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琼瑶之帝王养成攻略》作者:夜幕下的卡多雷 文案: “请接受主线任务:男扮女装——成为夏紫薇!” “请接收主线任务:上京寻父——找到乾隆皇帝!” “请接收主线任务:结识小燕子——与小燕子交好!” “如果拒绝主线任务,视为任务失败,则人物死亡……请注意请注意……” 这到底是什么坑爹的任务啊?!穿越成夏雨荷的儿子就够让他要死不活了,现在还得走NC剧情……苍天啊大地啊到底是哪个天使大姐在拿他出气啊?! 还好还好,只是说接受任务,但是他怎么完成那就不是那个天音系统能够左右的了!?哦麦雷帝嘎嘎!他实在是冤枉天使大姐了——瞧瞧,他还带来了什么?!他美丽的可爱的善良的伟大的纯洁的高贵的而又十万分的无理取闹的——游、戏、技、能!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宫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子微(夏紫薇),永璂 ┃ 配角:善保,福康安,夏雨荷,金锁,乾隆,永琪,小燕子 ┃ 其它:还珠,新月,梅花烙…… 第1章 男扮女装 “请接收主线任务:男扮女装——成为夏紫薇!” 这是什么坑爹的任务!耳边响起的机械版的声音让他彻底懵了。 “请接收主线任务:男扮女装——成为夏紫薇!” 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他彻底傻了…… “注意!警告!如拒绝主线任务,则视为任务失败,人物死亡!” 这算不算强迫中奖?!他刚要点头,就听到耳边一阵哭号—— “子微!我的儿子啊……娘也不愿意啊……子微!娘也是没有办法……谁让你是个男孩……是个真真正正的皇阿哥……子微……”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哭得叫一个伤心万分,声声凄凉无比、如丧考妣。“子微……是娘没用……你爹他走的时候对我说……磐石无转移,可是……他现在真的不能把我们接回去啊子微……你是个男孩,那皇宫之中又是虎狼窝,说是什么太监宫女还是皇妃太子,个个虎视眈眈,怎么能容你?!若是给他们知道你的存在……子微,你是娘的命根子啊,娘求你,就扮几年,什么时候你能照顾自己了,就不必装女娃儿了,子微……” “请玩家注意,是否放弃主线任务之男扮女装?”冰冷的机械音再度响起。 他摇了摇头,选择了“否”。 “请接收主线任务:男扮女装——成为夏紫薇。” 他点了“是”。 “已接受主线任务:男扮女装——成为夏紫薇,您获得六色面纱锦盒一个,请注意查收包裹。”系统声音叮咚响起。“已完成主线任务:男扮女装——成为夏紫薇,您获得经验100,等级提升,攻击技能‘蝎心’解锁。” 一直闭着眼的这位以后就变成了男扮女装的夏紫薇的男性只能接受了眼下的情况,而他耳边还有那个女人抽抽搭搭的抽噎声。 这个刚刚差点儿把他哭死的女人就是他现在这个身体的母亲,也是他上辈子一直魂牵梦萦过的那个“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记得当年,还珠火的时候,铺天盖地的美女晃花了他的眼,他家邻居的小厂长还说了,要找第二春就找紫薇那样的,但他却觉得夏雨荷才是真正的女神啊——没有男人不喜欢忠贞的女人,而且还等了那个XX张演的皇帝那么多年,真是绝了! 结果……作为一个奔三的宅男,他仅仅是在渣游戏而已,却偏偏被雷一劈,再次醒来就成了他曾经YY过的夏雨荷的孩子!是孩子就算了,他还叫做夏子微!没错,他还是个男的,带把儿的,而不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圣母小紫薇花儿! 成为了夏子微之后,他觉得自己应该安心——他是夏子微啊,又不是紫薇,也就是说他就不可能跟那个小燕子结拜也不可能让那个福尔康对他各种献媚更不可能替乾隆挡刀! 可是……谁知道他刚刚觉得自己能跳出剧情享受美好生活的时候,就听见了那么个坑爹的系统提示音——这该死的到底是游戏还是现实啊!? 其实这事儿还真的很巧合。 刚满周岁的夏子微还不会说什么话,就是会冒出几个词儿来,而照顾他的老妈子见他能冒话了,就觉得稀罕,拿着牛乳逗他,谁知道婴儿肠胃娇嫩,喝了两小碗牛乳之后他就开始上吐下泻了——他娘亲夏雨荷坚定地认为这是有人要害他,因为他是真正的皇子,而老妈子就是别的妃子派来的杀手之类的,所以她撵了老妈子,又非要把儿子扮成女儿才行。 所以说,有人凭着自己的YY也能过日子,这也不无道理,至少在夏子微看来,夏雨荷就是这样的人。 其实之前耳边也有那些任务提示音,但是夏子微都忽略了,他觉得这东西太不现实了,也许是他想念游戏想念得幻听了也说不一定,但现在,他相信了……不得不信,毕竟刚才说要人物死亡的时候,他真的觉得死亡的冰冷紧紧抓住了他的心脏。 夏子微成了夏紫薇,男扮女装的生活由此开始——这一年,夏子微刚满周岁,而脚下的路还很漫长……也许仅仅是这一点上跟那个原着有点类似但是他毕竟是男人,不可能跟个女的结拜还被弄进宫当宫女,所以……剧情君,请说再见! 何况,夏子微觉得上天还是厚待他的,即使他穿越成了夏雨荷的儿子,即使他可能会有个脑子不正常的乾隆爹,但是,他不是孤零零的穿越——至少他带来了他自己的游戏数据! 没错,他本来就是在玩基三的时候被雷劈穿了的,那么……他带来游戏数据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吗? “子微,来,看看这个小褂子合适不合适。”