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身兼数职如何走向巅峰》作者:鹿7柒 文案: 你若想找斩妖除魔,惩恶扬善之人,就请细细寻觅,找到紫藤花的标记吧。 你若是想找博学广识,中晓人和之人,就请前往深山老林,找到自称虫师的人吧。 你若是想找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之人,就请走向喧嚣的地方,找到卖药的俊俏郎君吧。 茶馆的老板讳莫如深:“你还想问我什么?” 有人笑问:“这世间若没有这三者共聚一身之人?” “……其实是有的。” “如何找到?” “你如果在街上看见一个背着箱子,别着黑色的奇怪刀剑,身上却一点血腥气息没有的少年人,若没有要紧的事情,建议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为什么?” “因为有他在的地方一定有故事正在发生。” 内容标签:综漫 灵异神怪 少年漫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炭治郎┃配角:卖药的,杀鬼的┃其它: 一句话简介:不想当卖炭郎的虫师不是好柱 立意:好好做人用心做事 第1章 风轻轻吹。 那是极其温柔的属于夏日的风,吹拂到身上的时候暖洋洋的,会让人忍不住感到舒适和昏昏欲睡。 落幕的最后几分阳光照在身上,披着黑绿格子相间外套的小孩抬头,果然,不远处林间小屋的炊烟已经升起了。 “哥哥?”旁边的妹妹轻轻拽住他的衣服奶声奶气地问着,水汪汪的粉红色眸子看着哥哥,无声地催促他继续同她玩。 但他的哥哥只是静谧地盯了一会远方,然后将手里比划的树枝放在一旁,抹去自己作的那些怪异的画。 “太阳下山了,该回去了。”男孩子边站起来,边煞有其事地学着妈妈的样子拍了拍自己和妹妹的衣服,将上面无意中沾到的尘土扫去。然后踏着还不是很稳的步子跌跌撞撞地穿过一片小小的灌木丛,往家的方向走去。 在穿出丛林的那一刻,他感觉肩膀上有一瞬间传来了奇怪的失重感。而与之相随的是萦绕在鼻尖的味道。 是一种清甜,清冽的…… 是水的味道吗? 好香……好香。只是闻到,就觉得自己的唾液在不停地分泌。与此同时是脑海里的催促,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什么,去吃掉,吃掉那个散发着美妙气味的东西。 他转过头,面前是刚刚穿过的灌木丛。其他什么都没有。 他再仔细闻闻,空气中只剩下从家里传来的饭菜的香味。 被他牵着的小姑娘含住手指,歪着头有些含糊地问:“哥哥,你的外套?” 外套不见了。 真奇怪,明明他一直穿在身上,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男孩摸摸鼻子:“你先站在这等我,我回头找找。” 小姑娘鼓着脸,攥着哥哥的手不放:“不要——我要和哥哥一起!” ……啊,还是先带着妹妹回家,然后自己出来找吧。 他打开门,和妹妹一起喊了声“我回来了”,接着就跑向厨房跟妈妈说:“妈妈,妈妈,我要出去一趟。” “怎么了,炭治郎?” “我去找我的外套。应该是挂在哪个树枝上了。” “好的。别走太远了,找不到就先回来吧。” 话语传达完应该的信息,还只有七八岁的男孩子便跑出去了。 好奇怪,他想着,为什么我找遍了绕着家一圈的小树丛都没有见到外套……我的外套去哪了? 是刚刚和妹妹一起玩耍的地方吗? 他往林子里走去。 又是那奇怪的味道。 他深深地嗅了一口。 好香好香。是什么味道?不行不行,不要再想了。先找外套,找到外套要赶紧回家。再不回去妈妈会担心的。 ——这个小小的男孩子名叫灶门炭治郎。 他是灶门家的第一个孩子。 在林间小屋长大的他从小到大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的才能,但是硬要说的话,他倒是有一个与众不同的鼻子——可能还包括眼睛。 他能仅仅凭借嗅觉就能闻到很多正常人无法察觉到的味道。犹如野兽一般的嗅觉能让他规避很多风险,这也让他的父母总是对他稍微安心一些。 而眼睛。 他没有超乎常人的视力,没有能看穿未来的眼睛,也没有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能力。 可是他的眼睛能看到很多很多不存在的东西。 并不是可怖的鬼魂。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是一群奇怪的,像昆虫一样的东西。 他有告诉过父母这一点,爸爸若有所思地说可能那是一群山涧的精灵,妈妈则是有些担心地说这不是正常的事情。 山里的人相信一些古怪的故事。像什么能看见怪异的孩子被神隐之类的。 总之,为了让父母安心一点,后来他就没再提起过这件事。 他在心里偷偷叫这群奇怪的东西——虫。 它们有的大有的小。大的可以参天蔽日,小的甚至仅仅如同头发丝一样。而且总是静谧地无声地游走。他觉得就像昆虫一样。这些生物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也有可能根本不在忙碌,只是单纯地觅食……总之谁知道呢。 但不管怎样,既然像昆虫一样,那就叫虫吧。 虫。 在他寻找着外套胡思乱想时,有一双苍老的手伸到他面前。 手上有一个奇异的,没有任何纹路的小碟子。碟子的颜色是浓厚的,不似人间能够仿造的绿。 “这叫盏。” 盏里面盛着波光粼粼的金色液体。 那种金色如此绚丽,比炭治郎所见的那些绣着金边衣服的金还要更胜一筹。 “这叫光酒。” 光酒? 光酒。 好多好多声音轻笑应和着:“光酒。” 不知何时,周围聚集起打量被他命名为虫的生物。他们翩飞着游走着……却始终没有触及到他们。 “光酒是自然的产物,是光脉中流动的血液,是被虫师们称作光酒的生物。它存于地底,汇聚成光脉。它是真真正正的生命的源泉。自世界出现之始,它边潺潺流动。它所在的土地郁郁葱葱生机勃勃,被它绕过的地域荒芜贫瘠赤地千里。一切由它生起。一切由它落幕。我们特制出这个酒盏,只为了让你能饮下光酒——” “请喝下吧。” 喝下它。 那芳香的气息,只要抿住一丝就会忘却思考,只要喝下一口就想舍弃自己。远远地嗅到就能被吸引,就能为之心心念念垂涎许久。而此刻,它就在自己面前。 这人说,是为他准备的。 炭治郎接住盏。他如同捧着什么珍贵的,世间独一无二的事物。故而他小心翼翼。他将盏微微倾斜,只是不愿意让那所谓的光酒落入地上一分一毫。 那双苍老的手早就收了回去。 手的主人穿着黑色的,完全不透光的斗篷。 炭治郎却顿住了动作。 他抬起头说:“您拿回去吧。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喝。 他的言语卡住。 原来暮色早就落下,可他竟然无知无觉。在这漆黑的未见过的林中,有人团团围坐。只有他和那个为他传递酒盏之人站着。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斗篷。长长的下摆拖地,遮住了所有能露出的肌肤。而这些“人”充满希冀地看着他,却…… 没有脸。 他们都没有脸。 可炭治郎莫名知道他们对自己没有恶意。 所以他没有逃,只是重新抓回自己的言语,说:“我不能喝。” 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角落下,它们顺着孩童脸庞的弧度跌落在地上。就像一颗颗圆润的珍珠,晶莹剔透。 ……虽然他早已泪流满面,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落泪。 很奇怪对吧?可人类就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有的人困顿许久,饮酒作乐却仍然无法宣泄困顿,但当他看到悬崖的那一刻却能突然泪如雨下。有的人走走停停越过平野山脉,却在看见大海的那一刻无声地哭泣。这是能解释的吗?这是能诉说的吗? 光酒就是这种无法道来的存在。 你看见它,你会想起数年来母亲的爱抚父亲的安慰,你会想起你看过的山川平野,你接受或错失的机会与不可回避的选择。 与你的生命。 你看见川流不息的生命。 和你,和这整个世界。 站在他身边的人低下身,温柔地拂去他的泪:“这是我们为你准备的东西。这是这座山的生物宠爱你的证明。你不必羞耻,困扰,推拒。喝下它。这是山主的钟爱。” 那些坐着的人向他点头。 他们闪烁着的光好亮好亮,只是比光酒逊色一分。 “我、我——”炭治郎想诉说什么,可是那或许是人的家伙温柔地说:“请饮下我们对你的——。” 炭治郎沉默了片刻,重新将视线投射到酒盏上。 他抬起手,将盏中的光酒一饮而尽。 …… “我我不该让他一个人出去找外套的……”灶门葵枝哭着抱紧属于男孩的被褥,“我应该和他一起去的……” “我再去找找。”灶门炭十郎说着又咳起来,好半天才平缓下来。他随手拿了把斧头,打算再出去看看。 这是长子失踪的第三个晚上。 “咚咚。” 敲门声响起。 “谁?”灶门炭十郎打开门。一个银色头发的男人站在他们家门口,怀里抱着的是安静的炭治郎。 银发的男人抽了口烟,单手抱着那孩子说道:“我叫银古,是一位虫师。” “——你们的孩子喝下了不得了的东西啊。恕我直言,他恐怕有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是引子!是引子啦! ②我大纲做了好久,求收藏求评论qwq ③下一篇是【《主角模板画风不对》 叶障目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 ……直到他认真看了一遍说明书。 请注意,您的主角模板必须佩戴上相应躯壳 叶障目:? 酒馆的说书人讲起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小凤凰,路边箱子里背着妹妹的卖炭郎轻盈地走过。 踏月而来的侠盗献上短笺一封:今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宝石人挑了挑眉,决心继续当一夜不说话的玉人。 世上千奇百怪……无所不有。】 求个收藏~ 第2章 【——以你当前的方位,再向西行进数十里,有一山名为那田蜘蛛山。我听闻山上有鬼怪作祟。进此山者往往不知所踪。希望你能前去查看。】 那田蜘蛛山。 一位披着黑绿相间外褂的少年将手埋没入青葱草木中。他蹙着眉,仿佛在与什么交流一般维持了这个姿势许久。 直到有人主动向他说话。 “你是谁?你怎么走到这里的?为什么要来这里?”左眼刻着下伍两个字的白发男孩歪着头,面无表情地问道。 “啊,我是灶门炭治郎,是一名虫师。”红发红眸的少年笑着抬起头,他将手上沾染到的草叶尘土拍去,然后轻盈地伸出手向对面打了个招呼,“因为这边没有山主的声音,我出于好奇所以打算过来一趟——” “虫师?山主?”男孩轻微地动了动手指,手上蔓延出的丝线瞬间收回。 他似乎在哪里听过这样的名词,在听闻的瞬间立刻冒出了浓浓的熟悉感。但他快速掠过了一遍回忆,却发现一无所获。于是他问:“虫师是什么?山主又是什么?” “虫师是解决虫的事件的人类。山主是千山之主,世人称之为山神。”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灶门炭治郎站了起来:“这山快死了。” 男孩感到有些荒谬和可笑:“死?山也会死?” “是的。山也是会死的。” 山是什么存在?这话题交给专门的地质学家,他们可能会滔滔不绝地说上很多。但对灶门炭治郎来说,山是根,是生物的根之一。 山的存在由土壤作为基点,在上面垒起树,再之后引来动物。但若是要说的详细一点,干枯的土壤之上来的先是虫,再而是草木,最后才是动物。生灵多了立起山主。山主掌管这座山的枯荣。 大片的山脉也是由一个山主经管。可是这片山—— 它没有山主。 当该有的事物都齐全,却失去了管理者,这将是个什么混乱的局面?灶门炭治郎抬起头。在独属于他的视角里,这座山的上空悬浮着一个安静而庞大,犹如沉眠的鲲鹏一般的虫。而在这个大虫之下,有数百万只小虫吵吵嚷嚷。这已经不是一时半会能形成能解决的局面了。 再这样下去,这一带光脉残留的光酒都会被啃食个干净,而没有光酒——这万物的生命之源作为营养基滋润,这座山会在不久后迎来死亡。 灶门炭治郎有一会没说话,片刻后回过神来,朝一旁的男孩子温声道:“你是附近山里的人家吧?我不会惊扰你多时的,你大可放心。” 家。他说,家? 那个男孩子眼神微动了一下,他抬起头问道:“山的死对我的家有影响吗?” 虽然是在提问,但他的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在做陈述。 与之相对的,言语却幼稚得有些可爱。 所以灶门炭治郎感觉有些好笑:“如果山死了,你就必须搬个家了。其他倒是没什么影响。” 男孩冷冷地瞥过他一眼,最终还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没有杀掉他,而是带着他走向了木屋。 大概是因为少年身上有非常非常熟悉的感觉。 他无法描述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却莫名地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没有直接下手。 “这是客人。你们会照顾好他的。对吧?妈妈,姐姐,弟弟?” 被他点名的几人都僵硬地点了点头,赔笑着:“是、是,累。” “那,我接下来要叨唠一段时日了。我是灶门炭治郎,一位虫师。大家请多指教。” 屋里的活‘人’一时半会都没说话。但当累用眼神扫过去时,所有人都带着笑脸介绍起了自己。 灶门炭治郎有些困惑地想着:这个叫累的孩子……似乎有些特殊? 其实是特殊极了才对。 啊啊,对了。累家里的人都带着虫的气息。可能是跟虫待在一起久了,也不知不觉染上了非人的味道吧。这可不是件好事啊。 虽然他习惯了这种味道……但是还是不免有一些奇异的感官。 灶门炭治郎在这里待的第三天,有些鬼已经开始按捺不住自己的小心思了。蜘蛛姐姐梳理着自己的头发,问他:“虫到底是什么?” 这里的鬼都沉默太久了,该有谁来打破僵局了。 “虫?”灶门炭治郎听到这个问题也不奇怪,只是先点燃了那个据他说有驱散作用的烟,然后才转过身直面着她,温温柔柔地笑,“要我说的话,虫是生命的本源。” 如果进化是一条长长的链子,越低端的事物处在越初的位置。那么虫毫无疑问处于生命的最初段,而随之而来的是植物动物——因为它们已经进化得足够高。最高的大概就是人类了吧。所以人类离生命的初段远之甚远,遥不可及,所以看不见,听不见,触摸不到。 因为你已经走到了顶点,你就不该再去回头看。 都是这样的道理。 “可是你却看的见?”蜘蛛姐姐的言语中带着几分尖锐的讥讽,仿佛是在嗤笑眼前少年话语的自相矛盾。 灶门炭治郎:“总有些人是特殊的。这世上总是需要一些这样的人存在。就像一个家,爸爸妈妈总是必不可少的。这是一样的道理。” 蜘蛛弟弟在角落里咯咯怪笑,他总是待在阴影处。而蜘蛛妈妈猛地抬起头,颤抖地看了一眼炭治郎,惊惧地没说话。 灶门炭治郎仿佛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一样,他若无其事地继续:“不过,你们这里没有山主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光脉总是运动,这里残留的光酒——也就是万物成长的根基,因为没有山主管理已经为数不多了。我只能再多待几天,等待光脉的到来。但我想,它应该马上就会到来。” “如果,如果你口中的光脉来了……那你会走吗?”一直没说过话的蜘蛛妈妈第一次开口。她小声,局促地在众鬼意味不明的目光中又问了一次,“你会走吗?” “光脉来了,这里就会吸引山主,啊,这也就是民间所谓的山神。下一任山主确立,我就应当走了。” 蜘蛛妈妈垂眸:“那……你什么时候离开?” 这是一句带着她些许小心思的话语。 这短短三天之中,因为有客人的存在,丈夫会收敛,弟弟会安静,姐姐也总是沉默。 累他一直来无影去无踪。 ……只要客人在这,至少,没有鬼会找她的错处,没有家人会借机以奇奇怪怪的理由惩罚她。 蜘蛛妈妈想让他停留得久一点。 哪怕,哪怕这个人类在这里可能自身难保。 灶门炭治郎恍然间有所了悟,他摩挲了一下指尖残留的烟尘粉末,转过头朝她露出了一个捎带歉意的笑容。 这里的鬼听见他说:“我必须得前往更多的地方。” 他停顿了一会:“但是,与你分享几个故事也是个不错的决定。你愿意听我讲讲一些我所经历过的有趣的事情吗?” 真是意想不到,这位自称虫师的少年竟然是这样温柔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说简单点,虫=灵体一样的生物,山主=山神,光酒=生命存在的根基,光脉=好多好多光酒。 ②虫确实挺冷门的,所以里面的人物可能是不会出现了。出现了相应的事物我会好好解释的。放心啦篇幅主要还是主角的故事。安心跳坑安心跳 ③更新时间暂定晚上9.05,特殊情况会提前通知~ 打滚求收藏求评论不要让我一个人单机码字!遇到想不明白的地方直接在底下说就行,我一般都有看哦w 第3章 灶门炭治郎总是背着一个看上去很重的箱子。 箱子分内外两层。内层占比很大,可蜘蛛山的鬼们从来没见过他打开。外层由很多很多小抽屉组成,抽屉里大多放着些草药类的物什,炭治郎有时会一只一只抽出来检查一遍。 他说:“是为了防止里面装的虫跑掉。” 蜘蛛妈妈觉得这是个像蜘蛛一样的习惯。 这让她又亲近,又害怕。同时胆怯得不知如何是好。 ……面对食物,她可以大胆而疯狂。但是面对能交流的角色,她反而没办法表现出暴虐的一面。 她盯着外面黑压压的天空,边想着这些漫无边际的事情,听见灶门炭治郎问她:“今天也想听故事吗?” 蜘蛛妈妈垂下眼帘:“……嗯。” 一开始,她不敢缩在太角落的地方,因为这不是家中的母亲面对客人应有的态度。可是在这几天跟炭治郎不多的相处之中,她竟然坐得渐渐与炭治郎越来越近。 现在,她已经能平复下心中的恐慌,和他坐在桌两端了。 灶门炭治郎点燃一根驱虫的烟,在烟雾缭绕中轻声道:“傍晚被称作逢魔之时。不过也的确,傍晚的时候,无论是什么都会出现得多一点。” 在一座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村庄中,这里的孩子们总是唱着一段童谣,歌词大意是:傍晚时如果在路边遇见了迷路的影子,请千万不要去踩。 ——否则,将会被影子替代掉。 “我不太懂……所谓迷路的影子到底是什么呢?”蜘蛛妈妈小声问道。 “没有人在那里走动,可是地上却凭空出现了影子,这就是迷路的影子。”灶门炭治郎的声音很轻柔,仿佛在触碰另一个世界的梦,“如果你踩了影子,那么影子就会取代你。但那时,你就成了迷路的影子。” 你会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游走,你会在荒郊野岭的山庄漫步。你还是你——但是你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了。 你走向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常人看不见的世界。 这就是虫的世界。 蜘蛛妈妈低低地说:“这一定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灶门炭治郎叹息了一声:“这明明是一件很寂寞的事。” 蜘蛛妈妈抬头望了他一眼。 炭治郎的眼中透着浓浓的哀伤:“明明是这么寂寞的事情,你为什么会觉得快乐?” 蜘蛛妈妈终于听懂了对方的意味。她的思维迟缓地扩散开。确实,离开自己的世界,成为与他人无法沟通无法接触的存在。这是一件非常非常伤感的事情。可是逃脱这种身份,想重返人世,就必须由另一个人踩踏你的影子。就连逃脱本身都成为一种加害。这何尝不是件悲伤寂寞的事情! 但在这个由强压组建下来的家庭中,就连寂寞都成为了一种快乐。 多么难过啊。 蜘蛛妈妈咬住下唇,她强忍住鼻头的酸涩,打起精神问对面的少年:“这里,到处都有你说的虫吗?” 但她想试一试。 灶门炭治郎呼出一口轻烟,不赞同地蹙眉:“这种虫很少见,这里是没有的。请不要再想这种事情了。人和虫本就是不该接触交融的两个事物。” 蜘蛛妈妈恳求道:“那就再讲一个故事吧。” “……好。” 随着时间逐渐流逝,来的人多了起来。一开始只有蜘蛛妈妈会来听故事,后来蜘蛛姐姐来了,再后来蜘蛛弟弟也来了。 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似乎只是出于兴味盯着炭治郎。眼神也总是可怕的,似乎在盘算怎么将炭治郎下肚。蜘蛛妈妈有尝试阻止……但并没有什么用 累倒是一直不知道去向。 可他神出鬼没,蜘蛛山的鬼早就习惯了。 只是对于他竟然还没有下令将客人处死这点,大家虽然面上都没表露什么,但其实心里都暗暗吃惊。 蜘蛛妈妈偷偷吐出一口气。 与其他人不同,她还有些庆幸。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却感觉到恐慌。……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对人类产生这样的情绪。明明人类是食物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在累迟迟不下命令的时候,她会由衷地感到高兴? 她沉默了很久,好几天都没有说话。 没人知道她想了什么。但是,在第某天清晨,太阳出现众鬼散去的时候,她没有随着家人们一起离开。 “炭治郎。” 这是她第一次呼唤对方的名字。 被她叫到名字的少年注视着她,那笑容暖得仿若她记忆中沉蒙许久不曾见过的太阳:“怎么了?” “离开这里吧。向着山的东面一路行进。” 她的语气一开始还充满艰涩,可是越说到后面,她的言语越发流畅。她麻木的眼神中竟然渐渐流露出坚定的决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我一定会让你平安下山的。”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挺喜欢那个劝说姐姐逃跑的妹妹的,她当时赴死的时候真的让我体会到一种飞蛾扑火的美感…所以回过头看她被卖的那一刻我挺难过的。可是如果写她的话时间点就会有些对不上了。 ②我好想写出那种没有遗憾却微微怅然的感觉,不知道你们有没有get到 还有我真的是北极圈体质x我感觉我特别爱的几乎都是冷门呜呜呜 ③啊有人给我营养液了吗!谢谢谢谢~谢谢谨言慎行小天使的营养液~ ④打滚求收藏求评论qwq我可以卖个萌给大家看(如果你们想看的话(喂 第4章 “你打算怎么保护我呢?”灶门炭治郎的笑容慢慢敛住,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都不是人类,也不是什么被虫困住的山民。你们是鬼对吧?” 食人的鬼。 他直接点出这一点。 接着,他问面前的女人:“你杀了多少个人了?” “你,你知道了?”蜘蛛妈妈哆嗦了下嘴唇。 她的眼里有晶莹的泪珠落下来,一滴一滴仿佛以透明的蛛丝的连成一片。可她没出声。 即使是哭,她也是不敢出声的。 在这个累构建出来的家庭里,她是食物链的最低端。 她——不能出声。 但她还是很难过。看上去这么温柔的少年竟是已知道了她的真实面目。那这些天里,他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思与她相处的 “西边的山林中悬挂了数十个蜘蛛茧。里面的人已经化成了水。北面悬挂在天空的木屋之下有很多蜘蛛。他们有着人类的脸庞。而东面……东面是你管理的那一面吗?那里也有很多埋骨。”灶门炭治郎好似没有情绪一般说着,最后他沉吟片刻,终究是柔软了一些,语气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在这之中,你吃了多少个?” “……三个。” 她难以抑制地感觉到了羞耻。 她并不是出于怜悯或者其他情绪而选择的不吃。正相反,她的理由相当务实——她必须留下更多的人偶作为战力迎接前来讨伐的人类剑士,否则这其中相对来说实力最薄弱的她很可能被反杀。 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我是这样卑劣的人呢?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鬼中的一员,忘却了人类的身份,毫无顾忌地食下曾经的同类? 因为压抑的情绪过于激烈,她竟然一时之间无法维持住外形。泪水溢出的同时,她的身形也渐渐缩小,最后竟然变成了小女孩的模样。 与之前艳丽妖冶的外貌完全不同,仅仅是一个五六岁大小的普通孩子。 竟然只是个这么小的孩子。 “这是你原来的样貌吗?”灶门炭治郎走到她面前,轻柔地拭去了对方眼中的泪水,他慢慢问道,“你们都是被强迫的吗?” 小姑娘抽噎着,却诚实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找强大的存在庇护。那些剑士,那些灭鬼的剑士会杀了我的,我不想死——” “那你杀了几个人?” “好多好多。对不起,对不起……” 小姑娘哭得泪眼朦胧,可还是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以免有其他人听见。 她哭得撕心裂肺,却无声无息。努力压抑自己的样子简直可怜极致。负面的情绪本是用来宣泄的,可却悲鸣都只能掐没在声源。眼泪大滴大滴仿若连绵的雨,可她紧紧地捂住不让这些泪珠落在地板上—— 会发出声音。 与此同时,她仿佛被抽离了所有力量一样,整个人慢慢地蜷缩成一团,瑟缩着颤抖。 ……哪怕将自己的外貌改变,身型拔高,她的内在却仍然停留在变成鬼的那一刹那。那个普普通通在田野间撒欢的五六岁山野小姑娘。 灶门炭治郎蹲下来与她平视,大片的光影落在这少年脸上,显得他竟然有那么几分不近人情,但他的声音却始终温柔:“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走了,那你怎么办?” 小姑娘一瞬间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 过了好像很久很久,又仿佛只有片刻,这个女孩终于做出回应。 她脸上仍然布满泪水,但她此刻平静得就如同冰雪,她说:“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我早就该死去了。” 在遇见鬼的那一刻她就该死去——但她没有,她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在被灭鬼的剑士追杀时她也该死去——但她没有,她被强大的累庇护,从此成为了累所组建家庭的一员。 她早该死去,这该死的被厄运一直眷顾的人生早该结束了,那为什么不让结束键由她自己按下? “没有谁的存在是为了死去。”少年伸出手给了她一个拥抱,并在她耳边许下承诺,“请您放心,我会结束一切的——光脉就在彼间,一切将落下帷幕。” 但你没有自保能力,你怎么能活下来呢?女孩张了张嘴,没有出声。而且,而且你面对的鬼中,有一个是十二鬼月啊! 灶门炭治郎却仿佛知道了她在说什么,他拍了拍女孩的肩,道:“请您放心。我早来此地之前已经探寻过情报,自是有备而来。”他轻轻敲了一下自己别在腰边的刀剑。 这简陋的刀剑竟连一声轻吟都没有发出。 那是一把看似普通之极的刀,通体漆黑,与它的主人一般低调无声,朴实无华。就连一丝一毫戾气都没有,活似一把用来玩笑的玩具。 ——可是,可是,他竟拥有这样的自信。 女孩半晌说不出话来,但她却莫名地选择相信这位少年。她紧紧攥住他的外褂,嘴巴张合了几次。小姑娘的眼睛大而圆,却总是黯淡着,故而显得呆板。但此刻,这属于鬼的瞳孔出现了不属于鬼的光芒来,她说:“请您一定要小心累。”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我的情感描写并不是很突兀。 ②部分内容有私设。 ③于是都给我送营养液了是吗2333谢谢谢谢啦~……什,竟然有四个人! 谢谢“”“谨言慎行”“莫摩陌”“ 长鸿”的营养液~谢谢~拿双引号圈起来是为了分开因为有个人的昵称是空白 ④继续打滚求收藏求评论 第5章 蜘蛛妈妈离开了。 她不宜在这里停留得太久。哪怕总是最后一个离去,但多停留一分一秒还是会过于显眼。她身边的很多双眼睛一直在时时注目她。不论是这个家庭的鬼们,还是散落分布在角落的蜘蛛与丝网都是警惕的对象。 灶门炭治郎又燃起一根烟,他轻轻将烟插进炉子里。 他的眉眼仍旧温柔地舒缓,红宝石般的眸子散发暖融融的光。明明是美好得令人心颤的景象,可他却在下一秒钟轻轻叹了口气。 灶门炭治郎望向屋外的太阳,心想:还是太过莽撞了,这个姑娘。 幸亏他出于谨慎,每次待在这里都会点起虫烟。第一次第二次点这烟时,所有鬼们都怀疑他有什么图谋,但到现在的第十几次,那些鬼已经习惯他的行为了。 毕竟他只是个普通的虫师呀。 而这种虫烟并不是市面上虫师购买的种类,而是出自他的手笔。既然是他手中的东西,自然是带着些特殊作用的。隔绝空气中存在的肉眼不见的虫——这是最基础的功能,第二个功能便是大幅度削弱在此铸留事物的感官。 蜘蛛网,人面蜘蛛,可能躲在房子内哪个角落阴影中窃听的家族成员。 他们都不会听到刚刚的对话。 灶门炭治郎心里想着,但手中还是利索地检查抽屉。动作的同时,他又低低地叹了口气:啊,那个可怜的姑娘已经被逼到极限了。 如若他不在,这个小姑娘可能会一直将自己伪装成那些鬼要求的角色——这反而让她不那么痛苦,因为她已经麻木了近百年。但正是因为他在,他给了那个姑娘一个希望——所以那姑娘会像飞蛾扑火一般勇敢,但也更容易坍塌。 炭治郎心知自己并不是一个可以让他人轻易放弃戒心的人,硬要说的话,大概是虫的故事给了她希望。 ……当他讲到影子自由自在地游荡之时,那个小姑娘脸上的羡慕都快溢出来了。 这真的是一件非常难过的事情。因为世人多将灵异鬼神视作无谓之谈,或是干脆将其当做一些有趣的睡前读物。虫的故事也是这些睡前读物的一种——大部分虫是不会给人带来什么幸福的事物的,小到能看见未来的眼福,大到能让人所梦成真的梦野间,它们都会令人痛苦。 区别只是程度的深浅。 要知道,人和虫本就该形同陌路。有些东西就是不应该触碰。触碰得越久就陷得越深,到了最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将手掌附在自己的柜子上,温柔地侧着头低声道:“但是哥哥总是幸运的一方——至少,哥哥还有你。对不对,祢豆子?” 里面还是一点声响都没有。一如既往,自——起就未曾变过。 他也不意外也不失落,只是将柜子背起来,然后起身,迎着阳光走出这个木屋。 夜晚他给这些鬼讲故事。但白天……他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做的。 他必须踏遍这座山的每一寸土地,去寻找可能诞生亦或是可能被选上的此山之主。而这事他只完成了前半部分。 按道理来说,在光脉已经如此接近的当下,这对他而言应当是及其容易完成的任务才对。 ——所以,被选中成为山主的究竟是什么,他心里已经隐隐有答案了。 … 然后就在路上碰到了蜘蛛姐姐。 “你还没找到所谓的山主?”蜘蛛姐姐厌恶地皱了皱眉,“你将我做的茧破坏了大半,弟弟的宝贝们也被你捉了去——我警告你,就算累说你是客人,你也别以为自己就了不起了,毕竟你只是个——” 人类。 她隐去了最后差点说出的这两个字。 灶门炭治郎摸了摸鼻子,他笑得清风朗月,仿佛对方说的与他全然无关一般:“但我要找山主啊,万一山主就在这些之中呢?” 是不是山主其实他一眼就知道了。 但他不说。 蜘蛛姐姐冷笑一声,她走到炭治郎面前,指尖点着炭治郎的胸膛,她眯了眯眼睛低声威胁道:“不要以为你会讲些故事弄些把戏就能耍得了我——给我好好等着,当你不是客人的那天,你就玩完了。” 她不喜欢灶门炭治郎。这点从她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 当然,她也不喜欢这个家的所有人。 ——所有鬼。 这位小姐也并不是个合格的家人呢。 灶门炭治郎眉眼弯弯地看着她:“我没有做什么把戏,我可从不说谎哦。” 蜘蛛姐姐冷漠地瞥他一眼,没理他,趾高气昂地走了。 灶门炭治郎摸摸鼻子。他转过头,对面前的山林道:“你的姐姐都生气了呢。所以,你还要我做多久的客人呢?” 累走了出来,他歪了歪头,意味不明地问道:“——虫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说呢?” 累瞥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就杀了你。” 他的右手本来只是附在树干上。在话音刚落那一瞬,整棵树干被他的手贯穿。 白发男孩的手轻轻一甩,那棵可怜的树便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坍塌的悲鸣。 这明明是威慑力十足的场景,但炭治郎的第一反应却是:这竟然又是一个在寻找着什么的人。他暗自叹息:这位又是在找着什么呢? 可虫师少年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就连眉梢都没有变动丝毫,在累望过来的时候,他只是状似无奈地耸了耸肩:“这我不就只能说是了吗。” “你早该证明给我看了。从来这里的第一天开始。”累淡漠地说,“拿出证据吧,让我看看你口中那所谓的虫。” “啊啊啊,那是当然。现在——请跟我一起走,按我的言语来行动吧。”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一章,下章终于可以!开始进入正题了。 ②啊啊啊还有我平时其实是个撒娇怪可能你们看不出来但我超喜欢撒娇的! 所以有的时候我在评论里说了啥憋想太多因为我平时就是这样撒娇的呜呜呜 ③然后就没有营养液了是吗!大家都太真实了吧! ④只看不收藏的小混蛋们!我跟你们说! 记得顺手点一下收藏啊呜呜呜 如果再评论一下就好啦~ 第6章 “请闭上眼睛。” 白发的少年乖乖地闭上了眼。 鬼的外貌总是非常奇特的——他们能控制自己的体型与外貌,故而再怎么稀奇也不为过。而总是浮现在脸上的斑纹却又添加了一分诡谲。 累的外表是鬼中都显得尤其与众不同的。 头发是白的,眉毛也是白的,就连皮肤,也是如出一辙的白。 这并非是暖色调的白,而是通常人所说的惨白。因为过于苍白,他显得尤为冰冷。可是他的眼睛却极大地丰富了整体的色调。 他的眸底是红色的,而眼睫却是绿的。 红色的斑纹在大而圆的眼睛下点缀。这斑纹互相联系,仿若泪珠。 ……简而言之,一看就知道这并不是通常所说的人类。 但灶门炭治郎却在第一次见面时表现出了友善,不光是为对方身上过多的虫的气味,还为对方身上那不堪重负的——寂寞的味道。 有温热的触感从手上传来,是属于人的另一只手的覆盖。累的指尖反射性颤动一下,但他却没做出什么行动。只因为手上的触感太柔软,感受到的脉搏太坚定且强韧。灶门炭治郎的手稳稳地牵着他,带着他向前走。温雅的声音重新响起,他说:“请您再闭上一层眼睛。” “再?”累睁开眼睛,空洞地望向炭治郎。他歪了歪头,一些不听话的发丝落在脸颊两侧,竟平分添了些可爱,“什么叫再?” 灶门炭治郎向木屋的方向走去,他没有回头,只是隔了许久远远地解释:“——人的眼睛,是有两层眼睑的。” 闭上第一层时,有光照射在你的眼睛之上你还是能感觉到。换而言之,如果能感受到光源,就说明你只闭上了一层眼睑。 光都找不到的间隙,那就是二层眼睑的所在地。 这就是真正的黑暗。 “然后呢?” “而那是光脉的所在。”灶门炭治郎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如果说他之前像是温暖的阳光,那么此刻的他就像拂过的风。但毫无疑问——这些都是人无法触及到的存在。 光脉。 累模仿着默念了一遍,光脉。这就是这位少年虫师一直在指引的东西吗? 灶门炭治郎叹息着道:“这里离光脉太远了,所以即使是我,都等上了足足半月有余。而现在,我们终于可以见到她了。” “她?” “她。”灶门炭治郎加重了声音,他侧着头就像倾听着空气中震荡的什么东西,温柔地引路,“她是万物之母,生命的起源。也是拥有生命的一种生物——我们去见见她吧。” 那就走吧。 “我还要闭着眼吗?”累问。他并不害怕炭治郎会向他下黑手亦或是别的什么,作为下弦之五,怎么说他也是鬼中的翘楚,强者中的一员。尽管对上柱他可能吃亏,但面对普通人类,他还是无所畏惧的。 你会害怕地上的蚂蚁吗? 这是一个道理。 “你要先适应环境。”灶门炭治郎简练地解释,“当你适应之后,你才能更快地进入全然的黑暗。” 累没再发问,虫师也没再解释。 他们走进家中,寻找了最里的一件密不透风的房间。 灶门炭治郎将屋内所有能透光的空隙全部严严实实挡住。现在,这房间可是能称得上伸手不见五指了。 尽管身为鬼的累仍然能看得清清楚楚。 灶门炭治郎的手覆盖在了累的眼睛处,他低声说:“请不要睁开眼睛——保持这个状态吧。慢慢地,慢慢地合上你的第二层眼睑——” 闭上眼睛。 处在完全黑暗的房间,闭上后的视野一开始是全黑的。 没过一会,内里的瞳孔不安地转动,有什么细密的白色的颗粒浮现出来。 累恍惚间明白了炭治郎口中那全然黑暗究竟是什么意味。 再闭上一层,再闭上一层。 要连那颗粒状的白点都全然不见。 漆黑的房间似乎能隔绝一切。在同一个房子中的其它鬼因为惧怕而不敢发声,故而这里安静得就连人的呼吸都能听见。 是少年虫师的呼吸。 他的呼吸极为清浅。带着温热的气流。 是人类的感觉。 他自从手刃——之后……就再没有让人类靠近他这么久过了。 灶门炭治郎说:“心静。”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魔力,而这魔力令累的思绪恍然间沉淀下来。 ……。 思绪快融化在无边的黑之中,有那么一瞬间累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存在与否——有很多东西浮现在他脑海里,但它们都凝结成了静态的碎片。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眼里的浮光掠影闪啊闪。逐渐的,由一片片绚丽多彩的回忆最终变成了…… 黯淡。 好黑啊。 他不由地想起了些许往事。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曾经有一个男孩体弱多病。就连出门都是一件难以奢望的事情。他难以分辨白天和黑夜,醒来的时候却总有父母伴随在他身旁。他还记得曾经给予无边温柔的那声音,他还记得曾给予结实依靠的那肩膀。啊啊啊!无边的暗竟是如此值得眷恋的存在吗?他恍然间想要伸出手去触摸,于是他的唇齿张开闭合,无声地呼喊出谁的名字,——,——。 眼前的少年虫师没有出声。 少年虫师的手仍然落在那孩子的眼睫上。 底下竟然已是一片温热。 但这并不意外。 灶门炭治郎低声问他,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一般:“你看见了吗?那片回应了你的……” 光。 累感觉自己在缓缓睁开眼睛。 真是奇怪,他明明没有睁眼,可是他却觉得自己正是睁着眼的。 在他面前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但是在此之中流淌着一条漫长宽阔的海。 这海横贯了视野的南北,隔绝了一切可知与不可知的边界。累的思绪哄哄乱,他看着这片光海,竟然不知为什么,流淌下泪水。 这是一片多么宁静的光啊。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好的存在。无论是成为鬼前,还是成为鬼后。伴随着他的竟然总是无止境的黑暗!……但是当他见到了这光的时候,他恍然间竟然觉得…… 他从未感受到如此悲伤。 那里面流淌着的是什么?与之相交融将会是什么感受? 一定是极为温暖的吧。 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迈步。 “请停下。”明明在眼前的炭治郎从背后出现,他禁锢住累的行动,悲悯的眉目仿佛神佛,他道,“这不是人类该进去的地方。” “我已经不是人类了。”累说。他的声音还是冷到骨子里,但他的眼泪却一滴滴顺着脸颊落下。 这是一种带着些滑稽的悲伤。 “你是人类。你只是沾染上了一种虫,成为了不像人类的存在。”灶门炭治郎叹气,“你只是暂时被她所震慑住了。但请不要走进去。光脉只是一种生物——她并不能带来你想要的事物。” “还有,请不要再注视着她了。”少年虫师的手再次覆盖住了他的眼睛,“看太久了,眼睛是会中毒的。” 累低低地道:“你说这是生命之源。” “但你如果一意孤行,她也会成为生命的归宿。你既然已经见到了虫的源泉——那么,你愿意听我讲讲虫的故事吗?” 累转过头来,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人类。 过了片刻,他在灶门炭治郎眼底的微光中败下阵来,他看向一旁无边的黑,低声道:“我都听过了。” “?” “你讲的那些故事,我都听到了,我也在那个屋子里。”只是和你们不在同一件房间。 “那你为什么不上来,和你的家人们一起聆听故事呢?” “……” 过了半晌,累缓缓开了口,他说:“你是虫师,那你一定能控制你口中的虫,对吧?既然如此,请你对我使用一种虫吧。就像你说的那些故事一样,对我用上其中的一种吧。” 灶门炭治郎没有否认控制虫的说法,他只是道:“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想要什么。” 累没出声。 可是灶门炭治郎却已经知道答案了。 于是他松开钳制住男孩的手,目光也转移到了那片不断流淌的光海上。 他说:“今夜子时,屋外的废井之中将有光脉流淌。” “——到时,请注视井中的星星吧。” 那是极为美丽的地下之海,被夸耀为神明呼吸的奇迹景观。 时人称之为:井中星。 作者有话要说:井中星其实是一种非常令人感到寂寞的虫。 它是一种能制造出奇异空间的虫。据说是光脉流淌过井水之下,产生的奇异景观。 被井中星吸引的人会来到另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除了他与他最熟悉的景色外,什么都没有。 只要被吸引,就会逐渐失去记忆,最终被井中星吃掉。 ②是个人看见光脉都会落泪。第一次看见光脉的人甚至不受控制地想跳下去和光脉融为一体。但是这后果挺大的。因为光脉是一种生物。你想想,你往某种生物的肚子里跳,那他肯定会想吃掉你啊。 但是吃掉之前,你可能先会和其中的虫融为一体。 即使在差点被吃掉之前被人努力拉扯回来,但是也会失去什么。一般先失去的都是情感和记忆。 ③我第一次看见第二重眼睑的故事时是真的相信了。自己偷偷闭了好久的眼睛。 ——我都要睡着了还没见到光脉,mdzz,骗我感情。 ④谢谢谨言慎行的18个营养液~谢谢~ 又是你,撅一把你的小脸=3= ⑤故事要开始了还有人不给我点个收藏发个评论是吗! 再这样的话我就要!就要! 我就哭给你们看呜呜呜【泣 第7章 夏日的繁星闪啊闪,与月亮一同将光芒洒在山上。 子时降临。 屋内的灶门炭治郎突然中止了讲述。在众鬼注视他的时候,他却又仿佛没事人一样继续开始了有关虫的故事。 他悠悠道:“……光脉的到来,会投映出许多平时里看不见的景象。因为光酒是虫的食物,而虫也总是跟着光酒来去。” “而山林中存在着一种人,他们跟随着光脉的步伐前行。无山不院,依山而居。光脉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的靠山。于是就连队伍中最年少的孩子都了然,如何判别光脉的运动。” “你是这种人吗?”蜘蛛妈妈小声问他。 “我不是。”灶门炭治郎为对方简单易懂的脑回路不由失笑,尽管与蜘蛛妈妈已经熟识,但他在其他几人面前仍没有表现出过于亲昵地动作来,“我只是经常和他们打交道。” 所以因此知晓了不少关于虫,关于光脉的事情。 在屋内表面上还是一片和气时,屋外的累也开始了行动。 他默不作声地走到了那口废弃的井前——是的,废井。因为鬼是不需要喝水的,无论是他们的眼睛,唇齿,内脏还是别的什么,这些总是湿润的。 他们不需要过多补充,但毫无疑问,他们的很多东西都跟人类是一样的。 真是奇怪。 明明已经和人类截然不同,成为了永生的存在。但他们的形体竟然从未发生改变,即使有所变化——内在也总是人类的核子。 对于研究动物的学者来说,这也许是个有趣的课题。但令人遗憾的是,鬼的故事只存在偏僻的山间小村。更多的人则是认为:只是一种无稽之谈。 回到正题上。正因为鬼是不需要喝水的存在,所以他们这些鬼即使在山上待了数年,也从来没有饮过水。 这口本来就铸留在这里的井也因此废弃。 它的周围青苔横生,挂在上面的绳子早已磨损。就连耷拉在一旁的小木桶也已经腐烂得不成型。 累无机质地眨了眨眼睛。 他空白的思绪开始缓慢转动,他这时候开始想: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呢? 杀了他不好吗? 那个自称虫师的少年正在缓慢地,不容反驳地渐渐解体这个早就处在破碎边缘的家。 他该死。 那,为什么他该死呢? 累反问了一遍自己,而后迅速地做出解答,就仿佛心中已经打过千万遍草稿一样。他想:因为家是最为神圣的事物之一。比家庭更神圣的事物就是里面铸留的亲情。那情谊是连苦难都无法磨损的坚石,是连悲伤都无法破坏的铁锁。 它牵制着所有人,连接起所有人为一个目的而努力奋斗。 ——可是在灶门炭治郎来之后,家中的妈妈开始缓慢地动摇。姐姐的情绪开始起伏。而弟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之,大家都开始做起了多余的事情来。 而累。累只是想证明这个家是存在的。 ……至少,这个家里面的情谊是存在的。 这不是多余的事情。他告诉自己,哥哥姐姐会自发地保护弟弟妹妹,父母会自发地保护孩子。家庭成员中的一个如果即将缺失,那么很快,大家都将众志成城,一心去挽回即将失去的一角。 这是世间不变的真理,是值得所有人铭记的客观事实。 累轻轻地抚摸着井上岁月斑驳的痕迹。他歪着头,想道:家中的一切都将铭记着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家是存在着的。 所以我如此坚信着——我是被爱的存在。 他们都是自发的,爱着我的存在。 所以我如此肯定着——我是正确的存在。 这个家都是由情谊所联系起来的存在。 他轻盈地跳跃到井的边缘,与此同时,他想起了自己问灶门炭治郎的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只有充满羁绊的呼唤能带着我回来。那如果他们没有呼唤我,我会怎样?” 灶门炭治郎哑然片刻,他那双像兔子一样红的大眼睛之中,悲伤仿佛即将溢出来。累不懂为什么,只是站在那里等待着少年虫师的回复。而最终,少年虫师还是软化了眉眼,他对累说:“如果……如果他们真的没有呼唤你。那我来。” 从井中星,这井中的星辰的呼唤你回来。 累沉默着踮起脚尖看向那片倒映着潋滟微光的井水。 在他的设想中,这井可能污浊得惊人,也可能像外表展现出来的一样破旧不堪。但是恰恰与他所有的想法相悖逆,这井水,这荡漾着的井水—— 竟是出人预料的美。 水是极为迟缓地,也是温柔的。里面并不是数百年积蓄下的淤泥,而是犹如一潭散发着甜美香气的美酒,沉淀了百年的柔软岁月——唯独有一点与常理不符,那就是这水是黑色的。 比暮色的黑还要黑过几分,比浓墨的黑还要重过几分。硬要形容的话,在他数百年的人生中,大概只有刚刚体验的,那所谓关闭二重眼睑之后的黑色能够比拟。 竟然也是极暗之所。 这世间的事物是否都有所联系?正如光酒流淌在地表之下,于是土地与水源都得到了些许馈赠。就如永夜总是围绕着星辰展开幕布,但却竟可以倒映在这小小的井底? 如果井底之蛙所坐落的井是这般的存在,它还会为外界的事情感到震撼吗?它还会思索着筹谋着是否要走向更辽阔的天空呢? 在那黑色的井水之上,点亮的是朵朵繁星。 那星辰极为明亮,投映在上方的光亮使得绳索处都拥有了如梦如幻的光影。 那光真的太过明朗——让他一时之间竟然有处在白昼的奇妙想法。 但这光却完全没有渲染周围的暗。 他们看似相辅相成,实则相互排斥。 明光容不下暗影,暗影抗拒着明光。 累迟缓地又眨了眨眼睛。 时隔百年,他竟然在一天之内重复感觉到眼睛的炽痛。 少年虫师说了什么?紧盯着这片井面,然后呢? 然后要做什么? 灶门炭治郎的低语还在耳边回荡。那虫师少年的声音清朗,却不知为何带上了两分喑哑。 对方说:“看着它,一直看着它,直到你想做什么——你再行动起来。” 我,我现在想做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想移开眼睛。可能我就是想一直,一直看着它吧。 那片井中星空图沉默而静谧。 而他的思维随着流水的波纹渐渐散开涟漪。他不是热衷于探索未知的人,但还是克制不住有了奇妙的想法:地底原来是这样的所在吗?不是由黄土与淤泥还有岩石构成,竟然是星空吗? 灶门炭治郎说的光脉此刻在哪里呢,她是温柔地流淌过我脚下的土地,亦或是直接绕路走开我的所在? 她会贯穿我身后的房屋吗?她会让我辛苦构建的家四分五裂吗? 她会抚慰地包裹住我,她会安逸地流淌过我吗?如果,如果这样的话——我能投身于这样的她吗? 灶门炭治郎说她流过这口井的下方,那么这井中的星星——是光脉的投影吗? 想要触碰她,好想好想触碰她。 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说,这真件令人难过,想想都是鼻头发酸的事情。 累无法感受到的情谊的存在,竟然在与他截然不同的生命体——光脉上感受到了。 这何尝不是戏剧的一幕?他苦苦追寻,他生夺硬抢,他恩威并行下的家庭连他自己都不信。 可他竟然在这种非人的存在上找到了家的归属。 累恍恍惚惚地盯着那片井中之星,脑内只觉得轰轰作响。 当他在光脉的时候,灶门炭治郎捂住了他的眼睛,告诉他:“别去看,别去摸。这里甚至不是人类该来的地方。” 当他在这里的时候,没有灶门炭治郎的阻止,他又会如何行动? 他沉默地看了这井中的星辰很久很久。 而后在这沉沉的暮色之下,向井中伸手。 他似乎是想捧起井水上倒映的星辰,也可能是想去尝试确认这梦幻般的景象是真实的存在。但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沉默的孩子过于孤僻,就连他的家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而在他触及井面的那一刻,井水非但没有发出声,与之相反,而是温柔也不容抗拒地将他包裹。 之后星辰闪耀。一瞬之间,那个白色头发犹如蜘蛛一般的苍白男孩消失在了井底。 还在讲着故事的灶门炭治郎停住。 他将目光投向院子。这下,他没有再继续讲下去了——在众鬼奇异的目光下,少年虫师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之后回头看发现有二十多个破折号! ——然后默默地开始了浩大的删符号工程。 ②谢谢如果生活过得去的20个营养液~ 还有谨言慎行的12个营养液,谢谢~ 我已经看到你四次了谨言慎行=3= ③照例求收藏求评论~我有在偷偷窥屏,竟没人猜想剧情0o0 第8章 天总是黑色的。 漆乌之下,唯一闪烁的竟只是点点星光——这里就连月亮都没有。 累伸出手,往最亮的明星之处尝试着抓了抓,接着摊开掌心,一看。里面果然什么都没有。只凭借双手是抓不住繁星的光的。 明明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怅然。他垂下手,又发呆似的看起了夜空。 真是奇怪,明明在这里等待是一件如此枯燥的事情,可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乏味。 他似乎很适应这样的生活。 璀璨耀眼的星,飒飒作响的林,还有空无一人的屋。 屋,屋……?他突然有些烦闷起来。 屋子是熟悉的样式。但太过熟稔,于是就连地板上木头发出的轻微气味都能分辨得一清二楚,就连纸门上斑驳着的究竟是哪个角落都能不假思索得回忆出来。 于是即使是空旷寂寥……纵也踏实信赖。 即使是从未看过,他也猜得到橱柜里放着的被褥如何摆放,整齐的男女衣服如何错落。 橱柜下面伸手就可以触及的地方里放的一定是幼儿读物。 旁边则是些杂乱的物什,多半是蜡烛什么的。 蜡烛是用来晚上点燃的。 现在是晚上吗?累沉吟了一会:这里有晚上吗? 他抬起头仰望天空。这里的天空总是黑色的,他用依稀残留的常识思索:只有晚上天才会黑。所以——也许这句话应该换一个问法:这里有白天吗? 头发随着起伏耷拉下来,落在脖子上有些痒。 他瞥了一眼,是黑色的,尖利的,给人一种蜘蛛爪牙一般感受的头发。 黑色的。——黑色? 累抬手随意扯了几根,丝毫没在意头皮上的痛楚,只是将手掌摊开,仔细地盯着那头发查看。他有些惊奇于真的是黑色的。 ……话说回来,他之前的发色是什么颜色?为什么感觉如此陌生,如此厌恶,却又如此怀念,如此不舍? 色彩的斑驳在这里似乎没有意义。 但好消息是,他的心情平静下来了。 累将手中的发丝丢下,向屋内走去。 他想用自己的双足走遍这屋子的每个角落。 ——就当是玩乐吧,他心想。 虽然这里悄无声息,空无一人。但是屋子里的陈设却意外得有生活气息。 他没有丝毫关于这里的记忆,但是当他目光触及到每个角落之前,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暂停片刻,然后在想起——那里究竟摆放着些什么。 这感觉犹如探索新的宏伟地图,让他竟然生出了些乐此不疲的意味。 前面的书房里有张桌子,上面的书上满是漂亮的字迹,书柜上有很多书,摆的齐齐整整。 唯独有一本歪斜着。 他将那本拿在手上,不在意地走。 向左拐的房间像是玩具房。地上摆着的全是玩偶娃娃,像是小姑娘玩的东西。他将旁边的壁橱打开。 壁橱里是皮绳,是手鞠,是一些室外玩的东西。它们封锁在一个大箱子里,不见天日。 他兴致勃勃地拖出来,自己试了好一会。但是过因为于轻而易举,于是又扔到一边,无趣地离开了。 向右的房间空空荡荡。偌大的房间里竟然只摆着一本儿童的读物。 那读物扉页展开,上面是一个男人跳下水中,营救落水孩童的画面。 他莫名觉得心中一颤,而后猛地关上门。 他在门口呆立了片刻,不知所措了很久,最终决定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向前走。 …… 向前,向后,向左,向右。 只要想走,这个房子就犹如一栋走不出的迷宫。但是每个角落都沉谧着熟悉的气息。 这气息令他觉得很惬意,令他恋恋不舍。 所以他很喜欢这里。 累心满意足地挑了件房间躺下。他把自己从各个角落中寻找到的藏品放在一堆,而后在这房间打了一个滚。 他很满足。他好久没有这么满足的感觉了。心底深处竟然升起了雀跃着的快乐,伴随着满足步步升腾。 为了这难得的情绪起伏,他眯了迷眼睛,心中盘算着:我要在这里停留下来。 哪怕,心里空出一块地方也没有什么关系。 对了。他左顾右盼,突然想起了一件很在意的事情:这里没有蜘蛛。这栋房子里为什么没有蜘蛛? 他又开始有些躁动,而这躁动化作一股动力,推着他继续去探索这片未知的屋子。 不久他又折返回来,因为忘记拿烛台了。 ……他能夜视,可是他想拿着烛台,这不是件矛盾的事情。 他拿着烛台继续走。 房子里有的时候会冒起烟雾,雾气缭绕在这的每一个角落。 彼时一片朦胧,但他还是能够继续自己的探索事业。 雾气的味道很好闻,却让他反感得很。那是草药的味道。他好讨厌草药,可是每次都在——的逼迫下喝下它们。 而后,——会给他一枚糖果,而——会揉揉他的头发,夸赞他:“你真是个男子汉。” 累,你真是个男子汉。 累用自己的手揉揉头发。 是这种头皮被拉扯的感觉吗?……是不是用力太重了,也许该轻点的。 于是又变成了挠痒痒的感觉。 有点恶心。 他面无表情地吐了吐舌头,却因为舌头缩得太快而不小心把自己咬到。有很多血冒了出来。 累用手指摩挲了下自己的犬牙,有些迟缓地想:我的牙原来是这么尖的吗? 他试着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手臂好硬。有点疼。不仅是牙,手臂也是。 他本来想尝试下自己有多硬,牙又有多尖。但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要是这里有食物就好了,那就可以实验一下了。 他本来想走到屋子旁的山林里,找点野兽或者果子什么的去试试。 可每当他走出小屋的时候,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慌。而后他会不停地回头、回头、回头,确定小屋没有消失。 于是他又干脆利落地放弃了这个打算。 偶尔他会有些恍惚: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不会困,也不会渴呢? 为什么自己没有任何关于从前的记忆?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这里找我? 我的家人们,都去哪里了? 累忧郁地看了下自己的双手。 他的手柔软,白皙,是孩童特有的圆润,带着那么一丝的肉感。却又坚硬,瘦削,没有血色。 他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可以杀死一个人。 可是有的时候,他却觉得自己应该卧病在床,早早凋零。 他抬起头来,再次看向天空。 夜色笼罩,繁星点点。 一个人的时候思维会不自觉地开始蔓延。他开始想:是不是所有人都到了天空之上?只有我被留在这里,停滞不前。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忘却似乎也成为了一种幸福,就让我永远呆在这里,忘掉那些不该想起的东西吧。 毫无概念的时间在匆匆流逝。在不知第几个日子里,累渐渐开始犯困。他探索的收集物被自己七零八落地丢在角落。而他就在这堆杂物旁边睡去——也是,他的兴趣来得快去得快,自找到搬运过来后,这些收藏物就没有下文了。 还有,明明是不需要睡觉的,可是他竟然觉得在这里睡过去也挺好的。 空中的流光落在身上,披星戴月的男孩蜷缩成一团,他躺在屋内,看着眼前朦胧的光想着:就算死在这里。 ——也一定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又是云雾迷蒙。 这些天来,这些雾气的出现愈发频繁,偶尔会有杂音响起。累一开始有恼怒过有厌烦过,后来也渐渐习惯了。 所以他不在意的阖着眸子,打算继续睡过去。 “累——累,你在吗?” 累猛地睁开眼睛,他悄无声息地坐起来,对来者不动声色地观察。庆幸的是纸门还是闭合的,但属于他人的投影映射到了地面。 这些天来的第一次。 是谁?是朋友,还是敌人?是我的亲人,还是别的什么存在?累无法辨别,干脆躲藏起来。 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早就被他摸得透彻。哪里能藏人,哪里藏得住人,他一清二楚。 门外的声音是十三四岁的少年郎。那少年的声音清朗透彻,其中却带着两分沙哑。 似乎是用嗓过度的后遗症。 “累,你在吗?” “累,快回答我吧。” “累,听我说,你该回去了。你不该待在这里——” 可是不待在这又待在哪里呢? 累淡漠地想着,透过间隙偷偷看这奇怪的随着雾气而来的少年。 那少年快步寻觅了两三个房间,最终无疾而终,他站在走廊里,身型却渐渐碎成点点星光。 累听见他喃喃自语:“不管怎样,总算是配对了方子……就是停留的时间有些问题,看来下次必须再加点用量。” 他要消失了吗?哦,他是打算下次再来找我。 …… 即将消失的少年话语带上了疲惫的恳求意味:“累,我知道你就在这。请你别再忽视这房子的怪异之处了,好吗?下次,下次我来到时——”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消失了。 如果有话要说的话,那就快一点说啊。留到最后才说,这是什么不好的习惯啊?累缩在壁橱里胡思乱想。还有,怪异? 什么怪异。 这屋子是我完美的庇护所,是我以及我的——所在之处。虽然我见不到大家。但我好喜欢这里,我要永远留在这里。再没有地方能给我这么安心的感受了。 我要一辈子都待在这里。 他蹑手蹑脚地走出壁橱。脚踩在藏品上一滑,他一时间没有站稳,差点跌了下去。 然后背后响起了什么东西跌落下来的声音,他转过头。原来是那藏品堆上有一本书滑了下来。 是一开始从书房找到的书。扉页摊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累不由地有些好奇。 他蹲下来,试着读了下那些排列规整的字。 “——某月某日,雨。 我的孩子出生了。 他那么小,那么软,呼吸那么清浅。就这样蜷缩在我的怀里。 产婆建议我不要对他投以注目,就这么放弃这个孩子。——因为他身体太孱弱了。他活不下去的。 但我和妻子都觉得,他是我们心头上的一块肉。 人要是没有了这块肉,是会死掉的。 我和妻儿商量,决定给他取名为累。 我想与妻儿一同看着他平安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岚羽Q的手榴弹和地雷,啾=3= ②求收藏求评论~ 第9章 累吹下眼帘,沉默了片刻。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这本书扔的远远地,最好这辈子都见不到它——只因为他所感受到的那难以平复的恐慌。 为什么他会这么不安? 可是占据在心神之中的情感除了害怕以外,更多的竟然是悲哀。 难以言喻的悲哀。 明明只是看见了开头,但他却仿佛已经猜到了尾声。明明才刚刚知晓一个节点,却仿佛已经串联出了整场故事。 好难过。 心仿佛被人狠狠扼住,然后用钝钝的刀片慢慢割。 好痛苦,好痛苦。为什么会如此痛苦?我明明没有任何记忆啊。 连分毫记忆都没有的我,为什么会如此悲伤? 这份情绪不仅折磨着他的心,甚至已经反馈到了他的肢体上。 他的指尖剧烈地颤抖着。累皱眉,想用另一只手强行压住自己不正常的抖动,可是另一只手上来,却怎么都使不上力。 为什么会使不上力? 累困惑地将手平摊在面前。 原来,他的两只手都在颤抖。 他平复了好一会,吸气吐气。坐在一个地方望着墙壁发呆了十几分钟。 终于缓过神来。 他站起身,从旁边拿了一个烛台。 就蹲在那里,以一个不那么舒服的姿势安静地继续读了起来。 “某月某日雪 累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同时,他也是个很安静的孩子。 我与妻儿每晚在床前给他念的故事讲的道理,他全部都记下了。我们教的生字他也会写了。甚至开始向我们提要求,说是想自己读书了。 这令我又欣慰又心酸。 上天啊,我多希望能把我的体魄给他。如果他能拥有健康人的身体,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他可以走出家门,与那些同龄的孩子玩。而不是在阴郁的家中,连走出院子的可能都没有。” “某月某日晴 我去街上买了些有趣的玩意,那是些对身体要求比较低的玩具。希望累能喜欢。” “某月某日雨 累发烧了。 那些玩具我会封存起来。” “某月某日雨 我已经问遍了所有名医,找遍了每一个路过的走方郎中。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能治我家儿子的病?! 庸医!都是一群庸医!!你们能治好那么多人,你们能拥有这么高的名誉——为什么你们治不好我家儿子?他还那么小。还那么小啊。 我想看着他长大成人,结婚生子。 我想看着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业,去踏访我走过或是没走过的道路。 上天,就算我求求你了。让他健健康康地长大吧。” …… 页数渐渐稀薄。 上面的内容从头到尾都在讲关于累的事情。 累敛下眉目,他端着烛台很久没出声。 日记中的累是个身体不好,体弱多病,但却异常聪明的孩子。 而他的父母每一天,每一天都在不停地祈祷。想让孩子健康起来,就算自己死掉也无所谓。——只要他能健康地活下去,一切都不是问题。 累莫名地有一些难过。 他不知道自己的难过究竟是出于哪里的,硬要说的话,可能得追寻到之前无意中找到的那个读物上去。 他后来又把这读物捡了回来,大略地看了一遍。故事是说有一个孩子溺水,他的父亲为了救他,跳下河中,去救自己身处湍急水流的孩子。孩子被带回岸上,但是父亲却死掉了。 父亲的草鞋仍在水流中打卷。可是他再也不在了。 有那么一瞬间,累感到了一种……发自肺腑的共鸣。啊,这无边寂寥的黑夜之中仍然有明灯点亮。他想:这大概就是至高无上的亲情。这情感是如此神圣!如此凛然不可侵犯! 他想:这大概就是亲情。 人的亲情是连续起来的。是通过什么?血缘吗? 不,是牺牲。 累用指尖轻轻拂过页面。他默念着:牺牲。 牺牲是亲情的本质。 他想,这个日记本中的主角——累,一定是拥有着这份亲情的人。 真是个让人羡慕的存在。 我也想拥有这样的亲情。 “某月某日。 累的头发变白了。眼睛变成了奇怪的样子。但他告诉我们,他康复了。 这是真的吗!我欣喜若狂,带着医师上门为他诊断。医师告诉我们他非常健康,健康得仿若一个从未生过病的孩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和头发会变成这种样子。他让我们最好还是观望一下,看看有没有后遗症。” 后面的日记再也没有标明时间了。字迹也越发潦草。累读了好几遍,才能逐渐解析出话来。 “家里为什么有血?”“我看见了七零八落的肢体。”“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来了吗?”“血迹在累的房间。” “镇上有人消失了。” “累说,自己变成了鬼。” “什么是鬼?!鬼是什么——累怎么会变成这种东西?!我问他,那,那家里出现的那些血,那些属于人的碎片—— 他说,鬼必须吃这个。这是鬼的食物。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不高兴?” 然后是整整两面细碎的文字与狂乱的笔墨,中间掺杂着一些非常极端的言语。累皱着眉略过不看,就这么来到了最后一页。 他有些失望:就这么来到尾声了吗?收回前言,累的父母真是不可理喻的存在。 明明累已经成为了健康的存在,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接纳自己的孩子,从此过上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的幸福生活? 