男子张开的双臂,等待着她放心地跳下来。 从前他是个病弱的公子哥,为了不让他受伤紫藤姬是自己跳下来的。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他是鬼的始祖,有足够的力气去接住从高处掉下来的她。 “无惨大人!等我一下!”紫藤姬抑制住内心的冲动,稍微整理好凌乱的头发,以花为材料,变出了一件她千年前曾经穿过的衣服,然后才跳了下去。 在她这些化形的日子来,鬼舞辻无惨冒险来过很多次。 他对紫藤花过敏,却还是坚持抽时间过来看看紫藤姬化形的进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习惯性地来找她。 即便紫藤林离鬼杀队的基地很近,但鬼舞辻无惨还是有信心不被他们发现。因为他已经能够把自己的气息完美地隐藏,或者伪装成普通人的气息,只要他不出声,连紫藤姬也不知道是他来了。 紫藤姬闭上眼睛从树上一跃,鬼舞辻无惨恰好稳稳把她接住。 本身她也不是很重,稍微臂力大点的普通人都能轻松抱住,更别说是鬼舞辻无惨了。 “无惨大人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来接我的吗?”紫藤姬憋住了笑,却没能藏住那双闪烁着光芒的眼睛。 “是堕姬说你那时的味道变不一样,我便猜到你会回紫藤林。”鬼舞辻无惨有意对他隔三差五就来一次的事实隐藏,不然她知道后又会疯狂地缠住他,虽然现在也是…… 紫藤姬被放下了地,而后又用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头抵在那胸膛前,低声道:“大人不是对紫藤花过敏吗?来来这里不会有事吧?” 鬼舞辻无惨道:“一点。” 不过区区紫藤花,只要克服对这花的恐惧,迟早会脱敏。 不如说,他连紫藤花妖都能直接接触,那还会惧怕紫藤花吗?他多次来紫藤林看望,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得知鬼舞辻无惨差不多克服了这个困难,紫藤姬更加肆无忌惮了,甚至顺着他衬衫纽扣的空隙,把冰凉的手伸了进去。 “好暖!”紫藤姬的手紧贴着他的皮肤,感受着好几个心脏一起的跳动,“你是不是有好多个心脏供血的?为什么那么暖?” 扑通扑通地响个不停,给人的感觉就是生命特别有活力。 其实他不必追求在太阳底下生活,能活着又打不死那就很好了,太阳的耀眼连妖怪都很难承受。 “紫藤!把手缩开!”鬼舞辻无惨强调。 “不行,就让我放一会儿。”紫藤姬更加大胆地伸进另外一只手。 “缩开!” “好嘛。” 好小气啊,连暖手都不准,真是个不懂风情的男人。 随后鬼舞辻无惨走在前面,确定没人经过紫藤林的出口才把紫藤姬拉走。 这是第二次,无惨大人将她从紫藤林里带出来,她希望也是最后一次。重新化形不容易,本身妖力高强的妖怪才有这一次机会,换成那些小妖怪恐怕早就下了黄泉了。 可是,她难道不也是小妖怪吗? 这点紫藤姬也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她觉得自己很弱,事实上又不是,有很多大妖完成不了的事她都能做,可从打架上实际打不过。 不管了,能得到无惨大人的认可,不管是不是大妖也没有关系。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呢?反正我是不能回去桑岛家了,桑岛紫藤一回来我就无家可归了。”紫藤姬试探性地问。 回想起当初他当着爷爷的面都要把她带走……莫非无惨大人真的对她…… 不敢想不敢想,不能抱着那么大的希望,不被他讨厌就已经很好了。 为了他,紫藤姬甚至忘记了之前答应过日轮要取他血液的事。但是,取血液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现在不用背着桑岛紫藤的身份而活,不用顾及那么多的人和事,能跟无惨大人在一起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先跟我去朝比奈家。”鬼舞辻无惨把紫藤姬带到山下,上了他早就准备好的车。 他开车又稳了不少,速度有所提高,不过还是很慢…… 夜路本来就不好走,车灯的照亮的视线范围有限,他能开慢一点就尽量开慢,到了平路再快一些。 还好这边有去富人区的的近路,鬼舞辻无惨的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就那栋小别墅的铁门前,鬼舞辻无惨把车灯打到门外大爷的眼睛上,示意他快点开门。 看门的几个安保见状,便把此时报告给家里的夫人听,得到允许之后,他们才把大门打开让鬼舞辻无惨和紫藤姬进来。 ******* 大厅内,朝比奈夫人让仆人给两位准备好了茶水。 “辻先生,辻太太,两位请坐。”朝比奈夫人客气道:“我先生出差半个月,暂时不会回来,招呼不到请见谅。” 她的眼神飘忽,好像在躲避着什么,双手放在膝盖上,紧抓着衣裙。 见有热腾腾的茶,紫藤姬便拿起来准备喝下去,毕竟她馋了好些日子里,除了上次银仙给做的冰棍,她有好久没有吃过人间美食。 鬼舞辻无惨把紫藤姬的手拍下来,给她示意不要喝的眼神,再回头对朝比奈夫人说:“不用招呼,我来是接走一个人。” “您家夫人上回连赢了麻将,我们可能闹得不愉快。”显然朝比奈夫人有意换了个话题。 她更加屏息凝视,安静的大厅里仿佛能听到她的心脏在咚咚跳动。 鬼舞辻无惨下意识瞄了紫藤姬一眼,道:“关她有什么事么?你在装糊涂?” 说到这里,朝比奈夫人额头上布满了密汗。明明到了深秋,天气清爽,这出汗量不太对劲。 “这……我不是很明白辻無一先生说的是哪位?”朝比奈夫人咽了咽口水后终于坐不住了,直接从座位上离开,准备跑回了楼上。 而在楼梯上,朝比奈向阳正被一个头发浓密的武士造型的男人拎住。 这男人有六只眼睛,那么多眼睛就跟一圈圈蚊香一样,紫藤姬一看过去便立马晕乎了。 “朝比奈夫人,你答应我的事情应该不会反悔。”鬼舞辻无惨张开一臂,横在沙发背上。 朝比奈夫人直跪下来:“求求你,再让向阳多待在家几天吧!就几天!” 身为一个母亲心疼孩子是自然,但是朝比奈夫人也开始后悔当初答应过无惨的事情。 她儿子的病情虽然在她做够了善事之后得到了康复,然而她的老爷在外面依然做着很多阴德事,导致功不能抵过。每次她想做慈善收留外面的流浪儿时,朝比奈老爷总是以各种理由阻止,事后还狠狠地打她。 在不能做慈善之后,神明也没有再把福运降临下来。 本来已经康复的朝比奈向阳再次发病,让他无法再向普通小孩那样上学读书。 自得知辻無一医生能把爱子治好,她才答应他把朝比奈向阳交给他试试。 结果,等他把朝比奈向阳送回来时,朝比奈向阳已经成为了鬼。 但是他本人却毫不自知,还觉得自己还是母亲的好孩子,每次在忍不住咬伤仆人的时候,朝比奈夫人都会把用钱把仆人打发离开,要他们闭口不提少爷已经是鬼的事实,连朝比奈老爷也被蒙在鼓里。 咬伤仆人事少,自从朝比奈向阳发现血液的鲜美时,便开始饮血吃肉。 即便如此,朝比奈夫人依然在隐瞒,最后连朝比奈老爷都不能幸免。为了稳定家中的仆人,朝比奈夫人还对外称老爷去了很远的地方做生意,所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在无奈之下,朝比奈夫人只好再次求化身为辻無一的鬼舞辻无惨求助。 于是鬼舞辻无惨将堕姬派了过来装作是富家太太,并成为了朝比奈夫人所谓的闺蜜,然后让堕姬每天把她的血定期分给朝比奈向阳。 每一次分的血量不多,但是足够能抑制住朝比奈向阳的食欲,相反堕姬能从无惨那里得到更多的血。 有了那么一点甜头,朝比奈夫人对辻無一感激不尽,并愿意把朝比奈的财产交给他来管理,无惨自然而然便接受了这一笔惠赠。 然而,朝比奈向阳在授予了更多的鬼血之后,表现与普通鬼更为特殊的体质,并渐渐具有了空间移动和融合的能力。 也就是说,现在的朝比奈向阳能够从一个平面凭空移动到另外一个平面,如果利用好了,相信他比鸣女更加好用。 鬼舞辻无惨道:“他对我而言有极大的用处,再留在这里会白费了他的能力。” 朝比奈夫人双目挂满了眼泪:“向阳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很难为大人办事,他实在是做不到。” 鬼舞辻无惨站起来,向那边的黑死牟看一眼:“所以更要试一试。” 虽然他没有直白说明下一步要做什么,但是黑死牟一下领会了他的意思,拎着朝比奈向阳在朝比奈夫人面前路过,走出了门外。 “向阳!向阳!”不管朝比奈夫人怎么声嘶力竭,都无法再把爱子要回来,只能瘫坐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远去。 在伤心绝望之下,她从怀中拿出一把早就准备好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就往大动脉处移动。 紫藤姬见了赶紧扑过去,打掉了她的匕首,并把这利器踢远一些。 第41章 紫藤姬把朝比奈夫人抓住, 然后用衣绳把她绑在沙发上。 “何必自寻短见,以后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紫藤姬劝道。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时不时就自寻短见的人,明明长那么大都那么不容易了, 还要为了那么一点点小事而结束生命。世上没有比死更加让人难过, 就算是生不如此,最起码保住性命才有后面的希望。 被绑住了手脚的朝比奈夫人低声哭泣着:“我的儿子和丈夫都离我而去, 我一个人能做些什么?” “向阳原本也是有病在身, 现在给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不是很好吗?就算暂时失去理性, 他咬死的都是你们所憎恨的人。”说着, 紫藤姬也分不清到底孰对孰错了。 以牙还牙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用过激的方式好像也不太对劲。 人类之间的情感实在太复杂了,好难摸透。 朝比奈夫人听完这一席话, 突然大笑了起来, 那笑中带着说不尽的苦涩,含有说不尽的心酸。 “说得很轻巧呀辻太太,万一今天失去的是你的丈夫和儿子,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不过是运气太好罢了,你们也总有得到报应的一天。”朝比奈夫人 紫藤姬回头看了看鬼舞辻无惨,又看了看朝比奈夫人, 心绪突然不安宁了。 万一换做是她,万一有一天……万一鬼杀队找到了途径把无惨大人铲除, 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接受。 毕竟,她的所爱大人在鬼杀队的眼中,甚至在大部分人的眼中是个罪无可赦的鬼。 能在一起就很好啦, 何必在乎长长久久呢,等他下地狱的那天,就陪他一起去好了, 那多简单。 想到这里,紫藤姬豁然开朗,脸上漾着温柔的笑:“没关系的,就算哪天大人被他人制裁,我也一样会陪着他。” 原本在一旁看戏的鬼舞辻无惨,在听到她的这一句话之后便顿住了。 恐怕这千年来,对他衷心的人几乎为零,对他衷心的鬼又任劳任怨的鬼就只有上弦那几个,至于那么蠢又甘愿受骗的妖怪就只有她一个。 之前他还觉得紫藤姬是最求新鲜刺激才黏上他,现在看来倒算是真心诚意的。 “走了,不要跟她说太多的话。”鬼舞辻无惨从沙发上站起来,给紫藤姬下了一道命令。 他今天的心情不错,不是很想把一个孩子的母亲逼到绝路上,就任意让她自生自灭罢了。 紫藤姬指着朝比奈夫人说:“不把向阳还给朝比奈太太吗?他还那么小,将来前途无量。” 鬼舞辻无惨道:“如果我说不放,你是否还愿意跟着我?” 紫藤姬毫不犹豫地点头:“愿意!” 紫藤姬压根就不在乎其他人,她只是有点怜悯,当这份怜悯被无惨所否认,那么她揪没有再可怜他人的理由了。 “如此你便来跟我一起经营极乐屋。”亲眼见证了她的忠诚,鬼舞辻无惨伸出手掌,示意她搭在上面。 紫藤姬也伸手过去,当大手和小手之间只相隔那么一点点距离的时候,她却停住缩了回去。 “但是我不是很懂,你让朝比奈向阳变鬼,是因为他的体质很适合吗?”紫藤姬小心翼翼地问。 “他的名字我很不喜欢,除此之外,他所觉醒的血鬼术也很好用。”鬼舞辻无惨回答得很干脆。 好吧…… 因为厌恶自己看不见太阳,所以连带跟太阳相关的名字就一并否认。 他甚至已经帮朝比奈向阳改好了新的名字了——向月。他有多喜欢月亮不得而知,紫藤姬只是觉得这名字起得一点也不像鬼的名字。 “朝比奈太太,您也听到了,我帮您说过好话。”紫藤姬再面向朝比奈夫人道。 “呸,蛇鼠一窝,贱人。”朝比奈夫人一改端庄优雅的形象,竟然说起了脏话。 多半是受的刺激太大,导致无法好好地说好听的话。 “把她也变鬼可以吗?这样她们母子就能在一起了。”紫藤姬突然想到了个绝世的妙招。 既然朝比奈夫人不能失去儿子,那么变鬼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呀。 “健康人的体质不一定适合,承受不住鬼血就会死去。”她的请求被鬼舞辻无惨拒绝了。 “那什么才是最合适的体质?”紫藤姬今天问的问题特别多。 “说起体质,没有比桑岛紫藤更加适合,可惜她也活不过这一年。”鬼舞辻无惨在面对紫藤姬时不免多说了几句不相关的话,换作平时,他只爱对下属进行评价和批评。 “如何说?”紫藤姬又问。 “最近检查的血液已经趋于常人,细胞在进行极度开发之后变回人,还有可能活么?”鬼舞辻无惨开始有点厌烦。 “不一定。”紫藤姬思考了一会儿后再说:“我跟你打赌,她一定能活到八十岁以上,输了你就要永远陪我。” 鬼舞辻无惨瞪了她一眼:“不需要打赌,我说不可能活就不会活。” 此时他越来越不耐烦了,话多的程度甚于上弦之二,他不喜欢被刨根问题,或是油嘴滑舌不做实事。 听到他带着不悦的语气,紫藤姬连忙捂住嘴巴,连续退后了几步:“难道为了赢你想杀人灭口?是不是玩不起?” 无惨:“……” 他被问到哑口无言,一气之下就走自行离开了,不再理会紫藤姬。 过了一会儿,只见他从外面抱着正在沉睡中的朝比奈向阳,直接扔到了朝比奈夫人的旁边,并说:“你自行解决。” 朝比奈夫人瞪大了眼睛,而后挣脱了衣绳,边激动地哭着把失而复得的爱子紧紧抱在怀中,再不停向鬼舞辻无惨道谢鞠躬。 “大人?”紫藤姬一脸迷惑和迷茫。 咋回事呀,怎么突然又把孩子还回去了?难道他良心发现了?还是说另有打算? 啊啊……摸不透心思的无惨大人,无论怎么看都那么神秘那么帅……紫藤姬目光闪闪。 “现在你可以安静了么?”鬼舞辻无惨再一次向紫藤姬伸出了手掌。 “可以呀,我闭嘴了。”紫藤姬这次是真正地把自己的手掌搭上去,顺着那手臂的力道,眼前天旋地转,眩晕过后才发下她被他托着。 这是什么新的抱姿……一点也不舒服。 在颠簸了一路之后,她又跟那天一样被强行塞上了车子。 鬼舞辻无惨帮紫藤姬系好安全带后才启动车子。他踩了下油门,车子是向前冲了一下,后来火没熄灭,但车就是动不了,后面的位置产生了个斜度。 这时车窗走来一名身着紫衣的少女,她举着她的刀,当着他们的面刺穿前轮,还得意洋洋道:“车动不了了吧。” 她说完,另外一面走来一个高大的男子,他也同样手握一把刀。 而这个男子,正是紫藤姬的挚友日轮,站在他身旁的便是跟紫藤姬长得一模一样,银仙口中所说跑走的三分一灵魂的转世,桑岛紫藤。 “你就是紫藤花妖吗?我们能相遇总算有缘分。”桑岛紫藤照着反光绕到紫藤姬那边,说。 紫藤姬一句话也不吭,就等着鬼舞辻无惨的反应。 如此看来,他们算是被围攻了吧……两人读带着刀,只怕是早就合力预料好的。 看紫藤姬疑惑不解的模样,日轮也不想隐瞒,直接说:“如果你执意要和他一起,那么我也只好把你的三分二的魂全部都转移到她的身上。” 什么鬼?连日轮也知道她的三魂丢了一魂? 而且,日轮跟桑岛紫藤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第42章 “鬼舞辻无惨终于肯出来了, 不枉费我们苦苦找你那么久。” 桑岛紫藤用刀刺向了车窗,车窗上的玻璃随即爆破,一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虽然桑岛紫藤没有见过鬼舞辻无惨真正的模样, 但是既然日轮说他是就是了, 她才不会想那么复杂,能给自己一个交代就行。 反正不能加入鬼杀队, 跟着日轮一起追杀鬼舞辻无惨就对了。 鬼舞辻无惨的看了看架在他脖子上的刀, 他的脸上毫无惊讶之色, 反而很淡定地面向桑岛紫藤说:“我想你们是认错人了, 在下是这一带的医生,辻無一。” “少废话,打死你也就承认了!”桑岛紫藤正要一刀割断他的脖子, 没料日轮打掉了她的日轮刀。 “哐啷!!” 日轮刀……又断了。 桑岛紫藤张大嘴巴, 一时无法接受,弯下腰捡起了断开了两半的刀子,冲着日轮吼:“你在干嘛!我这把刀是刀匠村专门为我量身定做的!” 紫藤姬:“……” 这真的是她分出的三分一的灵魂吗?分明是蛮横无理又冲动的大小姐。 唉,还是太年轻了。 日轮继续跟桑岛紫藤吵下去:“证明质量不好,你这刀好指望用它来杀掉鬼舞辻无惨?” “我再声明一遍,你们找错人了。”听着他们俩的吵闹声, 鬼舞辻无惨又开始不耐烦了。要直接下车被追捕就会引来更多的动静,叫日轮的这个男人好像不太简单。 凭着多年逃跑经验, 鬼舞辻无惨首先就是用坚定的话语来自己的真实身份,但紫藤姬就坐在他的旁边,恐怕很难。 “是吗?那坐在你旁边的是谁?”果然, 日轮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等日轮话一落下,鬼舞辻无惨便猛地把紫藤姬搂到自己那边,即刻送去了一积浅浅的吻, 正好吻在了她的红唇上。随后鬼舞辻无惨带着浅笑面向日轮道:“她是我的太太。” 虽然唇瓣间的接触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但是对于紫藤姬来讲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啊啊啊!!无惨大人他……他主动了…… 不管是逢场作戏也好,真情实感也罢,坚持追寻的结果终究还是得到了他。 紫藤姬的头顶顿时冒烟,脸和脖子都熟得像红番茄,由脸和脖子蔓延到全身,被吻都的地方火辣辣的,久久不能冷却下来。 她低下羞红的脸,耳朵嗡嗡嗡地叫个不停,眼睛直往鬼舞辻无惨那边瞄过去,仿佛此处只有他和她的二人世界。 “说谎,我们在朝比奈家蹲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看你们这一出戏,还敢说你不是鬼。”桑岛紫藤鄙视着车上那位跟她长一样的紫藤姬,“果然不管是谁死到临头就爱狡辩。” 日轮定在原地,懵了。 过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他亲眼看着心爱的男人与他最讨厌的男人亲昵的模样,他的整张脸都青了。 何解?这个男人有他一半帅气,有他一半强壮吗? 难道说欲擒故纵,距离产生美,所以紫藤姬才会那样不顾后果地黏上去?不是的,只要被她看中的俊美男子,只有相安无事多年,便有机会得到她的青睐,甚至至死不渝。 日轮也明白,紫藤姬的妖性未泯,凡是她看好的男子,不论他做过多少错事也不会阻碍她去喜欢他。 “紫藤,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那么,我会连你也一起对付。”日轮神色中夹杂着难过,眼神又是无比坚定。 既然如此,那么久让他们两个一起死吧。 他已下定决心,直接举起了手中的日轮刀首先刺向紫藤姬的胸口。那刀发着白光,日轮把浑身的力量都倾注于此,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鬼舞辻无惨抱着紫藤姬撞了出去。 