夏雨荷刚刚缝好一件小褂子,拿着逗弄刚刚会走的夏子微,“瞧,好看吗?”她轻声细语的,人也漂亮得就如八月清荷,可不就是天生让人怜惜的女子么,可惜……遇上了个不负责任的乾隆。 “我喜欢蓝色。”夏子微看着那件粉绿色的褂子,嘴角不由自主地开始犯抽了——就算他男扮女装了,可也不至于连衣服颜色也让他这么像个小姑娘吧? “子微是在嫌弃为娘的手艺吗?”夏雨荷抬起眼看他的时候,就开始泛起了泪花。 “没有。”不管怎么说,夏子微还是有着一颗纯情宅男心的,美女流泪,他当然舍不得,即使美女现在是他娘了,他也还是舍不得。“我穿。” 小孩本来就分不清男女,穿上漂亮的小褂子那就更是显得可爱万分,而且夏子微的爹娘本身长得也都不错,他当然也是一副好皮囊,抱出去就跟年画中的小娃娃一般招人喜欢……但他却得不到人家的喜欢——这年头,未婚生子那是大事,丑得不能再丑了,他又怎么可能让人对他正眼相看? 夏雨荷每日里靠着夏家的贴补再做些针线度日,要不便是抱着夏子微看着窗外的景色,丝毫不理门外的是是非非。 而夏子微此刻却在研究他带来的那个游戏系统。他是在玩剑三的时候穿越的,顺便也带来了剑三的游戏系统,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接到的那些任务都越来越让人无法捉摸了。 “请接受任务——穿上粉绿色的小褂子转一圈。”系统冰冷的声音让夏子微头皮发麻,但他还是认命地穿上了那件小褂子转了个圈,然后获得经验值100。自从他知道自己穿越之后就接到过无数这样的剧情任务,然后获得经验——经验值可以让他的游戏等级提高,等级提高,他游戏里的那些技能就可以解锁使用了。 “还是子微最乖。”夏雨荷亲了亲转了个圈的夏子微,把他放到地上,“为娘去绣手帕了,你且自己玩儿。” 夏子微点了点头。他的游戏包裹也开始解锁了,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还在不在,他准备把那些翻检翻检,而这个可不能让夏雨荷看见。 待到夏雨荷拿起了针线笸箩,夏子微连忙脱了外套爬上小床,他这时候也才两岁,刚刚走得稳当了,也不容易引人注意,而且嗜睡更是司空见惯,所以夏雨荷只是笑了笑,还过去给他盖了被子。 等到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这才闭上眼睛进入了游戏系统,开始看他的那些现在能用的东西——钱,金元宝,还都能用;然后就是……饭菜,也还能吃;药丸……不错!现在能用的东西都不少,只不过等级限制比较明显的东西他没法用而已,还有装备……他原本身上的南皇套……还好还好,都在包裹里! 检查了这些东西,夏子微总算是稍稍放下了心,这是他的秘密,没人能知道,他可以凭借这些躲开这个可怕的世界里的那些可怕的剧情。 没有小燕子,没有鼻孔君,没有五阿哥也没有含香……什么都没有,他只要能在济南跟他娘好好过日子,将来娶个漂亮媳妇就足够了。 “子微,想什么呢?”夏雨荷柔柔的声音传来。 “媳妇。”夏子微把头闷在棉被里,回答得一肚子的兴奋。 第2章 腹黑三代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夏雨荷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又对着镜子看了看发髻,这才去开门。每一次敲门,对于夏雨荷来说,都有可能是把她带进京城见到那个男人的契机……所以她才会这么注重仪表? 夏子微一边看着,只能摇头,他当然知道她一辈子都等不到那个人——乾隆,他的老婆好几个小妾满山跑情妇更是一网下来捞上来无数蹦跶的,怎么可能还记得她这个济南城里大明湖畔的一朵小荷花? 两岁的身体做什么都困难,说什么也都是童言童语,而且包裹里的东西用一点少一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娘夏雨荷面前装乖。 “雨荷,子微呢?”进门来的是夏子微的外公,夏雨荷的爹。夏子微知道,他娘肯定又伤心了。 “小孩子贪睡,躺下了。”夏雨荷起身端了茶,奉到她爹跟前,“这些时日,母亲尚好吗?身体无恙?” “她倒不错。只是你……雨荷,你到底想好没有?”夏子微的外公接过茶也没喝,只是拿在手里暖着。外面细雨蒙蒙,这茶暖手倒也正好,“张举人家里正室也没了,你嫁过去虽是做填房,可他家里清贵,人口也明朗,上无公婆下午妾侍,此番过去也不算委屈了你……” “爹,您明明知道……这不可能。”夏雨荷叹了口气,眼睛落在墙上挂着的那幅字画上,“我是皇帝的女人,就算他永远不回来,我也得告诉自己我得等着……等一辈子,等到我死了才能解脱——不然,我还能怎么样,爹,要是我真的出去嫁给谁了,这事情被哪个丧了良心的捅了出去,您怎么办,娘怎么办,子微怎么办……族人都能怎么办?” 夏子微傻了。 他如果真的只有两岁的话完全就不能理解夏雨荷这话的含义,但他实际上这两岁皮囊的芯子可比那夏雨荷还要年长好几岁,怎么可能听不懂她这话的含义? 是啊,多少人都说夏雨荷傻了吧唧的等了那么多年,可她又怎么可能不等?又不是嫌命长!那皇帝出门,说是微服私访,他说你就信?!他可以四处留情,他能没事儿找事儿行侠仗义,可谁敢跟他对着干? 现实跟小说,真是差太多了。 夏子微揉了揉眼睛,在床上哼哼:“娘……” “子……子微!”夏雨荷连忙过去把他抱起来,“你怎么……醒了?”