他慢慢地阅览最后一页。 出乎他的意料,最后一面的字迹清隽秀丽,与男人在日记的开端坚定地写下“我想与妻儿一同看着他平安长大”一样岁月静好。 累耐着性子读起来。 “我和妻子决定好了。我们会动手将累杀死。 他已经做下了不可饶恕的举动。杀人者是会下地狱,受业火焚烧的。 但是没有关系,因为我和妻子将背上同样的罪孽,而后,我们会随他下去,与他一起赎罪。 累,原谅爸爸与妈妈。 爸爸妈妈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要打游戏所以我提早写啦~ 第10章 原来烛台已经熄灭。 累点燃烛台。 他像一个沉默的木偶,呆板僵直地走在房子里。 那本日记被他拿在另一只手上。 紧紧不放。 这房子总是明朗敞亮。即使在不眠的永夜,也如同白昼的太阳一般温暖人心。 但他第一次觉得,这光是如此的冰冷。 竟没有手上小小的烛台更能温暖人心。 他安静地走啊走。 走过七转八绕的房间,穿过迷宫一般的房子。 在房子的尽头,有那么一间房间。 待在这里的时光中,他从没有打开这扇门,也没有想着去打开。即使视野不小心对上,也会快速略过,假装无事发生。 但是此刻,他前所未有地想要打开这间房间。 他轻轻地敲了敲房门,里面不出预料的无人应答。 他推开房门。 地板上是跌倒的烛台,灯油落了一地。 累的目光仿佛凝固在上面,他不肯,也不敢——抬头。 他就是这样胆怯的人。 即使知道了真相,鼓起勇气向前试着迈步。却又最终在结尾驻足,不敢前往。 —— 没有人相信累在井水之下。 灶门炭治郎的眉目间仍然是不变的温柔,他坐在井上,对底下低声说道:“真的很可惜。” 你所追求的事物,即使苦苦蹉跎了百年岁月,竟仍然无法求得结果。 但求仁得仁。 强大外力的胁迫怎么是家庭?没有情谊的联系怎么是家庭? “累。”井上的少年虫师道,“我还是会呼唤你回来。” 他的眉目舒展,阳光从他身上投射照在井中,一瞬间倒映得他仿若神子降世。 蜘蛛姐姐靠着门槛冷笑:“你又在窃窃私语什么呢?” 灶门炭治郎走向木屋,他说:“啊啊。我想说,如果你们想走,现在其实是可以走掉的。” 毕竟累不在了。 但是他在。 所以走不走得了还是一码事。 蜘蛛弟弟桀桀怪笑,蜘蛛姐姐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姐姐说:“就算累确实消失了一月有余……” 她咬住唇齿,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还是不敢。 不敢逃。 就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灶门炭治郎扯了下嘴角,竟是露出个不那么像笑容的笑容来,他背对着蜘蛛姐姐,问对方:“你究竟是不敢逃,还是不愿逃?” 蜘蛛姐姐移开视线。 蜘蛛弟弟低声笑着:“我为什么要逃走?这里还有一个食物没有捕猎完啊。虫师是吧?我可要警告你,我可不是那么守规矩的人。就算是客人,我也会吃的。” 少年虫师淡漠地看了一眼他们。 他耸耸肩,清朗的声音在空气中扩散:“哪怕已经问了很多次了,但我还是想再问一次——你们真的不想随我一同下井,去寻找累?” “……”蜘蛛姐姐和蜘蛛弟弟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一道极快的暗光。 要找吗? ……如果累真的在那里,而我们没有行动的话……? 可是如果按这个虫师的说法,如果我们都不去找,那累就回不来了。 蜘蛛姐姐用手绕了绕发丝,她问:“你再讲讲——到底怎样,才能从这井下,把累带回来?” 只有羁绊。只要羁绊。 但他多添了些字眼,一些累真正所欲所求的字眼。 灶门炭治郎的笑容不变,他慢慢地说:“家人的羁绊。” 只有家人最真切的呼喊,才能让人从地底的星空回到岸上。 ……毕竟人间,也不是那么容易踏足的地方。 蜘蛛姐姐迟疑了一会。 “我们应该怎么做?” 灶门炭治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细细的已经燃起的烟,烟雾缭绕,从他的指尖飞扬:“随我一起,呼唤。” “这事有风险吗?” “万事都有风险。只是大小几率而已。” 蜘蛛姐姐沉默了。她的视野缓缓转向弟弟。 蜘蛛弟弟怪笑了一下,他歪了歪头,怪声怪气地说:“姐姐总是要保护弟弟的~而哥哥,也是用来保护弟弟的~” 蜘蛛姐姐的脸色变得铁青,两只鬼都不再说话。 灶门炭治郎如同一个观测者,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戏剧。过了片刻,他道:“我该去采要用的草药了。” 他走到了山的东侧。 蜘蛛妈妈那里。 蜘蛛妈妈蹲在树边,拿着根树枝在刨土。 灶门炭治郎问她:“您在做什么?” 蜘蛛妈妈说:“在埋葬。” 灶门炭治郎没再问了,而是和她一起刨土。 他带了刨土的工具,不过只有一个,所以让给了小姑娘用,自己则是接过树枝,和她一起动作。 小姑娘偷偷瞄了他一眼。又偷瞄一次,再偷瞄一次。在不知道偷瞄多少次之后,炭治郎回头看她:“怎么了?” 小姑娘左顾右盼,假装无事发声。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小声,缓慢地问:“累他……真的掉进了井里吗?” “不是掉进井里,是被井星吸引了哦。” “井星?……它是那种有危害的虫吗,就是那种,那种会啊呜一口吃掉别人的?” “是哦。” “……那,你之前说,只有呼唤才能把他叫回来是吗?” “是的。” “我能……试一试吗?” “好孩子。”灶门炭治郎用轻轻地用手揉了一下小姑娘的头发,他毫不吝啬地夸赞,甚至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您真是个好孩子!” 只有您说了这句话。 只有受尽折磨,被这群过家家折腾得麻木的您,说出了这句话。 小姑娘的脸一下红了,显然是一副很少被人夸赞的样子。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如果……如果我也能帮上忙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灶门炭治郎将手中的土擦净,他温柔地捧起女孩的脸,说:“如果您能一直保持着这种心态——” 小姑娘冒着蒸腾的热气戳了半天土堆。 半晌,她又小声说:“那个,您能不能不要称呼我叫您呀。我想,我想与你亲近一点。我们都用你互相称呼好不好?” 灶门炭治郎对她露出了一个柔软的笑容,他没有出声。 然后就是每天的尝试。 摘药,配药,点烟,燃起雾气。 “能进入井星吗?”小姑娘的眉毛皱起来,“还是进不去吗?” 少年虫师凝重地点了点头,他说:“大概是光脉在这里贯穿过去的时日太久了,这里产生了些未知的变化。有一些过去的经验看来是用不上了。我只能重新配置草药。” “但是,感觉已经很近了。没关系的,再这样下去的话,没几天我们就能带他出来了。” “嗯,嗯!” 晨雾蒸腾。 灶门炭治郎的眼睛一亮。 “成功了!”小姑娘欢呼,“终于,终于成功了!我们一起进去吧!” “我先进去。”灶门炭治郎拦住她,他道,“我比你更有经验,让我去探探路吧。” 他的声音早就在一次次雾气升腾中磨砺得沙哑,但仍然不改清隽本质。 小姑娘朝他眉眼弯弯地笑:“好。” 那笑容莫名地带着些年长者的温柔。 美好至极。 第11章 “成功了吗!你见到累了吗!”小姑娘紧张地舞动衣袖,挥散去空中的烟尘,伴随着不住地咳嗽声,灶门炭治郎从云雾中走来。 他微微笑道:“成功了。” “太好了!累他怎么样了?” “井星已经把他的记忆吃的差不多了。如果我们再晚一段时日可能他就会被吃掉吧。”灶门炭治郎掸去衣服上的烟尘,“但是,我一个人可拉不回他哦。” 两人大眼对小眼。 “您之前说过您会去呼唤他不是吗?”灶门炭治郎宠溺地拍拍她的头,“今晚我们就进去。我现在去采集些药——我的药都快用完了。” “那?” “今夜子时,井中会面。” 默契应答结束。一人一鬼笑着击掌。 小姑娘没有担心累回来之后的表现,灶门炭治郎没有担忧累回来中将出现的问题。 即使相识才寥寥一月,他们已经对彼此充满自信。 。 子时将至。焚药点烟。 站在井前撒下调制数日草药焚烧后的粉末,合上第二重眼睑,等待。 在地底之下充裕流淌的光脉隔绝了人与虫的世界,故而想要到达另一面,就必须途径这条道路。 灶门炭治郎拉着蜘蛛妈妈的手,他说:“不要看其他地方,您只要跟着我走。” 跟着少年虫师的足迹走。一步一个脚印,小心翼翼地踏着光与暗的交界线,在无边大海之中寻觅小小废井的踪迹。 若有虫师在这里,定会惊叹一声:如此惊艳的天赋! 与自然的感知能力竟已经到达巅峰,这样的存在,这样的存在——!不愧是‘行走的山主’,这种事情也只有他能够解决。 蜘蛛妈妈问他:“要走多久呢?” 这路途太慢太长,却又太短太急。她的心弦都被那双温暖而有力的手牵动。 这感觉仿若父辈,又仿若兄长。 她红着脸,别过眼,像是刻意躲避什么一般不去看前面的少年虫师。 灶门炭治郎察觉不到女孩子的心思,他只是道:“已经快了。” 光脉旁边的虫多如繁星,可是没有一个纠缠上面前单薄的两人。 “这里的虫品种好多。” “是的,很多特殊品种的虫在这里也存在。光酒会吸引虫。” “那虫师是吸引光脉的存在吗?” 灶门炭治郎突然停下。 蜘蛛妈妈没停稳,直接撞上他背着的柜子。那柜子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又厚又沉,猛地一下撞上去她感觉自己额角都差点蹭破一层皮。 灶门炭治郎低声说了句“抱歉”,随后开始解答她的问题:“虫师是跟随着虫的存在。众多虫的汇聚会引来事件,而虫师就是负责解决这些事件的。” “可是你一直说,你在等光脉。” “……那是因为我饮下了光脉里的酒。那是没经过任何加工、等待的光酒。也请您记住,若非集万千宠爱于一人之身,请不要随意给人喂下光酒。” “?” 灶门炭治郎摇了摇头,他说:“我不该现在跟您说这些的,但是您必须得知道。” 蜘蛛妈妈似懂非懂,她刚开口想问这是什么意思,可是灶门炭治郎打断她,他指着如黑色丝绸一般的夜空,说:“到了。” 蜘蛛妈妈恍然抬头。 眼前是一栋温馨明亮的屋子。 累就在这屋子里。 她下意识抓住灶门炭治郎的衣角,向对方求助:“那怎样才能找到他?” “这不是我能解决的问题,这要靠您。”灶门炭治郎如此回应她,“您是他的家人呀。即使是被强加的家人,但是你已经将他当做家人了,不是吗?” 所以,跟着你的直觉走。 你的直觉会指引你家人的方位。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井中星就结束啦~ 第12章 “我做不到……” “是您的眼睛蒙蔽了您。”少年虫师轻柔地将一块黑布拢住她的眼睛,与她说,“现在,为家人指路吧。” 。 穿过旋转的回廊,走过扭曲的房间。 “到了吗?”敏锐地察觉到脚步声的消失,蜘蛛妈妈的耳朵微动。她等了数十秒,总是及时回应的灶门炭治郎却没有对她说话,于是她摘下黑布,向四周环顾—— 身后是几乎没有穷尽的走廊,而围绕着左右两边的只有墙,只是墙。 这是一条单行道,而道路只有前方。这样的路还需要指路吗?可到来的两人却都知道:来到这条道路上却是极为不易的,因为他们已经不知道七拐八拐走了多少条弯路。 灶门炭治郎看着前方默默叹息,他的声音像风,那种伴随着细雨的微风,他说:“这是无尽回廊的尽头。” “我不懂……” “您还记得我是怎样描述井中星的吗?” “记得。”蜘蛛妈妈点了点头。 被井中星困住的人会跌落在重叠的时空中。这个时空里除了他和他最熟悉的景色以外空无一人,别无他物。 “所以,井中星里呈现的景色其实是一个人内心的样貌。” 灶门炭治郎点到即止。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与他相处了些时日的蜘蛛妈妈已经懂了他的未尽之言了。 在这充满生活气息的屋子里,在长廊周遭排列着书房,玩具房,寝房,厅堂。 但是长廊贯穿之后,在迷宫般的空间之中竟然还存在着尽头。 家是有尽头的吗? 是了,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蜘蛛妈妈恍然间明白了些什么。对啊,家是没有尽头的。哪怕她成为鬼的时候只有五六岁,她依稀之间还留存着一些关于自己家庭的回忆。 记忆中的家总是暖洋洋的,是带着令人安心气息的避风港湾。人与人之间的空间隔着薄薄的墙壁,互相触碰就可以安心地贴近彼此。 这样的地方是有尽头的吗? 他们俩都沉默地在门口呆立了片刻。 那又是什么样的人会在内心深处告诉自己:家是存在尽头的呢? 蜘蛛妈妈感觉到了些许的荒谬。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说:“——可是,这是累啊。” 是自己组建起一个家庭,为所有人准备好扮演的角色,永远不动声色地以高压迫人的累啊。 灶门炭治郎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着推开了门。 这个屋子灯火通明,那是即使沉眠的黑夜都无法掩盖的光芒。而这里则与屋子里那种明亮清朗的气息完全不同——只因为它是全然的黑,这也是整个屋子里唯一一个漆黑的边角,在这里竟连细微的萤火都没有。 灶门炭治郎的喉咙已经很哑了,可这里的场景让他本就隐隐作痛的咽喉更加不舒服,他看着房中站着的男孩,宛如叹息一般低低地道:“累。” 累安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他手中的烛台早就熄灭,蜡油滴落在地上已经凝固,而他就以一个沉默者的姿态站在那里。 “该回去了,累。”灶门炭治郎道。 累抬起头来。 他的眼睛里流露那点点晶莹是什么?为什么会在这沉眠的房间如此闪耀? 他干涩地说:“——我要和我的家人待在一起。” 房间的地板上全是血,而后是看不清面容的两个人伏趴在血上。地上有跌落的烛台,凝固的蜡油浮在上面与血相交融。凌乱的被褥,冷冷的星光。 有的时候你不需要问那么多。因为事情的真相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你可以顺理成章地抛弃过去,快快乐乐地迎接新的家人,组建新的家庭。那些假面会糊住不堪回首的过往,你将重新成为一个令你心满意足地人。 但这假面一旦拆除,那些沉眠的温柔迎面扑来。你想起之后是否会后悔自己做过的那一切? 明明只要不在意就好了。 明明只要不想起就好了。 可是累想起来了。他想起爸爸颤抖的手,他想起妈妈临死前的话语。他一直古井无波的思绪陷入混沌,他抱住自己在这无边黑夜里寒碜,他想:我做错了。 原来说出来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于是站在这里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我做错了。 我应当做什么……去弥补我的过错。 可是怎样弥补?这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那些血似乎还停留在视线的尽头。究竟应该如何弥补? 蜘蛛妈妈从少年虫师背后怯生生地冒出来,她问累:“我不是你的家人吗?” 这可真是世界上最滑稽的场面了。脚下是前任家人的埋骨,身前是现任家人的伸手。 累低下头,他的愤怒猛地一下子涌上心头,与此同时充斥他的全身的竟然是—— 无力感。 他用冰的掉渣的声音说:“你这张碍事的脸恶心至极,给我滚开啊。” “累,”少年虫师说,“她是你的家人。” “她不是,我的家人根本不是——” “只有家人的呼唤能为你指路。累,只有她一个人下来找你。” “我不管,我就是要待在这里,”累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他的声音像不变得冰川,但在场的其他人都知道里面埋藏着的是永恒不变的烈焰,“我要和我的家人在一起。” “……累。”灶门炭治郎叹了一口气,少年虫师的面庞上带着一种冰冷的残酷,他直截了当地揭露了些真相,“这是虫的洞穴,盘踞在这里的也许是某样事物的洞穴,也许是重叠在你记忆深处的片段。但这里一定不是你的家。” “这些血迹是真的,这里发生的故事是真的。”累抱住头,低声说,“够了,够了。就让我呆在在这里吧。” “你已经想起来了。”灶门炭治郎用手遮盖住他的眼睛,就彷如像在光脉中一样,他说:“无论是什么生物,最终被虫吃掉都会死的。” 累的眼泪落下来,他苦涩地重复道:“但这是我家人的所在之处。” “她也是你的家人。” “她是我编出来的谎言!” “但是你是让她活下去的那个人,你让她成为了真实,握住了希望。” 累沉默了片刻,他望向蜘蛛妈妈。 那姑娘的脸是成熟风韵的。却也是极为青涩的。那个面容由他生生捏造出,自然也是符合他心目中的形象。 蜘蛛妈妈瑟缩了一下。她很怕他,所有鬼都很怕他。所以为了迎合他,大家戴上不属于自己的面孔。 可是累却像第一次看见这人一样。他走上前去,捧起她的脸,他说:“让它回去。” 什么回去?蜘蛛妈妈的眼神中是茫然,她当然不懂。她本来就只是个小姑娘。 “把这假面收回去,露出你真实的样子给我看看。” 蜘蛛妈妈的眼波微转,一瞬之间,她的身型缩小成原来的孩童模样,她抬起脸,朝着累脆生生问了一句:“累,你不回去吗?” 累突然感觉到难以言喻的疲惫,但这疲惫与沉沉的夜色不同,与漆黑的房间不同,这感觉给他注入一种力量。他心想:对,我还有事没有完成,至少我不该死在井底。我的父母都注视着我,他们都不希望我以这种姿态死去。 所以得回去。回到阳光之下,回到人间。 把自己的身后事料理完毕,他才能心无阴霾地走向家人身边。 —— 事情尘埃落定可以非常轻易,尤其是在你周围有个能力超常的‘鬼’的时候。 累的目光停留在面前空旷,铺满阳光的地面,他轻轻地问道:“灶门炭治郎,我走之后她会怎样?” 这个她指的是谁?在场的两人心知肚明。 “她会成为山主。” “她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山主?” “不止是她。”灶门炭治郎回头,他看着眼前另一个山主候选人,缓缓道:“山主的候选从一开始就有两个。” “可她是鬼啊,她还是得吃人的。” “不。山主是不会吃人的。她必须停在这里安抚那些死去的亡灵,埋骨的尸首。这无论对她还是对山都是一种救赎。” 这是山的考验。也是他的考验。 做错事的男孩回到阳光之下,做错事的女孩留在阴影之中。剩下的鬼自有人处理,而他只需要等待。 累笑了一下。他缓缓地走向了阳光,而他的声音传来:“灶门炭治郎,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一开始没有杀你了。” “为什么?” “五六年前,……曾下令追捕一个红发红眸的男孩。我想这说的就是你,对吧?难怪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似曾相识。”累含糊地隐去了名字,因为喊到就会被鬼王注视,这并不是他期待的事情。 灶门炭治郎没有接话。 累笑着摇了摇头,他在阳光下回眸,笑容简直如同光脉中闪烁的光酒一般闪闪发光,他说:“所以,请你一定要小心啊。” 尘土飞扬。 灶门炭治郎手里的虫烟还在燃烧,烟雾随着微风缓缓缭绕。空气中有不自然的风的波动,灶门炭治郎站起身,他心想:人来了。 一个黑发蓝眸,身披异色大褂的男人从林中走出,他严肃地询问灶门炭治郎:“这里发生了什么?你是什么人?” 灶门炭治郎深深地嗅了一口气。从面前这人身上传来的不仅是水的味道,还有微弱的虫的味道。 少年虫师露出了一个极具亲和力和感染力的笑容,他说:“先生,我叫灶门炭治郎,是一位虫师。” “——我想,您就是产屋敷先生派来迎接我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喜欢我脑洞的人可以顺手收藏一下我的专栏! ②谢谢爱你不只三千遍的31个营养液~谢谢=3= 还有vitoria的3个营养液~谢谢~ 第13章 “我之前给你发过那么多次邀请,你这次总算是赴约了啊。” “因为我不想跟鬼搭上任何关系。”灶门炭治郎轻声说道,“不仅是鬼,跟鬼沾上边的事物我也并不想挨到。” 产屋敷耀哉了然地点头,他看向灶门炭治郎背的那个柜子:“你妹妹还没醒来吗?” “……嗯。” “所以,你这次过来是为了你的妹妹吗?” “不全是,也算是为了再来看一次你的病吧。” 屋外的几个柱听着屋内的动静交谈着。 “富冈先生,你知道你接来的那个客人的来历吗?”蝴蝶忍笑着问道,她的笑容温柔而可靠,仿佛顺着清风四处飞舞的蝴蝶,一下就能触及到旁人心中柔软的地方。 富冈义勇无声地摇了摇头。此时是烈日当空,但他仍旧一个人站在边角不发一言。 他整个人沉静得就如同他的职位——水柱一样。 “可是那位客人身上带着鬼的气息。”不死川实弥狞笑着说,“如果让我发现了什么不对……” “不必多言,我们至少该相信主公大人。”炼狱杏寿郎淡淡地说道。 虽然他们表现得随意,但是动作间仍然不经意露出一份慎重。 你至少可以窥探到一点,那就是每个人的站姿都始终是正对着屋内的。 对着主、公、和、客、人的位置。 既然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的气息,那就一定不会任由苗头疯长。如果有什么不对,他们会先冲上去—— 纸门打开。 “这位是灶门炭治郎,他是一名虫师,也是一名医师。他将在这里停留一些时日。为大家诊断身上的一些暗伤。” “请多多指教。”少年虫师端正地向所有在场的柱鞠了个躬,他笑得柔软清澈,像是流动的溪水又像温暖的阳光,让人下意识生出些好感来。 产屋敷耀哉十分自然地转过头对他道:“所以,请先到蝶屋住下吧?那里最近还入住了两位和你年龄不相上下的孩子,我相信你们能好好相处的。” 柱们探究的眼神被灶门炭治郎熟悉地忽视掉。这对一个职业特殊的人来说是基本素养,不然那些目光迟早得把他刺穿——他轻快地走向蝴蝶忍,向这位同样面带微笑的姑娘问好:“您就是管理蝶屋的蝴蝶忍吗?那就劳烦您啦。” “哪里,您多礼了。”蝴蝶忍没有发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只是用袖子遮住嘴发出轻笑,她接着道,“那就随我来吧。” 那些属于柱的目光如影随形。其中,一些感官尤为敏锐的人甚至直接将注视投映在柜子上。 那犹如走方郎中,看着就不是很可信的少年——他背着的那个药柜为什么这么大? 即使对于成人来说连半个身子都塞不进去,但是对于能随意变换身型的鬼而言…… 危险。 这帮柱互相传递了一个眼神,却是没再多说什么。 因为主公待那位少年走后,仍然笑容不变地说:“放心,他是值得信赖的存在。” 他又接着微微温柔了眉目,问道:“……你们听过行走的山主吗?” 行走的山主——这是一个故事。 要知道,市坊间总是会流传着一些莫名荒唐却又十分可信的故事。 夜里的屋上会传来咚咚咚咚的脚步声,不要理会。子时后的深夜总会有人来敲门,不要打开。小到日常大到非常,总有一些故事会被长辈们当成口口相传的告诫给予下一代。 而在七八年前,有一个新的故事诞生了,那就是行走的山主。 山主是什么?通俗意义来说,这就是山神。山神总是固定在一方的,因为他们必须养起一方水土一方人。这本来是寻常人眼中的常识,除了有信仰的人,大家是不太会理会这种话题的,无他,只是因为少了些属于故事的趣味性。 本来是这样的……但有一天,酒馆里喝酒的一个客人说,他看见了山主。 他喝着酒,眼睛朦胧着却放着光。他指手画脚比划着那山主的模样。他说山主十分年幼,样子只有六七岁。是个红发红眸的男孩子。穿着绿黑相间的大褂,就那么坐在一棵参天古树上,为迷路了整整三天三夜的他们指引归去的道路。 山主只是伸了伸手,无数萤火从丛林中升腾。在他们惶恐不已想落荒而逃的时候,山主带领他们沿着荧光走回了村庄。 喝醉的客人讲到兴头,脸都是红的。他喝了好多好多酒,却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落下来。 他说:小小的山主站在树上,笑着对我挥手告别——这让我想起了我儿子在家里等我的样子。 在同一年间,山主的故事冒出了很多。有的人说山主呼风唤雨,为他们带来了久违的甘露,有的人说山主能沟通万物,为他们赶走了吃人的野兽。 故事的方位总是在变动,可是主角永远是那个红发红眸的男孩子。 再后来山主的故事消停了那么略微一会,足足有好几年再未有人提起山主,可是近年来他的故事又开始了。时人玩笑:这可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会行走的山主了。 于是这就变成了一个传说。 鬼灭队的柱常年驻守在某块地域,按道理来说他们之间的见闻是不会有所交叉的,可事实上,就连身处极偏僻地区的不死川实弥还有伊黑小芭内都知道这个故事。 不死川实弥低声说:“可是,您能确定吗?冒充山主的行骗的人一年少说也有十几个。” 产屋敷耀哉说:“请大家放心。我也是与他认识了有六七年的。请不要怠慢他。还有……难得你们几个都在,近日最好都去他那边诊断一次吧。” 他神秘地笑了一下:“总归是不会出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碳碳没回家的那几年…我本来是想按时间顺序写过来的,但我觉得那可能就不太适合无cp这个类型了【吐烟 不过也不急,慢慢写 ②昨天没写是因为……我睡着了。 说出来大家可能会不信,但我睡得好香。大家不要学我,我忏悔。 ③谢谢kaliya的两个火箭炮,啾=3= 谢谢阿静的10个营养液和kaliya的20个营养液,谢谢~ 第14章 【——炭治郎,时至今日,我仍未见到你所说的充满奇异暗香的洞口。但请多加放心,我会继续与你保持联系。若我有什么不测……这世间的形、真、理,就拜托与你了。】 夜已经很深啦。井中的夜静悄悄,但是井外的夜可不尽然。 灶门炭治郎收好接到的信,他盘腿坐在床上,听旁边的两个同龄人谈天。寂寞的夜就是有了少年人悄悄耳语的交谈,所以才变得热闹起来的。 金色头发,自称我妻善逸的少年撑着脸靠在床上,他在说他自己的故事:“我没有父母,我只有一个师父。我师父脾气好坏好坏。”说到这里他撇了撇嘴,“我本来是不想来这个什么鬼灭队的,那些吃人的鬼我觉得超可怕的说!!我只是个柔弱的想找女孩子谈恋爱的小可爱啊。” 带着猪头套的嘴平伊之助冷漠脸:“我在山上长大,我是山大王,就是这样。” 天又被聊死了。 灶门炭治郎面带笑容地再次用力对着猪脑袋来了一次爆栗,在伊之助痛诉的眼神中,他轻声道:“你们不是结伴来的吗?”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也能算半个结伴来的吧。”我妻善逸说到这里就死鱼眼,“我们只是莫名其妙一起杀了个前任下弦,而后又莫名其妙地凑巧被安排到了同一个地方养伤,后来又莫名其妙地经过了一座山,被山里的蜘蛛男蜘蛛女砍了那么一刀,而我最后又莫名其妙地在临死前看见了你,然后来到了这里。” “这么说来还是有点抱歉的,”灶门炭治郎失笑,他揉了揉鼻子,有些含糊地说,“因为伊之助一上来就打算砍我的箱子,我也被吓了一跳。” 嘴平伊之助戴着头套闷闷地说:“但在我还没砍到时,你就把我一手刀劈晕过去了。”所以他才这么不开心。 是的,让我们回溯一下当时的情形。 我妻善逸对阵蜘蛛弟弟,两败俱伤——我妻善逸再起不能。嘴平伊之助对阵蜘蛛姐姐,一力降十会——成功突破向前闯关。 然后闯到了灶门炭治郎和富冈义勇前面。 敏锐地察觉到鬼气息的伊之助毫不犹豫将双刀砍向灶门炭治郎身后的箱子,一旁的富冈义勇古井无波,而灶门炭治郎——他只是在来者冲过来的时候,将手往下一挥。 这一挥精准地击中对方的脖颈,不仅速度刚好,力道也刚好。嘴平伊之助只觉得眼前星星点点晕成一片,就这么着地面上多了一头躺尸的猪。 灶门炭治郎将嘴平伊之助抱起来,他无奈地摇摇头,跟着富冈义勇向前走。 而前方带路的富冈义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敛去了眼中的深思,在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男人状似无意地开口:“……说句有点不相干的话,你看起来有点眼熟。” 在世界变成黑暗之前,倒在地面上的我妻善逸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来自灶门炭治郎。 那位丰神俊秀,小小年纪就带着莫名从容气场的少年说:“大概是三年前,你为我指路,让我去拜访一位叫鳞泷左近次的先生。” “——但是很抱歉,我并没有拜在他门下。” 。 “你当时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我妻善逸躺在床上没个正型地问灶门炭治郎,他懒散地踢了踢腿,“鳞泷左近次是比较有名的培育师之一了,你如果不拜在他门下……你是找了别的更厉害的师父吗?还是说你跟伊之助一样是自学?” “我没拜师,我也不太可能长期待在一个地方。我的身份会给很多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既然如此那还是走得远远地好一点。”灶门炭治郎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看上去似乎是个不太介意坦露秘密的人——这种人我妻善逸遇到的多得多,大部分骗他的姑娘们都是这样。 先袒露大部分不必要的真相,再蜻蜓点水地略过真正重要的话题。 我妻善逸有点难过。尽管他每每能足够敏锐地发现这一点,可是他并不喜欢这样。 他不喜欢发现别人欺骗自己,很多时候他都宁愿自己永远发现不了。 灶门炭治郎继续道:“不过,如果硬要说的话我还是偏向……家学一点。我家倒是有祖传的呼吸哦,如果有空的话我也可以跟你示范一下。” 我妻善逸半耷拉着眼睛如是吐槽:“听上去就很不靠谱的样子。” 嘴平伊之助倒是张口了,他的声音有一点哑,是因为不经意间吞食了一点点蜘蛛姐姐的毒液:“你不是鬼灭队的人,但是你很强。” 他直视着灶门炭治郎,明明他的面孔已经被猪头面具挡住,可是炭治郎知道他在笑。嘴平伊之助说:“等我伤好之后,我一定要跟你打一场。” “唔……也行。”灶门炭治郎不是很在意地搔搔脸,他似乎不太喜欢打斗类的话题,所以直接换了个话题:“你们到底想问我些什么?不要跟我兜圈子啦,你们不适合这样的话术。” 本来平静的气氛在一瞬间变得锋利起来,就仿佛有人不慎间揭开了一层拢在其之上的作遮挡的帷幕一样。 而这人竟然就是灶门炭治郎。 两个在床上躺着的人同时眼神中抖落出了一点点锐利的光。 他们异口同声问道:“那个箱子里藏着的究竟是什么?” 他们的刀剑就在手边,此时此刻,两个人都不动声色地轻轻吐气。 ——雷之呼吸/兽之呼吸。 “请不要那么紧张,我并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意图。”灶门炭治郎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是全然无害的,紧接着,他径直在二人面前摊开了那个箱子。 那箱子分内外两层。外层是一个接一个的抽屉,抽屉里面是奇怪的草药,瓶子装的液态生物,还有矿石什么的。 内层是一个婴孩般蜷缩着的幼儿。 “……女孩子?”我妻善逸仔细端详后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对,她是……” “鬼。”灶门炭治郎淡淡地接话,“放心,她已经很久没有醒过来了。即使她突然暴起伤人,我也能及时阻止。” “不,不是这个问题好吧?!”我妻善逸忍不住大声说道,“这是谁啊这!为什么会在你背后的箱子里啊!!你为什么要背着一个鬼到处乱跑啊!!!” “我先回答一下你前面的问题吧。她是我妹妹;在她成为鬼之后我把光酒喂给她了,所以她一直没醒;我想让我仅剩的家人醒过来,并且能重新回归人类的身份,所以我背着她寻找办法。” 灶门炭治郎一一解释了,接着,他不甚在意地扯下我妻善逸揪住他衣领的手,朝着两人笑:“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问题可大了。一人一猪同时都沉默了一下。一方面他们在混乱为什么面前的人毫不在意地全盘抖出实情,而另一方面他们也在好奇为什么鬼灭队会同意他留住在蝶屋。 但问题总是得一个个问的。 所以……“光酒是什么?”嘴平伊之助摘下头套,他看向灶门炭治郎,低声说:“我好像听过这个词。” “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灶门炭治郎用指尖敲了敲柜子,他的语气非常温和,“我知道你们对我抱有很多疑问。而我并不介意告诉你们答案。所以,放下警惕,来一次愉快的夜谈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一章试探,所以大家其实是在比较认真又比较随意地谈话。 ②这章开头的信算之后的伏笔,仅是伏笔作用,没有任何暗示结局的想法。我知道大家可能都没看过虫啊,所以我不会太着墨于虫身上——但我先打个预警,事实上出场的所有人都是由虫串起来的,我这样安排是因为我想借着虫这个媒介来说故事。不然直接回忆杀就我会写得非常突兀……我对自己的文笔充满自知之明x ③前天没写是没思路,然后我太困了就直接去睡觉去了。昨天没写是因为有事,而且动笔的时候太晚了我想着干脆今天发好了233大家平时的话九点前没见到我发就别等了,虽然我不是鸽子但我其实是有拖延症的 ④昨天基友告诉我我上榜了,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我觉得我数据挺差的还以为自己一定上不了2333以及——虽然是榜单上最后一个但好歹是上来啦!我要大声说一句谢谢编辑!编辑真好!! ⑤谢谢过客的20个营养液,啾=3=还有谢谢大家的评论,我都有好好看哦 以及如果大家觉得我话太多可以直接说的(泣),我也觉得我真的太能唠啦 第15章 说是夜谈,其实也就是少年间的聊天而已。 说白了就是你问我答。 “虫是什么?”“你为什么在蜘蛛山?”“蜘蛛山的那几个鬼发狂是因为你吗?”诸如此类的话题略过不谈,剩下的大概就是一些单纯的问题了。 “你为什么说自己的身份很危险?”我妻善逸好奇地问灶门炭治郎,“你之前还说你家有祖传的呼吸法,难道你是什么大家族的传人吗?就像炎柱他们家一样。” 灶门炭治郎沉吟了片刻回答道:“并不是,我家硬要说的话只是个卖炭的山民而已。我身份危险是一些过往的经历。” “那你妹妹为什么会变成鬼?” 灶门炭治郎微笑地看着他:“我不想提。” “对不起。”我妻善逸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他不好意思地道了个歉,顺便转移了话题,“但是你妹妹真的好可爱啊!如果她再大一点,我一定会去追她。” 这是一种很隐晦的安慰。成长一些的人总是没办法直接把别难过这句话给说出口,只能不动声色,更不动声色一点。 但安慰不管怎样都是安慰,这种予人的温暖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 所以灶门炭治郎笑了一下,接话道:“她只比我小一岁。而且如果你敢追我妹妹,我就敢把你狠狠揍一顿。” “你好凶!!!……啊对,鬼可以变换身型的,我把这个忘掉了。” 伊之助在一旁早就睡着了,正打着呼噜呢。 “这只猪真是的。问完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就直接睡了……”我妻善逸嘟囔了一句,然后转过头来凝视灶门炭治郎。 灶门炭治郎的笑容不变:“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他的声音很轻,自从有人睡下之后他就不再大声说话了。 是个非常非常体贴的人。我妻善逸想着,从刚开始认识开始到现在,自己竟然破天荒地没有感受到自己产生任何的负面情绪。 所以金发少年的眉宇还是充满以往的怯懦,他就像一开始一样隐藏了自己的尖锐处——实际上,这才是他真正的样貌。 他小声且局促地说:“那只猪说从来没有见过你,也不认识你这样的人。但我……我有一句话从刚开始就想说了,我觉得你很眼熟。” 灶门炭治郎了然地盯了他一会,最终含着笑说:“我记得你,你的头发变成了金色……你后来有再引起落雷吗?” “是你!真的是你!”我妻善逸的声音充满惊喜,直到这时他才真正地安心下来,他说:“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我妻善逸露出了一个微小的笑容,他接着说:“在你离开之后,我虽然还没有找到亲身父母,但是我拥有了一个待我如同亲儿子一样的师父。落雷后来只再劈过我一回。而我福大命大,竟然侥幸活了下来。我现在超幸福的——我觉得我人生再没有这么幸福过了。” “那不是挺好的吗。”灶门炭治郎笑了,“你已经得到了大多数人拼命追求不到的东西,这真是再好不过啦。恭喜你呀。” “刚刚对你的态度那么尖锐真是抱歉了……”我妻善逸看着天花板,他不好意思地说,“那几个女孩子看着你的眼神里带着陌生和戒备,我以为……” “没关系。” 两人都不再说话,屋内的声音消失了好一会。 过了半晌,我妻善逸像是喃喃自语一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还是以前的样子。对了,你来这里是来做什么的?”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落寞,怀念,却又含着极其细微的快乐。 老友相见,再好不过。 “这里有虫的味道。”灶门炭治郎说,“你们所有人身上都带着虫的味道。” 平缓的呼吸声消失了,打呼噜的声音也消失了。屋内的一人一猪仿佛同时被惊醒。而这给人一种错觉,那就是有这么一瞬间,这个屋子从没有人真正入睡过一样。 可是嘴平伊之助没说话,他带着自己的猪头面具仍然平躺在床上。我妻善逸倒是有所动作,他谨慎了许多,坐起来问:“这是什么意思?” 灶门炭治郎斟酌了一下,把对产屋敷说的话对他说了一遍:“我不确定。我只是想说,我从产屋敷先生的住处走到这里,这一路全部都是虫的气息。我必须检查一遍,不然我不知道出问题出在哪里。但是不用担心——” “我就没担心过。”我妻善逸打断少年虫师的话,坚定地说,“有你在,我就没再担心过。我一直记得你,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 肯定会有人好奇为什么我妻善逸和灶门炭治郎会互相认识。其实,他们两的结识是在很久以前。 而且这还是个带着点心酸的往事。如果用一句话概括一下,就是两个流浪的苦逼孩子碰头的故事。 年幼的我妻善逸被女孩子骗到丛林。而饮下光酒,还是虫形态的灶门炭治郎在林中与他就这么碰面了。 我妻善逸还记得小小的灶门炭治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你身上有招雷子。” “招雷子是什么?”我妻善逸抹去眼角的泪花,懵懵懂懂地问。 “一种虫,附生在人的肚脐,以雷电为食。”灶门炭治郎的手指隔着空气点在对方的肚子上,他温和地说,“你是否时常招引来雷电?雷电将会慢慢进化。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巨大的落雷会劈中你,到时候你会直接走向死亡。” “我不想死……我该怎么办?” “找你的父母,然后带着你的脐带来见我。我帮你。” 我妻善逸犹豫了片刻。他看着地上的花花草草,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低声说:“我是个孤儿,我没有父母……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的脐带在哪里。别再捉弄我了。你是村里看我不顺眼的小孩对吧?别这样了。我不喜欢这样。没有父母并不是什么好玩的话题。” 小小的灶门炭治郎也沉默了,他只是个年幼的孩子,不懂什么人情世故,因此也不太懂得如何安慰对方,但他想了一会,终于牵起对方的手,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他说:“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现在的状态,但我不是你们村中的人,而且我并不是有意这样的。如果戳中了你难过的地方,那我真的非常抱歉。” 年幼的长子紧紧地抱住流浪的孤儿,我妻善逸看不见他的脸,只是听见他坚定地说:“总之,让我们一起想办法把这个东西弄掉吧。不要难过,我会帮你的。” 我妻善逸总是觉得每个人都是黑暗的。因为作为一个流浪的孤儿,他真的看过好多好多人私底下的脸面。 可是在那一瞬间,他却突然了悟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世界竟然是个充满善意的世界。 有人会借着他的弱点骗走他来之不易的东西,可是有的人却会在听到他痛哭的时候抱住他给他一个安慰。原来世界上也存在着两种完全不同的人吗?原来阴影的背面竟然还是存在着真正光明的一面吗? 于是我妻善逸放弃了思考,不再去想万一面前这人是欺骗他的怎么办。他只是收紧了手臂,第一次哭得那么…… 撕心裂肺。 。 但是往事不用再提。因为时至当下,幸福的人和不幸福的人身份调转——曾经那个哭着说我没有父母的流浪孩童已经找到了归处,而那个即使身在异乡仍然挂念着父母和妹妹的孩子最终形单影只。 这也许也是一种命运的安排?但这命运太过恶意,于是我妻善逸就算心中有千言万语……但到了嘴边都只剩下了一句话。 “你我都还活着,其实就已经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了。不要难过,有什么事情直接告诉我就行,我会帮你的。” 他也只能这样说。一无所知地安慰对方像是在对方伤口上撒盐,可是浑然不知地炫耀自己的幸福又是一种更加恶意的举动。 所以不要说太多。只需要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我会帮你的’就行了。 房间再度沉寂。很久之后,响起了少年虫师低低的回应。 他说:“谢谢你。” 我妻善逸注意到窗外的天已经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睡醒了!睡了13个小时,好久没有睡这么久了呼呼呼 ②谢谢我不是渣渣是花花的20个营养液,谢谢凤的30个营养液,谢谢=3= 第16章 我妻善逸醒来时,已经是中午的事情了。 窗户不知道被谁打开,外面的风吹进来令窗帘扬起,而阳光透进来照在他们身上,撒下一片暖呼呼的投影。我妻善逸带着两分睡意转头看,发现他隔床的灶门炭治郎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那床铺得非常平整,平整得就像没有人待过这里一样。豆腐块叠的干净利落。床单上一根头发都见不到。 他想到这里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心想着不愧是炭治郎啊。明明同是在长身体的年龄,贪睡的时候,但他总能表现得比所有人共出色一点,更妥善一点。这大概就是他口中长子的风度吧。 “话说回来,你这只猪到底昨晚什么时候睡的啊!!!快给我起床啊!!”我妻善逸踹了嘴平伊之助一脚,抓狂地说着:“你怎么还在睡!倒是快点醒过来啊!!” 猪头套鼻子里的泡泡啪叽一声碎裂:“唔?!叫俺干什么!唔,是肉的味道,要开饭了吗!!” “问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的!!我不叫你你就不打算起来是吗!!!”我妻善逸冒着黑气,“你昨晚到底偷听了多久啊!!!” “这怎么能叫偷听!”嘴平伊之助一个旋转跳跃就来到了床上,他一身正气地说,“俺只是还没睡着而已!” “那你干什么还打呼噜!” “俺想打就打!” 我妻善逸一巴掌过去,冷漠地说:“哦,我也是想打就打了。” 嘴平伊之助气地蹬脚底下的床,反手掏出两柄长刀,大叫一声:“你是在挑衅本大爷吗!!!” 因为中毒而缩水了一点的我妻善逸完全没在怕的,他直接回瞪回去:“就是啊怎么样!” “啊啊啊啊啊啊猪突猛进!” 屋子里的乒铃乓啷声响了好久。 打累了,这两小伙子才躺下来。半晌,嘴平伊之助又坐起来,他若有所思地说:“所以你们两个是认识是吗?” 我妻善逸:…… 懂了,这头傻猪就是不明白状态。他根本就没听懂昨天晚上的那些话! ——不过这样也好,昨天说的话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尴尬得要命,真是的,这种煽情的话竟然会从我口里说出来,太难堪了…… 我妻善逸还在这边胡思乱想,却突然听见嘴平伊之助吐出一句话:“既然他是被柱带过来的,那他一定也跟柱一样强吧?而且他还不是鬼灭队的队友……这样说来俺只要跟他打一场,就能确定俺和柱谁更强一点了!!!” 随着话语的行进,伊之助的眼睛越来越亮,他满腔的情绪也越发的激昂。到了最后,他话语中满满的兴奋已经溢了出来。这只猪快乐地高呼一声“猪突猛进”,拿起双刀直接冲了出去。 我妻善逸抓狂:“给我回来阿喂!!!” 金发少年抱起衣服有些长的下摆,也跟着追出去了。 。 灶门炭治郎不知道去哪了,他们两个找了一圈没找着,最后还是一个路过的鬼杀队剑士告诉他们,灶门炭治郎在蝶屋治疗室坐诊。 “哦所以他是个医生啊!虫师原来是医生的意思是吗!”嘴平伊之助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道:“那他还一直说些我听不懂的内容。直说不就好了吗!” “你以为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开口就说自己是山大王吗!!!”我妻善逸气得跳起来一巴掌扇向他的头,“给我仔细听好了,虫师不是医师!” 嘴平伊之助嫌弃:“你好吵!” “你以为这是怪谁!!” 两个人闹哄哄地走向蝶屋。 刚踏进屋子他们就觉得不太对劲了。蝶屋里太安静了,空气都像是近乎凝固了一样。 数十个鬼杀队的剑士战战兢兢地站在蝶屋里排队,看他们的样子——与其说是在排队等诊断,倒不如说是罚站来的恰当一点。他们看起来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让前方的什么人不要注意到自己,或者是干脆赶紧逃出这个地方。 这景象弄得神经粗大的一人一猪都不由得都有些疑惑。嘴平伊之助挠挠头,向前张望一下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却被旁边的剑士一把拉回来。这剑士满脸冷汗地半蹲下来用气音跟少年们交流说:“没看见前面会诊的那人是谁吗?!” 嘴平伊之助:“谁啊。” “是炎柱啊!炎柱啊!!!在柱面前就请慎重一点好不好!!!” 我妻善逸听闻后偷偷向前瞄。 他既好奇炎柱是什么样的,又有些好奇炭治郎跟柱之间会有什么往来。 而灶门炭治郎就坐在正前方。他常年背着的那个箱子被卸下,放到了旁边的椅子上,而他此刻在对面前的炎柱说着些什么。他的嘴巴张合,声音其实不是很大。但我妻善逸能听得清清楚楚——他天生就有超乎常人的听觉。 那少年虫师将眉弯成了软软的新月,而那双红宝石眸子也微微眯起,他笑着说:“炼狱先生,您很健康哦。请继续这样保持下去。” 这口吻倒是真的很像一个医师了。我妻善逸从来不知道灶门炭治郎有这个技能。 但他转念一想,他与炭治郎也只是相处了几个月不到。他对这位少年虫师的了解也就只是一个流浪的幽灵朋友而已。 是的。我妻善逸相信虫的存在,儿时的他也相信自己会在虫的作用下孤独地死去。但即便如此,他却始终觉得……啊,炭治郎可能就是残留着什么执念的幽灵孩童。 所以我妻善逸从未想过会再遇见灶门炭治郎。他真的以为灶门炭治郎会成佛会入轮回什么的——他根本没有考虑过‘对方还活着’这件事。 背对着我妻善逸的炼狱杏寿郎爽朗一笑,他说:“我啊,虽然对你的身份仍抱有疑问,但是主公说你是他的朋友,我决定还是选择信任你了。坐在这里一上午一定很辛苦吧?谢谢你帮大家诊断暗伤。” 这么直接地说出口没关系吗!这还是公共场合唉!而且还是在当事人面前!就算怀疑也不要这样说出口好不好!!我妻·昨天还直接当人面刀剑相向·其实自己更直球一点·善逸倒吸了口凉气。 而直面这话的灶门炭治郎有些哑然:“你们怀疑我才是正常的啊,其实我是不介意的。”他沉吟一会组织下言辞,抬头对炼狱杏寿郎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身为鬼杀队剑士的你们和身为虫师的我,我们都是走在一条道路上的人。所以其实是不用向我道谢的。能帮上你们我也很高兴。” 这回轮到炼狱杏寿郎沉默了。 鬼灭队和虫师都是未得到认证的职业。是的,无论是鬼还是虫,竟然都只是山陬海澨的传言。鬼灭队的人本就稀少——毕竟是重重选拔上的,可虫师相比鬼灭队剑士从数量上来说却更是寥寥无几。 至少,从来没有柱直面过虫师。也许有些人听到一些什么传闻,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虚虚实实之下又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所以无论是山主,还是什么其他关于虫的话题,大部分柱其实都是当故事来看待的。 可是即便如此,走南闯北,经常四处执行任务的炼狱杏寿郎有时也会不禁想:这世间的灵异事件又到底有几个是真的?如果连吃人的恶鬼都存在,那其他的事物是不是也存在呢? 他凝视了一会面前的少年,说实话,那少年与他对比之下只能称为男孩。肩背很瘦削,看起来弱不禁风,感觉有那么些营养不良。他的眉目也清秀得很。看起来似乎还只是个青涩的孩子。 但是为人处世上却意外地老成。 听说他和主公六七年前就认识了?是从孩童时期就成为了一名虫师吗?听说还是非常有名的‘行走的山主’。是在流浪的同时去努力帮助别人吗? 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啊。 炼狱杏寿郎自己有一个弟弟,他是个疼爱幼弟的兄长,所以每次遇见比他更小的人时,他总会忍不住想照顾对方。 他想:眼前这少年明明孑然一身,却能出事这么圆滑周到……想必一定是经历过很多故事吧。 炼狱杏寿郎心中暗自叹息一声,面上却是和以往一样的笑容:“你先忙吧,这里还有些人需要你。但是如果不介意的话,晚上来我这里吃顿饭怎么样?说实话,我其实对虫师有些好奇。” 有些话在这里并不适合讲,而他也并不想在这种场合下公然去探访对方的过去,寻觅对方的**。 但是他如果不去做,另一些手段比较极端,思想比较激进的柱则可能会做下一些更为不恰当的事情。 他想:似乎还是由自己出手试探一下比较好。 “当然不介意了。相反,我非常期待。”灶门炭治郎朝他露出了一个充满阳光的微笑,“我就不送你了,请慢走。” 一旁的剑士们愣愣地看着他两,这时候他们没有因为柱的存在而紧张害怕地发抖了,而是脑海有些空白地想着——这两人的笑容简直能令整个屋子都熠熠生辉。 就像两个小太阳一样。令人不自觉地……心生向往。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开始的打算是先遇上蛇柱,但是我写完一段之后还是觉得大哥更好一点。啊我真的好喜欢大哥! 蛇柱的话两人会针锋相对很久,放个小小的对话片段: “您很健康,伊黑先生。请不用担心,您和您的伙伴们都非常健康。” “这样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蒙骗主公的,但我知道你想耍些小花招,我警告你,就算旁人不注意,我也会盯着你的。” “在几位柱面前,我怎么可能做出不得体的事情?您说笑啦。” “呵,还想蒙骗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可没听过虫师这职业。官方中就从未出现过这个职业。” “是这样子的吗…好巧呀,我也没听说官方承认鬼杀队这个职业呢。” 差不多就是这种阴阳怪气的调调x ②我要狡辩一下昨天为什么没写,因为我没想到要调休啊!如果不是调休我昨天就写完了对不对! 说句题外话,嫩牛五方好好吃。 第17章 晚风习习,天光正好。 灶门炭治郎用手轻轻拂过风的波纹,他的眉眼总是舒缓的,这世间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惊扰他的闲适——而此刻,他正在轻轻哼一首小歌。 “山上的小兔子,眼睛为什么那么红?——哥哥的眼睛,为什么会那么红?” “你是哥哥说的客人吗?”门口扫地的小孩子打断了他的哼唱,那男孩看上去有些不安,怯生生地继续道,“如果是的话就进来吧?” 灶门炭治郎推开门。 那位总是神采奕奕,如同猫头鹰一般精神的青年换下了平日的队服,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日常穿的和服。和服是深黑色的,这倒是显得他挺拔而又可靠。衣服外仍然披着一件羽织,这白色的羽织边角有橘红色的火焰图案,倒是和平日里他穿的那件一样。 这人就坐在正对门前的那个房间里,他在沏茶。 灶门炭治郎走过去。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很有默契地沉寂下来,看着夕阳的余晖慢慢品茗。 过了很久之后,炼狱杏寿郎才慢慢开口,他说:“我以为你会有些沉不住气。” “但是这样的静谧对我来说也很难得啊。”灶门炭治郎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去,他带着些许追忆口气叹息,“我已经有好久没有过上这种生活啦。” 他看起来有些过于放松了,或者说,他整个人都因为这杯茶——而变得有些懒洋洋了起来。 炼狱杏寿郎好奇地问他:“那你平时都是在做些什么呢?” “在赶路、在赶路、在赶路。”灶门炭治郎轻声说,“接到来信就要奔赴下一个地方,听见消息就得察查去另一个地点,鬼和虫都是一样的,如果多哪怕停下来一分钟,某个角落就可能会多出一个事件。所以必须加快一点脚步才行。” “我能冒昧地问一下是谁的来信吗?虫师也会有专门的组织吗?” “不,是老师的来信。”灶门炭治郎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解释,“是一位叫银古的先生…他比我走过更多地方,见过更多奇特样貌的虫。虫师之间很少出现组织。这不光因为虫师少之又少,还为了避免感伤——见到虫就意味着沾染上灾难,所以悄无声息地死去也是件寻常的事情。为了避免负面的情绪生根发芽,还是少见面为好。” 他的眉目染上愁思:“为了避免离别的伤感……还是少与人接触为好。” 炼狱杏寿郎不太赞同地蹙眉:“但众人拾柴火焰高,这句俗语并非不无道理。更多人汇聚在一起,才能更好地解决事端吧。” “你想。”灶门炭治郎转过头来看他,“是一个人沾染上灾祸为好,还是全家连带着你的朋友一起沾染上灾祸更好一些呢?” 他的目光中竟然有泪花。 ——他是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吗?所以才比一般人感触更深一些,情绪更重一些。 炼狱杏寿郎沉默了,他不由地转移视野。因为如果要他回答,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如果一个人的死可以拯救所有人,那当然是牺牲自己更好一些。” 这个像猫头鹰一样的青年自知失言,于是又补上一句:“对不起。” “……” 但是有些话必须说,有些话不得不说。 炼狱杏寿郎低声问:“那个在箱子里的孩子……?” “她是我妹妹。我能保证她不会伤害任何人。”灶门炭治郎说,“她很乖。从变成鬼之后就没再醒来。我带着她走遍很多地方,探访了很多相似或者不相似的医生。但她还是醒不来。我有的时候甚至在想……” “——她会不会一辈子醒不来?” “她……”炼狱杏寿郎说不出话来了。 鬼是吃人的存在。祝福对方苏醒?这对他这个鬼杀队剑士而言简直就像一场荒谬的笑话。但祝愿那孩子永远醒不来?这是对面前少年的恶意。 他也有弟弟,就算没有经历过相似的经历,他也能感同身受对方的感伤。 “嘘,不要说,这种时候只要听就好了。”虫师越过桌子,用白皙柔软的手覆盖住他的唇齿,他说,“我可是坚强的长子哦,我不需要这些。现在换个话题怎么样?说一点轻松的东西吧。我很擅长给人带来正面的情绪。” 炼狱杏寿郎回握住对方的手,他说:“我也是长子。” 感受到对方的颤抖时他笑了一下,他朝面前的少年眨了眨眼睛:“我更擅长。” 。 漫长无意义的寒暄跳过,没必要的试探也跳过。在面对像灶门炭治郎这样的人,不需要带上这些繁杂的假面。于是话题一转,直接跳到了关切的问候上。 “你身上没有防身的东西。”炼狱杏寿郎有些担心,他问道:“没有问题吗?常年闯荡在外面,就连身强力壮的我也会经常受伤,更何况像你这样的……?” 他隐去了话尾的‘少年人’。 “我身上什么都不多,防身的东西倒是挺多。就算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有这张嘴在这里,我就不怕被人杀死。”灶门炭治郎淡淡地说,他撑着脸看着屋外的月亮,莫名地想起了井中的累。 井中只有星星。井底的天空中也只有星星。但是天上怎么能没有月亮?明月入我心。明月才是真正能够走入人心中的存在啊。 有月的夜里似乎总是带着一些别样的愁绪,会不自觉地引导人说起更多的话。 虫师突然说:“我其实是会呼吸技巧的。” 炼狱杏寿郎失笑,他说:“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收你为继子。我并非有意自夸,但是我的炎之呼吸也是在队里排的上名号的。” 灶门炭治郎摇了摇头,他的眼睛深处亮了起来:“你听过火之神神乐吗?” 这名字像是什么用来祷告神明的舞蹈一样。想必是用来取悦神明的,只具备欣赏价值的舞吧。炼狱杏寿郎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却表现出一副专注的样子。他说:“听过哦。似乎是与歌相合的舞蹈?” 其实是为了不伤害少年人的自尊心而说出的话。 但灶门炭治郎不知道他的思量,只是难得地眉飞色舞,他兴高采烈地说:“是啊,这是我爸爸教我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跳了。” “那便我来合歌吧,请。” 少年虫师望了他一眼,学着他的语调,边笑边跟着说了句:“请。” 他将羽织扯下,向外一翻竟成了另一件截然不同的衣服。那黑绿相间的羽织背面是红黑金色三色铺成的刺绣。这刺绣针线闭合,端的是流畅的祥云金鳞。袖口金黑相间,一眼晃去竟是流苏般的花式。 炼狱杏寿郎惊叹一声:“竟然是这样的构造……简直就是巧夺天工啊!织出这样服饰的定是位妙人。” “帮我系上腰带吧。” 白色的腰带在腰间一拉,流连手中的触感是少年人柔韧的腰肢。而眼前的少年朝他露出炫彩夺目的笑容,他轻盈地拿出一块红色的丝巾,拢住自己的双目。低垂的马尾被他高高扎起,他居高临下,眉宇间是英姿飒爽的风采,他轻声说:“合歌。” 歌起。 说是歌,倒不若说是极密的鼓点!炼狱杏寿郎怎么学过乐器,他的孩童时期在练剑屋中度过,少年时期在成长与拼搏中度过。他现在已是青年。论起打斗的年限,他可以称得上是老一辈的高手。但论起乐器,他就是个一无所知的婴孩! 他当然不会乐器!但是他会听,他会感受,只要拥有双手,只要应和上曲子的节拍,他就能与灶门炭治郎一起投身于这‘火之神神乐’之中! 一开始的舞是舒缓大气的。那柄纯黑色犹如玩具一般的剑,剑柄上有红色的挂饰。舞的行进与舞蹈人的动作一同带着挂饰翩飞,在空中落下一道闪着虹光的弧度。动作要再快一些,带的起衣摆飘扬,带的起意气飞扬! 那拢住双目的帷幕飞起落下,闪闪亮亮犹如红宝石一般的眸子在夜晚里放着火一般的光芒。细碎的汗水飘落,接着又是一段飞快的旋转,金色的流苏接着红色的缎带。令人目不暇接,令人眼花缭乱!但舞至尽兴,却又是原路折返。再循环往复。若不是有人鼓声相合,这静谧却又热烈的一副就仿若山中飞舞的精灵。艳丽却又圣洁,令人……生不起半分亵渎的念头! 不知过了多久,这舞终于到了尽头。灶门炭治郎喘着气,一下子栽到草地中。 但在他栽进去之前,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他。 那手将因为汗湿而黏在脸上的绸缎掀开,那双眼对视着他的眼,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接,忽然炼狱杏寿郎一笑,他毫不吝啬地大声夸赞:“你跳得很好!非常好!简直好得不得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绮丽的舞蹈!是叫火之神神乐吗!我记住了!!” “我可是跳到没有体力了。”灶门炭治郎有气无力地说,“要是你再说不好,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你可是善于给人带来正面情绪的长子啊!别说这样的丧气话啊!” “你不是比我更擅长吗?” 灶门炭治郎朝他眨眨眼,竟然是对接上了之前的对话。这下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还是先歇一会吧?你跳太久了,我可以借给你我的腿。”炼狱杏寿郎坐在草地上,让少年虫师枕着他的腿。 这两人看星星看了好一会,灶门炭治郎才终于说:“我有些困。我要回去休息了。” “在我家留宿吧。从这到蝶屋还是有段距离的。” 灶门炭治郎撑起身子,突然问了他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现在还怀疑我吗?” “不了。”炼狱杏寿郎说,“能向神明跳出这种舞的人是不会骗人的。反正我是这样想的。” 这样孩子气的话让两个长子再度笑了起来。 而炼狱杏寿郎心中在想明天该怎么向其他柱澄清关于灶门炭治郎不是个骗子这事情。他思考了一会,又补充了一句发问:“你之所以到这里来是因为虫的事情吧?你开坐诊也是为了探寻我们身上的虫的线索吗?要我帮你吗?” “不用。”灶门炭治郎凝视着天上的星星说,“从产屋敷先生的起居到蝶屋的起居,一路上都有虫的气息。每个柱身上都残存着虫的些许味道。” 他转过头,充满自信地说:“但这里没有任何虫的味道。我想,我该有些眉目了。” 作者有话要说:长子对长子才会孩子气w ②看到这里还不收藏的小坏蛋们来个收藏~=3= 第18章 “虫一般会寄生在哪种人身上?” “心灵有间隙的人身上。” 炼狱杏寿郎摸了摸下巴,他沉吟了一会,抬头问道:“范围已经圈定在柱之间了吗?” 少年的指腹划过纸张和书页,划过空气中的风与震荡的尘土,最终对准了面前的男人。桃红色的嘴唇轻启,少年虫师虚指着眼前的柱,他的眼神明亮,就如清晨射入屋舍的那道亮光一样:“负面情绪的味道总是相似。人人心中都有心灵间隙,区别只是大或小——而九柱之中的有些人身上却已经将情绪的存在羽化为一种空洞。” 沉淀,纠结,反复。心中的空洞是能轻易表现出来的事物吗?也许会也许不会,但那都不重要了。 炼狱杏寿郎微微侧着头凝视了少年一会,片刻,他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柱们都拥有伤心的往事……这是主公告诉你的吧。别跟其他柱说起这类话题。有人是会生气的。” 这里的人都有弥足悲伤的过往。即使是最为开朗的炎柱,都会在望向家人的时候眼神中露出一丝伤痛。 更何况是足够暴躁的蛇柱,压抑愤怒的虫柱,心不在焉的恋柱,以及其他几人呢。这么多奇异的人凑在一起本就是一场故事,而在他们聚集之前那就更是一场故事。 所以触碰的时候要小心,不能提及伤疤。宽慰的时候要耐心,始终有所保留。 痛苦会吸引痛苦。别说,别问。向一个目标前行——都别展露出……怜悯的神情。 “并不是啦。而且我怎么可能会对别人说这种失礼的事情!”灶门炭治郎鼓脸,“我的嗅觉比一般人灵敏……这种味道我是能闻出来的。” 这话令炼狱杏寿郎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他的思维不自觉地延展开,他想:世间确实有通感症这种存在吗?在某种出色感官的影响下,其他较为普通的感官说不定会成为一种陪。你可以听见‘味道’,闻到‘景色’,看到‘声音’。以其他器官去感知客观的事物——通感者的世界一定是寻常人所不能理解的存在吧。 他难得有些好奇:“你难道就是所谓的‘通感者’吗?我以为这个是世人杜撰出来的。如果连悲伤的气息都可以嗅到,那我身上是什么味道啊?” 这只猫头鹰青年向前凑近,看起来有点想碰虫师少年的鼻子,但是又克制住了多余的好奇,于是只是单纯地瞅瞅。 灶门炭治郎搔了搔脸,对方的呼吸吹拂到他的脸上,温热的气流这令他稍微有那么些的不自在。流浪虫师的生活贯穿了他短暂人生中的大部分时光,他已经很久没与旁人亲密地相处过了:“炼狱先生身上是正在燃烧的烟火的味道。不用靠近就知道一定是个很热烈的人呢。” “烟火?竟然是火药的味道吗,哈哈哈。其他人是什么味道呢?” “唔……富冈先生身上是清淡的水的味道,但有时又带着一点点朦胧的雾气的感觉。蝴蝶忍小姐身上带着很浓烈的草药味,但是在此之下却是有点呛人的……类似辣椒一样的味道。” 竟然真的说中了!确实,如果用味道形容的话他们两确实是这样的人呢。 “空洞越大的人被寄生的可能性会越强吗?”炼狱杏寿郎歪过头问,“要我帮你排列一下可能被寄生的……人群的次序吗!” “如果可以的话那当然再好不过!”灶门炭治郎笑了,“这次的虫太棘手了,所以如果能早点查到受害者其实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我能方便问一下,潜伏在这里的虫究竟是什么?” “它叫水镜。” 水中倒影,镜花水月。 水镜常居在水中。若在湖里看见生物的倒影,它会拟态成相似的模样。跟在生物背后一起行动。随着时间的流逝,生物会渐渐萎靡,而水镜则会越发壮大。等到强壮一定程度,水镜将取代掉生物,化作他们的模样生活。 是一个非常可怕的虫。炼狱杏寿郎的脸沉下去,他开始有些严肃起来。因为任何柱的缺失都是一种伤害,不仅是对士气上的,更是对整体实力上的:“拜访的名单拟好了。” 从前往后分别是:无一郎,蝴蝶忍,不死川,甘露寺,伊黑,宇髄,悲鸣屿,富冈。 “我能问一下这样排列的理由吗?” 拿着纸笔的炼狱杏寿郎摸摸下巴:“时透无一郎是年龄最小的柱,他的悟性和天赋都是当之无愧的奇才。但慧极必伤,他时常会忘掉很多东西,我觉得有些不妥。蝴蝶忍的话——她内心仍然有什么东西无法平息。不死川记挂幼弟。而悲鸣屿君刻苦修行,甘露寺和伊黑只差临门一脚,宇髄已经摆脱过去。这四者相对来说可能内心的空洞较为轻微。而最后的富冈义勇。” 他的指尖轻点最后的名字。