在地上滚动了几圈之后,鬼舞辻无惨才松开紫藤姬,缓缓地站起来,眼中满带着不屑。区区两个人还不足以让他使尽浑身解数,他向来的原则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紫藤姬也站起来,第一时间就是张开手臂挡在鬼舞辻无惨的前面:“放过我们吧日轮,就算是日轮刀也无法将无惨大人杀死。” 日轮咬牙切齿,只身万一鬼舞辻无惨冲过去:“不试试怎么会知道!” 一个个的,一个个的。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他们两个互相保护着对方的样子,只要看到他们恩爱,他就很生气。 “日轮!不要这样!”紫藤姬大喊。 说时迟那时快,鬼舞辻无惨从后面长出了一个巨大的胳膊,并快速伸向了日轮,尖刺直接刺向了日轮的握剑的手。 大量的鬼血从日轮的手臂静脉输遍全身,日轮顿了顿,站着没有动了,而是笑了几声说:“我跟紫藤一样是妖怪,鬼血对我来说只会增强力量,你确定不收手?” 鬼舞辻无惨大惊,收起了输血的手。那从后面生出的巨大的手臂凭空消失,而紫藤姬在侧面看得一清二楚。 日轮指着鬼舞辻无惨,严肃地对紫藤姬道:“紫藤,看到了吧,这个鬼舞辻无惨就是个异形,哪天露出了真面目就不再是你面前的那个样子了。” 紫藤姬看了看鬼舞辻无惨,眨眨眼。 而后她向前怀抱住他精壮结实的腰,抬头投以亮闪闪的眼睛:“好……好可爱的胳膊……无惨大人还可以再伸出来给我看看吗?” 她话一出,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妖,以及鬼,他们几乎同步愣了一下。 其中,鬼舞辻无惨听了很高兴,伸手顺了顺紫藤姬的柔顺的头发,而则日轮目瞪口呆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桑岛紫藤下巴都要搁地上了,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和审美。 “等一下!你竟然说那条黏糊糊的巨型手臂可爱?瞎了吗?还是说你是重口味?”桑岛紫藤忍不住吐槽。 之前那日轮还信誓旦旦的说帮她把紫藤姬身上的那三分二的魂抽出来还给她,现在她倒觉得不必要了。因为万一惹上了她那稀里古怪的审美,恐怕到时看到日轮的原形都觉得眉清目秀。 紫藤姬瞟了她一眼:“那有什么奇怪的,反正我也不是人,无惨大人也不是人,我们刚好是天生的一对呀。” 日轮摆正了下巴,恢复了正常,放下刀再次声明:“什么天生一对,几月前我送你到紫藤林时所交代你的事难道你忘记了吗?” 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还死不愧该,他很后悔把紫藤姬送去紫藤林了。 心里是想把他们两个一起除掉,实际出手时却完全做不到。毕竟念在从前的情分上,日轮没有理由杀了紫藤姬,可是不把她除掉又会使得自己的内心动摇。 他边这么说着,被强迫输入鬼血的部位慢慢开始出现异化,随后五脏六腑跟灼烧一般,他隐忍着没有说出来就是不想输了气场。 很明显这鬼血里有剧毒。 想不到鬼舞辻无惨站着不动也能置人于死地,更别说跟他进行真正的战斗了。这次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就过来了,着实是他的失误,如果再在这里耗下去恐怕就会性命不保。 于是日轮对桑岛紫藤假使眼色,希望她能明白意思立马放下面子撤退。 然而桑岛紫藤没有领会,还插话大骂紫藤姬说:“对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居然认贼作父!” 紫藤姬:(● ̄- ̄●) 什么鬼认贼作父,不要乱用成语啊喂! 紫藤姬没好气地说:“但是无惨大人好不容易才认可我,我不会背叛他的。” 桑岛紫藤果然沉不住气,见紫藤姬那么执拗,连续跺脚:“你这样站在他那边,你可知他害过多少人?让多少人失去亲人?” 紫藤姬坚定不移,缩在鬼舞辻无惨的怀中,更加抱紧一些:“即便如此,也不会影响我对无惨大人的感情。” 这下桑岛紫藤可要被气死了,她指着紫藤姬,嘴里一直在说:“你!你!你!”最后连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不用跟他们太多废话。”鬼舞辻无惨严正声明,拉着紫藤姬转身,随便抢走朝比奈家的车来开。 朝比奈家没有了朝比奈老爷,迟早会是一盘散沙,即便把朝比奈向阳还回去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做个慈善,让他们母子团聚。 前提是,朝比奈向阳能控制住自己的心智,控制自己不去伤害自己的母亲,将来朝比奈家还有翻身的机会。 那些不能控制心智的鬼都是贪婪和弱小,做不成大事,往日朝比奈向阳如果达到了他的要求,那么他还会再来接走他。 “鬼舞辻无惨,你给我站住!”眼见着要到嘴的鸭子飞了,桑岛紫藤又气又无力。她放弃最终选拔,就是听信了日轮的话到处去寻找鬼舞辻无惨,现在好了,无惨放跑了,考试也没去。 气死了气死了! 这边日轮也同样放弃了追逐,因为他要用妖力把有毒的鬼血逼出才行。 那个鬼舞辻无惨,实力甚于任何一只鬼,恐怕除了太阳,就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了。如果有,那人就已经接近为神了,意思是,需要得到上天的惩罚才能彻底把他打败。 第43章 之后鬼舞辻无惨连夜把紫藤姬带回去浅草, 白天他留在宿屋,夜晚才出来赶路。 好不容易才调整了日夜颠倒的生活,紫藤姬的生物钟又要得跟随着鬼舞辻无惨调回来了。 白天紫藤姬只能在拉着窗帘的宿屋里静静待着, 想睡也睡不着, 想打开窗帘的时候又总被鬼舞辻无惨骂,无奈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出门逛, 见有啥好吃的就去吃, 见有人需要帮助的就去帮忙。 还是想回紫藤林里, 因为离开了紫藤林她的妖力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为了维持妖力,去到街上只能一直吃吃吃。 其实她也有想过恰个人试试看,但是又没有什么目标, 最后还是放弃了。 普通人她看不上眼, 她只爱无惨而已,但是无惨又不能用来下饭……毕竟吃了他就没了,而且以他的现在的能力,她好像打不过。 在多番纠结之下,紫藤姬选择改吃鸡肉。 在洋餐厅里有不少的炸鸡,她买了几袋回来, 把鬼舞辻无惨摇醒请他吃。 “不要吃燥热的东西。”鬼舞辻无惨拒绝接受。 “大人是鬼怕什么燥热,我见你也没在我面前进食过, 有点怀疑你不用吃东西。”紫藤姬一边咬着炸鸡一边说,“不过这肉肯定不及您的美味。” 听她一讲,鬼舞辻无惨背后一凉。 鬼舞辻无惨本以为紫藤姬是吃素的妖怪, 但现在看来倒是不像。果然当初赶她出去就是对的,不然他得不到治病的那天就被这只妖怪生吞活剥,那么就不会有今时今日的他。 鬼舞辻无惨不作理会, 开台灯在书架上拿起一本书来看。 紫藤姬吃完也学着他的样子,从书架上挑了一本带有图文的认字书。来这里那么久,是该好好学习下写字了,没有文化的妖很可怕的。 说到看书,紫藤姬脑子啪的一声,有个严重的问题一闪而过。 “无惨大人,万一我到了极乐屋,大家不就认识我了吗?我还要当花魁吗?”紫藤姬忽然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虽然离那事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但是不排除极乐屋一直拿她的招牌做肖像。凡是人都喜欢吃瓜凑热闹,几个月前“紫藤花魁”的事闹得那么大,估计没那么快消停下来。 “你觉得要不要当?”鬼舞辻无惨放下手中的书,转头反问。 紫藤姬挪后了几步,双手抱住自己,猛地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陪酒卖笑,更不可能卖身!要当你自己当!” 这时她挪得越远,鬼舞辻无惨就靠得越近:“在浅草的大街小巷,紫藤花魁的名号无人知晓,如今你是骑虎难下。” 紫藤姬捂住耳朵扁着嘴,一本正经道:“那我不跟你过去了,我要回紫藤林。” 卖艺卖笑的活每个人都不愿意做,当然也有人时乐在其中的,但也只是那一小部分,就算是道花街消遣的人也会觉得那职业肮脏无比。 那些艺伎如果不是生活艰辛,才不会如此委屈自己。因为他们本身又没有条件去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才迫于权贵,牺牲了自己的尊严。 “艺伎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职业不分贵贱。”鬼舞辻无惨莫名其妙灌起了鸡汤。 在他的理解中,能赚到钱就可以了,况且目前又没禁止不许从事这行,艺伎多半是卖艺,跟四处演出的戏子差不多。 不过紫藤姬居然那么反感,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有需求才有市场,他只想打造一个招牌而已,比找人代言省了很多费用,而且紫藤姬还非常信得过。 毕竟她是唯一一个能毫不犹豫地接受他异形状态的模样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能够不唾弃他排斥他的女人。 于是鬼舞辻无惨把紫藤姬拉到自己那边来,要她好好靠着,并在她耳边轻轻说:“那么不当花魁,改当老板娘。” 他的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是极乐屋的老板月彦,身边的女人自然就是老板娘。 本以为紫藤姬下一步会面红耳赤不能自已,结果她皱着眉头说:“老板娘……我恐怕经营不好,那些被迫到花街工作的艺伎真的好可怜。” 听了她这番话,便轮到鬼舞辻无惨皱眉了。 那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明白,他不想直白,不懂就不懂了。 “是谁你都觉得可怜,究竟不是做大事的料。”鬼舞辻无惨把紫藤姬推开,又重新拿起了书继续看。 紫藤姬咬着嘴唇,小心翼翼道:“说起来大人以前是位很出色的生意人,怎么会做极乐屋的老板,难不成有不得而知的苦衷吗?” 鬼舞辻无惨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 无惨在千年前也是个很好的商人,没有理由做生意会做到这个地步的。按她的想法,财富的积累是不间断的,就算期间发生又战争或是什么意外,无惨存到现在也能存到一些。 emmmm……他到底会不会做生意呀。 算了算了,不管无惨会不会做生意,跟着他能吃能喝就很幸福啦,其他的才不管那么多呢。 紫藤姬也抱起了书,拿来一张纸和笔,在上面对着那些字写写画画,一边学一边还默念着这个字的发音。 大家都在各看各的书,互相没有在意对方。 紫藤姬在认真地写,而鬼舞辻无惨早就没有心思把书看下去了,他的余光一直停留在紫藤姬的身上,之后又把目光完全移动到紫藤姬的练习纸上。 字不像字,写的笔画顺序都不对,字与字之间的间隙太大,影响整篇的美观。 “在写什么?”鬼舞辻无惨放下书问。 言外之意就是字太丑了,胡写个什么乱七八糟。 紫藤姬没有抬头看他,一边写着一边回答道:“学写字呀,我要先认字才能看更多的书,到时候也就能看懂报纸上都那在讲些什么。” “握笔的姿势不对,把手拿过来。”鬼舞辻无惨凑过去,裹住紫藤姬握笔的手,稍微用力道推动她的手在动,写下了“紫藤”二字。 接下来还一直重复着这两个字写了很久,差不多入夜时,鬼舞辻无惨的夜生活就准备开始了,而紫藤姬也就困了。 她眼皮在努力地睁开又闭上,闭上又睁开,头一直往下掉,又不断强撑地往上抬。手机械顺着鬼舞辻无惨的动作而在纸上动来动去,就“紫藤”二字就写了十页纸有余。 最后紫藤姬撑不下去了,整个身体仰倒在他身上呼呼入睡。 第44章 为了让紫藤姬适应黑夜, 鬼舞辻无惨叫醒了她。 调整生物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紫藤姬一想到他们两个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再困难也要坚持一下。 她强作精神, 跟鬼舞辻无惨一起办了离宿手续之后就上了车, 继续赶路去浅草。 其实坐列车会更快,但是鬼舞辻无惨害怕列车里会碰到鬼杀队, 所以就自己抄小路开夜车。 开了一夜就到了极乐屋。 极乐屋的生意很好, 快要天亮之时客人们才慢慢离去, 有些客人则是醉酒留宿, 值夜班的艺伎们都回去事休息,轮到日班的艺伎出来接待。 似乎浅草寺高僧在极乐屋暴毙的事件并未影响到极乐屋的生意,反而自有了“紫藤花魁”的传言后生意便更红火了。 相应的, 前来极乐屋闹事的男人也少了, 现在大多数来的都是真正欣赏艺术和美女的高雅人士,因为那种心术不正的人害怕被传言中伸张正义的“紫藤花魁”,所以他们都不敢过来。 如此一来,极乐屋艺伎的才艺水平才有所提升。 想必以后赚够钱赎身也定能依靠自身的才艺找到糊口的活,不用再与客人陪酒。 鬼舞辻无惨扛着软绵绵的紫藤姬到了后院,同样跟之前那样给她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老鸨惧怕他, 所以便赶紧去准备不敢有所怠慢,拿着衣服到来时刚好看到老板正在喝着浓茶。 老鸨把一套衣服摆在门口, 转头便要退下,那头的鬼舞辻无惨放下茶杯,叫住了她:“另外把京极屋的花魁蕨姬和妓夫太郎叫过来, 时间定在太阳下山。” “好的,月彦大人。”老鸨始终不敢正视他,离开他的视线时腿都软了, 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紫藤花魁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才能顶得住老版的那种脾气,耐得住老板的性子? 即便老板长得再英俊,伴在这号危险的人物左右,迟早会死于非命。老鸨不禁为紫藤姬捏一把汗,被老板看中一定过得很辛苦吧,天天过着提醒吊胆的日子,换成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眼见着老鸨离开,太阳也渐渐升起。 鬼舞辻无惨照常把是所有的窗门关闭,帘子也拉上挡住所有的光线,并同时开了房里的灯。 他坐下来,拍拍紫藤姬的脸:“那新衣服换上再睡,戒指也要戴上。” 紫藤姬很不情愿地揉揉眼睛坐起来,眯着眼睛问:“为什么呀?” “没有为什么。”鬼舞辻无惨把一套衣服放在紫藤姬的手上,而自己亲自为她戴上了银戒指。 紫藤姬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当时无惨送给她的礼物,继而去屏风后面换上了那套淡紫的改良版和服。 改良的程度就是不像传统和服那样要穿十六单衣,而是只需要穿薄薄的一件,裙子还开叉到大腿处。 紫藤姬穿好后缓缓地走出来,觉得这身怪别捏的,还不如穿件小洋裙,最起码能好好体验一下千年后的流行服装。 “有没有什么想说的?”鬼舞辻无惨很喜欢她这身打扮。 “没有。”紫藤姬表示没有太大的感想。 鬼舞辻无惨脸上的浅笑逐渐消失,转而成了不悦:“你可以睡了。” 紫藤姬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便扑了过去,头窝在他的颈窝上,娇嗔道:“不陪我吗?上次在桑岛通泉家时,你说过下次陪我一起的,别忘记了呀。” 鬼舞辻无惨僵了僵身体。 情浓之时,他们吻倒榻榻米上,盖上被子互相除去身上的衣物缠绵了半刻。 紫藤姬到底不是狐媚之等,对于这事没有太多的经验,此时此刻都是无惨单方面的进行, 待到最后一步动作时,紫藤姬忽然改变的了主意,躲避着说:“大人,我……我还没有准备好,会害羞的。” 裤子都脱了……居然这个时候说不要。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因此而放弃:“你上次在极乐屋当着很多人的面亲过来,何时又说过害羞?” 啊? 主动亲过去?紫藤姬仔细回想,然而并没有这回事。 “没有啊,我没有来过那高僧的包房。”紫藤姬老实回答。 “来包房的人是谁?”鬼舞辻无惨脸色一变。 忽想起日轮去教训无惨的那天,紫藤姬的脸色也从红润变换成了铁青色。 “是日轮,他说要帮我报仇就变成了我的样子……”一激动,紫藤姬的指甲嵌进无惨的双臂:“他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 得知这个劲爆的消息,紫藤姬快要晕厥过去。 她最好的朋友日轮竟然跟她最爱的无惨大人——亲!上!了! 然而鬼舞辻无惨不想解释太多:“把他忘了,那件事以后都不要提起。” 话一落,紫藤姬眼前一黑,只觉他们身躯紧贴,房里的氛围又回归于暧昧。 **** 醒来之时,紫藤姬感觉骨头都要断了几根,她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房里一片漆黑,也没有开灯。 “无惨大人?”紫藤姬摸了摸被子旁边的位置,温度还在,应该没起来多久。 紫藤姬穿好衣服,本想出去看看,门外却传来了交谈声—— “最后,妓夫太郎,堕姬,我要你们追寻一个叫灶门祢豆子的女孩。” “是,鬼舞辻大人。” 她只听到后面的那两句对话,至于前面的那些她倒是没听到。待到她认真思考无惨接下来的计划,门就被推开了。 “祢豆子是谁?”紫藤姬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 怎么又有了新的目标呢,之前是朝比奈向阳已经放弃了,现在还来? 真不知他累不累,天天开开心心地尝遍天下美食该多好。 “我赋予了她鬼血,她却脱离了我鬼血的束缚,我不会让她跑掉。”鬼舞辻无惨关上门,弯腰把紫藤姬抱回到榻榻米上。 “那我可以帮忙吗?”紫藤姬不想看到他辛苦。 “不要越帮越忙,你什么都不会。”鬼舞辻无惨想也不想就否决了她。 不帮就不帮吧,不帮她可以有时间多看书练写字,到时候她也要体验下人类社会的生活。 今天被他粗暴对待,作为妖怪的紫藤姬都顶不住,她需要好好在休息几天,哪里都不要去。 鬼舞辻无惨看着别扭的紫藤姬,又看到他亲自为她戴上的戒指,便坐在她身边,要她枕在他的大腿上。 紫藤姬照做了,枕着他的大腿,举起戴着戒指的手放在面前看。 她不懂戴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是什么意思,但是季子好像也有戴,而且还是戴跟她一样的手指。 难道在千年之后,戒指就是定情信物的意思吗?无惨嘴上没有说明,可他已经用实际行动来表明了自己的心迹。 “紫藤,回答我几个问题。”鬼舞辻无惨莫名谈起了奇怪的话。 “问吧问吧~~”紫藤姬表示有求必应。 鬼舞辻无惨抚摸着她的脸,问:“桑岛紫藤怎么没死?” 那天桑岛紫藤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面前,莫非季子一直在说谎?按原计划,季子说把硬变为了鬼的桑岛紫藤再次变回人类,细胞失去活性,原本是不能活太久,没想到她不仅还活着,还能使用日轮刀。 桑岛紫藤是个大患,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么只好让她彻底消失。 “桑岛紫藤有我三分一的灵魂转世,所以只要我不死她就不会死。”紫藤姬道:“换个过来,只要我死了她才会死……无惨大人要是想处置她,必须连我也一起处置。” 换成以前的鬼舞辻无惨确实会这么做,至少如今的他暂时还不会对紫藤姬下手。 