她把他抱到她爹面前,“看,外公来了。” “外公好!”夏子微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给他外公打招呼。 “子微又长大了啊!”他外公过去把他抱在怀里捏了捏,小孩子是一天一个样,这夏子微长得本就得了他父母的优点,漂亮得跟画儿上的娃娃一般,那夏家老头虽说对他的亲生父亲无甚好感,但对这个孩子他却是喜欢的,毕竟是他亲外孙。 “外公,子微很快就会长得很大很大,然后保护娘,保护外公外婆……让坏人不能来欺负我们!”两岁的孩子,这么说话真是费劲得要命,夏子微咬着舌头,努力让自己变得跟两岁娃娃没多大区别。“娘的眼睛里又出水了……” “唉……子微是好孩子啊……”夏老一旁唉声叹气,可眼底精明难掩半分。 夏雨荷默然。 “雨荷,要不……就那么办吧。”夏老看向女儿,“子微这么一只扮着女孩儿也不是办法,等他四岁了再给他找几个西席——满汉蒙文都得学的,一切安排都如那个地方的一样,等到时候……再说吧。” “子微才不是女孩儿!”夏子微咬了咬手指头,奶生生地说——终于能明目张胆地咬手指不被嘲笑了,夏子微虽然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可这点小爱好却保留了下来,“而且,隔壁家的黑狗子,昨天又骂子微了……” “子微,为娘也不愿意你扮着女孩儿,也不愿意……带着你独居此处,也不愿意让人背后戳着娘的脊梁骨说你是没爹的野孩子啊……”夏雨荷这时候才哭了出来,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落,却一点儿不似之前夏子微梦想里的那一副镇日梨花带雨的模样,反而多了几分坚毅与果敢。 “唉,雨荷,你给他讲这些他又能听懂多少?”夏老把外孙抱在怀里逗着玩儿,“只可恨那负心汉,要是子微是女孩儿,教好了送回去还能搅和他一番,可是男孩儿……” “男孩儿,他哪儿能要啊!”夏雨荷冷冷哼了一声,“子微,你亲爹可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就算是认了你也别信,懂吗?” 反正两岁的孩子,能不能听懂也就那么回事儿了,何况还是当成女孩儿教养的,根本也不用出门见人去,只不过现在教了这些,将来真的能认祖归宗的话,就让这孩子把那个负心汉好好磋磨一番也不错。 夏雨荷就算再喜欢皇帝,可这么多年等下去,让她不心生怨恨,那是痴心妄想——尤其是女人最脆弱的时候便是生产,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生了儿子,也不见他的影儿,还得忍受着县官儿派给她儿子的奶娘……想着就觉得浑身难受! 确实,这皇帝走了,皇帝忘了,他手下的人却不曾走也不曾忘,他们还替他盯着她呢! 原本一直以为夏雨荷是痴傻的主儿的夏子微这时候才搞清楚一点,他娘是夏雨荷,夏雨荷喜欢乾隆皇帝,但是夏雨荷更恨乾隆负心——尤其是她甚至还没有机会去接触任何其他人,身边也有人盯着他们一大家子……怪不得,怪不得原来看剧的时候总觉得哪里出错了,原来……错儿就在这儿! 但是即便是夏子微发现了这个情况,甚至夏家父女对他亲口说了这个情况,可他们仍旧把他当成一个两岁的孩子来看,更不可能期待他会记得这些。但是这说话做事,也叫言传身教,那夏子微两岁起就见了夏家父女的真面目了,他又哪儿能那么简单的被放过呢? 于是,四岁上,夏子微就不得不接受那些传说中“夏紫薇”会接受的课程了——请人教他读书写字、琴棋书画甚至还有满文师父、蒙文师父,一应俱全。 “子微,今天学了什么?”每天,夏雨荷都要检查儿子的学业。 夏子微也是,从最初看繁体字都要眼花到现在提笔也能写几个像样的字了,前前后后也是小半年的时间——穿越前他看那些拿着毛笔写字的,觉得不就是写字么,笔尖软点儿就是了,谁知道真拿起了比,才听说还有那么多的笔法那么多的笔体,单单是描红的一个勾,他就得练上数百遍不止! 令人发指啊! 每当这个时候,夏子微都觉得自己当年如果是带着他的万花号穿越的话那就该轻松多了——至少他用的是毛笔啊! 可是……他是用的五毒LOLI号,带来的也是五毒的技能,以后……如果他真的没处去了,也许吹个笛子什么的也能赚钱,到时候再把他的“搅基蛇”召唤出来,COS印度阿三,来个训蛇表演什么的,兴许能有不错的效果? 当然这些都是他的想,而想的意思就是……他不可能真的那么去做。 第3章 败家乾隆 一转眼,夏子微八岁了,这个时候的孩子稍稍抽长了身形,依稀看得到他眉眼的俊美,毕竟又经过夏雨荷多年的教导,他原本身上的那股子痞子劲儿也算是在人前尽数退却,至于人后,夏雨荷又怎么会舍得再管? “这就是他留下来的东西?”夏子微翻看着一幅字画,还有一把折扇,上面写的东西让他不忍直视——所谓淫词艳曲,又哪里比得上他这身体的亲爹这么直白的,就当他再不通文墨,也是了解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了。 “还有个扇坠子,给你当玉佩了。”夏雨荷指了指夏子微的腰间,小娃儿身上就挂了那么一个玉佩,玉质成色属上好的羊脂白玉,上面倒是没雕龙刻凤的,只是一个半片玉锁——今早她刚给他挂上,物件是好物件,她也没打算让那东西就那么死在扇子上。 这时候夏子微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挂了件儿稀罕物。他伸手把半片玉锁拿起来看了看,只觉得这东西比他随身包裹里的东西也不差什么,只是雕花更加古怪些,也不知这御用之物哪儿来的这么多讲究。