墨迹未干被拉长衍生出一条淡淡的痕迹。 他思索了一会,最终缓缓倒出内心的想法:“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似乎是个倨傲的人。总是形单影只,不跟任何人往来。” “为什么要将他放在最后呢。” “因为他表现出的问题……与其他人不一样。他做事非常一丝不苟,处事上几乎完美无缺。除却稍许性格上的问题,我觉得他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傲慢是常人的本性,身为柱,拥有比其他人更强一点的意识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炼狱杏寿郎轻轻吐出一口气,“但我不把他排除在外的原因是,我看不透他。事实上我们都看不透他。” “好的。”灶门炭治郎起身,他披好羽织,背起药箱:“事不宜迟,我就赶紧出发了。” “是我们,而不是你一个。”炼狱杏寿郎起身,他的唇抿出一个笑容,“先别急着阻止,加上我的话能让大家对你更信任些,难道不是吗?” 。 总之就这样带着炼狱杏寿郎依次探访了几位柱,进行那所谓的身体检查。 ……谁让大家都不相信他呢,山不来就他他只能去就山了。 之后也没什么插曲,实在要说的话…那大概就是几位柱都对他表现出不同程度上的敌意。其中以不死川为最。而女性里的二位倒是对他没有表现出过多的负面情绪。 只是灶门炭治郎离开前还是不由注目了一下无一郎。 时透无一郎的身上有似曾相识的血脉的味道。 “怎么了?”时透无一郎温吞地问道,他的眸子里一片漆黑,“我有什么问题吗?” “啊……总觉得你很熟悉。但是我们似乎没有见过面。应该是错觉吧。” 时透无一郎可有可无地点点头,无所谓地走掉了。 拜访蝴蝶忍的时候,这位女性只是露出了与往常一样的笑容,她一边轻巧地招待两位的来访一边若无其事地说:“我本人就是一位药师哦。所以我对自己的健康状态很是了解呢。我认为自己是不需要进行有关方面的检查的说。” “确实。”灶门炭治郎抿了一口茶水,他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您真的很健康呢!请继续保持下去!” 炼狱杏寿郎摸摸下巴:“只要看一眼就能辨别状态吗!那之前为什么还要对无一郎检查那么多项目呢?” “是这样的。望闻问切的道理不仅试用于医学,有的时候还试用于不同方面啊。”灶门炭治郎用指尖沾了沾茶水,不甚在意地在桌上比划,“面对不同情况的人要进行方法的调整。时透君的状态有点特殊,他似乎是无意间走过一趟光脉,所以失去了些许人类的感官……但是不碍事,这种程度的话最多三五年就能调养回来。以他的情况而言大概几个月之后他就恢复了吧。” “光脉竟然还有这样的作用吗——那我对你口中的光脉是越发好奇了!真想去一趟光脉啊!”炼狱杏寿郎睁大眼睛,他那双如同猫一样的眸子闪闪发光:“我能尝试一下吗!” 灶门炭治郎笑了一下,他摇了摇头:“最好不要。寻常人进过之后总是心心念念,在无虫师陪同的情况下冒然再次尝试会引发严重的后果。一般来说虫师是不会轻易让人走入彼间的。” 蝴蝶忍抓住某个在意的词轻声发问:“……彼间是否真的存在?” “你问的是彼岸的那个彼间,还是虫的那个彼间?” “都是。”蝴蝶忍看着杯子里茶水震荡的一圈圈涟漪,又重复说了一遍,“都是。” “我的回答是:都有。彼岸如人们常诉说的那样。行善行者成佛,行恶事者入耳鼻。而虫的彼间,就是纯黑的寂静之处。”灶门炭治郎本来还想继续说什么,但突然整个人停顿住。两位柱都听见了细小的嗡鸣声,他们望向声音的发源地,紧接着就看见灶门炭治郎伸手往衣袖中拿出一个虫茧一样的事物。 这虫茧似乎被人处理过,用一层薄薄的布包裹着。掀开顶端的布,那里被人戳了一个小小的孔,孔中有一张纸。 这是很奇妙的场景。因为纸张过于宽大,而虫茧只有手指大小。这就是虫师神通的一角吗? 灶门炭治郎却难得展现出兴奋的模样,他快乐地简单介绍了下说:“这是虫师之间的信件来往方式。有人给我寄信了。” 话尾带上了几分雀跃。 灶门炭治郎展开信件——这信上只有寥寥几行字。 【我于——地解决物怪作恶。却于途中发现这是‘龙宫之主’的住处。你曾说未见过此虫。我想你可能会对此感兴趣。我会停留数时日。愿与尔同观之。】 “龙宫之主……”灶门炭治郎越读下去眼睛越发明亮起来,读到信的末尾,他迫不及待地转头看向蝴蝶忍:“正好有一个彼间出现了。要不要一起去见一见?” 娇小的女性思索片刻,为这奇怪的巧合而感到些许不安,可最终还是吐出一个字:“……好。” “那我可以一同吗!”猫头鹰青年早就举起了手,跃跃欲试。 虫师失笑:“当然可以。但我们现在应该去找下一个人了。” “我能一同前往吗?”蝴蝶忍突然出声,她说:“我想见见所谓的虫。” 作者有话要说:进度太慢了加上一开始没想好怎么写,所以我重写了好几次,终于写出了一个比较满意的版本qwq ②水镜寄生的对象是一个非常好猜的人。 这个虫挺难找的但又挺好找的。但找的过程中一个不好当事人会出事——因为确实防不胜防。它就像一个背后灵一样一直潜伏在那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起攻击。置之不理的话当事人会迅速虚弱下去,想彻底摆脱它只有在它进攻的那一瞬间行动起来。所以是个很麻烦的虫。 ③谢谢和玺的10个营养液=3= 第19章 于是旅途中又多了一个人。 ……可喜可贺? “人数多的话会造成麻烦吗?”炼狱杏寿郎一脸健气地发问,“不是说是非常危险的虫吗!” “嗯……危险其实不至于,”灶门炭治郎沉吟了片刻,“不过人多人少其实没什么特别大的影响就是,一同走吧。” 跑到风柱那里的时候被不死川实弥顶了回来。 这个脾气暴躁的柱大声吼道:“我就算被被虫弄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都不会跟鬼待在一起的!” 最后还是嫌恶地跟了上来:“为了防止你妖言惑众,我必须得跟上来人为上层保险。” 再之后拜访的甘露寺蜜璃以担心众人的理由加入,伊黑小芭内关心甘露寺所以加入了。宇髄天元纯属凑热闹,而悲鸣屿行冥…… 盲眼的僧人落着泪说:“如果被虫这生物寄生了,那是多么可悲的事情!啊啊啊,让我与你们一同去见那个可怜人吧。” 总感觉他有点像是在看乐子的感觉。 ……应该是错觉吧。以及,他竟然是相信虫的人。真是不可思议啊。 “您竟然相信这种东西吗?”灶门炭治郎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我以为……” 悲鸣屿行冥轻声说:“我的第二层眼睑常年是关闭的。” 他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大部分时候是一片纯黑的,有些地方会有隐约的明光。可这光芒过盛,有时令我怀疑自己是否眼睛又出现问题。所以我很少往光亮处注视。”这个柱之中最年长的人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你来了以后,光也跟过来了。我不得不睁开第二层的眼睑,以防被耀眼的光芒再度刺瞎。” “额……对不起。我也没办法控制光脉的行程……所以得劳烦您睁开第二层眼睑过一段时日了。”灶门炭治郎摸摸了鼻子,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了些许,他接着说:“但是请不要过多时日待在里面。那是虫居住的地方,经常待在那里的人会被不知名的虫感染的。大部分久居光脉的虫连虫师都未曾见过。” 悲鸣屿行冥流着泪低低地回应:“没关系,我看得见它们——平日里我也会躲开它们行进,你并不需要过于担心。” 这下好了,两个人的队伍一下子壮大成了九人团。 有那么几秒钟,灶门炭治郎很严肃地在想一个问题:他真的不是什么观光团的带领者吗? 他侧过头去看旁边的大猫头鹰,炼狱杏寿郎发现了他的视线,眯起眼睛朝着虫师笑了一下。灶门炭治郎又转过头,后面一帮柱沉默着停顿下脚步,其中只有两个女性开始温和地发声:“出什么事了吗?” 少年虫师瞥了瞥周围绕道而行,心惊胆战的鬼杀队成员们,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是的,除了时透无一郎,竟然都跟上来了。 待来到了富冈义勇院门前的时候,灶门炭治郎终于停住了脚步。他转身对众人轻声问道:“我知道大家都有些思量……但请问,有谁是跟这位富冈先生是熟识的吗?” 这其实是一个非常微妙的问题。 在来的一路上,众多柱其实都有在想一件事。这件事就是:如果面前这位,自称虫师的少年没有说谎,那么他们之中究竟谁会成为所谓的虫的寄生者? 而站在灶门炭治郎身旁的炼狱杏寿郎就想的更多了。 自蝴蝶忍加入队伍之后他就在思考,而在之后的一位位柱的检查无碍下,答案已经明确地指向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这只猫头鹰想:富冈义勇……竟然是众人之中心魔最大的那一个吗? ……真是一件出乎预料的事情。 所以在队伍沉默半晌之后,最先发声的就是炎柱,他的声音仍然充满活力:“哈哈哈,柱之间其实平日里是各自驻守分内地区的,所以我们之间很少交流。富冈君比较沉默寡言,跟他熟悉的人很少吧。” 不死川实弥冷笑了一声:“我看你就是个江湖骗子。什么虫师什么感染。呵,行骗也不会挑点聪明的话讲讲?而且,你说他被那个什么鬼虫寄生了?”这人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那你可是挑中了个好对象。” 没人跟富冈义勇有所往来。 灶门炭治郎叹息一声:“你们知道……被水镜寄生的人有什么共同点吗?” 他说着顺带敲了敲门。门前没有人回应,门后也没有人回应。 虫师第一次这么没有礼貌,他在主人家没有回应之前径自走进院子。绿黑格子相间的羽织飘起,遮住了这人单薄的背脊。他侧过脸,语气中带着三两分复杂:“那就是:他们都在渴望着被人更替掉自己的存在。” 拜访到最后一位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逢魔时刻,天边最后一丝阳光透过云彩打下,成为了绮丽却又不详的暗红色。周围的气氛因此变得诡谲阴冷起来。面前的虫师说话十分委婉,但这话语中藏着的含义却不像他的语气那样温柔。 炼狱杏寿郎尽管之前听闻过灶门炭治郎提起虫最适宜的寄居人群,但在此刻还是不由地沉默了片刻。 蝴蝶忍有些吃惊地收敛住笑容,片刻后她说:“可是富冈君并不像是……” 她自知失言,用长长的衣袖捂住口鼻。不再说话了。 被人更替掉自己的存在……说得好听,那不就是不想再继续活下去了吗。可是为什么呢?富冈义勇身为水柱,他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事情?成为柱的条件是强大的实力。成为柱后的福利是无尽的钱权。只要他在这个位置上呆坐一天,只要他还拥有这份身份…… 他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事情呢? 这是常人的想法,但只有身为柱的人明白:有些遗憾是无法被挽回的。 就像悲鸣屿行冥被稚嫩的孩子指责时的悲伤,蝴蝶忍被长姐的死逼迫着成长的愤怒,不死川被动地在弟弟面前杀死成为母亲的内疚。 这些都是无法挽回的事物。 有些柱会努力地挣脱过去的阴霾,但有些柱却只能站在黑暗里看着远方的光亮告诉自己—— 不要追了。 你追不上了。 这不是属于你的东西,不要再痴心妄想下去—— “走了。”灶门炭治郎拍拍手,清脆的声音响起,他简练地说:“这里的气息太混杂,不要被不该有的想法迷惑住。你们可是柱啊。而且,接下来的事情还要拜托你们呢。” 炼狱杏寿郎笑着接上话:“抱歉,只是没想到这个地方这么阴冷,所以不禁怔楞住了。” “啊,外部其实还好。”灶门炭治郎摸摸下巴,有些含糊地说着,“但是这边的水痕已经比我预估中要重得多得多了,真是难以置信啊。原来被寄生者的实力是会对虫产生部分影响的吗……总之我们还是先往里面探探路吧。” 穿过玄关,走进回廊。 刚一踏步,几位柱就皱了皱眉。无他,脚底充满了奇异的黏湿感,非常不舒服。 前面的灶门炭治郎已经在各个房间里寻找富冈义勇了。他们干脆不理会脚上的不适宜感,跟着一起去寻找可能被虫寄生的同事。 “悲鸣屿君?跟上来啊。” 悲鸣屿行冥念了句阿弥陀佛,眼中又流下两条清泪,僧人说:“这里全是属于虫的足迹……多么可悲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死川实弥微眯起眼睛,他扫射过周围一圈,露出了十分可怕的笑容,“这么说来,那个虫就是在这附近吗?我可以动手直接把它杀死吗?” “虫是杀不死的。”明明在前方的灶门炭治郎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他认真地说,“以及,虽然你们看不见,但这只不过是水镜在这里走过所残留的水痕而已。只是……它比我想象中程度要重得多啊。” 他叹息一声,指了指走廊的某个角落:“你们看的见那处的水痕吗?集结成肉眼可见的状态……这说明水镜已经停留在这里很久了。当事人一定已经衰弱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他随时都可能遇见危险,得快点找到他才——”行。 一个青年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这人歪了歪头,打断了灶门炭治郎的话语:“你找我?” 他的尾音很轻,带着些拖沓的感觉。但却也显得十分有力无气。 这位就是富冈义勇。 他撑着纸门斜站着,整个人像是刚苏醒一样,头发是乱翘的,连扎都未曾扎起,而穿在身上的不是鬼杀队的队服,仅仅只是在家中穿着的常服。本来这衣服应该是系紧了的,但是却明显松松垮垮,令主人的胸腹都露出来。 灶门炭治郎转身,笑容一下子僵住:“……富冈先生,您刚刚是在睡觉吗……” “嗯。” “先把衣服穿好吧……这里还有女孩子啊。” 富冈义勇迷惑地抬头,终于看见了灶门炭治郎身后的整整八个柱。他可疑地沉默了一会,最终慢慢地关上门,回应了一句:“……啊。” 门里传来了淅淅索索的整理衣物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富冈义勇穿戴整齐,马尾梳起,他打开门问道:“所以……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来了这么多人?” 他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能离开这里吗?我和你们没有什么话好聊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默默画圈圈的1个营养液,谢谢景洛的15个营养液~ 第20章 常言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简练地概括下大意就是:人的品性应当像水一样,泽润万物而不与世人争一时之见。 ……很显然,大家眼中的富冈义勇并不契合水的特征。 至少在交谈这个技能点上,他的属性点全点歪了。 身后的一帮柱里已经有人开始骂骂咧咧,最佳代表不死川实弥气到笑出了声:“老子才懒得管你呢,要不是这臭小鬼说的那什么虫——” “虫?”富冈义勇歪歪头,面无表情地说道:“门前的除虫草还在,这里没有多余的虫子。还有事吗?” 他看起来早就忘掉了之前那些关于虫和虫师的神神秘秘的故事,而这句话的潜台词众人都分明听得出来:这就是在下逐客令。 可还没等到灶门炭治郎说话,蝴蝶忍先站了出来,这娇小的女子轻轻捂住唇,佯装惊讶地道:“啊啦,富冈君。你不欢迎我们吗?” 富冈义勇沉默地看着她,没说话。 蝴蝶忍是队伍里难得的可以跟富冈义勇说话的人,这是柱们的共识。但他们也知道一点,那就是这两人的说话基本上是蝴蝶忍单方面的尬聊。虫柱已经很温柔了……这个团队里相当于中央空调般调和着众人关系的柱,即便是这样的她也经常对富冈义勇没辙。 ——冷酷的水柱软硬不吃,似乎没有什么能打破他以坚冰铸就的那颗心。他从不会提及自己的任何过去,也对他人的经历和未来毫无插手的兴趣。这个仿佛诞生于冰河之间的男人与整个鬼杀队都……格格不入。 就连院子他都要建的比其他人更遥远一点。 私底下经常有鬼杀队成员议论纷纷:水柱——富冈先生究竟在想些什么呢?他为什么总是独来独往?他到底是不是在人为地拉开同所有人的距离呢? 没有人知道答案。 没有人敢向前去询问。 但这都是无关的话题。视线转到当下,蝴蝶忍的声音仍然婉转而悠扬,她的语气中却带上了浓浓的担忧:“富冈君,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室内没有点燃烛火,阴森森的不成样子。若不是仔细观察,恐怕很难察觉到对方此刻不对劲的模样。直到听见蝴蝶忍的话语,众柱这才注意到富冈义勇的脸色。 这……岂止是一个简单的‘不好’能够形容得了的。简直可以说得上是非常差劲。富冈义勇的肤色原本就是冷色调的白,可是此刻的他脸色却惨白成墙纸一般的模样。他的嘴唇也是黯淡的不详色泽。尽管穿着常服,但他整个人完全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生息。 反而死气沉沉。 灶门炭治郎突然上前,他轻轻抓住了对方的发尾,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你维持这个状态多久了?” 少年甚至没有加上一贯的敬词。要知道,他呼唤别人从来都是以‘您’相称,若是直呼对方的名字,他也会在后面加上相应的称谓。 富冈义勇微微侧头,他没有出声:“?” 被少年虫师攥在手心里的头发是鸦羽一般沉沉的黑——富冈义勇的发色是队伍中罕见的普通发色。但黑得过于纯粹,竟也如同他这个人一般,成为了柱这一队伍里亮丽的一角。 ……但本该顺滑的头发发尾却干枯成一片,犹如秋冬时节里濒死的草叶一般卷曲着。 富冈义勇慢吞吞地将视线移到了那头发上。 他的眼神仍然空洞,整个人显得游离而心不在焉:“……这有什么关系吗?” 这有什么关系?!六腑化谷,津液布扬。养发的精气从五脏六腑中得来——可隐藏在光鲜亮丽之下的竟然是枯竭的头发,这有什么关系? ——这分明是身体趋近衰竭的表现啊。 灶门炭治郎沉默了一会,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这属于旁人的头发。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说:“我再问一个问题,你……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 富冈义勇安静了很久,他的眼睛开始看向别处,“住所没有镜子。” 他没有安置镜子。 水柱又补上一句:“所以,到底怎么了?” “你的影子不见了。”灶门炭治郎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的声音轻得像飘扬的羽毛从天空中慢慢落下,却又在每个柱的心中重重一击。这个虫师少年问他:“你真的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吗?你的影子不见了。” 日薄西山。 斜阳的光已经洒尽,天边的最后一抹暗红色都落下帷幕。夜将至。 但即使是漆黑的夜色,仍然是有什么是存在的,比如说是轻巧不可见的影子。它总是坠在人的身后,远远地跟着人的行进走。 “富冈君的影子……” 声音戛然而止。 。 屋舍内没有镜子。甘露寺打了一盆水,让富冈义勇看一下自己的状态。 但是由水做成的镜面之上,没有显现出他倒映的成像。 “这倒更像鬼怪之说了。”炼狱杏寿郎叹了口气,他将目光移向富冈义勇,“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炭治郎与我说,被水镜夺走影子的人会无可避免地自发衰弱下去。身为柱中的一员,你不可能对自己的变化一点都没察觉吧。” 这健气活跃的猫头鹰青年难得沉下脸去,逼人的气魄一下涌现出。可是富冈义勇只是怔楞地看向古井无波的水面,半天没有说话。 他像是也有些哑然。但这情绪在片刻之后又全然消失,化为一片虚无。他抬起头,堪称冷酷地反问:“所以呢?” “所以?!”最暴躁的不死川实弥气笑了,“你就快死了,还什么所以?!你知道柱的损失对鬼杀队整体实力的影响有多大吗,现在可没有空缺补上——” “有。有的。”富冈义勇低声说,他转过头,看上去像是不想理会眼前的同伴一样:“栗花落香奈乎,蝴蝶忍的继子已经有匹敌柱的实力了。” 炼狱杏寿郎站起来,冷着脸呵斥道:“可是炎柱和水柱从未在柱的行列中消缺!!你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吗?!” 富冈义勇:“那就从位列高的队员替补上。总有人是学水之呼吸的。” 他长长的睫毛摇曳,犹如一把小小的扇子。但是他整个人却苍白瘦削得如同一幅画作。 周围的柱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死川实弥攥着拳头站起来,他直接给了富冈义勇一巴掌。 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回响在空阔的室内。一时之间众人皆表现出诧异的神态,却又有种意料之内的感觉。室内安静下来,没有人发声。只是大家听见不死川实弥冷冷地说:“你真是太傲慢了,我从很久之前就想对你说了,我真讨厌你。”他说完这话就头都不回地走了。 “我去劝一下不死川君…”甘露寺蜜璃咬着下唇追了出去。蛇柱跟着她一起走的。 室内又静谧下来。一下子九人的团队就变成了六人。富冈义勇轻轻用双手指尖搭在自己脸上,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他似乎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十足的游离状态。众人耐心地等待了好几分钟,他才终于有些恍然苏醒的样子。所以灶门炭治郎注意这点之后,握住他的手,用一种非常担忧的语气说:“我并不清楚您究竟怎么了……但是,答应我,先把水镜解决掉好吗?” 水镜。 富冈义勇轻声问道:“是那个跟在我身后的家伙吗?” 他明明一问三不知,可是关于这件事竟然是知情的。毕竟是柱啊。富冈义勇即使并不是柱中最强的那位,但他却也足够强了。至少,他足够敏锐。 “您衰弱有多久了?回答我的问题吧。” “大概……只有三四天?也可能几个月有余了。我不知道。” “您还记得衰弱的缘由吗?” 富冈义勇抿了一下发白的唇,他的眼神有些漂移,最终这个水柱迟疑地开口:“我……只是在湖边舀了一捧水喝。” 这个表现……旁边的柱无声地对视一眼。 富冈义勇要么在撒谎,要么隐藏了十分重要的事情。 第21章 鬼杀队的很多成员认为富冈义勇是个古板的人。不仅因为他普通的发色和眸色,朴素的衣着扮相和饮食爱好,他的气质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从这方面来说,他其实是当之无愧的水柱,因为他总是古井无波。世上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惊动他的心弦,也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动摇。 事实可能不尽然,但他平日的行事真的如此。 某天清晨,富冈义勇一如往日地在湖边训练。 他对自己的要求堪称刻薄。很多想要与他一起练习的鬼杀队成员都被他可怕的训练量击退,即使有人撑下来了,也会因为他总是冰冰冷的态度而热情消退。 不管过程怎样,结果就是——他总是独自一人在湖边练剑。 他的心思盛不下很多念头。因为他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人。有的人心思简单,但他们如果刻骨铭心地在心里印下某件事之后,他们就不会再去想别的东西了。 可他总是在做着什么。只要手头上有事情在做,那么他心中的怒涛就会平静一点,不至于喷涌而出。 在挥舞了上万次刀剑,演练了几十遍水之呼吸全篇之后,富冈义勇精疲力尽,他喘着粗气,顺应着引力栽倒在草丛中,任凭刀剑滚落到一旁。他就这样平躺在地面上,呆呆地看着湛蓝的天空。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他在心里悄悄感慨。万里无云,而太阳就挂在蓝得像水一样的天空中,想要离阳光更近一些的草木于是努力伸展着自己的手脚,郁郁葱葱成一片。这是何等的欣欣向荣之景啊。 他能听见鸟儿叽叽喳喳的交流,远方松树上的松树探头探脑地再向这边徘徊,风中的蝴蝶在悠扬地舞,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就像姐姐将要出嫁前的那一天一样,就像师父送他的弟子们出山参加试炼时一样。那些斑斓的回忆犹如漂亮的七彩泡泡,只要轻轻吹拂就能飘扬在空气中。 但也只要轻轻触碰就能被戳破。 他轻轻地伸出手想要遮住太阳的光辉,但是总是有些光芒洒在他的脸上。因为直视着过于闪耀的存在,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开始流泪。 这是生物的自然反应。是一种没有道理的现象。 而并不是很多事情都有理由的。就像眼睛直视天空会疼痛到想要哭泣。就像好人总是不长命这样奇怪的俗语一样。年幼的富冈义勇还会对自己的姐姐刨根问底,他也会像吵嚷的松鼠一样纠缠不休:坏人怎么能够一直一直活下去?上天有的时候应该讲些道理。没有天赋的人为什么还必须承担起重任努力活下去,一无所成的家伙凭什么担得起美名从此一帆风顺下去。 他心存愤懑。 该冷静一些,不应该想到过去那些有的没的事物。富冈义勇垂下眼帘,他走到湖边,挽起一捧水。 他曾经在执行任务时听过一首与湖水相关的童谣。因为歌词过于诡异空灵,所以他记得非常清楚。而在此时,他竟然突如其来地想起了这首歌。 一男子看见湖中的自己后魂不守舍几月有余,家人发现他不在耕作,只是经常往奇异的地方游走。某一天,男子露出了快乐的笑容,踏着轻巧的步伐走入深山,再不归来。 当地的人似乎认为是鬼上身所引起的古怪现象,在富冈义勇问起此事之后只是语焉不详地草草敷衍过去。 但是富冈义勇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鬼上身的故事。 看见湖水能让人重归快乐吗?还是说他选择遗忘了什么事情,就这样单纯地活下去?如果是这样倒也不错。 也许人应该舍弃什么而努力活下去。 手在细微地颤抖,这是长久以来陷入回忆之后的下意识反应。他鸦黑的长睫扬起落下,薄唇抿出了一条不在意的弧线。他轻轻舀起一捧水,看着手心里的那捧水警告自己:该停下来了,别再思考了。 他将水扑到脸上。 只是闭眼了那么一瞬间。在清澈见底的湖水之中,有什么闪亮发光的东西一闪而过。这光亮刺得他下意识睁开眼,狐疑地看了一眼周围。但是什么都没发现。 富冈义勇面无表情地站起。 他没有发现心中某些东西开始消失,只是淡漠地想着:大概是阳光折射在湖面上予人的错觉吧。 。 灶门炭治郎温和地看着他,红色的眸子尽管在黑夜里仍然闪烁着细碎的暖光。他没有追究,只是开始诉说起水镜的解决方法:“水镜——非常难解决。在虫师眼中,被水镜缠上其实算的上一件棘手的事情。” 它就像故事中所说的‘背后灵’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跟随在人的身后。等待当事人最虚弱,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再进行致命一击。 “那岂不是……无药可救。”蝴蝶忍的脸色很难看,“人总要睡觉,总要休息放松的时候。紧绷成一条弦反复数日,哪怕是柱都会被逼疯的。” 柱没有那么坚强。哪怕是以爆发力和耐力见长的富冈义勇都难以这样坚持下去。 灶门炭治郎缓缓吐出一口气,他轻声说:“话是这样说的。但是方法也是必须找的。只要找对方法,水镜非常容易解决。” “——在它攻击的那一瞬间,它会在当事人眼中凝成相同的实体。这个时候当事人是看的见他的。只需要用镜子照一照它,它就会消失。” 虫的世界就是这样诡谲的存在。有的东西像牛皮糖一样甩不掉杀不死,但你只需要让它见一眼自己,它就会烟消云散。 “所以富冈先生,请拿好这个。”灶门炭治郎从箱子里拿了一面小巧精致的镜子,他慎重地将那镜子交给富冈义勇,表情添上了几分严肃,“我们总有没办法跟随您的时候,到时水镜如果出现,请用这个照射它。” 听懂了言外之音的富冈义勇瞪大了眼睛,他有些不可置信:“等等,你们该不会……” 灶门炭治郎一下子笑了出来,他的眉目柔和成弯弯的月牙:“水镜触发之日左右不过几天之内,我会拜托大家尽可能地留下来陪您的。” ……不知道为什么,富冈义勇看起来非但没有感动,甚至一幅更加无法适从的样子。 他更难过了。 。 夜渐渐深了,几位柱思量片刻,相继道别。 并非是不想留下,只是有的人必须回到家中陪伴家人,有的人必须回到总部的驻地去治疗病人。 柱也是很忙的。 所以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最后就只剩下了灶门炭治郎一人留下,和富冈义勇待在一起。 富冈义勇:…… 富冈义勇:“你不回去吗?” 灶门炭治郎:“我可是虫师哦,先生。了结与虫相关的事情才是我的第一任务啊。” 富冈义勇沉默地看了看眼前的虫师,以及他手上那床刚拿出的崭新被子,犹豫再三,最终开口:“但你可以去客房睡。” 灶门炭治郎掂量掂量抱着的被子——虽然从视觉效果上来说是被子抱着他,少年露出了一个温柔而不可置疑的笑容:“最近几天睡觉的时候我都会陪着你的。至少,水镜就不会在这种时候袭击你了。” 富冈义勇放弃抵抗了。眼前这个少年虫师奇怪得很,总是做一些他不喜欢却也并不讨厌的事情。 我们有那么熟吗。他有些困惑地想着,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呢。 我并不值得啊。 “你为什么又露出了这种表情……”虫师苦恼地搔搔脸,随即眼睛一亮:“哦哦哦,你是饿了对吧?我给你做点东西吃吧,我的厨艺可好了。” 还没等到富冈义勇阻止,灶门炭治郎就轻快地走向厨房,开始捣鼓起饭菜来。 富冈义勇:…… 他像是放弃了一样干脆躺回被窝里。反正他也没办法让对方停下来,这种话他也不愿意说出来,那就干脆这样好了。 他侧过头瞥了一眼房间的边角。犹如流水一般构建的那个透明人察觉到他的视线后轻微地颤了颤。 ……已经越发地清晰了。一开始还能误认为自己的影子——毕竟身型几近一模一样——但是到了现如今,已经能确定是别的什么东西了。 他抬起上身,朝那玩意轻声说:“你……” 透明的人像是抬头,也看了他一眼。随后它消融入房间的阴影之中,不见了。 富冈义勇有些怅然若失。 他盯了一会那个角落之后,才慢吞吞地回过头。 而灶门炭治郎的声音远远地从厨房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也响起来:“富冈先生!厨房里的食材很少,我随便做了点小吃过来。” 待吃的上阵后富冈义勇沉默了。 片刻后他抬起头问灶门炭治郎:“萝卜鲑鱼……厨房里没有鲑鱼,你怎么做出来的?” “我之前采集水样的时候顺手捞回来的。” 富冈义勇用惊叹的眼神(虽然表情上没有显现出来)向灶门炭治郎发射出自己的感慨。 接着他吃了一口。 他用惊叹的神情向灶门炭治郎发射出自己的感慨! 好好吃!!! 虽然萝卜鲑鱼本身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菜!但他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萝卜鲑鱼!这就是虫师的魅力吗! 灶门炭治郎自豪挺胸:“这就是长子的厉害之处!” ……提到吃上面,这两人的画风倒是变得挺突然的。 “你不考虑来鬼杀队吗?”富冈义勇吃着东西有些含糊地问道。 少年虫师失笑,面前的男人怕不是想让他在后勤部留下:“我的身份不适合停留下来啊。” “是因为你是一名虫师吗?还是因为那件事?” 这下,灶门炭治郎没再回答他了。 于是富冈义勇了悟地看了他一眼,他竟然也有在隐瞒的事情吗。 他体贴地说:“那我就不问了,反正我也不在乎你(的这件事)。” 第22章 饭也吃了,事情也解决到不能再进一步发展的局面了。现在夜已经很深,应该到睡觉的时候了。 富冈义勇躺在被窝里。他睁着深蓝色的眸子看着天花板,听着旁边那清浅而稳定的呼吸声,这几个月以来头一次有……睡不着的感觉。 记忆中与人一起在同一个房间休憩已经是六七年前的往事了。时隔这么久,同床共枕的感觉都快成了一种幻梦。早已模糊得无法触及。 “富冈先生,我打扰到您的休息了吗?”少年音响起,他的语气带着些许担忧,“您最好快点休息吧。您的身体已经很衰弱了。” 富冈义勇本来不是很想说话,但是在和这少年单独待的几个小时里,他已经领略到了对方的磨人属性。他深刻地明白——如果不理对方,对方说不定直接会付诸些许行动——所以他开口说:“……我并不困。” 灶门炭治郎坐起来:“是虫烟的味道太熏了吗?我在上面盖层东西压住它好了——” “不,不用。”富冈义勇阻止了他,他思索了下,为了防止对方又做些什么大动作,于是直截了当地开口:“我在想……如果被水镜吞噬了,那会怎样呢?” 他的语气冷漠淡然,似乎谈论的话题完全与自己无关。 灶门炭治郎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尽心尽责地解答:“会进入虫的世界。”那是他与蝴蝶忍曾经提及过的东西。 富冈义勇继续追问:“虫的世界是怎样的?” 灶门炭治郎披着被子,他慢慢地挪到富冈义勇身边,整个人像是孩子一样缩在被子里:“虫的世界,比所有人的世界加起来还要寂寞。” 这是十分新奇的说法。富冈义勇学着他的样子坐起,歪着头:“?” “那是永恒的夜,无光无声无色无味的世界。所有不被世界需要的东西会汇聚在一起——而那种东西大多是没有实体的存在,比如虫,或者被虫吞噬掉的人。”少年虫师的声音轻柔而舒缓,“它们在永痕的黑夜中一刻不停地蠕动,寻找着通往光明的出路。就是这样一个即使大家都失去了理智,却仍然想抓住什么的寂寞的地方。” 富冈义勇静谧地看着正在侃侃而谈的少年。 他注意到对方的虹膜是漂亮的红色。而瞳孔中心是黑色的。当对方说起‘虫的世界’时,他眸子里的黑在悄无声息地翻腾着。 而虫师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在听我说话吗,富冈先生?” 富冈义勇垂下眼帘,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过了片刻,发问:“它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影子呢。” “水镜无法行走,它化作人的倒影,盗走对方的身份,只是想利用其他生物的‘足’去寻找适宜繁殖的地点。请铭记一点,虫若寄生于你,它一般不是盯上了你。”灶门炭治郎的手虚指向富冈义勇的心脏,他的手快速地一移,又指向了对方的头颅,“而是盯上了你身上的某些‘特制’。” 富冈义勇没再回应了。 灶门炭治郎轻轻地拍了拍他,才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 他转过头,向房间的某个边角走去。随后用细不可察的声音道:“你生长的速度似乎有些过快了。你是产生异变了吗?” 他左右来这里也不过两三时日,第一次与富冈义勇会面时几乎没在对方身上察觉出一点不对劲来。硬要说的话,大抵不过对方过于孤僻,不喜欢站在阳光之下直面他人。而那个时候……对方的影子虽然说清浅了一些,但其实还是有的。 水镜不可能生长这么快。 而角落的积水轻轻摇晃,涟漪渐起,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 富冈义勇早上醒来时整个人都有点懵。 不知道什么时候,少年虫师已经被他拥入怀抱。对方相对来说娇小的身材刚好能被他紧紧抱住——对,是他抱着人家,而不是人家抱着他。 问题来了:他的一只手压在对方身下,另一只手附在对方身上,他应该怎样才能在不惊醒对方的前提下和对方分开? 富冈义勇悄咪咪地将最上方的手挪开。很好,对方没有醒。 然后他试着拉扯了一下被对方压在身下的手。 灶门炭治郎轻微地动弹了一下,吓得富冈义勇立刻没再动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但是此刻让他再去想办法把手挪回来他肯定是不敢了……而他一时半会之间也不再有睡意了,于是就这么干脆地躺着描绘对方的眉眼。 他小声告诉自己:反正灶门炭治郎一时半会醒不了,就这样吧。 睡着的虫师少年紧闭着双目,他平日里总是含着几分浅笑的,富冈义勇本以为他在睡着的时候也一定是同样眉目舒展的样子,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出乎意料的……这幅样子。 他的眉毛轻轻地蹙起,脸上并没有多余的神情。呼吸清浅而平稳,但是整个人却在不动声色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宛如什么幼兽一样,因为感到不安而紧紧抱住自己。 是因为颠沛流离的生活?还是自己惨遭鬼灭门的过往? 富冈义勇于几日前有向师父寄信。信中询问的是关于灶门炭治郎的事情。 他仔细回想——的确,自己是有推荐过这个孩子入师门。但原因不是为了让他复仇,而是为了让他得到庇护。 这个孩子似乎被不得了的存在盯上,家人被鬼杀害,仅剩的妹妹也变成了鬼。他遇见这孩子时是个下雪天,灶门炭治郎踉踉跄跄,流着眼泪在雪地里奔走。 他于是上前,拦住并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小的灶门炭治郎颤抖着嘴唇:“妈妈,弟弟,妹妹……” 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顺着脸庞落下,就像浑圆的珍珠一样。 富冈义勇背着他,顺着他指引的方向前行。 被白雪覆盖的林中木屋这个点本该升起炊烟。 可是遍地狼藉,落下的是满地的血,白色与红色混杂成一片恶心的样子。七零八落的尸体压住一封保留完整的信。 信上用血写着四个字——给、我、回、来。 灶门炭治郎猛地睁开眼睛。有一瞬间,他的眼睛里冒出魄人的光亮,而在下一秒,他面红耳赤地小声惊叫:“富冈先生!” 虫师手忙脚乱地坐起来,低垂着头向对方赔罪:“我不是故意压住你的!对不起!” “……没关系。”富冈义勇瞬间忘掉自己刚刚在想什么,他只是突然莫名地有一点点不开心,背在后面的手张开合拢,上面残存着属于眼前少年的体温,“失礼的人是我才对。” 面前的灶门炭治郎已经尴尬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富冈义勇沉默了片刻,他转移了话题:“你妹妹还没醒来吗?” 说到这个,眼前的少年就蔫了下去:“……没有。” 富冈义勇觉得自己可能找了个错误的话题,但是他真的非常不擅长说话,所以他的嘴张合了几下,最终呆愣地吐出一个字:“哦。” 说完他就想把自己打一顿。连他自己都能感受出来这语气着实是有些欠揍了。 所以他在后面补充了一句:“会醒来的,迟早会醒来的。” 说完他又想把自己打一顿了。睡着了的鬼是安全的,醒来的鬼就一定是安全的吗?!自己这是在说什么啊。 灶门炭治郎被富冈义勇懊恼的表情逗得失笑,他垂下眼帘,用一种充满希望而朝气的语气说:“她会恢复成人类的。” 这时候天竟然亮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面前身上披着被子坐起的少年身上,配合上他明朗的笑容,这景象简直能让冰雪消融。 好熟悉,好熟悉。富冈义勇愣愣地捂住自己的心脏。 他记不清熟悉感从何而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因为水镜而失去了什么。在朦胧的,未曾揭开的记忆一角之中,有两个人回眸向他露出了笑容。 角落里的那只水镜悄无声息地抬起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换季原因,我湿疹复发了…我不太敢碰这玩意,主要它在手上所以看着很碍眼,上次碰了之后直接过敏性皮炎然后跑医院。这次涂了几天的药膏现在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了,我恢复元气啦! ②前天昨天的更新一起补上了~ ③谢谢各位的营养液和地雷=3=谢谢鸭~ 第23章 “富冈先生,您不披羽织吗?” “羽织…?”富冈义勇有些茫然,他放下正在系腰带的手,转过身问:“现在不冷啊。为什么要披这个?而且我们不是去晨练吗?”没有穿的必要啊。 羽织一般是作御寒和装饰用的。但是近年来,披羽织确实也成了人的日常穿着……姑且能用习惯来形容吧。 当然,穿与不穿其实也是没关系的。这要看个人的喜好。 所以灶门炭治郎沉默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掩盖住自己的失态,他拿起被随意放置在一旁的那件羽织发问:“话说回来,富冈先生的羽织样式非常新奇呢。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寓意?”富冈义勇走过来,他拿起羽织面无表情地盯了两三秒,“没有。” 灶门炭治郎感慨道:“那您可真是个非常节俭的人啊。” “为什么这么说。” 灶门炭治郎笑着指了指衣服:“这两边的花纹竟然是完全不相接的。很明显这是从两件截然不同的衣服上裁下来的啊。而且这羽织已经很老旧了。您应该穿了很久吧。” “……” “您不去买一件新的衣服吗?” 富冈义勇的手掌慢慢收紧。他用的力非常大,手背上竟冒出了几根青筋,但他自己好像浑然不知:“算了吧。” 他低下头,看见皱起的衣服有些惊慌地松了手。羽织从半空中跌落,灶门炭治郎轻轻地伸手接住。虫师像是想说什么,却随即将视线转到房间的角落,他沉吟了一会:“富冈先生,您还要穿这件羽织吗?” “……不用。把它收起来吧。” 片刻之后,男人穿戴好衣服,他低声又补充了一句:“等会……还是去买件新的羽织吧。” 角落里的水镜跃跃欲试,似乎呼之欲出,可却被灶门炭治郎强行压制了回去。少年笑了一下,低头折叠好羽织,放进衣柜里:“好。” 。 富冈义勇晨练的地方是一片竹林。竹林居水,是个非常写意的地方。 跟水柱本人搭配在一起有种画风完全不匹配的感觉。 富冈义勇在林子里练剑,灶门炭治郎坐在湖边写写画画。 水柱的体力这些天来下降得非常厉害,原来可以轻松挥剑几千次,可是现在挥到后来手臂已经开始酸软起来。在他发现再也无法举起双手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会,坐到湖边与虫师一起休息。 湖水古井无波,清风拂过都惊扰不了它分毫。 富冈义勇瞥了一眼,发现虫师在涂鸦,底下还写了一些备注的文字,图与字密密麻麻地纠缠在一起。他难得有些好奇:“你在做什么?” “在记笔记。” “什么笔记?” “唔,关于水镜的笔记。” “这湖里现在有水镜吗?” “现在没有。但您身后的水镜就是出自这片湖的。”灶门炭治郎用炭笔指了指身后,“水镜是以单体活动出名的种族,故而湖里现在肯定是没有水镜的。但是说不定有些别的什么东西。” 他笑了一下,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就比如——小时候我一直觉得湖里有宝藏。但我从来没有下去寻找过。要知道,找宝藏是有风险的。” 虫师的话像是有什么深意,但是仔细探查却又仿若只是自己的错觉。富冈义勇撑着脸,发呆一样盯着水面:“……哦。” 空气中只留下笔在纸张上涂抹的沙沙声。 安静了好一会,灶门炭治郎体贴地侧过头看他:“富冈先生觉得无聊吗?” “不。”富冈义勇言简意赅,过了片刻,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突然补充了一句,“你可以不用在我的名字后加敬语的。” 太过礼貌会显得生疏。在与他人的称呼里加上敬语,那是最简单的拉开距离的方法。富冈义勇靠着自己的实力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那么虫师呢? 虫师是在刻意使用这样的方法与别人保持距离的吗? 灶门炭治郎笑容不变:“好的,富冈君。” ……总感觉距离更遥远了,是错觉吗? 社交鬼才富冈义勇迷茫地看了一眼灶门炭治郎。 太阳开始渐渐升起,天于是逐渐明朗起来。阳光照在幽静的湖水上,倒映出细碎的光点。 灶门炭治郎已经画完东西了。他转过头去问富冈义勇:“你已经晨练完了吗?要现在去服装店吗?” 湖水折射的光倒映在眼底,富冈义勇有些不适地垂下眼帘,他注意到虫师不再用‘您’这个称呼了,心中竟然难得地生出一丝生动的情感。 “嗯。” 这是阔别了许久的‘与人交流’的欢喜。 他们两个走出大门,沿着曲径通幽的竹间小路就这么一路来到服装店。 服装店的老板竟然认识富冈义勇,老婆婆高兴地拍了拍掌:“是义勇啊!你又是来缝补羽织的吗?” “他是来买新的羽织的,”灶门炭治郎搔了搔脸,他没等富冈义勇开口就直接回答了,顺带还问了一句:“有什么适合他的吗?” 老婆婆有些惊讶地看向富冈义勇,重复了一遍:“买衣服?” 富冈义勇:“……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你终于打算换一件衣服了吗!这是件好事啊!!来来来,这几件羽织我一直留着它,我觉得这个花色才比较适合你——” “为什么要说‘终于’?”富冈义勇注意到了这个,有些困惑地问道。 “那件羽织你自从来的时候就穿上了。之后也一直穿着。说什么也不肯换掉。找我缝缝补补有几年了,衣服里面全是补丁,也就只剩外面是完好的了。”老板说,“事物有的时候的确会寄托回忆,但是你要知道,无论什么都会被消磨掉。年老的人有这种经验,什么东西都会随风逝去。所以愿意换掉旧的东西是件好事——对了,这个男孩子是你的新朋友吗?” “竟然交上了新朋友。看来你也终于走出自己的世界了啊。”老板感慨道,“这是件好事。这几件衣服就当庆祝送给你吧。你是该换一身行头了。” 义勇不知所措地走出店门。 他身上已经换上了新的羽织,是同自己师傅鳞泷左近次相似的青海波变体图案。那是件漂亮的湛蓝色外褂,衬得就连死气沉沉的他竟然都意外地活力。 他沉默了许久,一时半会之间竟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手里的是那位婆婆塞给他的新衣服,他就这么沉寂下来,满心满眼都是那一句“无论什么都会被消磨掉”。 他转过头去看,阳光之下水镜是不会出现的,但他的影子还是不在。 富冈义勇站在街上。路上的人已经渐渐开始多了起来。其中大部分是这个小村子的村民。他们欣欣向荣,从街的一头走向另一头。富冈义勇站在其中,他看着这些人从他身边传流而过,第一次有了如此浓重的……格格不入的感受。 “富冈君?”灶门炭治郎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走吧,该回去了。停留了这么久,你现在的体力可能也吃不消了吧?回去休息一会。之后面对水镜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富冈义勇觉得喉咙干咳。朦胧的水汽和着什么涌上,他感觉到莫名的悲伤。他回答了少年的话:“嗯。” 可是仍然一动不动。 少年看着他的样子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你不认识路吗?那我牵着你走吧。” 虫师柔软的手掌覆盖上来,他拉着青年人,迎合着人群的方向走向回家的路。 富冈义勇嘴巴张张合合许久,最终他鼓起勇气问道:“忘掉什么东西活下去是正确的事情吗?人应该舍弃什么而努力活下去……吗?” 他站在路中央,看起来像个茫然无助的孩子。 灶门炭治郎轻松地笑着:“这是大家公认的道理。但是我觉得呢……有的时候还是顺应自己的本心活下去比较好吧。想背负着东西活下去,那就好好背住啊。我也背了很久的箱子,我今后还要一直背到妹妹醒来呢。” 他拉住富冈义勇向前走:“但是呢,我觉得这些的前提是活下来。如果背负它能沉重到让人活不下去,那还是抛掉比较好咯。轻松点又有何不好呢。” 富冈义勇的声音干涩,他问了一个一直有些在意的问题:“水镜如果被解决掉了……我失去的那些沉重的东西还会回来吗?” “当然不会,”灶门炭治郎轻快地转过头,说:“所以决定权掌握在你手中。我已经给过你提示了。但是我还是有一件事情必须告知你。” “你身后的水镜,吃掉的是你的绝望。”虫师的正面被阴影笼盖,但也因此,那双犹如瑰丽的红宝石一般的眸子更加熠熠生辉——少年眼睛里平时总是沉淀着温和的笑意,可此时此刻富冈义勇竟然看不出里面盈满了的究竟是什么情绪,“如果你最后背负不住那份绝望,一心只想死去的话……我也是能让水镜重新回来再吃掉一遍的。” 毕竟前提是活下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吃掉的是情绪。如果憨憨柱没有问的话,嗯,那就让它被吃掉吧。 ②我注意到上次的读者感谢没有发出来。果然!信抽风系统不如信我自己!(其实我在思考是不是我当时没勾上)总之我还是自己打一遍叭。 谢谢【爱欲】Aphrodite的160个营养液,谢谢茶靡微凉的127个营养液~谢谢璘的30个营养液,乔乔的20个营养液,辰梓的10个营养液,502薛轶文的2个营养液~ 谢谢岚羽Q的7个地雷,谢谢智障绪蓝的1个地雷~ 好多熟悉的名字=3=谢谢大家啦。 第24章 富冈义勇仍然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店老板送给他的衣服很好看,但他垂着眸子看着那羽织,却满心地迟疑。 如果真的接受了这份礼物…… 他觉得他会失去非常重要的东西。 虫师少年不知去向。屋内只有他自己。 还有水镜。 富冈义勇转过身,那只水镜仍然蹲在角落里。那是他的模样。如同黑炭一般的中长发,呆滞死气的蓝色眸子。披着一件老旧的衣服,是奇特的拼接羽织。 像是水一般,身上竟然在荡着一圈圈的涟漪。而且是透明的,能轻易透过他看见背后的景色。 水镜的形态已经越发清晰了。这是不好的预兆。虫师跟他说过:当水镜凝成实体的时候,就是他死去的时候。 富冈义勇低垂下眼帘,他看向自己的剑,还有搭在剑上的那只手。手上的老茧与伤疤重叠交错,这并不是一双十分美丽的手,但这是一双非常有力量的手。 而此刻,手心柔弱无力。宛如一个从未练过剑的普通人。 身上的力量在渐渐消失,与此同时脑海里的记忆也有大片的消融。只剩下第六感在向他发出悲鸣:想起来—— 想起来什么呢? 灶门炭治郎离开前对他说了一句话:水镜吞走的是他的绝望。 那为什么要把记忆都大片地吞没? 他在这里静坐着。滤过了闹海里所有的回忆。那些悲伤的快乐的过往全部消失。在回忆的尽头只是年幼的灶门炭治郎在雪地里抱着妹妹痛哭,嘴里反复说着的那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哥哥一定一定会让你回来的。” 他已经忘掉了很多东西,可是想到这里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起来。这并非是情绪上的感染,硬要说的话大抵是一种感同身受的痛苦。 富冈义勇想:自己是不是曾经也向别人许下这种承诺呢? 那件被折叠得平平整整的羽织被他拿出。他翻过一面,果不其然,里面全是大大小小的补丁。这件衣服就如店老板所说的一样:只剩下外面还是完好的了。 富冈义勇细微地笑了一下。这破旧的衣服就像此时的他一样。记忆近乎被洗清的一干二净,只剩下外壳是完好的了。 被吞噬掉了绝望,就会永远忘记那些推动他努力去追寻什么的人和事。如果是这样,那每天都认识不同的人,和熟悉或陌生的朋友们大声畅谈,尽情高歌,这些能让他充盈起来的新鲜感又有什么意义啊。如果背上了足够压垮人的悲伤过往,就更加不能一无所知地快乐下去。 师父寄来的信轻飘飘落到地上,轻轻瞥过,能看见分明的一行字:你当初推荐灶门炭治郎来我门下,就是因为他让你想起了…… 想起了什么?不重要了,他自会探寻。 富冈义勇穿上羽织,步伐坚定、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子。 身后的水镜安静地跟上。 。 “流水应该是有声的。”灶门炭治郎低声念着自己之前写在笔记上的话,“但它无声,就说明水下必然存在着某些东西。而水镜已走,那还会留下什么呢。” 少年虫师站在视觉的死角,他把自己当成人为的最后一道保险。水镜实在危险至极,如果没有他保驾护航,很容易出现差错。但他如果待在一旁……富冈义勇就没办法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寻觅自己的过往。 富冈义勇对此一无所知。 他在湖边找寻了很久。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东西。于是他又沿着那天的回忆继续走。从湖边找到练剑的地方。 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天上没有星星,只是一片漆黑的寻常的夜。 他已经有些疲乏了。 柱的耐力不该这么少。更何况是以耐力见长的富冈义勇?他已经在家里停留了一会歇息,以平时的体力来说,他就算再走那么十躺都不会出一点汗。 可是他竟然感觉到累了。 那天也是这样的吗?挥舞了上千次剑,演戏了数遍水之呼吸。疲惫至极,然后干脆躺在地上。 可是天上什么都没有啊。他思索了一会,这时候该做什么呢?对。唇齿干涩,他一定是想要喝水,所以干脆地走向了湖边。 他拄着剑慢慢行走,一路走向湖边。 湖边。 晚上的风很大。因为是夏风。吹过来的时候会有闷热感。正因为风大,所以尽管是古井无波的湖面,都会响起轻微的流水声。 怎么会没有声音呢?真是奇怪。 他跪坐在岸边,安静地舀起一捧水。 ……不,不该是这样的。 富冈义勇静谧地看向手里的水。他有些困惑地想着:水怎么会没有声音?——而我,我当时究竟想做什么呢? 身后的水镜突然发出呜咽状的悲鸣。一瞬之间,这平静的水镜犹如疯狗一般猛地冲了上来,在站在角落的虫师少年凛冽的眼神中,水镜毫不犹豫地伸手。 ——将富冈义勇推了进去。 富冈义勇猝不及防。微凉的湖水呛入口鼻之中。背后什么东西压上来,沉重的感觉逼得他别说自救,就连浮起来都无法做到。他努力转过身,想看看偷袭自己,压制住自己的究竟是谁!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即将哭出来的脸。 啊啊……是水镜。 他已经跟富冈义勇非常相似了。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水镜的眼眸中有细微的光点,而富冈义勇本人的眼眸之中却仍然是沉沉的死气。富冈义勇想推开他,可是水镜附在他身上,水镜在拼命地诉说着什么,嘴巴张张合合,但是他无法发声,那些嘴鼻张合之间产生的气泡慢慢上涌,湖边没有因此升起一丝波澜。 岸边似乎有人的影子倒映下来——但这不在意了,不要紧了。碧蓝清澈的湖水中两个犹如孪生兄弟一般的存在相拥,而富冈义勇在此时此刻终于‘听’清了水镜在说什么。 它……不,他说。 曾经背负着沉重的回忆,责任,使命感,以及数不清的内疚的那个富冈义勇说。 “救救我。” 救救我。 流水怎么会无声?因为有人投之于水,放任自己沉眠于湖水之中。深沉的悲伤与痛苦是流水都扶不平的尖锐刀锋。 水镜哭着比划嘴型。 富冈义勇看懂了,他在说:“我好想……不,我不想死。” 那是混杂着他人回忆的陌生生物发出的悲鸣。 耳边是无数的水流冲击的声音。富冈义勇的眼眸渐渐黯淡下去,他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才被水镜寄生。 那天晨起之时,他收到了师父的回信。 【义勇。我记得你口中的那个灶门炭治郎。 他确实有来到这里。但是只待了三两天,而后便离开了。他是个非常有天赋的孩子。我本想将水之呼吸传授于他,让他成为继你和……之后的下一个好苗子。 但是他拒绝了。 他背着自己再未醒来的妹妹,坚定地跟我说:他要去找寻能让妹妹醒来,成为人类的方法。 “谢谢您,鳞泷先生。”他说,“还有,您的徒弟们都很爱您。不论是哪一个。” 义勇,我并不怀疑他。虽然我只与他相处了短短些许时日,但是我相信这是个好孩子。 因为他真的很像锖兔。因为他令我想起了锖兔。 不论是同样存在脸上的疤痕,还是那份决心,亦或是那份温柔。他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我有理由相信:这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孩子。 义勇,你当初推荐灶门炭治郎来我门下,就是因为他让你想起了锖兔。对不对?】 锖兔。灶门炭治郎。师兄,师弟。 富冈茑子。灶门祢豆子。姐姐,妹妹。 富冈义勇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信末的那一句‘对不对’,勾起了他的回忆,勾起了他满心的痛苦。悲伤以水珠的形式溢出,顺着眼角慢慢落下。他将另一只手覆盖上嘴,不让自己呜咽出声音。 好痛苦。 为什么那么痛苦?千万不要想起来啊。只要不想起,他就不会感觉到痛苦。只要不想起,他就不会如此悲伤。他不知道在桌前停留了多久,只是地上的积水竟然汇成一团。泪痕未干的剑士努力振作起来,他挽着剑走出房门。 用剑来说话吧。用力量宣泄自己的不甘吧。精疲力尽也罢!只要没有力气去回想,就不会难过。 但当气力耗尽,他看着姣好的天光,活跃的生灵,克制不住心中的痛苦。富冈义勇的思绪一片混乱。他走到湖边,看着自己的倒影痛哭出声。 这里没有人,所以他才能发声。 他近乎是咆哮着朝湖里的自己吼道:“你为什么还活着?!明明,明明——” 你才是最没用的那个人。 “这世道不公,如此不公!!!” 年幼的富冈义勇拉起……的手,愤懑不平地说:“那上天有的时候应该讲些道理。没有天赋的人为什么还必须承担起重任努力活下去,一无所成的家伙凭什么担得起美名从此一帆风顺下去?这分明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茑子姐姐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头:“这么小就想这么多了?看来我家要有一个大文豪出世了。姐姐好期待你的未来啊。” ——锖兔露出了一个哑然的笑容:“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在不安吗?既然如此,和我拉钩吧。我们约好一起活下去,成为鬼杀队的中流砥柱。” “你……你为什么还活着?”富冈义勇的眼泪落下来,他的声音因为嘶吼而喑哑成一片,他看着水中的自己,痛苦地大声呵斥,“你怎么有勇气活下去?” 水中的影子看着自己不说话。 影子怎么会说话呢。 富冈义勇怔怔地跪坐在原地,他竟是笑了出来。泪水肆意在脸上,整个人的模样好不狼狈。若是平日的剑士们见到他一定会大吃一惊:这怎么会是富冈义勇? 可这就是富冈义勇。 他说:“我恨你。” 水柱将手轻柔地伸入水中,随即他紧紧地扼住倒影中自己的喉咙。 他重复了一遍:“我恨你。” 湖水覆盖上来。 唇齿渐渐无力。有什么东西随着气力正在流失。水镜伸出双手拥他入怀,神情却是带着痛楚的。在回忆与情感的震荡下,富冈义勇恍惚地笑了,他终于想起:是他自己走入了湖中。原来如此,并不是水镜盯上了他,而是他找上了水镜。 水镜还在悲鸣。富冈义勇附上水镜的耳边,轻声说:“对不起,但是……请你吃掉我吧。” 吃掉——并取代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水镜如果能说话 被迫塞了一嘴实体的水镜(破口大骂):给爷爬,爬爬爬爬爬 ②谢谢kikasa的30个营养液,谢谢麒麒的5个营养液~ 谢谢智障绪蓝的地雷~=3= 第25章 水镜捧住富冈义勇的头。 这缓慢流水之下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大型的戏剧。主角是中心的一人一虫。虫的眼泪融化在湖水里,取代的本能随着喷涌而出的回忆的情绪溢出,他伸出舌头想要舔舐对方的眸子。 这是最为危险的地方。因为人的眼眸是天然无雕琢的镜子—— 从这里吃起。 有着富冈义勇外貌的生物体单纯地想着:从这里吃起。 细密的气泡从人类的口鼻处冒出。肺部所残留的最后一口气也被自己吐尽。啊啊,这个已经被吞噬了大半生命力的人类就要死去了。他的目光已经一片迷蒙,意识也陷入了混沌。 他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 水镜不明白。 尽管他拥有了对方的记忆,可他仍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活下去是所有生物的本能,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只剩下繁衍。水镜夺取他人的身体就是为了下一代的存活。 所以他不明白。虫简单的思绪凝成一个问号,他轻轻叼住对方的眼皮,用属于对方的唇齿向对方的皮肉发出进攻—— 另一只温热的手搭上水镜冰冷的身躯。水镜转过头,是那位令他察觉到危险的虫师。 红发红眸的少年分开水镜和富冈义勇,他以保护的姿态挡在富冈义勇面前:“够了。” ‘他不想活。’水镜不解地在一旁游动,他的眸子在水中闪现着蓝色的亮光,里面盛满不解,‘为什么不行?’ 灶门炭治郎没有理会这只过于聒噪的水镜,他只是附上青年冰凉的唇齿,口腔中的那一口气渡去。 那是陷入昏迷的富冈义勇所需要的东西。 水镜没有制止,因为此时此刻,他突然闻到了更香甜的味道。 那是……光酒。 面前的少年吞吐的气息之中,蕴含着光酒的味道。 好香啊。水镜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唾液的流出。 他的目光停顿在了灶门炭治郎身上。……似乎还有别的气息。危险。不能上前。 意识几近模糊的人还在贪婪地吞咽着。身为柱本身必须要有的那份霸气似乎在此时此刻觉醒,他在凶狠地进攻,去寻觅对方身上自己所需要的那一份生存必须的资源。 牙齿磕碰到嘴唇上,划出一道小小的伤疤。红色的液体溢出,在水中渐渐扩散。灶门炭治郎皱着眉拍了拍青年并不厚实的肩背,在空隙之间,他看向水镜,发出了无声的警告后,又摆动双腿带着富冈义勇一路游了上去。 水镜咬着手指,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不甘地追了上去。 出水的那一刹那,少年轻吐出一口气,拉着富冈义勇向岸边靠近。 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时,一道健气可靠的男声响起:“握住我的手。” 白色的羽织落下随来者的指尖垂落,上面印刻着火焰的花纹。灶门炭治郎顺着来者指尖向上看,果然是炼狱杏寿郎。 炎柱抿着嘴露出了一个夹带着担忧的笑容,他说:“我和其他几个柱没看见你们,于是分头来找。他们应该马上就会赶来。” 灶门炭治郎没有客气,他握住青年的手,踏上岸边。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炼狱杏寿郎把富冈义勇放在地上,他将手覆盖在富冈义勇的心口,这是在感知对方的心跳,快速判断了一下对方的情况:“心跳还很稳健。没什么大碍。” 他的目光快速地从灶门炭治郎嘴唇上的伤口略过。青年沉默地垂下眼帘,活跃的猫头鹰难得安静下来,没有多问。 蝴蝶忍等人已经陆陆续续到场了。他们打量着周围,眼中充满警惕:“是敌袭吗?!” 富冈义勇渐渐回过神来,他伏在地上咳了几声,将喉管的水气吐掉。没等他说话,一边的灶门炭治郎已经开口了。少年虫师摇着头指了指湖心:“不——是水镜。” 湖水波光粼粼,无风而动。 但这分明是无星无月的夜!湖水怎么会倒映出绮丽的色彩?分明是有其他东西在反射光芒! 炼狱杏寿郎轻盈地一跃,挡在了众人之前。他微微眯起眼睛,厉声喝道:“给我退下!!!” 他的话语落下,湖心渐渐有什么身影升腾。那是人型的生物,拥有着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眸子——等等,富冈义勇?! 不,是水镜。 水镜踏水而出。虽然他刚刚从水底出现,可他身上却干燥而无一丝水痕。他脸上露出一丝委屈:“为什么不让我取代他” 他的眼泪滴滴哒哒落下来,眸中细微的蓝色光芒闪过:“他都放弃活下来了,为什么不把他不需要的那些东西给我?” 富冈义勇将手撑在地上,男人踉跄了几步,摇摇晃晃地站起。 水镜发出呜咽的泣音:“是他把我叫醒的!是他自己说想死的——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不让我吃掉他?你这样很过分!” ……想死?富冈义勇想死? 这是什么奇怪的话啊!那样傲慢自大的人怎么可能会萌生出这样的想法来,他甚至不愿意同任何同伴有所往来!几位柱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但当他们转头回头,却发现话题的重心——富冈义勇垂下眸子,他抿着薄唇,没说任何话。 水滴从他的发上滴落,顺过额角擦过眼尾。被称为水柱的男人安静地看着地面,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这是他一贯的姿态。 炼狱杏寿郎爽朗地笑了一声:“我们可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但我们等会会找他算账的。这可是我们的水柱。还轮不上别人来染指啊。” 水镜无法理解过于复杂的话语,他只是困惑地看向灶门炭治郎,执拗地等待着虫师的回复。 少年叹息了一声,他苦笑道:“他不明白被吞噬的代价啊。这是被一时的情绪冲昏了头脑而已。人类是一个会说谎的种族——你得明白这件事。” “?” “被水镜吞噬,所有想留下的东西都会消失。”灶门炭治郎转过头看富冈义勇,“无论是你的情感,记忆,都会消失的。你的那些拼命想寻觅的过往都会消失不见。可你分明只是想逃避一时,并不是想逃避一世啊。” 富冈义勇抿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他说:“但我并不配这个位置啊。” 他抬起眸子来。深蓝的眸子第一次闪过亮光,那是水光:“我不配。” 灶门炭治郎有些恍然,他说:“这就是水镜诞生灵智的原因吗?