这么一想,那季子很可能是背叛了他。 要不然怎么好几个月都找不到季子,季子也没有再找过他,向他分享药物的最新研究成果。 他现在唯一不能控制的鬼有三个:首先是季子,然后是季子以前的学生珠世,最后是那日呼传承者的后人灶门祢豆子。 也许女性的体质更具有灵敏性,只要找到了合适的方法和合适的药物就完全随自己的意愿做事。 不过季子和珠世都是非常优秀的医生,找到合适自己的药物并不困难。而祢豆子原来只是一个贫穷人家的普通孩子,是怎么能够接受了鬼血之后不死反而还能摆脱他? 种种的疑问萦绕在鬼舞辻无惨的心头。 “那个叫日轮的跟你是什么关系?”名叫日轮的妖也是无惨较为在意的一个。 “日轮的话……是我在紫藤林时认识的朋友,他以前很热心很活泼,可是现在不知为何变得那么偏激。”自从在紫藤林一别后,紫藤姬再也没有见过能够跟她好好交流的日轮了。 “为何叫日轮?他给自己起的名字?” “是我,是我给他起的,日轮是一块很可爱的钢石。”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紫藤姬噗嗤笑出声来:“跟太阳相关的词你都不喜欢,既然会有这么一天,当初又何必执意追求长寿,又何必亲手杀了救治你的医生。” 鬼舞辻无惨道:“所有的过错都不在我身上,凡是人都首先想要活下去。” “纵然为了活下去没有错,可是现在的痛苦和烦恼也是大人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再多活一千年一样也是白费心机。”紫藤姬借助无惨的力道坐起来,脸埋在他胸前:“不过没关系,不管多少年,只要大人在我就在。” “我千年前把你带到那群阴阳师的面前,你有没有憎恨过我?”这是鬼舞辻无惨最关心的问题。 他甚至怀疑紫藤姬今天再次回到他身边,是为了报当年将她抛弃在路边的仇恨。 依照他千年来对女性的了解,她们都不是省油灯。 第45章 扪心自问, 紫藤姬当时的确很想把他吃掉。 如果现在的无惨还是普通人,她照常是这么一个操作,鬼的话……貌似不太可口, 所以她放弃了, 安心把无惨锁定在身边来偿还岂不乐哉? “是有那么一瞬我是恨你的……可是,但只要再次看到大人, 我就什么都忘记了。”紫藤姬语气柔和, 眼神坚定。 “你一刻也没想过要报仇?”鬼舞辻无惨的疑虑并未被她的真诚打消。 紫藤姬不高兴了, 千辛万苦才互相承认了对方, 无惨还怀疑这怀疑那的,这生活真的没法过了! “难道无惨大人在怀疑我讨好接近你的目的是回来复仇的吗?”紫藤姬气鼓鼓的,张开嘴巴对着鬼舞辻的肩膀就咬了一口。 然而, 牙齿酸了也咬不进去。 到底是用什么来做的东西, 那么硬。 那一口下来,鬼舞辻无惨不仅毫无痛觉,还痒痒的感到很舒服,他淡淡回应道:“明明跟人类一样同仇敌忾,很难想象你会与我站在一道。” 咬疼了,紫藤姬下移开牙齿, 重新躺回到他的大腿上去:“因为我知道,当年无惨大人生命垂危, 难得得到了治疗却从此不能站在太阳底下,以受害者的角度来想你也没有过错。” “季子她什么都讲给你听了?” “都是我推测出来的,跟季子没关系。”紫藤姬提腿做踩自行车的模样, “这千年来你为了寻找更多适合的体质,为了躲避鬼杀队的追杀而伤害了好多人,就连神佛也拿你没办法。” “还有一点你没有猜对。”鬼舞辻无惨不得夸奖她的聪明。 还是少看了她的聪明, 一般花妖纯纯的很少有深思熟虑的类型。看似愚笨天真的外表,实际深不见底。 紫藤姬暂且就知道这些,其他的她就猜不出来了,看他欲说不说的样子,她有点着急,紧跟着问:“哪点啊?” 鬼舞辻无惨开门见山道:“当年季子的师傅给我开药方里有青色彼岸花,但他死后世上再无人知晓这味药从哪里获得。” 青色彼岸花…… 白色和红色的倒是容易见到,其他颜色的恐怕要做那种杂交实验才能得到,想必以无惨目前的学识,应该也知道人工杂交种植,不过他的实验没成功罢了。 想着想着,紫藤姬脑光一闪。 她猛地坐起来,面向鬼舞辻无惨道:“可是,药方不一定是对的,可能季子的师傅也不知道给你吃下的药会这样那样的副作用。” 有时候就算是名医的方子也是错误的,要制成前所未有的药必须经过无数次的试验,而季子的师傅所写的药方肯定不够完善。 总结来说,青色彼岸花也许不是必备的一味药,还有可能是根本不需要青色彼岸花。 “你在说什么?”鬼舞辻无惨神色大惊。 “青色彼岸花仅仅是传说中的药物,传说的话,大部分都不是真实的存在,就算是医生也有很大可能是把某种不明的花误当作是变种的彼岸花。”紫藤姬讲得头头是道。 鬼舞辻无惨听完她的一番话,一时间无法接受。 他开始质问自己苦苦寻求了千年的青色彼岸花,到底有没有用。 因为是季子,季子在他变成了鬼的那时候,就坚定不移地告诉她师傅的药方一定没有错,而她自己实则也从未知道青色彼岸花的下落。 鬼舞辻无惨额上青筋突暴,把紫藤姬推开,冲到房门的前。 紫藤姬赶紧下地,从后面抱住他问:“无惨大人,你要去哪里?” 鬼舞辻无惨一把她推到地上“:你不要跟过来,好好待着!” ***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呢? 紫藤姬摸着吃疼的小腿,眨眼间就不见有鬼舞辻无惨的踪影。 望着被推开的房门之外,她扶着门框站起来,忍耐住浑身酸疼的滋味,跟着走出了外院。 夜晚的外院一片热闹的景象,有几个路过的艺伎见到她后都纷纷鞠躬:“老板娘好。” 紫藤姬受惊若宠:“我不是你们花魁吗?怎么变老板娘了?” 看到紫藤姬锁骨和脖子上红红的印记,艺伎们都恍然大悟,捂着嘴笑笑说:“这是月彦大人交代的呢。” 紫藤姬瞪了她们一眼,整理好凌乱的衣衫后便回去穿上木屐,头戴上斗笠,然后快速地冲出极乐屋。 在通过冗长的走廊时,凡是碰上她的艺伎都纷纷低声说八卦—— “真好,由花魁晋升成老板娘,果然没点手段是不行的。” “唉别在背后说人坏话,我们做好自己,能赚到钱就行。” “谁会受得了老板,估计她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 种种不友好的声音在她耳边不断地响起,她捂紧耳朵一路奔跑到外面去。 其他人怎么说无所谓,她们只是妒忌而已,刚才无惨推她的那一下不算数,他也不过是太过担心了,担心自己追寻了千年的药物其实没有任何用处。 直到走出了花街,紫藤姬才停下来,还不知自己要去什么地方。 繁华的浅草大街上车水马龙,店铺的热闹的灯光在照映中形形色色的人,拥挤的人群中寻找不到无惨的影子。 他该不会受了刺激,永远都不回来了吧…… 早知道就不说青色彼岸花没用的话了,害得他现在又不见了,大街小巷的要到哪里找去? 紫藤姬觉得脸上是泼了一盆冷水,找了一处台阶坐下来,眼泪止不住地涌了出来。还好她戴着纱巾斗笠,别人看不清她是谁,也不知她面部的情绪。 也不知坐了多久,紫藤姬双手抱着膝盖,头枕着膝盖上。期间也有路人过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都沉默着不回答。 今天本来是很高兴的,结果又再次被她搞砸。 “都让让,我是医生。” 人群中,传来了一把熟悉的女声,紫藤姬这才恢复了精神,走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她凭着身材的优势挤进人堆里面,找到了内圈的一个位置,伸长脖子观望。 期间躺在地上露出了獠牙的男性在张牙舞爪,失去理性一般地乱动,而有四个壮汉分别按压住那名男性的手手脚脚,在中间有一个穿着素白色洋裙的女人在她的随身药箱里拿出一支针和一瓶药水。 紫藤姬所占的位置刚好能看到那名医生的模样。 是季子! 季子在跟那名发狂的男子打针,一针下去,那名男子镇定了下来,缓缓地昏睡了过去。 “把他带回去休息几天便好了。”季子收好药箱,背在背上,转身就离开人群之中。而那突然发狂咬人的男子被附近的巡警抬走,离开时顺便清理了地面上的血迹。 最近浅草偶尔出现鬼化的人类在街上伤人的事件,闹得人心惶惶的,大家都到浅草神社里求了御守,有御守在手的人暂时是安全的,有些不迷信的者没有御守还敢在晚上的大街上大摇大摆,难怪鬼会找上他们。 那一抹素白渐行渐远,紫藤姬在反应过来后便快步跟上了季子,并在后面道:“季子姐姐。” 季子转过身,对她笑笑说:“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都有差不多大半年未见,紫藤姬对季子的态度有所转变。其实自从在地下室看到季子为了实验而不惜出卖自己良心时,紫藤姬便对她有所怜悯。 大家都是可怜人,包括她也是。 本来是很了不起的医师,却只能委身在产屋敷家做管家,而为了能尽一份责任和忠诚,就被鬼舞辻无惨毁了一生。 相逢即是有缘,季子请紫藤姬到附近的居酒屋里坐坐。 居酒屋的人很多,当然也设有包厢。 季子是这里的老顾客,只要她跟老板说一声就能到单独的小房间里。房间里有自助的点心寿司,还有各式各样的自助酒,很适合朋友之间的小聚小聊。 季子作为东道主,帮紫藤姬倒了一杯酒稍微说了些客套话,后面直接转入了主题:“你怎么到了浅草?” 紫藤姬道:“我恢复了原来的身份,也跟无惨大人走到一起了。” 季子微微一笑:“祝贺你,总算完成了当初的梦想。” 独一紫藤姬的执著,她有时候也很钦佩,不仅胆子大还不怕死,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为了爱可以抛去一切的世俗眼光。 难怪人人都说妖是没心没肺的,现在看来也确实是这样。 “刚才季子姐姐用的是什么药?看那男子症状好像是在鬼化。”紫藤姬摘下斗笠,喝下季子所倒的那杯酒。 所谓苦酒入喉心作痛,自无惨推的她那一下开始,再香甜的米酒喝喝进去也是苦的。 “我把抑制鬼血活性的疫苗研制出来了,在还没有完全鬼化之前使用很有效果,也可以用于健康人身上。”季子认真道:“这件事鬼舞辻无惨并不知道,我告诉你,请你别告诉他。” 紫藤姬点点头:“我会保密的,但是你一直在浅草不怕被找到吗?” 季子笑笑说:“他没那本事。” 是哦,季子很早就摆脱了鬼舞辻无惨色血缚术,即便没有阻碍,但她还在为无惨干活。最重要的问题是,她的隐秘身份的程度都不亚于无惨。 有那么一下下,紫藤姬自愧不如,想象到如果季子跟无惨大人是一对的,他们会不会更合适呢? 越想紫藤姬就越难过,甚至不想说话了。 出来对季子的尊敬,她还是唠叨了一句:“那桑岛哥哥呢?你不打算回到他身边了?” 提到桑岛通泉,季子苦笑了一下,竟然抓起一整瓶酒喝下去,再接下去说:“对于我的实验他从未支持过,我们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 好吧,大家的感情都出了问题,就不要互相提起伤心的事了。 “对不起,我什么也没帮上忙,但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告诉我哦。”紫藤姬看着脸上挂上红晕的季子,想着也有了些醉意。 季子喝完一瓶,再拿来一瓶继续喝。 喝酒的第一口会觉得火辣辣的,不愿意再喝第二口。假如鼓起勇气一口气喝完了一杯,那么接下来还能喝更多。 两瓶下去,季子已经不够清醒了,居然挪过去跟紫藤姬勾肩搭背:“你不用担心我会对无惨不利,只要他不对桑岛通泉下手,我就会一直帮助他,疫苗只是防患于未然。” 紫藤姬懵圈:“我也没说什么有利和不利呀。” “是啊,有正义之心的是桑岛紫藤,又不是你这只花妖紫藤姬。”季子坐直了身体,嘴角扬起欣慰的笑容,“你们真的很配,毕竟价值观相同才能走到一起,而那桑岛通泉始终不能明白我的想法。” 说完,季子的脸拉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莫名来了一阵恶心,捂住嘴冲出包厢。 紫藤姬见状也跟着出去,见季子在外面的茅房干呕了好几声,很快又没事了,吹了凉风后她的酒意也渐渐散去。 “我这四个月以来都这样,请你不要见怪。”季子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干脆说出她干呕的真相:“本来鬼不能怀孕,但还是出现了奇迹,那么世上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了。” “孩子是通泉哥的吗?”紫藤姬的第一反应不是吃惊,而是算算季子离开桑岛通泉的日期,好像真的对上了。 说起来桑岛通泉和季子都把婚期定在了四个月前的炎夏,结果日轮那日急着揭穿了季子的恶行,便让他们彻底地决裂。 再坚强的女人也无法能承受情伤的折磨,尽管季子始终表现着最好的一面,但是谁知道她心里有多痛苦。 不过,鬼怀孕生出来的孩子会是正常的孩子吗? 还是说跟传闻中的那样,随着孩子的出生母体的营养和血液会被孩子全部吸取,最后母体死亡,孩子才得以诞生。 以后那孩子不知道会不会成为第二代的鬼,一切都是未知。这是紫藤姬得知此事后的第二个要考虑的问题。 “是他的没错,离开他之后我才发现有了,很神奇吧。我其实打算生下来后偷偷放到桑岛家,因为桑岛老先生是个不错的教育家。”显然季子已经做好了最充分的打算。 就算将来孩子有可能成为第二代的鬼,那么只要好好教导,说不定就能成为第二个祢豆子。 作者有话要说:PS:季子原本也是人,怀孕了也正常。紫藤姬就有点难度了,她的本体是紫藤花。 第46章 的确, 桑岛慈悟郎是个很好的培育师,是大家都尊敬的长辈,虽然有时候很严格, 但是也是为了孩子好。 许久不见, 紫藤姬对爷爷甚是想念。可她终究要把爷爷还给桑岛紫藤,毕竟将这身份霸占了那么久, 还惹出了那么多麻烦。 她正在想办法如何把自己的三分一的灵魂抽回来, 不然她不能使出全部的妖力, 跟巅峰时期相比实在弱了许多。 沉默良久, 季子突然又来了一阵恶心。 她的反应比一般的孕妇要剧烈,维持的时间也长,都已经五个月了, 腹部才微微凸起, 恐怕孕期比一般人要长。 见季子辛苦,紫藤姬上前顺了顺她的后背,说:“桑岛爷爷年纪那么大,又怎么带大你的孩子?我觉得还是要跟通泉哥坐下来好好谈谈。” 如果桑岛通泉知道季子怀孕,一定会很高兴的。纵使季子是有犯错,但她已经在赎罪, 将来所救之人也会对她心存感激。 包括桑岛通泉,他的愿望不是事业有成, 而是跟季子相守一生而已。 “不必,我不想让孩子知道他的母亲是谁。”一提到桑岛通泉,季子的脸色就拉下来, 甩开了紫藤姬的手。 深知这方法行不通,紫藤姬又换了个主意:“那季子姐姐,你要教我学医吧, 我想为无惨研制能够站在太阳底下的药物,你跟通泉哥就不用再闹矛盾了。” 季子直气腰背,呵呵一笑:“你们是同病相怜,还是蛇鼠一窝?” 紫藤姬问:“什么意思?” 居酒屋的内院来往的客人很多,季子不方便在这里跟紫藤姬吵架。她转身回到包厢里,坐回到原位之前又拿了一瓶酒,坐下来的时候就马上再给自己倒酒。 喝酒伤身,即便季子是鬼,修复能力比常人好上百倍千倍,但也不能毫无节制地喝。 紫藤姬把酒瓶抢过来,不让她喝了,继续问:“你刚才说的蛇鼠一窝是什么意思?” 季子不想过多的解释,因为她知道紫藤姬心中只有无惨,要她做把无惨消灭的事那绝对不可能,除非让他们一起死掉。 其实在离开桑岛通泉那时,季子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必要的时候,她可能会站在鬼杀队那边,把当初承诺的忠诚撇清关系,联系更多的力量去对付他。不过就是怕晒太阳而已,想必很快就能如她所愿。 另外一方面,季子已经在筹划这疫苗的事了。这个连桑岛通泉也不知道,她找人进行试验的最终目的是研究能抵抗鬼血的疫苗。 这种疫苗能够控制鬼血对人体的毒性,防止变异成鬼,在接受鬼血后的一个小时之内打下去就会立刻见效。还好鬼舞辻无惨也不算是太过分,这千年来会尽可能地寻找合适的人选,不会随便找个人就把他们变鬼。 那些变鬼的人群中,大部分人都是病危的状态,那样成功率较高。特别是,鬼舞辻无惨在授予他们鬼血之前会问过他们的意见,如果有意为他做事,他分出的鬼血就多,否则就是少量。 而他不很少找健康人的原因,就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引起鬼杀队的注意。 要知道,他并非无敌,虽然多年来他在季子的帮助下克服了很多弱点,但始终还是有致命的弱点——太阳。 现在紫藤姬也站在鬼舞辻无惨的那边,可以说给鬼杀队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剑士固然很强,但他们的全集中呼吸法的战斗方式有局限,在身体过度开发之时,鬼和妖怪自身的治愈力足以将他们耗死。 一想到紫藤姬是非不分,季子就产生了危机感,她不可能答应紫藤姬的要求。 “算了吧,你从来都不是一只坚守正道的妖,将来学医学成后只会比我还危险。”安静了许久之后,季子就直接说出了她的原因。 “那我也不能没有事做啊,以前就说要不停地找无惨,又要应付爷爷的功课,但现在的我除了帮他完成目标就无事可做了。”紫藤姬表示想学医是因为很无聊。 听到她的回答,季子稍微有些吃惊了。 原以为她是为了偷师什么的,原来是心里太寂寞了么?看来紫藤姬也不算很坏。 “如此简单明了,你从树精修炼成人形的目的是什么?要惩奸除恶,还是自己作恶?”季子调侃道。 紫藤姬鼓起腮帮子,站起来:“我才不跟你讲这些,别教我什么大道理,不教就不教。” 她这辈子最讨厌就是被问到她的梦想和理想。 任何生物的前提不过是为了生存下去而已,无惨大人想生存下去到底有什么错,活着才能见到更多的未来,才知道后面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曾经也有劝那些要寻死寻活的人回头重新来过,用妖术复活过很多被迫害而死的妖怪,每一件都是好事。 而现在她要让心爱之人活下去,也是一件还是。就算她没有日轮那样站在人类的角度想问题,没有他那么有正义感,那也不能把她说成是歪道! 真是太气了! 紫藤姬推开门,转身准备离开,后面的季子忽然缓缓来了一句:“学医需要很大的天赋,你有吗?若你有,我就教。” 回头一看,季子在对她笑着。 难道刚才那句话只是开玩笑而已?季子平时那么严肃,不像是个爱开玩笑的人,还是说那是她的另外一面? “我也不太清楚……”紫藤姬软了下来,“不过我能施法让死去的妖怪复活,也能够施法疗伤,就是不太懂治病这些。” 划重点,能让妖复活,而不是人,疗伤不代表能治病。 当年她要是有这个本事,那无惨大人就不必苦于寻医了,还不至于回到这样的地步。其实紫藤姬心里也有悔,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却一直没能够帮助到他。 “既然能复活就已经比我们这些学医的要强,要医生治病归根到底也只不过治疗怕死的人而已。你们本就能长生,可以的话不会为变老而烦恼,跟我学医术可能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季子稍微分析了下原因,并且劝她说以她的的本领学起来的效果跟原来的没有区别。 “不同,至少我也不懂那些药理什么的,还有身体的机能,器官之间的相互联系。”就算对方在夸奖她,紫藤姬还是很想学。 因此她也有在努力练字了,把字练会不仅能看懂报纸,还能看懂医书,这才是紫藤姬最近学认字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季子侧躺下来,托着腮,细细打量了下紫藤姬。考虑了一会儿后便回答道:“这样吧,只要你答应我提取到无惨的血液,我就教你。” 取血液? 上次是还有谁要她取血液来着?紫藤姬努力去细想良久,再低声说:“奇怪,为何你跟通泉哥一样都要取无惨的血液呢?” 无惨的血液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取到,因为如果用刀子把他的皮肤割破,伤口就会以极快的速度愈合,根本无法让皮肉里的血液提取出来。 假如用针扎进去,再用针筒抽出来,那就更不可能了。