手指触摸到花纹上,他倒想摸出来这玩意儿是怎么刻的…… “请接收主线任务——接手血滴子。”冰冷的机械音传来,一直不出现的主线任务忽然在这个时候闯进了夏子微的生活。 除了最初的几年偶尔蹦出几个主线任务之外,其余的任务都是支线任务——什么听夏雨荷唱歌,描红一页,背诗一首之类的,做完了也就得到一些比较简单的奖励,什么诗词一本啊论语一套之类的东西,要不是能点击阅读就早把他的随身包裹塞满了,而现在,忽然出现的主线任务让夏子微顿时还有些手足无措了。 “请接收主线任务——接手血滴子。”机械音重复了一遍。 接受血滴子可不是什么容易的活儿,而且……夏子微摸了摸手里的半片玉锁,咬了咬牙,伸手在空中点了“接受”这个按钮。好在这套游戏系统除了他也没人能看见,而这手在空中点点画画的,也顶多是让人以为他在手舞足蹈罢了。 “人物已接受任务,请看任务提示。”系统声音叮咚一声,优美得让夏子微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原本夏子微还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有着千难万阻,可若是接手了血滴子,那传说中杀人取头的暗夜组织,他要做什么还有谁能拦得住?乾隆么? 倒也不是夏子微瞧不起乾隆,只不过他也确实没有让人瞧得上的本事——倘若是琼瑶小说里的那个,就更是没有什么好地方值得人多瞧他一眼了,何况……养个让雷劈死的儿子,这当爹的能好到哪里去? 在心里吐槽过了乾隆,夏子微却觉得已经八岁的他应当把计划提前了起来,不过前提是他能顺利接手个血滴子。 打开任务提示,上面写着这样几个字:“这是与血滴子接头的任务,用它去与外面的世界联系吧!” 这是什么该死的任务提示?!夏子微拿着玉锁看了半天,仅仅看出上面像是刻了长了龙角的虎豹一样的东西,口中叼着一把剑,而那把剑却是一半上,那另一半则就该是玉锁的另一片了? 拿着这东西上街真的就能找到血滴子这个组织并且顺利掌管它?夏子微可是心里七上八下的毫无半点主意,一来他确实想要掌握血滴子,不为别的,就为了将来若是他被人发现不至于死得莫名其妙没有还手之力。何况他又怎么能一辈子穿女装?倘若手上有了自保的本钱,莫说是穿男装,就是不剃那月亮门也没人敢管他不是? 而且,自从发觉自己的五毒技能还在,夏子微也一直在筹划一件事。 “子微,为娘知道这些……不怎么样,但你迟早有一天得用得上它们。”夏雨荷把字画收好装进盒子里,“必要时候,它们还能保你一命……倘若不出什么事情的话。”她将字画锁得严实,“那人是个念旧的,不过……更喜新罢了。” 子微点了点头,看着他娘把盒子锁进衣柜里:“娘,我出去转转。” “别一个人出门,让吴妈陪着你……”之前子微自己出门,也不过就是去外面开办的私塾,就被别家孩子围着欺负,也闹得夏雨荷镇日以泪洗面,最后不得已才在家里请了西席单独教导他——这年月,未婚生子,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又能怎样? 不过让夏雨荷欣慰的是,她儿子并没有因为那件事回来问她什么,也没有因此就与她疏远了,甚至以后没有跟她讲过,他也不会出门半步——完完全全的完美儿子,夏雨荷每次想到这些就更加怨恨爱新觉罗·弘历了。倘若子微不是他儿子,他能得到的可不是更多?怎么就是这么个没良心的负心汉的儿子呢? “娘,我没关系的。”夏子微换上出门的衣服,现如今整个济南城的人都知道了夏家被撵出门夏雨荷生了个不得不装作女孩儿养的儿子来,所以他就算穿着女孩儿的衣裳出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让人笑话两声而已,可笑话他的,指不定就不那么好受了。不有的说么,笑话人一时爽什么的——现在的夏子微,攻击技能早就解开了不少,尤其是那个“蛇影”,特别好用。 “还是让吴妈陪你去吧。”夏雨荷仍旧不放心。 为了不让她担忧,夏子微只能点头,心里却在盘算怎么把吴妈甩开好去找他身上这半片玉锁的消息。 掌握血滴子,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不过想到乾隆能把他老爹留给他的这么重要的东西都随随便便扔给一个跟他只有露水姻缘的女人,想来这老家伙绝不是个好的,若非基因突变,那必然就是大脑缺氧才会做出这种事来。说得再白话一点儿,那就是乾隆必须是个大大的败家子儿,比什么都败家的! 夏子微穿戴停当,头上梳了两个抓髻,身上穿着一件淡粉色的缎子面的小夹袄,脚下踩着一双皂底描金靴,再披上大红的斗篷,整个人看起来便真的像是个粉妆玉琢的女娃儿了。反正八岁的孩子,男女分得也不是那么清。 吴妈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子,头两年里发大水,家被冲散了,只能流落到济南街头乞讨为生,夏雨荷的父亲见她忠厚就带回家去,专门安排她照顾自己女儿外孙,并在中间传个话什么的,也免了很多麻烦。 “小少爷,这闹市人多,莫走散了!”吴妈牵着夏子微的手,细心嘱咐。 夏子微甜甜地笑了起来以便让吴妈降低戒心好趁机溜走。 “小少爷,还是吴妈把你抱起来走吧。”然而吴妈完全不为所动,“你这么笑,就定然是没有好事的。” “吴妈!看我纯洁的大眼睛!”夏子微瞪大了眼睛,让她看他如此无辜的一张脸,“我不会乱跑的,我保证!” “你这保证,几时做的准了?”