真令人难以置信,你对自身的怀疑竟然能铸就一个生物的苏醒。” 富冈义勇微微笑了:“是吗?”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滚落,“你以为——你又知道些什么呢?” 那是一种怎样的悲伤?即使一时之间因为情绪的冲击而放弃活下去的**,可在下一秒之间又因责任感而重新拾起活下去的义务。 活着对他来说竟然只是一种义务。 他的心中想必是在发出如同水镜在水底一般的悲鸣。不然为什么面上风平浪静,可言辞却那么尖锐?这个男人说:“你以为我想成为这样的人吗!我不想,我当然不想——我甚至都不想活下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活下去的人是我呢?!换做谁都好,为什么是我呢?” 水柱的样子看上去非常狼狈。在与平日里的对比之下,这种狼狈就更加明显。 毕竟他总是表现得沉静稳重,即使风起潮涌仍然惊动不了他丝毫。正如他自创的那一式水之呼吸一样,也正是用上了这样的意境。 所有人都无条件地信任他。因为他表现得总是游刃有余。所有被交在他手上的任务他都能完美地完成。即使事后的交接工作总是做得有些……不尽人意,但是他将本职工作做到了最好。 富冈义勇是当之无愧的水柱。 灶门炭治郎蹲下来,回以对方一个拥抱。他温和地安慰:“别哭了,别哭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也请继续努力下去吧。” 衣服上有温热的水珠流过,男人在少年的怀中不住颤抖着呜咽。 少年在心中暗自叹气:……要不,再多带上一个人去见龙宫之主吧。 水镜有些怅茫:“我是不是没有机会啦?” 面前这帮人人手一把刀剑。尖利的刀锋甚至能照射他的身型——若不是今夜无星无月,他自出现那一刻起就消散了。他自然不敢过分接近他们的。他还想活下去找繁衍的地方呢。 虫师:“他的情感还回去了吗?” “一点都不好吃,在他下水的时候就还了。”水镜有些怅然,“人类真奇怪。就连绝望都比别的生物味道要重好多。” 水镜的身影自上而下消融成水花,而后这水飘飘洒洒落入湖中,化为一道色泽更加蓝一些的影子,不见了。 “它走了。”灶门炭治郎说,“先回屋子里吧,刚刚发生的一切我会向你们解释。当务之急是让富冈君好好休息一会。” 所有人都耐心地等待水柱的情绪平缓下来。待富冈义勇终于平静下来,离开少年的怀抱时,灶门炭治郎仿若无事地笑着问他:“能站起来吗?” “能的。” “一起回去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到卑微……感谢在2020-05-09 21:36:32~2020-05-11 21:0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kaliy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闻山君 6瓶;35782891 5瓶;墨染青岩、鹤崽崽的小鹤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隔日,会客室内。 炼狱杏寿郎将茶一饮而尽,半晌才低声说:“没有顾及到同伴的情绪……这是我的过错啊。真是一件令人无地自容的事情。” 柱内的气氛最近都有些沉闷,想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灶门炭治郎为他添了一杯茶:“这不是你的过错。人怎么可能读懂别人的心?他人的纷扰总是无关。别再想了。——话说回来,产屋敷先生说下午要集合柱开会,在此之前我们先去一趟湖边怎么样?” “只有我们吗?” “义勇也会过来。” 炼狱杏寿郎感慨:“你一开始还称他叫富冈先生,现在已经是义勇了啊。明明我才是跟你最先熟识的,真是令人嫉妒呢!既然如此,也请以本名称我吧!” “……好啊。”灶门炭治郎摸了摸鼻子,面前的男人的确大大咧咧,但有时他会产生对方是不是有些直接过头了这种念头。他甩甩头,将这错觉丢弃,而后唤了一句:“杏寿郎?” 话尾很轻,是带着些许羞耻的。虫师很久没有这样呼唤别人啦。 “我在这里!!!”猫头鹰高兴地应道,“有事吗!” “没……没事,咱们现在去叫义勇吧。” 刚好有一队探望的人从里面出来。他们与那队人点点头当做招呼,便走入内室。 房间中心裹着一团被子,被子隆起,里面明显呆了个人。周围全是水果之类的物什。 “义勇先生!”灶门炭治郎蹲下来,戳了戳躲在被子里的团子,“走吧走吧。” 富冈义勇从被子里冒出头来,在见到灶门炭治郎的一瞬间,他的眼睛突然明朗起来:“好!” 话尾甚至带上了些许雀跃的意味。 实在不是他出于自身意愿突然人设崩坏。主要是……这些天来一直有各种柱来骚扰他,有的时候终于!没有柱来了!结果却仍然有不少鬼杀队成员一个接一个上门。而且态度都奇奇怪怪的,他冷脸相迎都没打断这帮人的热情。说句实话,以富冈义勇柱的耐力都倍感吃不消== 富冈义勇穿戴好那件半黄绿半红的旧羽织,偏过头来时却发现竟然还有一个身影。他微微怔楞片刻,动作稍微有些迟缓:“……炎柱也一起吗?” 他与炎柱真的不熟,两人同事几年以来见面的次数连掰指头都可以算清。 “是的!”灶门炭治郎笑着拍了拍掌,“人多一点才热闹嘛!如果不是其他人都有要事在身,我甚至想把大家一起找来——” 富冈义勇:“………那还是算了吧。” 炼狱杏寿郎摸了摸下巴,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见到我们竟然是这样的表情吗!我还以为你会感觉到惊喜呢!哦哦……话说回来,蝴蝶忍和宇髄最近展开了一个孤寡老柱献爱心的活动,你应该就是受害者吧?” 似乎用上了不得了的词语阿喂,受害者是什么鬼== 富冈义勇死鱼眼:“怪不得。” 也就这两位还保持着这样的恶趣味了。 灶门炭治郎撑着脸在旁边听。 炼狱杏寿郎体贴地注意到虫师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于是他打住,抛出了一个有些在意的问题:“对了,我们为什么要去湖边呢?” “当然是去见一趟水镜啦。”灶门炭治郎回过头,在富冈义勇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下,红发红眸的少年迎着耀眼的阳光,他笑着说:“毕竟,他也在那里停留太久啦。” 三个人就这样来到竹中湖处。 “然后呢?叫他一声他就会答应吗!”炼狱杏寿郎跃跃欲试,“要我来喊他吗!是直接呼唤水镜还是呼唤富冈义勇!” 富冈义勇:……怎么又突然扯上我了。 灶门炭治郎失笑:“我来吧。” 少年虫师蹲在湖边,清澈的湖水立刻显现出他的倒影。水自下而上慢慢升腾,最终汇聚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型。红发红眸,穿着一身黑绿相间的羽织,背着沉重的箱子。 赫然就是灶门炭治郎的模样。 ……是水镜。 早就得到预警的两位柱仍然下意识将手放到刀边。两人都不动声色地凝神。富冈义勇的瞳孔都下意识地微缩,这种回忆涌上心头的感觉实在令他有些不太舒服。 灶门炭治郎笑着说:“别露出这样寂寞的表情啊。” 富冈义勇别过脸,水镜却以为那句话是与他说的,他不由反驳道:“我和人类不一样。我才不会感觉到寂寞。就算水中现在只剩下我了,我也不会难受。” 灶门炭治郎向他伸手:“好的好的,不会寂寞的水镜大人。走吧,我带你去适合你生活的地方。” 与他一模一样的水镜垂下眼帘,他抓住灶门炭治郎的手,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一两分不自在的感觉,但与之相伴的竟然是心中突然涌现的暖流。 ……是少年身上光酒的味道予以的错觉吗?光酒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啊!水镜恍然大悟,快乐地应答着:“嗯!” 灶门炭治郎转头看身后的两人:“水镜一般情况下是伤害不了别人的。所以你们也不用那么防备。” 炼狱杏寿郎从善如流地将手环至胸前:“哈哈哈,你可不是别人啊。还有,我还以为水镜不会再出来了呢。” 谁让他上次离开时还嘟囔着人类的情绪真难吃呢。 富冈义勇有些僵硬,他侧过头:“他怎么现在就能说话了……是只要化作他人的身影就可以开口说话了吗?” “并不是啦。说话的能力是你赋予他的,你一定是有想让他开口过的……” 一行人的声音渐行渐远,那只被挽住手的水镜回头张望。 清风拂过,湖水微微荡漾,细微的水声应和着树叶被吹拂的飒飒声。那些被折射的暖阳五光十色投映在面前人的背后。虫师的影子被水镜全然吞噬大半,他倚靠在对方身后,不自觉地用脸蹭了蹭前面少年单薄却分外可靠的背,水镜有些恍然地想着。 不管是富冈义勇绝望的情感,还是属于水镜这一无实体的虫的存在,都从湖水里消失不见。这下,这片竹中湖终于迎来了彻头彻尾的平静。 而水中的影子也再不会取代真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憨憨的心理问题其实是没解决的,这里单纯指水镜的事件解决啦。 谢谢智障绪蓝的2个地雷~=3= 谢谢鹤崽崽的小鹤2瓶营养液~ 第27章 水柱炎柱还有灶门炭治郎走了有一段距离,等他们把水镜安置好归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虫柱。 看见他们,蝴蝶忍抿着嘴唇笑了一下:“快走吧,主公的集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还是最后一个出门的呢。” “哦哦哦!谢谢你啊,其实下次不用等我们的!”炼狱杏寿郎中气十足地笑了,“我们的脚程可是很快的!” 富冈义勇在一旁按下了自己刚刚差点蹦跶出的那句“你出来得有点晚”。 他有些忧愁地想着:蝴蝶忍有等我们吗?我怎么没听出来……果然,炎柱真的很擅长和人打交道啊。不像我,跟大家的关系都只是熟悉而已…… “义勇先生?蝴蝶忍姐姐叫你呀。”灶门炭治郎拉了拉他的衣袖,神情有点担忧,“是水镜的后遗症吗?你又开始走神了。” “啊?” “她问你身体有没有恢复。” 富冈义勇恍然大悟,他微微颔首:“哦。恢复了,不劳你挂心。” 蝴蝶忍:…… 炼狱杏寿郎:…… 这话配合上他没有任何起伏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莫名的嘲讽意味。 灶门炭治郎笑着打了个圆场:“我给他喂了一点点光酒作调养,而且他本来的身体素质摆在那里,现在应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话说回来,会场到了,我们先进去吧。” 集会上主要是关于各位柱接下来的工作以及活动地区的划分。在座的几乎都不是特别拘于形式的人,所以大家用五分钟快速结束了关于正经事的讨论,接下来就扯开了话题。 “说来也奇怪,近几年上弦都不太出现了。听说好像是在找什么人,但具体的内容也打听不到。”宇髄天元说,“每次一提起这个话题,那些鬼就会直接暴毙。真是不可思议。” “也多亏了这样,我们倒是偷到了一些闲。”蝴蝶忍捂住嘴吃吃地笑,“关于鬼的事件渐渐少了起来,如果不是偏僻些的地方还有这样类似的故事在流通,我甚至会认为鬼已经死光了,而我们也可以退休了呢。” 头一次站得离大家这么近的富冈义勇抖了抖耳朵:…… 原来平时你们都在聊这种话题是吗!为什么能一边笑着一边说这种可怕的话啊!! 炼狱杏寿郎凑上去:“哦!!确有此事,但大家也不能放松警惕啊!!!” 蝴蝶忍:“放心。啊对了。炭治郎说要带我去见一种名为‘龙宫之主’的虫,最近我的工作就要拜托一下周遭的各位啦。” 龙宫之主? 提及到这个词,在场有所耳闻的其他两位人士眼中闪过了一抹亮色。炼狱杏寿郎摸摸下巴:“话说回来!这真是个霸气得不得了的名字啊!我也想见识见识!” 充满好奇心的猫头鹰整个人精神抖擞起来,他充满期待地看向灶门炭治郎:“我能不能也跟着一起去!!!我也想去!我真的好想见一见那些所谓的虫!!!” “见倒是没问题啦……”灶门炭治郎挠了挠头,“我个人倒不是很建议普通人接触虫的……沾染上事件就不要好了。而且你不是已经见过水镜了吗,所以我真的不太建议啊。” “我只见过水镜成人型的形态啊!我没有见过它身为虫的形态!我超好奇!” “额……好吧,那就来吧。但是我先提醒一句,龙宫之主和传统的虫不太一样,它更偏向生与死的彼岸,而不是那种全然的灵体。所以可能会和你想象中不太一样。”灶门炭治郎想了想,顺带又说了一句,“但如果有想见见的死者,那其实说不定是个挺好的去处。” “!!!”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多柱惊异的目光在下一秒立刻投射过来。什么叫能看见死者? 灶门炭治郎那红色暖玉的眼睛眯成了温软的月牙:“同你们想的一样吧。我这些天来没什么事情做,当然是可以带你们去的,但是鬼杀队的工作没有你们真的不要紧吗?” 一直站着的产屋敷耀哉:“没关系的,最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公文我都阅览了一遍,这些工作丙以下的剑士都应付的来。所以如果只是区区五六天其实是没有关系的。有需要的人自己报名吧?就当难得的休假。” 炼狱杏寿郎像小孩子一样快乐地举起手欢呼,蝴蝶忍只是笑着鼓了几下掌。 已经被内定·但对此毫不知情·富冈义勇:…… 我经常因为自己过于成熟而和大家格格不入。 然后大家休整了一下就带着行李来了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丝毫不拖泥带水的那种。 “炭治郎!好了没有!”炼狱杏寿郎在门口大喊,“快点啦我已经收拾好行李了!!” 灶门炭治郎高声说了句“马上”,在信纸上提笔写下一行字。 【卖药郎先生。 我可能要带上很多人来见你了……】 他写罢,就匆匆地将信纸塞进信茧里,然后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出门。 远处的神秘寄信人——卖药郎将信件取出,看着上面的字微微蹙了蹙眉。 卖药郎有些忧愁地想着,是他跟不上时代了吗?最近的年轻人说话他其实都不是很懂了。 于是他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信上的内容,终于摸着下巴有些许了悟:是又有鬼在追查炭治郎的踪迹?既然如此……他站起身来,打算再收集些驱鬼的紫藤花。 门口被他摆得齐齐整整正在晾晒的紫藤花:? 路过的某只鬼打了个喷嚏,冷淡地瞥了一眼,心想这家人是打算做紫藤花香薰吗。 奇怪的喜好。 。 那地方其实不算远。他们一行人轰轰烈烈地登上一辆名为无限号的列车,然后直接就这么坐到了终点站。 终点站下车之后还要走那么一两个小时的路,当然这是以柱的脚程来说。 行至路中,最先说话的仍然是炎柱。 “还是先歇息一会吧。”炼狱杏寿郎笑着说道,“一路上看重复的景色未免有些乏味!” 在场的人心知肚明他是在为灶门炭治郎着想所以才特意提这茬。柱的实力都是人类的顶峰。干坐数十个小时后,一两个小时的行程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就连其中最为纤细的虫柱都能以冲刺的速度奔跑这么短的时间。更何况是其他柱? 但他们都没说什么多余的话语。 这是他们对普通人类的善意。 虫师也是普通人类啊。就算被称作山主,但他也不过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年。十几岁背负上箱子中的妹妹行走在山林之间,谁不对他会产生些许好感?更何况灶门炭治郎虽然没有什么绝世的能让人一见倾心的容颜,但也有一张能让人产生亲近感的少年面孔。 面对这样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担任唯一亲人未来的少年——无论是谁都会生出些许怜爱之情。 只是这里的奇异之人较多,表达好意的方式各有不同。对有些人来说,能勉强与停留在同一处其实就是在含蓄地告诉你:我接纳你了。 灶门炭治郎挠挠脸,笑着说:“好呀。” 他们没什么讲究,干脆就这样席地而坐。聊的内容三三两两,一般是灶门炭治郎在说其他人在听。大多数柱是不愿意回忆过去的,记忆总是被糊上了黯淡的颜色。不提及不惊扰,这样就好。 虫师少年参与了许多别人的故事,就干脆担当起这三人中的润滑剂,用那些五光十色的故事填充众人的脑海。 蝴蝶忍:“炭治郎的体力很好呢。” 竟然还能游刃有余地走在他们这些柱的前面带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体素质来说,他已经非常出色了。 灶门炭治郎骄傲地挺起胸:“我怎么说也背着妹妹走了七八年了!!我可是长子哦!!!” 他似乎对自己长子的身份情有独钟,感到非常自豪。十句话有□□都会拐到这件事上。蝴蝶忍温柔地附和着:“是是是,长子大人。可把你厉害坏了。” 灶门炭治郎:“呼呼呼这就是长子!” “既然已经学会富冈君的笑声了吗!”炼狱杏寿郎发出长长的叹息,“我也是长子啊!你也可以学习我的声音!!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甚至想收你为继——”子。 富冈义勇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而且还用一种堪称冷酷的态度说:“要收也是我师父收。再不济也是我收。他当年差一点就入了我水之呼吸的门下。” “水之呼吸过于沉静!像他这样热烈的少年就应该同我一起学习炎之呼吸!” “炭治郎性格稳重,更适合水之呼吸==+” “之前他为我跳了——”炼狱杏寿郎收住话头,他大笑了几声,“反正他肯定是更适合炎之呼吸的!你是在吃醋吗?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呀。我偏不说!” 富冈义勇转过头:“幼稚。既然如此,那就由当事人自己来决定吧。我们两个,你更想当谁的继子?” 眼见着话题一路歪到现在的灶门炭治郎:??? 我们一开始不是在说长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梦想是卖炭郎的炭炭:哦吼,我当然是选择祖传的火之神神乐咯=v= ②基友:我和你同一时间段开文,我已经15w字了,你呢? 我:……7w耶! 基友:你好像很久没更新了。 我:…………猫猫下跪.jpg ③学校在商议开学的事情qwq所以我最近有些忙,而且我在思考关于入v的事情,忐忑.jpg,试探.gif 第28章 “……你们闹够了没有。”蝴蝶忍一左一右轻打了一下两人的头,发出砰的一声,“一天到晚的不想杀鬼就想着这种东西吗!在普通人面前好歹也表现得可靠一点啊!” 炼狱杏寿郎揣着双手大笑:“哈哈哈哈是要现在开始武力演练吗!我完全没问题!” 蝴蝶忍拉着灶门炭治郎跑到一边去了,她笑容满面:“别管他们了,来做我的继子怎么样?我对你制药的手法好奇很久了——而且我也能给你做正统的草药学培训哦!” 队伍乱糟糟的一团。 这是柱之间难得有活力的互动。也难怪,他们平日里几乎都没什么接触的,这是就连集体出行都成了一种极为罕见的放松。 片刻后这帮吵嚷的人终于安静下来。好奇宝宝炼狱杏寿郎又开始发问了。 “话说龙宫之主到底是什么啊!”炼狱杏寿郎睁大眼睛问道,“是与传说中的龙王一样的存在吗!还是说是什么体型庞大的鱼类什么的!” 灶门炭治郎摇了摇头,认真地解释道:“龙宫之主更像是一种……现象。” 他只在一些古典中看过描绘这个虫的只言片语,实际上他现实中并没见过龙宫之主,但他的师父银古是接触过的。 在几年前灶门家惨遭飞祸之时,身为长子的灶门炭治郎曾经生出过一些偏激的想法,他找上了那位曾经救过他一命的虫师银古:“我想见龙宫之主。” “你确定?”容颜似乎从未发生变化的男人叼着烟懒散地瞥了他一眼,他的头仰着,视线又凝固回天花板上:“见完龙宫之主之后呢?你难道想利用你妹妹将自己的家庭重现于人世?” 银古加重了语气:“如果是这样。灶门炭治郎,我会对你非常失望的。记得我跟你说的第一条虫师的准则是什么吗?” “——虫师不得利用虫去干预任何事情。因为虫只能带来一时的好运,在此之后将是长远的灾祸。”孩童与青年的声音重叠,在语毕后,两人皆陷入长久的沉默。 灶门炭治郎说:“我只是想见见他们——” 银古合上眼睛,他的声音带着沉沉的睡意:“炭治郎,我所见过的龙宫早已被我刻意遗忘。如果你想去见一见那场盛况,你应该自己去找。你是被虫眷顾的存在,到了适当的时候,它们会自然而然出现在你面前的。” ……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比起书上的内容,我个人建议还是找当地的人打探一些消息。”灶门炭治郎挠了挠头,他抛开自己有些散漫的思绪,转而有些兴高采烈地说道:“而且我的朋友刚刚跟我说他已经找到合适的屋舍了!这样我们就不用露营在郊外了!” “我们带了足够的钱财啊。怎么会在荒郊野外露营呢。” “你们不会觉得这个码头就是龙宫之主了吧。”灶门炭治郎鼓脸,“我们必须乘船上去,前往那个岛中。岛里的那个湖才是目的地啊。” 年迈的船夫掏了掏耳朵,扯着嗓子问:“那岛很穷啊,上面也没啥资源,岛中的居民也古怪得很。你们确定要去?” 灶门炭治郎:“是的!一共四个人,这是过路费!!” 船夫小声嘟囔了一句‘又是伙奇怪的人’,便扬帆起航。 在经过漫长的交通辗转之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龙宫之主的所在地。 。 晕船体质果然是天生的。 富冈义勇沉默地想着,一边又一脸菜色地蹲在一旁缩成一团。 其他柱该吃吃该喝喝,只有他晕成这个傻样子。到了目的地后大家本来说要去先寻觅住处——炭治郎的朋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甚至发来了相应的讯息,所以蝴蝶忍先去探路,而剩下几人就耐心地陪着富冈义勇。 炼狱杏寿郎笑:“这也是相当新奇的经历了不是吗!!!没想到富冈君竟然是晕船体质哈哈哈哈!” 富冈义勇:…… 他也没想过自己明明练的是水之呼吸竟然会晕船。 明明身为水属性却水土不服,这是什么恶意啊…… 这边三个人还在扎堆站着。忽然有一声低低的呼喊声传来。喊的正是灶门炭治郎的名字。 “炭治郎。” “?”灶门炭治郎有些茫然地迎着声音的方向,而后眼睛猛地亮起,他欢呼了一声:“卖药郎!” 然后直接扑上去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富冈义勇站起身来,他与炎柱一起看向那人。那是位身穿和服,画着浓妆的艳丽青年。 被称为‘卖药郎’的男人低垂下眉眼,细密的睫毛扑闪,细碎的阳光犹如流萤在此之上逗留。他身着一声色彩搭配异常鲜明的和服,背上也背着一个箱子。除了身上色彩过于妖艳之外,他与灶门炭治郎的穿搭几乎一样。 而且……炼狱杏寿郎和富冈义勇都眯起了眼睛,他们第一次见到少年虫师表现出如此热切的态度——而且是面向这样一个可疑的‘人’。 使得,卖药郎的耳朵是尖尖的,宛若妖怪一般的尖利耳朵。 在他们按捺不动评估卖药郎时,卖药郎也在看着他们。 半晌,灶门炭治郎笑着从对方身上下来,异常高兴地说:“这就是介绍我来这里的朋友——他叫卖药郎。这两位分别是鬼杀队的炎柱水柱。你们大可放心,我与他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卖药郎没有接话,他仍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再加上他气质疏离,显得比之前的富冈义勇还要那么高冷傲慢一些。 灶门炭治郎搔搔脸,主动打破了沉寂的画面:“你之前是在调查什么啊?怎么会来到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 卖药郎这才说话,他的语气温吞,有一种慢条斯理的美感:“列车。” “啊?” “列车上有物怪出现。我铲除了物怪。却让主谋跑掉了。一路追查便来到了这里。” 灶门炭治郎拉了拉他的衣袖,问他:“那你是怎么判断当地存在龙宫之主的?” 卖药郎看向不远处的村落,他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笑谁,语气甚至有两分嘲讽的意味:“当地有一种奇异的传统。” ——这个传统被名为【重生】。 满月的时候,将那片名为‘龙宫’海湾中的海水捞起一捧,从饱满的犹如鱼子一般的晶莹颗粒里挑选出一颗吞之入腹。 饮下就会怀胎生子,胎儿是一个月内死于这片海湾的人的模样。 这片穷困潦倒的岛上得以幸福的源泉,就是这满月时分‘龙王的卵’。 一旁站着的两个柱寒毛一下子竖起。他们甚至顾不得去怀疑面前浑身上下充满谜团的男子,脑海中只剩下对他所述说事物的疑问。 死者复生?不,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这分明是不符合常理的啊。 敏锐一些的炼狱杏寿郎听懂了更深一层的含义,他不可置信地高声道:“等等,这不就意味着……” 卖药郎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中竟流露出些许赞许的含义:“对。妻子可以生下因事故死去的丈夫,痛失爱子的父母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只要你及时将尚未死去的人丢到那片海中——” 你们都将有【重生】的机会。 这就是龙宫之主的魄力。 哈哈哈,换个角度想想,这是何等的人间净土啊。你将与你爱或是爱你的人永不分离。人可以在无数的轮回中尝试着踏入同一条海,以胎儿到年迈的形式经历那些曾经错过的爱与不爱。 多么幸福的岛屿啊! 但是炼狱杏寿郎和富冈义勇两个人却莫名地觉得背脊有些发凉:生者生下的那个婴孩真的是曾经死去的人吗?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卖药郎的视线落在空中的某处,他低声说:“容貌是一样的,性格也是一样的。轮回的人拥有和上一世一样的口头禅,小动作。除了记忆不见了以外,他们几乎没有一点变化。” 这就是虫吗…? “但是,这种地方的确更接近‘彼岸’。使用点小技巧确实能看见死去的存在。”灶门炭治郎说,“请放心呀,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的。” 卖药郎抿了抿唇,莫名地瞥了他一眼,像是在反驳什么一样低声说道:“我相信你。” 礁石之上,粉色头发,身上纵横着奇怪纹路的男人嗅了嗅周遭,他微微皱起了眉。 ——错觉?空气中似乎有熟悉的味道。 ……灶门炭治郎……是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万字更新预计凌晨掉落=3=要睡了的小伙伴们就先早点睡吧,早上再看x 有能力的大家也请支持一下正版叭,一篇文下来不过两三块钱,我有一个小小的愿望那就是在买杯奶茶的时候能豪气地买两杯买一杯倒一杯(划掉) ②谢谢鲛人白歌的2瓶营养液,默默画圈圈的1瓶营养液,鹤崽崽的小鹤的2瓶营养液,Ja□□ine的46瓶营养液,晚来风急的10瓶营养液~啾咪 第29章 灶门炭治郎露出了一个如同太阳一般温暖的笑容:“你是特意出来接我的吗!谢谢!!” “……姑且算是。”卖药郎停顿了片刻,不动声色地说:“我追踪的那个人似乎是动用了与虫相关的手段。你的到来恐怕会打草惊蛇……但是也不必担忧,我在此处。” “啊!是的!卖药郎在的时候我从来没担心过呢。我超安心的!” 卖药郎为他熠熠生辉的生动表情沉默了半晌,他垂下眼帘,仿佛像是被过剩的阳光刺痛了眼眸:“……别对这里的人太过信任。” 卖药郎解释道:“——在这个小村子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奇怪。但是请注意,不要投以过多注目。因为对这里的人而言这是常态。” 灶门炭治郎思索片刻,抬头:“虫与这些人已经达成了一种共识吗?他们已经过上了自己理想之中的生活吗?” “单方面的共识更恰当些。”卖药郎转过身,衣袖在空中划过蹁跹的弧度,“走罢。” 灶门炭治郎有些担心地望向后方的富冈义勇。水柱却仿若没事人一样,他沉稳地向灶门炭治郎点了点头。 炼狱杏寿郎笑道:“别小看柱啊。我们的调解能力也是很强的!” 这一行人跟着卖药郎的步伐,与先一步探查的蝴蝶忍汇合。 “话说回来,这边的邻里关系真好啊。”炼狱杏寿郎左右环顾,低声感慨着。他本来就是大大咧咧的人,遇到高兴或悲伤的事也会直接说出口,而非隐藏于心中。 这也许就是他这些年来实力增长迅速的原因吧。在实力稳步提升的情况下,心境也在飞速地进步,也难怪他是柱中的最强者之一了。 卖药郎垂下眼帘,仍然是有些冷淡疏离的模样:“你最好仔细听听他们的对话,再考虑要不要说这话。” 扶着老头子的年轻女子亲热地称呼对方老伴,身后跟随着有些年迈的大娘。大娘笑得温柔,眼角都拉扯出几条皱纹,她喊前面的那女孩子叫母亲。她身旁说话奶里奶气的小孩含糊不清地在念着什么。 是“妻子”。 ——? “这就是龙宫之主的影响吗?”灶门炭治郎的眼眸微动,他抿了抿唇:“这也太……” 太奇怪了。 炼狱杏寿郎没再说话,盘旋在他大脑的是一片头皮发麻的晕眩感。他闭了闭双目,才将那种不适感稍微镇压下去。一旁的富冈义勇看着地面半天,似乎要将地上盯出一个洞来。 这种现象……虽然并未仔细探查,但仅仅只是浅显听闻就觉得…… ……着实有些恶心。 灶门炭治郎踌躇片刻,留下了一句“等等我”,便抛下卖药郎之前的提醒直接小跑上去。 他的眼神有些飘忽说:“那个……那个……” “啊,你就是卖药郎口中的从外地来的朋友吧?”年轻女子落落大方地接话,她笑着挽了挽头发,“这是我丈夫,我身后的是我的妈妈和我的儿子。这是岛上的常态。如果你是为了【重生】而来的,你迟早要习惯这事啊。” 灶门炭治郎搔了搔脸,他小声说了句“抱歉”就又匆匆跑了回去。 那姑娘看见红发小少年离去的背影吃吃地发笑。 卖药郎:“我跟你打过招呼的。” 灶门炭治郎说:“道理我都知道啦。……这大概就是这个岛始终不与外界有往来的缘由吧。怪不得就连渔夫都只说这是个贫乏且怪异到无法理喻的岛屿呢。” 卖药郎的嘴角提起了分毫,他似乎短暂露出了一个笑容。但这又似乎只是奇异唇妆所予人的错觉。他说:“并非是我不提醒你,但我却是要劝你别插手的。他们喜欢这种幸福,那便让他们沉溺在其中吧。又何须惊扰呢。” 不过是咎由自取。 他吞下了这句在喉头徘徊的话,眼中略微显露出一分毫不在意的冷淡:“离满月还有些许时日,你恐怕要多逗留一会,与我等待龙宫之主那一现象的出现了。” 灶门炭治郎沉吟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回了一句:“嗯。” 炼狱杏寿郎和富冈义勇两人对视了一眼,双方脑海中皆闪过一个念头:……这就是虫的世界吗? 真是光怪陆离,古怪而又扭曲啊。 。 “这边的人对外人似乎很排斥啊。”蝴蝶忍捂住嘴巴轻笑,“我已经很久没被这么多的目光洗礼过了啊。” 她一路走来,村中的人们都是对她露出了不同等级的防备以及厌恶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就连蝴蝶忍这样身经百战的柱都感觉到有些许受伤。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灶门炭治郎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带着些许歉意地回复:“很抱歉啊……竟然给大家带来了这样的回忆。也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像龙宫之主这样即使在虫中也属于罕见的存在,对一片区域的影响也肯定是更大的……” “你们报上我的名字就行,我已经打过一遍招呼了。”卖药郎打断了灶门炭治郎的话语。尽管他坐在房间的角落,可他仍然却仿佛整个人都在放光一样引人瞩目。 姣好的容貌,过分艳丽显得甚至有些骚包的和服。以及毫不遮掩的长长尖耳。 蝴蝶忍在他的耳朵上停留了片刻,笑着问道:“阁下难道是什么山中精怪不成?” “在下只是个普通的卖药郎啊。”卖药郎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既没肯定又没否认。 “他是灶门炭治郎的朋友啊。”炼狱杏寿郎笑着打下圆场,“炭治郎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嘛!朋友就应该互相信任啊哈哈哈哈!” 蝴蝶忍轻盈地点了点头,她没有再关注更多——因为她无法从身前人身上嗅出一分半点血腥味。也就是说,对方并不是吃人的鬼。 也许是别的存在,可那也惊扰不了她分毫,她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见见所谓的‘彼岸’。 卖药郎听见她的想法,语气莫名地带上一份疲惫意味:“……彼岸就罢了。彼岸之人还有些许可能性。” “当然是为了见见彼岸之人才想前往彼岸啊。”蝴蝶忍低着头,她的脸上仍然是不变的笑容,可没人能读懂她眼底的情绪——不,在座的都懂,只是不愿意说。 “还得等些时日。”灶门炭治郎望了眼窗外,这小屋正对着的就是被称为龙宫的海沟。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天色即将渐渐黯淡下去。再过上一会,龙宫之主就会揭开自己的些许面貌。 他细微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有所听闻龙宫之主。在没有万全准备的情况下……即使可以,我也不会带你们入梦。” “入梦?” “入我的梦。”灶门炭治郎没有多说,他只是简单带过了一句:“我能看见彼岸,这里受龙宫之主的影响,故而生死的边界极为模糊。我能让你们去见见那些想念的人,但是这都是建立在龙宫之主以及我的媒介上。” 一方坍塌,入梦的所有人都会有灭顶之灾。 而且……灶门炭治郎看向卖药郎,他的神情肃穆:“空气中有鬼的气息。” 卖药郎了然地点头:“难怪能逃出物怪的报复。” 炼狱杏寿郎微微眯起眼睛:“能描述一下特征吗?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外貌特点?” “脸颊上有如同泪痕一样的斑点,发色和瞳色都十分奇异。眼睛里由字体填充,分别是下弦和一。应该是所谓的十二鬼月中的一员罢。” 即使是休假都没有消停啊。 三位柱无声地叹息一声,他们对视一眼,炼狱杏寿郎双手环胸,他沉吟片刻:“既然如此,那我们几人就分组展开巡查。我负责保护卖药郎和炭治郎,同时在村庄里展开搜查。蝴蝶忍,富冈君,你们两人分别在东西两处展开巡游。” 另外两人无声地颔首。落日的余晖照在这三位世间最强之人的面孔上,他们眼中同时露出一点冷光。 这就是鬼杀队的柱。 灶门炭治郎沉默了片刻,他微微柔和了眉眼,笑着说道:“其实我们二人是不需要保护的……我们也有自保之力……” 蝴蝶忍看向他,最终还是柔软下来,她笑着说:“炼狱君负责的是这片区域的所有人。并不只是你们,所以不要担忧哦。” 这只是在劝灶门炭治郎不要太过在意。 话里话外分明只是把灶门炭治郎的话当玩笑来看待。谁让年轻气盛的少年们总是相信自己有数不完的气力,觉得自己能颠覆这整个世界?也许灶门炭治郎的确在耐力上面比普通人强得多,但那也改变不了他只是个游走山野的普通虫师的事实。 他那青涩的眉眼,总是温暖的笑容。这都是没亲手染指过鲜血的人所独有的事物。这是一个可爱的,需要人保护的少年人啊。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摸不透底细的存在? 在灶门炭治郎为富冈义勇治疗水镜的那段时间,柱之内也有一场小小的交谈会。 ——这人是否可靠? “他是主公信任的存在。”炼狱杏寿郎环顾了一圈周围的柱,他说:“而且,我仔细摸过他的手。那是一双足够柔软无力的手。” 有细微的老茧,但并不是生长在发力的部位。是长期提着重物磨出来的。当下很多人都是如此,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而这也说明了一点,他不习武。 灶门炭治郎不习武。对于柱来说,他只是个无力的孩童罢了。 “我信任他。”炼狱杏寿郎敛住笑容,他再次强调了一遍:“我信任他。” 蝴蝶忍注视了炼狱杏寿郎几秒,她举起了手:“既然如此。那我也信任。” ——他说要带我见见彼岸。 这就够了,我只是想看看我的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龙宫之主其实emmm很微妙,非常微妙。这个岛里所有人的关系都乱透了。 第30章 三位柱立刻就分头行动去了。 灶门炭治郎摸摸鼻子,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无措。他感慨地向卖药郎递过一只虫烟说:“大家真的都很认真啊。” “你也不差。”卖药郎将特制的虫烟放进烟斗,轻轻吸了一口。 涂有紫色唇彩的嘴微动,青烟腾出。这烟是为了隔离开多余的虫。 “你要小心一点——你身上的异香比之前要重了很多。记住我的话——” 卖药郎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接话道:“不要走进奇异的黑色洞穴,不要靠近不知名的虫类。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 “因为你是我为数不多还在联系的友人啊。”灶门炭治郎摇摇头,笑着叹了口气:“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卖药郎用烟斗轻轻在空气中点:“他们。那几个鬼杀队的剑士。你怎么会轻易带人见识虫?你可是最避之不及的那人。” 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还自带一种韵味。 是很能吸引人的声音。 灶门炭治郎苦笑了一会,他说:“我也是带着点私心的。” “人类都有私心。”卖药郎转头看窗外,太阳即将落下,天边一点点阴沉下去:“炭治郎,你已经很好了。你有没有考虑过在一个地方常驻下来?” “怎么可能。” “还是做虫师?” “四处流浪更适合我吧。我还有妹妹要照顾啊。” “那……看完龙宫之主后,我们一同走罢?” 灶门炭治郎看向卖药郎,他的神情有些哑然,最终却化成了一种了然:“……到时候再说吧。” 他两坐在桌子对面,两个人目视着窗外品茗。茶是卖药郎带来的藏品,他平日不太喝茶,此时此刻与少年虫师待在一起,就干脆拿出来一起品尝了。 卖药郎并不喜欢说话,比起言语的贴近他更喜欢心灵上的交流。 但是面对朋友,他总是会话多一些的。 “走吧。太阳完全落幕,龙宫之主该有些异动了。” 天边有什么东西在隐隐约约闪烁。灶门炭治郎看着那片海上的光亮,眺望了一会,认真地掏出纸笔记录—— 与萤火相比过盛,但和星辰相较则又过轻了。龙宫之主竟然是这样的虫?显现也是不明不暗,与霸气的名字相比截然不同啊。 他寥寥几笔勾勒出海面上的现状,咬着笔正思量着下一步,一个年龄和他似乎相差无几的小姑娘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外来人?你是虫师吗?” “——啊,是的,我是虫师。”灶门炭治郎有些惊讶,“你知道这个职业吗?” 少女朝他露出了笑容:“我当然知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伊莎奈。你认识一个叫银古的虫师吗?” 彼龙宫为此龙宫。 灶门炭治郎猛地回眸,他似乎突然间察觉到了什么。在隔着四五年的时空之中,年轻的银古踏上这片土地,向岸边的人高声问道—— “你看得见那道光吗?” “那是龙宫。”伊莎奈露出一个追忆般的甜蜜笑容,“那片海沟就是龙宫。在此之下栖息着名为龙宫之主的存在哦。你是银古的什么人?” 灶门炭治郎笑了:“半个徒弟。我能借一下你的船吗?” “你来得不够凑巧,船昨天坏了,爷爷在修呢。估计还要过几天才能修好。先来我家吧?我妈妈阿霗现在都还记得银古。我也是。你是继银古之后来见证【重生】的人吗?这村子里的人恐怕没有谁比得上我和我妈妈更了解那所谓的‘龙宫之主’了。” 龙宫之主是虫师的称呼,当地人只是叫那片海沟为龙宫而已。 卖药郎慢慢吐出一口虫烟,他面无表情,只是有点不太高兴地想:世界有的时候真的过分小了。 “我是我妈妈的妈妈。”伊莎奈已经跟灶门炭治郎打开话匣子了,孩子会对同龄人有无条件的信任,这一点在此刻的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但是在我妈妈面前可千万别提到这种话题。她很在意这个。她只想把我当成女儿看待,而我也只想把她当成妈妈。” 这大概就是冲突的最鲜明体现了。 灶门炭治郎有些哑然。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吗?同情吗?似乎都不太妥当。 这可真是有够奇怪的。 “我妈妈之前不知道我究竟是‘妈妈’还是‘女儿’,她特别痛苦。后来银古过来,她们无意间去了一趟龙宫之后,我妈妈就终于只把我当做女儿了。”伊莎奈的眼睛明明暗暗,她说:“外人总觉得我们岛上十分奇怪,但我想让你知道,至少我和妈妈是正常的。” 但这也是种畸形的正常。在不正常环境下的正常也是一种异常啊。况且妈妈生下外婆,这种话题…… 怎么说怎么有种时光扭曲的错觉。 灶门炭治郎摩挲了下指尖。 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情。他的老师银古当年选择了视而不见,因为觉得自己没资格打破这边其他人的幸福。但是他…… 他不觉得这是幸福啊。这更像是一种束缚。 龙宫之主的存在对这岛屿似乎更像是一种灾厄。 灶门炭治郎突然神情肃穆了起来,他问面前的姑娘:“你们这有多久没有新生儿了?” “新生儿?”伊莎奈沉吟了一会,“几周前还有小孩出生,一直都有新生儿啊。” “不,我指的是没有转世的,独一无二的新生儿。” 女孩子脸上露出犹豫的色彩:“……这?” 她这回想了很久,眉头一直紧皱,终于抬起了头:“七八年了吧。好像是我还小的时候?不记得了。这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 一座岛屿,七八年没有新生儿的出现,那些婴孩全是上一辈的人不停不停地转世。 下一辈孕育而出的上一辈。 灶门炭治郎半天没出声,所以卖药郎垂下眸子适当地接话:“这可真是奇妙。” 。 他们两有问有答了一路,卖药郎只是偶尔短暂地点评一下。这人本就不是喜欢说话的人,更多时候他总是在思量着什么。 他们三来到了这姑娘的家里。家离他们的暂居地不远,竟然是邻里关系。灶门炭治郎笑着说:“本来打算拜访你们的,现在过去也正好。” 女孩子的妈妈阿霗是个看起来很坚强的女人。短头发,五官刚硬,手脚宽大。她的丈夫早就去世,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是她撑起这个家的大梁的。所以她看上去总是有些疲惫。 阿霗为客人准备了些吃食茶点:“你想了解什么呢?” 卖药郎没等少年虫师寒暄,而是直接开口:“龙宫之主。” “龙宫之主啊。”阿霗露出了追忆的神色,她的眼角是温柔的怀念:“那是一片如同珊瑚一般的——” 海底丛林。 黑色的骨架构成了龙宫之主的脊椎,捕食的手是绵延不断犹如海草一般的波纹。极黑的躯壳之上映射着点点的白色火花,火光微弱,只有在没有月亮的夜晚里才能瞥见分毫。 “银古说龙宫之主怕光。它以时间为食。人被投放在水体之中,龙宫之主会啃食他们的岁月,让他们重返胚胎一般的颗粒状态。饮下这状似鱼籽的颗粒,就能重获新生。”阿霗露出了有些抗拒的神色,“……我不喜欢它,我也不想了解它,这是我所知的全部东西。我再也告诉不了你们什么了。” 灶门炭治郎用手捂住嘴沉思。 吃掉生存的时间。 畏光。 危险性似乎不大。挑个龙宫之主最不活跃的时间入梦吧。满月之夜似乎刚好。顺带着把与自己一同来的那三个柱也带上。卖药郎可以在旁边等候,合适的时候再让他插手唤醒大家。 阿霗说:“对了,最近几天我建议你们不要出海。” “怎么了?”灶门炭治郎抬起头,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关切,“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阿霗摇摇头,她站起身看着窗外,低声说:“海雾。” 卖药郎都有些惊讶:“这已经快入秋了。” 这里的海雾频发在夏季,也就是7、8月份。可是当下已经是九月下旬。哪来的海雾?走南闯北的二者同时相视一眼,眼中出现了一抹亮光。 灶门炭治郎开口:“那个,这边经常在这个时下出海雾吗?” 阿霗摇头:“这边从没出过海雾。大概是龙宫之主的影响吧。而且,这海雾来得蹊跷。算下时间是将到傍晚时出的。正常的雾气也不可能是这种时候。大家说可能是不好的兆头,最近几天都不打算出海了。” ——? 灶门炭治郎站起来,他走向窗子,往外探。 这是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可是远远的天边映照了一片细微的光亮。那是龙宫之主发出的光线。 而在此之上,弥漫着一片诡异的雾气。雾深而重,压住这一望无际的海。以灶门炭治郎出彩的视力都无法看到雾气之后的景色。 他微微凝重了脸色。 雾之下的海水在微微震荡,那是不自然的摇晃——鼻尖传来了奇异黏腻的味道。灶门炭治郎猛地捂住鼻子,跌在地上。 耳边是女人关切的声音,却似乎隔了一层什么:“喂,你怎么——” 在声音散开之前,卖药郎就大步向前,一把扶起灶门炭治郎:“怎么了?” 灶门炭治郎喘息了几口。 他捂住鼻子,带着些茫然有些些痛苦地说:“这是……海千?” 卖药郎扶着他坐下,顺手将地上滚落的虫烟捡起。他叹了口气:“还真是什么都凑上来了。” ——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生于海的虫和生于山的虫被统称为“海千山千”,这似乎是霓虹那边的的俗语,意思是老奸巨猾的人,总之和这里的虫完全不一样…等时机成熟成熟时,海里的虫会来到近海,山上的虫会下山,汇聚在同一片海域最终合并成一只‘虫’。外表和蛇很像。 它们出现的时候会引来雾气。在雾气中迷失的人会失踪。就算找回来了时间也是错开的。有人失踪了三年,被冲上岸的时候懵懂地回应:明明只过去了三天啊? 海千山千的千是形容数量的。正常人闻不到虫的味道,但是炭炭是个鼻子超好的虫师……嗅觉要失灵一段时间了。 第31章 卖药郎把灶门炭治郎带回了他们暂住的那个房子里。 没过多久,炼狱杏寿郎回来了。热烈的炎柱带着满身的水汽,摇了摇头:“鬼不在这里。” 而后水柱和虫柱都相继归来,这两人都一无所获。 不知去向的鬼,散发光芒的龙宫,以及不停歇的海千。不好的事情接踵而至。卖药郎从少年虫师箱子里熟悉地掏出一根虫烟,点燃。 朦胧的雾气升起,在屋间环绕了一圈又一圈。这烟有隔绝虫的功能。灶门炭治郎揉了一会太阳穴,好歹缓过来了。 他心中暗自苦笑,海千在深海待久了,环绕过来的鱼腥味着实有些大。 他感觉自己嗅觉恐怕要失灵好一会了。 炼狱杏寿郎坐在一旁,关切地盯着少年苍白的侧脸:“怎么了?” “是海千。”灶门炭治郎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低声道:“可能近些日子我们都没办法出去了。而且入梦的事情暂时也得告一段落。” 他没有说出口:无求生**的人踏入海千非、常、危、险。 在座的所有人进入海千……可能最后回来的只有炼狱杏寿郎。 虫师隐瞒下这一点,只说出了部分事实:“海千可能会和龙宫之主缠斗,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 “那,还能见到彼岸吗?”蝴蝶忍微微蹙起了眉。 她没有责怪灶门炭治郎的意思。她只是想着——有些可惜。 把鬼的事情抛在脑后,卷入奇怪的非人之事里。……虽然这里存在着一只有潜在威胁的鬼,但是三位高级战力都在这里,还不知道是否会被困上一段时日。 ……如果可遇不可求的龙宫之主都无法见到彼岸,那她之后还有见到姐姐的希望吗? 她难免地有些感到伤痛。拥有希望的时候被生生打破才是最为无力的。而这次的事件竟然是天灾,而非人为。无力感层层叠叠涌上,刺痛得她有些难受。 少年虫师抿了抿唇:“会有办法的。” 炼狱杏寿郎拍拍虫师的肩,露出了一个能驱散阴霾的笑容:“不要这样丧气啊大家!哈哈哈,如果我们被困了,那鬼也一定被困了!三个柱就在这里!抓鬼的事情简直如同瓮中捉鳖!!!每个鬼的消失都是解决了潜在的威胁啊!!!” 富冈义勇微微提起嘴角,他看向面前无措的少年虫师,应了一句:“炼狱君说得对。” 他是个笨拙的人,这是他能表现出来的最大程度的安慰了。 少年虫师也笑了:“嗯。那明天我们一起去找吧?现在天色也暗下来了,我们早点休息吧。” 一行人各自躺下。这房子是村里人家闲置下来的房子,很久前就没人住了。条件实在有些简陋。 男士们体贴地把次卧单独留给蝴蝶忍,四个人凑合在主卧里睡。 “别看窗外了。”身后的炼狱杏寿郎坐起来,他的声音难得低沉下去,“你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该睡觉的话还是得睡觉。小孩子想太多是会长不高的。” 灶门炭治郎有些沉重的心态一下子被打破,他鼓起脸来本来想反驳,但是顾及到有人在睡,于是轻巧地向炼狱杏寿郎勾了勾手指,示意在外面说话。 猫头鹰点了点头,两人都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房间里的卖药郎和富冈义勇同时睁开眼睛,他们两睡得位置相近,黑夜之中突然的大眼对小眼让两人都沉默了一下。 富冈义勇:…… 卖药郎:…… 他们两无言却又极为默契地背过身去:……本来想跟出去看看炭治郎的,还是算了吧== 屋外很暗,这是一天之中最暗的时候。再过一会就是黎明了。 灶门炭治郎轻轻吐出一口气,他说出盘旋在自己心中的念头:“海千可能是我招惹过来的。” 明明还是青涩的眉眼,却染上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忧愁。少年虫师看向笼盖在龙宫之上的薄雾:“我确实不应该太靠近水源。更何况是海呢。” 声音很轻。屋内两个偷偷伸出耳朵的人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温热的触感从肩膀处扩散。灶门炭治郎一愣,侧过头,是炼狱杏寿郎给他披上了件外褂。 是炎柱的羽织。 炼狱杏寿郎说:“不是你的错。” “我能引来光脉啊。”灶门炭治郎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年少时喝下过光酒,至此之后,我就拥有了引导光脉的能力。——而光脉,是能引来虫的东西。这里常年居住着龙宫之主,其他大型虫类怎么敢汇聚在附近一带?一定是因为嗅到了光酒的气息,才会跑过来一探究竟。” 炼狱杏寿郎把双手附在灶门炭治郎的脸两侧,他半蹲下来,让自己的双眼正对少年酒红色的眸子:“那就让我也饮下光酒吧。我也是走南闯北的柱。如果你打算离开我身边,就请在离开前给我也饮下光酒吧。” 虫师的脸还被青年人柔韧的手托着,尚未褪去的婴儿肥带得两腮鼓鼓囊囊,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眸子闪闪发光,湿漉漉得像狗狗的眼睛。灶门炭治郎轻轻哼出一个鼻音,表示不解。 声带的震动带着炎柱的手也在轻轻颤动。炎柱笑了:“我是说!既然饮下光酒有引导光脉的功能!那就让我也饮下吧!到时候你走了,光脉肯定就会在我们两之间游离!你也不用总是表现得心事重重了!!” 可惜他面前是个不解风情的少年。 灶门炭治郎微微鼓脸:“我喝下的是未经处理的光酒啦,正常人喝的光酒都是虫师处理过的……而且正常光酒怎么可能会让人有特异功能!” 关注点完全错了。 炼狱杏寿郎大笑:“那也就是说,富冈君饮下的只是大家都在喝的东西咯?” “啊,也不是大家都在喝。身体虚弱的人才会喝这个吧,毕竟这个算滋补品呢。光酒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美酒,虫师经常将它作为珍贵的货币进行交易。我前几天刚酿了一盏,酿好时给你也尝尝吧。”灶门炭治郎的眼睛弯成软软的月牙,他轻声说:“你肯定会喜欢上那个味道的。” 炼狱杏寿郎笑了笑,他放下手,指尖在对方柔软的唇上不经意擦过。他的眸色稍微沉了一些:“下次还是注意些吧,别再弄伤自己了。” 虫师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啊,好的。” 自家人去世之后,就再没有人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了。 这感觉令他陌生而熟悉。恍惚之间竟然有想要落泪的冲动。灶门炭治郎吸吸鼻子,小声地给自己打气:你是长子啊!长子怎么能这样软弱呢。 ……但如果有炼狱杏寿郎这样子的大哥,他想,说不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既然还不想睡,那就继续聊天吧。”青年的脸凑到他面前,因为刚刚从床上爬起来,头发也是乱翘的。胡乱翘着的发尾扫在灶门炭治郎肩上,令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灶门炭治郎搔了搔脸:“聊什么呢?” “那就继续说光酒吧!我对这个很感兴趣呢!” “啊,光酒。我第一次接触光酒还是五六岁时候的事情……” 山主张开的虫宴,‘人’状的事物向他递上一杯特制的盏。 ——他从未想到,那酒盏中陈酿的事物就这样改变了他的人生。 “你是说,你变成了虫?” “不是虫,是虫形态的人类吧。”灶门炭治郎已经很久没有回忆之前的事情了,他恍然发现这薄薄的帷幕揭开,之下的竟然触手可及:“我当时忘掉了很多东西。情感,记忆,还有回去的办法。只能无助地到处流浪……想想真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啊。” “你流浪了很久吗?你从没有讲起这段时光里发生的事情呢。” “两三年吧。因为那不是什么美好的过往,不值得回想啊。”灶门炭治郎轻描淡写地揭过,他看着漆黑的天空,盘腿坐下:“时候到了再说吧。与虫相关的都不是什么特别美好的记忆。但是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饮下那杯光酒的吧。” 少年笑得风淡云轻,有一种什么都无法被他挂怀在心中的感觉,可是他说的话却与他予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因为我真的帮上了好多人的忙呢。” 炼狱杏寿郎觉得有一瞬间,自己的心就像那天看见对方在跳火之神神乐一样——不住地砰砰直跳。 。 他两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其他三个人已经醒了。蝴蝶忍烧好热水,为他们两酌了一杯:“是没睡,还是早就醒了?” 灶门炭治郎看着脚尖,小小小声说了一句:“没睡。” 蝴蝶忍感觉自己像个老妈子一样,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用对香奈乎一样的温柔态度对灶门炭治郎:“你是打算去睡一觉呢,还是我让你(物理)睡一觉?” 灶门炭治郎:“……我喝口茶就精神了,我保证。” “哈哈哈哈哈没关系的!我们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一天不睡觉不打紧的!!!”炼狱杏寿郎大笑道,“放心吧!” 蝴蝶忍:……==请不要把猫头鹰和人相提并论,谢谢。 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好气地说道:“那就把你的宝宝睡衣换下来,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炼狱杏寿郎扯了扯和服上的猫头鹰,有些委屈地说:“这又不是我带的,应该是千寿郎顺手塞进来的衣服……但我只带了这件睡衣啊!穿这种衣服我也很羞耻的!!” 家门口扫地的炼狱千寿郎打了个喷嚏,他想:一定是哥哥在想我吧! “收拾一下去探查鬼吧。”蝴蝶忍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剑,露出一个温柔而又莫名有些可怕的微笑:“找遍了大半个岛都没找到,我现在可是有一点点生气呢。” 灶门炭治郎举手:“也带上我吧!” “也行。不过记好了,遇到危险的时候躲在我们身后,别出声哦。我们叫你跑的时候你就必须跑。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当然,记住归一码事,做就归另一码事了。 卖药郎坐在桌前,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茶水:“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我待在这里等你们罢。” 作者有话要说:变成虫的话会失去超多东西!我妻遇见炭炭的时候炭炭的状态姑且能算正常,毕竟当时只是刚离家大概一两个月的样子。 我看了一下漫画其实看得还挺开心的,但是想想这是转世我就很惆怅了。我再看一眼龙宫之主我更惆怅了。因为龙宫之主就是说转世的啊! 虽然但是,我觉得其实最美好的还是当下,转世的话仔细想想其实还是一件挺难过的事情。只能生长到那个年岁,看着周围开了斑纹的人接连死去,一面笑着还要一面安慰自己:没事马上就能重新和大家在一起。 幸好我一直在看宝石人,心脏已经千锤百炼了! 第32章 村落里仍然是炼狱杏寿郎把守,对此水柱和蝴蝶忍毫无异意。 “只有他能做到这么面面俱到。”富冈义勇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没办法在顾及人质的情况下斩杀鬼。而且这次的鬼也许血鬼术跟藏匿身形有关。这种情况也就只有炼狱君才能顾及所有人吧。” 灶门炭治郎笑着说:“你们对杏寿郎的评价都很高啊。” “因为他即使在柱之中也是顶梁柱一般的存在。”富冈义勇说,“所有人对他的评价都很高。你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因为他在普通人面前总是露出和善的一面——你从来没看见过他杀鬼的残酷模样而已。” 水柱看着自己的手,低声说:“我们都是手上沾满鲜血的人。也请不要透过层层滤镜来看待我们了。鬼杀队的人都是放弃了什么的存在。” “你是在难过吗?”灶门炭治郎有些困惑,“你怎么又难过了?我忘记在行囊里带上萝卜了。等我回去的时候再给你做萝卜鲑鱼好不好?” 富冈义勇:??? 有的时候他是真的读不懂灶门炭治郎在想什么。 但是萝卜鲑鱼真的好好吃。 富冈义勇:“我要双份!” 灶门炭治郎熟练地顺着青年的脾性rua毛:“好的好的,我到时候教你做吧?这样你自己也能做出美味的萝卜鲑鱼啦。虽然可能还是没我做得好吃。毕竟我是长子嘛,总得有一些特长的。” 一旁的蝴蝶忍恍然间觉得少年虫师的身上冒出了莫名的光芒——那是一种当家做主的大家长独有的气质。 蝴蝶忍好想吐槽一句富冈义勇已经是成年人了你真的没必要这样宠他,但她忍住了。温柔的虫柱像往常一样笑着,轻声说:“那我们就分头行动吧?炭治郎,你与富冈君一队吧。” 她是以毒攻出名的柱,这样的她没有担保虫师安全的自信。 她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蝴蝶忍顺着风的方向轻盈地奔去,心中想:也许,在不久之后香奈乎就能取代她担任上柱的位置了。这姑娘差的只是一点经验。 不像少年虫师。炼狱杏寿郎看样子真的很想让对方当自己的继子。但是这样柔弱的少年怎么有自保的实力?培育他一路走向柱的过程可能是长路漫漫啊。 富冈义勇回头看了一眼灶门炭治郎,思量了片刻放缓步伐:“你能跟上吗?” 一般人听见这种挑衅的语气可能直接打上去了。但灶门炭治郎何许人也!一根筋的虫师怔楞,他挠挠头:“其实我跟得上……” 富冈义勇叹了口气,他停下来,向少年伸手:“给我吧。” “啊?” “你背上的那个箱子。给我吧。”富冈义勇僵持了半晌,手倒是一直没放下去:“那箱子可是有几分重量的,乘船过来的时候你把它放下了——当时船都稍微挪动了一下。” 妹控灶门炭治郎的警灯响起,他一瞬间像小动物一样警觉地抬起头,而后超大声地反驳:“才不是!祢豆子很轻的!!重的是里面的虫!!!” 富冈义勇一愣,被对方的气势压倒,下意识开始道歉:“对不起!!!”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的两个大傻子同时捂住脸决定把刚才的事情忘掉。 灶门炭治郎:“总之还是算了吧。我背得动它啊。没关系的——我追的上你的步伐。” 他仰着头看人的模样就像一只可可爱爱的小狗崽一样,红色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对人的信任。 富冈义勇的指尖微动,他不知道在自己心中激荡的是什么情感——如果他身处后世,他就会明白这感觉叫被萌到。但此刻的他只是觉得有些干渴,于是喉结微微动了一下,视线也移开来:“我是柱。” 灶门炭治郎莫名地读懂了对方的想法。 他是柱,他比普通人强。所以一切都交给他吧,他是没有问题的。 有一瞬间,水柱和炎柱身上的影子重叠起来。这些柱身上都有一种共性,那就是对他人出自本能的责任感。与此同时,少年虫师注意到,对方终于将那句话说出口了。 他终于承认自己是柱了。 这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啊!虫师突然升腾起了莫名的老父亲心态,他高兴地说:“那就先交给你吧,累了的话跟我说,我就重新背回去。” 富冈义勇好想握住他的肩问他: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我是柱啊!! ……冷静沉稳的水柱忍住了。 他怀着报复心态狮子大开口:“三份萝卜鲑鱼!” 。 下雨了。 早晨起来就没多少阳光,但那时天色实在太早。这帮人都没怎么在意。而且海上雾气重重,他们在怀疑这是否是海千带来的影响。 富冈义勇找了个山洞,他两坐在那里躲雨。神通广大的虫师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柴火,他用这玩意堆起来做个小小的火堆,两人坐在山洞里发呆。 “再等一会吧。这种暴雨一般下不长的。而且这里临海,风大。一会乌云就会被吹走了。”灶门炭治郎想了想,顺手塞给对方一根树枝,“凑近些烤烤火吧。顺便拨弄下火堆,也别老看着其他地方发呆了。” 富冈义勇一愣,下意识接过树枝,然后垂着眸有一搭没一搭地戳。 他心中偷偷想:操心的语气好像锖兔。但是比锖兔温柔好多哦,如果是锖兔的话这个时候早就揍我了吧? 别再想失礼的东西了。炭治郎始终就是炭治郎啊。别再透过他看锖兔了——是这里的【重生】给自己的错觉吗?别这样了,他跟锖兔一点边都挨不上。 如果当时就知道了这个地方…… 他的眸光有些涣散开,整个人又在想些有的没的。 “义勇先生?——义勇!” 富冈义勇被吓了一跳,他猛地抬头,少年虫师有些担忧地将手附在他额头上:“是之前水镜留下的后遗症吗?你要不要回去休息,先把这里交给我?” 富冈义勇否认:“啊,不是。不用。” 他的眼神定格在对方的羽织上。 他之前一直没注意到,对方的衣袖竟然已经湿透了。 水柱微微皱起眉,他有些严厉地下达命令:“把衣服给我脱了。” 灶门炭治郎:???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非常认真脱下了。 “上衣也要脱吗?” 富冈义勇凑近对方,摸了摸对方的衣袖。啊啊,里面的衣服竟然也湿透了。这人就不感觉难受吗?傻乎乎的,分明跟锖兔一点都不一样。 “脱了。” 灶门炭治郎刚把身上的衣服脱下,一块带着温热触感的布料从天而降,少年一脸懵逼地将那东西从脸上拿下,然后发现这是富冈义勇的羽织。 他不由瞪大了眼睛:“唉!富冈……义勇!!唉!!” 震惊过头的他差点下意识喊出富冈君。 富冈义勇微微抿了抿嘴,他偏过头,故作冷淡地补充上一句:“会着凉。” “哦哦哦,谢谢你的好意!”灶门炭治郎将羽织披上。这种外衣本来就是有些宽大的外褂,而富冈义勇身为青年,骨架自然比灶门炭治郎要大的多。衣服罩下去简直能笼盖住他整个人。 他笑着说:“暖和了好多!太谢谢你啦。” 富冈义勇的耳垂有些微红,他抬起头瞥了一眼灶门炭治郎:“……嗯。” 不瞥不要紧。他抬眸的这一眼,灶门炭治郎刚好低头整理下摆,对方白皙的脖颈上明显有两点尖尖的伤痕。 伤口在颈后,是贯穿伤。 他一时之间呆愣住。这样的伤口,这种伤口!他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每一个鬼杀队的剑士都觉得对此铭记于心,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灶门炭治郎抬起头:“怎么了?” 富冈义勇没有理会,他的眼神停留在对方的肩膀上。因为长期严严实实的穿着扮相,少年虫师的衣服之下的皮肤极白,甚至看上去有些透明。有两枚极艳的梅花点缀在对方的肩胛之上。若不是仔细地观察,甚至无法注意到这两个红痣其实是两道残留的伤口。 他突然睁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嘴不再说话。 鬼主要有四颗獠牙。 上下各两颗。上面的虎牙是鬼全身上下最为尖利的武器,他们毫不吝啬将自己这一特征展现出来。 如果要造成这样的伤口……? 那必须抱住面前的少年虫师,在对方对自己全然信赖的时候毫不犹豫从脖颈周围的肩胛下口。 他为什么能从鬼的手中逃亡?联想到之前柱会议上大家的讨论内容——那个被追捕的红发红眸少年……灶门炭治郎,他到底与鬼有什么样的关系?! 洞外的雨还在哗啦啦地下。雨水冲淡了很多气味。虫师终于感觉萦绕在自己鼻尖的鱼腥味有所消退。他揉了揉鼻子,感觉再过一会说不定就能靠着自己灵敏的嗅觉为大家寻觅到鬼的存在了。 富冈义勇低着头,他紧握拳头,双手在细微地颤动,但他却提及了一件并不是非常相干的话题:“我有一件有些在意的事情。” “怎么了?” 水柱侧过头看他:“当初水镜附着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感受到了——我失去了什么东西。回想起过往的时候会怅然若失,与绝望相交的快乐会消失不见。