针头那么细,以他不死之身连扎都扎不进去。 实在是太难了,以上的办法都没一个可以用到的。不过还有一个很另类的办法,就是直接要他自动自觉把血放在瓶子里保存。 这样会更难,因为他惜血如今,他的血液就是他的本钱,做惯了生意的人不会把本钱砸在对他没有任何好吃的事情上。 “桑岛通泉他也有说过吗?”季子问。 “在地下室你离开的那天说过,一开始是取桑岛紫藤的血,后来就说要鬼血,好像还说要赶在你前面把药物研制出来。”紫藤姬一五一十地把后面的事情说出来。可想而知,季子溜走后就没有待在原地偷听了,应该也没有去通风报信。 看季子现在这副模样,似乎有打算跟鬼舞辻无惨割断关系的准备。 季子重新坐起来,手覆上了腹部,嘴上的笑容消失,眼神落寞了起来:“他还是一样喜欢跟我斗。” 正因如此,他们才惺惺相惜,相互珍爱了那么久,奈何最后还是因为三观不合而分开。 也好,人类的寿命始终有限,不在一起就更加好,她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四处游历,把抑制鬼血的疫苗用在更多人的身上,研发能够帮助鬼杀队队员开发斑纹的药。 从一开始季子就不是站在恶的一边,只是她所看中的对象发生了改变罢了。 “怎么,考虑好了吗?”季子再次问紫藤姬一遍。 然而紫藤姬还未答应去做,便也已有些退缩,可她又很想成为像季子那样得力的住手,最终也坚定了下来:“是不是我拿到了无惨的血,你就能毫无保留地教我?” 季子给紫藤姬下定条件:“三天后,你带着他的血过来此处,我肯定收了你这个学生。” 紫藤姬点点头:“那到时候你不许反悔。” 季子微微一笑,也点头答应。紫藤姬回以一笑,又向她鞠躬道谢,然后重新戴上斗笠,脚步匆匆地跑出了居酒屋。 第47章 紫藤姬回到极乐屋, 在房间里换了一件衣服,然后又冲冲忙忙地出去了。 她这次穿了一件较为方便贴身的服装方便去行动,第一次不穿和服和裙子让她有些不适应, 但是为了跑得更快, 她只好牺牲一下风度。 重新走出后院时,紫藤姬碰到了正在送客的老鸨, 老鸨笑意盈盈, 就算客人离开后她依然笑得见牙不见眼, 怀里还揣着一沓钞票, 收到了自己的兜里。 紫藤姬走过去,在后面叫了一声:“妈妈桑。” 老鸨吓了一大跳,兜里的一沓钞票都掉了出来, 紫藤姬帮她捡起来, 并递给她说:“你知道月彦大人在哪里吗?刚才他出门往哪个方向走了?” 老鸨把钞票塞了回去,抹了抹额上的汗水,整个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不用着急,我不会告诉月彦大人的。”紫藤姬看出了老鸨的心思,便提前给她镇定剂。 “谢谢,谢谢老板娘。”老鸨向紫藤姬鞠躬, 捂住吓坏的心脏。 幸亏老板娘没有责怪她私藏了那么多钱,要是被老板知道了, 又得挨一顿打骂。其实就连在花街待了几十年的老鸨也没有想到,一个被老板认定的花魁居然在最后做了老板娘,简直是不可思议。 她开始怀疑这个紫藤花魁的来头不少, 不然也得不到老板的青睐。今日一见,她果然是很大度,不仅不计较之前她要浅草寺的和尚抓她的事, 现在帮她隐藏秘密,这样的好女孩不知要去哪里才能找得到。 老板真真又福气了。 老鸨又再次鞠躬,说:“月彦大人开车往花街的反方向行驶,也不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 紫藤姬稍微思考了一下,再说:“给我准备一辆车吧,我要一个司机兜近路到京都府。” 老鸨一听惊讶道:“京都府很远的啊,请司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没关系,多给点钱。” “好的,老板娘。”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这是无惨教给她得要一个道理。有时间她也要学学开车才是,免得就无惨自己一个开车跑,抛下她一个孤零零的独守空房。 “还有,给我送一个好看的艺伎进来,好生伺候着,我回来的时候要向她学弹琴。”紫藤姬补充道:“之后再给我请个开车的教练吧,去买一辆车,买车的费用就用你兜里的那一沓。” 一时间,老鸨的眼睛都直了,愣愣地揣着她兜里的“砖头”。算了算了,她要把刚才的想法收回去,这个老板娘跟老板一样的抠门! 虽然不舍,可老鸨还是要痛苦地应道:“是。” 在紫藤姬的吩咐下,老板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找来了一个熟悉开车的杂役,载着紫藤姬往京都府的方向走去。 到京都府的那条路紫藤姬再熟悉不过了,她也猜想到受了刺激的无惨会找最初的制药者麻烦。 而这个人,就是桑岛通泉。 她不是很清楚桑岛通泉现在的情况,总之季子离开之后,通泉哥的心肯定不好受,如果他还在研究,那么也是每时每刻带着痛苦研究下去。 **** 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车终于到了京都府的郊外。比起无惨开车的速度,这位司机的速度可谓极快,可能也与车子的性能有关系吧……大概是。 果然到了那里,宅院外面有一辆车停着,车里面还放着无惨的外套,她一点也没有猜错。 紫藤姬把司机打发走以后,便快步地冲到了地下室。 之间地下室的那两道大门已毁灭,一进去便见满身是血的桑岛通泉。在鲜血覆盖下的他,胡子已经长得很浓密了,头发也像很久没有打理的样子。 看起来失去季子后的桑岛通泉一蹶不振,连他最引以为傲的形象都不愿意再收拾。 “快住手啊!”紫藤姬拦在了桑岛通泉的面前,张开手臂作为一个安全的肉盾。 见到紫藤姬鬼舞辻无惨的眼神有了些闪烁,顺带着吃惊和不解,但很快又恢复了他原有的愤怒。 “紫藤?!不要过来!”倒在地上的桑岛通泉奋力直气身子,奋力地把她推到一边去。事到如今,他还未清楚面前的不是他的妹妹桑岛紫藤,所以他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把她推开。 在紫藤姬被那力道推走快摔地上时,鬼舞辻无惨向前扶着她,并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去:“你来做什么?” 紫藤姬快要委屈到哭了:“我早知道你听到青色彼岸花不能就会生气地找桑岛通泉和季子,但是通泉哥他是季子的未婚夫,如果你伤害了他,季子一定会报复你的。” 昨晚狠心在房里把她推开,她自然是很伤心难过,更何况找了他一晚上,心身都已经疲惫不堪了。 鬼舞辻无惨用手擦拭着她脸上的眼泪,声音低沉温柔了不少:“他们两个合起来欺骗我制药的唯一有效药物是青色彼岸花,害我苦苦寻找了那么多年。” 在一边的桑岛通泉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 生性冷酷的鬼舞辻无惨怎么会待她妹妹如此这般,莫非是在哄骗无知少女?看到这里,桑岛通忍痛问:“妹妹,你什么时候跟这种鬼东西混在一起了?” 紫藤姬抬头看了看鬼舞辻无惨,又看了看桑岛通泉,便很抱歉地说道:“对不起通泉哥,原来的桑岛紫藤是我冒充的……不过真正的桑岛紫藤已经回来了,而且还好好地在家里,现在的我是花妖紫藤姬。” 显然桑岛通泉的接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大,听过紫藤姬的一番解释,他大概想通了为何自从妹妹从试炼林里出来后而性情大变,力气倍增的事情。 因为爷爷桑岛慈悟郎平时也有研究所谓的山精海怪,所以身为孙子的桑岛通泉也有了解一些。尽管妖怪在这个时代里已经很少出现了,但是桑岛通泉那时候还是挺相信的,小时候的他还常常缠着爷爷讲故事给他听。 桑岛紫藤这个名字,就是桑岛通泉在听闻了这个关于紫藤姬的传说之后,开玩笑般地给自家妹妹起的名字。 “紫藤姬?紫藤树化成的妖怪紫藤姬?”桑岛通泉问。 “你知道我?”紫藤姬指着自己说。 “民间多少有你的某些传说,说你专门以吃帅哥为生,凡是被紫藤姬看上的英俊男子都会被连皮带骨吃进去。”桑岛通泉忽而哈哈大笑起来:“真奇怪,鬼舞辻无惨居然还能活到现在。” 要是他们是老相识,那么紫藤姬早就会把鬼舞辻无惨吃掉了,毕竟这男人的容貌不差,甚至在人群中偏上层,竟然也能够让紫藤姬降服而不吃他。 这时紫藤姬立刻摆摆手,说自己不是那样的妖怪。 “别误会,那只是传说,除了无惨大人以外我没有看上过任何貌美的男子哦。”紫藤姬有点心虚了,眼睛不敢直视他,只得移向别处。 惨绝人寰啊,民间怎么会有那样的传闻,虽然是真的……咳咳,可是,自从无惨出现以后,她已经不吃美男子很久了。 然而鬼舞辻无惨直接忽略掉她的解释,直接跳到了回来最开始的问题。他记得他要来把桑岛通泉杀掉,以解心头之恨。 “紫藤,不要来管事,要桑岛通泉自己选择要哪种死法。”鬼舞辻无惨这次还算人道,没有直接把有毒的鬼血注入桑岛通泉的体内,而是要桑岛通泉自己来决定。 “我还是那句话,我与季子怎么合起来呢?她一早就不是你那边的人,我也不是跟你很熟啊。”桑岛通泉摊手,“说起来,她可是一直为你服务。” 他的话把原本已经平息了很大怒火的鬼舞辻无惨再次激怒。 鬼舞辻无惨再次伸出了了那一直异形的手臂,尖端的部分直直地往桑岛通泉的脖子靠近。 紫藤姬见状,便挣脱了鬼舞辻无惨的怀抱,把他伸出的异形用力拽回来。时隔许久没有动用武力了,她的力气并并没减退,把一只胳膊抓子拽回去的力气还是有的。 “不许动手!” 在尖端离桑岛通泉的脖子还有一公分的时,那条异形胳膊被死死地按住不能再动。 桑岛通泉的脸上毫无畏惧之色,反而是站起来,故意把脖子伸去那尖端,指着脖子处大笑道:“你快让开,就让他动手,看那有毒的鬼血能不能把我也变成鬼。” 鬼舞辻无惨咬着牙,腾出一只手把紫藤姬拉开,并对桑岛通泉说:“如你所愿。” 紫藤姬被拉开到一张放有很多实验仪器的长桌上,她的手一时控制不住,不小心伸进去一瓶大广口瓶的液体中,手在液体的化学作用下快速腐蚀,就算及时伸回来也依然继续在腐蚀化,而这症状就跟她在千年前拿过的季子那张平安符一样。 “无惨大人,我的手好疼……”紫藤姬小声喊着。 鬼舞辻无惨听到了她的声音,便扭头往后看。趁着这个时候,桑岛通泉抽出早已准备好的针筒刺进那异形手臂的皮肉里,那针筒有自动吸取功能,他只要轻轻扎进去就能抽取到鬼舞辻无惨的血液。 第48章 这种比蚊虫叮咬还要小得的痛觉, 被分散了注意力后的无惨压根没有注意到,任意让桑岛通泉把他的血抽走。 桑岛通泉也足够的聪明,前前后后还不用两秒钟, 抽完后直接把那一管血踢到实验桌的底下。 而鬼舞辻无惨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 便往桑岛通泉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一如往常的神色, 没有发生变化。 鬼舞辻无惨这才收回了异形手臂, 走过去抓着紫藤姬泡在液体里的手, 转而问桑岛通泉:“要怎么处理, 把方法说出来。” 桑岛通泉达到了目的,心情也便渐渐好了起来。 其实他早就留好了信件,等季子哪天回心转意回到看到时, 便能知道他到底有多爱她。所以他早就做好了鬼舞辻无惨会过来找他的准备, 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拿到他的血。 只是没想到那个假扮她妹妹的紫藤姬也过来了,正好出出现意外让他有机可乘。说起来,连上天也愿意来帮他的忙。 令桑岛通泉最意外的还是鬼舞辻无惨的反应,他确定没想到这个直接和间接害死了那么多人的大魔头居然会有这样的一面,看来这个紫藤姬是他的软肋也不一定。 桑岛通泉道:“她碰到了浓硫酸,要用大量的清水洗了, 再用毛巾擦干,之后恢复要看她自己。” 鬼舞辻无惨赶紧把紫藤姬拉到实验台的水龙头处, 开水冲洗她的手。 在这一刻,紫藤姬的心里暖暖的,嘴角扬起了甜蜜的笑。一开始她还不确定无惨是否是真的关心她, 到今天为止,她总算是完全相信了,之前的辛苦追随总算没有白费。 待到她的手不再腐化, 鬼舞辻无惨才关掉了水龙头,用旁边挂钩上的白布擦干净她的手,期间他一句话也不吭,只是默默地进行着步骤。 “我没事了。”紫藤姬把手随回来,运用体内的妖气让腐蚀掉的皮肤重新长出来,妖的修复能力始终不如鬼,她要完全治好伤口需要一定的时间。 随后紫藤姬看着鬼舞辻无惨,哀求道:“无惨,通泉哥算是救了我,能不能不要杀他?” 没等鬼舞辻无惨回答,桑岛通前便提前插话:“怎么,你是怕我妹妹桑岛紫藤伤心,还是怕季子伤心?” 紫藤姬老实道:“我怕爷爷伤心,不管如何,你们曾经都对我很好。” 一提到桑岛慈悟郎,桑岛通泉的突然紧握着拳头,一拳锤在墙壁上:“老头子已经去世了,再伤心他也看不到。也许有一天,我可以到下面去听听他的想法。” 失去了季子,失去了爷爷,这无疑给桑岛通泉很大的打击。 对于爷爷的死,桑岛通泉使想也想有想过的。原本以为爷爷从鬼杀队退休后能安享晚年,结果却因为徒弟的叛乱而切腹自尽。 他的大弟子,也就是狯岳,因为一时的贪念和追求力量而投靠了十二鬼月那边。自从上弦之六的堕姬和妓夫太郎死后他便顺其自然地取代了那个位置,成为了鬼舞辻无惨的走狗。 桑岛紫藤也因此而跟着那个叫日轮的男人到处寻找鬼舞辻无惨报仇,桑岛通泉最后一次见到妹妹时是一个星期之前,那时候的桑岛紫藤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找鬼舞辻无惨算账。 不对! 桑岛通泉望着面前的鬼舞辻无惨和紫藤姬,心中如有一块大石头在挂着。 “既然你不是我妹妹桑岛紫藤,你是不是见过她,她是不是来找鬼舞辻无惨复仇?”桑岛通泉质问道。 “是……她跟日轮来找过我们,但是没有跟他们战斗。”紫藤姬全部都如实回答。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鬼舞辻无惨才对紫藤姬完全改观,不仅接纳了她,还给她戴上了戒指,认定了是他的人。 如果此时没有紫藤姬在,恐怕桑岛通泉早已面目全非。与紫藤姬谈论了一番之后,他突然就不想求死了,有了紫藤姬这个筹码,至少知道桑岛紫藤会安全,季子也一样会安全。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请求紫藤姬的帮忙让季子回来,再用鬼舞辻无惨的血偷偷研制更高级的疫苗。不过,按照鬼舞辻无惨的性子,在发生了这件事之后,他一定会把地下室毫不保留地毁掉。 为了保住那费劲艰辛才拿到的血液,桑岛通泉不断地给紫藤姬暗示一些小动作,弯下的手指正指向实验台下的位置。 同时为了拖延时间,他还说了句无关的话语:“我知道所有的事情都跟你无关,劝你离开这个魔鬼,对他最好的惩罚就是让他孤身活个百年千年。” 紫藤姬发现了桑岛通泉的小动作,便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试验台下,隐约能见到一支试管。 她好想懂得了什么,又装作毫不在意,回身抱住鬼舞辻无惨的手臂回答:“不会的,就算我知道大家都很讨厌他,但是我也永远不离开他。” 听到她的一席话,鬼舞辻无惨的身体震了震,显然再次确定了紫藤姬对他的真心。 “不用再说了,既然你一心求死,我就不会让你死去。”许久后鬼舞辻无惨终于有了发言,他对桑岛通泉强调:“你要感激她,我兴许是一时动摇,以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说完这句话,鬼舞辻无惨便带着紫藤姬离开。 啊咧? 不按剧本来啊,难道他就此罢休,人也不杀,实验室也不毁了吗?这次轮到桑岛通泉失策了,看来他是低估了紫藤姬在鬼舞辻无惨心中的地位,就一句话而已,便让他放弃那么多的东西。 等他们走远之后,桑岛通泉把试管从实验台的下面拿出来,发现并没有破损。这试管不是用玻璃做的,而是无菌塑料做成的,很实用。 当然那也是季子提出来的要求,她真的很有先见之明。不知这次实验过后,她还会不会回来…… **** 从京都府回到极乐屋,紫藤姬连续在房里休息了三天。 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进食来补充能量了,只需用睡眠就能解决身体机能损耗的问题。但很多时候鬼舞辻无惨都会带不同的西式点心回来让她尝尝新鲜。 自从在桑岛通泉的地下室回来之后,鬼舞辻无惨跟变了性子一样,对紫藤姬是百般的呵护和照顾。 甚至连紫藤姬也不太适应这样的他,但持续了几天之后,她又慢慢感受到了无惨的好。虽然跟他一起过上白天黑夜相互颠倒的生活,跟他一起经营这极乐屋,但是她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 最最重要的是,她每天晚上睡醒起床都能看到无惨大人就在她身旁温声细语地道:“不再多睡一会儿么?” 不能多睡了,再睡就会变猪,现在的她已经忘了要去跟季子学医的事,被眼前的安逸冲昏了脑袋。 不行不行!一定要跟季子学会医术!一定要治好无惨大人不能看到太阳的病! 有了这个决心,紫藤姬便不想再宅下去,从舒服的被褥里起身,振振有词道:“我是不是在做梦呢?大人居然能忍受我那么久,我明明那么烦。” 鬼舞辻无惨道:“最近没什么事可做,便多陪陪你。” 没事做?不可能啊,他平常日理万机,东奔西跑的,怎么这些天硬是要陪她一起疯。 而且……而且几乎每天至少滚三次床单,事后还不准她清理身子,她要休息那么久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难道你已经放弃寻找青色彼岸花了吗?”紫藤姬头一次劝他去做点正事,每天被他折磨实在是顶不住了,害得她门都不敢出一下,就是怕被极乐屋的艺伎看到她“伤痕累累”的样子。 也许是憋了一千年的缘故?不,她记得无惨大人跟日轮一样能改造自己的形态,变成女人也不是一件难事。他可以自己跟自己……算了,不能想象。 实际上他也不是没有做正事,每当等紫藤姬入睡,他便会去医书,抄了满满的一本笔记。只可惜他没有学医那方面的天赋,很多东西学过了记住了,也没有去摸透,偷偷建立自己的实验室,却又不能像桑岛通泉和季子那样钻研出新的成果。 干啥啥不会,紫藤姬开始怀疑自己为何非他不嫁,至今还是没能想明白,反正糊里糊涂就爱到不能自拔了。 “青色彼岸花若是虚无缥缈之物,又怎么会在医书上出现?”鬼舞辻无惨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特地找来古书典籍,摆在紫藤姬的面前指着上面的文字描述说:“只要将把红色地彼岸花变异,一样可以成功。” “医书是人写的,人想骗人很简单啊。”紫藤姬此时此刻无比矛盾。又想他去找青色彼岸花,本身又否决这药材的真实存在。 “人骗人,但也不会欺骗所有的人。”鬼舞辻无惨把医书拿开,推门出去了。 这时紫藤姬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医书上,不然她别指望能出去找季子。缓了好久,在她准备收拾被子的时候,门突然被一脚踢开,日轮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中。 第49章 日轮把门关上, 又把房里的灯打开。 一时无法适应灯光的紫藤姬捂紧了眼睛,缓了许久之后才敢移开手,看清了面前的日轮。 日轮穿着鬼杀队的服装, 但他还没有正式编制, 属于编外人员,然而他的实力已经在很多柱之上了。之所以没有成为编内人员, 是因为他不愿意被任务拘束, 也不愿经常去开会, 更不愿意拉拢新人, 所以一直以独孤自居,砍掉一个鬼的人头后直接回去领赏。 本来紫藤姬还以为他会回到浅草神社干活的,没想到为了桑岛紫藤的愿望, 他加入了鬼杀队, 成为了她心目中的灭鬼英雄。 今日再次见到紫藤姬时,日轮为她遮眼的行为叹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紫藤林之主紫藤姬过上日夜颠倒的生活了?” 