吴妈不为所动,弯下腰就把夏子微抱在怀里,“走吧,小少爷,太太说不许把你吓着了,若是遇到那些不三不四不着人调的没什么教养的娃儿再把你吓到,可是老身的罪过。”她这话说着的时候,眼睛狠狠瞪了旁边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那妇人却是正经地跟自家儿子说着夏子微是没爹的野种之类的话,结果这边吴妈一开口,便将那妇人噎了回去。 “哼!”那妇人拽着自家儿子狠狠啐了一口。 第4章 找到金锁 在闹市里,夏子微逛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多看他一眼,更不知道自己身上这玉锁到底能不能勾上什么神秘人物,只是若不完成任务,他这小命也就玩完了……他也只能默念任务提示,再重新把整个任务流程看一遍。 “主线任务:接手血滴子;任务提示:玉锁,这是与血滴子联系的信物,拿着它与外界联系吧;步骤:一、拿着玉锁出门去热闹的地方(已完成),二、救出金锁,三、打听独眼老乞丐的下落。” 金锁?! 夏子微一愣,这不会就是他想的那个金锁吧?想到电视剧里的金锁那漂亮的脸蛋儿,他一颗宅男心又蠢蠢欲动了起来……好极了,他马上就去找金锁! 既然说是救出金锁,那么金锁就一定是有什么麻烦,夏子微马上就让吴妈抱着他在闹市里乱逛,各种各样的地方都要去……他就不信了,他找不到金锁这个小妞儿! 然而金锁小妞儿显然就是在跟夏子微玩捉迷藏,他们绕了很久,久到夏子微他吃了三个糖葫芦一个糖人了,还是没看见金锁的半点儿金光…… “小少爷,回吧?”吴妈揉了揉胳膊,问他。 “我还想再转转……”夏子微低下头,拨弄着自己身上的玉锁片,“吴妈……你瞧着,这附近哪儿最热闹?” “哪儿最热闹?”吴妈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也没法想哪儿比较热闹,倒是她知道,那另一边的墙外便是最热闹的所在了,可她是好人家的佣人,小少爷也是好人家的孩子,哪儿能往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去? 夏子微下意识地注意吴妈的眼神,她显然多看了一个地方几秒钟,而那几秒钟就足够了。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夏子微伸出手去抱住吴妈的胳膊:“吴妈,回吧,累了。” 夜晚降临的时候,便是夏子微出去干活的时候了,他戴上系统奖励的六色面纱·墨,这黑色的效果戴在脸上显然很适合夜晚——好在这些装备都是穿上之后就跟着身体大小一致的,不然的话,这玩意非掉在地上不可。夏子微又拿出了他那套暂时能穿进去的第一身套装穿上,说实话,用门派贡献点买的套装穿在身上……真是没什么悬念,而他也是因为这是第一套成套的才留着它,不过现在还是派上了大用场。 拿起手里那把虫笛,夏子微也不敢就这么试验声音,生怕被隔壁屋子的夏雨荷听见。 打开窗户,他轻巧地跳了出去,按照白天的记忆,一路用轻功飞奔过去。要说夏子微虽然是个宅男但也不是个傻的,当他问吴妈什么地方最热闹的时候,就见她神色不对,又多看了另一边的一条巷子好几眼,这夏子微便是对此十分清楚的了——除了青楼楚馆之类,不作他想。 当然他不能要求吴妈带他去那种地方,更不能白天自己去,所以他只好大半夜的换上他的职业套装还得蒙着面去……也许这就能看见那个金锁了,尽管他连金锁长成什么样都不知道。 五毒不像是唐门,还能隐身,五毒不能隐身,甚至近身打斗的技能都差得多,所以夏子微知道自己必须把自己藏好……但他穿得太高调了,露着胸口还光着两条小腿儿……头顶明晃晃带着的帽子让他看起来更是充满了滑稽的风格……好吧,也许他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滑稽!? 谁听说过苗疆的什么诡异的门派进了中原吗? 夏子微摇了摇脑袋,帽子上一连串的银铃响得就像风铃——这一点儿不利隐藏! 他皱着眉,站在最热闹的青楼外面,抬起头往上看……三层高,他很容易就能跳上去,但是……跳上去之后去哪儿找金锁呢? “哟,哪儿来的小妮子?”一个甜得最起码五个加号的声音响起,那甩得能比珠穆朗玛峰还高的尾音让夏子微整个人都抖了抖,但那声音可没打算放过他,“瞧瞧,还是苗疆来的呢,姐妹们今儿可能长长见识了!”说话的女人一身的枣红,伸手就往夏子微的脸上捏。 就算子微近身打斗一般,但他毕竟还是带着技能出生的,身体反应比一般人快了不止一倍,就在她的手要碰到他脸上的面纱的时候,他忽然往后一仰,就躲了过去,继而便是气愤难当——他根本就没进门去,这女人就敢这么上爪子调戏了,真是叔可忍婶也不能忍! “哟,小丫头还害羞呢,快进来让姐姐们瞧瞧……”女人笑得前仰后合,“我说小姑娘,苗疆女也算是少见的了……”她回身一挥手,“把她给我抓回去,等着跟那个戴着金锁的丫头放一起,再过两年就是两棵摇钱树!” 金锁!? 夏子微眼里放光,也没挣扎就让身后两个壮汉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架进了那座青楼。他们上了三楼,又绕了好几个圈子,这才到了一个封闭的木板门前——这门上没有任何雕花,就是一整片的大厚木板,上面有些磨损的痕迹,挂着的锁也是大铁链子打成的,若是真的关住什么人,还真没法跑了。 两个壮汉并不觉得虫笛什么的是威胁,他们根本就没管夏子微身上的东西就直接把锁打开,把他推了进去。 “你没事吧!”