萦绕在心头的那种冲动感也全部不见了。在见到水镜将我的东西还回来之前,世界都变得焕然一新,我觉得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不然他怎么可能轻易地接收少年虫师插手他的生活?水柱将自己禁锢于小小的世界,他连迈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怎么会轻松地让别人走进心房呢。 “附体的水镜一定会带走些什么东西。炭治郎,为什么你被水镜附体的时候一点影响都没有?” “大概是因为……我身上早就寄生了别的虫?”灶门炭治郎垂下眼帘,火堆的光照在他脸上,影子摇摆不定。 富冈义勇眼里的光明明暗暗,嘴里的字从牙缝里挤出来:“鬼、算、一、种、虫、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追下来呀0v- 谢谢岚羽Q、智障绪蓝的地雷=3= 谢谢爱你不只三千遍的15瓶营养液,鹤崽崽的小鹤的2瓶营养液,腐竹笋的1瓶营养液~ 第33章 有一刹那,少年虫师露出了一种被冒犯到的神色。 他的表情第一次如此危险,有沉沉的郁气压在眉宇之间,某个瞬间,他的眼眸中似乎出现了一丝十分绮丽的红光。 富冈义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灶门炭治郎。 少年猛地捂住自己的脸,他不知所措地张合了一下嘴巴,最终他将手挪开,低声道:“鬼……鬼当然算一种虫。” 他的视线自始至终没再落回富冈义勇身上。 富冈义勇感觉到了疲惫。也许事情正应该点到为止。他不该深究那么多。灶门炭治郎身上并没有属于鬼的味道,他甚至一点血腥味都不曾沾染上!他怎么可能跟鬼有过接触,鬼怎么会留下这样的伤口? 但是,但是。 蜘蛛山上,他带着主公的邀请函上山时——眉目温和的少年含着笑向前方的鬼挥手道别。那场景仍然在他心中历历在目。 他为什么会跟对方如此熟悉? 他为什么会对鬼有这样温和的态度?他难道忘掉了与鬼结下的血海深仇吗?! 那些死去的人们难道是假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沉溺在过往之中的我又算的上什么! 水柱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怒气,他目光沉沉:“……你根本不像锖兔!锖兔绝对不可能跟鬼有任何关系!” 他起身就走,直接大步流星进了茫茫大雨之中。 黑色的鬼杀队队服一下湿透,而男人的背影也在眼前消失不见。 而身披他人羽织的灶门炭治郎坐在那里,他脸上的笑容难得冷却,最终凝成一片冰冷的麻木。少年垂着眸看了看指尖,而后用手指去触及自己身后的那两道贯穿伤口。 伤口看上去很深,其实浅极了。皮肉早就愈合,只是伤疤不是那么好去除的而已。 刻意遗忘的往事随着凹凸不平的触感涌上心头。 鬼。 鬼怎么能不算一种虫?虫是万物的起源,是追溯的初始。不知名的草药引出鬼的存在。而草木皆有灵。提取食之灵气,生物的心灵感到逐渐麻痹,而后□□也随之如此。长生不老……经久不衰。 这种虫叫【木灵】。 ——“你是说,我身上的这一切是因为所谓的木灵?”男人笑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而且你说的分明与我身上的现象不符。” ——“应该是木灵的变种?”小小的灶门炭治郎想了又想,苦恼地抬起头:“或者有其他的可能。你之前误食下的木灵大抵并不完整罢,或许是药师提取之下的产物?想要治好,总归需要什么的调和。” 灶门炭治郎面无表情地攥住身下的泥土。 每次想起这里,浓浓的无力感便会涌上心头。 他不应该说出这种话的,如果他不说出口,那之后就不会发生种种事情。有的时候隐瞒又何尝不好!总说真相是会伤害到彼此的……就算伤害不到对方,但对自己也是一种利刃。 灶门炭治郎坐在原地,他感觉到自己的胃开始翻腾。一想到那些令人作呕的回忆他便会忍不住地难受,近些年来他一直都在有意避开鬼,只是因为他还有唯一的妹妹无人托付。 外面的雨还在哗啦啦下着,天也仍然是阴沉的。 他背起箱子,踏入林中。 。 今天的海风比往常要大上许多,大概是下雨的关系。 灶门炭治郎站在林中。平时他都是靠辨别气息认路的,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敢贸然地吸气吐气。这里的虫密度太大。空气中所带着的味道过于浓烈。就算浅浅地呼吸都会感觉难受。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路上。 鬼的行踪仍然一无所获。目前的已知条件只有:一,对方是下弦,二,对方的血鬼术与攻击无关。 灶门炭治郎毫无畏惧。 他只是稍微……有些疲惫。 天色开始变暗了。灶门炭治郎皱着眉摸了摸背后的柜子。柜子上批了一层蓑衣,刚好用来遮雨。 但毕竟是木制的柜子。 淋湿之后也不好处理。里面瓶瓶罐罐装着的虫万一出来的话就糟糕了。 而且刚刚还把义勇先生的衣服塞进去了。 先回去一趟把这些都放下吧,等会再出来找义勇。 他踏着快步回到屋子。 山林里的路弯弯曲曲,有些不太好辨认。他绕了一段路,终于走出了迷宫般的林子。这个时候夜已经有些深了。阴沉的天空下,龙宫之主仍然在散发着静谧的光。 灶门炭治郎远远地望了一眼。尽管风浪大得离谱,海雾仍然在翻腾,海水之下有蛇状的物体在扭动。海千也在这里。 小船在近岸处摇摆,一个人在拼命拉着船向滩上走。那身影相对巨大的海浪而言小得惊人,而灶门炭治郎在看见这幅场景时猛地睁大了眼睛。他毫不犹豫从山坡上一跃而下,之后向人影冲去!开什么玩笑,小小的人力怎么可能阻挡这样的风浪!船只的移动不可避免!!贸然行动只会与船一起冲向海中! 海千与龙宫之主的博弈可不是玩笑——! 他冲上去,拉着那人的手想让那人回去。那是个女人,手脚宽大……是阿霗。 风在猛烈地挂着,人与人即使相隔再近也无法听清彼此的声音。灶门炭治郎大声喊道:“放弃这只船,快跟我一同回去!” 阿霗摇了摇头,扯着喉咙说:“我家只有这一条船!” 灶门炭治郎一咬牙,他推开女人,说:“你先去找和我一同来的那些人!这里我来顶着!” 阿霗有些慌乱地点点头,她没再拖沓,直接飞快地离开这里。多停留一秒就会给对方带来更大的负担,她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这时候喊上几个力气大的人比什么都靠谱。 系在木桩上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落下来了。灶门炭治郎咬着牙,他将手从船的边沿渐渐挪到绳子上,同时努力维系着平衡。风浪太大。海水里飘荡的那些虫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光酒味道开始缠绕住他的足。这是再简单不过的虫,只剩下基础的本能,灶门炭治郎身上混杂的气息对他们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海千凝结成绳缠绕住他的足。他本来想踢开,却被对方一下子拉扯走了脚上的鞋子。 “该死——!” 一个浪涌来打上了厚重的箱子。箱子发出了吱的一声,有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灶门炭治郎一时有些顾此失彼,在心神分支的一刹那他暗道不好,下一秒足上的海千突然拽住他狠狠往海中一拉! 海中的虫数量只会更多。 那些海千包裹住他的身体,顺着弧度向上衍伸。灶门炭治郎伸出手抓住船只想要撑着自己起身,海千察觉到猎物的行动更加兴奋地涌动起来,灶门炭治郎向空中无力地伸手,绳索绕着指尖层层缠上去,吞没了他最后一声呜咽,拖拉着他走近深海。 “你可真够狼狈的。” 先是人踏上船只的脚步声,而后响起的陌生的声音。船上的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在发现灶门炭治郎已经被埋没得足够深时,他猛地扎进水中,而后快速地窜游到炭治郎身边,拖着少年游上了岸。 “我……咳,咳咳咳咳……咳……”灶门炭治郎吐出想向他身体之中探索的龙宫之主,在发现丢失了什么之后,他神色更加紧张起来:“箱子!我的箱子……” 男人蹙着眉,说:“我能救下你就不错了,你还想我把别的东西顺手带上来?炭治郎,谁给你这样的胆子?” 灶门炭治郎茫然地瞪大眼睛看着他。少年虫师混淆的头脑迟钝地运转了几秒,才终于读懂了对方话里的含义。他吐出一口气,没有回话而是毫不犹豫再次扎进水中! “够了!炭治郎。我还不想对你说永别。”男人一把扯回他,“好吧,我可以去拿,但你得先告诉我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我妹妹。求求你救救我妹妹……” 灶门炭治郎不知道自己露出的是怎样一种表情。 那是何等的无助,何等的狼狈!只要男人摇一下头,灶门炭治郎似乎就会立刻跳下水中去寻回箱子中的妹妹。那漂亮的玉石般的瞳孔之中,代表着希望的光似乎立刻就会被浓墨般的黑吞没。 男人沉默了。他敛下长长的眼睫,说:“我帮你就是了。” 他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人。灶门炭治郎终于觉得稍微有一些心安。男人从船上跳下,不过片刻就将箱子带了上来。他轻盈地攀着船的边沿爬上,像一只猫一样甩了甩身上的水珠,而后抬起下巴点了点手中的事物:“诺,你要的箱子。” 灶门炭治郎胡乱点点头,眼泪夺眶而出。那种差点失去的惊慌感涌得他泣不成声。他双手颤抖地打开箱子,内层里年幼的妹妹还在沉睡。脸蛋是红润的,胸口还在起伏。他订制的时候特意吩咐内层必须极其严密——而这未雨绸缪之举让他的妹妹没有被水浸没。 “……”男人有些烦躁,他蹲下来看着灶门炭治郎:“你到底在搞什么?成为鬼不好吗?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狼狈得简直就像一只落难的狗。看着你,连我都感到不耻!” 灶门炭治郎抱住自己的妹妹,他泪眼朦胧地抬起头:“你在开什么玩笑——!我都说了,我是不可能成为——” 余光之侧,有细微的光点飘落。 灶门炭治郎像是如梦初醒,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话语也戛然而止。 “等等,猗窝座先生,为什么我们在海上?!” 男人站起身:“你刚刚是被‘什么’拖下了海中,我要想救你,也只能跳进海里救你。至于这船为什么在海里?” 他冷哼一声:“下弦一,你逾越了。” 船另一头的青年舔了舔指尖,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啊啊啊,我从未想到我还能在将死之际见到上弦!这是什么天大的美梦吗!啊啊啊啊,如果是这样,那我真希望我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哦我好喜欢三哥三哥是什么睫毛精小可爱 第34章 猗窝座本来是为了完成上司布置下的任务而来的。 青色彼岸花。 说实在的,世间根本没有与青色彼岸花相关的话题。可能灶门炭治郎知道些,但少年虫师早就不知去向了。猗窝座并不想再见到炭治郎——他为炭治郎拒绝当鬼的决定愤怒了很久,最终选择干脆对对方视而不见。 所以猗窝座没有像童磨一样到处寻找,而是直接耳不听眼不见。 假装漫长的鬼生之中没有出现这样特殊的存在。 不久前有一个下弦突然失踪,无惨本来不甚在意。但是他似乎从对方已逝去的细胞中提取了什么回忆,于是大动肝火,展开集会。不光是下弦集会,也是展开了上弦集会。 其中只说了一件事。 终于有鬼目睹了灶门炭治郎的出现。 猗窝座觉得有些烦躁。他喜欢强者,少年虫师也担得上强者的称呼——那套祭神之舞演化出的招式他可是领略过其中的威力的。 但当对方注视着他的眸子,认真地说出“我绝对不会成为鬼”的那一刻,什么东西就改变了。 既然武艺能够更高超,何不向上继续攀岩?!既然能够成为顶尖,又为何只屈居井中,做一只可悲的井底之蛙,用那些莫须有的道义束缚自己?! 无惨冷冷地瞥过来,猗窝座立刻敛下所有表情。他半跪在地上,向鬼王低头:“属下必会寻觅到青色彼岸花。” 从无限城退出的那一刻,猗窝座下定决心,避开所有灶门炭治郎可能出现的地方。 ——出海,随便找一个小岛待他个十天半个月,找那个所谓的蓝色彼岸花。灶门炭治郎是谁?没听过!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结果还是遇上了。 他本来不打算出面的。那帮蠢货柱们一个两个在岛中不知道搜寻谁的身影,他有些烦躁地随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安身。结果却不知怎么遇上了下弦一。猗窝座更加烦闷,他想与面前笑得神经质的下弦分开,结果却刚好看见个女人在海边拉着船。 蠢透了。 人类就是这样无力。连从海浪之下将船只拉上岸都做不到。而且是不知道跑吗?船能有命重要?面对天灾之时也给我好好动动脑筋啊蠢货们。 ……然后他看见灶门炭治郎跑上去帮忙。 他面无表情地停住脚步。 虫师的力气不是很大,猗窝座清楚得很。毕竟年纪小,身体还在努力成长,潜力还没有发挥到极致。 所以猗窝座格外有耐心地静待了一会。此时少年已经保持了平稳,样子虽然有些狼狈,但明显坚持得住。等女人叫来了人,估计一切就结束了。 下弦一在身后笑得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杀气肆意,他说:“您在看什么呀,猗窝座大人?” 猗窝座冷笑了一声:“看一个蠢货。”他转过身,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走吧,没什么意思。” 海面上突然传来了痛呼的声音,随后有什么人似乎被生生扯进水中。猗窝座脚一移,下一个瞬间他直接奔向海边! 猗窝座顺便把船踢上岸,省得这玩意又落回大海,接着毫不犹豫跳下去把瘦削的虫师从海里面拎起来,然后找个着陆点把虫师放上去—— 下弦一笑面盈盈地把船划到了海中,在看见他时还冲他露出了个更大的笑容,像是在对他邀功。 ……麻烦了。 猗窝座长吐出一口气,将手里的虫师放进船中。此时此刻,有第二个鬼看见了他的所作所为。如果对方意识过来灶门炭治郎就是鬼王正在追捕的人,那么鬼王的视线立刻会投向这边。 大事不妙。趁对方还在与灶门炭治郎说话。 猗窝座的手掌细微地张开。 ——先下手为强。 。 身在水源之侧,灶门炭治郎的感官几乎被全面削弱。他的注意力也没放在面前的两人身上,而是放在周遭的环境上。 他有些焦急,一改平时的淡定从容:“我们必须快点回去!!那片雾气正在向我们逼近,如果我们落入那片迷雾之中,大家可能都活不了——” 灶门炭治郎猛地抬头,他的目光一瞬间锐利,手也下意识搭在腰边的剑上。下一秒破风声传入他的耳朵。眼前,全身上下沾满水汽的猗窝座狠狠地掐住青年的脖子,他的手指青葱白皙,漂亮得不像一个武夫,但却充满了力量感。 “唔……”下弦一痛苦地挣扎着,尖利的指甲扎入他的脖颈,血一下子流了下来。 “炭治郎。”猗窝座淡淡地说,“这片海里有东西对吧?” 灶门炭治郎明白了什么,他错开视线,低声回应道:“嗯。” 猗窝座面无表情:“把一个鬼,从这里扔下去。他会死掉吗?” “……会。” 猗窝座漠然地将对方举在海水之上,而后毫不犹豫地放手。 下弦掐住对方的手,全身的支撑只剩下这一条手臂,他的青筋根根爆出,就在这时,他却突兀地笑了:“血、鬼、术!” 灶门炭治郎听到对方喊出第一个音节时就已经冲上前,刀剑已出鞘。他双手握住刀柄猛地向下一劈,打算就此分开两人的距离,面前的下弦松开手,仍由自己落向海中,但他还在空中的下一秒却掐破自己的手掌,他猛地向灶门炭治郎洒出一片血。 少年虫师瞳孔紧缩。他不知道面前鬼的底细,只能紧步后退。但是面颊上还是沾染上了一丝血。 “等——”他伸出手。 “血鬼术。” 面前的一切似乎都陷入了黑暗,思绪也渐渐昏沉起来。灶门炭治郎努力睁开眼睛,原来面前的猗窝座不知何时已经倒下,陷入沉睡之中。 不好,必须离开这里,不然的话……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雾气渐渐涌现,与之相对的,海面却出现了淡淡的浮光。这是海千和龙宫之主的所在地,已经不是近海的那一片普通海域了。万一在这里睡着,很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而且,这样的地方极易入梦……我不能在这里入梦……猗窝座先生会被迫连接进来的……但时候……谁都走不掉…… 少年虫师合上了双眼。 下弦一听见船上的动静消失,他攀着船沿,打算翻进船内,脚踝处却莫名地传来了拖拽感。他回头去看,明明脚上空无一物,可为什么会有被拖拽的感觉?!梦魇摆动一下双腿想挣脱开未知事物的束缚,但是拖拽感却愈发强烈。不安感越来越强,下一秒他无法看见的黑色事物扑上他的表面,笼罩住他每一寸皮肤,将他生生扯了下去。 梦魇发出了一声呜咽。这是……梦吗? 龙宫之主与海千争执数日,正是虚弱的时候。 它大快朵颐,啃食着面前送上门的美食。 。 阿霗飞快地跑到村落中叫了几个成年男人。她已经来不及找灶门炭治郎口中的同伴了,只是匆匆托给了村人几句话,就飞快地带着众人来到海边。 但是海上空无一人。海岸边,牵着船的半条绳子耷拉在地上。 阿霗睁大眼睛,她跌跌撞撞地跑去拿起那绳子:“这……”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但风仍然很大,呜呜地卷起浪花来。 “那里有双鞋子在飘。”一人指着海上,他拉起阿霗,“仔细看看,是那个小孩的鞋吗?” 阿霗的眼中全是泪水:“我………” “是的。”男人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是他的鞋。” 他有着金色的头发,发尾偏红。这个男人的声音沉稳可靠:“不必担心,他是我承认的少年,他是不会轻易死掉的。” “可是!” “请借给我一艘小船吧,我需要走进雾里探索一趟。这是钱财。” 一双手搭在炼狱杏寿郎的肩上,那是一双纤细的女人的手:“我们是同伴啊,别忘了我。” 炼狱杏寿郎转过头,蝴蝶忍笑着向他解释:“我和富冈君先后找到了那只鬼。但是却跟丢了。我们担心鬼会往这个方向走,就赶过来了。” “……”炼狱杏寿郎垂下眼帘,他说:“海面上有血的味道。” 他自言自语:“被浪打入水中,溺死的人是不可能立刻流血的。所以,他说不定此时此刻和鬼缠斗。你们两继续待在这里吧,我必须前往雾中一探究竟。” “柱的行列中从未缺少过炎柱和水柱。”富冈义勇将炎柱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还给炎柱,他看着地面,低声说,“炭治郎说这是海千,走入海千是有风险的。” 炼狱杏寿郎没有过问为什么富冈义勇和炭治郎没待在一起,他说:“所以我独自前去。等雾散了你们再来。” “不。”富冈义勇说,“我跟你一起。” “还有我啊。”蝴蝶忍鼓脸,她摇了摇手里的瓶子,里面是翻腾的海水和某样草药的结合,“这不是人类的血,这是鬼的血啊。就算出于责任感,我也是会出动的好不好!而且……他还答应了我要一起去见姐姐呢。” 卖药郎低垂下眉眼,他说:“带上我。至少我能带你们回来。” 他们四人登上船只,目光坚定地向雾中行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钢牙崩了的兔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幻灵 37瓶;洛水兰茜 26瓶;lko、梨奈 10瓶;枫糖 2瓶;懒懒、比山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3= 第35章 “炼狱君,富冈君。”蝴蝶忍一眨不眨地看着海面,“你有没有觉得……龙宫之主的光亮变大了许多?” 富冈义勇慢吞吞地回复:“……不是错觉。” 他平时就表现得低迷,此时此刻情绪更加阴郁一点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地浓郁,在进入雾中时,那些铁锈的气息随着雾气一起沾染到人的身上。 富冈义勇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是真的不适应船只,待在船上的感觉与他而言糟糕透顶。 更别提海风这么大。船儿晃晃荡荡,他没当场吐出来就算好的了。 富冈义勇捂住鼻子:“总感觉……哪里不对。” 雾非常非常大,能见度十分低。撑着船移动的是炼狱杏寿郎,另一个站着的人是卖药郎,他的手中停留着一个精致的小小天平,他说这是在衡量距离。 ……也不知道这距离是怎么算出来的。他们看不透面前的这男人,姑且尽量无视了对方奇异的行为。 天平轻盈地鞠了个躬,而后钻进了卖药郎的口袋里。男人不急不缓地说:“到了。” 炼狱杏寿郎停下撑船,他向四周张望,突然之间,另一艘船闯入他的视线。 什么时候出现的!?以他的耳目都竟然浑然不知。这迷雾中的一切果然古怪至极!炼狱杏寿郎心下戒备面上不显,他用摆渡将另一艘船拉进,映入眼帘的是两个昏睡的人—— 两个?而且这两人身上干净极了!那血腥味是从哪来的? 炼狱杏寿郎压下心中那个不好的念头,安慰自己:没事的……灶门炭治郎肯定还活着。 他想走过去检查一下二人的情况,却突然眼前一黑。 卖药郎眼疾手快地在下一秒接住炎柱瘫软下来的身子,他皱了皱眉,往旁边看去。果然,另外两个柱不知何时也睡死了过去。 他走到另一只船上。灶门炭治郎安静地睡着。他的眉头拧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熟睡。卖药郎判断。 他用手指略过对方脸上那一抹红痕,眼眸定定地注视一会。这应该就是炭治郎睡着的原因吧。 那么这睡着的三个柱呢?是雾气中的血导致的这一切,还是炭治郎下意识将这几人拉入梦里?卖药郎沉思了一会,他双手向空中一撑,一刹那无数符篆显现!那些上面以朱砂誊写的符文流光溢彩,他轻轻招手,那符文便如臂使指地笼罩在两船之上,将两船与外界的雾气隔离开。 他点燃几根虫烟,优雅端庄地坐在这大海之上的小小船只中。 大家都可以睡着,但是他不可以。因为……万一情形不对,也只有他是最后一道后手。——这是他与灶门炭治郎多年的默契。如若有一人身死。 另外一人将担当起所有。 。 炼狱杏寿郎无法确定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 一开始眼前是浮光掠影……他不能确定那些闪现的片段是自己的回忆还是什么。难道说自己已经被困在炭治郎所说的海千之内了吗? 哈哈哈哈……如果是这样,那一意孤行想要去救炭治郎的自己简直无地自容啊。 他在原地等待了一会,那些碎末一样的事物竟然慢慢地消失不见,周围重归一片虚无,随后是暗,无边的黑暗,在遥远到不可及的地方竟然有一丝光芒。 他抬起头仰望。最终决定向那个光点处。那光实在是太细微了,但也比这纯然的黑要好上许多。 “富冈君?” 富冈义勇回眸,看见了炼狱杏寿郎,他轻轻地点头权当回应。 炼狱杏寿郎:“你还记得在船上你最后看见了什么吗?” “你把那艘船拉近了。” “看来是找不到线索了,我们继续走吧。” 蝴蝶忍不知去哪了,这个钟灵慧秀的女子应该比他们要先得多找到出路。她足够灵敏,也足够聪明。 “你和炭治郎发生矛盾了吗?” 富冈义勇垂下眼睫,他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有的时候似乎袒露一些自己的心声也是必要的。他说:“我发现他和我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样。他与鬼……” “有所联系。但他心生善意,这就足够了。富冈君,我们也见过不愿意吃人的鬼。”炼狱杏寿郎淡淡地说,“不要将一个人的影像诸加在另外一个人身上,那对谁来说都是不公平的。我不知道你的过往,但水镜之后,你似乎有所改变!你应该再接再厉才行啊!” 富冈义勇喉结动了动,他低下头来:“嗯。” 这话应得颇为苍白无力,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他们走了很长的时间。这片黑暗太过深沉,只有面前的光点是唯一的色彩。在此之间几乎能让人失去感知的能力。终于到达光源,但是光源之处竟然像是一个门。 炼狱杏寿郎没再犹豫,直截了当地打开门来—— 雪地,山林。 年幼的孩子站在树上。他的眼睛是漂亮的红色,犹如熊熊燃烧的火。头发是木炭似的黑,但发尾是红色的。他穿着单薄的和服,面无表情地站在树上,目光沉沉,显得有些失去神彩。他的嘴唇是樱花一样的淡粉色,但是薄唇紧抿。尚未张开的五官已经精巧别致,可想而知往后会长成一副怎样的容貌。 明明只是五六岁的年龄,但不知为何给人一种……冷漠的观感。 如果不是身上带着这样浓烈的色彩……两位柱恐怕会把他当成草木,匆匆略过。因为他身上属于‘人’的气息实在太过稀薄了。 炼狱杏寿郎猛地回头,身后的富冈义勇是一副同样震惊的表情。一边站着的蝴蝶忍向他们打了个招呼:“你们也来了?” “这是哪里?!” 蝴蝶忍指着树上红发红眸的小男孩,说:“大概是他的记忆里吧。……在你们来之前我尝试了一下,他看不见我,而且我根本走不出他周身数十米的范围内。” 虫柱露出了一个稍带困扰的笑容:“我们似乎是被困住了呢。” “……”炼狱杏寿郎沉思了一会,“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跟着炭治郎走,才能找到出去的线索吗?” 蝴蝶忍欲言又止:“但他已经保持这个姿态很久了。” “?” “我比你们早到这里。我来的时候还是接近黄昏的时候,现在已经是夜间了。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蝴蝶忍有些不安,“这让我想起了……香奈乎。” 他们三个人站在那里,安静地注视了一会上方的男孩。 他站在那里,眼睛仍然呆呆地望着远方。不知道到底在看着什么。如果不是胸膛还有起伏,柱甚至担心他是不是已经死去。 “他真的一点都接触不到我们吗?”炼狱杏寿郎有些担忧,“这样单薄的衣服……” 他脱下身上的羽织,三下两下跳到树枝上,想将羽织披在这孩子的肩上。 这孩子看起来非常冷。 ……也非常地寂寞。 轻飘飘的羽织从肩头落下,穿透炭治郎的身体,而后落在树枝上。 孩童终于动了,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而后用手抚拍了一下自己的肩。 他思索了一会,眼眸突然一亮,而后快乐地伸出手来—— 雪花轻飘飘地从他的手掌穿过。 眸子里那点微弱的光黯淡下来。灶门炭治郎将手缩回去。他换了个姿势,不再是僵硬地站着,而是倚靠在树干上重新将视线投向远方。 炼狱杏寿郎沉默地将羽织捡起,他回到二人身边。富冈义勇强行抛去心下的介怀:“他看不见我们,但他似乎能轻微地感知到我们。而且他似乎是灵体一样的状态。” “大概这时候已经饮下了光酒,成为了超脱人类的存在。”炼狱杏寿郎垂眸看着手中的羽织,想起刚刚孩童不带什么表情地向白雪伸出手的模样,他的眼眸暗了一瞬,“……竟然是如此的模样啊。也难怪不愿与我提及。” 他们有耐心地在一旁等待转机的出现。 这里的时光流速格外地快。只要他们三个人同时放开心神,时间就能飞快地流逝。也不知道是基于什么原理。在黑夜与白天更替了数十次,事情终于发生了变化。 有一行路人行过。他们面色憔悴,眼下青黑,胡子拉碴。衣服也皱得不成样子。似乎已经在林中迷路几天了。 在他们第三次走过这同一颗树时,木讷的孩童终于有所反应,他蹲下身,扯出一个带着几分疲惫与安抚的笑容,那笑脸富冈义勇熟悉之极……赫然是虫师少年经常向自己露出的表情。 富冈义勇婆娑了一下手指:……明明还是这样小的年龄,在这样无助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向他人伸出援手…… 他有些茫然,却心下莫名地生出安定感。 灶门炭治郎仍然是那个灶门炭治郎。他渐渐生出一分好奇。对方的过往究竟是什么样的?他又是怎样一步步经历,成长成现在的样子? 这个如同梦境一般的回忆会予以他答案吗? “你们是迷路了吗?需要我帮帮你们吗?” 底下的人吓了一跳,明明空无一人的地方传出了人声,接着一个可爱的孩童突然出现在树上,这场景确实能让人想到一些奇妙的故事:“你是谁?!” 孩童张了张嘴,没等他出声,另一个男人惊喜地开口:“是山主!他是流浪的山主!!!他一定是来救我们的!!!” 山主?!听过传闻的人一下子亮了眼眸,他们毫不犹豫跪下,在地上痛哭:“山主啊——好心的山主啊!带我们走出这片迷宫吧!我们已经在这里迷路了三天啊!!三天里,我们的干粮耗尽,人也走散了不少……这简直是如同噩梦一般的三天!” 灶门炭治郎思索了一下。他从高高的树上一跃而下,一边的几个柱差点出手想把他拎起来打一顿。这熊孩子不知道树有多高吗?!直接跳下去是多没心没肺! 他伸出手,一个奇异的灯笼从他手里慢慢现出形来。明明是冬天,那灯笼里却散发着萤火虫一般的光辉。 男孩的声音清脆中带着一丝沙哑,像是糖果陈放许久,最终竟带了点酸味出来。但是这样的声音却莫名地为这帮彷徨的人注入力量:“莫跪,跟我来罢。” 山民们惶惶地跟上山主的步伐。 三位柱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下山的路七拐八绕,胆子大的不识山主传闻的人说:“这不是我们平时走的路。” “光脉至,山改道。”孩童暮气沉沉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三月之内勿入此山。来年春至方可。” 这孩童邪气得很,说话的语气像是几百年前的人。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而且大雪天……竟只穿了这一身单薄的衣服。他都不觉得冷吗?流浪的山主竟然是这样的人?山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们战战兢兢地跟在孩童后面,决心不再言语。 ……先姑且暂时按着对方的言语做吧。反正这几个月确实没有进山的必要了。 炼狱杏寿郎摸了摸下巴:“这个说话的口吻……有点像卖药郎啊!他们两这么早就认识过了吗!” “……且慢。”灶门炭治郎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他的眼里转过几分流光,这令他终于看起来有些活着的感觉了。他侧耳听了一会,突然周折回返。在某条岔路上选了另一条分支。 分支往深处走。有人牙齿打颤地背对着众人,他双手持着镰刀,惊惧地喊道:“别,别过来! “喂!”身后的山民惊喜地喊了一句,“我以为你死了……原来你还活着!” 灶门炭治郎微微抬起了头。 站在那仓惶的人面前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头发仿佛被血泼过,穿着一身奇异的服饰。手里的折扇闪着锐利的光。他气定神闲,带着一种万事入不了眼的高傲。 流浪的山主歪了歪头,低声呢喃道:“物怪?” 彩虹色眸子的男人笑着看向他,眼中闪过了一抹兴味:“你就是……流浪的山主?” 作者有话要说:掏空.jpg 龙宫之主还没结束,这是被卷进炭炭的过往里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束NATSUKA 26瓶;懒懒 1瓶~ 第36章 旁边的三位柱同时表现出慎重的情绪。 他们清晰地看见那男人眼中的‘上弦三’这三个字,于是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手指悄无声息地落在自己的剑上。蝴蝶忍更是不由自主地露出肆虐的杀气。 但是不过是片刻,他们便反应过来:面前的鬼看不见他们,也碰不到他们,他们也是相同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露出厌恶的表情。上弦之鬼的实力是由人的血肉栽培出来的。吃了多少个人才能养育出这样后天的怪物? 但灶门炭治郎不知道。男孩沉默地往前走了几步,挡在了落单的村民面前,他抬起头来说:“然也。” “呜哇!好可爱呢,山主竟然只是这么小只的孩子吗!真令人惊讶耶!”男人露出了一个纯洁无邪的笑容,他摇了摇折扇,接着手一翻,那折扇发出‘啪’的一声轻响,随着潇洒的挽花收起。他轻盈地跳跃在灶门炭治郎面前,低下头来笑着说道:“我是童磨哦!非常高兴认识你!” 那是一个非常完美的笑。遮住了眼中差点露出的玩味与恶意,还有之前不经意间带出的食欲。不愧是伪装了几百年的老妖精!蝴蝶忍已经收敛住肆虐的杀气,她面上仍然是笑着的,然手心里却攥出了几道血痕。 灶门炭治郎有些疑惑地瞥了一眼她的落脚处。明明是空无一人,为什么会有针扎似的感觉?他不知道一旁的炼狱杏寿郎已经担心地竖起了扬着的头发,不知道富冈义勇紧张地蹙起的眉。只是冷酷地拒绝了面前人的接近。他转身,将手里那小小的灯笼递给迷路的人们:“跟着它走。” “?” 灯笼被递到人的手里,一下破碎,散作小小的萤火飞向不知名的地方。 一行人慌乱地跟过去,有人转过头偷偷瞧了一眼,山主轻轻捧住他的脸,说:“跟去罢。” 他惊慌地离开了。 童磨注意到灶门炭治郎并没有真正触碰到那男人。他露出了一个更加神秘莫测的笑容:“啊呀……你和传闻之中不一样呢。” “物怪。”灶门炭治郎微微蹙起了眉,他站在原地,抬头看向比他高大不少的男人,那双黑红色的眸子竟然渐渐消融,里面的冰雪散去,化作满地暖阳,“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那些破碎的萤火有一些落了队,停留在他的身上散发出细微的嗡鸣。照应着这孩子眼底的光,暖融融得像是一个小小的火苗。 童磨觉得这孩子虽然又瘦又弱,身上没有什么营养——但这眼睛。 这眼睛最好还是挖下来,做玉石之类的珠宝。镶嵌在他慈悲善良的极乐教之中,这一定是最美的装饰物。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这孩子到底在说什么,他整张脸都僵住:啊咧? 不等等,虽然我活得也挺没心没肺的,但是未了的心愿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他的失态只出现了短短一瞬,下一秒他就了悟:哦哦哦,他是把自己当做死去的存在了吗? 童磨摸了摸下巴,没有反驳对方的称呼,全当默认下来,“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小孩子非常认真地想了一会,然后一字一顿地回复道:“炭、治、郎。” “没有姓吗?” “忘记了。卖药郎教了,但是(我)忘了。”灶门炭治郎思索了一会,又非常认真地说:“物怪不能吃人。吃人就变成业障了。无法成佛的。” 他说话一开始还有些磕巴,到了后面就慢慢地流畅起来。他继续说:“你的悲伤停留在哪里?带我过去。” “我带你过去有什么用?你能帮我解决什么?”童磨不动声色地套话,“你只是个小小的孩子啊。而且这么点点大,又可爱又柔软。你能不能像我一样说话啊?咬文嚼字的不累吗?” 灶门炭治郎用清澈的双眼望向他,明明只是个六七岁的孩童,眼眸中竟已出现了只有成熟的大人才会出现的感伤:“我能净化你呀。” 他坚定地说:“你一定能成佛,进入极乐世界的。” 童磨听完这话扑腾一声笑了出来,他用长长的折扇挡住嘴巴。他是极乐教主,教徒眼中神明的孩子。他才是那个指引着所有人登上极乐的人啊?竟然被一个可怜的孩子怜悯,说要带去成佛?这是多么滑稽的一件事!简直超有趣的! 善良聪明的极乐教教主决定不去责怪面前的孩子,毕竟他看起来像是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正相反,还有些傻乎乎的——啊,这样子的小脑壳会好吃吗?还是养一养吧,就像上一个宠物一样。 所以他保持着一种非常宠溺的态度,遥遥指着极乐教的方向,边蹲下身子回答他上一个问题:“你要带我过去吗?那里可远啦,超级远的!” 灶门炭治郎无言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在童磨教主笑嘻嘻地想着炭治郎的时候,炭治郎也在有些担忧地想着:这个物怪没问题吗? 跑出自己的出生地这么远……是不是不太聪明啊? 童磨在前面慢悠悠地带路,灶门炭治郎跟在他后面走。雪下得太大了,成人踏在上面没什么问题,但是小孩子一脚下去就陷进去一点,走起来有些磨蹭。 “我抱着你走路吧?你有点慢哦。”童磨没等炭治郎反应就一把抱起男孩,他让小孩子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想了想干脆把扇子也交给面前这孩子拿着——反正他也伤不到自己。 灶门炭治郎微微瞪大了眼睛,他的眸子黑白分明,散发着一股软乎乎的感觉:“?” 竟然没有像雪花一样穿透过去! “哇,你的手好冰哦!竟然是和我一样的温度耶!”童磨感觉好稀奇哦,他蹭了蹭,又把对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笑眯眯地对小孩说:“流浪的山主,你到底是不是人类呀?你闻起来一点都不想人类哦?” 小孩子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他慢吞吞地说:“不知道。” “你变成这样多久了啊?” 灶门炭治郎掐着指头算了下:“一年?” 他的手指很纤细。寻常的孩子这个年龄都是肉嘟嘟奶呼呼的,见到人就会甜甜地笑亦或是吸吸鼻子撒娇的时候,哪像他这样与众不同?说话也少,透着一股奇妙的古怪味道。见到人就开口一些鬼鬼神神的话题。 但是好有趣!超有趣!这就是带小孩的感觉吗!什么都不懂的童磨教主觉得这样的孩子简直太!有!意!思!了!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带小孩!可爱的琴叶甚至想带着自己的孩子远走高飞——看看啊,揭开冷漠的外皮,面前的炭治郎简直就跟一张白纸一样,什么话都会认真回应,就算不知道也会仔细斟酌。太有趣了,太有趣了!如果对方最后知道他不是所谓的物怪会怎样!如果对方发现他是食人的恶鬼的话—— 他还会露出如此怜悯的神情吗?还会磕巴着说出带我成佛这种话吗! 哈哈哈哈,童磨想到这里恶意简直不自觉地延伸出来。既然是这样,养一只这样的小宠物又何不为过? 他一时之间根本都不想吃掉对方啊! 灶门炭治郎:? 他有些茫然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边抱着折扇边认真地把自己的手从童磨脸上放下:“物怪是灵体,我亦然。我们都是没有体温的。” “但是我摸起来跟你摸起来感觉完全不一样哦~你看,你摸上去是那种软软的,而我是硬的呀。” “你是大人。”灶门炭治郎鼓脸,“我长大了也能。” “对了,你还记得自己的过去吗?” 孩童终于想起自己的任务。——这是他给自己布置下来的任务。在成为虫的过程中会失去很多东西,要想保留这些东西,那么必须做点什么来增加身上的生机。 他偷偷告诉自己:必须帮助别人。 妖怪想要成佛就应该去除执念。没关系,你需要的我都会帮你的。 因为帮了你,我就能慢慢成为‘活人’。 童磨抱着小孩子在空中轻盈地转了两个圈:“我出生在万世极乐教~被所有人都说我是被神钟爱的人哦~!既然你想让我进入极乐世界,那你一定、一定会爱上那个地方的!” 怀里的孩子睁大了眼睛,迷茫地看着他:“?” “因为啊,”童磨故作神秘地笑了一下,他总是在笑,所以这其实并没有什么神秘感,“那里的所有人都超想登上极乐的!你可以与我一同去看看那些信徒的!” “哦。”炭治郎思考了一会:所以是一个教的化身吗?难怪身为妖怪,却有人类的思维。大千世界果然无奇不有。也许,跟着面前的这个人会有不少收获。 他乖乖地坐在对方的臂弯,像一个精巧却带着点机械感的娃娃一样。 旁边的三位柱火冒三丈,炼狱杏寿郎屡次拔刀向白橡色头发的鬼砍,富冈义勇试了好几次水之呼吸可惜没把对方大卸八块。蝴蝶忍……蝴蝶忍在自己随身带着的手绢上已经写下了三百多种新的毒药制法。 柱的生活即使在梦里也如此多姿多彩。 作者有话要说:写论文,下载计算软件。 下了一个病毒包进来。 杀了很久的毒,但好像没有用,打算重装系统。 明天还有一篇论文没写,所以不一定准时更。 谢谢七、染的1瓶营养液~ 第37章 教主第n次带了陌生人来,但这陌生人第一次是个孩子。而且还是教主给抱回来的。 狂信的教徒们开始沉思:教主是想让这个孩子当他的继承者吗? 又瘦又小,额头上还有道难看的疤。抿着嘴不说话,呆板得身上一点生气都没有。活像一个娃娃。 硬要说的话大概也就眼睛出彩一些。但那也比不上教主的七色彩虹眼啊——而且我们教主眼睛里还有神明留下的印记呢!这孩子的眼中空荡荡的,承载的情绪—— 教徒像是被灼伤了一样收回视线:“教主,他是?” 那眼眸之中的情绪太过生动,轻轻触碰都会感同身受的错觉。 果然!不愧是被教主选中的孩子! “炭治郎哦。”童磨笑眯眯地用手拍了拍小孩,炭治郎明显有些犹豫,最终没有躲闪。童磨脸上的笑意扩大:“他说想来我待的地方~所以我带他过来啦。” 炭治郎:? 我是这么说的吗? 他一脸迷惑地抬起头,童磨温和地将手放在他头发上:“怎么啦,炭治郎?有什么问题吗?” 炭治郎摇了摇头。 教徒有些举棋不定:“那……” “按照客人的标准招待他吧~” “是。” 炭治郎的目光快速浏览了一遍周围。不管是金银玉石亦或是其他稀罕物都没有得到他半点停留,童磨的笑容逐渐扩大,他低头问炭治郎:“你不喜欢这些吗?连目光都没有施舍给它们呢~” 炭治郎迷惑地看他一眼:“这又不是生物,为何……什么要看?” “哎呀,你喜欢有生命的存在吗?” “不是喜欢。”小小的孩子认真地纠正,“是尊重。生命是起源,是基石。任何生物都应该互相尊重。这与喜欢无关。” 坏心眼的童磨抛出话题为难面前年幼的山主:“也就是说你认为生命是等价的咯?” 炭治郎歪了歪头,陷入沉思。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人与人的价值观总是不等的。而人与动物的价值观又怎么可能相等?在几百年前的战乱时代到如今的大正年间,人们依旧会为了生命这个词而展开争论。这种问题对于童磨而言其实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换句话说,对大部分鬼都是没有意义的。 鬼的生存建立在人的死去上。所以生命对他来说举重若轻——对他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来说,其实只要自己过得还算不错就可以了。 其他人的生命关他什么事啊。就连把炭治郎带回教中都只是出于小小的雅兴,谁让这孩子傻乎乎地对他搭话呢。 童磨当时可是想进食的啊。 他没撕了面前的孩子都算他脾气好了。 教徒的速度很快,他们为孩子呈上了新衣。是侍女的孩子一般穿的衣物。 童磨撑着脸说:“这个不好看,换掉。”“换掉。”“换。” 整个过程重复了十几遍,耐心的教徒们最终挑了教主年幼时的衣服上来,而虽然有些喜怒无常但是仍然慈悲善良的教主终于采纳了。 他兴致冲冲地拒绝了教徒们的帮助,打算自己给面前的山主换衣服—— 好吧,其实是想看看山主的身体构造和人类有什么区别。 炭治郎还在思考,童磨已经将小孩子身上那件色彩浅淡且单薄的衣服扒下来了,他把炭治郎的小手塞进那件衣服的时候,炭治郎终于开口了。 他看样子似乎是苦恼了很久,眉还是蹙起的:“部分是,部分不是吧。” “哦?”童磨为他整理了下衣襟,顺带思考了下刚刚自己问了什么。哦哦哦,好像是生命是否等价之类的话题。他也不觉得面前的人能说出什么令他觉得惊艳的回答,所以只是不在意地笑笑:“愿闻其详~” “妖怪是由人的**形成的。物怪也是。我觉得人类与这些是等价的。有**,能思索,会说话的这类存在,都应该是等价的生命。至于其他的,那是自然所管理的事情。” 这是一个非常中规中矩的回答——如果对方只停留在字面意义的话。 童磨坏心眼地想着:这孩子知不知道鬼的存在呢?鬼也是他所说的那‘等价的生命’哦。但鬼可是吃人的啊。 那被动用得少得可怜的情商扭曲地戳戳他,喂在孩子面前还是保留点良知啊,教主一把推开良知继续笑盈盈地开口:“如果妖怪吃了人呢~” 炭治郎已经被他摆弄着穿好衣服了。童磨稍微往后站了下,他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果然!他的品味相当得好。这衣服他有几百件相同的款式——嗯,你要知道,身为一个教的吉祥物,随便换衣服总归不太好——其实他早就对这个服饰腻味了。但不得不说,穿在炭治郎身上还是挺合适的。 过分瘦弱的肩膀被黑色的宽大外衣盖住,内里是普通的白色和服。黑白搭配,可比那件绿黑格子的羽织好看不知道多少倍。但是少了点什么。 他喊了一声侍女,让她们把小时候自己总是戴着的念珠项链拿来。 侍女对视一眼,看着教主将自己‘珍藏许久’‘不舍得丢掉’‘拼命珍惜’的珠链挂在了那孩子身上。她们咽下心中的话语,震惊地想着:看来——教主是想选接班人了。 那这个孩子呢?他是也是神明青睐的人吗? 炭治郎微微垂下眼帘,红色的瞳孔流露出几分炫彩的光。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言语却带着略微的伤感:“那这也该是自然的道理。” ——吃人的妖怪也是应该与人一视同仁吗? ——这是自然的道理。 童磨笑了出来。 他第一次笑得前仆后仰,如此夸张!甚至他的眼睛都笑得流出几滴鳄鱼的眼泪。这孩子比他当时还要过分一些啊!他只是无心无感,而面前的炭治郎就根本没把人类和自己划作同类! 这怎么可能是身为‘食物链’中的人说出的话啊。 在清楚地知晓人类是食物一样的存在时,只是不痛不痒地说出跟‘与我无关’没什么区别的话的家伙…… “我超喜欢你的,炭治郎。”童磨象征性地用手指抿去了自己的泪水,他露出了一个温柔和善的笑容:“如果你做的真的和你说的一样。那我必须说一句:你可真是个看得过于透彻的,不像孩子的孩子啊。” 看得透彻?怎么可能,倒不如说是完完全全长错了的树苗! 但是那又怎样嘛,他超想看着树苗生根发芽,枝繁叶茂时是什么景象! 炭治郎有些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我不会说谎。” 一边的柱三人组已经冷静下来了。泄愤了已经有整整几个小时,他们还没幼稚到这个地步。这时候更重要的其实是记下关于鬼的更多信息。 但是—— “我不明白。”富冈义勇感到困惑,“炭治郎既然是这样想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如果知道,在未来自己的家人全都被鬼杀掉,唯一的妹妹也变成鬼了……他还会这样想吗? 蝴蝶忍抿了抿唇,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鬼就是擅长把人的一切打碎,难道不是这样吗?” 炼狱杏寿郎双手环着胸:“也不用这么快下定论啊!炭治郎只是被虫影响了而已。这也只是他回忆中微不足道的几个片段罢了!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在乎的。与其在意这个,倒不如想想……” 他细微地叹了口气,指着面前冷漠僵硬的孩子说:“他是怎样从这幅样子变成我们所见到的模样的?” 一定是耗费了常人不能及的努力。 有的东西对于正常的人类来说触手可及,但是对从根源上就已经歪掉的人来说,走入正轨就变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是童磨看起来一点都不想让炭治郎走向正轨。 他兴致勃勃地抱起年幼的山主,带着他一步一个脚印地走遍这万世极乐教的每一个角落。 “这就是我的教哦!它超厉害的。这里的所有人都渴望着过上更幸福的人生!我也在努力帮助着大家哦,毕竟我可是慈悲善良聪明伶俐智勇双全的教主嘛!” 炭治郎:…… 这只物怪是不是有些过于喧闹了。 他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转头问:“你不是说你的悲伤在这里吗?为什么这里我没看出问题?” 孩子皱了皱眉。是的!这里看上去非常正常,他甚至找不出什么诡异的地方。人们健康活泼,每个人的心中都闪现着积极向上的暖光。也许掺杂了一些古怪的狂热情绪,但这里可是一个教啊。教中有信徒,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但既然能培育出身上有虫气息——嗯,应该是物怪气息而不是虫气息——的童磨,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童磨露出了可怜兮兮的神情:“好吧好吧,那山主大人您远走高飞吧……唉,我这个小小的物怪也就只能彷徨在这里自生自灭了。可怜我什么道理都不懂。但是我的本能好像在告诉我吃人能帮助我成长哦。这真的没有问题吗?” 炭治郎悠悠地看了他一眼,沉吟着:“为了你,我自然会留下的。但是我随时都可能离开哦。山会将我带到更加需要我的地方去。” “唉唉唉?你的意思是,你是被迫跟着流浪的吗?” “嗯。”小小的孩子从他怀里跳下,“为我继续带路吧,你不是想带我领略一下你这个教的风景吗?” “好呀,跟我来吧~” “…………” 蝴蝶忍温柔地笑着:“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炼狱杏寿郎&富冈义勇一脸茫然:? 什么问题?是关于童磨的吗!哇,不愧是蝴蝶忍,一下就发现了这恶心的上弦三的弱点! “炭治郎真是一个容易被人带跑的人呢。”蝴蝶忍的手爆出几根青筋!“‘我随时都可能离开、哦’——这么快就学会别人的口癖了啊!” 富冈义勇:“啊!他之前还学会了我笑的——”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富冈义勇站在蝴蝶忍愤怒的影子里渐渐安静。炼狱杏寿郎拍了拍他的肩,朗声笑道:“往好里想想啊!至少他模仿的只是这微不足道的小缺点而已,而不是什么其他东西。” 富冈义勇含着泪(x)看了他一眼。 呼呼笑是缺点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踏上返校的道路,事说不定会挺多。可能会晚点发。感谢在2020-05-24 21:38:40~2020-05-25 21:0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为何我没有大长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为何我没有大长腿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炭治郎在这里待了下来。 “教主。这个孩子真的没有问题吗?”侍女问道,“他总是安静地坐在某个拐角,在我们发现时又不动声色地走开。您应该教导一下他啊。而不是让他自己去模仿大人。小孩子这时候的可塑性是很强的。” 童磨睁大眼睛:“哎哎哎!还要我自己去教导的吗!” “不然呢!!”侍女磨牙,把童磨从位置上掀下来,“我们也不可能去教导下一任教主啊。” 童磨坐在地上摸了摸下巴。 在自己权当默认的这段时间里,这帮人已经自发地将山主认定为他的继承者了啊。 哦哦,事情的发展总是令他充满兴趣!反正慈悲善良的自己背负的期待也足够多了,就干脆把这一个期待也认下来吧~ 炭治郎从旁边的走廊拐过来,他一脸迷茫地看向童磨:? ……笑得好恶心。 童磨向他张开怀抱:“炭治郎亲亲~过来呀~=3=” “……” 炭治郎很乖地过去了。童磨把小孩子抱在怀里揉揉捏捏,嗯,比之前稍微胖上了一丁点。宽大外衣之下的瘦削身体长了些肉,终于不再是消瘦得轻轻一碰都让人觉得会弄散架的状态了。 炭治郎有些不太开心,他窝在童磨的怀里小声地说:“我可以不用吃饭的。” “但是不吃饭你怎么长高长壮?想变成像我一样硬朗的大人就必须好好吃饭哦~” 炭治郎思考了一下。 “那我还是继续吃饭吧。” “乖孩子。”童磨揉了揉他的头发,嗯。头发也更加柔顺了。侍女每天早上都会小心翼翼地打理,今天在发尾扎了个低马尾。小孩子没长开,长相是有些雌雄莫辨的。但炭治郎眉宇带着一股英气,所以即使扎了个小辫子,也能够一眼看出是男孩子。 童磨摸着摸着才发现对方脸上也长了些肉,不再是尖尖得瘦削的可怕的样子了。 哎呀,他真是个善于带孩子的人!干瘪的炭治郎在他手里都日渐丰满了起来!x 深藏功与名的侍女:? 炭治郎扯了扯他的衣服:“对不起。” 他的声音小小的:“我帮不了你呢。” “什么意思呀?”童磨笑容不变。 “这里是你生命的开始,按道理来说也应该是你成佛的关键。”炭治郎垂着眼眸看地面,他的睫毛长长的,灯影之下有扇子一样的涟漪落在脸上,像是可爱而又稚嫩的小小花瓣。“但是我观察了好久。大家都很快乐,他们热爱自己现在的生活,都觉得自己是在为更好的前往极乐而努力工作。我觉得我对你可能没有任何用处……我帮不了你成佛。” “你还想让我成佛吗~” “当然想。”炭治郎说,“妖怪是非常罕见的存在。很多妖怪一生之中……都不太可能遇见和自己一样的存在。” 但是他们是有智慧的生命。妖怪也是需要解闷的。他们乐意与人类交流,希望能成为群体的一员。 炭治郎有些急促地呼吸,他的脸上浮现出小小的淡粉色红晕:“……会很难过的。” 明明是长生种,却想与短生种成为朋友。人类的平均寿命在当下最多不过五六十。短暂的生命注定会给妖怪留下遗憾。 卖药郎曾经握住山主的手,与他说:“——我希望你变回人类。但是又不那么希望。” 世上探寻善之所向的妖怪更是少之又少。 其中追寻真理的更是少数中的少数。 “在我面前就乖乖地想着我好了~你面前可是教主大人哦!”童磨用撒娇一般的语气说出了带着些威胁口吻的话。 “……”炭治郎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态度逐渐软化下来,他叹了口气:“你明明是大人啊。” 怎么比我还幼稚? 童磨的眼睛亮晶晶的:“因为炭治郎表现得超级——可爱嘛!其他人类小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这话听上去有些奇怪。 童磨小时候其实没接触过多少同龄的孩子,直到现在,他都没接触过什么小孩。 在他还小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圣子的称谓。 而他过于聪敏,父母有意识地将他与同龄的孩子分开,以免受到别人的影响,改变了这份上天赐予的恩宠。 长大后……他见过一回侍女的孩子,对方看见他的一瞬间就哭了。 哇哇大哭,嚎啕着抱住妈妈不肯撒手。 童磨觉得有些没意思。 他摆了摆手,侍女带着孩子赶紧离开了这里。 后来童磨再没看见小孩子在他面前出现。 也许有一个特例……琴叶的孩子?童磨摸着下巴回忆了下。小孩子都很敏锐,琴叶的孩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每每看见他嚎得比哪个人都响。但是琴叶能一下子安抚下去。 小孩子都挺怕他的。可能他身上有血腥混杂的味道? 童磨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他问炭治郎:“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有很深的虫的味道。”炭治郎说,“还有混杂着的妖怪的味道。好奇怪,我只能闻出这些。” 炭治郎从他怀里跳下来,牵住他的手:“我饿了。” “是谁刚刚说自己不用吃饭的?” “我。”小小的孩子想了想,抬起头,用水润的狗狗眼看着他,“但是我想和你一起吃东西。” 他在‘和你’这两个字上加重了音。 这其实是很危险的话题。一边三个柱在一旁紧张得要死,哪怕知道炭治郎现在还好好活着,他们仍然为这个一直往雷区蹦跶的孩子感到汗颜:你知道你面前的是什么人吗!!! 不要跟鬼随随便便说开饭的话题啊! 万一他一个没忍住把你吃了怎么办! 童磨抱住他蹭蹭,感觉自己心都被萌化了:“炭治郎超可爱!!!那人家今天就陪你吃饭好咯~这可是教主大人的赏赐,你要狠狠记住哦!” “嗯!” 饭桌上有好多肉类。 炭治郎不太喜欢吃肉,他在家里的时候家人没这个多余的经济能力买肉吃。爸爸又不是喜欢杀生的人。他们只有在逢年过节才会少之又少地碰一顿肉食。 他小时候还是挺喜欢的,后来……后来吃习惯了素菜之后反而对肉没感觉了。 而且万世极乐教每次吃饭时端上来的肉都怪怪的,特指童磨吃的那一桌。炭治郎咬住筷子,有些苦恼地看着童磨。童磨浅尝辄止,拿起手绢擦了擦嘴巴,一脸镇定自若:“怎么了?炭治郎也想吃这个吗~” “……” “这是教徒特地为我准备的肉食哦。教里只有我一个人吃~但是如果炭治郎想吃的话,慷慨大方的教主会分你一些的~” 炭治郎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对。 他想了想,推拒了对方举在自己面前的肉:“算了。我不喜欢。” 一旁的柱三人组磨刀霍霍:杀了他,杀了这个煞笔上三。给小孩吃人肉,真亏他想的出来,嘻嘻。 相对正常得多的富冈义勇一转头,看见蝴蝶忍后突然陷入沉默:…… 蝴蝶忍,我知道你很生气。 但是请你冷静一点,我们身上已经没有多余的手绢让你写毒药配方了…… “炭治郎知道‘肉’字怎么写吗?” “不知道。”炭治郎实诚地说,他放下筷子,“妈妈说等我再长大一些就教我识字。” “炭治郎也有妈妈吗?!” ……总感觉有点像是在骂人。 炭治郎可疑地沉默了一秒钟,他甩开自己有些失礼的想法:“我饮下光酒,就变成了这样。” 童磨没有继续往下探究,因为对面的孩子连自己的姓氏都忘却……想想也问不出什么答案。与其让这个敏锐又迟钝的笨拙孩子发现不对,倒不如乘机培育一下他对自己的好感。 “那想学写字吗~我可以教你哦。” “好啊。”炭治郎说,“这样我下次见到卖药郎就可以和他交换联系了。” 童磨鼓起脸:喂喂喂,我教你东西可不是让你跟别人培养好感的! 炭治郎红色的眼眸在他身上停驻了半分钟,最终,年幼的孩子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又说道:“反正你一直停驻在这里,我想你的话直接来这见你就行了。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童磨听见这话心花怒放了半晌,觉得自家养的小白菜山主果然还是有良心的!过了一会后知后觉好像哪里不对。 等等,炭治郎,不是我刷你的好感吗?怎么就变成你刷我的好感了? 还有,你原来只是把我当朋友的嘛!!! 童磨心情复杂,觉得这孩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后必然是打太极和处理人际关系的一把好手。 炭治郎咬了一口饭团,双颊鼓鼓囊囊的,就像一只小松鼠。 他吃不下什么东西,但是饭量确实有所增长。一开始来的时候连茶水都不怎么喝,现在已经会主动找东西吃了。 炭治郎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没吃饱吗?是饭菜不好吃吗?” 他喝了一口水,将嘴巴里的饭粒吞咽进去。一边的童磨投来了幽怨的目光,炭治郎没明白。这个实诚的孩子犹豫了下:“这里做的饭团好像是没我做的好吃。下次我给你做一个吧?” 童磨的眼睛亮晶晶:“炭治郎做的东西我都可以接受哦!但是我要吃带肉的~” “好嘛。”炭治郎有些青涩地挼毛:“晚上就给你做。” 作者有话要说:来自憨憨柱的后知后觉:难怪炭治郎挼我毛的时候感觉那么熟练,原来是这时候练出来的吗…… ②日常差不多说完了,下一章应该就是回忆正题了。我先打个预防针,开学之后我可能就不太会晚上九点整点更新了,但是我尽量保持日更。大家应该都懂网课的效果(喂),预习专业课的道路简直任重而道远…… 第39章 “童磨阁下~这是我新做的艺术品~你之前不是说想观赏一下吗,我给你带来了~” 炭治郎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敲门,与此同时有人抱住他走动了几步,在发现他颤动眼睫时伸出手轻拍了下他的背安抚他。 灶门炭治郎却仍然有些不安,男孩伸出手往旁边摸索了一下,温凉的触感自手底传达。他下意识地皱皱眉,把一边的衣服往裸露处扯:“盖好被子,祢豆子。哥哥去开门……” 他的动作突然停住。 童磨笑眯眯地看着炭治郎在睡眼朦胧中做出的一系列动作,完全没提示他有外人在场:“醒了?” 壶中的怪物钻住来想凑近瞧瞧,童磨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怜爱地说:“好了好了,他是我最近捡到的孩子哦。我觉得他很可爱,还想养一段时间呢。你可不能打扰我的乐趣哦?” 玉壶撇撇嘴,上弦行列中谁不知道你这货性情最恶劣,就你还养小孩?但面上还是得给上三面子的。他于是长长地“哦”了一声,道:“他身上气息好奇怪。是人类吗?” “不管你的事哦。” 玉壶有些稀奇:“难得看你占有欲这么强……轻轻轻点脖子要被捏碎了,我可不想被大人之外的家伙触碰这个地方…对了差点忘掉了正事!嘻嘻嘻,快看看我的新作品,上面的图案我可是参照了实物的!” 大片鱼骨状的事物密布成群,如风一般挂起人的血肉。那些猩红的事物飘散成泥,洒在地面上作花的饲料。 “又是一个变态。”蝴蝶忍冷笑着说,“先记下他的消息,等回去之后就汇报给主公。” 炼狱杏寿郎指了指玉壶:“他身下有个壶子。那说不定就是本体。” 富冈义勇呆滞脸。 炭治郎。你知道吗?你这么小时接触的鬼—— 就比很多柱一辈子见上弦的次数多很多了。 “嗯……”童磨一只手抱住炭治郎,另一只手接过壶子。他将那壶抬高去观摩上面的画。 怎么说呢。 丑得别具一格,倒也是挺厉害的了。 连他这样冷心冷感的人都找不到词去赞美啊。 “银白色的鱼骨头和红色的不认识的花。”炭治郎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好漂亮!” 因为角度原因,他只能看见偏向他的那一片,也就是鱼骨和花的那副场景图。 背面的人骨图他全然不知。 “是彼岸花!”玉壶超开心的,身为艺术家的他有一颗热爱喧嚣的心,凡是认可他的存在他都喜欢!嗯,所以对待的手段可能会激烈一些。他感动地想抱起炭治郎原地蹦跶三圈,可惜被童磨凝固成冰的目光瞪回去,所以只能讪讪作罢:“彼岸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花,大人最喜欢的就是它,所以我也喜欢它!” “大人?” “对!大人是……” 玉壶刚想继续说,却见到一把折扇从炭治郎怀里露出边角。锋利的扇尖闪过一丝冷白色的光,其间倒映着童磨冷到冰点的眼。 玉壶闭嘴了。 童磨笑着说:“炭治郎的眼光真好!我也好喜欢这个壶子呢!”接着看向玉壶:“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这是在下逐客令。特别明显的那种。 玉壶:…… 如果这货不是上弦三,换个人玉壶早想办法弄死了。 玉壶说:“上弦换位。你可别忘了。” 童磨放下壶子,顺手从炭治郎怀里拿出那把折扇。他煞有其事地摇摇扇子:“这次通知得有点晚啊。而且还换人来通知了,真稀奇呢。” “不,主要原因是鸣女和其他人都说有事。没事的好像只有我,所以我来了。” 这帮常年吃了玩玩了吃的鬼有什么事要做?想来只是为了推脱吧。童磨用扇子轻点下巴,他看破不说破,只是笑着:“好的。你该走了。” 玉壶点点头。 他刚走出没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响。原来是童磨毫不留情地把门给关了。 玉壶:…… 虽然但是,我只知道你这家伙占有欲强到有些变态,可也没必要视我为洪水猛兽吧。 等到他回到无限城的时候,才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我的新作啊啊啊啊啊! “上弦换位?”炭治郎迷惑地抬起头,他突然眼睛一亮:“对了!你眼睛里的字正好就是上弦哦!” 童磨夸他:“哎呀,今天学的知识就会活学活用了!不愧是炭治郎!” 炭治郎微微抿起一丝唇角,看样子似乎有些小开心。 “对了。”男孩偏过头,他指了指放在角落里的瓶子,眼神还是发着光的:“我想看一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极乐教主嫌弃地看了一眼,他手里多少好东西?就他给炭治郎的那佛珠项链都是难得的珍宝,放到现下妥妥的古董。这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玩意而已。 “还有。”童磨把炭治郎的头扭过来,“你觉得哪种花最好看?” 炭治郎:?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追溯到源头。男孩哼哼了一声,鼓着脸说:“幼稚。” 童磨笑容不改:“哪种啦~炭治郎炭治郎,告诉我嘛哪种花最好看~” 童磨有些不开心了。 尽管面上没有丝毫显露,但心里肯定还是有些不高兴的吧?果然跟个小孩子一样,就知道吃醋,自己还没有半分自觉。炭治郎叹了口气:“莲花,你最喜欢的莲花最好看。” 莲花高洁。 真是奇怪,性子再热闹不过的童磨竟然会喜欢这种花。 炭治郎也喜欢这种花。但在很多人眼中,他喜欢这种花其实就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年幼的山主平时不怎么说话,表情始终浅浅淡淡。就像一只易碎但值得用心对待的珍宝一样。 他无疑符合大多数人心中‘高洁’的印象。 最近他身上渐渐有几分人情味了。但这种人情味非但没有损到他本身出尘的气质,反而为他的存在更添上了几分真实。 教中的侍女不再怀疑教主的眼光问题了。这个继承人选得确实不错。 如果再长大十岁,可能就是谁家梦里的翩翩少年郎了。 与此同时,侍女眼中的大龄剩男·童磨用折扇点点唇,发现炭治郎没有露出半分不自然的表情。炭治郎是在说实话。童磨发现这件事后莫名高兴起来。他抱起炭治郎,原地转了个圈,向对方撒娇道:“我要吃饭团!包肉的那个饭团!” “哎,还要吃那个吗?”炭治郎坐下来,神色中隐隐带着些许抗拒:“我有点不想弄那个。”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吃!唔,炭治郎做的东西我都喜欢吃~你做的东西里面有侍女姐姐们没有的东西~所以炭治郎无论做什么我都喜欢(心)” “……嗯,反正我下厨的次数也少,那就再做一回吧。”炭治郎思索了一下,强调了一下:“就一回哦。” 但这时候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童磨难得开始处理教务,炭治郎没事做,平时这个点对方会强硬地压着他让他午睡,今天是被外人打扰了——于是干脆坐在旁边看对方处理公文。 