紫藤花喜好阳光,也耐阴凉,耐热还耐寒,不管在何种坏境都能适应生长, 而现在的紫藤姬也一样。 紫藤姬低下头,紧拽着自己的被子:“我也不知道, 适应了就好。” 她跟日轮的立场已经全然不同了,日轮今天来,一定不是叙旧那么简单。 果然, 日轮从腰间拔出一把日轮刀,指向了紫藤姬:“只要你不死,我就无法安心。” 他的刀与其他人的刀不一样, 他的日轮刀用的是自己身上的材料,不仅能砍杀恶鬼,就连妖怪都能对付。在刀尖对着紫藤姬的眼睛时,刀的幅度有所下调,好像故意要躲开一样。 紫藤姬单手把刀刃撇向一边,出于对日轮的了解,她其实一点也不害怕:“日轮,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你对手了,你真要杀的话我早就没命。” 日轮声嘶力竭:“别以为我不敢!” 尽管他是这样吼着,紫藤姬丝毫没有畏惧,反而说:“看到了吗?你还是不敢下手,因为我们并不是仇人。” 有恃无恐的心情不是谁都有,他们作为挚友相处了那么多年,难道还会因为立场的改变而互相残杀吗?要做个好人很容易,与人为善,或者只做好自己不伤害他人就足以能称为好人。 要成为他人眼中无恶不赦的坏蛋却很难很难,一旦做了一件好事,就会被认为是天大的好事,所有人都会对那坏人有所改观,但是要维持彻底始终的坏,要比常人更为煎熬。 紫藤姬就是背负着很多的骂名,却也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别人的事,当然她也没有做过什么好事,唯一能称作好事的便是从无惨手中救下了朝比奈向阳,救下了日轮,救下了桑岛通泉。 其他的,没有了。 所以,日轮没有理由杀她。 “不是仇人,也是心结,上次放跑了你们,这次我绝对不会——!”日轮的手心冒汗,只因为他体虚,所有就算是石头也时不时冒汗。 如果他还是解不开心结,那么紫藤姬也可以满足他的要求。她直接空手握住刀刃,直接架在她的脖子上,然后笑着说:“何必白费心机,就算杀我一千遍,只要魂体还在我就能不断复活,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这样。” 日轮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看着紫藤姬手心上被锋利的刀刃所划出的鲜血,又看着她已经割破她脖子上皮肉的刀尖,便立马把刀收了回来,大声吼着,发泄情绪:“从你坚决要跟鬼舞辻无惨一起时,我就已经不把你当做是好朋友了!” 他今天的情绪很激动,似乎是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 应该是跟桑岛紫藤吵架了吧,那孩子直言直语,说错话了伤到日轮的心也不知道,所以日轮三翻四次拿着刀要杀她也情有可原。 “日轮你从来不理解我。”紫藤姬起身,拿来一块布帮自己擦拭着伤口和血。那伤口正在缓慢地愈合着,她除了感觉到痛之外就没有什么不适。 外头路过的老鸨听到后院里有很大的动静,便在外面大喊了一声:“老板娘,你怎么了?” 紫藤姬装作无事发生,以同样的声量回应:“我没事。” 万一她一说有事,那老鸨就会去通风报信,半路把无惨叫回来就不好了。即便是日轮也不会是鬼舞辻无惨的对手,他的恢复能力还远远不如鬼舞辻无惨。 日轮看出了紫藤姬的心思,语气也稍微柔和了一点:“桑岛紫藤的爷爷死了,是她的大师兄狯岳跑去投靠鬼舞辻无惨,爷爷才会因为自愧而切腹。你可知道这件事?” 果真是跟桑岛紫藤吵架了,爷爷的死给她造成不少的刺激,人在伤心之时说出一些蠢话也不罕见。 “我知道。”紫藤姬叹一口气:“但是狯岳那种人不值得他去畏罪,就算没有无惨,他也一样会找各种理由背叛。” 日轮挤出几个字:“死性不改。” 那几个字包含了很多,包含了他对紫藤姬的愚蠢而难过,也包含了他对紫藤姬的死心。跟一个糊涂者说那么多的事没有用,倒不如让她好好吃个苦头。 紫藤姬继续道:“桑岛通泉拿到了无惨的血,等他把疫苗和解除鬼血的特效药研制出来,谁也不会有事。而我,一样会陪他坚持找到克服太阳的药。” 日轮苦笑几声说:“我死心了,任意你以后怎么样,我只坚持我自己的正道。” 这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血味,日轮一刻也不像待下去,曾经的好友坚决如此,拿刀架脖子上也不顺从,不论再怎么劝她都没有用了。 日轮把所有的灯关掉,重新关上了门。 紫藤姬一时无法再思考,摊在被子上思考着以后该怎么办。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想方设法跟无惨生生世世,风吹雨打都不能把他们分开,这便是她化为人形的意义。 如果没有这信念,她到现在还在紫藤林里苟且偷生,吃了睡,睡了吃,单纯到毫无想法,直到被各种除妖人抓捕而结束生命。 但是现在的她却不同了,她要的是无惨活下去,不论用什么手段都要让他活,仅此而已。 为什么日轮不喜欢她的做法,那么多人都不支持她? 紫藤姬积郁心中,在床褥上滚来滚去都想不明白,脑里唯一想到的是季子。季子那么聪明,又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鬼,想必有的是排除她心中忧虑的方案。 **** 紫藤姬按照约定的时间,戴上斗笠到了居酒屋的独立包厢里。 浅草路上的行人很多,而她又是这儿的大名人,所以紫藤姬每次出去都要遮遮掩掩的。 只见季子又在一口一口地喝着酒,脸上布满了红晕。紫藤姬向前把她的酒抢走放一边,并劝她不要多喝。 季子身旁放着一个纸箱,纸箱里装着很多的医书,而她的随身药箱也在。 “两手空空来居酒屋,别指望我会教你什么。”被抢了酒的季子很不高兴,对紫藤姬的态度自然也不太友好。 “通泉哥取到了鬼血,他希望能你能陪他一起研究,不要再躲避他了。”紫藤姬脱下斗笠,坐在季子的一旁说。 见季子的腹部一天比一天大,紫藤姬也为她担心,毕竟长时间的酗酒对胎儿不好,就算鬼的胎儿不容易流产,也不能这样喝。 “好,他有的话也一样。”季子没有再追究紫藤姬没有带着鬼血来见她的事,反而有点高兴。 因为这就证明,桑岛通泉的想法还是和她一样,只不过她的做法较为偏激。 季子喝口凉水醒酒,然后让紫藤姬坐在旁边。她拿起了一本最薄的医书,摊开放在桌上,又拿来白纸和笔,放在紫藤姬的面前:“我先教你一些基础的药物原理,你用纸和笔记住。” “就算没有鬼血你也肯教我吗?”紫藤姬很诧异。以季子按部就班的性格,在没有完成上一个步骤之前,就不会进行下一个步骤。 “我教你东西,是想你超越我,而不是跟在我后面。”季子认真道:“有机会去找找珠世,她也在收集鬼血,虽然只是一些小喽啰,但也有研究的价值。” 看来季子下定决心要与鬼舞辻无惨作对了,这让紫藤姬的心里压力巨大。 万一每个脱离了控制的鬼都想反过来对付他,那该如何是好……紫藤姬拿起了笔,手在白纸上滑来滑去,耐不住就问:“珠世是谁?” “她是我以前的学生,目前正在帮一个叫祢豆子的女孩子恢复人类之身,不知能不能跟桑岛紫藤一样成功。”季子微笑地看向紫藤姬:“不过,桑岛紫藤是个意外,毕竟没有你的三分一灵魂,她不会在变回人类后活那么久。” 紫藤姬点点头:“今天季子姐姐给我说的话,我会好好记住的。” 表面平静,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她已经能够想象到未来的全民都在讨伐她的夫君,他们即将要过上东奔西躲的日子。想到这里,紫藤姬连气都不敢喘一口。 “记住就好。”季子拍拍她的肩膀,“时间有限,这一个晚上,我要把所有的药学原理都全让你学会。” 第50章 最薄的一本医书也有小字典那么厚, 要一晚上之内学习完药理那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就算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人都不可能做到, 季子只是挑选其中的重点罢了。 学医之人哪有重点不重点的, 整本书都是前人总结的精华,最好就是把所有的文字都记下来并摸透。 紫藤姬从来没有学习过, 她之前懂写字也是有时候在外面逛街逛久了才学回来的。今次一下子要面对那么多的专业名词, 她根本消化不了, 因为这个时代的文字她没识得几个。 季子才讲解了没多久, 紫藤姬便觉得困意袭来,眼皮开始不自觉地盖上,想睁也睁不开, 手中的笔“啪”一声掉在地上。 季子拍了下紫藤姬的头, 给她冲了一杯浓茶,放在她面前说:“别打哈欠犯困,喝点茶提提神。” 她勉强地睁开眼皮,把浓茶一口气喝下,困意才慢慢地消散。白天待在屋里不能出去,已经被折腾够惨的了, 夜晚还要读书,学那么晦涩的内容, 她实在很难顶下去。 “季子姐姐,为什么最近我总觉好累。”紫藤姬托着腮,依旧是死气沉沉的。一看到这些难懂的医书, 她便不得不佩服学医的人,那么难的都能啃下去,此乃神人也。 “看你眼瞳扩散, 但面色红润,一定是平常纵欲过度,才会如此疲惫。”季子捂嘴偷笑道:“作为医生,我建议你减少房事次数,多去锻炼。” “没……我没有,只是偶尔……”提起那个,紫藤姬整张脸都熟透了。原来季子也看得出来,她被折腾得不轻。 那家伙自从开荤以来,便没日没夜的没停过,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把她抱到榻榻米上缠绵。 紫藤姬把笔捡回来,低着头自己写自己的,也没有按照书中的内容做笔。 “好了,开个玩笑,不要当真,我继续授课。”季子就不逗她了,回到正事上,一下翻到了中间的那一页。 那一页涉及到最重要的药物学理论的基础,前面的只是铺垫,为后面的内容提供大概了解的。 在详细讲解那一章的内容时,紫藤姬还是昏昏欲睡,最后直接倒在桌上睡过去。 不是读医的料,没有基本的求学态度,这是季子给她的评价,跟以前教过的学生相比相差太远了,之前的学生再怎么难懂,也会把她的话听完抄下来,不会说睡就睡。 季子敲打着桌子,警醒着紫藤姬快点醒过来。 在被桌子敲击下的声音惊醒,紫藤姬才揉着眼睛重新坐直,然而意识还是迷迷糊糊的。 “看你无心听课,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季子放弃了她的教学,从来没有那么一个学生像她那样嚣张地在老师面前睡觉。 “抱歉,我的妖力太弱,如果能吃点东西就能好起来。”紫藤姬不吃东西就会困,困是因为身体没有足够的能量,要通过睡眠来补充。 看在紫藤姬实诚的份上,季子在出去外面问居酒屋的老板要了一份天妇罗拉面和几个饭团,给紫藤姬吃完再说。 见到食物,紫藤姬便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毫不注重形象。 季子一旁边收拾医书边说:“那个日轮有没有再找你麻烦?怎么会消耗那么多的妖力,受伤了?” 紫藤姬用力点头:“刚才日轮是来再找我了,但他坚守正道,我只怕总有一天会把账算到无惨的身上。” 不愧是医生,这都被她察觉到,像季子那么好的一个人才难得,她以后的孩子也必定是人中龙凤吧。紫藤姬如此想着,不知不觉把季子拿过来的所有食物都吃完了。 然而,还不够饱。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注定会有那么一天。”季子把装医书的箱子盖好:“就算我尽可能在补救也逃不过他人的憎恨,总之该死的还是得死,大概现在只是在仅有的时间内保全自己,后延残喘。” 该死的还是得死…… 听到这一句话,紫藤姬无心再顾着想吃了,只是突然落寞伤心。 做坏人是要遭受惩罚的,这是天道不变的道理,日轮的话也说得没错,季子的话也说得没错。这两个都很聪明,都早早看透了一切,只不过季子碍于她心中的那份承诺,才没有对曾经是暗恋对象的无惨施加报复而已。 怎么办,怎么办! 紫藤姬急了,拉着季子的手激动地说:“季子姐姐,我不要他死掉!” 季子摇摇头:“如果一个人在世时神佛不加以惩罚,那么下到地狱后就会饱受酷刑,你要有心理准备。” 事已至此,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她终该是懂的,又似乎太自私而不舍得。 **** 紫藤姬头一次做梦。 梦里场景无比真实,真实到令她害怕和恐惧。梦中的她置身在产屋敷的大宅,看着出出入入的仆人,还有里面的灵堂和哭得死去活来的人。 产屋敷家世代被神诅咒,自从出了一只鬼后,世世代代的孩子大多数都活不过二十岁,或者是早早夭折。神明把惩罚都归咎在一个家族上,而不是一个人身上。 而家族中唯一变成鬼的人却逃过了所有的惩罚,他暴戾的性子在变鬼后显露无疑,表面是颇有风度的君子,实则喜怒无常,伤害了很多家庭却事不关己,自比天命。 很久很久以后,那只鬼被一位天赐之子削成了一块块,可他依然没死,又逃过了一次重击般的惩罚。 又过了很久很久,那只鬼终于被暴晒咋太阳底下,他在太阳下灰飞烟灭,归于尘土,连下地狱接受惩戒后再重新做人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紫藤姬的胸口上仿佛压着千斤的石头,不仅喘不过气,还在猛地睁开眼之时咳嗽不断。 这个梦太可怕了,她从床褥上起身,发现身旁并没有平时的温度,内心便慌张不已,对着外面喊道:“妈妈桑!妈妈桑!” “在的!老奴马上到!”老鸨听到后就立马赶过来,她年纪是挺大了,但身手还很矫健,冲过来跑三两下就倒房间外的长廊上跪坐着听吩咐。 这时紫藤姬推开了门,看到外头已临近傍晚,极乐屋又开始一天正常的营业了。 “月彦大人呢?”紫藤姬有气无力地问道。 只见她的头发凌乱,额上的细汗很多,神色慌张,是做噩梦之后的症状。老鸨一眼便看出来了,便也不敢太大声说话,还轻轻地说:“老板这个时候还没到极乐屋,不过也快了。” 紫藤姬再次望着天色,扶在门边,再说:“去把弹三味线的艺伎叫过来,我要听弹奏。” 老鸨毕恭毕敬应道:“是,老奴这就去。” 弹三味线的艺伎很快就到了长廊,听紫藤姬的吩咐,坐在门边弹起了曲子。紫藤姬也拿着笔记出来,在矮桌上一个字一个字的照抄,希望能让她忘记那个噩梦。 她抄完笔记,又开始抄医书,虽然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抄写,但还是不能够转移她对那个噩梦的注意力。 直到鬼舞辻无惨的到来,她也毫无察觉,一边忍着急躁一边在纸上拼命写字。 “这个字写错了。” 随着低沉的男声响起,三味线的音乐也便跟着停止了,弹奏三味线的艺伎也离开了,极乐屋的后院只剩下他们两个。 “很抱歉,我马上改正。”紫藤姬把他指正的错字划掉,再重新写一个正确的在旁边。 鬼舞辻无惨一手抓住她正在颤抖写字的手,再把她搂过来,问:“怎么?心事重重的?” 平日不见她紧张,还全身发凉,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紫藤姬转过身,一把抱住他,而且有多紧抱多紧。如果换成是以前的鬼舞辻无惨,绝对会被力道勒到骨头断裂,甚至勒到断气。 “无惨大人,我不要离开你。”她闷闷道。 “不要莫名其妙,直接说什么事。”鬼舞辻无惨道。 “鬼杀队新一代力量那么强,我怕你有事,又不知何时能克服不能见太阳的弱点。”紫藤姬带着哭腔说。 “我会谨慎行事,你不用担心。”鬼舞辻无惨被勒得难受,虽伤不了他分毫,可是那力度真的超越了他的承受范围。 他越是这么说,紫藤姬就越是害怕。一般说不用担心的都是乌鸦嘴,转头肯定又准会遇到意外的了。 快要入冬,夜长日短,太阳照射的时间少。 即便熬过了冬季,那下一年的春天呢?等明年春天,桑岛通泉研制出了疫苗,把鬼都便回人,还能给健康人预防鬼血的毒性,用在鬼杀队成员的身上就不再惧怕鬼舞辻无惨那有毒的鬼血,也不再惧怕他的血鬼术。 然后……活生生地耗到天亮,利用太阳晒死他…… 不能!不能再想下去了啊! 因为那个噩梦,紫藤姬开始胡思乱想,甚至接近于崩溃:“那无惨大人要答应我千万不能死掉,我自己一个留在世上会害怕的。” 鬼舞辻无惨并没有回答她,他自己也在深陷在思考中。 最近,体质是有点虚了。 第51章 一个噩梦让紫藤姬心绪不宁了好些天。 在极乐屋抄抄写写了几天后, 紫藤姬的心平复下来,入夜之后继续到居酒屋里看看季子在不在。 居酒屋的老板一见戴着斗笠的紫藤姬进来便笑容可掬,跟她说季子就在里面等着。紫藤姬有些许的感动, 对居酒屋老板笑笑后便去了后面的包厢。 包厢都被布置成满是书香气息, 原本放自助点心的地方摆上了书架,书架上都是一本本厚厚的医书。 坐在矮桌上的季子也不喝酒了, 她的专属酒杯换成了白开水。她的细指在书页上翻动, 另一只手在慢慢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显得那么地平静。 紫藤姬脱下斗笠, 跪坐在她对面,也不敢出声打扰这宁静。 “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季子听到动静后首先开始说话了, 她把面前的医书挪动到紫藤姬的面前, 好像准备了很久似的。 “你每天都来吗?”紫藤姬看见季子的小腹比前几日要大一些,估计婴儿也到了快速的成长期,难怪季子开始注重养身了。 “是啊,答应了别人的事要说到做到,况且你也一样。”季子平静地回应道,“今天认真点学吧, 不要再心不在焉了,我会尽量讲解详细。” 紫藤姬微微一笑:“知道了季子姐姐。” 振作了精神的紫藤姬学东西的速度很快, 再加上这些天她在家里基础的文字都练会了,学起来也没有原先那么困难,阅读的能力可以说是一目十行, 根本不用担心太多。 至于紫藤姬向季子学医的事情,鬼舞辻无惨不仅毫不知情,还只觉得她每天出去玩就没有去理会她, 因为他最近也有很多事,腾不出那么多时间。 趁着这个时候,紫藤姬花了三个月学完了季子所教的药学基础,也对人体的身体构造有了一定的了解。 理论上她基本是懂了,就是没有实践过。 她知道无惨在京都府那边以“辻無一”的身份担任医生,便也偶尔过去给他找点麻烦,躲着看他怎么开药治疗病人了,这一来一去的就知道一些开药的实践经验。 **** 正值寒冬腊月,紫藤姬依旧按时到居酒屋里听季子的授课。 然而今日季子并没有过来,也没有留下消息,就这样紫藤姬等了一宿。 到了第二天早晨,她才想到问居酒屋的老板关于季子的下落,按照往常,季子都会风雨不改地过来赴约。 居酒屋的老板直说他也不知道,但是他见季子的肚子越来越大,大概是去生产了。 被居酒屋的老板一点提,紫藤姬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问题是她不清楚季子住在哪里,现在想去看一眼都没法做到。 自从季子当了紫藤姬的老师后,她对季子的好感度越老越高,一改以往的不好印象。其实季子是个很苦命的女人,本来是贵族出生却家族衰落,被迫给无惨当管家,自问尽心尽力,无怨无悔,但命运还是不肯绕过她。 空有高超的医书而未能用在她想做的事上,一辈子都被所谓的承诺和忠诚控制。 想到这里,紫藤姬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原产屋敷的旧宅。 对了!一定是那里! 她立马赶过去,到的时候正好是正午太阳最猛烈的时候。 自从桑岛通泉搬走后,那座旧宅因为长期没人住而显得破败不堪,连门都没修好,屋顶的瓦砖也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地下室的入口也被钢筋水泥给封了。 这边的房子向西,向西斜,太阳晒不到,屋内自然也阴暗。而且地处偏僻清净,没人打扰,季子有很大的可能都在里面。 果然,紫藤姬从外面就听到了阵阵压抑的痛苦之声,紫藤姬顺着声音的来源,冲进旧宅的后院,打开了其中一间房的房门。 只见季子满身大汗,表情痛苦,嘴上咬着一块布,素白色的衣裙染上了不少的鲜血,裙下张开的腿间有个小小的婴儿脑袋。 