就在夏子微被推进去的那一瞬间,一只小手扶住了他,“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 “你是……金锁?”夏子微抓着这只小手摇了摇,在夜晚他看东西的视力并不是那么好,所以他得等着外面那两个壮汉锁上门的时候好放烟花什么的来确定眼前的女孩儿到底是不是他要找的金锁。 “哗啦,咣当。”大门落锁。被夏子微抓住的小手也渗出了一丝冷汗。 “你是什么人……是不是……坏人?”小姑娘的声音充满了恐惧,“是不是要杀爷爷的那些坏人?” “爷爷?”夏子微一愣,急忙从包裹里拿出烟花点燃——也许这个也能增加亲密度? “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他们都叫我小乞丐!”金锁一脸惊讶地瞪着他,“不过这金锁我可不能卖了……爷爷说没有这个,我就不能活了。” “你爷爷……是独眼老乞丐?” 第5章 找人任务 “我爷爷不是独眼爷爷。”小金锁摇了摇头,“独眼爷爷是独眼爷爷……我是在外面追一个抢我金锁的小贼的时候被抓来的……不过好在我抢回来我的金锁片了。”她晃了晃胸前的金锁片,显然那个烟花的作用奏效了,至少夏子微发现,他的任务系统上的人物亲密度里跟金锁的亲密度上升了1。 许是日后他凭这个还能去哪里骗吃骗喝不花钱了?夏子微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身上的这身套装把他前后能露的地方算是都露了出来,只不过大约是游戏套装,穿在身上倒也不觉得冷,即便这是二月天,虽说窗外小桃也露了嫩芽,但在这北方也仍旧冷飕飕的。 “你是哪儿来的?”金锁歪着头,问他,“我还没见哪家姑娘穿成你这样呢,倒也怪好看的。” “我又不是姑娘。”夏子微揉了揉鼻子,拿出虫笛,“我是来救你的,一会儿你可得抓紧我了。” “你能救我出去?是我爷爷找你救我的?” “是独眼老乞丐。”既然要找的人是他,那边直接卖他个人情好了。夏子微此刻便拿起了虫笛,直接召唤了他的战宠出来——现在他能召唤的东西也只有双头蛇跟风蜈,而风蜈此时出来倒不吓人,不若他那一对搅基蛇来的震撼人心,所以他把虫笛一抛,吹了两声便召唤出了他的那一青一白两条蛇。 “啊——蛇!”金锁惊叫起来。 “别怕,它们是我的……宠物。”夏子微连忙抓住她的手试图让她不要尖叫,若是引来了那些打手,他们还真就逃不出去了。 金锁惊恐地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睛瞪得更大了。她又不是傻子,刚刚眼前这男孩儿又不曾带进什么东西来,就拿了那弟子吹了吹便弄出这么两条大蛇,她便是再什么都不懂也知道这男孩儿不是一般人了——她曾经见到过很多不一样的人,那时候她也不过五六岁的年纪,但后来他们都失踪了,她也沦落街头,跟她爷爷一起在城隍庙里暂住……这仅仅才过了一年而已,一年时间,不足以让她忘记那些人。 正因为如此,金锁才能马上调整好自己,把尖叫跟恐慌全都扔到一个莫名的角落里去。 也许这就跟打游戏一样简单。 夏子微看了一眼金锁,确定她并不害怕的时候才命令他的搅基蛇去撞碎窗户——两条蛇一会儿一用力的搅着窗户上的木头,它们实在是太有力气了,那粗壮的躯干比两个成年人的手臂还要有力得多,何况它们本身就是只知道听从命令的战宠。给战宠加上了血,夏子微又一次下了命令——窗框破碎的声音显得那么的珍贵,他松了一口气,抓住金锁就往窗口跑。 “这么高,怎么办?”金锁往下看了看,这是三层楼,他们谁也下不去。 “我背着你下去。”夏子微不知道他的轻功到底有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但他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如果他的战宠有一个能飞那该多好……五毒男心中悲伤逆流成河,蹲下去把金锁小丫头背在了后背上。他许是该先给自己加上点儿状态什么的? 五毒加血的技能跟别的门派不太一样,他能加的状态也不多,不过这不妨碍他先给自己来个持续加血的招数。 “你这……是法术么?”金锁可看不懂什么游戏技能,倒觉得他那弄得身上彩蝶翻飞的情况十分有趣了,“什么时候教我?” “不外传。”子微又拿出一瓶红药来塞进嘴里,倒是没觉得金锁也需要,他便背着她用上五毒的轻功一路飘下三楼了。 总体说来,这次营救倒也不算难。 救下金锁,夏子微倒是没着急把她先送回去,反而先把她带回了家。 “你是这家的?”金锁走进夏子微的“闺房”,差点儿没笑出来,这屋子便是全然根据女孩儿的需要装饰的,就连墙上挂的也是古琴之类的东西,哪儿有半点儿男孩儿的味道? “我娘把我当女孩儿养的。”子微翻了个白眼,“你先在外屋这儿躺会儿吧,明天我跟我娘说把你留下……然后我们去找你爷爷,还有你独眼爷爷。” “你要找他们做什么?”金锁的大眼睛咕噜噜的会说话一般,“凭你的本事,若再过两年,都能成一代大侠了,我倒是听说书的听过不少你这样的呢,不过……这般的屋子养出个大侠,也蛮奇怪的。” “你若不早点儿歇着,明早起来就变得更怪了。”夏子微撇了撇嘴,伸手拿出虫笛,“要么吹个催眠曲给你?” “算了,我先去睡。”金锁连忙摇头。 第二日清早,夏子微换上一身浅绿色的对襟小袄,外面还披了件雪白的斗篷,端的是个漂亮的大家姑娘了,而金锁的出现,倒没让谁惊奇,想来这八年里子微总是做些怪事,她们也见怪不怪了。 “子微,让吴妈陪你们去找人。”夏雨荷等着吃了早饭,听说儿子要跟这忽然出现的小姑娘去找她爷爷,连忙招来吴妈,“你们两个不安全的。” “好。”