炭治郎想了想,思绪开始渐渐回炉:“对了……话说回来,你认识很多妖怪啊。妖怪竟然也有集会!” 说到末尾,山主发出了小小的惊呼。 童磨微笑着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反应。 但男孩总是出乎他的预料。炭治郎的眼中流动着温柔的光点,他用一种非常天真的语气问童磨:“他们都是你的朋友吗?” 朋友。 啊呀。竟然是这样的回答。预想了炭治郎一千零一种反应,但唯独没料到这个的童磨怔楞了一刻。朋友?不不不,他们怎么可能是朋友! 他眨眨眼,下一秒扑通笑出来:“当然了!”童磨撒谎都不打草稿,他笑得眉眼弯弯,“但是朋友之间也是需要竞争的~像我这种博古通今,才高八斗的完美的妖怪毕竟很少,大家在才艺方面打不赢我,所以我们就改成武斗了~” “会受伤吗?”炭治郎有些紧张,他抿了抿唇:“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到时候看情况吧!毕竟是妖怪间的集会哦,半人半妖的稀缺物种还是少参与比较好~而且我很珍惜你哦。所以你也一定要好好爱惜一下你自己。”童磨用尖尖的指甲轻触了一下面前孩子的唇,在看见对方眼眸渐渐黯淡下去时,他这才慢悠悠开口:“但我说不定缺个抱扇童子,你要是在之后的日子里天天对我撒娇,让我称心如意,说不定我就愿意带你去玩~” “那,那会受伤吗?你没有回答我。”炭治郎难得语气有些重,说完话后他发觉自己情绪过激,于是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他像一只做错了事的狗狗一样,垂头丧气。 “哎呀哎呀,现在就开始撒娇了吗~”童磨开心地揉揉男孩子的头,“当然——不会啦!” 他说了一个谎。 “我可是万世极乐教的教主!超级厉害的存在。”没有心的鬼笑得眉眼弯弯,“一和二,你喜欢哪个数字?” 炭治郎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的彩虹眼里满满承载的只有他一个人,仿佛他就是整个世界。 但不止,绝对还有别的东西。 上弦……三? 聪慧的男孩一下猜到背后的含义,他试探地说:“……二?” “那我就把第二名的宝座捧回来。等着我吧炭治郎~” 第40章 “无法触碰炭治郎。” “但是他能感觉到我们的触碰。” “……所以,一定是有方法是能与他交流的。” “这里究竟是梦境还是真正的回忆?” “我不知道。” 三位柱坐在房间里轻轻吐气,郁气在眉宇间凝结。如果这里是梦境,是否过于真实?如果这里是炭治郎回忆的现实,但他们假设真的找到了插手的方法——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会改变对方的未来? “身为山主……自然是有特殊之处的。”炼狱杏寿郎思量许久,一锤定音。他坚定地说:“而我们不能看着无辜之人深陷陷阱而不顾。必须做点什么才行!不然的话怎么对得起我们柱的称呼!” 但是怎么帮呢? 。 “炭治郎在想什么~为什么皱着眉~”童磨笑嘻嘻地抚平炭治郎的眉心,“来吧来吧,对我撒娇吧~在我面前你可以袒露出一切哦!毕竟你是教中的圣子大人嘛。但是记得,要在大家面前必须表现得快乐一点哦。” 他身上又带着奇妙的味道。 是单独会见教徒了吧。炭治郎想着。虽然身处万世极乐教中,但实际上他并不认识很多人。这个教非常小,但是人口的流动却是出乎意料地…… 快。 每天都会遇上一些新面孔。有的时候,就连在教中的老人都会换血。侍女倒是换得不那么频繁。只是大家面对他的表情憧憬而又敬重。他不太好问什么。 也不好意思问啊。 “怎么又叫我圣子大人了……”炭治郎轻声叹气,与之相对的是眉目舒缓开来,眼眸里露出了温柔的暖光。男孩子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别老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他的笑容温暖宽容,带着一种神爱世人的仁厚感。 明明只是一个孩子,却竟然会给人这样的感觉。 童磨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让他觉得……炭治郎离他非常遥远。 所以童磨故意皱起眉来:“最后再说一遍哦,嘴角要像我这样,稍微提一些。眼睛要眯起来哦,变成弯弯的月牙。那才足够亲近。所以教徒们才总是崇敬地看着你呀,因为你总是给人距离感嘛。” “这样吗?”炭治郎思考了一下,他眯起眼睛,朝童磨露出了他所要求的笑容,“现在可以吗?” 嘴角是提起的,眼睛半眯,圆圆的瞳孔只露出一半,带上了水润的温柔感。 “对对对!”童磨抚掌大笑,他抱起炭治郎在床上翻了个身:“就是这样啦!炭治郎果然超聪明的!我超喜欢炭治郎!” “你在说什么啊!别说谎啦。”炭治郎鼓着脸弹了一下对方的额头,他气呼呼地说:“不要每次都给我开这种玩笑啦!万一我们都当真了怎么办!你可是妖怪啊!” “干嘛啊!妖怪就不能喜欢你吗!”童磨也鼓起脸,那双漂亮的彩虹眼就像是孩童手里的七色串珠一样。 “妖怪当然可以喜欢我啊!”炭治郎叹了一口气,他捧起对方的脸,温柔地看着对方的眸子:“但是你——” 那双红色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那句话……那句话也是炭治郎与他一人说的。 他说,他说什么? 孩童的唇开开合合,只说了一句话。 你没有感知幸福的能力,就请不要对我口是心非啊。 童磨突然失去了言语。 英明的教主难得脑子一片空白,他匆匆站起来,随便找了个借口想要逃离这里:“我先走啦。你最近要稍微再乖巧一点哦。我要出趟远门啦~” “是妖怪的集会吗?”炭治郎坐起来。他看着童磨微微笑了:“要我与你一起吗?” “……不,不用。” 鬼忙乱的脚步声远去,房间重归宁静。 炭治郎轻轻叹了口气,他突兀地说了一句:“我知道。” 他从口袋里拿出纸条。那是张皱巴巴的,像是从衣服上扯下来的布料。上面用血潦草地写上了一行字—— 【童磨,危险。】 炭治郎松开指尖,纸条晃晃悠悠被风吹到地上。炭治郎说:“你……不,你们是一直跟在我附近吗?” 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手却是紧攥着的:“虽然看不见你们,但是真的辛苦你们了啊。” 炼狱杏寿郎摩挲了一下出血的指尖,他看着炭治郎,半天没有说出话。 那是一个和童磨相仿的笑容。 多么可笑啊。善良的炭治郎,仁慈的山主。竟然连自己的笑容都不曾拥有。那是上弦的鬼在他脸上刻下的痕迹。 炭治郎看着窗外的蓝天,幽幽叹了口气:“…那是血的味道啊。” 炼狱杏寿郎沉默地想:但是他的温柔是自己的。 ——这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炭治郎踏着轻巧的步伐走出住了他待了整整一年的房间。 路上的教徒们向他问好,他一一轻快地回复。顺着鼻尖的味道,他径直走向气息最为浓郁的房间。 然后停驻在门口。 门内是狂热的教徒嘶吼的话:“求求您,求求您赐予我极乐!我只想要永远的快乐,让我与您融为一体吧教主,求求您带着我走向幸福吧!痛苦也必然是一种恩赐,我会永生永世铭记您的名!” 童磨笑着接话,炭治郎听见他晃折扇的声音,想象得到对方是怎样的一副模样:“是的。我会赐予你极乐。你将会永远地快乐下去。” 而后是血液的汩汩流动声。铁锈的味道蔓延出来。 炭治郎站在门口思量了片刻。 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是否是正确的? 他们走向的是虚假的幸福,还是真实的幸福? 年幼的孩子内心充满了困惑。 富冈义勇紧紧握住刀把:“他该不会是想……”走进去吧?! 炭治郎,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但是很快,炭治郎笑着摇了摇头,他对自己说:“鬼怪吃人……这也该是自然的道理。” 这话倒像是一句自嘲。 与他相处不多时日的几位柱知道这是个怎样诚实的孩子。他不会说谎。他不对任何人撒下谎言。 他笔直地向自己的方向前行。 小小的男孩向前再踏出一步,身影在空气中消融。 童磨猛地转过头,他微动扇子,门刷的一下打开!外面的空气扬进来,细微的非人味道随之扩散。童磨怅然若失:“……炭治郎?” 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落空成一片。童磨明白:自己一定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珍宝。 他舍下那个教徒,飞快地向自己的住所奔去。 这是他第一次将信徒的心愿滞后处理。 。 炭治郎走在郁郁葱葱的山里。 他有些百无聊赖,不知道做什么。光脉会指引他走向该去的地方。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出现在哪里。 “话说回来,我到底姓什么呢?”炭治郎撑着脸,他现在情绪很低落。 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东西,丢掉了认识很久的人。这种事情总是令人难过的。 好想回家啊。 可是他一时之间的确不知道怎么面对童磨啊。 吃人的鬼怪。 他以前也是人类。人类肯定是有自己的家的……他有家吗? 炭治郎有些困惑。关于家的回忆记忆中只剩下童磨的两三句笑言,简单的教导,以及他所告诫的那些道理。 童磨是个会说谎的家伙,他见到童磨那一刻就闻到了对方身上谎言的气息了。 但是他身上却也带着值得信赖的感觉。 炭治郎蹲下来,半晌,他小声问道:“既然你们一直跟着我,那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我的姓氏呢?写在地上就可以啦。” 炼狱杏寿郎挑了挑眉,他将剑作笔,想在地上运字,还没等到他写出什么,一道声音突然传来。 “灶门炭治郎?!你怎么在这??” 炭治郎站起来,他扶起头上属于万世极乐教的帽子,有些迷茫地回复道:“啊?” 粉色头发的男人拨开树枝,抿着唇看他,这人咬牙切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炭治郎:??? 男孩子很有礼貌地冲着他露出一个稍带困扰的笑容:“那个,请问你是?” 男人看着他清澈的眸子,突然泄气:“……猗窝座。” “猗窝座先生!”炭治郎的眼睛亮晶晶,“你认识我吗?再叫一遍我的名字吧!” “……别露出和那谁一样的笑容,也别用他那副阴阳怪气的语气跟我说话。恶心死了。”猗窝座把他拎起来,然后揣手上让男孩子坐好,“虽然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姑且还是跟我走一趟吧。这次可不会让你跑掉了啊……等等,你怎么瘦成这个鬼样子?” 炭治郎乖巧脸:0v0? 猗窝座嫌弃地转过头:“把你放在这里你估计一会就跑了。别用这蠢样子看着我。你每次跑得比谁都快。” “总之,”他下决定,“我手头上没有大人的血,到无限城之后我会亲自讨要再把你转换的。” 炭治郎:? “对不起哦。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唉……” “没听懂也没关系。”猗窝座笑着说,“一切都有重来的机会?呵,不管这是梦还是现实。我可从不会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我卡文啊!我真的疯狂卡文啊!捶桌 第41章 炼狱杏寿郎抱着手,问身后的两位同事:“你们追踪的鬼是他吗?” “不是。”富冈义勇和蝴蝶忍对视一眼,富冈义勇先开的口:“是下弦一。” “下弦一哪去了?” “跟丢了。” “……”情况更加错综复杂,炼狱杏寿郎心烦意乱,他强行压下心中的烦扰,说:“也就只能先跟着那个叫猗窝座的人了。” 猗窝座的速度非常快,几个呼吸间就已经窜出长长一段距离。炭治郎坐在他怀中睁着眼睛好奇地向两边看。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在空中飞驰的感觉!0v0 感觉到怀中的动静,猗窝座皱着眉换了个姿势,在炭治郎不解地望向他时,他言简意赅地解释:“风大,你承受不了。” 炭治郎继续扶着自己的帽子:“你要带我去哪里呢?” “……无限城。” 孩子握在自己的怀中刚刚好,但这帽子着实是多余的很。猗窝座嫌弃地皱了皱眉。话说回来,这不是童磨那家伙的帽子吗?!迎着猛烈的风,他一个挽手将帽子抓住,而后往后面一甩,那动作叫一个干脆利落。 “为什么要丢掉它呢?”孩童抬起头去看他,用柔软的双手触碰他的衣服。他的眸子清澈,里面的情绪能一眼见底。 从眼睛上就能看出来……他一定是个单纯的孩子。 单纯的人心无旁骛,能够更加专心致志地追寻什么。 他为什么不去追回那帽子?他身上萦绕着都是童磨的气息啊,他必然是跟童磨相处了很久。可炭治郎为什么给人一种不在乎的感觉? “炭治郎。”猗窝座困扰地皱起眉,“我仍然对你感到好奇。你到底在乎什么呢?” 炭治郎思索了一下,认真地回答:“我,我也不知道?等我找到答案后我会告诉你的,但至少此时此刻,我是在乎你的呀。” 他的态度总是如此认真。你从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出真诚以外的字眼。 这样热忱的人……心却是凉的。 年少心性薄凉。长大之后为什么会变成那幅截然不同的模样? 此时此刻,猗窝座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恍然大悟:难怪童磨会那么执着地找他。 童磨一定是在他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但我也找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够了。 。 在赶路的第三天,猗窝座终于带着炭治郎来到了一个小镇里。他将怀中的炭治郎放下,然后不由分说地牵起孩童的手,带着他走向一个小小的房子中。 房子里坐着联系无限城的人——鸣女。 三位透明的柱对视一眼,记下这个女人。 联络的地点会变……但面前的这个鬼必然是关键点。 鸣女:“你要把……这个玩具带进去?” 猗窝座:“嗯。” 鸣女:“这可是换位血战!在这样关键的时候——” 猗窝座:“我有我的打算。” 鸣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让他进去了。 猗窝座是上弦之中靠谱程度仅次于上弦一的鬼。 他的信誉还是很有保障的。 失重感瞬间传来。降落的地点是一如既往的半空。身为鬼的猗窝座可以平安落地,但小小的炭治郎就不一定了。本来这不算什么的,但更要命的事情发生了——在转换的刹那,他与猗窝座被分开了。 猗窝座察觉到手心的重量落空后猛地转头,出色的动态视力令他一下子就找到炭治郎的所在,他在落地的一瞬纵身一跃,借着反冲力直接冲向炭治郎的方位! 但是下一秒,另一双手接住了炭治郎。 那是一双白皙,纤细,却分外有力量感的一只手。 炭治郎感受到老茧厚实的触感,而随着被接住的感觉,冷冷的声音传来。 “……孩童?”六只眼的鬼怪将目光慢吞吞地投向孩子,他皱了皱眉,“……这个耳饰……?” 孩童脸朝着他露出一个笑容,那是个冰雪都消融,宛如太阳一般的笑。那笑竟然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人,应和着特殊条纹的耳饰,鬼都感受到被灼伤的感觉。在失神的那一刻,鬼下意识松了手。 被从半空中摔下的孩童也不恼,他不在意地重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抬起头看男人:“你好啊!我是炭治郎。” 眸子里印着上弦一的鬼怪还没有说话,孩童继续道:“你长得好熟悉啊。眉上为什么有和我一样的伤疤呢?你是我认识的人吗?” 孩童澄澈的目光倒映着他的存在。黑死牟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他无法对着眼下孩子说出什么。 于是黑死牟转过头,他的目光凌厉如刀,毫不犹豫对准猗窝座!“为什么……要带上人类?!” 猗窝座抿了抿唇,他解释道:“他是个好苗子。而我手上没有多余的血了。” “那也不该……在这种时候!” 猗窝座:“但是!” “……鸣女!将他送至我在无限城的住处!”黑死牟当机立断,“眼下……是百年一次的换位血战!不要让他打扰……无惨大人的雅兴。” “唉?”孩童炸了眨眼,下一秒无限城的地形飞速转换,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猗窝座有些惊讶,黑死牟正直稳重,是大家崇敬的存在。他为何会包庇下炭治郎? 黑死牟端正地坐下,他淡淡地闭上眼睛:“……先迎接无惨大人。其他之后再说。” 猗窝座本想向他借用手头的无惨之血。但实际上,每个上弦自己手中的数量也有限。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分享力量交予有天赋的普通人类的。既然黑死牟没有主动提及——猗窝座想,还是自己事后找无惨大人说吧。 指尖掐进手指,渗透出一两滴血来。猗窝座不在意地拂去。 炭治郎这样的存在。 必须成为鬼。 像他这样心无旁骛,而且极有天赋的孩子…… 如果这样温柔的微笑都会死去,那上天都必定会感到惋惜。 。 两人等候无多时,其他几位上弦就陆续来到了。 但人还是没齐。 “童磨……他人呢?”黑死牟闭目养神,他的手握在刀柄之上,那是剑士的本能,“他怎么还没到?” 话尾甚至带上了几分愠怒。 猗窝座有些诧异,他很少看见黑死牟情绪起伏得如此大。 黑发的青年总是冷静自持的。他身上带着一种万事都无法惊扰他的气韵……所以,他今天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不冷静?是因为炭治郎吗? 他摇头甩去自己的想法。猗窝座,别让感性扰乱理性啊。 玉壶在原地打了个滚,他嘟嘟囔囔:“在家里带小孩吧。” 几位上弦将目光投向他。 玉壶清了清嗓子,道:“他啊,养了个继承人。叫什么……炭治郎来着。宝贝得紧。连碰都不让我碰。” 黑死牟:…… 好像就是刚刚猗窝座带来的孩子。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猗窝座,猗窝座低声‘切’了一句。 玉壶又接着絮絮叨叨:“那小孩真的挺不错的,既然有人类能够赞赏我的艺术——嗯,他的骨骼也不错。头颅取下来应该呈在壶子上,做上好的装饰品。我的艺术品一定能为此更上一层楼!对,下次去找找有没有这样的孩子……” 猗窝座打断他的恶趣味发言:“说重点。” 猗窝座其实也不太清楚炭治郎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在他的记忆中……是玉壶将炭治郎带到无限城的。 然后玉壶转手就把炭治郎交回童磨手里了。再之后炭治郎不知道怎么地就一直留在无限城中。猗窝座后来找黑死牟商量事情的时候看见了这个孩子,觉得是个好苗子,然后就干脆留下来在无限城一起教导他。 猗窝座一开始并不在乎炭治郎。 毕竟他那时候只是个弱小的孩童。是他坚毅地站起来,不顾双手的酸软胀痛重新拾起刀剑挥舞的样子打动了猗窝座,这才令猗窝座留下来欣赏这孩子带来的奇迹。 玉壶“啊”了一声,因为猗窝座地位比他高所以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解释着:“我听到些风声,好像那孩子自己跑了?真是想不明白,童磨就是玩心太重了。他就应该直接把那小孩转化成鬼,要么干脆吃掉也行啊。要不也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琵琶声响起。三位柱警觉地环顾四周,他们握住刀柄守在炭治郎面前,生怕人类的孩子在此出现意外。 而令他们惊异的是,几位上弦鬼竟然也同时安静下来,他们不再杂谈,而是恭敬地低下头,道:“无惨大人。” 无惨?!富冈义勇轻轻吐气,他从没想过竟然能在这见到无惨。 旁边的炼狱杏寿郎与蝴蝶忍都进入了紧张状态,他们一动不动地盯着鬼王,眼眸里印着刻骨的仇恨。 无惨颔首,他巡视一圈后皱起眉头:“童磨呢?怎么还没到?” 童磨平日里都是最早到的,这个时候应该叽叽喳喳地同鬼王一表忠心了。 无惨实在是有些不悦。 换位血战百年一次……虽然上弦的诸位都有些性格缺陷,但在这种重要场合里还是不会出乱子的。 结果童磨这货就干脆直接不来了??? 几位上弦对视一眼,玉壶颤着嗓音把刚刚的话精简地说了一遍。 无惨不怒反笑,他反问道:“就这样一个小玩意还能耽误得了他?鸣女。” “是。” “把童磨给我带来。” 鸣女轻轻弹起琵琶,无限城又旋转了几番。炭治郎坐在若干鬼视觉死角的偏僻房间里,他好奇地摸摸下巴,用那双暖玉色的眼睛向外看。 鸣女不动声色地再给他换了个位置。小孩子心都这么大的吗?!再这样盯下去其他上弦就要发现你的方位了。 到时候她也难逃其咎啊。 童磨一下子出现在中心。他眯着眼睛,不再是平日的笑言,而是一幅冷酷中带着几分怒气的表情。在看见抵达无限城的一瞬间,他明显出现了几分不悦,却在看见比他更不高兴的鬼王的下一刻,童磨开合了一下口型,而后低头:“无惨大人。” “你眼底的恭敬哪去了?”无惨冷冷地说,“是不是要我把你眼睛挖下来,把你脑子也给扯下来,你才会想起这时候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童磨咬了咬牙,他说:“实在是抱歉,我……” “一个小宠物,有什么好在意的?” 童磨眼底出现酝酿的风暴,但他压住自己心头差点成型的想法,用含笑的语气说:“实在是抱歉,我只是一时有些意外了。” “意外就可以错过换位血战了?”无惨冷着脸说,“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身上的血抽干?” “属下不敢。” “谅你也不敢。”无惨撑着下巴坐下,他说:“算了,你的账之后再算。先开始换位血战吧。” 他露出了一个喋血的表情:“我可是很期待大家百余年的努力成果哦。虽然我喜欢不变,但是位置的变化我还是很看好的。记住,高位者才能拥有更多分量的血液。” 诸位上弦点头。童磨也归位。 在他踏进队伍的一瞬间,他不经意地嗅了嗅鼻间萦绕的气息。 他的瞳孔猛地缩放!而他的脚步也毫不犹豫一转,向着猗窝座的位置,童磨眯起眼睛,用折扇抵住对方的胸膛,低声说:“你身上怎么会有炭治郎的气息?!” 他眼中的酝酿的风暴更加凶猛:“你接触过他!你触摸过他——你是用哪只手碰他的?!” 猗窝座笑了,新仇旧怨涌上心头,是的,他老早就看不惯童磨了,所以猗窝座故意激童磨:“两只手。” 他火上浇油:“是那个小小一只,骨骼和血液都非常美味的那个孩子对不对?” 童磨毫不犹豫挥出扇子。折扇打开,尖利的边角发出锐利的光!童磨的眼睛里也是冰冰冷的一片,他笑着说:“看来,今天这里要少那么一个人……哦不,应该说,一、只、鬼、了。” 猗窝座摆出术式,他狞笑着说:“我正有此意。” 上弦二与上弦三的争斗一触即发。 第42章 童磨手中有折扇,而猗窝座的拳头就是他最好的武器!童磨技艺更高一筹,但猗窝座的招式快狠准,他不在乎技艺,只在乎技艺之下那些一力降十会的本质!更快一些,再更快一些!打得对方无法还手,让对方根本来不及使出更多花招! 童磨转身想拉开距离,在近战上他是绝对比不过猗窝座的——猗窝座就是这样的强者,他对人的血肉和鬼王的血肉都不在意,但只凭借着对自身武艺的磨炼,他也能坐稳上弦二的位置。童磨眯起眼睛,尽力躲避对方的招式。一旦被对方缠身就会非常危险。 双方的打斗快得惊人,鬼本就是超乎人类的存在,上弦之鬼更是强者中的强者。再加上双方都心存怒气,干脆跳过漫长且无聊的试探环节,直接进入正题。 无惨坐在高台之上挑了挑眉:“竟然就开始了吗。童磨……有潜力的家伙。”他转头问鸣女:“你说他们谁会赢?” 鸣女没说话,只是拨弄了一下琵琶。 她不知道。 小孩子甜甜的声音从旁边传了出来:“童磨!童磨会赢的!” 无惨:??? 三个柱:?! 炭治郎你这时候冒泡干什么! 无惨看向鸣女,他不悦地说:“你把什么人带进来了?” 鸣女:…… 这倒霉孩子什么时候爬到这来的。 鸣女委屈极了:“不是我。是猗窝座带进来的。” 无惨挑了下眉,他难得生出一分好奇:“猗窝座还会带外人进来?把人给我带上来。” 鸣女又弹了一下琵琶。无限城再次转面,在上方房间的小孩子发出一声惊呼,从天空之上再次掉下来。 无惨顺手抓住那孩子的后颈,他就像拎起一只猫一样随意:“……人类?而且还是个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炭治郎鼓起脸,这个姿势有点不太舒服……但听到有人问他话,他还是乖乖回答了:“大概是人类?我是炭治郎。你是妖怪吗?” “妖怪?”无惨笑了:“我可不是什么妖怪。我是鬼。还有……这个耳饰是谁给你的?” 他的笑容带满了危险的味道。 炭治郎觉得和童磨好像啊。 小孩子说:“我一直都带着啊。” 祖上遗传?无惨看向黑死牟,黑死牟敛下眼睛,沉默地摇了摇头。 ……没有后代。 那就是友人相赠,或是无意中制出来的相同款式吧。创意有时也有重叠,无惨走过千年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的。只是这小孩与……的重叠处太多,让无惨一时半会无法放下戒心。 “你这道疤是哪来的?”无惨撑着头问他。 那孩子在空中摇晃了一下,小小地说了一句:“对不起能不能让我下来啊,这样不太舒服。”然后接着回答,“不记得了。” 他没有骗人。 无惨注视了孩童清澈的眼眸一会,然后将小孩放在自己腿上。他软下表情的样子非常有欺骗力,带着一股莫名的温和还有疏离感:“你想变成鬼吗?” 炭治郎:? 他茫然地看着鬼王的眼,重复道:“鬼?和你,还有童磨一样的存在吗?” “对。” “……唔,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炭治郎思索了一会:“你们身上的味道都很奇怪,而且都很像。”他抖了抖鼻子,像一只什么小动物一样:“但你身上更浓一些……你是吃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比如虫?我自己就和很多虫是共生关系啊,我变不了虫的。” 无惨:…… “我对虫子不感兴趣。” “不是啦!”小小的炭治郎手忙脚乱地讲了一遍虫的定义,最后说道:“你身上的味道好像是木灵,那是由草木灵气构建而成的虫。食用会长生不老,经久不衰。你把自己的血液分食给了其他人对吧?难怪大家身上的味道都这么特殊。” “你是说,我身上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所谓的木灵?” 无惨露出了一个微笑。啊啊啊真没想到!一时的手下留情竟然带来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他本来甚至都打算直接杀掉炭治郎的,结果却发现了什么!对方竟然知道关于他体质的事情! 他故意蹙了蹙眉,又道:“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说的现象与我有不同啊。我想变回能在阳光下行走的存在啊。” 炭治郎苦恼地瘪嘴:“可能是你吃下的是木灵的变种?想要治好肯定是需要什么的调和的。” 鸣女胆战心惊,这小孩真是什么都敢说……他们这些上弦寻觅了多少年不过是一场空!这个小鬼知道些什么?! 无惨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鸣女立刻屏息凝神,清空思绪。 无惨拍了拍小孩的背:“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炭治郎咬住嘴唇:“可是我想回家啊。” 他超级失落地说:“我忘了好多东西……我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啦。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那就留在在这里吧。”无惨一锤定音,“你会喜欢上这里的。” 孩童“唔”了一声,他有些困惑地看了无惨一眼。 心想:真是个热情好客的人呢。 ……炭治郎,请务必收回你的误解。 “乖孩子。”无惨揉了揉炭治郎的头,他这时候表现得倒是非常温柔了。“鸣女,把他带回去吧。” 鸣女心惊胆战地又把炭治郎关回去。 场上现在厮杀已经陷入了白热化。 不知道何时起,童磨已经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丰裕的血肉充实了他的力量,相对的是猗窝座,不喜食血肉的他本就不在实力的巅峰状态——更何况,他刚到这里没多久,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十年前的躯壳。 只是一秒不到的迟钝而已,但这已经给童磨带来了机会。 菩萨吐出一片片冻云,场上一瞬之间开出了无数的莲花!那些莲花纠缠在一起,生出许多的藤蔓干扰猗窝座的状态。猗窝座以守为攻,将他周身清出一片清净之地。 这必然不是长久之计。 猗窝座叹了一口气。他收回术式,低声说:“我输了。”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近战对远战就是如此,一旦拉开距离,吃亏的一定是近战。 猗窝座怅然地想:什么时候……才能有堂堂正正的正面打斗呢? 以距离为决胜……胜之不武。 太难受了。 猗窝座垂下长长的睫毛,童磨冷笑了一声,他挥挥扇子,竟是想再战!这场战斗还没有分出个你死我活,场上的双方不过是势均力敌,都无法左右到彼此而已—— 他们两都不认为这是真正的胜利。 “够了。我是来看战斗的,而不是来看闹剧的。”无惨撑着下巴,淡淡地看向猗窝座:“你的实力竟然没有一丝长进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上弦二的位置也的确该换人坐了。至少,一直在进步的童磨比你更适合做上弦二。” 猗窝座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他本来就对鬼王的赏赐不感兴趣。 ……他只是对强者感兴趣而已。而童磨?猗窝座冷笑一声,童磨的技巧确实很出色,但那有什么用?一力降十会,以技艺偷巧的家伙。哼。 童磨冷冷地看了一眼猗窝座,他说:“你身上没有血腥味——你最后是在哪里见到那个孩子的?” 猗窝座挑了挑眉:“我凭什么告诉你?” 童磨把扇子一把挥了过去,猗窝座一个伸手直接挡住,黑死牟慢慢抽出剑:“你们两个……” 猗窝座:…… 他烦躁地别过头,说:“林子,几百里之外的那个林子里。” 黑死牟&无惨&鸣女:……? 猗窝座,你明明是个实诚的孩子,为什么说得跟真的一样。 但是大家出于自己的小心思都没有多说什么。 一无所知的童磨听完后眼睛一亮,他甚至没有向鬼王道别,直接就让鸣女帮他转移方位,几个呼吸之后这货就没影了。 无惨:“还有谁要挑战吗?” 很明显,其他人对自己的实力都充满了自知之明,大家都没有向更高位挑战的意思。 本来按道理正常流程会有几场切磋赛要打的,但今天鬼王和位高的三位明显没有多余的兴致,众鬼没过多时就散场了。 炼狱杏寿郎靠在墙壁上,他一边听一边转述这帮鬼的话。 无惨:“猗窝座。你还留在这干什么?” 猗窝座单膝跪下,他道:“无惨大人。我希望您能赐予我一些鬼血。” “没到时候,不成规矩。” 猗窝座恳切地说:“我知道。” “——但是,他一定是世界上最适合成为鬼的人。” 无惨突然笑了出来。 他好整以暇地说:“是那个被你刚刚放在无限城的孩子吗?猗窝座啊——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人类放进无限城内?” 猗窝座猛地抬起头。 鬼王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只是单方面宣布:“既然走进了我的城池,那就是我的东西了。等我失去兴趣了……会考虑还给你的。” “——!!” “放心,这样的小鬼我还不至于出手,我只是对他稍微提了点兴趣而已。在鬼的环境下成长的孩子……哈哈哈。真是有趣。” 第43章 “你想让我帮你干什么呢。”炭治郎用清澈的大眼睛望着无惨,“是找那个能让你走在阳光之下的药物吗?” “是的。”无惨苦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他在炭治郎面前表现得与在其他人面前不一样,“我好可怜啊。像我这样的存在竟然必须待在阴影之下。炭治郎,炭治郎——你一定能让我回复健康的,对不对?” 他微微提起了一丝唇角。 小孩子一本正经地捧着对方的脸,认真地端详对方的眸底。 身上的血腥味……好重。 ……。 刚刚的上弦们加起来都没他的重。 他吃过多少人了? 为了基本的饱腹欲,怎么吃得下这么多呢。这样可是上不了极乐的。那一杯治愈万物的酒怎么能让这种人饮下? 炭治郎眉眼弯弯地笑着说:“我会尽力的!” 他会尽力将光酒藏起来的。 这不是谎言。 他的眼眸中承载着一个太阳。暖洋洋的光洒下来,醉人得心碎。 无惨摸了摸孩子的头,夸赞他:“好孩子。” 他暂时没有动将对方变成鬼的想法。 等这小鬼治好他之后。无惨想,他会将至高无上的永生荣光赐予他的。 但是他的耐性不多,所以—— “但你得快一点,再快一点。不然我会忍受不了的。” 炭治郎笑着答道:“嗯!” 那是童磨教会他的——犹如模板一样的笑容。小孩子面上一片真诚,但眼底却是冷的。 一旁的柱看得清清楚楚。 。 黑死牟语气僵硬:“我不会带小孩。” 猗窝座诚恳地看着他:“你会!”而且你超会!!你带的也超好! “……我不想带。” “无惨大人说要把他养在无限城!” “可以交给童磨。” “………黑死牟阁下,你认真的吗?” 两人无言地对视一眼。 交给童磨这货… 黑死牟沉吟了一会,脑海里浮现了童磨诸多的不靠谱事件:“鸣女……要跟在大人身边,剩下的上弦都说有事。无限城现在只有你我二位吗?” “对!” 黑死牟有些头疼:“先放在我那吧……” 猗窝座揉了揉炭治郎的头,指着黑死牟说:“跟着他吧,他是你未来的老师。当然,我也是。” 炭治郎用指尖抵着唇看向黑死牟,黑死牟僵硬得不得了——他连自己的孩子都没相处过,更别说别人的孩子了。 ……而且,他长的这么像缘一。 炭治郎笑着向他伸出了手:“多多指教!” 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满盈的是单纯的快乐。 黑死牟叹了一口气,谁能抵挡得了孩童清澈的眼眸?更何况…… 他微微抿出一丝笑意:“多多指教。” 于是炭治郎就这样入住了无限城。 富冈义勇&炼狱杏寿郎&蝴蝶忍:…… 在观看炭治郎回忆的大多数时候,柱们都在冥思苦想两个问题。 第一个:我们这么努力地想要找到鬼的大本营都是为了什么? ——分明问一下炭治郎就可以了啊!!! 第二个:炭治郎为什么可以这么老练地待在这些鬼身边啊!!!他的心也太大了吧! 心大男孩·炭治郎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黑死牟练剑的手停顿了一瞬,他转过头,无言地看了一眼猗窝座:……要买药吗? 猗窝座的眼中透露出些许犹豫的意味:人类应该没这么脆弱吧? 曾经有过孩子·大家长·黑死牟:……小孩子都是很脆弱的。 不,人类都很脆弱。 猗窝座抹了把脸,真的去买药去了。 黑死牟练剑练着练着觉得哪里不对,他回头一看,炭治郎撑着脸正在看他。 黑死牟:…… 猗窝座,你回来,让我去买药好不好!! 那个最多不过五六岁的孩子坐在椅子上摇着双腿,眼巴巴地看着他。 水润润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脸颊鼓起成一团,看起来像只可爱的小狗。 黑死牟叹了口气,在这样的视线中他怎么安心练剑? 这个冷淡的男人随手拿了根枝叶,将上面多余的部分刷刷两下削掉,他转手递给炭治郎,表情难得温柔下去:“你也跟着我习剑吧。” 炭治郎乖乖地点头,乖巧地学着他的模样下劈上挑。 “……姿势不对。”黑死牟用剑柄点了点炭治郎的手,他说:“——应该这样。” 黑发的青年马尾随风摇摆,六只眼眸同时流露出专注的光。他看向自己的剑,仿佛在看着什么珍宝一样。一片叶子从空中落下,黑死牟一瞬间动起!他的剑往下猛地一劈,这动作看起来很慢——视线甚至能捕捉到——但实际上,仅是在眨眼间完成的。 那是一道非常美的剑光。 没有使出任何招式。仅仅只是简单的一劈。 “就像月光一样……”炭治郎喃喃自语,他的眼睛里全是醉人的星星:“好,好漂亮!” 黑死牟说:“你来。” “……这,”富冈义勇不可置信地说,“他绝对是会呼吸法的剑士……普通人绝对无法使出这样的招式……” 蝴蝶忍咬着牙:“躲不开。” 凭她的灵敏度,她不确定能否躲开。可怕!好可怕!这就是上弦一的实力吗!竟是这般——竟是这般—— 可望不可即。 太难过了。 炭治郎站起来,模仿黑死牟的样子向下劈! 尘土飞扬。 和刚刚黑死牟潇洒飘逸的一剑简直云泥之别。 黑死牟捂住嘴:“……哈哈。” 时隔百年,他第一次笑出声。 虽然只是低低的,短暂的笑容,但对永远面无表情的上弦一来说已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 竟然是为了这件事笑。 黑死牟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咳。你的下盘不稳,还是从基本功练起吧。” 他学着猗窝座的样子揉了揉孩子气鼓鼓的脸,嘴角微微提起说:“如果我当初没有去……鬼杀队,我应该也会这样教导我的孩子吧。” “鬼杀队?”炭治郎懵懵懂懂。 黑死牟的态度明显软化下来,但他在这时温和地说出极其冷酷的话:“不值一提的玩意。继续吧……你得先从基础开始。” 猗窝座提着药回来时就看见本来坐在一边围观的炭治郎莫名其妙地站在了场上。 黑死牟很温和地指导炭治郎,告诉他站姿哪里不对。 黑死牟。 黑死牟?? 猗窝座整个鬼都傻了。 他捏了捏鼻子,感觉世界都哪里不对:——第一次时我没参与你两的互动,你两那么熟我能理解。但这次我可是完完全全参与了全程,为什么我还是格格不入呢? 柱三人组:我们即使看到了全程也感觉不明所以。 谢邀,利益相关。炭治郎那操作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练了一下午基本功,身体健康的炭治郎突然倒下了。 “……发烧了。”猗窝座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垂下眼睫,上弦三不赞同地抿唇:“小孩子不应该布置那么重的练习量。你给他布下的任务太过分了。” 黑死牟心里委屈,面上仍然是冷淡的样子,只是六只大大的,往角落里瞥的眼睛出卖了他的想法:“我已经……好久没接触过……人类了。” 更别说小孩子了。 两个都没带过小孩的现·单身汉默默对视。 猗窝座:你之前是怎么把他带那么好的? 黑死牟:? 猗窝座败下阵来:“……我先给他煮药。” 药店的老板看见他害怕得不得了,生怕是什么强盗之类的家伙,战战兢兢了半天才摸索出一袋药来。猗窝座没存心思难为老板,他对所有比他弱的人都不感兴趣——炭治郎除外,回来时猗窝座才发现这药袋子里面什么药都囊括了。 ……应该多给点钱给老板的。 猗窝座边想着,手上的动作毫不停歇,干脆利索。对煮药他倒是得心应手的很。 哪来的得心应手。 猗窝座有些怔楞地抬起手,他凑到鼻尖闻了闻。 好浓的药味。感觉就像刻在了骨髓里,怎样都抹不去。 “你再发呆……药要糊了。”黑死牟慢吞吞地说。 猗窝座熟练地提起壶子,他将上面的滤布拿掉,重新将药放进去。 “你在……做什么?” “第一遍要过滤。否则太浓了。这是常识。” 前身大少爷·这种事从不操手·黑死牟:……这是常识吗。 猗窝座行云流水地将药倒进碗里,而后用扇子轻扇,让热气腾腾的药稍微凉下来一点。这才端起碗给炭治郎喝下。 炭治郎脸都烧红了,晕出的红色扩散一片,汗珠一滴一滴落了下来,小声地说:“好冷。” “喝下。” “我不要……”炭治郎难得耍起了小性子,“我不喜欢喝药……你哄哄我嘛,像我哄祢豆子一样……” “……”猗窝座叹了口气,他低声说:“乖一点。你不是长子吗?帅气成熟的长子不会撒娇的。” 炭治郎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猗窝座心软了。 他还只是个孩子。 现在的炭治郎只是个孩子。算了吧。小孩子还是要宠爱的。至于他成为强者……至少是今天之后的事情。 猗窝座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已经很努力了。那些错误……不应该怪你。家人的死亡也不是你的错。你真的,真的是个非常厉害的孩子。” 炭治郎的眼睛闪过一丝暗光,他抿了抿唇,不□□心地看了猗窝座一眼:“真的吗?” “……嗯。” 猗窝座退出房门。 黑死牟:“你很熟悉他。” 猗窝座:“我只对强者感兴趣。” 黑死牟看了他一眼,转过头:“你……算了。” 猗窝座是里面唯一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黑死牟摸了摸剑,垂着眸想:但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同事。 没什么好在意的。还不如看看里面的那个昏睡着的孩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写一哥的文。一哥好香。我回顾了一遍觉得一哥真的好软啊,看起来强硬实际上内心特别脆,真的好可爱啊。 第44章 【炭治郎?我找到了你的躯壳。请忍受一会,我正在为你定位。——卖药郎】 炭治郎睁开眼睛。 他的目光落在空茫茫的地方,似乎是看见了来人的模样,却又不太能确认似的。站在前方的炼狱杏寿郎与后面的两位柱对视:不是错觉。 “炭治郎,你是想习剑,还是想练拳?”猗窝座坐在窗台上,他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剑?”炭治郎有些迟疑,他从床上坐起来,眼睛亮晶晶地比划:“我想要那种能握在手里!跳起舞来的那种!” ……怎么那么像童磨的扇舞。猗窝座嘴角一抽,想撬开炭治郎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着什么。 怎么尽跟着童磨学。学坏不学好! 炭治郎露出了回忆的表情:“总觉得有人向我教授过这样的舞蹈——啊啊,如果我能学会的话,我说不定就能找到点过去的东西了!” 他没再向猗窝座询问自己的姓了。 猗窝座却好奇起来:“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寻觅自己的过去呢?那明明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啊。人得向前走——否则一定会有灾厄降临。”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向炭治郎传授经验:“只有力量是属于自己的。” 是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还是留下了刻骨的印象无法忘却?炭治郎好奇地看着他:“你好没安全感啊。是只剩下作为鬼的回忆了吗?” “……什么叫没安全感。”猗窝座冷下脸,“那又怎样,我根本就不在意。我只想与强者不停地战斗。只有战斗才能——” 小小的孩子突然跑下床,□□的脚踏着轻快的步伐,一下子撞进他怀里,止住他接下来的话。 猗窝座一愣,他低头:“炭治郎?” 炭治郎往后退了一步,他张开双手,认真地看向猗窝座:“喏!” ……这是什么意思?猗窝座手足无措,他从来没有跟别人距离这么近过,而且还是个柔弱的人类孩子。这时候应该做些什么?对方是想干什么? 炭治郎鼓起脸,气呼呼地拥上来。 柔软的躯壳。体温是温凉的,是那种不会灼伤鬼的温度。 “头低下来啦。靠紧我的胸膛。好好抱住我哦。”炭治郎命令道。 猗窝座不知所措地停顿了一会,而后真的乖乖按他的话做了。 炭治郎这时候才笑出来,他说:“听见我的心跳了吗?安心一点啦,有的时候回头看看也是没有关系的。我是可靠安心的活物,能为你支撑起天空的山主哦!虽然我现在还很小,但是我会长大的!到时候,我就接替你们这些上弦的位置。你们只要安心地看着我的背影就好啦。” ……他是否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猗窝座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嗫嚅了一下双唇,难得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能为我撑起天空啊?就凭你这个小孩子吗?!你就算长大了几年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年龄甚至没有我的零头大——是什么给予你这样的勇气的?我们这群上弦都对你虎视眈眈,有所图谋。大家不过只是都当你是一个玩具罢了—— 你哪来,哪来的底气跟我说这种话? 之前的炭治郎只是个合他眼缘的学生罢了。他从未想过对方会对自己这么亲近……可能是因为自己提前了一年接触对方,这就是小孩子的雏鸟心态吗?猗窝座的语气都有些颤抖:“你这个连自己姓氏都忘掉的小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唔,猗窝座先生是想让我成为能匹敌你的强者是吗?我会努力去做的!记住哦,如果我成功了,你就给我丢弃掉鬼的身份,安心做人哦!” 猗窝座像是猫被踩中了尾巴一样,他猛地跳起来,高声道:“你开什么玩笑!我对我的身份满意得很!!” “哎哎哎?我还想做你的大人呢。”炭治郎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哎呀,我们做好约定,一起找到自己的过去吧?” “啊啊啊啊啊滚开啊!” 屋内闹哄哄一片。 黑死牟在门口停顿住脚步。 他面无表情地想着:好的,缘一绝对没有这么皮。 ……这么皮的人他只见过一个,那就是童磨。 。 “你是想练剑…?”黑死牟边擦拭自己的剑边问炭治郎。 这是猗窝座告诉他的。 “嗯嗯!我想跳出那种!很好看很好看的舞!” 黑死牟的动作停顿了一秒钟,他转过头用六只眼睛盯紧炭治郎,半晌才移开。 “我只会呼吸法。”黑死牟低低地说:“我是不会剑舞的。” 剑舞的用途是观赏。 他的剑是用来杀人的剑。 “呼吸法是你那像月亮一样的剑吗!”炭治郎的眼睛亮了起来,小小的孩子欢呼着:“超好看的!我也想学!” 黑死牟看了他一眼:“那就跟我学吧。” 六只眸子总是会带给人压迫感的,但黑死牟用眼睛望着炭治郎的时候,却能给人一种奇异的温柔感。 日之呼吸衍生出的流派千千万万,尽管日之呼吸已然逝去,但所有人都从中能瞥到属于自己的道法。 ……月之呼吸也是需要一个继承人的。 在见到孩子笨拙地下劈那一瞬间,黑死牟觉得这也许就是上天给予自己的继承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生来就有人神一样的天赋。他也是普通人,也是从普通人之中慢慢成长最终脱颖而出的存在。所以最适合月之呼吸的,也只能是普通人,而非人神。 这孩子心心眼眼所见的是他的剑。而非是别的事物。 黑死牟心想:这就可以了。 ……就算是上弦一,也有想要被肯定的时候。 在我练剑的那一刻,你只需要看见我的剑就行了。 “先挥剑一千次吧。” 炭治郎挠挠头:“比昨天少了好多呀。” “太多你也……承受不来。”黑死牟揉了揉他的头,手感毛茸茸的,他的目光又柔和了一些:“不能太急……急于求成是做不好的。” 这是他年少时的经验。 见到缘一的天赋之后,他疯狂地努力,想要成为依靠努力也能翘楚的武士—— 但是实际上,他的肌肉拉伤,高烧了三天。 他的体质不适合。 他再强求的后果就是脚踝扭伤,卧床了整整一个月后他再度握剑。这时他的手甚至不复之前那么强健。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有的人的天赋……就是那么令人无力。 几十年的努力甚至可能不及一人十几分钟的成果。 “唔——” “继续。”黑死牟堪称冷酷地说,“如果你停下来了,那就等于做了场……无用功。” ……一千。 炭治郎大口呼吸,身上已经全部是汗珠。他顾不得擦脸上淌下的汗水,只是躺在地面上喘息。 “你做的……很好。”黑死牟说,“你已经很厉害了。” 炭治郎扯了扯他的衣摆,笑着问他:“我有没有离你近一点?” 黑死牟蹲下。 他看着炭治郎,就像在看年少的自己。 那个一心向着太阳努力前行的自己。 他用一种充满怀念的语气道:“非常、非常近了。仅是一步之遥而已。” 这一步还要迈多少年?原地踏步百余年,留给自己那最后惊鸿一剑仍然是此生无法超越的存在。 永生能帮助自己踏出这一步吗? 孩童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举起酸软的双手轻轻扯动对方的嘴角,他的眸子里是暖融融的光:“既然如此,那更应该对我笑一笑呀!记好了哦,终有一天我说不定就会追上你!所以你也一定要有紧迫感才对!” 黑死牟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后不知出于什么心思问他:“太阳也会有紧迫感吗?” 炭治郎不明所以,但仍然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而后回答:“当然了!如果月亮再快那么一些,太阳不就跟不上去了吗?” ……奇怪的歪理。连脑回路甚至都没有碰到一起。炭治郎分明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只是乖乖地回复了而已。 小孩子的手放下。但是提起的嘴角留在了那里。 黑死牟:“我相信了。” “你相信我会追上你了吗!” “……对。”黑死牟笑出来,他说:“我相信了。” “那,你听见我跟猗窝座说的悄悄话了,对吧?你有什么想法吗?”面前的孩子小心翼翼地问他。 黑死牟摇了摇头,他知道对方接下来一定还有话没说完,所以只是安静地等炭治郎接下来的话。 炭治郎露出笑容,那是个在童磨眼中并不完美的笑容:“那么,你愿意同我许下约定吗?” 黑死牟停顿住。他转过头,像是被灼伤了一样不再看炭治郎,他低声道:“不要……开玩笑。这不是……好笑的事情。” 孩子急了,他高声说:“我可是山主!山主从不说谎——我的约定一定能奏效!当我的实力匹敌你的时候,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 “——什么机会?” 炭治郎坚定地说:“我想让你们都拥有触及幸福的机会。” ……戏言。黑死牟想。幸福?不,这种东西我根本不需要。 我只想触摸太阳而已啊。 但是……孩童的梦不是用来打碎的。那些自尊,对自己天赋的肯定,还有向往的追求不应该被否认。 黑死牟不是缘一。缘一打碎了他的梦,但他……他不想打碎其他人的梦。 黑死牟抿了抿嘴角,他的目光落在不知名的远方:“我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现在,给我起来……继续练习。” 小孩子的眼眸发着光,他大声说:“好的!” 第45章 一晃眼就一年时间过去。 木剑从空中划过一道饱满的弧度,月牙状的光点从剑光下飘洒,像一场漂亮的流星雨。 黑死牟端正地站在一边,同附着手的猗窝座点评:“没有杀气。” 猗窝座伸出手来,他捻了捻手中的光点,低低地说:“……就连震慑力都很少啊。” 毕竟是幸福家庭养出的孩子。而且还是这样一个略微心大,只记得别人的好,不把乱七八糟的事情往心里去的傻孩子。 ——那本来是能将人的肢体活活撕开的招式,但在他手中竟然只留下取悦别人的功能……这似乎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让他继续练吧。”黑死牟别开视线,“童磨最近是什么情况?” 猗窝座冷漠地说:“跟条疯狗似的。还在四处找人。他似乎给教徒布了任务,让那群人类去找炭治郎了。听说最近连人肉都没进食多少——你知道我讨厌他,我是不会去特意打听这方面的消息的。” 黑死牟合上眼睛:“真是……难以相信。” 童磨竟然还会有这样执着的时候。 他面对血肉都没有任何新鲜的念头,与教徒的七情六欲熟视无睹,分明是个天生的鬼。 “我也已经有半年没进食了。”黑死牟睁开一只眼睛,他静静地看着猗窝座,近乎不带人情地说:“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猗窝座沉默地盯了他一会,半晌才将视线转移到远方的炭治郎身上。 那个小小的孩子一脸认真地挥舞着手上的刀剑。从剑中迸射出的火光四处飞溅。有一道剑光砸到树上,枝叶剧烈地晃动之下,那光点却化作温柔的星星,从半空中落下。 是一个连草木都不忍心伤害的人。 ……但是这样的人,却拥有一颗武者般坚韧的心。那些想要守护着什么的念头化作他一往无前的动力,给予他磨炼剑技的力量。 猗窝座听见自己冷静地回复:“他很久没有接触陌生人了。也是时候走进人群一趟。” 炭治郎的鼻子微微一动。稚嫩的山主眼前一亮,反应过来两位监护人就在附近,他左顾右盼,发现两位之后快乐地伸出手大声打招呼。 “黑死牟先生!猗窝座先生!我练习得怎么样!” 黑死牟从猗窝座身边走过,他看着笑得璀璨的孩子,目光温和地揉了揉对方的头:“很不错了。” 猗窝座上前:“炭治郎,今天我要带你出门一趟。换身衣服,准备出发吧。” 炭治郎一愣,他转头看向黑死牟,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他清澈的目光中盛满信赖,小男孩柔软地笑着道:“好的。” ……在场的两位大人同时觉得良心隐隐作痛。 。 “猗窝座先生。”炭治郎轻拉了一下男人的手,男人会意地蹲下,听见孩子在他耳边小声问道:“黑死牟先生是饿了吗?” “……!!”猗窝座猛地回过头,差点一下撞到炭治郎。小小的男孩惊呼一声,差点摔下去,猗窝座附在对方腰上的手一扯,就把对方拉回来。 猗窝座回避了男孩的目光:“你知道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甚至添上了几分喑哑。 炭治郎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小心一点呀猗窝座先生。还有……我当然知道啊。” 男人不可置疑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充满了惊疑不定。 炭治郎迎着他的眼,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但是你们身上的血腥味都好轻。比起这来说,肃杀的味道反而更重一些呢。你们的感觉比起吃,更像是普通地止住食欲一样。这就可以了。” “……” “我觉得你们两是不会对我撒谎的……所以,你们两真的只是为了追求武学的巅峰才选择饮下人肉的。对吧?” 猗窝座垂下眼眸,语气复杂地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又不记得自己的过去。 炭治郎拉了拉他的手:“带我去看看那个人好不好?” 被当做食物的那个人。 猗窝座的喉结上下微动,他的表情几近忍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小鬼?……你会受不了的。” 炭治郎抬起头,他坚定地看着猗窝座。 这种眼神。 啊啊啊啊这种眼神!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猗窝座心中想到!这样令人厌恶!这种弱者的眼神!!! 他捂住脸,低低地说:“我带你去。” 带你去就是了。小鬼!别再用这种充满怜爱的眼神看我!恶心极了!!我最讨厌,最恶心的就是这种眼神了! 猗窝座带着炭治郎沿着无限城的边缘走过长长的一段路,从七拐八绕的房间中找到一个小小的袋子。 袋子里是人类的心脏。 炭治郎用双手将袋子打开。上面的血污沾染到他的手上,他全然不在意,只是安静地捧起那颗心脏。凑近,轻轻地用鼻子闻。 “猗窝座先生。”炭治郎睁开眼,他没有转头:“这是黑死牟先生自己带来的吗?” “……对。” “这是一颗健康的,饱满的,属于人类武士的心脏。”炭治郎跪坐在角落里,猗窝座见到水珠一样的东西从孩童的脸庞上划过,晶莹的光露出,可是那孩童没有停下,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在死的最后一刻,这颗心脏也在剧烈地跳动着。他是战斗到最后一刻死去的。” 孩子转过头看猗窝座,他道:“……至少,他得到了尊重。这样的武者一定是能心无杂念地登上极乐。” 炭治郎的脸上挂满了泪珠。 那些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角滚下,流过带着婴儿肥的脸蛋,流过唇边的最后一丝弧度。男孩一边落泪,一边笑着说:“他是幸福地死去的。” 猗窝座感到茫然。 炭治郎为什么能这么武断地说出这样的话?死亡是可怖的,死去是痛苦的。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幸福地死去可言?这人的尸体被剖开,心脏即将作为鬼的养分。 这分明……很可悲啊。 炭治郎虔诚地放下心脏,他双手合十,喃喃自语说着一些猗窝座听不懂的话。过了一会,这孩子起身,用衣袖胡乱擦了擦脸,重新牵住猗窝座的手:“我们走吧。” 猗窝座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落在脸上,阴影如同扇面铺开。他低声说:“嗯。” “猗窝座先生,你是要带我去附近的城镇走一趟吗?” “……嗯。” 无限城的出入地点又更换了一次。掌管出入口的鸣女性格缜密,才不会落下漏洞。 猗窝座沉默不语地带着炭治郎走了许久。 炭治郎拉扯了一下他的手,兴奋地指着面前的流水:“猗窝座先生,我们在这边休整一下吧!这里有河流唉!” 他没有再被猗窝座抱着赶路……事实上,几个月前他就拒绝再被抱着走路了。 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别人依靠着的存在,而非依靠别人的存在。黑死牟当时还觉得这个观点好笑,但是想想这可能是孩童的自尊,便干脆放任他自己做主。 爸爸带孩子.gif 他们两休息了一会,猗窝座突然发声。他凝视着炭治郎,问出了一个问题:“你真的是想履行那所谓的约定吗?” 炭治郎踢了一下河中的水,轻松地笑道:“当然啊。” “你知道吗?”猗窝座低声说,“你的出招没有杀气,你的身上没有斗气。我知道你是个天生的武者,但有时我却仍然会对你感到怀疑。炭治郎。你太特殊了。为什么你会对鬼吃人的事情感到无谓?甚至会笑着说出那些只有弱者才会说的话……炭治郎,我真讨厌你,我完全不知道重来一次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事情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出现较大的变化,我已经有些疲倦了。” “猗窝座先生?” 猗窝座大步流星几步上前抱住男孩,他说:“炭治郎。是人类的身份让你这样软弱的吗?就因为你是人类,所以你才会毫无杀气,除了所谓的约定以外没有其他斗志的吗?死亡怎么会是幸福的呢——永恒的生命才是真正的幸福,只有那样你才能追求更为崇高的事物——” 炭治郎担心地拍了拍男人辽阔的肩背:“猗窝座先生,你怎么了?” “炭治郎。”猗窝座抬起头,他目光坚定:“我不会再犹豫了。我从其他几位上弦手里借到了大人的血。这一次,我会将它注入你的体内,让你彻彻底底地成为鬼。” 男人扯开他的衣领,伸出尖尖的牙齿,一下扎进男孩的肩膀。 炼狱杏寿郎皱起眉头:这一次?船上的第二个人是他吗? 他不担心炭治郎变成鬼。因为他相信炭治郎。 而一旁的富冈义勇捂住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炭治郎的肩头会有一道鬼留下的伤痕——原来,他差点成为鬼了吗?! ……难怪他会有这样奇怪的态度。 被注入外来液体的感觉有些奇怪。更别提无惨这鬼的血都是冷的,冰冰冷的触感令男孩打了个哆嗦。但他还是体谅地拍了拍难得肩膀。等男人将尖牙褪下,炭治郎才低声说:“但是,这对我是没有用的啊。我可是山主啊。我和虫是共生关系——我是不可能成为鬼的。” 他忽视了对方说的奇怪言语,学着猗窝座平时的模样有些笨拙地揉了揉他的头:“对不起哦,猗窝座。我确实没有杀气。我并没有一定要杀死谁的决心。而现在的我还太弱小了,没办法达成你的渴望。与你缔结下的约定将由长大后的我来完成啦。” 猗窝座抬头,他脸上一片空白。炭治郎投下的两个消息如同炸弹一样落下,炸得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嗫嚅了一下嘴唇:“这是什么意思?” 炭治郎沉吟了一会,他的目光落向河面。 孩童清朗的声音响起:“猗窝座先生。你知道吗?” 猗窝座仍然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没有作声。 “水是虫游走的地方。河面之下的我想借着我的口向您传达一件事。”天真可爱的孩童笑着握住猗窝座的手,带着他走进河水:“做梦的人是我。” “——但是,选择回到过去的人是您。” 伤口血流不止,将外来的事物排异。小小的肩膀上布满血痕,看上去很是可怖。但无所畏惧的孩子轻盈地将男人推进水中:“您的记忆是空白的。媒介出错,我们来到了‘我’的过去。这是不对的。现在让‘我’们前往正确的‘彼岸’之侧吧。” 隔着水波,小小的孩子松开了手。 他轻声道:“——而我也该回家啦。” 粉色头发的青年消失不见。 原地突然出现了一个尖耳朵的妖异男人,这男人婆娑着孩童的伤口,垂下眸子低声说:“我等了很久。” 可你竟然一直都没有回应我。 炭治郎笑着吐了吐舌头:“因为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嘛。对不起啦。我将姓氏,记忆还有情感都托付给你了对吧?现在能还给我了吗?” “当然可以。”卖药郎弹了弹他的额头,他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眼底露出微微的温柔意味:“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炭治郎转过头,对三位柱挥手:“你们也快下去吧,要找的人就在河的背面。” 他眨了眨眼睛,笑面盈盈地道:“希望诸位能找到一直在追寻的事物。祝诸位一路顺风。” 第46章 海水的下方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天空。那天空温柔地仿佛荡起波纹,湛蓝得如同地面上倒映着它的潮水一般。 暖洋洋的光照在流淌着的水之上,涌出的水带上了细碎的亮片。 猗窝座睁开眼睛。 风环绕在他周围,呼啸声作响。如水一般的波纹在头上显现,他莫名地垂下眼眸,也不在意身处高空即将坠落,只是舔了舔自己的牙尖。 是甜美的、的味道。 “猗窝座先生。”少年人轻快熟悉的声音响起。猗窝座皱起眉,他偏过头去看,只看见笑容甜美的山主举起双手想要接住他。 ……就那小身板接得住谁? 男人在空中转了个身,他轻盈地落地。脚尖处波纹扩散开,与此同时他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是哪里?” 灶门炭治郎收回手,转而用清朗的少年音答道:“这是我的梦里。我们从表层跳到了深层。如果再往下走——那就是彼岸了。不过彼岸太深,我不清楚能不能走到那里就是。” 猗窝座沉默地凝视了他一会,才缓缓开口:“……彼岸?……之前那个小鬼样子的你是怎么回事?” “啊呀,”灶门炭治郎搔了搔脸,笑着答道:“是另一个时空的过去的我吧。我的梦是现实的交界处,有时候会有光怪陆离的现象产生。” 猗窝座轻轻用手触碰了一下面前少年的脸。 他出于不知名的心思低声说:“是温热的。” 灶门炭治郎恍然笑了一下。他将对方的手从脸上拉下,附到自己的心口,冲对方眨眨眼睛,道:“这里也是。猗窝座先生,我是活着的存在。我是人类啊。” 他含着笑的样子像极了童磨。 童磨向自己的教徒布道时也是这幅表情。温柔怜爱,笑着的时候眼眸的弧度都是相似的。但是年少的炭治郎眸底的光一挑就破。这帮活了数百年的鬼看他一眼就知道他也是天生的鬼胚子。 但是他眼底的希望是有温度的。 鬼不需要耀眼的太阳,他们只需要一丝阳光就行。 ……可是,年长的灶门炭治郎眼底的光是暖的。 泥做的瓷人有了七情六欲。 但他仍然少了些什么。 “你的身上仍然没有杀气。炭治郎,你知道过去的你向我许诺过的豪言壮语吗?他可是自夸说要成为能比拟我之人,承诺要成为匹敌我的强者——” 灶门炭治郎笑着道:“但是,现在是我实现诺言的时候啦。” 猗窝座猛然回头看他。 这样突然?! 是的,就是这样突然。梦中的时间与现实中不等价。在梦里度过两年的岁月,现实中经历了多久?最好不过速战速决。红发红眸的虫师没说出自己的忧虑,那柄玩笑似的漆黑刀剑从刀鞘中取出,他轻巧地同对方抱拳:“请讨教,猗窝座先生。” 猗窝座怔楞,只见灶门炭治郎又同他身边的某块空地抱拳,道:“这场较量就请你们三人做见证了。多谢。” 他的笑容收敛了许多,浅浅淡淡,几乎看不出情绪。 蝴蝶忍伸出手,她焦急地道:“喂,你连自保之力都没有,你哪里有跟上弦三较量的实力?!不要——” 就连知道些许炭治郎底细的富冈义勇凝视着炭治郎,低声说:“你没有杀气。但他有。” 你会受伤。 炼狱杏寿郎看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被自己攥得发白。掌心被指头掐出弯弯的月牙。他不在意地将伤口掩盖:“——让年轻得多的少年站在我面前,只能在背后观望这件事。真是太过无力啦。” 他朗声笑了出来:“所以,炭治郎。可别让我经历第二次这么丢脸的事情啊。” 明明他们的声音按道理不会传达至灶门炭治郎的耳边,可少年却仿佛听到一般笑了笑,他的眸子承载着弯弯的河流,潮水扑在脚边,似乎有阳光倒映。细碎的温柔从中流露,他说:“放心吧。我还答应过你们要去一趟彼岸的。” 猗窝座看着脚边流淌过的海水,他粉色眼睫的影子落在脸上:“……炭治郎?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灶门炭治郎收敛了脸上的笑,他端正地举起手中的剑,答道:“嗯。” 