这是……在生孩子吗? 这般场面紫藤姬是第一次见,听闻人类妇女分娩时如同踏入鬼门关,没想到身为鬼的季子也一样痛苦。 “季子姐姐,我能帮上什么忙吗?”紫藤姬于心不忍,拿开了季子咬着的布。 布一拿开,季子立即大叫一声,随之婴儿清脆的哭声在室内回响着。紫藤姬往下一看,那婴儿与常人的孩子一样,五官端正,刚出来时身体很脏,皮肤很皱,小小的一个很是可爱。 而且还是个小男孩。 “快拿我的药箱过来吧。”虚弱的季子看向紫藤姬,希望她能明白她的意思。 跟季子学了好几个月医术的紫藤姬当然明白她下一步想要做什么,于是便把旁边的药箱打开,拿出一把手术剪刀,剪短了连接婴儿的肚脐带。 紫藤姬抹了一把汗,找来一块干净的布把婴儿包裹起来。小孩真的很小,她第一次抱着这小生命有点紧张,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孩子摔下去。 越是害怕就越抱不稳,看看孩子长得漂亮,紫藤姬心安了不少,心里的恐惧也便慢慢消除了。 过了一会儿,季子只是看了孩子一眼,随后她自行起身,对紫藤姬道:“你先出去吧,接下来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帮我把孩子洗干净些。他不是普通的人类,用冬天的冷水也无碍。” 紫藤姬点点头,抱着孩子到外面找井水的地方。 此时紫藤姬只考虑刚出生的小孩是普普通通的婴儿,自然会不自觉地想着给他温水。 同时,在抱他出去的时候,紫藤姬直接忽略掉了孩子有一半鬼血的问题,即便外头冬日的暖阳高照,孩子也没有发生任何的异常。 等她用烧好的温水给孩子清理完身体,擦干裹好准备抱着回屋,结果才发现那孩子正身处在阳光底下笑了。 怎……怎么回事? 他不是鬼的后代吗?为什么不怕太阳? 紫藤姬赶紧回到季子分娩的那个房间,再次打开门时,房间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了,而季子正在屏风后换衣服。 季子重新换了件同款的素白色洋裙,不过这条洋裙的裙摆上有蕾丝边,比先前那条更显少女。她从屏风后走出来时身材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样,仿佛没有经历过劫难一般。 “季子姐姐,是个很健康的小孩,又白又胖的。”紫藤姬试图把孩子给季子抱着,然而季子突然躲开,怎么也不触碰孩子一下。 她的神情较为冷漠,好像是一个旁人在看着别人家的孩子一样。 “能不能再做个人情?”季子道。 “我又不是人,怎么做人情呢?”紫藤姬实在无法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愿意抱一下,但想想季子平时的性格,应该只是口硬心软,把心里的感觉藏起来,好给自己的将来做出的决绝留退路。 季子笑道:“人形的妖,说着人话,跟人有什么区别呢?” 紫藤姬不跟她争辩了:“那也是……说吧,我能做的一定做到。” 季子道:“想必他长大以后会被当做怪类,你认识的山精海怪多,托他们照顾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我以前的那些朋友都躲在阴界里了,要不然就重新返璞归真。像阴界那么杂乱的一个地方,他肯定会过得很惨。”紫藤姬懵了,“而且,你自己的孩子亲手抚养不是更好吗?” 季子有意挪后了几步,把身子被背过去,双手的拳头握紧,再把身转回来,说:“不是好不好,留他在身边,始终我的方案不能施展开来。总之,你随便找个人来抚养他。” 不会吧……紫藤姬低头看着这个可爱的婴儿,心里不是滋味。 能看着他出生也算是缘分了,而且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小孩,抚养一个也不碍事。送别人养的话……万一将来有什么异样的表现而被人谩骂唾弃该怎么办呢。 紫藤姬叹了一口起,对季子说:“那就让我来带吧,我回去跟无惨大人说这孩子是我的,那么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鬼舞辻无惨会信吗?” “肯定会啊,植物单体繁殖很奇怪吗?况且孩子长得漂亮,我还觉得他一定也会喜欢。” 也罢,先不管那些逻辑的问题,一般而言放在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 季子不多想就同意地点点头,瞄了襁褓中的婴儿后,脱口就说:“那就叫他藤阳吧,藤取自你的名字,阳是太阳,代表他在白天生下来的。” 紫藤姬也举得“藤阳”这个名字很有意境,第一次见洗白白的小婴儿对她不停微微笑,紫藤姬就觉得心中的所有累计下来的阴霾都消散。 “那我能做藤阳一半的母亲吗?。”紫藤姬问。 “不是一半,是全部。”季子严肃道:“既然要做母亲,就把全部的母爱给他,你懂吗?” 倒不是很懂,又似懂非懂。不过她知道,季子果然不给自己留下任何的退路,哪怕她所谓的大计成功,也不会再去见自己的孩子了。 原本季子安排让桑岛慈悟郎抚养的,因为藤阳是桑岛通泉的骨肉,也算是桑岛家的后代。 可是命运弄人,桑岛慈悟郎的去世,桑岛通泉的失踪,而桑岛紫藤一心只想杀掉无惨为爷爷和父母复仇,这些变故全让季子对桑岛家失去寄托, “外面是什么时候?什么天气?”季子恢复了清醒的头脑,虽然屋内很黑,但她能透过门缝看到外面的光线。 “白天,很冷,但是有暖阳照射。”紫藤姬把外面情况详细描述了一遍。 “你把藤阳带外面居然没事,藤阳也许很有用。”说完,季子立即从她的药箱里拿出针筒,在那婴儿的手臂上扎一针抽血。 紫藤姬目瞪口呆,但也没去阻止,就是不能理解季子的想法。 季子把抽到的血存放在另外一个特殊的药箱里,并补充道:“桑岛通泉到现在还没有动静,证明鬼血不足以用来做为抗体疫苗使用,我想这孩子的血可以做到。” 说着,季子终于把双手伸过来,准备把紫藤姬怀中的小藤阳抱走。察觉到不对劲,紫藤姬闪躲了一下,侧过身去把婴儿护着:“你想干嘛?!” “把他还给我,我还需要他。”在黑暗的环境下,季子的眼眸微微发红,眼角的周边泛起了青筋,语气中杂夹着一位学术者对新发现事物的兴奋和惊喜。 在那么一瞬间,连紫藤姬都怀疑季子为了研制对付无惨的药都疯了。 冷静下来想想,半血鬼的何不能见阳光呢?这个道理跟半妖一样,根本没必要对小婴儿进行研究。 “哪有丢给别人的东西就拿回去的道理,你别想拿他当试验品!”紫藤姬用力撞开了季子,又直接推门跑到外面去。 外头院子的地面上,皑皑白雪照映着粼粼的阳光,被推到后的季子坐在原地不动,只能两眼睁睁地看着那奔跑在阳光下的身影。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瘫在了屋内的木地板上,侧着头望向外面的一束束暖阳,嘴角扬起奇怪的笑容。 第52章 紫藤姬把孩子带了回去。 一路上他都哇哇地哭个不停, 一时又在吮吸着手指,一时把裹布含在嘴里,反正就是在那里折腾, 也不好好睡觉。 回到花街的极乐屋中, 紫藤姬闪闪缩缩地捂着孩子跑到后院,把他放在长廊上, 并喊了几个杂役过来说:“我要拿些婴儿用的东西, 吃得喝的, 还有穿的, 玩的,有什么就拿什么过来。” 杂役难为道:“这可得出去买了,可能需要些时间。” “没事, 你们尽快。”紫藤姬轻轻摇着孩子入睡。 这种供男人消费玩乐的店哪有婴儿用品, 他们一时也拿不出来,只能在外面进行采购了。虽然很好奇老板娘的这孩子是怎么来的,但是大伙儿都没有多问,该去采购的采购,该做自己活的就去做自己的活。 不到一个小时,杂役把购买回来大包小包的东西都交给紫藤姬, 另外还购置了一个摇篮。 “来了来了,这些基本要用的都准备好了。”几个杂役一同把摇篮般进屋里。 而紫藤姬就小心翼翼地把小藤阳放在铺着软软几层小被子的摇篮里, 摇动了几下。她太过于紧张了,导致没控制好力度就把摇篮摇到很高处的位置,刚睡着的小藤阳长大嘴巴放声大哭。 唉? 不就是多了点动静嘛, 怎么又哭了? 明明是季子的亲生儿子,季子那么坚强,为何他老是爱哭?紫藤姬第一次担任养母就有点不适应, 每每到婴儿哭了她根本没法子,因为她不知道婴儿每次哭嚎嚎大哭的原因是什么。 紫藤姬双手再次抱起小藤阳,打算再哄他入睡一次,站在一旁的杂役看不下去了,向前提醒一句:“哎呀,老板娘你不能这么抱孩子,平着他会感觉不舒服。” 于是杂役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教给紫藤姬去做,果不其然,原来她抱婴儿的姿势都是错误的。 小藤阳的哭声刚落,周边就围过来不少白天值班的艺伎们,她们也这个孩子充满了好奇。大家没有明着说,可都在心里猜测着小藤阳的来历。 有人在旁边窃窃私语地讨论说是月彦大人的私生子,有些就说从路上抱回来野孩子。反正在极乐屋里工作的艺伎都知道,紫藤姬的肚子从来没见大,不可能那么快就生下孩子,那么小藤阳不是老板的就是捡的。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老越多,紫藤姬平日待她们太好了,在所以她们是有啥说啥。 “不要围在这里,会闷到我家孩子。”紫藤姬一语就让她们停嘴议论。 首先带头的艺伎给紫藤姬鞠躬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也已经有好久没有听过有婴儿的哭声了,听着甚是好听。” “是啊,之前有艺伎怀孕,孩子一生下就被送去外面丢弃,导致花街的孤儿只见多不见少。” “还好自从老板娘出了新规,坚决要我们卖艺不卖身,就算卖身也是自愿原则。” “老板娘是花魁出生,自然懂得我们的感受。” 紫藤姬不想听她们拍马屁,她一心想让孩子好好睡觉,免得那莺莺燕燕的声音又吵醒小藤阳一次。 “你们都去休息吧,我自己照顾就行。”紫藤姬叫她们都散了,抱起整个摇篮回房间里。 其实她一路奔波也困了,习惯了大白天睡觉,现在不去补眠对于她来讲相当于熬夜,这样一来妖力会流逝很快。 还好小藤阳最后安安静静睡了很久,这才让紫藤姬得意歇会儿。 入夜,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小藤阳又忽地大哭起来,紫藤姬猛地从床褥上跳起来,眼睛都没睁开,第一时间就是懵懵地寻找着婴儿摇篮的位置。 这时,摇篮旁的黑影在晃动,打开灯,身着马甲西装的鬼舞辻无惨正坐在一旁,怀里是哇哇大哭的小藤阳。 “谁的孩子?”他平静地问,猩红的眼眸里映着小藤阳的模样。 “我生的啊。”紫藤姬反应过来后,便也挪过去,看看婴儿的状态,边回答边用手轻拍着小藤阳哄道:“噢噢噢,不哭不哭,他是母亲最爱的无惨大人哦,不会伤害你的呀。” 小藤阳停止了哭泣,转而对鬼舞辻无惨咔咔咔的笑。 鬼舞辻无惨望向紫藤姬平坦的小腹,又看着怀中的小婴儿,头上仿佛缓缓打出了几个黑人问号。 他本体虽为男性,可也曾经变过女性,对女性的身体构造十分清楚,就算是有了也需要时间怀胎才能生下小孩。 “我曾不听闻你有孕,他是如何莫名蹦出来了。”鬼舞辻无惨也有难以置信的时候。 “用现在的话来讲,我是花妖,是紫藤树变的,让紫藤树的幼苗发芽只需要移植插秧,我大概也是差不多。”紫藤姬把准备已久的话说出来,就等他相信了。 植物嘛,看过那么多医书的鬼舞辻无惨肯定懂的。总之不管说是谁的孩子,只要不说是季子的就行了。 “乱七八糟的歪理,古典籍描述的妖除了会些术法,跟人没有区别。”此时的鬼舞辻无惨半信半疑,比起说是她自己单性繁殖,他更相信这是自己的骨血。 紫藤姬拍拍胸口保证:“前人写的书哪里能信,总之他就是我,凭着一己之力所繁殖出来的孩子。” 鬼舞辻无惨笑了:“哦?既然是植物,怎么繁殖出人?” 紫藤姬低头想了想,再回答道:“我把妖力分一半给他,他自然就能成人形啦。” 算她讲得合情合理,鬼舞辻无惨望着这个笑得灿烂的小婴儿也不想再追究下去,她喜欢养就让她养着吧。 “叫什么名字?”鬼舞辻无惨问。 “藤阳。”紫藤姬道。 “把阳字去掉,再改一个,就叫鬼舞辻藤月。” “我自己生的孩子,不要叫鬼舞辻,要改名你自己生去。” 紫藤姬把小藤阳抢了回来,背过身去。换做平常的紫藤姬,肯定不敢对鬼舞辻无惨大放厥词,说是单性繁殖再注入妖气,看来是真的。 鬼舞辻无惨相信了,便从后面把紫藤姬环抱住:“既然是你孕育的小精怪,我会把他当做是我的孩子。” “无惨大人……”听到那句话,紫藤姬感动不已,回过身顺势倒在他的怀中,“那么名总不能改,藤阳,必须是藤阳!我一紫藤花向阳生长,不叫这个名字以后长不大的。” 把季子起的名字改了就太对不起她了,季子想把孩子做实验只是一时冲动,不想养孩子也是一时的想不通。她坚信总有一天,季子会像个母亲那样接纳孩子。 不过到时,紫藤姬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把小藤阳还给她。 鬼舞辻无惨对小藤阳甚是喜欢,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可爱好看,还把他当做是自己的骨血一样看待。从现在来看,他不像是人人厌恶的鬼之始祖,而是一个父亲。 为了活命而不择手段的男人,对待人命如此不屑的鬼,竟然也有珍爱小生命的时候。 不知是爱屋及乌,还是人性未泯,今日无惨的表现更让紫藤姬担心他未来的安危。她怕无惨在他心中过的印象越美好,等到大家都在讨伐他的一天,她忍不住逆道而行,跟所有的人为敌。 鬼舞辻无惨把小藤阳从紫藤姬的手里抱过来时,小藤阳又再一次哭了。 “不能这样抱,要侧放,也不要拍背部,不然他就会哭个不停了。”紫藤姬把今天杂役教给她的经验再重复一次。 鬼舞辻无惨一下子学会了,按那方法帮小藤阳摆正姿势,并站起来说:“不要哭,等一下带你去看看我重新组建的十二鬼月。” 不要了吧……紫藤姬眼皮跳,先别说十二鬼月奇形怪状的,万一无惨心情不好当着小藤阳的面大动干戈,解决一两个鬼也不出奇。 那场面是个孩子都会害怕。 紫藤姬本要开口阻止一下,没料到鬼舞辻无惨突然来了一句:“紫藤,他可能是饿了才一直哭。” 说完,鬼舞辻无惨一脚踏出了门外,紫藤姬立马把他拉回来:“大人要带我儿去哪里?” 鬼舞辻无惨道:“给他找稀血填肚子。” 紫藤姬摇摇头:“不行!他又不是鬼,不能喝血,更不能在他面前杀生!书上说,刚出生的婴儿应当喝母乳,母乳才有益健康。” 于是鬼舞辻无惨顺其自然地望向紫藤姬那不大也不小的胸部,并把小藤阳递到她面前说:“好,你把衣服解开。” 见状,紫藤姬双手捂紧前面,脸刷一下红透了:“别,别盯着我那里看,我不是动物,没有母乳。” 养个孩子实在是太难了,没有母乳至少给他准备牛奶吧,总之千万不能让他尝到鲜血的味道,不然以后就麻烦大了。 “罢了,让我来。”得知紫藤姬没有母乳,鬼舞辻无惨打算自己来。 他从紫藤姬的衣橱里拿了一套和服,把小藤阳放摇篮里,绕到了屏风后。 一道闪光过后,屏风后缓缓走出来一个成熟美艳的,梳着发髻的黑发妇人:“化作妇人,应该就能产母乳。” 紫藤姬:“……” 第53章 化为了妇人的鬼舞辻无惨抱过孩子, 背过身,扯起了衣服。 紫藤姬觉得辣眼睛,便赶紧去把他的衣服弄下来, 孩子她抱着, 再退到很远的一边:“无惨大人,我建议你变回去, 没生过孩子的你无论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把奶水挤出来的。” 紫藤姬神情严肃, 一脸正经地盯着鬼舞辻无惨做傻事。 想不到无惨竟然会为了这个孩子而伪装成了妇人, 真是够了。不知何时开始无惨大人会那么在乎关于她的一切, 甚至相信了小藤阳是她的亲生儿。虽然她很想把真相告诉无惨,但是一想到恩师季子,她便又放弃了, 并决定把这件事一直隐瞒下去。 “我有自知之明。”鬼舞辻无惨轻笑道:“不得不说, 你生的孩子很可爱。” 看他如此欢心,紫藤姬便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打从心底里也很想要一个。 妖怪难孕是个大难题,基本上寿命越长的妖怪越难生育。那些民间流传的鬼魅狐妖勾引穷书生诞下孩子的传说实际很多都是假的,因为狐妖大部分是男性。 如有女性,能怀孕的都基本是刚刚化形没多久的时候, 而且得要吸取很多男人的精气才能做。重要的前提是,狐媚之类的原本就是胎生动物, 这给她们和人类一同孕育生命体提供了最必要的条件。 而紫藤姬,一棵树精,根本做不到。 之后鬼舞辻无惨向杂役煮好从外面买来的牛奶, 以妇人的姿态喂小藤阳喝个饱。然后才变回了原来的形态,还大方当着紫藤姬的面把原来的西服换回来,导致她她羞得把脸撇向一边不敢看。 即便不是第一次坦诚相对了, 可紫藤姬每每见到他健壮结实的身躯都会觉得很难为情,只有把灯关上的时候才不会让她有心理压力。 “收拾一下,我要带你们见见十二鬼月。”鬼舞辻无惨戴上了绅士帽,打好领带后便单手抱起了小藤阳。 紫藤姬倒是没换,戴上斗笠便出门了。 *** 进入一座错综复杂的移动城楼中,室内的空间都是倒立的,紫藤姬第一次走到这里看着有点头晕。 鬼舞辻无惨站在中间的那块漂浮的板子上,从四面八方纷纷集合了长相各有不同的几只鬼。 那只正在笑意盈盈穿梭在各个鬼间聊天,有着七彩眼睛的鬼是童磨,极乐脚的教主。话说这跟无惨收购的极乐屋的名字很相似,大家都以“极乐”命名,当做那是就是极乐世界一般。 “哎呀呀,鬼舞辻大人带了一个很可爱的孩子过来,你们猜是不是他生的孩子?”童磨大胆地向各位集合的鬼提问。 他开口说话,鬼舞辻无惨首先把他的头拧断,丢到了一边。 然而童磨的脸上还是面带笑容,并请求隔壁的上弦三帮忙把他的头拿回来安放好,上弦三,没理他,目光锁定在小藤阳的身上,淡淡道:“不知道。” 他旁边的上弦一黑死牟也跟着回答:“不清楚。” 半天狗道:“跟鬼舞辻大人长得很像。” 玉壶在拍马屁:“恭喜鬼舞辻大人,贺喜鬼舞辻大人。” 在最边边的,也就是新十二鬼月的新鬼狯岳在沉默不语,甚至全身颤抖,他的余光落在了紫藤姬的身上,一种无声的恐惧占据了他的头脑。 鬼舞辻无惨通过血缚术也得知了狯岳此时内心的想法。 他在害怕,害怕从前的紫藤在今天光鲜亮丽地在了鬼的始祖身边,害怕从前的欺凌会被紫藤姬提起,害怕鬼舞辻无惨会惩罚他。 “都向我跪下,仰视我。”了解完狯岳的想法后,鬼舞辻无惨仰起头命令道。 在场的所有的鬼都纷纷跪得整整齐齐的,就连一直嬉皮笑脸的童磨也认真起来,身体带着头跪在一边。 看着他们齐刷刷低头膜拜的样子,紫藤姬抽了抽嘴巴,突然很想吐槽什么,可是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都啥时候了,无惨大人还玩这种形式主义,好不容易招揽的员工不好好给予足够关爱,反而搞这一出,真担心他们迟早会变二五仔跑掉。 数一数,所谓的十二鬼月只剩下六个,估计下弦那六个全被鬼杀队弄没了,或者被他炒鱿鱼了。他这样做老板不及格啊,极乐屋那边也是,如果不是紫藤姬在想办法维持,恐怕不会有现在那么好的生意。 然而狯岳还是在一边瑟瑟发抖。 “上弦六想说什么?你跟鬼舞辻大人的老相好认识?”童磨发现了他一手拉来的自信新人,居然表现得如此异常,果然还是那个女人给的压力吧。 “没,没有,我不认识她。”狯岳头也头也不抬起来,有意回避紫藤姬的目光。 紫藤姬还是注意到了,她走到狯岳面前,打了声招呼:“狯岳师兄,好久不见了,想不到你成了上弦六。” 就是狯岳的背叛,让爷爷羞愧至极,切腹自尽。可见爷爷为了这个徒弟费尽了多少心血,不然最后不会绝望到含恨自尽。想起和蔼的爷爷,紫藤姬就忍不住心酸,以爷爷的身体状况,应该还能看着他的亲曾孙子快高长大,传授他雷之呼吸。 紫藤姬没能学到桑岛慈悟郎的衣钵,学到的人却背叛了,还有一个桑岛紫藤因为身体状况而不能学,剩下的还有我妻善逸总算可以令他安慰。 不知善逸师兄怎么样了,是不是找到了喜欢的女孩子。一直跟着桑岛紫藤的日轮又过得怎么样了,不知他会不会还像从前那样活泼快乐…… 还有千年以前的桃花樱花的这些姐妹们,她们又过如何? 