夏子微看了看金锁,点头应承。确实,这济南城治安也太过差了些,小姑娘没有大人陪着便被捉去青楼什么的,真是让人担忧不已,若没大人跟着,他还是一身女娃的装扮,指不定他们还真得会被抓了……这小子却是忘记了,金锁本就是在城隍庙里住着,她算是没钱没势也没亲没故,不然又怎会被抓?而他去救人时候穿得那副模样一看就更让人觉得他没什么后顾之忧了,这才抓了他们两个。 却说这吴妈便也给金锁找了一件厚实的袄子穿上,带着两个小的朝着城隍庙出发了。 第6章 完成任务 到了城隍庙,夏子微才知道原来这金锁的爷爷也不过就是血滴子的联系人,而独眼老人才是血滴子的头目。只是自从乾隆登基之后,这血滴子便被搁置了,甚至连那当做信物的玉锁也不见了影踪,于是血滴子只能慢慢隐藏于凡人之中,却不想有人背叛,险些全军覆没,而金锁的爷爷便也只好带着金锁流浪到了济南。 倒也不是说济南是什么风水宝地,只不过独眼老人觉得血滴子的信物在济南罢了,金锁爷爷也带着她过来,只是为了查证那玉锁是不是在济南。现如今夏子微一出现,玉锁的事便真相大白了。 “你……”独眼老人拿着玉锁,又从怀里掏出玉锁的另一片,再把金锁脖子上的金锁拿来,这两片玉锁一扣便合在了一起,而金锁则是底座,这三样物品锁锁相连,这才显出了它原本的模样来——那便是一匹口中含剑身披金甲的睚眦。 “这是……我爹留给我娘的信物。”夏子微知道,这时候他可不能表现得对乾隆如何厌恶,毕竟血滴子还是皇家的产业。 独眼老人看了看他,再转头看了看金锁的爷爷,这才从他坐着的破床铺下翻出一个锦盒来:“你说是你爹留给你娘的信物……那便瞧瞧是不是好了,”说着,那合起来的原形金包玉便被扣在锦盒上的凹槽里,咯嘣一声,锦盒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一面铜镜。 独眼老人拿出铜镜,恭恭敬敬地捧在手里先跪下磕了个头,这才放到夏子微面前:“把你的血滴进后面这铜镜扣上。” 夏子微当然不懂这神叨叨的东西,何况……几百年来,什么神叨叨的东西不都失传了的,他又何必去纠结这个?想着便取出一根用来做药的针来,扎了下作收中指,用力挤出一滴血涂到了铜镜扣上…… 铜镜扣上的花纹也是盘龙纹饰,这整面镜子雕刻的便是一直五爪金龙,而金龙的爪子便握住了这刻着盘龙的铜镜扣,说着,便还真是两条龙了。但真正让夏子微觉得惊奇的倒不是这铜镜上的纹饰如何,而是他那血,涂到铜镜扣上便瞬间消失不见,好似未曾涂抹过一般! 那独眼老人松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地看着夏子微,脸上的表情却不再绷紧了,反而柔和了许多。只是他本就只剩下一只眼了,再怎么柔和的表情,看起来也不会多俊俏,何况老人本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只不过再凶神恶煞,夏子微也是见过了,想来他当年在电视里见过的比如再凶狠的,也不过尔尔。 “看来,还真是皇家血脉!”独眼老人伸出手,摸了摸那铜镜,连忙又把它锁了起来,这才将那三件合成一件的金包玉交给夏子微,“这边是号令血滴子的令牌了,当年先帝本是传给当今乾隆皇帝的,只是……他这几十年也不曾启用过血滴子,现如今也是一盘散沙了……但若阿哥不嫌弃,老朽愿效犬马之劳!”说着,竟双膝跪地,一旁金锁的爷爷也跟着跪了下来,甚至连着金锁也被拉倒在地。 “独眼爷爷,金锁爷爷,千万使不得!”嘴上这么说着,夏子微心里可是爽透了——掌握血滴子啊,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有了血滴子,他横着走倒也不怕了有木有啊! “皇阿哥可不能这般说!”独眼老人连忙叩头,“您是阿哥!” “我不是!”夏子微这时候决定稍稍苦情一些,“我母亲是夏雨荷,我父亲……是京城来的艾四爷,这……我不知道啊!” “那艾四爷就是当今的乾隆皇帝!”金锁爷爷一旁叹了一声,“想不到啊……真想不到,还有个民间的阿哥流落在外……”说着,他看了看金锁,再看看独眼老人,“老家伙,咱们可得保着这小阿哥了,倘若给谁知道了,他的命不保不说……这谋杀皇室血脉一说,便是大罪。” “可是……”夏子微还要说什么,却架不住那两个老的自己嘀嘀咕咕的便把一切都说完了——这两个老的可不是什么哪个妃子的后台更不是哪个皇子的后盾,谁有信物谁便是老大,他们是血滴子又不是宫廷太监总管之类的,哪里管的了那许多?现在既然这个民间的阿哥有信物,他们自然是跟着他的。 于是,两个老的便研究了一大堆关于皇城的事情,又让金锁给子微做了贴身婢女,更是约定好了三个月之后便把血滴子集合完毕……这一折腾,也到了晌午十分。 被打发去买酒菜的吴妈一直等在破庙外,直到大门打开,她才抱着酒菜篮子慢悠悠进门。 “吴妈,辛苦了!”夏子微连忙过去帮她,那金锁年纪虽小,也十分有眼力见儿的,瞧着自家主子都去了,她也马上过去帮着摆桌子,像模像样地搬椅子放碗筷的。 “为主子做事,哪儿有辛苦一说。”吴妈乐呵呵地退到一旁,却被夏子微拉着做到他旁边,这一副刁买人心的手段,倒叫一旁的独眼老人意味深长地捋了捋胡子。 做大事的,除了铁血手段,再也要会邀买人心,这二者缺一不可。 吃过了这顿晌午饭,夏子微跟二老约定三个月之后再见便带着金锁回了夏家。 实际上这几年来,他所做的事情,也确实没什么人去管他。 