从没有人见过炭治郎出剑。 他那剑比起某样具备攻击力的武器,倒不如说像精巧的玩具。 通体漆黑,光照不亮它迟钝的剑锋。端坐许久细看只能勉强称赞上一句“也算古朴”。 它就像炭治郎这个少年一样。外表灰扑扑的看不出什么奇异的地方,掰开才能发现掩盖之下的温柔光点。 猗窝座将信将疑,炭治郎只是拔出剑,对着天际的远方遥遥一指——无数剑光划过,落在地面的水之上,潮水被强行分开,而后是星星从光之中撒下。 那水竟止步与此。 这样的剑也能汇展锋芒?! 猗窝座回头,他的眸光发亮。灶门炭治郎冲他笑笑,眉宇之间还带着一丝困扰:“其实,我是不擅长武术的。” ——但我至少能有值得你出手的实力。 这是梦的深层,是宿主的核心,是灵魂之所在。 少年继续道:“所以……我们在这都能心无旁骛地战斗。猗窝座先生,在这里任何都无法限制你。” 猗窝座闻言紧握住拳头,他感受了一下自己此时此刻的力量。常年发出饥饿信号的胃此时终于饱满起来,充斥着四肢的不再是流动的属于他人的汩汩血液,而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猗窝座眼眸放出的光芒更胜。随之在他身上腾飞而起的是战意还有杀气! 鬼的眼睛里只倒映着少年人的身型,猗窝座明白:这一定是值得他回味的一次酣战。 抛舍鬼王的存在,忘掉无关的一切。 猗窝座的嘴唇微微提起,他端正姿势,摆出百年来一直都反复的那个架势。 “术式展开。” 灶门炭治郎阖眸轻吐出一口气。在对方展开攻击的瞬间,他睁开眸子。一道锐利的光从他眼中划过。这锐光闪得太快,但在一旁神经紧绷的炼狱杏寿郎注意到了。 他抿起嘴角,终于是稍微放松了一点点。 ……灶门炭治郎至少是有战意的。 竟然有战意…天时地利,至少占了一。还是有赢的可能性的。 输了也没有关系。他掩去目中杀气,垂着眸想:三个柱——绝对是能打过一个上弦的。 就算还要关顾两个人也是应付得过来的。 不好意思,上弦都是吃过至少百人的存在。没有人会选择宽恕。柱是心性坚韧之辈,就更加不会为对方的种种行为轻易动容。 ……哪怕对方拥有弥足悲伤的过往。说实在的,谁又没个悲伤的故事呢。 视线转回场内。 猗窝座和炭治郎一来一往,已经大开大合了数个回合。猗窝座的拳法自是霸道之极,每一拳都冲着炭治郎的要害而去。炭治郎挑了挑眉,他不躲不闪,只是轻笑着用剑技抵挡。 月之呼吸·五之型,月魄灾涡! 无数的星辰与月迸射开,环绕在少年身旁。少年仿若从星月交加之中走来,那剑光之下的英姿烙刻在人的眼眸之中,简直此生难忘。 猗窝座觉得胸膛之中一口热气渐渐升腾,他的眼眸简直能够放光。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见猎心喜的快乐。也许过多的试探都可以舍去!直接进入正题也恰到好处! 灶门炭治郎剑眉微挑,眼前男人的斗气越发高涨起来。温柔的潮水因他的存在汹涌起来!凶狠的海浪冲击足边,对方过激的心跳似乎都随着水波扩散到他身上。战斗时的感官会来不及反应。向来灵敏的嗅觉干脆被炭治郎摒弃。对方下一拳是攻还是防?是向左还是向右? 答案是——全部。 破坏杀·乱式! 无数的拳头如同密集的雪点落在灶门炭治郎身上!炭治郎抬眸,不退反进,迎着细密却分外有力的拳点直接冲上!猛烈的击打即将落在他身上,富冈义勇的瞳孔几乎缩小成针芒。他焦急地想直接冲向前去为炭治郎阻挠猗窝座的攻势。他知道凭借自己柱的实力可能都不一定能接下这招——但!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死在这招之下!! 他还记得对方哭着抱着妹妹许诺的模样。 富冈义勇咬牙:你还没有实现诺言!怎么能在这里停驻?! 炼狱杏寿郎拉住他的手,他眺望着战局,低声道:“你得相信他。如果你只想庇护谁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结局只会更加伤痛。 见富冈义勇停驻下来,炼狱杏寿郎才缓缓松开手:“富冈君,你懂我的意思吗?” 富冈义勇咬紧牙,强行按捺住自己。 他没有发现,被炼狱杏寿郎握紧的那块皮肤已经青紫。 ……而向来敏锐的炎柱也没有发现自己的行为。 他们的视线再次投注在少年身上。那集万人瞩目一身的少年不慌不忙,他的视线集中在一点之上,而后他轻轻地一扬剑! 那剑带着势不可挡的锐气,一下打破看似无懈可击的招式。猗窝座青筋爆出,强烈的危险气息刺激着他的神经,但是!为什么没有斗气,为什么还是没有杀气?!他只能强行压抑想顺势出招的本能,中止住自己的招式,拳头翻转成掌想收住灶门炭治郎那近乎朴实无华,没带上任何招式的一剑—— 剑却恰好只比他快那么一点。 只是那么一点。 没有杀气,就连一丝斗气都没有啊。为什么这样的招式能够砍掉我的脖子?这没有丝毫杀意的杀招—— 他哑然的表情定格在脸上。那一把毫无雕饰的剑上血花飞落,像极了皎洁的月光下那片片飘落的雪。 三位柱也同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只是一招而已——?!这,这就连柱都做不到啊? 灶门炭治郎随手将剑收回。他近乎温柔地捧起了对方的头颅:“猗窝座先生,你为什么还没走出梦境?” 猗窝座这才注意到炭治郎背后属于他的身体。 那具无头的骸骨。 剧烈的情感这时才反馈!喜悦的泪水飞溅,猗窝座流着泪大声夸赞道:“好美的一剑!!这是多么美的一剑!!没有任何雕饰,破去多余的技巧!这正是我所追随着的武者的境界!没有招式才是招式,这才是至高的力量——炭治郎!炭治郎!!我终于不对自己产生怀疑了——你就是天生的武者!你合该与我,还有黑死牟一同!!我们都是想踏上巅峰之人!” 灶门炭治郎跪坐下来,他看着猗窝座垂着眸思量了许久,才缓缓抿出一个带着些许哀伤的笑容。 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能揭开一切伪装,眸子的主人缓缓说:“我明白了。你果然丢弃了非常重要的东西啊。看来只有彼岸才能寻回你忘却的回忆。” 他环抱着头颅起身,碧蓝如洗的天空落下帷幕,带着白浪的潮水缓缓褪下。脚边升起一道光河,这河似乎连接着天边。炭治郎笑着回头:“你们是可以直接跟过来的哦,毕竟你们是不小心闯进来的嘛,所以没关系的。” 一旁的三位柱从那笑容之中竟体会到了些许神秘莫测的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终于想好怎么写了! 第47章 “这里是光脉。”灶门炭治郎指着这条贯穿天边,不知道通向哪里的发光河流讲解道,他淡淡地说:“不能走进去。不能触碰。如果你们还想见到彼岸中的人的话。” 富冈义勇和蝴蝶忍瞬间清醒过来。他们本就是柱,更何况心中有强大的执念指引——只要轻轻点拨就会回神。 “……至于你,”少年虫师吐出一口气,伸手牵住炼狱杏寿郎:“我还是带着你走吧。记得跟紧我,别往湖里张望啊。” “哈哈哈哈哈哈我原来是需要特殊关照的吗?真是新奇的体验啊。” “我是长子嘛。自然是要学会关照所有人的哦。” 猗窝座的额头蹦出几根青筋:“炭治郎,你到底在跟谁说话?!” 体谅体谅耳目灵敏的习武之人吧!细微的声响在他耳边就如蝉鸣一般,小孩炭握住他的手叽叽喳喳那是一回事,少年炭抱着他的头跟别人说话就又是一回事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还听不见!! 这让刚刚因为打斗而将炭治郎当做挚友的猗窝座超级不爽。 体贴的灶门炭治郎吧嗒吧嗒眨眨眼,乖巧地沉默下来。 炼狱杏寿郎仗着自己说话别人听不见,摇了摇炭治郎的手臂。待少年疑惑地转头看他,大猫头鹰委屈道:“我本来是想回去之后让你成为我的继子的。” 炭治郎的眸子里投映出大大的问号。 炼狱杏寿郎叹了一口气,玩笑似地开口:“现在,我只想引荐你成为柱了。” 灶门炭治郎:??!! 少年难得的表情空白:“我?柱???” 炼狱杏寿郎心中笑道就应该拿纸笔把这难得的表情记录下来,嘴边应答着:“对啊。能将上弦三一招砍断脖颈的实力——” 他拖长了尾音,满意地看见炭治郎的神色越发空白。年龄更大的长子仿佛像是完成了恶作剧一样眉眼弯弯,他揉了揉炭治郎的头发:“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面对这样你自然更需要相应的回报啊。一个人流离在外一定是非常辛苦的事情,而且你似乎惹上了不小的麻烦呢。加入鬼杀队怎么样?柱的福利超好的哦,而且我们之间的联络还会更加频繁。” 孩童时期明明对招式不甚了解,只是囫囵吞枣。现在却完全吸收了上弦一剑法之中的精髓,一力破万法。背后一定是无数的汗水。 不止炼狱杏寿郎这样想,蝴蝶忍还有富冈义勇都是这样想的。 因为他们都有相似的经历。 灶门炭治郎混乱:“等等,什,什么?” 他根本没懂对方是什么意思。 因为在他纯粹的心灵之中,那根本算不上什么苦。要说只能是为实现约定付出的代价而已。况且这代价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所谓。 光酒赐予他最上等的体质,在路上行走的时间带给他品味招式的资本。他握紧剑柄的时间可能甚至比不上炼狱杏寿郎的弟弟千寿郎——他们修行的方向都是不同的。 “只是把招式拆分开,然后思索每一招的本质吧?”炭治郎犹豫了一会,他坦诚地道:“我真的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啊,对比你们,我只是个普通的虫师而已。” 柱&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听见了炭治郎这句话的猗窝座:…… 亲亲,虫师能一招割下上弦的喉咙吗? “啊,别说话了。已经到了光脉的尽头了。请安静哦。”灶门炭治郎笑着松开炼狱杏寿郎的手,他指着前方,眼中有光:“再踏一步,前方就是彼岸。需穿过一片极暗之所——不过你们是闯进来的,应该是路过了那里。” 炼狱杏寿郎恍然了悟。 【一开始眼前是浮光掠影……他在原地等待了一会,那些碎末一样的事物竟然慢慢地消失不见,周围重归一片虚无,随后是无边的黑暗。】 灶门炭治郎解释道:“那其实是虫的领域之一。有灵智的生物是可以轻易走出的。这条路我曾经走过很多次,但是你们记得要紧紧跟好啊。” 去过很多次?富冈义勇疑惑地看向灶门炭治郎,灶门炭治郎只是摇了摇头:“是年少时去过的,现在也有一段时间没去了。” 富冈义勇没有再问了。 即使他总是表现得有些迟钝,但他却也知道这一定是段心酸的往事。 。 彼岸就像不灭的永夜之都。烟火点点盛开,漂亮的光亮随着如血一样红的花倒影在地面上。 非常漂亮。 当猗窝座将这样的想法告诉灶门炭治郎的时候,灶门炭治郎只是微微一笑。少年轻盈地穿过猗窝座眼中的每一个大街小巷。 猗窝座说:“等等。” 灶门炭治郎停住了步伐,语气轻快地问他:“怎么了?” 猗窝座的视线投在了某处,他说:“我看见了一个道馆。” “啊,是那个方向的吗?” “嗯。” 富冈义勇有些游离,他低声说:“炭治郎,我能否先离开你一会?” 他的目光中倒映着一片树林,一个村庄,三个曾经离开了他生命的人。 蝴蝶忍喃喃自语:“樱花……” “你们走吧。”炭治郎道,“先去找自己在意的人吧。之后我会找回你们的。” 炼狱杏寿郎沉默地跟了他一段路,却在下一个路口停驻脚步。 有一个保养得很好的夫人安静地站在路边,淡漠地看着他。 “……妈妈?” 灶门炭治郎抱着猗窝座的头走进去。一个大叔背靠着墙,表情有些游离。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您好?” “哦……哦!你好。是新面孔啊!”大叔清醒过来,友善地朝他挥了挥手。他似乎没有注意到炭治郎手上的脑袋——或者用习以为常这个词比较好。 灶门炭治郎挠挠脸,“你似乎很苦恼的样子,有什么事发生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不是啦不是。”大叔摇了摇头,惆怅地说:“只是我家新接纳了个小孩。这让我这个不会带孩子的老男人有些怅然而已。” “先生是非常善良的人啊。”少年笑得眉眼弯弯,“是那孩子性格不好吗?还是怎样?” “不是不是。是个很省心的孩子。只是怎么都让我不是很放心。那孩子太纯粹啦,眼里非黑即白,善恶分明。这让我很担心他的未来啊。” “我能见见他吗?我对他非常好奇呢。” 大叔抬眸,他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没问题的。啊啊,我是不是没做自我介绍?我叫庆藏,这里是素流道场。至今为止,这里只有一个门徒,也永远只有一个门徒。很高兴你们来这里做客。希望你们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颗武者之心。” 随着他的讲述,场景渐渐铺开。 一直垂着眼睫始终不肯说话的猗窝座终于沉沉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只是这一眼,却让他整个人愣住。 这个笑容。 ……和炭治郎一样,宽容开明,热情友善。 他垂下眼帘,告诉自己:无聊!超级无聊!与武学无关的一切——他根本不在意! 大叔带着他们绕了一段路,而后敲敲纸门:“狛治,我进来了~” 臭着脸的黑发男孩像个小炮仗一样猛地打开纸门,他狠狠地瞪大叔一眼:“干什么啊你!” ——无聊透顶。 猗窝座忍耐一般闭上眼睛。 “啊呀,有个新来的孩子说想见见你,和你交个朋友,所以我就真的带他过来看你啦~” “你白痴啊臭老头!” “哎呀脾气稍微好一点嘛。不要那么急躁。”大叔轻描淡写地用力拍了拍男孩的肩,黑发男孩一个踉跄栽下去。灶门炭治郎眨眨眼,下意识伸手接住对方。 男孩皱起眉,眼睛正好和炭治郎手中人头的眼睛对上。 他吓了一跳,语气变得有些凶狠:“喂。你手上这个人头是怎么回事?” 炭治郎笑盈盈地回应:“放心吧,他还活着哦。” 狛治&猗窝座:??? 大叔哈哈大笑:“他很不经逗的,而且很好骗,玩笑总是当真。你们好好相处吧?我这个大叔就不参与了。” 他走了。 灶门炭治郎有些迟钝地眨眨眼,他回头冲男孩子笑了一下:“你好呀!我是灶门炭治郎,一名虫师,很高兴认识你!” ……好灿烂的笑容,简直就像天空之上的焰火一样。 狛治没有看过焰火,却莫名地用了这个意象作为描述。他别开头,有些磕巴地挤出一句“怎么了”。 炭治郎笑着举起手里的头:“我想跟你做朋友哦!我对你的一切都非常好奇——为什么要待在这个房间里?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不好。”狛治少年垂下眼帘。他的眼睫毛很长很长,就像动物的羽毛一样。 “为什么?” “我要照顾他女儿恋雪。”他的目光温柔下来,“那是个生病的小姑娘——我很擅长照顾病人——她连走路都不能走,最近病的似乎越来越严重了。好久不肯见我。只是在房间里边哭边咳。” 狛治怅然地继续道:“一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吧。” “你的狛,是狛犬的狛吧?” “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你像是那种必须要守护着什么东西才能走下去的人呢。”灶门炭治郎笑着说,“我们一起去见见那位恋雪小姐吧?生病了就该治病。我也算是个医师,说不定能帮上些忙。而且,你分明很想见她,对不对?” 少年狛治的脸噌的一下红透了,他含糊不清地回了几个拟声词。 猗窝座别开视线。 他不知道心中混杂的是什么情绪,只是复杂地想着:无聊。 ……无聊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德理希尔的潜水炸弹,谢谢=3= 第48章 狛治忐忑不安地敲了敲恋雪的房门,里面传来了少女低低的咳嗽声:“咳……咳,狛治?” “……嗯。” “抱歉……咳,我身体还没有好,我不想让你也生病,最近几天别再和我见面了吧?”薄薄的纸门上出现被压迫的痕迹。身体不好,有时甚至连路都走不了的恋雪倚靠在纸门上,撒着一戳就破的谎言。 狛治垂下眸子:“嗯。”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面色更加苍白了些。他停顿了一会,接着步伐匆匆地离开了这里。 灶门炭治郎没有拉住少年,他目送着狛治走开,这才朗声喊道:“恋雪小姐!你为什么不愿意见他呢?狛治说你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见上一面了,他非常思念你。” 恋雪也没有想到炭治郎这么直接。她哑然了片刻,猛地咳嗽了一会,半晌才平复:“……我是有原因的。” “那,为什么?” “……他是不完全的狛治。” 灶门炭治郎沉默,很快他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这么说?” “狛治身上有特殊的黑色烙印。”恋雪低声说,“他告诉我,那是罪人的痕迹。他以此为耻,但并不后悔。我从一开始就该想到的啊。我和父亲都已经死去,但是狛治还活着。他肯定是好好地活在我们所不在的人间。幸福地追寻自己想要寻找的事物。——他是狛治,只有他才会给予人这样的安全感。他不是狛治,他是被狛治弄丢的记忆。” 少年狛治的眉宇是年少不识愁滋味的肆意,他的手臂白皙得像婴孩。这不是罪人的手。 猗窝座突然发声,他语气古怪:“这不是很好吗?” “不好。”恋雪缓缓滑下,她缩成一团抱住自己,“他把自己弄丢了。” 灶门炭治郎打开房门。 他蹲下身子,手中拿着一块手绢。少年将手绢递给恋雪,耐心地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恋雪低低地抽泣:“而我们把他弄丢了。” “无聊。”猗窝座低声说,“我根本无法理解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果硬要说的话,这样的他岂不是才能配得上你?!他是个负罪之身的穷苦小子,而你是道场馆主的女儿。你们根本就不匹配!” 他的泪水夺眶而出:“刻有疤痕的他有什么资格去追寻幸福?幸福的人就该一辈子不与这种人打交道!恶心的家伙就应该永远呆在下水沟,一辈子过见不得光的生活——” “啪!”恋雪给了他一巴掌。 猗窝座茫然地看着她:“……什么?” 恋雪流着泪说:“这世界上怎么能非黑即白——我如果爱他,我就该接纳他的所有!那些带着阴霾的日子令他更加闪闪发光。这不是罪人的刺青!这是伤痛世界指引他前行的路标。” 猗窝座觉得非常无力。 心中缠绕而上的还有满满的……无地自容。还有悲哀。 他强撑着脸上的平淡,道:“再怎么说,都改不了他是个垃圾的事实。弱小就是他的原罪。” 但是眼泪出卖了他。 “弱小不是。嫉妒才是。”恋雪抱紧他,哭着说:“你没有错。这分明就是他们的错。” “无聊。无聊透了。”猗窝座低低地说着,眼泪一滴一滴流淌了下来。 如果……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就好了。 脸上流淌过罪人的血,身上沾染过肮脏的痕迹。弱小不是原罪。他已经如此强大,为什么身上全是斑驳的刺青?这分明是罪孽深重的标志啊。 他一步步强大,却越陷越深。支撑他走下去的只剩下一个念头。 要更强,更加强大,走向武术的巅峰。 只记得变强的**,却忘记了初始的动力。 脖颈被砍断的地方变成纷飞的光点。碎片自下而上蔓延,男人的面孔一下破碎。徒留点点萤火在空气中起伏,炭治郎叹了口气:“——啊呀。总归是想起来了。” 另一边。 庭院中的狛治莫名地流下大滴大滴的泪水。他困惑地接住自己落下的泪水,那些眼泪顺着他的手心流向手臂。像是擦掉一层莫名的伪装一样,黑色的痕迹从下面显现。他喃喃自语:“多么滑稽啊……” 泪水越来越多。 大叔担心地走过来:“狛治,怎么了…?” 猗窝座抬起头。 他的表情却像一只被遗弃的狗,青年沙哑着嗓子说:“我真的好想,好想和恋雪一起再看一次烟花啊。” 大叔抚摸他头的动作停顿,片刻后,他道:“猗窝座,不,狛治。恋雪从来不会反对你的。” 他给了面前的青年一个拥抱:“做过的错事无法挽回。你必须为之前的所为赎罪。但是无论如何,我们总与你同在。狛治,欢迎回家啊。” 灶门炭治郎远远地停住脚步。他摇摇头笑了一下,在温柔的风中离开了永夜的素流道场。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去。真好,他也不想惊扰任何人的美梦。 。 “炭治郎!”炼狱杏寿郎眼睛一亮,从后面追上来:“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找了你一路!” 少年虫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啊……对不起啊,我以为你们还需要一段时间。你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炼狱杏寿郎眨眨眼,大猫头鹰爽朗地笑笑:“哈哈哈,毕竟我过得非常幸福嘛。我可没有遗憾啊。” 他告诉母亲自己的近况和未来的打算后,母亲只是难得舒展了眉目,抚着他的脸告诉他再接再厉。 ——妈妈永远以你为傲。 可以了。炼狱杏寿郎已经很满足了。 他就是这么容易知足的人。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是先找富冈君还是先找蝴蝶忍呢。他们说不定也在和家人告别吧。啊啊,彼岸真是神奇的地方!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再见到逝者一面。”猫头鹰的眉目温柔下来,“简直幸福到令人落泪啊。” “是啊。”灶门炭治郎笑着道,“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那个名为猗窝座的上弦呢?已经离开了吗?” “嗯,他再也不会出来了。” “哦哦哦。”炼狱杏寿郎不在意地点点头。这其实对他来说更好一些,免得他们这些柱到时候再去定下计策怎么把上弦三解决。少一个鬼其实少了很多风险。 他跟在灶门炭治郎身边,左顾右盼,顺便问些自己在意的问题。 “彼岸的景色是固定的吗?” “不是,在不同人眼中呈现的是不同景色。除非有别的活人的执念指引,否则是不会遇见陌生人的。”灶门炭治郎尽心尽力地解释道。 “你眼中是什么样的?” 灶门炭治郎沉默了片刻。他眺望了一眼一望无际的彼岸,低声说:“是一座山。” 山上有草木,有笑着嬉戏的孩子,有忙碌着做事的父母。 ——心中有愧,故人还是不见为好。 低低咳嗽的男人从床榻上起身,他说:“我好像听见炭治郎的声音了。” “哥哥?”小孩子们兴奋起来,“他是和姐姐一起来看我们的吗!我们快去找他!” 女人温柔地抚着小孩的头发:“哥哥很胆小。追他的话,他会悄悄跑掉的。” 他有心结,想见他就得等他自己找过来。 。 炼狱杏寿郎好奇地问他:“那褪去每个人心中的场景,真实的彼岸是怎样的呢?” “这里的话,其实用极乐形容更为恰当一点。”灶门炭治郎笑着解释,“本质就是每个人心中最美好的净土嘛,也就不需要在意那么多了。先去找蝴蝶忍吧。她离我们更近一些。” 他的鼻子微动,指着一处笃定地说:“蝴蝶忍身上带着紫藤花的香味,她就在这边。” 他们闲庭信步地走过去。 蝴蝶忍像一只跌坐的蝴蝶,坐在地上低低地哭,她咬住下唇,这个总是笑着的女人难得露出脆弱的样子。她泪眼婆娑地道:“姐姐,现在在你心中,我是个合格的柱了吗?” 她的姐姐为她擦拭着泪水,轻轻拥她入怀:“你一直都是。在我心中,你比所有人都更加优秀。” “但这还不够!我会为你报仇的!我会继续努力的!!这天下所有恶鬼迟早被我灭却,我一定不会让下一代人拥有同我们一样的命运——” “蝴蝶忍。”姐姐捧起她的脸,严肃地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使命。答应我,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抗在自己身上好不好?这条路上你并不孤独。所以别总是心怀愤懑。” 蝴蝶忍擦干眼泪,带着鼻音答应着:“……嗯。” “还有,”姐姐弹了弹她的额头,笑着说:“别总是学着我的样子,去找找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啊。” “……嗯。” “好了,你的同伴来找你了。跟他们走吧。” 蝴蝶忍转过头,眼圈红红地重新归回队伍。 她的表情充满了坚定,眼中恢复了一往无前的锐气。炭治郎只一眼就知道她的心结已经被消去——她重新找回了自己的道路。 灶门炭治郎深吸了一口气,笑着道:“接下来该去找义勇先生啦。” 他重新开始领路。 第49章 富冈义勇一开始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他总是在做相似的梦。梦中的姐姐披着婚服说想看他长大,下一秒一张白布盖住女人的脸;曾经并肩战斗的朋友前一刻还在与他碰拳,紧接着就传来噩耗。 他们的温度会流逝,只剩下指尖的余温还存留在面颊。 富冈义勇每次喘着气醒来的时候,都觉得那温度是如此……真实。 令他忍不住颤抖。 这次也是一样的梦吗?他恍然喊道:“姐姐,锖兔,真菰?你们第一次同时出现呢。” 锖兔向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是这样的吗?” “是的。”富冈义勇恍恍惚惚,甚至露出了自己标志性的微笑声,“呼呼,感觉好幸福啊。真希望这样的时光能永远停留下去呢。” 锖兔捏了捏骨节:“真菰,把他给我按住。” 嘴角有疤痕的男孩露出了一个有些扭曲的温柔笑容:“我现在就让你明白,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 一场单方面的殴打之后,富冈义勇捂着红肿的脸跪坐在地上沉默。 锖兔&姐姐带着高涨的气场坐在他前方:“知错了吗?” 富冈义勇没回复,只是淡漠地点评:“这个梦好真实哦。” 三人:…… 感到啼笑皆非的同时,他们三人也感到了些许心酸。为什么会始终觉得这是一场梦?能鼓起勇气前来彼岸,你一定就是有想见的人,怀抱着某种难以用言语来描述的情感的啊。 最先柔软下来的是姐姐,她微微叹了口气:“义勇。这不是梦,我们三人就在你面前。” 富冈义勇别过脸。 有一瞬间,他的心里奔流而过千般思绪。可是他如此笨拙,于是到嘴边也只剩下一句含糊不清的“嗯”。 听上去像是不愿意接受现实。 锖兔挑了挑眉,知道义勇这只兔子就是想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他直截了当地问:“喂,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啊!你不是一直日思夜想着要见我们吗!怎么现在真的见到了,反而开始不相信现实了?” 富冈义勇摸了摸胀痛的脸,他垂下鸦黑的眼睫,低低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嘛。” “你这是在撒娇吗?”真菰眨巴眨巴眼睛问。 富冈义勇望了她一眼,又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般赶紧低下头。几人注意到他的拳头紧拧着,青筋甚至都爆出。富冈义勇干巴巴地说:“不是。” 他快速地补充了一句:“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在来的路上,富冈义勇一直沉默着没发声。因为他在认真地想一件事:见到那些思念的人之后,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呢? 说一句谢谢?告诉他们自己不配现在的位置?祈求他们能留自己下来? 亦或是单纯地说一句。 “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说一句对不起好些。”富冈义勇的眸子盯着地面,他的表情仍然很淡然,他说:“对不起,我辜负了姐姐的期望,我对不起锖兔的天赋,我没有承担你们走下去的决心。我在非常努力地代替你们完成那些事情,但是我发现我什么都做不好。” 他抬起手,手上全是厚厚的茧子:“我其实是觉得自己不配成为柱的。在柱之中,我的天资仍然是下等。我的心境也如此。若不是炭治郎的帮助,我可能真的会将自己溺死在黄泉。在遇见他之前,我每时每刻都被激烈的思念拉扯。我真的很想用我的死来换你们三人活下去。” “我知道。”锖兔低声说,“但是,你可别告诉我你现在还抱着这种蠢念头。” “唔,其实还是有的。” “那我还是再揍你一顿吧。孩子不听话就是欠打。师父当年就是太温柔了,才放任你这个乱七八糟的脑瓜子自由成长。” “………==?” 姐姐走到富冈义勇身旁蹲下,她语气温柔:“你仍然认为我们三人比你更值得活下去吗?” 富冈义勇小声说:“嗯。” 他垂下眼帘的样子就像一只委屈的兔子。 锖兔呵斥道:“蠢货!”他拎起义勇的衣领,一只拳头举在空中就要锤下去:“活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死在路上确实是我们不够走运,但是没有你,我们也依旧会选择这样做!你给我听好了——你才不是导致我们三人死去的原因!!所以你根本没有义务替我们去完成什么乱七八糟的目标!” 富冈义勇呆呆地仰头望:“唉,是这样吗?” “如果你这个笨蛋脑袋连这些话都理解不了——那我们现在就离开,而且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哦。”姐姐笑着说,“困惑了这么多年,你也该从自己那片沉寂的梦中醒来了吧?” “……。”富冈义勇冷淡的表情终于退却,他颤抖地说:“是这样的吗?” 沉醉在梦中,不肯苏醒。这是大家眼里的我吗? “不然呢?现在给我站起来啊。一直跪着成什么样子。蠢透了。”锖兔笑嘻嘻地掐了一下他的脸。富冈义勇站起来,锖兔有些夸张地比了一下,兴高采烈地说:“你变高了好多!真好啊。” 小男孩拥了上去:“好好做好你柱的位置!这次给我记好了,你承担的可不是三个人的命运,分明是三个人的期待。” “……好。”富冈义勇将自己的脸埋进男孩的肩头,他的声音中带着鼻音:“好的。” 姐姐突然插嘴:“还有,别穿旧衣服了,换件新的羽织吧。款式一样也行,但别再一直穿着这一件了。补丁打了那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节俭呢。” 富冈义勇委屈:“我本来就很节俭……” 围着他的三人都笑了起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远处传来了少年清朗的声音:“义勇先生!我们要走啦,你还要很久吗?” “好了,快跟上去吧。”锖兔推了他一把,“你可得给我好好活到寿寝正终啊。记好了,我只允许你四十年后来见我哦,所以,你至少也要活到六十岁。” 富冈义勇被推得踉跄,他回过头去看,三个人面带微笑地向他挥手道别。他迟钝地思考了一会应该回应什么,这时候灶门炭治郎已经走到他身前了。他拉起富冈义勇的手,关切地问道:“见到你想见的人了吗?现在要是还有遗憾的话就赶紧回头吧。” 富冈义勇看着他脸上与三人如出一辙的关心,轻轻笑了。他说:“不,我已经没有遗憾了。我们走吧。” 他大步流星地随着同伴们向彼岸的出口前行,这一路上,他再也没有回头。 。 卖药郎的耳朵微动,他偏了些头,轻声道:“回来了?” “嗯。”灶门炭治郎捂着头坐起来,他向四周张望,目光最终定格在一旁的衣服上—— “那个鬼。身体化成碎片消失了。”卖药郎瞥了空荡荡的服饰一眼,继续讲述现下的状况,“龙宫之主还在与海千搏斗。他们的实力伯仲之间。至你昏睡,到现在已有半日。船只仍然在剧烈摇晃,若不是退魔剑在此……” 他没再说下去了。 “唔。”灶门炭治郎轻轻叹了口气,“必须推一把局势,不然走不出去啊。” “你想帮谁?” “我当然是想帮海千的,毕竟我也有私心嘛。”红发红眸的少年站起来,他远远地望去,雾气凝成一片。海面上波涛汹涌,海蛇与似珊瑚一般的存在争斗着。乱七八糟缠绕在一起有些恶心。 灶门炭治郎从怀里掏出一个盛着金色液体的小玻璃瓶,发现卖药郎的目光投过来,他笑着解释道:“顺手在路上采了些光酒。” 他将瓶塞拔掉,轻盈地将瓶中的液体向雾中泼去。瞬间无数只海蛇一样的事物飞舞上来,将这些液体吞噬掉。 光酒本来就是虫的食粮。 “等待一会吧。”灶门炭治郎将瓶子抖了抖,去掉里面残留着的多余的光酒。而后蹲下来收进箱子里。 卖药郎移开视线,询问道:“他们还要很久才会醒吗?” “估计还是要挺久的吧,”炭治郎搔搔脸,“他们一开始跑到我的回忆里去了,后来才找对方向。初到光脉的人本就会感到不适,更何况是直接走进了深处呢。他们一路上情绪波动太大了,大喜大悲也是很消耗精力的。” 卖药郎看着自己手中的退魔剑,低声说:“炭治郎。海千如果胜利,你有没有想过船上的几人怎么离开?” 心存死志的人落在海千之中会无法回去。 这浓浓迷雾之中,卖药郎端坐了整整半天,却仍然没有发现岸上的出口。 ……这也就说明,船上仍然存在绝望的人。 是谁?即使去过彼岸仍然如此悲伤,海千一定是嗅到了这人身上的气味,才会徘徊在他们周围不舍离去。 卖药郎莫名地知道那人是谁。 他垂下眼睫,淡漠地注视手里的退魔剑没有说话。 灶门炭治郎也沉默了片刻,缓缓地扯出一个笑容,他语气轻快地说:“这不是有两条船吗?你们坐着船回去吧。我一个人坐另一条船就行了。” 这是一种含蓄的默认。 卖药郎低低地斥道:“然后呢?放你一个人去漂泊,去流浪,去找到剩下的上弦,一一杀死他们?” 灶门炭治郎收敛住笑容,他严肃地道:“你……是看到什么了吗?” “………既视感越来越重了。”卖药郎猛地抬头,他的语速甚至加快了不少,“我感觉我正在经历我曾经经历的事情,炭治郎,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我仍由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你会就此消失在我们所有人的生命里。 他仍由海风吞噬了自己剩下的言语。 灶门炭治郎看了他半晌,突然扑腾笑出来。他眉眼弯弯地道:“至少我现在不会动这样的念头啊。这样吧,我把妹妹交给你。她和我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我们是无法分隔的存在。只要她在你这,我无论如何都会赶回来。” 而且,他不确定海千的出路是哪里。妹妹在这些人身边也更安全一些。 卖药郎更加怅惘:“……好。” 他凝视着炭治郎,想道:你知道吗?你总是在夸赞别人那舍己为人的品质。但是,你也是在为别人而活的啊。 灶门炭治郎轻轻推了他一把,让他坐到另一艘船里。自己就待在空荡荡的小船中。红发红眸的少年张开怀抱,站在无边的浓雾里,笑着道:“龙宫之岛啊,我为你带来了一场你可能会憎恶的意外。但请相信我的善意,我仍然愿你能幸福如故。” 雾气快速吞噬了少年的身影。卖药郎左右寻觅,第一次透过浓雾看见了远方岸边上的人潮。 卖药郎猛地回头,炭治郎的身影真的不见了。 他就像一丝微风……被海雾卷进,于是消失不见。 岸上的村民们正在大声招呼,说要下海寻觅失踪的旅人们。 他们很快发现了这只破雾而来的船只,将船拉上岸后细细查看,但仍然少了一个人。 “那个孩子呢?!”阿霗焦急地问。 “……他随着雾气与龙宫之主一同远去。”卖药郎的视线落在远方,他捏紧了退魔剑,“我……我要去找寻他。” 第50章 卖药郎按捺住焦虑,等待着面前三人的苏醒。 身上所覆盖的虫只能令他对一切都有莫名的既视感而已。事实上,这点预感其实没什么用。 因为只有经历过的东西才会感到既视。可是没经历过又怎么会知晓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也只是凭借对人性的把控和炭治郎的了解猜测未来。 ……所以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放任一个心存死志的人沉溺海雾绝对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虫是一种生物,自然是需要食物的。踏上船只的灶门炭治郎在他们看来绝对是最鲜美的食物,毕竟饮下了最纯粹的光酒,吐息都带着一丝光酒的味道。虫类都会垂涎的。 是人苏醒的动静,女性?卖药郎的尖耳朵动了动,他微微侧过头。令他有些吃惊的是,苏醒的不是鬼杀队的柱,而是另一个人。 灶门祢豆子坐在地上,她满脸泪水,近乎茫然地呼喊道:“——爸爸,妈妈。哥哥?” 卖药郎坐下来,他平视面前的女孩,问道:“你的记忆停留在什么时候?” “哥哥喂我喝下了酒。然后,然后……”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竟然渗透出一分惊心动魄的光芒,少女说:“我感觉,自己在一条很长很长的光湖边漫步。我听到了哥哥的声音,所以努力跟着他声音传来的地方走……现在,我醒过来了。” 卖药郎轻轻弹了一下手中的天平,那天平摇摆了一会,最终按捺不动。 他深深地看了祢豆子一眼,含着复杂的心情道:“恭喜你。” ——你变回人类了。 祢豆子:“哎?” 她看上去似乎完全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卖药郎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卖药郎头疼地扶了扶额,他不是个多话的人。 但在场的人都没醒,也只有他能讲解现状了。 他简练地将炭治郎几年的经历告诉祢豆子,妹妹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茫然到懊恼再到坚定,也不过只是几分钟发生的事情。 不愧是炭治郎的妹妹啊。卖药郎心想,难怪炭治郎天天将自己的弟弟妹妹挂在嘴边上。 灶门祢豆子紧了紧拳头,她恳切地问:“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卖药郎有些疲惫,他反问道:“我们能做什么?” 场面陷入沉默。 在一片沉静之中,其他几个人也渐渐苏醒。他们三个醒来之后先是左右环顾周围,紧接着在发现彼此时向对方点了点头当做招呼,而后…… 三人的神色都渐渐凝重起来。富冈义勇颤抖着指尖问道:“炭治郎呢?” “他没跟你们说过吗?海千会带走没有求生**的人。”卖药郎的睫毛扑在脸上,他仍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你说他为什么不见了?” 富冈义勇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怎么会……他明明那么开朗,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展开笑颜,这样的人怎么可能——!” 炼狱杏寿郎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再说了。性格看似外向的人有时候内心更为敏感些,炼狱杏寿郎是这样的人,他自然能看出炭治郎也是同样的人。 所以他开口问了个自己很在意的问题:“怎么找回他?” 他的表情非常严肃。 “不知道。”卖药郎低声说。 这帮人都没有考虑‘炭治郎可能已经不在了’这个可能性。或许,他们只是假装这种可能性不存在。 “不……我可能知道。”一旁垂着头的小姑娘突然抬起头来,她说:“我好像……拥有了一些奇怪的能力?” 她的指尖上落下一滴血,血像线条一样生动地蔓延开来。 绝对不是正常的扩散现象。炼狱杏寿郎福至心灵,他眼眸一亮,询问道:“这是否能为我们指明炭治郎的方向?对了,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 “我是灶门祢豆子,炭治郎是我哥哥。”少女努力抿出一个笑容,“很高兴认识你们。” 蝴蝶忍惊愕地站起来:“你……” “我变回人类了。”少女道,“请放心,我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请相信我。” 她说服别人时诚恳的样子像极了炭治郎。 毕竟是一个家庭出生的孩子。 敲门声传来,炼狱杏寿郎起身开了门。门口是阿霗,她低声说:“对不起,那个孩子没再找回来……” “所以我们现在打算去找他。”炼狱杏寿郎安抚女人道,“没事的,我们会找他回来的。” “……” “这并不怪你。是天气的原因。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女人盯了一会地板,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她说:“你们快走吧。龙宫之主最近几天都没有发出光亮。昨天晚上我去探了探,发现它消失了。村里的人知道以后你们就走不了了。” “——?”炼狱杏寿郎回头无声地询问卖药郎。 卖药郎道:“多谢您的好意。”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女人摇头,她的脸上一片哀伤,“我父亲会把你们送回去的。请你们快一点考虑启程的事情,龙宫之主的消失很难瞒住大家。” 见屋内的几人点了点头,阿霗才垂着眸离开。 卖药郎:“没什么特别值得说的,这座岛上即将迎来他带来的转机,这就够了。” 离开的时候,这座曾经潜藏着龙宫的岛在阳光下沉寂。 意外在这种年代总是频出。迟早将有人发现龙宫不在。 卖药郎漫不经心地想:但是人和妖怪一样活着难道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不成? 所以,这样的幸福不要也罢。 。 最近的海风不太平静。 据说海面上涌起暗浪,浓雾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海蛇朝一方奔去。 随后在某个暴雨天,一条由无数海蛇组成的巨蛇从海中串流,消失不见。 海岸边多出了一艘沉船。沉船上有个昏迷不醒的少年。路过的渔民将这人带回家中,请村里的医师帮忙看病。 医师拿出特制的药物在少年鼻下熏了一会,但少年仍然呼吸平稳,于是这医师阖眸思索,终于回答:“应该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了。这可能是个出海却被迷雾困住的旅人吧。” 医师与渔民告别后就回到房间,将附有万世极乐图案的信封寄出。 【童磨大人,找到炭治郎大人了。 请放心,我用药物令他陷入了沉睡。我们当前在假冒极乐教的教会之中。愿您速来。】 关于这个极乐教……还得从几年前说起。 前些年出了一个自称极乐教的教会。真·万世极乐教教主·童磨对此毫无反应,谁让他那时候满脑子都是炭治郎的行踪—— 黑死牟进食的晚上,童磨来了一趟无限城。 他本是走投无路之下想拜托同伴一起寻找一个名叫炭治郎的男孩,但他一路摸向黑死牟的住处…… 经过练武场时,他不由停驻片刻,视线转到一边的木刀上。 非常、非常熟悉的味道。 童磨眼睛眯起,他的精神状态这时候已经有些不太好了。找炭治郎找了整整两年,毫无踪迹。所有与山主相关的消息石沉大海,掀不起一丝波澜。啊啊啊!童磨阴沉地咬紧后槽牙,早知道,早知道就该把那孩子转化成鬼。把他关在房间里,逼着他饮下人血。 只是见到教徒献身的场景而已!!如果被迫吞食血肉,他还会露出那种浑然天成的悲悯神情吗?还会因此而选择离开他吗?开什么玩笑!一开始就不应该温水煮青蛙的,面对这种温吞的人—— 就该揭开血淋淋的现实。 童磨用手摩挲了下木刀柄,轻轻嗅了一口。 他一愣,不可置信地仔细闻了闻。 炭治郎!是炭治郎的味道!……不,这里可是无限城啊?炭治郎怎么会在这里? 童磨加快了步伐,他像一阵疾风一样猛地向前突进,然后他听见了猗窝座的后半句飘散在空中的话语。 “……炭治郎跑掉了。” 黑死牟:“你难道……连个小孩都看不住?”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死牟和猗窝座同时猛地回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童磨捂住脸,像疯了一样笑着。笑完之后,他猛地阴沉下面孔,而后折扇拉开,他阴沉的眸子里闪过寒光,里面是沉甸甸的杀气:“你们明明知道我在找他——” 一场大战很快拉开帷幕。 童磨着实疯了好一阵子。 那段时间不仅其他位阶比他低的上弦感到恐慌,就连比他位阶高的黑死牟都对他退避半步。一方面是黑死牟确实感到些许理亏,另一方面…… 谁会想跟疯子沾边。 黑死牟被他挑战到最后看见他这张脸就手痒,可怜的猗窝座听见童磨的声音就想吐。 这货太疯了,鬼都扛不住。 童磨发了一顿疯,继续指挥着教徒们去寻找炭治郎了。 撤回正题,尽管童磨对这个新生的教不在意,但教徒还是在意的。 万世极乐教只能有一个。他们所信仰的教主,圣子也都只有一个。 ——所以,有那么一两个教徒前往这第二个‘极乐教’,在寻找炭治郎的同时想办法把这个冒牌货除掉……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教徒犹豫了一会,从床下抽出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张有些皱的纸张,上面画着一朵花,看起来有点像牵牛花。 这是极乐教的圣物。 他们叫它‘吸露’。 花的产地不可知,教徒探索了两年也只是确定位置就在这岛上。但他踏遍整座岛都没找到吸露生长的地方。他想想毕竟这算得上是圣物了,应该也是相当珍贵的,找不到应该也挺正常的。 而且,岛上如果有外人来到,极乐教肯定会加大排查的力度。到时候这幅画被发现就糟糕了。 教徒将画上的内容牢牢记下,而后一口将纸张吞下。 还是销毁掉好些。 那封信加急被送往了童磨手中。从发信到收信不过是区区几时辰的功夫。看完纸张上的字,童磨将信逐渐捏紧,很快灰烬从他指尖落到地上。时隔近四年,万世极乐教的教主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次你可是跑不了了。我亲爱的炭治郎~” 作者有话要说:【您的上二还有五秒钟到达战场】 第51章 灶门祢豆子的确摆脱了鬼的身份。但她的血也确实产生了异变。似乎是沾染上血鬼术的特性,触碰时会有莫名的灼烧感,而且这血的确是在向某处指引的。 他们一行人四处寻觅了片刻,终于听到了关于海上的些许传闻。卖药郎说:“跟着海雾的方向应该是能找到炭治郎的踪迹的。” 然后再结合祢豆子的血。 炼狱杏寿郎和富冈义勇点了点头,他们看向祢豆子,却发现小姑娘已经跟蝴蝶忍聊起天了。蝴蝶忍兴致勃勃地说想借用她的血研究,祢豆子眨巴眨巴眼二话没说就应下来了。 一边还笑容甜甜地问蝴蝶忍血够不够。 尽管脸色仍然是苍白的,但是满心眼里却只装着别人。这小姑娘看着蝴蝶忍的眼神就像,蝴蝶忍是她的妈妈一样。 蝴蝶忍抬眸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在对方毫无阴霾的笑容中温柔了眉目,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和香奈乎一样,傻乎乎的。 他们休整了片刻,继续起行。 但很可惜,明显是童磨更加快一点。教主大人直接叫鸣女提前帮他定好位,前脚收到信后脚就过来了。在他落地的下一秒,鸣女毫不犹豫把入口关了。 辣鸡上二快滚快滚。 一门心思扑在炭治郎身上的童磨没在意,他闻了闻味道,直接一路奔向安置炭治郎的小屋。 那是个有些破旧的屋子,很久没人住了。渔民草草打理一遍,就把这少年放这里了,毕竟他也家也没多的地方让这人住。 童磨嫌弃地环顾了一眼,踏着轻快的步伐奔向炭治郎。 “炭治郎~”他甜甜腻腻地呼喊着。 床上的少年一动不动,只剩下清浅的呼吸还能证明他活着。 ……童磨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他垂下眸子,漂亮的彩虹眼底下盛满的是满腔的无情。他淡漠地用掌心,轻柔地覆盖住灶门炭治郎的胸膛,心想—— 干脆现在让他变成鬼吧? 童磨大人喜欢那个在他怀中笑着夸赞他的孩子,而不是面前这个毫无活力躺在床上的少年。 他轻轻褪去少年脖子上的衣物,正要一口咬下,下一秒却停顿住了。 咬痕? 一瞬间,愤怒的焰火升腾,席卷童磨的整个胸膛!他定定地望着那咬痕,满心满眼竟然是难得的愤怒!这种怒火在他几百年的人生里面,只有两次。一次就是黑死牟和猗窝座联手欺骗他,有关于炭治郎的行踪。另一次就是此时此刻。 为什么炭治郎身上会有别人的咬痕?! 他狠狠地揉过那伤口,恨不得把这块皮肉撕扯下来。但是想起手下是他朝思暮想的炭治郎,他又停下动作。 是炭治郎。 是看见教徒献上血肉,都会静默地选择离开的炭治郎。 他低下头,舔舐了一下那块伤痕。舌头在凹凸不平的伤口上划过,少年不太舒服地皱了皱眉。童磨观察了一会炭治郎的反应,确定炭治郎没有醒来的迹象后,他怀着莫名的心思,正要一口咬下去,将尖牙之中属于鬼王的血渡去,顺便覆盖这令人厌恶的,属于他人的伤口—— 渔民带着一个胖胖的老头再度推开了门,他正对老头说着话:“这就是我在海上捡来的人。” 双方打了个照面,那两位闯进来的人士明显吃了一惊,而这边的童磨不太痛快地“啧”了一声。他站起身来,用手上的折扇遮住自己的嘴唇:“你们是这岛上的人?” “你是谁?你刚刚想对他做些什么?” 他们惊鸿一瞥之下自然是看见了童磨的尖牙的。谁让童磨太过专注了,甚至连人类的脚步声都没有察觉到?童磨又没有在别人面前,将炭治郎转化成鬼的想法。 炭治郎是珍宝,是与他一样在此世之中独一无二的珍宝。 就应该好好藏起来,被他关在教中以血肉供养。 悲悯不似人类的少年……会因此落下清澈的泪水吗?会用那双如同暖玉一般的眼睛,哀伤地看着他吗?想想都觉得令人战栗,这一定是一件非常痛快的事情。 童磨在折扇之后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他眉眼弯弯地自言自语:“哎呀,就应该让鸣女再捎带我们返程的。可是如果这样的话,鬼王和黑死牟就会知道炭治郎的行程了。怎么办呢?独享美好,果然是一件令人感到头疼,而又幸福的事情啊。” 渔民&老头:? 童磨轻微摇了摇头,他将折扇收回,调皮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管怎样,打扰我可是很大的罪过哦。人家难得这么兴奋……” 他拖长了尾音,显得委屈不已。只是那双眼睛里竟然泄露出淡淡的杀气,上弦二舔了舔尖尖的牙齿:“为了平息我的不快,就请献出你们两的生命吧!” 老头顿觉不妙,他在面前这神经质的男子说完话之前,毫不犹豫将渔夫往前一推,而后看都没看一眼渔夫,自己落荒而逃。 但是那有什么用?上弦二甚至连血鬼术都不用,他只是轻轻扬了扬折扇,刀光闪过。而后血液喷涌。 “哦呀?还没死。太久没杀人了,我连力道都没掌控好呢~”童磨笑着说,“那就再来一刀吧~” “等,等等!”老头捂住被削平的肩膀,惊恐地抬起头:“我,我有很多东西可以给你!无论是财宝,人,还是极乐教的秘密,我都可以给你!” “极乐教的秘密?”童磨摸了摸下巴,他认真地思索了一下:万世极乐教有什么秘密吗? 有圣子,有教主,有拥护他们的教徒。二百余人的教会中哪有什么秘密!硬要说的话,教徒虔诚地献祭仪式似乎,不太符合世俗的认知?但这在万世极乐教中也不是秘密啊。 老头子仓惶地点头:“你们不就是为了探寻秘密而来的吗!我说,我什么都说!!” 童磨露出了无害的笑容:“说来听听嘛。” “吸露、吸露是活神仙永生的原因——” “活神仙?”童磨这才反应过来,教徒是不是几年前跟他说,有人在冒充他们?哦哦哦,这个极乐教就是这样的存在吧。怪不得他们的对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啊。 “对!” “那这吸露长在哪里?”童磨无辜地眨眨眼,“我很好奇哦。” “……这……” 童磨有些烦了,他拿起扇子:“快点啊。” 老头惊恐地往后爬,语速变得更快:“它就长在山背处的山洞里!只是那洞口很深,至少要走上几个小时,才能看见吸露。” 他的话尾刚落,人就已经横死当场。 童磨撇撇嘴:“真是的,吵死了。而且好脏啊……唉,这种环境下,我怎么还会有转化炭治郎的心情啊。” 对了,是不是忘记问活神仙是什么了? 童磨又是苦恼地叹了一口气:要不先去找自己的教徒,问问情况?这似乎是一座偏僻的小村,自己连方位都不知道啊。还有什么吸露,什么极乐教,真是讨厌啊。青壮年和老头子都干巴巴的地方,他更想吃的是香喷喷的女性啊。 不过炭治郎就在自己眼前,香香甜甜的味道也算弥补了自己4、5年没吃人肉的遗憾啦~ 他心满意足地抱起炭治郎,去找教徒。 快点给炭治郎解冻啦,想一出是一出的童磨教主笑嘻嘻地想:也许在对方清醒的时候,把对方转换是更不错的选择哦~ 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教徒。 教徒还在那边战战兢兢地寻找,屋子里可能会暴露自己身份的物什。转眼之间教主就出现在他面前,教徒手一抖,立刻恭敬地跪下:“教主。” 童磨直接坐在他的床上,抱着炭治郎,笑眯眯地问教徒:“炭治郎还有多久醒啊?” “这……额,教主想让他什么时候苏醒?” “越快越好。” “属下之前给他下了点药。”教徒想了想,道:“以他的体质,最多半天应该能醒。” “好吧。”童磨鼓脸,被迫耐着性子等下去。 教徒小心翼翼地问他:“教主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事情吗?” 童磨唰地一下打开折扇,他笑道:“没有。同我说说这里吧。” 这个神奇的,胆敢冒充万世极乐教的教会。 活神仙,吸露花。 既然找到了炭治郎,他心口的一块大石便已经落下~听听故事也是不错的决定呢。就当闲暇时的消遣了。 教徒闭了闭双目,正经地道:“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教。” 万世极乐教有教主有圣子,这个教有什么?圣物吸露,还有一个圣女——活神仙。 被称为活神仙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她每天昏昏沉沉的,想婴儿一般懵懂。不说话,不露出特别的表情。她的外貌从自己的年龄开始增长。清晨时,她就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到了正午,她是二三十岁的少妇。到了傍晚,她是五六十的老人。 黄昏落幕,她闭着眸吐息,渐渐老成腐朽的枯骨。凌晨过后,她再度睁眼,又是少女的模样。 “好神奇!”童磨感慨,“很有趣啊。” “我潜伏在这里几年,近期才有机会近她的身。”教徒说,“但是属下排查不出任何问题,她的身体非常健康。硬要说的话,大体是脉搏过快,体温过高。但是考虑她随时变化的年岁,这似乎又是正常的现象。” “那吸露呢?” “我不知道。”教徒坦然说,“除了活神仙和这里的……教主,似乎没有人见过吸露。” 童磨若有所思:“哦哦哦。” 结合前面那个奇怪的老头子说的话,他一下就得到了答案:出问题的明显不是活神仙,而是那朵神奇的花。 ——有点想见,似乎很有意思。是炭治郎经常念叨的虫吗?果然很有趣,和炭治郎一样有趣。 “还有,教主,请您一定要小心。这里的岛民全都是极乐教的成员,他们都十分……疯狂,这里的教主是个非常恶心的老头子。我很担心您的安危。” “哎呀呀,不要紧。我可是全知全能的万世极乐教教主,童磨呀~你难道忘了吗?”童磨怜爱地瞥了教徒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专注地看着灶门炭治郎。 他含着笑心想:要论疯狂…… 我的教徒明显更胜一筹嘛。 还有,我刚刚随手干掉的人,是不是就是那个什么教主? 作者有话要说:教徒:我似乎,可以不用吃下纸团来着? 第52章 灶门炭治郎很快就醒了。 他体质本来就好得不得了。喝完光酒之后,更是比一般人还要好一些。 童磨温和地看着少年,他迷迷糊糊睡眼朦胧地起身,童磨顺手给了他一杯水:“醒了?” 童磨预想过很多要和炭治郎说的话,大抵都是问对方为什么要跑掉的。但是他没想过,多年之后自己面对他时,第一句话竟然只是一句温和的‘醒了’。 灶门炭治郎听到熟人……熟鬼的声音之后,明显迷茫了一会。他缓缓转过头,看到童磨时倒也没惊慌,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嗯。” “知道我的身份了?” 少年虫师诚实地点头:“十二鬼月,上弦三……现在是二。” “知道多久了?” “厨房里的肉是人肉,察觉到这点就知道了。” “哇。你一直在伪装自己吗?委屈地迎合我?” “没有啊。”灶门炭治郎温和地摇了摇头,“当时以为你是将死去的人,当做食物吃掉的。后来发现你是吃活人之后,才离开的。” 少年坐起身来,他下意识地拉了拉身后的箱子,在手落空之后才像触电般伸回手。他的眸子转了转,向四周环顾了一圈,才慢吞吞地问童磨:“这是哪啊?” “不知道哦。”童磨笑嘻嘻地抱住他,像是嗔怪一样说道:“我找了你好久!从你离开一直在找,找到无限城你却跑了,然后又一直找一直找,中途大人都发火了我还在找。直到现在才找到你。所以说你为什么要避开我啊!真是讨厌。” 灶门炭治郎站起来,他顺手把童磨拉起来,拍了拍两人衣物下摆上沾染的灰:“你喜欢我,难道不是因为我和正常人的感官,出现了些偏差吗?你没有情感,当时的我没多少情感。可是后来我找回情感了,我和你的缘分就应该走到尽头了。” 他细微地叹了一口气,一双眸子里沉浸着温和的伤感:“你之前吃过多少人?” “……上千?”童磨诚实地说,“我不知道。她们几乎都是自愿献上血肉的。” “几乎,就说明还有一些不是自愿的。”炭治郎弹了弹他的额头,轻声称述事实:“你没有同理心,你无法理解这个世界。” 童磨有些云里雾里。他说:“我为什么需要理解别的东西?你们理解我就行啦。我可爱的教徒们理解我,你也理解我。而我,将马上把你变成和我一样的存在!” 他说到这里,眼中迸射出闪亮的光:“想想就觉得期待不已!你这样的男孩子,变成了鬼……这一定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情啦。悲悯的存在变成了被人敬畏的存在。哎呀呀,没关系,你仍然是童磨大人最爱的孩子哦。” 灶门炭治郎一愣:我没跟他说过,我不能变成鬼吗? 他仔细回想了一遍,他跟无惨说过,同猗窝座说过(虽然不是一个时间线发生的事),好像还真没跟童磨说过。 他正要解释,童磨已经鼓着脸打断了少年的话,男人抱住炭治郎,撒娇似的道:“不要总说些令我不快的话题嘛,炭治郎~” 炭治郎:…… 好,好麻烦。 “你之前是遇见猗窝座了吗?你身上有很浓的,属于他的味道。超臭的!快去洗洗啦。臭死了。” 炭治郎:……可是猗窝座身上全是草药的味道啊。明明很清爽。 “对了!有个老男人跟我说,这片岛上有一朵有趣的花哦。”童磨的彩虹眼闪闪发光,他脸上流露了些许危险的气息:“那似乎就是你口中的虫哦。炭治郎,我会试着去了解你的世界的。所以,来一场探险怎么样?” “花?”灶门炭治郎想了想,脑海里闪过千百种关于花中寄养的虫,他道:“好啊。” 反正他是个虫师,本来就该解决这种事情的嘛。 ……他根本没注意到,童磨说:想试着了解他的世界。 童磨其实觉得灶门炭治郎才是真的冷心冷血的那个人。 看似大爱,实则无爱。他对待所有人都是平等的,非要说的话……童磨其实觉得,在炭治郎心中只有三种人,一种是亲人,一种是好人,一种是坏人。 非黑即白的世界。 平淡无趣的价值观。 他能毫不犹豫地把其他人推开,而察觉不到什么罪恶感。大抵是看得过于通透了,很多东西都不太在乎。现在他与人间仍在拼命维系的,也只剩下几根一扯就断的弦。 童磨问:“你的家人呢?那个被叫做祢豆子的妹妹,不在你身边吗?” 灶门炭治郎仍然是一副淡漠的笑容模样,只是一瞬之间,他的周身爆发出巨大的悲恸。他深深看了童磨一眼,道:“不是你们带走了他们吗?” “我们?”童磨愣住,他问道:“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灶门炭治郎停驻脚步,他观察了童磨片刻,很快得出结论。他怅然若失,表情却莫名安定了一些:“不是你啊。也挺好的。” “?” 灶门炭治郎低声说:“我的家人,被杀掉了。是被鬼干的。只剩下妹妹了,妹妹也变成了鬼。” 童磨睁大了眼睛,不满地说:“喂,我可不会干出这种事。我的教徒都是自愿的……” “我知道啊。”前方的炭治郎小声说,“但是我会迁怒啊。” 他的声音里有很低很低的鼻音。 是带着泣音的尾声。 童磨莫名地有些不开心。这种不开心就像生母生父的血溅到房间里的感觉一样。 那是我的东西,凭什么被恶心的玩意染指? “是谁?”童磨的眼中燃起火花,“谁干的?” “满地都是血腥的味道,过来的鬼身上也渗透了血的气息。但不是你,你说还能是谁呢?” ……无惨。 童磨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他的语气又轻快了些:“这是你不想变成鬼的原因吗?我其实是不想强迫你的。但如果你能一直留在我身边就好了~报仇什么的,我会替你解决的~我的实力很强哦。你之前说二好听,我就去做了上弦二。我还可以爬上上弦一。只要再进一步,我就成鬼王啦。我的潜力很大的!到时候,我再把你转换成鬼好不好。你就不用被别人牵制住了。” 你只会被我牵制。 灶门炭治郎笑了一下,他道:“童磨,你的观念真的整个都扭曲掉啦。” “哎哎哎!有吗!” 炭治郎没心思再看他耍宝了。 两个人心事沉沉地走在路上,空气恢复至沉寂。空旷的洞口,只剩下脚步声回荡。他们两个走了有一段时间了,才渐渐看见萤火升起。 是花粉。 那萤火,是在空气中起伏的花粉。 “吸露。”灶门炭治郎的眸底被照应进一片光,他像是在苦笑一样:“竟然是吸露呢。” “吸露?” “一种花。非常非常香。闻了之后,时间观会和正常人的倒转。”灶门炭治郎随手摘了几朵下来,他深吸了一口,若无其事地将花递过去:“你要试试吗?说不定能感受……永远不会拥有第二次的体验。” 远方的祢豆子突然感受到强烈的心悸!她猛地蹲下,捂住自己的心口,直冒冷汗。 蝴蝶忍扶起女孩,担忧地问道:“祢豆子?” 少女脸色苍白,几乎稳不住身型,她带着哭腔说:“哥哥出事了……” “炭治郎都闻了,那我当然也想闻呀。”童磨浑然不知远方发生的事情,他只是宠溺地枕着灶门炭治郎的肩头,兴高采烈地说:“谁让我超喜欢炭治郎呢!” 他学着炭治郎的样子,深吸了一口花朵。 天旋地转。 蓦然,眩晕感涌上。时间的万物似乎放慢了数千倍。童磨跌落到在地上,安静地垂眸看着面前的炭治郎。 他的眼眸之中无悲无喜。明明是活着的,却透露出无欲无求的意味。终于,他没有挂上以往的笑容,而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一切,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 毕竟他是所有上弦之中,人性最少的鬼嘛。 这才是真正的他的样子。 童磨慢慢地歪了歪头,温声道:“炭治郎?” 他面前的少年温柔地冲他笑了一下,炭治郎的动作由跟童磨一般迟缓最终慢慢变成正常。他用指尖点了一下童磨的眉心,牵着童磨的手,向洞外走去:“——跟我来。” 童磨乖巧地陪他一起走。 说实话,童磨第一次觉得世界是这样的缤纷多彩。 洞口是漆黑一片的,走向洞外的每一步都会传来幽怨的回荡声。萤火即使在远方也能看到细微,上下浮动的花粉像极了什么样的精灵,没有规律地起伏着。童磨觉得着迷,他甚至觉得,即使花上一天观察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而面前牵着他的少年的手,柔软而有活力。 对方的心跳很快。 扑通扑通,简直要在自己脑海中铭刻下了什么印记。 每一步都在心中回荡。 他回头,担忧地看着童磨:“怎么了?” 没事。童磨张了张口,却没出声。他的脸微红,目光却只是停驻在牵着的手上。 童磨心想:好温柔的温度。 ……好安心。 好想跟他,永远永远在一起。哪怕死去都好。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似乎变得有意义起来。描绘他的眉眼都是件值得眷恋的事情。 ——哪怕不喜欢我,但仍然会担忧我。尽管憎恶着我的生活状态,却仍然选择包容。他是我见过最可爱的人类了。 看着他愚蠢的行为都会觉得明朗起来,明明心脏只是在缓慢跳动的自己,都感觉拥有胸口被刺穿一样的喜悦感。 好想跟他永远在一起。 炭治郎的额头流落些许冷汗,他的唇有些发白。克服缓慢的时间,走下的每一步正常的速度都是一种煎熬。但领路的少年忽略自身的难受,关切地问道:“真的没事吗?” 童磨朝他露出了一个柔软的笑容。 灶门炭治郎怔楞了片刻,他的眉目柔和下来。 灶门炭治郎忽略掉自己心中的悲鸣,他坚定地告诉自己:我没有做错。 给对方饮下毒药,自己就该在他之前一饮而尽。童磨这样的人,鲜血和武力只会让他兴奋起来,而不会安抚下汩汩流动的战栗。所以,要更温柔一些,更温柔一些。这些温柔会成为刺伤旁人的利刃,但这本就是把双刃剑。 那朵无人可承受的时之花,就应该给忘却幸福的家伙闻一闻。 而我,也必须与恶人一同承受。 这份曾经被世界温柔地爱过伤害过,却仍然想努力回馈世界的——这份酸楚,我们一同畅饮。 作者有话要说:吸露会让生物的时间钟与自己同化。花开花落在一日之内,所以每一天对于人来说都是一辈子,但人仍然能活到自己该有的岁数……所以对于某些人来收非常痛苦,但对大部人而言其实很幸福。 晚上九点还有更新~ 第53章 “童磨怎么还没到?!”无惨的脸色非常难看,“就连上弦也不再听从使唤?是你们觉得我不够资格,管理你们了吗?!就算是临时召开的上弦议会,还敢有人不来?!” “息怒,大人。”黑死牟低声道,“他可能……被要事拖住了。” 尽管他们心中都知道:童磨确实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衡量。 鸣女道:“他之前让我,把他传送至某个偏远的地方。要我去找他吗?” “呵,不用。”无惨冷冷地说,“我亲自动手。” 他动用自己的细胞,发起追查。不查不得了,一查之下,有什么荧光一样的东西顺着童磨身体里,鬼王的细胞开始蔓延,冲击到真正的鬼王身上。 无惨手一抖,猛地切断了联系。 但仍然是沾染上了些许,有一个心脏一个大脑受到污染,整体的速度一瞬间不协调了起来。无惨毫不犹豫将感染的细胞扔掉,它们本该拥有极其强大的活性,却只是在地上慢吞吞翻滚了片刻,然后安静地不再动了。 无惨气急败坏:“这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灶门炭治郎感受到身后的童磨有些不安,他转过头去,温柔地抚了抚对方的头发,温声道:“怎么了?” 童磨没有说话。 这个高大的青年只是低垂着视线,不知道落在空气中的哪处。 这幅样子,倒是比他平时的模样顺眼得多。 他攥紧了炭治郎的手,直到把对方的手捏的青紫,才说出一句话:“我还是想,让你成为……和我一样的存在。” 