一个狯岳,就让紫藤姬联想到以前的很多事,尽管已经不能回到从前那段快乐的日子,但是她所选择的路,她不会后悔。 “之前你经常欺负我,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同样的手段和方法还回去的。”紫藤姬继续说,“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吧,好好工作,今后不要伤害任何爱你的人了。不过你也很快到大限的那一天,善逸师兄的实力确实在你之上。” 狯岳一听,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原有的恐惧被紫藤姬的恐吓所占据。 那个我妻善逸……同门的师弟,永远是他心中得一根刺,被任何人打败或者直接别鬼舞辻无惨杀掉也好,都不能死在我妻善逸的手上!死在他手里,对他而言就是无尽的欺辱! “如你所愿,你很快就能见到那个我妻善逸。”鬼舞辻无惨也来插一口,好像早已安排他们两个必定相见一样。 狯岳的心里压力略大,又不敢顶嘴说话,因为他没有童磨的那种无所谓态度。 “是,鬼舞辻大人!”他只能妥协咬着牙应道。 鬼舞辻无惨笑着,把吮吸着手指的小藤阳抱直,道:“藤阳,你将来也要像我一样,把这些人驯服。” 小藤阳乱来说一通:“呀呀呀呀……呀呀呀……” 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鬼舞辻无惨不仅没有生气还很高兴。不知者无畏,等他长大了,也许会对十二鬼月产生新的想法和联想。 就这样,简单地开完了会议,无限城恢复了正确的空间位置,等他们走出来,又奇怪地消失不见,一晃眼,紫藤姬就身处在一个黑暗的小巷子里。 谁的血鬼术那么神奇,竟然还有这技能,以后要是鬼舞辻无惨被追杀打不过的时候,躲到那里面很不错呀。 小藤阳依然在咿咿呀呀地叫着,大晚上的也不睡觉,小手在握着无惨的衣服。 打从娘胎出来没多久,他的皮肤慢慢变光滑了,比刚抱回来时好看很多,以后的容貌恐怕胜于无惨,而且那黑色的眸子跟当年还是人类时的无惨一模一样。 紫藤姬越看他们就觉得越像,甚至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莫非季子孩子不是桑岛通泉的,连半天狗都说这孩子很像无惨,难道…… 打住打住!!无惨跟季子是上级和下级的关系,千年来的关系从未逾越过。小孩子看谁就像谁,那很正常,她不应该怀疑无惨大人1 紫藤姬拍拍自己的脸,好打消这个奇怪的念头。可能没有休息够,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涌上来了。 “紫藤,你很喜欢小孩?”鬼舞辻无惨忽然问道。 “喜欢,因为小小的一个好可爱,还能教他很多我懂的东西,看着他慢慢懂事就会开心。”紫藤姬如实回答说。 这时鬼舞辻无惨腾出一只手握住紫藤姬的手说:“在京都府的法乘寺前,有一条河水,妖怪喝了之后能像人一样怀孕。” 紫藤姬摇摇头:“我们不是有小藤阳了吗?这条河的传说我在千年前就听过,假如是真的就有很多妖怪抢着去喝了。” 谁料鬼舞辻无惨用握着她的手,抚在她的脸庞上:“不同,我要的是和你的孩子。” 紫藤姬低下头,脸烫烫的:“我,我……可是我做不到……那个,太勉强了。” 其实就收养一个也挺好的,只要季子不临死变卦要回小藤阳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猜,季子的孩子是跟谁的? 第54章 夜晚行路比白天行路要慢。 紫藤姬拉着鬼舞辻无惨的手一边走着, 心里却愈发地焦虑不安。有一种预感,不如说那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不能去那边, 一旦过去了就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小藤阳倒是吮吸着手指睡过去了, 鬼舞辻无惨的脚步也放轻了许多,一来是不想吵醒这个令人折腾的小孩, 二来是让紫藤姬跟上他的步伐。 只是她越走越慢, 越走越慢, 到最后竟然停了下来, 低头轻轻地恳求说:“还是不要去什么寺了,我总感觉有点不舒服。” 愈是靠近那个寺庙,紫藤姬愈是压抑。 虽说寺庙的和尚一般不管不闹事妖怪, 可她依旧像极了做坏事之后的着急和不安。 “怎么了?”鬼舞辻无惨问。 “不知道, 就是不好的预感。”紫藤姬摇了摇头,松开了鬼舞辻无惨的手,直接把身子背过身去。 果然,预感之中的事情就在她眼前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有一个吃呀咧嘴的鬼,嘴里沾满了鲜血,那鬼的腿下面是一具刚死掉的人。那人已经全目全非, 衣衫也被撕得破烂。 明明鬼舞辻无惨就在不远处,而那只鬼却一点也不害怕, 反而对着正在看他的紫藤姬呵呵笑,还猛地朝着她的方向扑过去。 如疾风一般的动作让她无法在瞬间内反应,但只不到一眨眼的功夫, 那生龙活虎的鬼在已然被撕成了两半,头颅也掉在了地上。 “惹了我的女人真是不知死活,但想不到你竟然不害怕我?”鬼舞辻无惨的声音从紫藤姬后背传来。 紫藤姬恍惚一醒, 才发现正要袭击她的鬼头颅滚落在了鬼舞辻无惨的脚边,接而被他一脚踩碎。 还是那熟悉的动作,还是在这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当初他变成季子的模样也是一样的动作,一样地处理掉了要伤害她的守屋医生。在她和我妻善逸被爷爷逼着去试炼的晚上,也是他把那些拦路的鬼全部清除掉。 原来无惨大人一直一直都在保护着她,从未让她受过一点点的伤……一点点也没有。也许鬼舞辻无惨不是紫藤姬想象中的只爱自己,他也在爱她,他活了千年,也是第一次提出想要孩子的要求。 所以为什么还要害怕呢?就算无惨大人被千夫所指,伤害了很多人和很多家庭,除了千年前那次的错事,但却始终保护着她啊。 对,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一起面对承受,就算是到了地狱,他们也要好好地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是紫藤姬唯一的信念。 “无惨大人,我一定要给你生孩子!”紫藤姬费尽全身的力气,憋红了脸,大声表白着。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来自前方的掌声一声声响起,拍掌的人慢慢地在黑暗中走出来,走到灯光底下。 “真是感人的场面,感人肺腑的发言。”一身素白的洋裙在路灯之中异常显眼,鬼舞辻无惨怀中的孩子也惊醒了,哇地放声大哭。 “季子姐姐?”紫藤姬握着拳头,全身都在颤着。即便如此,她还是挪动身子,遮挡住了小藤阳。 也许是因为母子间的感应,季子的表情有些缓和了。看得出她对自己的孩子依旧是上心的,毕竟是亲骨肉。 “好久不见了,无惨大人。我也猜到你会带紫藤小姐到这里。”季子直接跟鬼舞辻无惨谈话,并不理会紫藤姬的打招呼。 “你突然出现是做什么?”鬼舞辻无惨对季子的语气很不友好。 对于一个失踪背叛的人,还有面子出现在他眼前的就只有季子了。若不是季子一直藏起来,鬼舞辻无惨很大可能会将她杀掉。 而现在,鬼舞辻无惨正好有这个动机,但他还是想把季子的想说的话听完,等她说完,就要她彻彻底底地解脱下地狱。 “我自知新药的效果不错,就拿出来试一试,不准吗?”此时季子面带微笑,从她衣裙的口袋中拿出一瓶药水。 透明玻璃所装的药水是无比鲜红,她从阴暗的角落中拉出来一个年纪尚小的鬼。 这次的鬼一见到鬼舞辻无惨就浑身发抖,躲在了季子后面。季子对此毫不在意,还摸着那孩子的头说:“不要害怕他,很快你就能如愿以偿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说完,季子往那孩子的嘴里滴上一滴鲜红的药水。那孩子尝到了甘甜,很快双眼变得通红,两只手掌凸起青筋,指甲快去延长,牙齿也变得十分锋利。 “喝过这种药水之后,他不会攻击鬼,但是会攻击除了鬼以外的任何生命,我且称他为有识别的狂暴状态。”季子很满意她的研究成果。 再一次,鬼也正忽视鬼舞辻无惨的存在,直接往紫藤姬那边攻击。 又一次,鬼舞辻无惨闪到紫藤姬前面,又一次将鬼撕开,扯断头颅并捏碎。 怎么可能呢!? 紫藤姬不太敢相信季子所研制的药水是真的。她才生产完不够两天,之前她也没说自己有研制药水的事,怎么今天就突然把一瓶红色的药水拿出来炫耀? 还是自信心满满的炫耀? 鲜红的……鲜红的……紫藤姬看着飞溅到四处的血,连小藤阳那张白嫩的脸上也沾上了一点红色,于是她顿时明白了季子手中的药水是什么。 一定是季子从藤上身上抽的血液!一定是的! 难道他的血还是不能够对付无惨吗?如果如季子所说的那样,她要做出抑制鬼血的药物,那么也就说明刚才那个鬼要是伤到了无惨,无惨就无法快速复原,战斗的力量也会大大减少。 她总是知道了,藤阳根本不是桑岛通泉的孩子!而是季子自己一人做出来的试验品!因为鬼和人类是不可能诞下孩子的!也不存在有奇迹! 上次去过桑岛通泉那边,他就成功拿到了无惨的血,回来后季子就说有孕,说是桑岛通泉的,还强调着说孕吐了好几个月,实则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紫藤姬越来越被他们都糊涂了,她站着一动不动,原本已经十分不安的心已经接近于崩溃的边缘。 如此血腥的场面让幼小的小藤阳哭泣不已,他的哭声不免引来个别还在走夜路的人。 而那些站在一边偷看的人,也被鬼舞辻无惨瞬间解决掉。 “别自以为我不敢杀你!”他彻底是愤怒了,把小藤阳丢给紫藤姬之后就冲了上去,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掐住了季子的脖子,并把整个人抬起来。 “既然被你们看到了,我也不妨直说。”被掐着脖子的季子感觉不到任何压力,还变本加厉地嘲笑说:“不仅是我,珠世也在研制不同的强力药物。真是青出于看而胜于蓝,你说是吗紫藤小姐?” 季子的眼光转向了紫藤姬那边,面带微笑说。 随之鬼舞辻无惨毫不留情地把季子的脖子扭断,再转向紫藤姬,皱着眉头问:“原来你也知道?” 紫藤姬退后了几步,一边退一边摇头:“……对,对不起……我跟季子学药理医术,为的是帮无惨大人找克服太阳的方法……我没想过要帮她隐藏行踪,只是因为……因为……” 她说不出来了。 她只是因为觉得季子很可怜,所以帮她保守,还有一个原因是季子能够教她学药学,她要争取帮无惨的忙,便答应了不说出去关于季子的行踪。 她真的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真的……她也被欺骗了。 “是啊,我可是毫不保留地把师傅留下来的药理教给她,用于对付你的弱点。”季子倒也老实。 就在季子得意之时,鬼舞辻无惨连带把她的头紧紧捏住,还捏碎了部分的头骨 “季子,想来你跟随我多年,还是分不清孰轻孰重,也不要以为我找不到珠世。”鬼舞辻无惨对于她以胜利者的姿态而站出来的做法感到同情。 “没用的,就算你把我杀掉,鬼杀队也会……哈哈哈哈!哈哈哈!”得知没法活下去的季子猖狂大笑着。 她有底牌。珠世就是一张底牌,而珠世也同样留下了底牌。 紫藤姬始终不是个旁观者,她同样是其中的参与者。除了不是策划人,她做了很多很多参与策划行动中的傻事。 紫藤姬的腿软了下来,瘫坐在地上,又看看哭得已经快要没气的小藤阳,心底的绝望油然而生。 大家都要无惨大人死,大家都是同样的想法……若能回到一千年前跟无惨相遇的那天,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吧。 她狠心点,把病危的无惨吃掉,融为一体,他们也一样能够永远在一起。 从前紫藤姬只是单纯喜欢无惨的外表,觉得他很好看而想不惜一切地得到他。 而到现在,她是真正爱上了鬼舞辻无惨的全部。 “无惨大人,可以……放她走吗?”她弱弱地说出了这句话。 但下一秒,季子已经完全成为了一摊血水。随着头颅的爆裂,季子原本的躯体也软了下去,倒在地上,装有藤阳鲜血的玻璃药瓶也从她的手上脱落。 第55章 “季子……是死了吗?” 紫藤姬紧抱着大哭不停的藤阳, 远远望着那一滩的血水。她无法相信,同样是活了一千年的鬼的生命会如何地脆弱,就如同一块豆腐, 一捏就碎了。 她为这位曾经传授过知识的恩师默哀, 在此同时也认清了背叛了鬼舞辻无惨的后果。 而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透明玻璃瓶里面的血液溅溢出来, 与地上的的一摊红色融合, 慢慢地凝聚成一团, 在自动从下水道中流去。 和上次在地下室化作了水的季子一样, 被日轮切断双手的她也成功逃命了,难道这次也是一样吗? 眼见着天光逐渐乍亮,鬼舞辻无惨最后再面向紫藤姬交代道:“不要再与她有任何联系, 否则我同样不放过你。” 他说的这句话……是不是意味着季子还没有死? 千年之鬼的几乎没有弱点, 遇到连自己也无法抗衡的危险之时,恐怕也能以各种其他的方式保存性命。当然,这种危险是除了太阳之外的任何。 “我知道了,无惨大人。”紫藤姬点点头道,原来的慌张已不在,她似乎已经适应这个杀鬼如麻的鬼之始祖。 “你带他回去, 我这些天都都不会回极乐屋。那条河就在不远处,你要喝可以, 不喝也可以。”自季子出现之后,鬼舞辻无惨的语气就没有温和过的。 “大人是要去哪里?”紫藤姬依旧没能安抚到小藤阳,他的声音沙哑了, 哭不出来就睡了过去。 “别管。”鬼舞辻无惨命令道,随后在太阳升起之前,他突然唰地一下就不见了。 独自留下紫藤姬说黯然说一声:“是……” 她望着怀中的小藤阳, 轻轻抚摸着他熟睡的小脸。 即便她也很想要个孩子,可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去喝法乘寺的河水,因为从这一刻开始,她要把所有的母爱都放在小藤阳身上。 *** 又是一年的的第四个月。 这一年的紫藤花开得比往年更加灿烂,紫藤花苗也在快速地生长着。 紫藤姬拉着刚会走路的小藤阳,伫立在在紫藤花山的花海中,抬头看垂落在她发丝上的紫色。 到底是物是人非了,先前产屋敷家的几个孩子还会来紫藤林玩耍,现如今连产屋敷家都不复存在了。 就在上一年的冬季,报纸上有报道说神秘的鬼杀队解散隐退,产屋敷的家主不知所踪,鬼杀队的大本营逐渐废弃,成为了当地政府的公用地。 至于桑岛家,自从失去了老爷子之后,这一脉的家族该散的都散了,而且桑岛紫藤和桑岛通泉都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还有鬼舞辻无惨…… 在上次告别后他就没了音讯,不过在花街有传言说,千年的鬼之始祖鬼舞辻无惨和他的十二鬼月全军覆没,他是不是真的死了谁也不知道。 “快回来吧。” 紫藤姬合起十指,站在紫藤树下祈祷,但愿她睁开眼之时就能看到鬼舞辻无惨出现在她眼前。 可是,奇迹并没有出现。 在心灰意冷之下,紫藤姬把小藤阳带回了极乐屋,而自己却独自到了御影神社。 御影神社只供奉着土地神,当年日轮能化形也多亏了他的恩惠,没有作死前的朝比奈夫人也曾经得到过他的帮助,也许她也能够在土地神那边获得启发,让她不再执着下去。 在御影神社的鸟居前,紫藤姬迟迟犹豫着不敢进去。 往来祈福的人群中,有的面带微笑,有的面带这忧愁,而却只有她不明白自己来到这里的心情。 正在身居外的神使看到了她,不等她说一句话,那神使就把紫藤姬带到了土地神的神居内。 土地神御影正靠在长廊上,不戴圆框眼镜的他显得十分俊朗。好些日子来,他的外形都没有发生过变化,头发不长,衣服也还是那一套朴素的浅褐色和服。 紫藤姬还未坐下来,就首先鞠躬道:“对不起,土地神大人,我是完全没有办法才过来找您。” 御影温和道:“无碍,今天是开放日,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坐下来谈谈吧。” 得到批准,紫藤姬才坐下来,沉默了半天。 御影也陪着她沉默,即便她不说话,但他也已经猜到了她此次前来的目的。 许久,紫藤姬的脑回路才反应过来,她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这次来不仅是说日轮的事,还有我的事。日轮跟无惨起了冲突……” 说到一半,她停顿下来,又换了句话说:“还不如说,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希望他死,假如真到了那么一天,神佛和地狱都会要他接受惩罚吗?可我不想要他有事,能不能有方法要我替他受罚?” 实际不用等待那一天,他那么久都没回极乐屋看她,有很大的原因是他真的无法再回来了。 御影缓缓道:“依旧是那句话,神佛不会惩罚在世的任何人,也不会惩罚逝世的任何鬼,所有人都只能自己惩罚自己。” 紫藤姬摇摇头:“不会惩罚……但我还是好担心,因为我总是会做梦,梦到他化成了尘土,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了。” “梦境往往是与现实相反的。” “那他还能活多久?” “这个要去地府看的生死簿才知道,不过非公职人员不能随意到地府去。” “说到底土地神大人仍旧是没有解除我心中的困惑……” 紫藤姬失望至极,低下头,无尽的绝望让她无法流下一滴眼泪。她从来都是一只很爱哭的妖怪,从遇见无惨那一天更甚是哭了好多遍,可如今的她,真的没有眼泪了。 “命有定数,每个人在进入六道轮回时就已经注定了每个人的阳寿,或是生老病死,或是各种原因的非自然而死亡。”御影接着道:“当然,也有通过自己的努力而擅自改命的人,从此让自己的名字在生死簿上抹掉。” “那是什么意思?”紫藤姬问。 “就拿你男人打个比方吧。”御影沾下茶水在长廊的木地板上画下一个长长时间轴模型。 并解释说:“他原本的阳寿只有二十岁,因为运气太好,碰上了那医生的药,刚好药也适合他的体质,然后改变了他作为人的可能,化成了另外一种非妖非神非其他灵物的存在,生死簿上自然而然地消去了他的名字。” 看着那时间轴,紫藤姬不得已感叹:“原来……土地神大人一直有关注无惨?” 御影笑了笑说:“不仅是我,很多神明都在看着,看看他究竟还能活多久。或许是一千,或许两千,三千,甚至是超过万年,他或者成为未来人类口中所谓的上古异类。” 当然这句话就带有开玩笑的成分了,在紫藤姬的认知中,哪有能活上万年的东西呢。像远古神兽八岐大蛇,活多久就被封印多久,大家杀不了它,但也不会放它自由,总之总有办法让它从人类的视野中消失,让它只活在传说之中。 紫藤姬认真地听下去,并细想着鬼舞辻无惨彻底化为异类,而有机会活上万年的可能。 “即便是神明,也有寿尽的一天。我们也只是从人类的信奉中,由虚无化为了实体,可能等到遥远的未来大家都不再信奉神的时候,我们也就不在了。”御影说着,就点燃烟斗,静静地抽了一口:“紫藤小姐可知,活过漫长的岁月本就是一种煎熬。” 紫藤姬摇了摇头,但又点了点头:“我好像……是明白了……” 其实她半懂半不懂,但无论懂还是没懂,听完御影的这一番话,困在紫藤姬心中的枷锁被一点点地解开。 看着内庭的樱花飘飘落下,她犹如想起当年无忧无虑的自己。 御影说的没错,活太久总是煎熬的,毕竟跨越那么长的时间,定会经历很多战争,磨难,事端……如此,人也会愈发地成熟。 可是鬼舞辻无惨不一样,他是鬼,一直以来都带着不能看到太阳的耻辱活了下来。那种孤寂千年的感觉也很痛苦,而对他所谓的惩罚不是在死亡之后,而继续带着耻辱苟且偷生。 于是紫藤姬的出来的结论是:鬼舞辻无惨一定尚在,只是不知他到底在哪里躲着,躲到岁月变迁,沧海桑田。 紫藤姬也看开了,不管能不能再见到无惨,她都要把藤阳带大,把他培育成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然后,等藤阳长大了,她再全身而退,回到紫藤林不问世事。