好执着。 闻了吸露,心就应该被这个五颜六色的世界所填充,为什么视线还在执著地看着炭治郎? 灶门炭治郎笑着道:“但我不能。抱歉啊。” 童磨有些难过,他喘息着道:“为什么?” 永生的时间不好吗?漫长到不可数的日子将这样度过,你的身体属于壮年。你不会感受到生老病苦。所有束缚你的存在化为枯骨,岁月不会铭刻在你的骨髓。 多好啊。 “别看着我,看看别处啊。”灶门炭治郎温柔地将吸露做成花环,套在男人的脖颈上,他抚摸着对方的脸,笑着道:“你的心是空的,你需要更多东西的填充。而不是我。” 人类填充不了另一个人类的心。 他的言下之意简直冷酷到令人发指。可是好温柔,好安心。 这样的炭治郎简直在闪闪发光。 他比鬼还要冷漠,却比神佛更加温柔。望着前方一直稳稳牵着他手的少年,童磨缓慢的思绪流动,他想:真想跟这样的炭治郎永远永远在一起,我好喜欢他。 不管是手里的温度,还是稳定的脉搏,或是那份永远不变的安心感。 跟他在一起,一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 黑死牟看了一眼,猗窝座平时呆的位置。他转过头,道:“猗窝座……也没有来。” “他死了。”无惨冷冷地说,“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会突然展开上弦会议?!我看上去是很有闲心的人吗??上弦三都如此没用,你们简直就是一帮废物!” “……”黑死牟垂下眼眸,他道:“是什么人杀了他吗?” 鬼之间有独特的交流频道,但他们并没有收到猗窝座的任何消息。 无惨怒极反笑:“我要是知道,我会召集上弦会议?” 他提取了对方身上的细胞,但是事实上,猗窝座记忆的最后,只是一个永夜之下,缓缓离开的少年背影。 对方的身影单薄得可怜,看身型大概只有十五六岁上下。有着……和缘一一样的耳饰。 随后提取不了更多信息了。因为猗窝座心中喷涌的,竟然是满腔悲伤。泪水弥漫下来,猗窝座的心声低低响起:你为什么——不告而别呢。 你明明想为我带来幸福。 为什么不给我道谢的机会? 你真是个非常寂寞的人。 无惨想到这里,眼底一片青黑。他火冒三丈地想:你都死到临头了,还记挂着杀你的人寂不寂寞?! 有病。这一个个上弦,是真的不靠谱。 ……不,等等,耳饰? 在指引童磨细胞的时候,他似乎一瞬间也看见了,一个带着耳饰的少年…无惨突然想起前些年,玉壶找到的那户人家。 大儿子叫作灶门炭治郎,是那个似乎掌握着他生命关键的男孩。但是他跑了。玉壶说,他无意听炭治郎呼唤过自己妹妹的名字,好像叫祢豆子。他非常在意自己的妹妹。而好巧不巧的事是,这家刚好有一个女儿,名字就是灶门祢豆子。 无惨当时兴致勃勃:“我亲自前往,给他些惩罚,再留一个在我们手中的底牌。让他知道,什么地方才是他该停留的地方。” 但那男孩最后消失不见了。 难道是同一个人?无惨的脸色扭曲起来,他呵道:“鸣女!” “是。” “童磨最后让你带他去的地方。我们去那里一趟。” “大人……”鸣女欲言又止,万一有埋伏怎么办?但看见无惨恶狠狠的眼神,她赶紧低下头来,“是。” 幸好现在已经入了夜。鸣女想,虽然有些鲁莽,但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另一边的卖药郎也开始不对劲了。 他白玉般的面庞有汗液滴落。这是所有人第一次见他有和人类相似的行为,他捂住额头,像是在抑制某种眩晕感:“既视感,越来越强了。” 这一句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往这里走,这是最快的路线——走这里!”他急促地说道,而后抱住头半晌没再说话。 几人照着他话做了。炼狱杏寿郎有些担忧,他问道:“你!你真的没事吗?你是中了什么毒吗?” “我将在,不远的未来走入虫的巢穴。”卖药郎撑着头,半天才缓过来,“炭治郎告诉我,那个虫的名字叫廻陋。” ——几年前。 “廻陋。”炭治郎停止了摆动双脚,他有些难过地说:“这是一种,能让你回到过去的虫子。但是你不会保留任何记忆,只是会有既视感。你会踏上相同的路,和相同的人微笑,经历相同的事件,迎来一样的结局,最后归于同一个带着暗香的黑色洞口。” 那个洞口往里望去只是一片漆黑。但是,你靠近的同时,脑海里会闪过无数从前的回忆。那些生命中令人惋惜的错过在你的心中绵延。你莫名地知道:走进去,你能回到从前。 孩子严肃地警告他:“但!绝对不能走进那个洞口。既视感达到你所能接受的顶峰,你可能会改变未来。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进那个洞口了!因为迟早有一天,廻陋会吞噬掉你。到时候,你的未来从此止步,你再也无法跳出廻陋的循环。” 卖药郎彼时还不信任炭治郎,只是低声道:“我没有这种探索欲,也没有走入廻陋的理由。就像现在,我虽然有既视感,但只是对你感到熟悉而已。” “唔,那说不定我们会成为朋友吧?”炭治郎笑着说,“可能你曾经历过某个未来的我,握住你的手,对你说下了相似的话语也说不定哦。毕竟我就是这样一个婆婆妈妈的人。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任何人出任何意外。——你懂我的意思吗?” 卖药郎盯了他一会,发现他是真心说出这种话的。 ……非常,非常不可思议。 一个以灵体形式存在的生魂,身上沾染满了虫的气息,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对他说:“我真的不希望任何人出任何意外。” 卖药郎困惑:“你不把自己,包括在任何人里面吗?” 迷路的山主情绪低落下来,但他故作坚强,道:“我可是长子!是所有人依靠的存在!” 明明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孩子,努力露出了一个笑容:“所以,天塌下来了都没有关系。我一定会为大家顶住的。” 卖药郎觉得,自己说不定真的能和这样的孩子成为朋友。 他想帮帮这个男孩子。 妖异的青年违背了准则,那是自己给自己定下的‘不要信任人类’的准则,他破天荒地向一个人类伸出了手:“你可以把姓氏,情感,记忆都寄存给我。” ——你找不到回家的路,我替你找。 卖药郎假装自己没有停顿下来回忆过去。他继续道:“我一定是经历过相似的事情无数回。但我既然又走入了廻陋,这就说明……” 我仍然失去了在意的人。 他平静地说:“炭治郎警告我,我身上夹杂的暗香味已经很重了,再入一次廻陋,我可能会身死道消。所以不管怎样,这都是我最后一次,经历这种风景了。” 失败,他走入廻陋,死掉。 成功,他不入廻陋,继续走下这段长长的,崎岖的人间道路。只是这次,炭治郎一定陪同在他的身边。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啦。 祢豆子突然抬起头,她的瞳孔收缩成针状,脸上汗水不断流淌:“鬼,鬼的味道。好多好多鬼。哥哥也在那。” 在场的柱对视一眼,皆脸色微微一变。 他们联想到了很多事情。卖药郎如此戒备,祢豆子这样不安,之后必定是一场大战。那么来者是何人?普通的鬼?下弦?上弦?——亦或是无惨? 进入警戒状态。 就算只有三个人,还带着两个没有武力的家伙……没关系,他们是柱,会承担起柱的责任。 斩、尽、恶、鬼!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血脉联系,而感知了一丁半点哥哥感受的妹妹很不安;沾染上些许花粉的鬼王,会毫不犹豫将细胞舍去;学着炭炭吸了一大口花香的磨磨头,在时间缓慢的流动中,会因为前方一直不变的行走背影而安心。 一直在走在前方的炭炭是什么感受呢? 看漫画的时候我一直觉得炭炭是所有人心中的白月光233 第54章 灶门炭治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带着童磨走过隧道,他探了探窗外,确定已经入夜,才将童磨牵出来。 他不是那么卑劣的人,不会趁别人饮下毒药时,再给对方致命一击。 灶门炭治郎只是想让他体验一下,正常人的感觉而已。 谁让大名鼎鼎的万世极乐教教主……竟然是这样一个,感受不到寂寞的怪物呢。没有寂寞,相对的也感受不了幸福。想想真是件令人难过的事情。 要让生命充实起来,可真是一件难题啊。 灶门炭治郎的生命已经很充实了。 他肩膀上承载着一家人的性命,背后负担着妹妹沉重的命运。向前是露出獠牙的鬼,左右是围绕在周身的虫。 即使是平常的时候,他都会感到痛苦。更何况是时间延长数千倍的现在?他只能努力地分神,睁大眼睛,不让泪水模糊视线。 然后咬着牙告诉自己:我是长子。 ……我是,顶天立地的长子。我会肩负起我的使命,会努力做好一切的。 远方的灶门祢豆子因为血脉的联系,为这份责任感而感到痛苦不已。她不知道这是□□常生活中经历的每分每秒,只是捂住心口担忧地想着:哥哥,你没事吗? 而童磨只是摩挲着他的手,静谧地想着好幸福而已。 明明紧握着双手,这两人却无法靠近一步。 ——这是一件令旁观者更加寂寞的事情。 黑死牟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闷着头不吭声的少年忍住眼中的泪意,拉着童磨向前走。 童磨一只手紧紧攥着炭治郎,另一只手紧紧握住炭治郎为他编的那个花环。他这样一个大男人,戴着这样的花环真的非常滑稽。 但是他眯着眼睛,就像是被主人爱抚的猫咪一样。咕噜咕噜舒服得想叫出声。 黑死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是他自己提议下来,杀死少年的。无惨思索的时候那句低低的‘耳饰’,让他在意了很久。他只联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已经消失却仍然高悬的太阳,另一个是温柔得像皓月一般的男孩。 那个少年,是能够专注看着他剑法,用心夸赞他的人。 …… 无惨要么是想要杀了他的,要么就是想折辱他。武士不该群起而攻之啊。那样胜之不武。黑死牟这样想着,嘴上同无惨道:“不必其他人出手……我自行前去即可。” 在无惨身边待了数百年,这些上弦或多或少都知道点隐藏真实想法的方法。 无惨凝视了他片刻,道:“好。黑死牟,不要令我失望。” 黑死牟收回思绪,他打量了一下炭治郎,平淡地说:“你现在状况不是很好。” 这是事实。灶门炭治郎的脸色惨白,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上落下。他的衣服后面早就湿透了。但是更令他显得狼狈的,是他周身破碎的气场。 他看上去只需要一根稻草就能压倒。 ……黑死牟很熟悉这种状态。缘一死后,他常给人相似的感官。行尸走肉,找不到方向。 后来他终于找到了方向:那就是武者的巅峰——缘一。 是的,缘一一定就是他的方向。 黑死牟想了想,他诚恳地说:“你该休息一会。大人命我来捉你,但我不想这样把你打败。” 他一向是个很坦诚的人。 灶门炭治郎摇了摇头,他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握紧童磨的手。童磨可怜巴巴地缠上来:“炭治郎,不要松开。” 灶门炭治郎笑着安抚他:“先去旁边坐一会,好不好?” 童磨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走到边缘的地方,等待炭治郎。 “——你不要休息吗?”黑死牟垂眸,有些不忍地说道,“这个年龄的孩子,总是有着莫名的自信。他们觉得自己会胜过一切,不害怕任何艰险。所有的难题都会在自己的实力下碾压成灰。” 完全无视了童磨的黑死牟,以过来人的语气劝道:“但是,你最终会发现自己一无所有。” 梦想会被打破,亲友会相继死去。爱的与不爱的终究化作一抔黄土。没有什么能握在手中。 除了自己的性命。不,黑死牟想,性命也不握在自己的手中。 握在缘一,和无惨的手中。 强大的人总是更有资格说话的。 而他,不愿意看见有天赋的剑士走向死亡。至少,不该这样轻易地走向死亡。 炭治郎笑着握紧那根玩笑似的剑,他说:“来。” 尽管眉宇间全是冷汗,唇齿都是惨白的,但他竟然丝毫不畏惧。 黑死牟找回了自己几年前对这孩子的赏识。 就是这样的精神。这种即使难受也要拼命站起来的精神,才让他对这温柔过了头的孩子刮目相看,正是如此,他才会倾尽全力,将自己自创的所有招式交给这孩子。 黑死牟最后问道:“你这把剑,哪来的?” 这剑看起来不像凡铁,竟连他都看不出材质。 灶门炭治郎笑了一下。 他的眸子闪闪发亮,恍然间竟然落下泪光:“我死去的父母对我的思念结成丝网,化作我身上的羽织。我兄弟姐妹们给予我的厚望,成了我一往无前的刀刃。——这是山主的身份,唯一给予我的幸福所在。” 黑死牟沉默了片刻,他想:自己的剑是什么铸就的?是深邃的恨意,入骨的嫉妒,破损的梦想上羡艳交接,最终凝成无数愤恨眼眸的剑刃。他凝神,驱除掉无关的想法:“……来吧。” 灶门炭治郎扬起一剑。 那剑端的是古朴大方。但这起手分明与他的月之呼吸无关。 黑死牟突然觉得有一股复杂的情绪顺着骨髓绵延。 那是——日之呼吸。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黑死牟挡住这来势汹汹的一招,他抬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狰狞:“我的月之呼吸,被你弄丢了吗?!” 灶门炭治郎摇了摇头,他说:“黑死牟先生,我从未弄丢。” 他躲过月之呼吸的刀锋,横空跳跃,来到对方身后,使出了一招日之呼吸·伍之型——火车。 黑死牟简直目眦尽裂。无边的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甚至一时间来不及考虑对方为什么在故意激他的情绪,他猛地转头,自己的刀剑先一步撞上他的刀剑,他低吼道:“炭治郎!!” 灶门炭治郎笑了一下,他额头上汗水不住地滴落。但这时候,他的面色因为剧烈运动而终于带上了一丝微红。少年平静地望了他一眼,道:“黑死牟先生,我仔细想了很久,你到底需要什么。” “我想要的,就是你把这恶心的剑法放下,换成我的月之呼吸!” “不,”灶门炭治郎喘着气,他竭力保持着正常的步调,道:“用日之呼吸我还有一战之力,月之呼吸,我怕是一个照面就会被你杀死吧。” “你在开什么玩笑?!” 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瞬间袭来,无数明月冉冉升起,剑风伴随着冷光袭来,灶门炭治郎以一个柔韧到不可思议地弧度从刀锋中躲过,而后他将长剑上挑突刺,日之呼吸·柒之型,阳华突! 黑死牟在一瞬之间进入了暴怒。 他上一次感受到这种愤怒,还是在数百年前。缘一明明有一刀斩却他的能力,但那个男人选、择、了、收、手。 恶心!!! 恶心至极,炭治郎,你明明更适合皎洁的月光。太阳过于猛烈,你分明适合宁静的夜晚—— 灶门炭治郎的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创伤,他现在身体已经非常不适。错乱的时间感给他带来了几近浓郁的呕吐感,平日里明明可以观察到可以抓住的空隙,变成了指尖流过的月光。衣服破损不堪,仅能起到避体的效果。灶门炭治郎紧了紧手,确认自己不会把剑柄甩脱之后拼尽全力向黑死牟露出的空隙刺去!日之呼吸·拾之型,辉辉恩光! 这一招能暂时封住鬼的复生能力。 但——炭治郎对准的是黑死牟的脖颈。 所以,避无可避的一刀挥下,黑死牟青筋暴起,他反手想用剑砍断对方的剑,但那诡异的玩具剑却坚韧无比,无论怎样都无法折去!黑死牟咬着牙更加用力,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对方的剑刃斩断!! 这——这!这怎么可能—— 这一剑结结实实地碰上黑死牟的脖颈。 直、接、斩、断。 灶门炭治郎跌在地面上,他大口大口地喘息,速度却很慢,似乎像是喘不上气一样。他努力地伸手爬起来,但是头皮发麻,他最终慢慢地挪到黑死牟面前,将对方跌落在地面上的头颅捡起。他笑着说:“你该走了。”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竟然是被日之呼吸的传人带走,我不甘心!!” 灶门炭治郎说:“唔,可我分明是月之呼吸的传人。” 他结结实实给了对方一个拥抱,一边摸着对方的头发道:“这只是我习得的剑舞。你想看完全程吗?” 黑死牟没有回复他。 他是如此地不甘!被后继者打败并非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但这可是日之呼吸的传人啊。明明学了我的月之呼吸,那为什么不用月之呼吸打败我,而非要用日之呼吸呢? 灶门炭治郎抿起嘴笑了一下,他解释道:“月之呼吸是黑死牟先生独一无二的呼吸法,黑死牟先生是月之呼吸的顶峰者,我就算从回忆中比对,发现自己绝不可能用黑死牟先生的剑法打败您的。我只能另辟蹊径,寻找另外战胜您的方法啦。” 他手中的血落在黑死牟的脸上,一滴两滴,连绵成一片。 黑死牟怔怔地看着他,那双稚嫩却骨节分明的手上全然是纵横的伤口。伤口很深,几乎要贯穿整只手臂。是啊。月之呼吸是攻速极快,范围极大的杀招。 “黑死牟先生,我自己创了一篇剑舞,我很想给你看看。” 摇摇晃晃的少年站起来,他将羽织外翻,那是——比血还要鲜红一点的花纹。金色图案镶嵌,有流苏,有金鳞,是最美不过的刺绣。 是祭祀用的衣服。 他看起来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但是当他挺拔地穿上衣物时,他却像恢复了全部精力一样。 在月光之下,他跳了一场令黑死牟终身难忘的舞。 耀眼的太阳周身是环绕着月亮的,日与月在同一个人的步伐下舞蹈。日之呼吸,月之呼吸,炭治郎温柔却有劲道的一指之下,竟然流落的是点点星辰的光。 多美的舞啊。 黑死牟睁开眼,他的泪水流淌下来。 只有竹笛相伴,才能舞出这一曲吧。 可惜他的头颅被斩断,连乐声都无法吹出。 这样的他或许该和同时代的武者,一起化为灰烬。而非迟钝了百年,去寻找人力不可及的,武术之巅峰。 人力可及吗?他望着面前的少年。这真是个有天赋的少年啊。才多少岁就已经踏上了众多武者不可求的境界?但他分明不是天资聪颖的人。背后一定是付出过努力的吧? 必然是像他一样拼命试着挥舞刀剑,就算是夜中也无法安眠。天赋……这真是个令人难过的词语。 但是这样的孩子,竟然也能跳出令他都惊艳的舞来。 他的头颅缓缓化作碎片。 黑死牟说:“炭治郎。” 灶门炭治郎将那半截竹笛放在他的头颅旁,他笑了一下没有吭声。 因为他已经知道黑死牟想要说什么了。 黑死牟说:——谢谢你。 原来日月可以同辉。 在同一片星空之下,它们终能相会。 第55章 “炭治郎炭治郎~”童磨的脸红晕染成一片,他双眼迷离地捧柱对方的手,用一种非常缓慢而有韵律的语气感慨,“好美的舞啊。” 童磨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型在渐渐变化,从外观上来看……他已经是个三十岁的男人了。眼角爬上了细密的纹路,总是顺滑的头发有一缕竟然垂了下来,随着清风飘来飘去。 就像他没有发现,柔软的少年在悠扬地旋转间,恍然变化成青年。秀美清隽的青年配上刀剑,跳的是举世无双只此一份的舞。红色的羽织翩飞,伴随着日月同辉,与星辰一同归于天空。而最终,灶门炭治郎目送着黑死牟远去,他定定地站在原地,很久没有动作。 用血从他的额头上滑落。 然后一滴、两滴。滴落在地上。童磨慢慢地走过去,他温吞地从脖颈上的花环里折了一只花。 接着,他将花朵递给炭治郎。 他有意无意地将吸露盛在伤口一旁,炭治郎没有转头,那些血液就归于花朵。时之花颤了颤,开得更加饱满了。 童磨笑了一下。 他轻轻伸手触碰着这花,而后毫不犹豫地将花送给青年:“你的。” 灶门炭治郎颤着眼睫回头看他。 有一滴血滚落在青年长长的睫毛上。他的五官张开,并非是锋利的俊美,而是柔韧的秀美。 清隽中透露一丝莫名的绮丽。 炭治郎犹豫地接过花,童磨用手捻去他睫毛上的血滴。上弦二舔了舔,笑着道:“我的。” 灶门炭治郎:…… 青年虫师一时间什么伤感都给忘了,通通变成了无言。童磨总是有特殊的能让他失去言语的功能。炭治郎休息够了,就继续起身。他向童磨伸手,笑着眨眨眼:“你还想跟我一起走吗?” 童磨只是沉默了片刻,炭治郎马上就收回去。童磨着急了,他猛地伸手去抓回炭治郎的手:“想!” 一时情急之下,他那敏捷的动作竟然瞬间克服了时之花的功效。 炭治郎若无其事地道:“可是我们要面对的是鬼王哦,你真的没有关系吗?” 童磨缓缓睁大了眼。 虽然时间在他眼里放慢了千百倍,但他仍然具有正常思考的能力。只是因为过于缓慢的表现,显得有几分痴傻而已。其实本质上还是那个聪明的万世极乐教教主。 “你要一个人去找他?” “对啊。” “你打不过他。”童磨以一种陈述事实般古井无波的语气道:“你很强。但你终究只是个人类。而我们是鬼。” 人类的耐力,体力非常有限。 所以炭治郎的行动不得不再快一些,如果不在数招之内分出胜负,以他身为人类的体力……输是迟早的事情。 鬼终究会摸到他的招路。一旦体力不支,他就会暴露漏洞。 而在以极差的状态经历一场苦战后,炭治郎的实力更是大打折扣。 童磨没有说错。 更何况,是鬼‘们’。上一和上三都已消失,身为上二的童磨态度暧、昧——虽然是肉眼可见地偏向炭治郎。但不论如何,在鬼王身边还有至少三个鬼。 加上鸣女就四个了。 灶门炭治郎笑着揉了揉童磨的头。他现在只是比童磨稍微矮一些而已,但是踮起脚还是可以碰到的。清隽的青年温柔了眉眼:“人类最擅长创造奇迹啦。而且,路上不是还有你吗?” 童磨的关注点落在最后那句‘还有你’上,他立刻雀跃起来:“是~!” 他高高兴兴地牵住炭治郎的手,任由对方带着自己继续前行。 。 卖药郎等人刚刚登岛。 岛上似乎有场骚乱发生。听说是发现了尸体?有人在哭喊着说去找活神仙求救。富冈义勇瞥了一眼,那场中的活神仙不过是个把玩着花朵,一脸茫然的小姑娘而已。 不管怎样,找到炭治郎才是当前的第一要务。刚来的外乡人为了避免人群绕了长长一段路。最终顺着两位引路人的指引来到了后山山洞旁。 灶门祢豆子迟疑了片刻:“似乎,就是这里?” 炼狱杏寿郎的脸色难看了不少:“……血腥味。” 非常浓重的血腥味。 这里必然是经历了一场战斗的。 卖药郎垂着眸,轻轻将草丛扒开。 那被草丛埋没的地面是一片乌黑的液体,看样子快凝结成固态了,是血。 还有一朵盛着血液的,颤巍巍开放的花。 ——这花…… 卖药郎轻咦了一声,他本想凑近鼻尖吸一口,但是脑海里战栗的感觉阻止了他。他拿着花端详了一阵,似乎,与时间有关? 是某种他不知道的虫类吧。他只了解妖怪,这东西还是炭治郎更懂得些。 炭治郎为什么要把这花放在这? 时间。 时间……时空,空间? 卖药郎皱着眉,他拔开破魔剑,像是插入某扇门的钥匙般插入了空气中的某个间隙。 画面一转,一瞬之间那些身旁的草木退却,弯弯的月亮被天花板替代。鳞次栉比的建筑腾空升起,一行人反应迅速地找到落脚点,从半空之中安全落下。蝴蝶忍第一时间抓住灶门祢豆子的手,带着对方一起落地。 炼狱杏寿郎皱起眉,他的脚旁有一只破碎的壶。他迟疑地用脚碰了碰,那壶一下子粉碎成灰烬。是死去没多久的鬼,甚至还没来得及化成灰。他又抬眼打量了下周身:这就是鬼王的藏匿之处吗? 忽然,他的眼神一凝,最终错落在不远处的血痕上。 其他几人正等着祢豆子的引路,却等来了炼狱杏寿郎的话。 炎柱说:“如果这是座鬼的城池,那么唯一可能流下血迹踪迹的就是人类……对吗?” “……?” 炎柱摇了摇头,不欲再说:“跟着血迹走吧。” 哪来的血迹?富冈义勇迟疑一会,张口想发问,下一秒什么事物落在他的脸上,他一愣,鼻尖下一秒传来浓郁的血腥味。 他怔楞了片刻,抬起头。 错乱的空间之中,有血滴自上而下滴落。 而恰巧就在那一刹那,有红色的发丝飞扬,从最上层的房间中飘扬而下。那晃晃悠悠的柔顺长发像羽毛一样轻盈起伏,却落在抬头寻觅的人的心中。 迟钝的男人缓缓瞪大了眼睛。 ——炭治郎? 卖药郎那一句疲惫的“但我既然又走入了廻陋……”闪过心头。既然明知道廻陋有危险,又为什么又要进一次廻陋呢?他失去的那在意之人,是否就是我们共同的在意之人? 我还有一句抱歉没有开口,这有关之前错误的怀疑。我还有一句感谢没有道出,这有关与三位故人的会面。在幽静的水底,有人牵住了我的手,我才能一路坚持着走下来。 所以,灶门炭治郎,再给我一些时间吧。别在我不知道的角落悄然消失啊。 “我们…”富冈义勇出声,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声音干涩得吓人,但是他的眼睛极亮极亮,里面充满坚定,“我们去找炭治郎。” 除鬼王之外,至少有两个上弦觊觎着他。 他现在一定陷入苦战。 ……我们必须去救他。 灶门炭治郎的刀迟缓了片刻,下一秒少女的笑声响起!堕姬大笑着说:“哥哥,哥哥!我好喜欢他啊!大人也很喜欢他哈哈哈哈哈——我们两让他留下来陪我们吧!我们的胃就是他最好的归宿!” “哎呀呀,虽然我妹妹脑子不太灵光,但毕竟是我心爱的妹妹,所以你还是乖乖去死吧。”妓夫太郎无奈地拿起镰刀,那镰刀的指向正是灶门炭治郎的头颅,“童磨大人,您不会出手的,对吧?” 童磨眨眨眼,无辜地挥了挥扇子,慢吞吞地说:“我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战斗啊。” 他晃悠悠地坐在旁边,像之前一样继续观看。 他的脚边,是上四的头颅。老头惊恐的表情仍然留在脸上,童磨低低地笑了一下,他舔了舔唇角,回想起炭治郎那盛怒之下的惊鸿一剑,觉得简直美味得不得了。 。 “极恶之徒?”灶门炭治郎笑了,长发垂下,遮住了他一瞬间阴沉的脸:“带着这一身臭不可闻的血腥味,指责我是极恶之徒?你和你的主子简直是一路货色啊。” 上弦四猛地抬起头来,他整个鬼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无惨在借着你的眼睛看我。”炭治郎轻柔地说,“所以,给我好好看好,这就是带走你命的一招。” 日之呼吸·圆舞一闪! 上弦四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的头颅刚落地的一刹那,无惨捂住眼睛,恶狠狠地派遣上弦六前往。 他气得要死,却仍不敢亲身前往。百年前的阴影还停留在脑海之中,而就在刚刚,黑死牟也被少年一刀带走。尽管消耗了如此多体力,却仍然敢只身前往无限城。炭治郎定然还有底牌! 就算是车轮战,也得把他的底牌给耗尽。必须把这年轻人铲除!不然他寝食难安—— 。 童磨贪婪地用双眼继续描摹着炭治郎的动作。汗珠从少年——不,青年的额头落下,姣好的唇形被抿得发白,童磨知道这是对方耐力极限的表现。 哪怕他瘦削的背影仍然坚定地站在自己面前。 童磨觉得炭治郎可爱得不得了。活了百余年的教主差点笑出声:就算外表是青年人的模样,内心仍然是纯良的孩子啊。只要陷入险境,十恶不赦的我都是他想庇护的存在啊。 童磨优哉游哉地摇摆着双腿,甜蜜地想道:算是为了回馈这份可爱的心意吧。 ——在你即将被杀死的时候,我会杀掉所有想对你出手的人。而后,我会将重伤濒死的你一口口吃掉。就算是鬼王都没办法阻止我,因为……这是我这漫长的一生之中,唯一出现的,可以算得上是心愿的想法了。 记好了,你的血肉,由童磨大人包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看今天能不能再写一点……我本来想一口气写到完结的,但写着写着就开始摸鱼了…… 第56章 灶门炭治郎还不知道自己身后的童磨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觉得自己身上突然冒出一阵恶寒,令他忍不住瞥了眼童磨。童磨很快察觉到他的目光——谁让童磨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灶门炭治郎的身上呢?在时间无限延长的短暂片段中,童磨慷慨地将每一秒都投给了炭治郎。 童磨向炭治郎露出了眉眼弯弯的无害笑容。 灶门炭治郎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应付下堕姬的下一招,下一秒他剑招一转,迎上妓夫太郎的镰刀。 “力气不小啊,小子!” 灶门炭治郎应下这一句夸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做出回复。他太疲惫了,自醒来之后连续与多个上弦展开战斗——而且还是在吸露的副作用下战斗。 时间被延长的好处是他可以更细致地找寻,对方出招的每一个漏洞,但最大的坏处就是他没办法恰当地适应身体。 他的速度不是过快就是过慢,这样的动作对身体的负担更大。经常跑步的人知道,变速跑比匀速跑要累得多,这是同样的道理。 而且……灶门炭治郎咬牙,他也没想到上弦六死亡的条件如此苛刻,竟然必须同时割下兄妹双方的头颅!这是鬼的领域,鸣女在不断地做出干扰,往往在他砍下一只鬼头颅的下一秒,他就被传送至漫长的距离之外,而要即使赶来,这对耐力爆发力都是不小的负担啊。 “炭治郎。”鸣女拨动琵琶,“无惨大人要我告诉你,如果你愿意放下手中的剑,为他寻觅青色彼岸花的话,他仍然愿意接纳你,甚至让你的妹妹恢复清醒。” 炭治郎笑着抬头:“哦?——让他做梦去吧。” 额角的血落下来,那是不知什么时候被划破的刀伤。青年的羽织从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接着凌厉的剑光闪过,灶门炭治郎说:“无惨欠我的可不止这一笔账了。你以为……我做了多久的准备?” 从山主状态恢复成人型之后,小小的孩子带着失而复得的记忆、情感、姓氏,决心做山中的普通卖炭郎。 他可以做山主,但是父母担忧的目光历历在目,弟弟妹妹抱住他的手,哭着说:“哥哥,不要走好不好?爸爸妈妈都很想你。” 灶门炭治郎只觉得在那一刻,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被狠狠地戳了一下。 彼时的他还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是实诚地说:“好啊。在大家还活着的时候,我都会努力陪伴大家的。” 虫的一切就当一场大梦吧。梦醒之后,他只是个励志要做卖炭郎的少年而已。 卖药郎轻吐一口烟,他的眼底一片青黑:“放弃触手可及的力量,对人类来说是个难题啊。” “不,”灶门炭治郎笑着摇了摇头,他理所当然地说:“毕竟我要做顶天立地的长子啊。” 这是他的家,他就应该守在这里。 ……然后一切都在三年之后被打破。弟弟妹妹出门前围着他叽叽喳喳,等他强行按捺住心中的不安,不惜动用虫的力量去探查情况时,原地只剩下冰冷的尸体而已。 对于鬼来说,人类的一切是可以戏耍的存在吗?啊啊啊啊,仅仅只是出于玩味的心态,你就可以如此心安理得地把我的家人杀害? 他颤抖着双手抱起祢豆子。 只有力量能够与力量抗衡。祢豆子,等等哥哥。哥哥会让恶人们付出代价的。 灶门炭治郎知道鬼在追踪他的行程,谁让他是唯一可能知道青色彼岸花下落的人呢。所以他东南西北到处跑,为的就是吸引鬼的目光。 他没有把握一次性除掉所有鬼,但是他有把握吸引所有鬼的注意力。 韬光养晦数年,他才终于出世。彼时鬼的忍耐力已经到达极限,几年不再吃人,日夜兼程寻觅未知的少年——这对鬼来说可真是件苦差事。 但是他又冒出来了,鬼独有的消息网将他的样貌传过去,无惨再次下令去寻觅他。 正好趁着这波无惨吹来的东风将鬼们一一斩却。 灶门炭治郎笑盈盈地侧过头,满目皆是杀气。本来不支的体力一下子又充盈起来。灶门炭治郎知道这是情绪上头带来的错觉。他甩去手中的血,重新握住漆黑的剑柄,向前挥出刀光! 妓夫太郎大声:“来得好!” 刀气错落,他这句话刚放完,鬼头便落了地。 ‘铮’。 又是琵琶声!灶门炭治郎咬牙,上下的时空倒转,周身的房屋向他攻击,他在空中灵巧地转身,却还是被撞击上。青年跌落在地面上,低低地咳了几声。他握紧刀柄,重新再站起来—— 站不起来。 他的气力已经耗尽,这五分钟内已经进行无数次这样的过程。情绪给予的动力趋于平缓,时间因吸露的影响更加缓慢。每一次动作骨骼都在发出□□。 灶门炭治郎觉得有些难过。 他,他难道就会在这里止步吗?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啊。上弦中,四个排名在前卫的存在都能与他交手,而后败下阵来。而这上弦中的最后一个,分明是实力最弱的存在。他本可以轻松灭却的啊。 ……不,还没有结束。灶门炭治郎的目光坚定起来,没有杀掉无惨,一切就算不上结束!他就算死掉,也必须在死之前将无惨消灭!他站起身,向转身就跑的堕姬使出月之呼吸!月之呼吸的距离极大,只要能触及对方的脖颈—— “炭治郎。”童磨道,“你已经撑不住了吗?” “不。” “你的刀刃已经碰不到对方了。”童磨的眼泪落下来,他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切切实实的悲伤。他从没想过看着青年人停下步伐竟然是、如此难过的事情。 “我还能继续。” 妓夫太郎讥讽道:“算了吧。人类就是这么脆弱,什么都做不到。” 他抱住自己的妹妹堕姬,是的,他帮堕姬躲过了那一记能砍下她头颅的招式。妓夫太郎说:“你明明穿着身不错的衣服,皮肤也滑滑嫩嫩的,双手细腻得不得了,看起来就像少爷的手啊。结果却拿着这么简陋的剑,而且,还能用出这样厉害的招式?看来像是也有很深的执念啊。说说吧,你的执念是什么呢?” 灶门炭治郎朝他笑了一下:“家人。” “家人啊。我也有哦。堕姬就是我最爱的妹妹,话说回来,我好像就是因为她才成鬼的吧?不管怎样,你快死了。我最后问一句:你真的不打算投入无惨大人麾下吗?无惨大人非常看重你啊。” 灶门炭治郎坚定地回答:“不。” “那我就只能杀了你了。” 所有的注意力此时都集中在场内的青年人身上。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拖着那柄寄寓着家人思念的剑,想要再近一些,去击杀两个上弦六—— “炭治郎,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 火焰一般的男人从远方的房屋内飞跃而下,他自上而下利用重力,轻盈地一斩,斩却了还在啰嗦着说话的妓夫太郎,而另一边,如水一般稳重的男人微微皱眉,他挡在灶门炭治郎身前,毫不犹豫发动‘凪’。 这里的剑气太过强烈,不仅有来自炭治郎的,也有来自鬼的。剑气可不识人,而青年饱经创伤的躯壳明显支撑不住更多剑气的摧残。凪能消除这些领域内的伤害。 灶门炭治郎迟疑了片刻:“你们怎么……” “炭治郎。”富冈义勇冷声说,“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好好揍一趟你。现在的小孩子都是怎么回事?一声不吭就想跑掉,大人可是会担心的。” “还有,拖着重伤的身体到处跑来跑去,知不知道什么叫休养生息?”炼狱杏寿郎挑了挑眉,一脸清爽地说,“打完无惨之后,修理炭治郎的事情加我一个。” 灶门炭治郎:……??? 他凝了凝神,朗声笑道:“因为我想一个人解决嘛。我也没想到你们竟然会跟上来啊。” 炼狱杏寿郎转头看向他,认真地说:“炭治郎,你给我好好记着。灭却鬼的道路上,从来不是你独自一人行走。” “……”灶门炭治郎沉默片刻,不禁笑了出来。心中有一阵暖流奔过。他说:“先解决眼前的敌人再说吧。” 在富冈义勇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便提着刀剑一跃而上,毫不犹豫挥出一道剑光!这剑光如此得饱满,就像弯弯的月亮。只是月亮挥舞而去,无数星光落下。堕姬闪避不及,想向哥哥求救,但哥哥已经被斩断头颅,一时动弹不得。 她尖叫了一声,消失在刀光之下。 富冈义勇一把抓住青年的领子,他身上冒起黑气:“炭、治、郎!!” 灶门炭治郎:…… “我,我下意识……” “下意识?!”富冈义勇气得想打人,“有我们在你面前,你就不要逞强了!全身上下伤口都渗着血,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爱惜自己?” “这句话从经历过水镜的,义勇先生口中说出来真是……”灶门炭治郎欲言又止。 富冈义勇:…… 炼狱杏寿郎爽朗地回头:“那换我来说怎么样?” 灶门炭治郎转身,鼓着脸气呼呼地说:“你们真是太莽撞了!只身前往这里,你们知道是多危险的事情吗?!” “唔,虽然很想反问一下你‘只身’的概念,但有件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告诉你:那就是,其实来的不仅我们两个。”炼狱杏寿郎摸摸鼻子,笑着说:“你妹妹也来了哦,卖药郎也是。是他们两替我们指路的呢。只是他们脚程慢了些,在后面走而已。喏,来了。” 灶门炭治郎听完这话后……竟然一时间不敢回头。 “哥哥,”柔软的手附在他的腰侧,“你不是一直想着我醒来吗?” 湿润的触感从背后传来,灶门炭治郎开合了几下唇形。他转身抱起小姑娘,话语中带着哭腔:“——祢豆子。” 哥哥真的等了你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磨磨头慢悠悠地走到炎柱和水柱身旁,在两位柱凌厉的视线下,他指了指炭炭和妹妹,比了个‘嘘’的手势。 两位柱:…… 虫柱:……糟糕,想杀鬼。 第57章 鸣女在低头乖乖挨骂。 无惨一开始用她的视角,发现无限城又多了几只小虫子之后简直气炸,鸣女的眼睛是用来吃饭的吗?!这么多人来了都看不见?! 鸣女心累极了,又不敢开口。 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灶门炭治郎身上。神经也一直紧绷着。青年模样的剑士实在是太过于可怕了。那些在少年无法伸展开的手脚,变得更加舒缓。手足动作间的每一分细微的变化,都伴随着一阵剑气的扬出。鸣女还得提心吊胆把灶门炭治郎往远处放。灶门炭治郎那几招,如果不是她帮忙,不停地改变路线……上弦六兄妹早死了== 他们哪活得到现在。 ——而且,还得注意放炭治郎的方位。开什么玩笑,要是刚好撞到她和无惨的所在地,她不得被上司弄死。 鸣女很委屈地心想:这几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啊?打开无限城大门的钥匙,分明只在自己和无惨手中啊。 退魔剑深藏功与名。 无惨骂着骂着,目光就集中在新出现的女孩子身上。 ‘祢豆子’? 他的脸色骤变,等等。那不是他转化成鬼的女孩吗,她现在……是变成人了吗?! 无惨的眼中放出光来。 他想:既然能把妹妹由鬼变成人,那炭治郎肯定拥有能把我的体质转变的方法。说不定,青色彼岸花的事情他也知道。 他当即下令让鸣女把炭治郎拉到自己面前。 ——他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了。尤其是希望就在自己手边,自己却始终触及不到的时候,时间似乎以上千倍的速度慢放着。 ……这真的太难熬了。 而此时此刻,成功就在眼前,这怎么能令他不振奋起来?他几乎止不住内心的颤栗,迫不及待想要让炭治郎把他变成,能在阳光下行走的存在。 鸣女犹豫了一会:“大人,其他几人与他的距离太近了……” “鸣女,不要让我怀疑你存在的价值。” 鸣女叹了口气。这还能怎么办,听大人的命令算了。她拨动琵琶,建筑物以飞快的速度不断旋转着! 重力不停地转移,到底哪边是地面,哪边又是空中?富冈义勇一把抓住灶门炭治郎的羽织,炼狱杏寿郎也毫不犹豫奔来,手上还拉着卖药郎和虫柱。 他们几个人握紧对方的手,哪怕空间不断地变换,但是只要彼此在自己身边,就是安心的。 被甩来甩去的童磨:……有谁能帮帮我吗?体谅体谅被吸露放慢时间的孩子吧。 很遗憾,没人分给他一个眼神。 鸣女转头看向无惨,欲言又止。 无惨的怒火高涨,他道:“把他们全部都转到我面前。呵,这几只小虫子,谅他们也杀不了我——” 最主要的是,一力连挑五个上弦的灶门炭治郎明显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力气。 那可怕的耳饰似乎也造成不了多大的恐慌了。 无惨盘算了一下,觉得自己已然胜券在握。所以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鸣女抿了抿嘴,依照他的吩咐把众人传送过来。 炼狱杏寿郎的双脚一触及地面,他便毫不犹豫地挡在众人面前!蝴蝶忍挥袖带着没有战力的两人疾步后退,面对鬼王,再多的优势也变得稀少起来。她本就是柱之中实力倒数的存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碍事比较好。 富冈义勇警觉地站在灶门炭治郎身后。这时候,围着炭治郎身前身后刚好各一个柱。两个柱内心忐忑,却仍然握紧手中的刀剑。 必须保护灶门炭治郎。 他们咬紧牙关想着。 ——稚嫩的少年都可以操起刀剑,为你灭却本该属于你的责任。你又怎么能在这种时候退缩呢?! 尽管鬼王的压迫感再大,他们都会死死地挡在炭治郎身前的。 灶门炭治郎却突然起身。 他的年龄这时候已经步向三十。虽然外表上看不出什么——毕竟他有着张可爱的娃娃脸,而长发披肩的青年身型挺拔端正,周身的气质却仍然像是稚嫩的,正在成长的少年一般。 撕去因吸露而不断成长的外皮,他的内核一直不变。 没等灶门炭治郎开口,无惨先笑了:“你生长的速度真的非常快速啊。炭治郎。下一秒你是不是就会垂垂老矣,已经无力握住刀剑了呢?” 他不知道吸露的事情,以为是某种药物的副作用或者是别的什么——所以才会如此发言。 炭治郎冷淡地呛了一句:“不会。” 他抬眼看着前方坚定的背影,又转过头看身后人充满信念的双眼。灶门炭治郎轻轻吐出一口气:“这场战斗不关他们的事,我与你就行了。” “炭治郎?!”“炭治郎!” 两人不赞同的语气传来。 无惨大笑:“你还有别的方法的,你可以选择成为我麾下的一员。这样,我不仅会放过你,还会放过你的那些同伴们。怎样?我可以为你开出宽厚的条件,可以为你找到令你变成鬼,从而长生不老的法子——只要你为我带来那朵,能治愈我的青色彼岸花。” 灶门炭治郎摇了摇头,他也笑了:“我真想把你丢进光脉里。也许只有虫才能理解你的脑子吧。” 这样简直堪称尖酸刻薄的话,竟然能从他口中说出来。 ……也是非常不可思议了。 无惨虽然不懂什么是光脉,但他当然能听出言下的讥讽。他变了脸色,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识好歹。” 他将手化作长鞭,直接挥舞出锐光,对场上的三人展开了凌厉的攻击! 灶门炭治郎眨了眨眼,正要直接迎上去一力破万法,却被富冈义勇一把拉回。沉静的水柱磨了磨牙,毫不犹豫挡在灶门炭治郎身前,发送‘凪’! 凪又将术式一一抵消。富冈义勇波澜不惊地站在前面。 灶门炭治郎看见富冈义勇的动作时心头一紧,他拉扯对方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事时,才长呼出一口气:“富冈先生……别再突然挡在我身前了,这样很吓人的。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你受伤就不要紧了吗?”富冈义勇面无表情地顶了他一句,他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伤感:“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你明明也是我们想拼命保护的存在啊。” “是这样的吗?”灶门炭治郎迟疑了片刻,小声说:“可是我是长子唉。我不需要别人保护的。” ……什么死脑筋。 富冈义勇头痛得不得了,他放下一句:“等回去之后,我再好好纠正你的观念。”一边举起刀剑,开始展开反击! 炼狱杏寿郎没转头,只是笑着回到:“我也是长子!而且我比你年长,所以我来保护你,这下总没问题了吧?” 他边爽朗地笑着,边迎头向无惨身前砍下!无惨咬牙,生生将右手的长鞭再度转化为狰狞的肉块。肉块闻见靠近的活人气息,张开血腥的大口向炎柱咬下! 但是综合实力极强的炎柱在下个瞬间,就用刀刃生生接住这一击!他身型一转,四两拨千斤,将对方施加的力原味奉还! 那肉块被生生劈开了一个缺口。 另一边的富冈义勇脸色不是很好。连续使用两次凪对他的消耗也不小。但他也不是什么吃素的存在。以耐力和爆发力见长的他与长鞭缠斗,不动声色地将长鞭引导到一旁,生生为灶门炭治郎开出了一条路! 无惨的双手都被限制,此时此刻,他的胸膛空门大开。 灶门炭治郎一下冲上前,猛地一劈! 无惨厉声喊出一句“不要!”,下一秒,他的身后长出几条粗管,这些管子比长鞭更加迅猛,灶门炭治郎眼神一凌,但他此时身在空中,身前就是无惨,甚至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有。眼看着管子即将落在他身上,半空之中却突然传出一阵极为轻的风声。 似乎……是什么东西从半空中坠落的声音? 但不是杀招,没有杀气。无惨身上的那些武器,于是没有对这东西出手。而那东西却恰恰好穿过无惨的头,落在无惨的脖颈之中。 ——那是一串花环。 由炭治郎做出的,送给童磨的花环。 灶门炭治郎了悟,他抬头,天花板房屋之中的童磨笑着同他挥了挥手。 青年没听见童磨开合的口中说了什么,事实上,那句话的音量大概只有童磨自己能听见吧。 “我仔细想了想~人肉只能吃一时,可人相比之下,活着的时间却是长得多的。所以,你还是活着比较好~” 童磨苦恼地摸了摸脖颈。哎呀,顶着花环走了这么长时间……脖颈上骤然一轻的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炭治郎,我就不计你之前让我闻花的举动啦。但是你可要再赔我一个花环啊。 无惨尚未反应过来是什么,只是皱着眉头想把花扔掉。 一串花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他不知道,时之花借着花粉从他的鼻头向内扩散。等他察觉到时,那和童磨身上类似的污染物一下闯进他的脑子!他下意识地分神,想要把被污染的零件丢掉,动作故而慢下那么一秒。 可正是这一秒,给炭治郎带来了机会!在见到管子骤然放缓速度时,炭治郎的速度可不曾变过,他冲向前去,毫不犹豫地挥刀! 日之呼吸·圆舞一闪!! 这一招直冲无惨的脖颈。无惨发出哀嚎,他以为自己在剧烈地挣扎,可实际上,他只是犹如一只乌龟一样在地上翻滚而已。 于是这避无可避的一招——终于砍下了无惨的头颅。 灶门炭治郎擦了擦脸上沾着的血渍。鬼王的头颅开始翩飞成碎片,他回头,水柱呆愣地不知道想些什么,炎柱在远远地朝他笑,蝴蝶忍捂住脸,水珠从她的脸颊滴落。卖药郎冲他点了点头,而妹妹,妹妹还在不赞同地鼓着脸,应该是想回去之后教训他一趟吧? 富冈义勇不可置信地看着双手:“这么快……?鬼王就解决了吗?” 炎柱奔上去小心谨慎地检查了一遍,发现无惨真的死掉后,才答道:“解决啦。也算了却了我们一件心头大事吧。哈哈哈!不知道鬼杀队之后还是否会存在呢。也许我该想想以后做些什么?” 灶门炭治郎想:真好。 所有人都将脱离这条——被迫走上的道路。那些仇恨,不必要的死亡终于可以消失啦。 他慢慢地合上眼睛,任凭无力支撑的身体摔向地面。 意识消失的前一秒,他似乎听见好几人的惊呼,好像是在呼唤他的名?哈哈哈,不用担心、他只是想休息一会啦,没关系的。让他睡一会吧。 童磨从高台之上跳下,他甚至没有故作风雅得,如平日一样轻挥着折扇,只是小声喊道:“炭治郎?” 蝴蝶忍赶过来,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童磨打量了她片刻,只觉得她有些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是谁。想不起的东西就是不重要的。但他还是礼节性地朝对方笑了一下,道:“哎呀呀。鬼王死掉了,我应该也会马上死掉吧?” 蝴蝶忍:“你别想伤害他。” 童磨:“唔,不要这么担心啦。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给他带句话而已。毕竟我马上就要消失啦。” 蝴蝶忍冷冷地说:“有话快说。” 她能忍住不向对方刀剑相向,不过是因为顾及己方没有战力的几个人而已。 况且对面还有个鸣女,蝴蝶忍不想尝试他们两联手的滋味。 这种时候就不需要没必要的牺牲了。 而童磨这时候已经成了老头子的样子。他脸上的纹路渐渐加深,头发花白。只是彩虹眼仍然绮丽。里面的上弦二几个字不知所踪,只剩满目的怜爱。 他现在看起来只是个慈祥的老爷爷而已。 童磨仔细想了想,这种时候还有必要告诉炭治郎,自己有没有感到幸福呢?如果说自己不够幸福,对方一定会耿耿于怀吧。这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决定呢。但是童磨大人不喜欢说这种谎言啊。 虽然他是个谎话连篇的人。 所以他说:“唔,我还是更喜欢莲花一些的。下次能用莲花给我做个花环吗?” 他的话音刚落,人就犹如灰烬一般被卷入清风中,消失不见。 蝴蝶忍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场景,觉得怅然若失。她往周边看看,鸣女也不见了。蝴蝶忍捂住心口,茫然地想着:这,就结束了?杀死姐姐的元凶,就这样死去了吗? ——我,我自由了吗? 下一秒,祢豆子握住她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蝴蝶忍姐姐,快去看看哥哥啊!哥哥没事吧?” 蝴蝶忍心神一凝,她猛地回身,去寻找炭治郎。 灶门炭治郎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他的年岁终于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他黑红的头发逐渐变白,最终悠然垂下,眼角渲染开细纹,那是岁月的纹路,双手逐渐变皱,那双稚嫩的手竟然也已老去。 尽管它仍然是剑士的手。 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只剩微微起伏的胸膛能证明他还活着。 炼狱杏寿郎一个健步冲上去,他甚至还没露出因无惨身死,而应该流露的喜悦神情,目光就已染上悲恸。他茫然无措地抱着炭治郎:“这,这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老是因为吸露的作用,别慌。晕倒也只是正常的体力不支而已。 没来得及说明吸露,也没想起来要说明的磨磨头:?怎么就没人关心我变老了呢? 下一章应该就完结了吧2333 第58章 蝴蝶忍和卖药郎细细上来检查。 在蝴蝶忍沮丧地摇头,说看不出原因时,卖药郎也沉吟了片刻。尖耳朵的男人想了想,说:“晕倒应该是体力不支的原因。但他在渐渐老去……可能是虫的作用。” 炼狱杏寿郎眼睛亮起来:“是什么虫?” “我不知道。”卖药郎摇了摇头,他看着炭治郎,神色明显地黯淡。他道:“我不了解虫,要说了解……还是炭治郎对这方面知晓一些。但是,他为什么会招惹上这种虫呢?” 卖药郎的手被自己按得发白,他喃喃自语:“炭治郎……是不是故意的?” 如果是这样,那他走入的廻陋是否毫无意义?不,换句话说——就算他一次又一次地倒回时间,无法挽回炭治郎,也是件既定的事情吧? ……那可真就是世界上最最最难过的事情了。 在座的诸位都早已悄然知道,灶门炭治郎其实是心存死志的。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富冈义勇来的路上,轻轻说:“大概是家破人亡的时候吧。” 炼狱杏寿郎等人并不知道这一回事。但听到‘家破人亡’四个字的时候,大家都同时心头一紧。 他们知道灶门炭治郎以自己长子的身份为傲。遇到事情时,总爱冲在前头——大抵也因为觉得自己是长子,必须比别人更多地承担责任。 在这样的年代,长子就是这样的存在。而灶门炭治郎的责任心比寻常人要更加出众一点,也难怪他会成为这样的人。 ……而如此在意自己家庭身份的炭治郎,在年少时就遭遇这种事情……心存死志,倒似乎也成了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是我醒了啊。”祢豆子的眼中含着泪水,她小声却十分坚定地说:“我今后一定会陪在哥哥身边的!那个笨蛋哥哥真是的。这分明不是他的过错啊,为什么要将这种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呢?我是长女,我会和他一起走下去的。” 炼狱杏寿郎敲击了一下船上的木板,低声说:“总之,先把他从鬼之中保下来。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火焰一般的男人笑道:“我还想让他也成为柱呢。这么强的实力,这么好的性格。不管是柱还是奔走的培训师,只要他愿意,鬼杀队随时可以为他张开怀抱啊!我以我炎柱的身份担架,我对他的未来超有信心!” 他没有说宽慰的话,但这样展望未来的话语简直胜过千言万语。 蝴蝶忍笑着说:“还有我这个虫柱哦。” 富冈义勇开合了一下嘴,竟然也缓缓抿出一个笑容。他道:“我也是。” 他们细细订好了计策。遇到普通的鬼或者下弦,就提刀杀过去。遇到上弦,就让身为柱的炎柱和水柱冲出去,虫柱负责保护剩下的人。若是碰到了无惨…… 那就以两位柱的性命去换取其他人活下去的保障。 “那是下下策,也是最好的策略。”卖药郎平静地说,“人类竟然会有这样的觉悟吗?难以想象。” 炎柱冲他笑了一下:“炭治郎也是人类。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无论什么种族中,总是有或卑劣或不堪的存在的。你不应该否认其他大多数人。” 卖药郎叹了口气,他沉默了一会,低声说:“或许吧。——总之,先救下炭治郎再说。” 。 此时此刻,听见卖药郎的那一句自言自语,大家都心头一紧。 富冈义勇颤抖地说:“他……他明明是最热爱生命的人啊。” 到这种时刻,他竟然是第一个反驳这点的人。 或许,他潜意识里总是相信炭治郎的。对方是茁壮生长的幼苗,坚韧不拔,遇到什么都不肯认输。是这样的他挽住自己的手,带着自己回到人间。 富冈义勇跪在地上,温柔地抚摸着灶门炭治郎的脸庞。 水柱很快就发现,这是灶门炭治郎第一次在梦中舒缓眉目。 他往日在睡梦中总是轻轻皱起眉的,嘴也是紧抿着的。偶尔会吐露些细碎的话语,但是支离破碎,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富冈义勇在这点上与他一样。但自从水镜离开之后,情绪似乎便轻盈了许多。在见到已逝的故人之后——便再没有那种心头被大石压住的感触了。 水柱抚上对方花白的发色,他感觉自己的眼泪随着沉重的悲哀一滴两滴落到地上。 对方的呼吸越发清浅,起伏的胸膛中,心脏越发迟缓。年轻人的生命似乎被按下了快捷键,于是迅速地过度。几分钟对他而言就是一年的时日。他又有什么过错?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待他呢。 有天赋的人……就该如此不幸吗? 蝴蝶忍低声说:“他现在的骨龄……已经是五十岁了。” 炼狱杏寿郎松开手,他珍重的总是细细保养的刀剑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干涩地说:“——以这样的速度,离他死去,还有多久?” 以热情著名的炎柱眼眶有些湿润,他重复了一遍:“还有多久?” 蝴蝶忍颤动了一下手指,她转过头,不忍地说:“二十分钟?三十分钟?我不知道。” 这还是她往好里说的结果,真实情况只可能更糟。 炼狱杏寿郎追问:“有办法能救好他吗?” “你知道的……就算有办法,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几分钟内找到。”蝴蝶忍残忍地戳破现实:“而且我制药的设备并不在身边。” “他才十六七岁,”炼狱杏寿郎低声说,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鼻音,“他甚至来不及享受无惨逝去,人们把他当做英雄的战果。可却要在这里死去?这太难过了。” 卖药郎冷淡地说:“我会去找廻陋。总能找到一个让他活下去的法子。” 祢豆子沉默不语。 时间在众人的悲哀中快速流逝。 忽然传来一声破碎的声响。无限城渐渐坍塌。这座本就不该出现的城失去了领导者,早就该消逝了,却不知为何等到现在才终于消失。 而被众人环抱的少年,容颜渐渐老去。白色的头发蜿蜒,上面染上的血液早就干涸。祢豆子轻轻抚摸黑红色的固体,最终还是忍不住哭了出声:“哥哥……” “你不要走好不好,哥哥……你不是一直在等着我吗?我才刚刚苏醒,只与你见上了一面。求你不要老去,好不好?” 但是对方的吐息还是无法逆转地微弱下去了。 而无限城也在那一刻,正式与世界告别。 天旋地转之后,刺目的光芒照耀。 原来已是清晨,太阳渐渐升起。 怀中的少年唇角带上笑容,他安静地失去了呼吸。 。 在树林之间,灶门炭治郎睁开了眼睛。 “炭治郎哥哥!”小女孩鼓着脸,“你终于打算回来见我们了吗?” 灶门炭治郎转过头,他看上去有些惊讶:“……这里是彼岸?!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炭治郎哥哥!你,你难道还打算远离我们吗?”男孩子的眼中蓄满泪水,他抽噎地说:“我们真的好想你,我和爸爸妈妈都很想你。你明明可以在梦里来这里,为什么一直都不愿意看我们?” 灶门炭治郎开合了一下嘴,他看着面前的男孩女孩们,再望着远方正向这里迈步的父母们。他沉默了片刻,低声说:“我——因为这是我的错啊。如果不是我,大家分明能好好活着的。” “炭治郎。”父亲走过来,他抱紧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感受对方汩汩流动的血液,他明白这是只有活人才拥有的事物:“难道我的病死你也要当成你的过错吗?” 瘦削的男人低低地笑出声:“不,这分明是万物时令,自然变化。我是一贯不相信什么命运,什么鬼神的。但是我看着鬼来到了我们家中的那一刻,确实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悲伤的。因为我知道,死亡竟然是避无可避的事情。他们拖延了片刻,没有立刻下手——不过是察觉到了你的存在而已。” 男人悠长地叹息:“明白我的意思吗?炭治郎,这并非是你的过失啊。相反,我们能得到片刻的喘息之日……让幸福的时光能够多停留短暂的一秒,还是因为你啊。” “是这样吗?”灶门炭治郎睁大了眼睛,他的泪水夺眶而出。父亲的话究竟只是宽慰,还是说这才是真相呢?他无法分辨。男人朝他笑了一下,一脉相承的笑容里满是宽慰:“炭治郎,我会骗你吗?” 炭治郎混乱地摇头,他求救地看向母亲。 女人故作忧愁地皱起眉:“哎呀,虽然我很想因为你很长时间不来看我,而向你撒谎。但是呢……” 她轻点炭治郎的额头,说:“看你快要哭出来的份子上。告诉你吧。我们从来没有怪过你,这一切也真的都不是你的错。像你爸爸说的那样,你已经努力做到最好啦,炭治郎,我们大家都以你为荣。” 灶门炭治郎吸了吸鼻子。 “你还不回去吗?生魂离体。再晚一些回去,祢豆子就要担心了。”父亲促狭地朝他眨眨眼:“难道你还在自责吗?告诉你,你要是以后再不来看我们,我们就等待几十年之后联手把你揍一顿。如果你敢还手——” 弟弟妹妹嬉笑着接到:“那就让祢豆子姐姐凶你。” 灶门炭治郎笑了:“嗯。” 他露出过很多种笑容。有宽慰的,有慈悲的。有开怀的,有不忍的,但他从未露出这样轻松、释怀的笑容来。他暖玉一般的眼睛被泪水擦拭,终于倒映出太阳一般的光辉来。 有多久他没有这样地笑出来? 他的父亲认真地打量了一眼,终于确定这总是钻牛角尖的,令人担心的长子是真真正正地放下了这个心结。他含着笑拍了拍长子的肩膀,让他赶紧离开这里。 这少年太过单纯。只要是家人说的话,他都会无条件地信任。也亏得他的家人是足够实诚的人,他们全心全意地希望——灶门炭治郎能够从过去的阴霾里解脱。 灶门炭治郎沿着长长的光脉走出,黑暗之中,他第一次觉得这道路是如此明朗。温柔的光洒在离去的路上,炭治郎终于忍不住蹲下来,抱紧自己,发出无声的哭泣。 他心想:原来是这样的啊。 大家一直没有怪罪我。我的家人一直都是爱着我的。 ——太好了。 这真是、太好了。 这样的我,真是太幸福了。 。 在吸露之岛的几人陷入静默。最终第一个打破静谧的是蝴蝶忍。女人低声说:“我们该走了。带上炭治郎,我们一起回去吧。” ——找个好一点的地方,将他埋葬起来。 没有人应答她。 蝴蝶忍觉得自己此时的冷静甚至有些恶心,她没想到她竟然能够表现得如此……残酷。但是这种情形下,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的。她也不介意当一个恶人。蝴蝶忍说:“人死不能复生。这样的道理……你们分明再了解不过啊。期望带不来一个人的复活。除非奇迹发生,否则他不可能睁开眼睛了。” “奇迹……总是在发生的。” 谁在说话?众人茫然地对视一眼,在意识到并非是对方开口之后,突然眼睛一亮。他们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却竟然一时之间不敢去验证。 灶门炭治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的胸膛开始起伏,花白的头发自下而上恢复成原来的色彩,脸上的纹路都像是被橡皮擦拭一般抹去。他的眼睛神采奕奕,尽管话语还是带着些许有气无力。他轻轻拍了痛哭的妹妹,笑着说:“别为我担心啦。我回来了。” 灶门祢豆子红着眼睛问他:“哥哥,你难道还有求死的念头吗?” 少年虫师风淡云轻地笑道:“不用担心啊。这怎么可能还会有。”他停顿了一会,抿了抿干涩的唇,继续道:“我可是死过一次的人啦。没有什么必要再死一次了。” 富冈义勇和炼狱杏寿郎站起来,两人冷冷地道:“哦,是吗?” “解释一遍刚刚发生的事。” 极具压迫感的视线扫荡下来,倍感压力的灶门炭治郎突然有些心虚。 这两人的眼眶似乎都有点发红……他们刚刚不会是真心实意为他哭过一遍了吧。 ……那他的罪过可就有点大了。 卖药郎挑了挑眉,给他递去一杯水。少年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见尖耳朵的友人也补上一句:“务必在一句话之内概括完全部过程。” 灶门炭治郎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他苦着脸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没有呢?” 卖药郎面无表情地抽出退魔剑:“你说呢?” 不,等等,说好的形真理才能开剑呢?! 卖药郎看出了他脸上的惊恐,但是他真的不开心极了。少年生命慢慢流逝的无力感还缠绕在心头。与之而来的是莫大的不真实感。他慢悠悠地道:“形是你老去的样貌,真是我们几人的愤怒,理是拔剑的结果。我随时可以开退魔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灶门炭治郎深吸一口气:“我引诱童磨闻下吸露,然后引来无惨的注目,接着就这样了。” “吸露?” 灶门炭治郎于是又把吸露的原理解释了一遍。 卖药郎皱起眉:“怎么把它从体内驱散掉?” 灶门炭治郎揉了揉鼻梁,含糊地说:“要开个小刀。它的主体寄存在鼻腔内,取出来就没关系了。” 看他的神色不是在说谎。 炼狱杏寿郎蹲下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好吧,那换个问题,无惨死了,鬼也都消失了。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灶门炭治郎笑道:“我的本职工作可是虫师啊。当然是四处游荡,去解决虫引发的事端啦。” 炼狱杏寿郎为他理了理凌乱的衣服:“不,先跟我们去一趟鬼杀队吧。” “?” “杀了无惨,我们至少得为你开一场庆功宴。身为最大功臣的你可必须到场啊。不然我们都不好意思开庆功宴了。”炼狱杏寿郎拍了拍他的肩,隐去了那一句‘晋升为柱的庆功宴’。就当是他小小的恶作剧吧。只是炭治郎如果知道这件事,说不定会直接逃跑。所以他还是不要知道真实缘由比较好。 三个柱的推荐,五个鬼的头颅,还有鬼王的逝去。这个有足够实力的少年绝对是可以成为柱的。 从今天起,九柱就要变成十柱了啊。 炼狱杏寿郎想:十全十美,也是不错的寓意。 富冈义勇也蹲下来,他平视着炭治郎,半天没说话。 炭治郎的笑容从灿烂到逐渐僵硬:“那个,义勇先生,怎么了?” 富冈义勇才慢吞吞地开口:“你现在也应该没力气走动了吧。来,我背你。” 他们慢慢地来到岸边的船上。 祢豆子开始跟哥哥絮絮叨叨地说起,这些年沉睡时她所梦见的光怪陆离的景色。蝴蝶忍坐在一旁含着笑听她说话。待她停下来时,炼狱杏寿郎会担任起活跃气氛的责任,富冈义勇也改变平时沉默的状态,认真地倾听并偶尔应答上两句话。 灶门炭治郎偷偷拉了拉卖药郎的袖子,他眉宇间全是担忧,眼底却十分清澈:“给我记好了,千万别走进带着暗香的黑色洞穴啊。” 卖药郎笑着轻吐一口烟。是啊,炭治郎什么都不知道。但,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没有走入廻陋的理由了啊。 烟气慢慢落在风中,随着海风飘散。卖药的青年说:“放心。对了,之后愿意与我同行吗?鬼可都消失了,这次别找借口搪塞我了。” 灶门炭治郎冲他笑笑:“好嘛。到时候陪你一起就是了。” 现在是清晨,初升的太阳就倒映在他的眼眸中。 这个红发红眸的虫师少年——恍若新生。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一直以来都在订阅的亲亲! 写这篇的途中其实一直有些消沉,因为数据真的……挺糟糕的233能坚持下来还是因为基友的鼓励和大家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 上一篇文的数据很差,所以我写这篇的时候在想:是不是我的文风不太适合自己?我要不要换一种方法去写?这篇的开头现在回头一看……其实挺糟糕的。果然还是不要轻易尝试自己完全不擅长的风格比较好。痛打两个月前的自己一顿,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啦! 这篇的后续不会再开番外啦,故事到这里就可以了。 新文预计就是专栏里的[综武侠]主角模板画风不对,7月末开左右。我现在在犹豫是写炭炭还是写一哥。大家喜欢的话可以点个收藏~收藏我的专栏也可以~ 总之,谢谢大家的支持!希望下一本我能可以吸引到你们的注目,也希望下篇文能再会熟悉的你们。大家拜拜=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