走前还要告诉他,他的养母是紫藤树,养父是鬼的始祖,好让他低调做人。 “那么,紫藤小姐是不是该去为神社贡献点香火钱了?” 正当紫藤姬在构想往后的生活时,御影出声打断了她,随后一个长着狐狸耳朵的神使极不情愿地把装香火钱的盆子递到了紫藤姬的面前。 这还有收钱的? 紫藤姬不由摸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尴尬笑着说:“这是您新收的神使吗?” 御影道:“没错,他跟日轮一样,是个很好的孩子。” 长着狐狸耳朵的神使红着脸撇过头,显然不满意“好孩子”这个称呼,因为他也是活了好几百年的妖怪。 “御影大人,我没带钱,下次来的时候再给吧。”紫藤姬起身微微鞠躬:“从今天开始我也是您的信徒之一了。” 第56章 紫藤姬道谢完, 心情也愈发沉重。 她不是真正的释怀,她希望无惨能活着,坚信他还在某个角落里活着。 因为无尽的担忧和想念, 她起身每走的一步都异常艰辛, 脚如千斤重,抬也抬不起来。 这时御影在后面缓缓开口:“谢谢你成为我第一万零一个信徒, 小花妖。” 紫藤姬闻声回头, 呆呆看着御影, 心里的滋味难以言说。 “刚好今天有优惠活动, 我尽量不收你香火钱,来满足你一个愿望。”御影给她扔过去绘马和钢笔,说。 紫藤姬接过绘马, 首先考虑的是他话中的真实性。 神明能给人带来福祉, 那么妖呢??她一个妖怪,也能享受同等的权利吗? “是真的吗?”紫藤姬问。 “真的。”御影点头说。 紫藤姬的心在缓和地跳动着,明知她心中的愿望不可能实现,可她还是想去试试。试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那我想再见到无惨大人一面!”她大声把心里所想的说出来。即便他是该死,那又怎么样?因为该死就不配被挂念, 那么他在某个角落里一定会很孤单,孤单到令她心疼。 “只是见一面的程度?”御影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显然紫藤姬的要求实在是太低了。换成其他信徒,他们恨不得能物尽其用,能占便宜的就尽量占便宜。 然而紫藤姬却摇摇头说:“我……我不敢要求太过分。” 御影微笑着:“仅此见一面还远远不够, 我希望你的要求可以早高一些,难得今天是个好日子。” “好日子?” “据说是天照大神的诞生之日,所有的神社都有一次优惠活动, 能满足信徒的任何一个祈愿。” “是这么样么?” “是的。” 再一次得到了确切的信息,紫藤姬心里依旧不抱希望。土地神越是这么说,她就越是绝望,绝望到她认为这一切都在哄她开心。 为了表示作为信徒对神明的尊重,紫藤姬把内心最深处的疑问毫无保留地提出:“难道我还能跟他在一起吗?” 御影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你可以这么想,也可以不这么想。不过,在实现祈祷之时,你要把我问的问都回答正确。” 紫藤姬点头:“紫藤听着。” “假如你千年前没有死,灵体没有分离,你还会不会继续跟随着无惨?” “会。” “假如给你忘记他的机会呢?” “不要!土地神大人,我绝对不要忘记他!” “那好,就请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一觉吧……” 在那温声细语下,紫藤姬缓缓闭上了双眼。恍惚之间,她仿佛被一股热流包裹着,身体也变得轻飘飘起来。如同坠落空洞之中,周围的空荡荡的,热流快速涌动变换,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快要被抽干。 也不知过了多久,紫藤姬的知觉才慢慢恢复,随之而来的是要命的疼痛,以及强烈的压迫感。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才能勉强支开眼皮,只见自己的左右臂与胳膊分离,还有浓烈的鲜血的味道。 只是那鲜血不是红色的,而是蓝紫的颜色,血的味道也不像人类那般是单纯的腥味,反而是腥中带着花香。 她四肢在抽痛着,眼前与自己身体分离的双臂开始长出藤蔓,藤蔓再迅速把贴满了阴阳符咒的双臂紧紧缠起来,裹住片刻后,又重新形成了新的“藤蔓”手臂。 紫藤姬强忍疼痛,尽量把眼睛睁开一些,尽量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扫视着一周,她发觉置身在一处熟悉的峡谷之中,除了她之外,近处还有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体。那些尸体都穿着狩袍,头上带的阴阳高帽歪歪斜斜。而尸体之下都是一滩滩干透的血迹。 尸体倒是没怎么被腐蚀,反而他们身上都长出了零零星星的紫藤花幼苗。 以腐肉为食,紫藤花苗长得愈发鲜艳动人。 紫藤姬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没有手臂,想要站起来,却看到自己的双腿也与手臂一样,分离在别处,且被藤蔓缠绕。 “吼?很顽强的小妖嘛。”声音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紫藤姬奋力抬头,只见是一只相貌平平无奇的妖怪,额上还绑有鬼族的铜制标牌。 “大人,我这是在哪里?”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紫藤姬都会喊一声大人以表示尊敬。 在百鬼之中,唯独草本的妖怪是最底层的小妖,对任何其他鬼怪都要称为“大人”。当然,草本妖怪中不乏有实力强劲的,但就算有实力强的,他们平日也都是低调谦虚,闷声生存着,紫藤姬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丹波国的必经之路。”鬼族妖怪回答说。 “丹波国……药……”紫藤姬不停喃喃着,头脑中冒出了她从产屋敷家出发,又被某人赶下牛车的这一幕。 丹波国……无惨寻药……峡谷……阴阳师……平安符…… 她的头痛得不行,耳边嗡嗡嗡地响,记忆的碎片正一点点地拼接起来——在后世所发生的一切宛如隔日,如梦似幻。 她终究还是回来了,回到了被无惨无情抛弃的那天。 回来了,证明土地神大人并没有欺篇她,她还有机会再见到无惨! 只要想起无惨的脸,紫藤姬的心就禁不住在砰砰跳动,跳得很快很快,快到要溢出胸口。 “真够奇怪,你这只小妖在我们鬼族的地盘足足躺了有三天,不管不顾的竟然还活着啊。”鬼族妖怪蹲下身,用玩弄着化作藤蔓的手臂。 “我四肢都是你砍下的吗?”紫藤姬已经疼到麻木了,失去痛感倒算是好事一桩。 “不然干等阴阳符侵蚀损害你全身?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康复得那么快。”鬼族妖怪拍拍胸口,骄傲道。 听到这话,紫藤姬总算理清了前因后果。 她被埋伏的源氏阴阳师包围,正是鬼族的妖怪偷袭了他们,她才得救了。 “谢谢……”紫藤姬冲着那鬼族妖怪微微一笑。 “不用谢,大家都是妖,平时多帮衬下总该不亏。不过,你到底是什么妖?”鬼族妖怪无比好奇问。其实他在看到那藤蔓和那些尸体身上长出的小绿苗就知道她应该是草木妖怪,这么问便是要深入了解一下。 “我是紫藤花妖,名字叫紫藤姬。”紫藤姬的声音十分虚弱,她的妖力正逐渐流失。 “是附近那片紫藤林的主人?”鬼族妖怪在再问。 “嗯……我是来紫藤林。后来我跟随一位大人走出了紫藤林,然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紫藤姬欲言又止,她的苦并不想要任何人知道,特别是面对陌生的鬼族妖怪。 附近的妖都隶属于大江山,这交通要道也被他们占领已久,基本只要有人闯入,不留下财物就必死无疑。 紫藤姬很幸运,她伤得很重,可刚好这些倒下的源氏阴阳师能给她提供养分,意外让她活了下来。于是紫藤姬改口说:“大人,我现在还会有危险吗?” 鬼族妖怪说:“危不危险你自己不知道嘛。” 紫藤姬摇头:“不知道……” “好吧,你不用怕,我老大是这里的鬼王,至少你在这里是安全的。” “谢谢……” “看你的四肢刚修复,要不要我送你去回紫藤林?” “谢谢……” 鬼族妖怪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小花妖似乎并不愿说太多话,可看她的表情又好像很痛苦的样子,理应痛得嗷嗷叫才对。 不管这么多,鬼族妖怪给紫藤姬捡起变成了藤蔓的手手脚脚,拿过去分别放在她四肢相接的地方。 相接之处感应到了属于身体的一部分,便也迅速长出藤蔓,缠住了四肢,渐渐相接起来。 紫藤姬稍微感受到了重量,也看到自己的藤蔓手脚恢复成人形的模样。 她还是不能懂,掌握对新四肢的控制要一定的时间,最好的办法是回紫藤林好好休养。 可等待恢复是在太过漫长,她等不及,她必须要去找到无惨,赶在无惨变成鬼之前找到他! “大人,能再帮我一个忙吗?”紫藤姬小心翼翼地说。 “可以,但你准备用什么来交换?我可不想做大善妖。”鬼族妖怪回答得十分爽快。 紫藤姬思索半会儿,又看看自己的身子,叹口气,豁出去了:“等紫藤恢复行动了,就用身体还。” 这…… 不料鬼族妖怪连忙摆手拒绝:“不要,我对植物不感兴趣。” 身为鬼族的妖怪从不缺女人,尤其对人类貌美的女人,他想劫一个就是一个,相反他对女妖的兴趣就少得多。 因为女妖的构造奇奇怪怪的,说不准在做相互运动的时候,一时没注意现出原形,那被占便宜的就是他了。 “那我需要怎么做,大人才能帮我?”紫藤姬不屈不挠。 “就用你的妖力换,我倒羡慕你这治愈力,将来要去打架就不会随便受伤了。”鬼族妖怪好心警醒说,“但若没了大半妖力,除了寿命比一般人长点,就跟人类没区别了,最要慎重考虑。” “没关系,全部都拿去吧,只要带着我去追踪前几日经过这条道路人类。” “你说的是哪位?近几天挺多人经过的。” “长得最帅的一个。” “……” 他无言以对,这条大道上经过的,最帅的不就是自己吗? 第57章 “小花妖, 这条路过了河就是你要找的地方。我不识水性,就不陪你一起去了。” 那鬼族男妖一路护送紫藤姬到丹波国的边境,途中安安分分, 也没对她做什么。换做别的妖怪, 走到一半饿了,准会把她吃掉, 哪管遵守诺言。 他真是个好妖呢。 紫藤姬如此想着, 并对他鞠躬说:“谢谢……” 面对她的道谢, 鬼族男妖邪邪地笑了:“不用谢谢, 记得把你所有的妖力都给我。” 紫藤姬沉默了。 不如说,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把自己的妖力给他,因为在这百鬼横生的年代, 没有了妖力的妖只能任人鱼肉。 她要活下来, 就必须要保存妖力,而活下来,才能机会再见到无惨大人。 “大人的名字呢?”紫藤姬试图转移话题。 “问我名字干嘛?”鬼族男妖很是不解。 “万一紫藤哪天孤苦伶仃,就去投靠大人。”紫藤姬甜甜笑着说。 她的笑十分纯净,万妖中没有哪一只花妖能比得上她半分的美丽。固然她是不可多得的人间尤物,可鬼族男妖忍耐着不迷失自我。 “你不是在追求哪位帅哥吗?以你的美貌和魅力大概率能征服他。”鬼族男妖如实说, “真有不幸露出原形招人嫌弃,那么再回紫藤林吧。我还打算离开丹波国去游历一番, 之后颠沛流离,投靠我还不如投靠自己。” 听了他拒绝的话,紫藤姬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投靠自己,前提我得要有妖力才可以。” 鬼族男妖一愣神,随后勾起嘴角说:“怎么主导权又换成你那边了?你该不会想食言吧?” 紫藤姬又微微点头道:“嗯, 我的确食言了。” 食言也每什么大不了的事,遇到强大一点的妖怪,最多被打个半死,总好比把妖力拱手让妖要好。 而且,他不一定打的过不死之身。 换而言之,即便被他吞到肚子里,她也能生存下来,在肚子里面生根发芽,最后撑破他的身子,再重获自由之身。 想到这里,鬼族男妖不禁毛骨悚然,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便不再敢跟紫藤姬硬刚下去。 他只得开玩笑的说:“小小的花妖竟然言而无信,可以啊。” 紫藤姬也附和:“因为紫藤是妖,只要能达到目的,说谎也无所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了她的话,鬼族男妖大笑起来。他的笑声仿佛响彻整条水域,爽朗而又明媚。 他朝紫藤姬走近,拍着她的肩膀,带着威胁的语气:“但别忘了我是鬼族,我比你更加不择手段,对于得不到的东西随时可以抢来的哦。” 紫藤姬:“您说的没错,紫藤得不到的,大人亦得不到。所以紫藤所要保留的东西,大人也抢不走。” 鬼族男妖最终是拗不过她,为了不浪费时间,他决定放过紫藤姬一马。 “真狡诈,不过只有我们这些恶鬼一半风范。”鬼族男妖笑咪咪凑在她耳边说,“这次我就不追究了,下次如果碰上再来拿你妖力,我日轮说到做到。” 听到他的自称,紫藤姬怔住了。 “日……轮……”遥远深处的记忆从她脑海中喷涌而来,她看着男妖,不由呢喃。 她与日轮许久未见,差不多该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只是让紫藤姬没想到的是,日轮竟然在她离开紫藤林没多久后就已经化为了人形,还加入了鬼族,甚至……忘记了她。 但,不记得也好。 不记得了,就不会有那么多伤心事,甚至他还能活到后世,跟桑岛紫藤一起打打闹闹,比她在一起更幸福的多。 紫藤姬露出苦涩而又轻松的神情,轻轻张开双手环住他,抱了一会儿。 日轮怔了怔,有些懵。 “日轮,你的名字紫藤记住了,谢谢。”紫藤姬轻声说,“再别。” 她松开了手,毫不留念地转身,跳入了面前的湖中。 望着湖中溅起的水花,日轮才彻底反应过来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就这样,再也不见吧。”日轮深邃注视湖面,边囔囔自语,边向紫藤姬挥手告别。 ******* 丹波国的边境是一条水路,水路通往一处独立的小岛,想必季子的老师就住在那里。 紫藤姬不大识水性,在水中游了半刻后便憋不住了,于是她不得不到岸上抢了一条小船过来,一路划着过去。 明明前天才刚长出来断掉的手脚,但到今天就已经能恢复了以往的灵活。 之前她一直住在紫藤林很少出去,这次算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哦,不对,她在后世里也经常地外出。 不对不对,也许那根本称不上是她的后世,也不存在土地神,这次只存在于她的为自我缓解伤口的幻境当中。 不管事实如何,对紫藤姬而言就只有一个目标——她要跟无惨在一起,生生世世都要。 为此,她已经盘算好了主意。而这一次,她不会再让无惨跑掉。 不过,他还活着吗?还是说,他正病殃殃的躺在榻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一想到他的虚弱惨白的脸,紫藤姬的心中就生出了一丝丝的心疼,以及难过。在难过之中,她来到了那座小岛上。 岛上很明显就能看到一座独立的小庭院,庭院开着门,紫藤姬顺其自然就走到里面去。 走到一半,她突然驻足。 自己身上的衣衫破烂,无惨大人见了,会不会很嫌弃她? 紫藤姬犹豫了片刻,心想也来不及回去换一套新的,干脆只整理了垂到腰际的长黑发,直接走向房子,推门而入。 ——房里,无惨半躺在榻上,手中正捧着一本厚厚的医书。 那张俊美到极点的脸庞上写满了认真,丝毫没察觉到此刻紫藤姬站在门口,正默默看着他。 紫藤姬极力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与兴奋,把门关上,再小声向他呼喊了一句:“无惨大人。” 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无惨放下手中的书,扭头看了她一眼,惨白的脸中没有对她突然的来访表现一丝丝的惊讶。 仿佛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紫藤姬跟过来是迟早的事情,而现在,正恰到好处。 “你没死?”无惨平静的说。 “我是草木小妖,是不死之身。”紫藤姬脱下木屐,赤脚走到他身旁的榻榻米上跪坐下来,对他笑笑,自豪地指着自己。 无惨皱起了眉,测过身去,暗骂了句:“烦人的花妖!” 紫藤姬也不生气,只是傻呵呵地看着,单纯是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她就已经感觉到足够的幸福和快乐。 不多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门随之类被推开,沙哑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伴随门的打开而道:“药来了。” 来者是穿着朴素,约摸四五十岁模样的男子,从眉眼来判断,他应该是一个十分善良的人。 他手中捧着的托盘上有一碗黑漆漆的药,眼看便觉得苦口难耐。 “每天都是同样的药,能有什么用?”无惨讥讽一声,“季子常说你的医术高超,我看也未必。” 事实上,他每天都如此责怪这位医生,怀疑医生的医术。 医生放下药碗,不紧不慢说:“我做医师多年唯独碰上你这样不听嘱咐的病人,一天三次的药,你自己又喝了几次?自己准备放弃治疗就不要责怪医生。” 话一出,无惨就不再吭声。 他快要死了,不管喝什么药都无济于事。 他四处寻医,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即便用药物吊着一口气,但也是绝望地等待死期的将近。 他现在已经吃不下饭,身体再不能从床上移开半分,多日来只能看窗外的飞花飘落,和阳光的残影。 一旁的紫藤姬也能感受到无惨对死亡的恐惧,她不由跟着伤心,伤心之下,就忍不住哭小声啜泣起来。 好可怜啊,如果无惨大人不再被病痛折磨,那该多好…… 越是这么想,她就越是难过,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能为他承担痛苦。 “你是谁?”此时医生听到哭声,才注意到了屋里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 “我是妖怪,紫藤姬。”紫藤姬随即收起了眼泪,小心翼翼的回答。 “妖……妖怪?!!!” 一开始医生还不相信,紫藤姬干脆把手臂变回藤蔓。 医生瞪大了眼睛,顿时大惊,踉跄退后了好几步远,直喊:“真……真是妖怪啊啊啊啊!!!” 霎时间,深深的恐惧袭来,医生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医生走了,紫藤姬去关上了门。这下子,终于是她跟无惨的二人世界。 接下来该做什么好呢?紫藤姬考虑了一番,手变为原状,又回到无惨的身旁,捧起了那碗药,割破自己的手,让那青色的血液便一滴滴落在碗里,与药水相融合在一起。 “紫藤是花妖,是不死之身。如果无惨大人喝下我的血,就不用死掉了。”不等无惨的应答,紫藤姬就拿着药,送到他嘴边,等待他张嘴喝下去。 “我丢下你,凭什么还来救我?”无惨苍白的嘴唇微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因为我始终深爱着您。”紫藤姬腾出一只手,扶着他的脸道,“无论过程如何,这一点,是永恒不变的。” “祸害。” 他低骂了声,把碗里的药一饮而尽。哪怕这药没用,他都已经输的彻底,便无所谓再面对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