一来他有所谓“过目不忘”的本事——尽管那是作弊,毕竟他若是得到一本书再点击阅读便可以把书放到他的系统里去,若再需要就可以调出来直接看了,旁人不知道的以为他天资聪慧,而他当然也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个大作弊器……所以,夏雨荷也便不怎么管他这个了;二来他能把夏雨荷做的那些针线改装一番弄得十分有用,当然这也是游戏技能赋予他的便利,但夏雨荷哪里知道这个,所以他便能又得到一大部分的宽松了;三来,便是关于乾隆的事情了,夏子微打算让夏雨荷解脱,彻底跟乾隆皇帝断了瓜葛,所以夏雨荷便答应不管他什么了,而吴妈也不过是跟在他旁边,免得他受人欺负罢了。 现在,再加上个金锁,夏子微一想到三个月后他便能真的得到血滴子,那便是真的如虎添翼——什么剧情什么任务,他完全不放在眼里了不是? 然而,就在他高兴的时候,忽然系统声音传来——“请接收主线任务:背诵烟雨图上的yin诗。” 第7章 救母计划 烟雨图上的那首诗真的是让当年的夏子微YY好久。谁也不是傻子,谁能不知道什么叫“承恩露”,什么叫“圣泽长”?当年多少人吐槽过那位大神的功力,这般直白为那般!但夏子微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有一天要背诵这首诗。 主线任务放弃就等于自杀,夏子微只能点了确认,然后认命地背诵这首诗……只盼着金锁小姑娘可千万莫要学了去,污染旁人耳朵就算了,污染了小萝莉,夏子微会内疚得要死的。 一共这首诗只有四句话,也没什么晦涩的词汇,夏子微只瞧了两眼也便能背下来了,但他须得大声念出来,这才是最难堪的。 “金锁,你去瞧瞧吴妈那边的丸子好了没。”子微这边说着,人就走到夏雨荷跟前。 金锁何等伶俐,连忙跑开了。她虽然没学过什么武功,也不懂得她爷爷的那些事情,却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既然主人家要她出去,她也便出去就是了,即使有心探究,她也知道不是时候。 等金锁一出门,夏子微这才站在夏雨荷面前跟她背下来了这四句诗。 “这又怎么了?”夏雨荷看着他,就好像他今日少穿了袄子一样。 “娘亲,这东西,背下来也好将来当个见证不是?毕竟物件儿能被偷被抢什么的。”夏子微编了个理由,而这首淫诗,给他带来的奖励除了经验值之外,还有一本诗集跟十个金元宝。 当然夏子微没觉得这就是所有奖励了,毕竟主线任务都有后续。 “请接收主线任务:安慰夏雨荷——皇帝走了,她一直郁郁寡欢,作为她的孩子,你须得让她高兴。” 系统任务又一次坑了夏子微。他连忙点击确定,然后,想到了他之前的计划——让夏雨荷真的离开这里,离开乾隆的影子,这边是他的计划了。当年他以为自己凭着游戏里的技能什么的,须得是十五六年才能实现,可现在再过三个月便有血滴子到手了,那岂不是能提前许多? “子微,你怎么了?”夏雨荷见儿子发呆,她连忙过去捏了捏他的脸蛋儿,确认他是否安好。 “娘,孩儿无事。”夏子微抓住她的手放到桌子上,“娘亲,孩儿……有事相告。” “你是我亲儿子,有事便说就是了。” 夏子微这才把关于血滴子的事情有所保留地告诉给了夏雨荷。却只是说他因为身上挂着玉锁便被认了出来,又被独眼老人当做了皇室血脉什么的,再者便是他成了皇家之人也接手了血滴子……这样一来,也就没什么人能要了他的命去,夏雨荷更不必为他镇日提心吊胆了。 “这……有那么巧?”夏雨荷皱着眉,心中也不免对乾隆翻了一百二十个白眼,只当这家伙败家到了极点。 “何止如此之巧,”夏子微眯了眯眼,继续道,“我还学了些防身的法子,以后便就是真的见了那负心汉,也不必担心有什么人能害死我的。只是……母亲,孩儿觉得,您却不能这样一直等下去了。” “你都这样了,我……除了等到死,还能如何?”夏雨荷苦笑。 “母亲大可以……”夏子微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诈死。到时候改头换面,又是好人家的女孩儿了,母亲现在年纪也不大,将来再寻个良人举案齐眉,不比在这里等死得好?何况……母亲,在这里等那负心汉,可是值得?” 到底是母子俩,这话说得让人熨帖万分。 倒不是等不起,只是不值得。那乾隆本来是风流倜傥的人物,却不是什么好人,更不值得夏雨荷把自己的下半辈子都赔给他,但她不这样做,又能如何?现如今,说是有了方法了,她是想要试试的,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真的能躲得过去不成? “何况天下何其大,母亲也可躲到海外去,洋人的地盘说是也蛮有趣的,将来……我若能有出息,便要做大事,开放通商口岸,弄那最厉害的红衣大炮把洋人踩在脚下才快活,到时候我再去接您回来岂不更好?”这话,夏子微不是瞎说,他学的就是机械制造,钟情的就是枪支弹药。 被他这一番话说得活动了心思,夏雨荷垂下眼帘,却狠狠握了握儿子的手。子微知道,她是同意了他的说法了。 很快,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血滴子也整合完毕,当独眼老人把夏子微带过去见那些成员的时候,他的任务提示表示了他的任务完成,而这次奖励确实丰厚——生了两级不说,金元宝就得了一百个,更不用说还得了一个24格的背包以及一堆的材料还有一张神农图纸。 从血滴子基地回家,夏子微也告诉夏雨荷可以准备离开了,但夏雨荷又舍不得儿子,二人谈了好久,最终才说等夏子微十二岁的时候再走,这年纪虽然仍旧不尴不尬,但夏雨荷觉得,十二岁以上,便是稍稍能做主的年纪了,更何况……那时候是乡试,若是夏子微有了功名在身,她也能安心些。 “完成主线任务:安慰夏雨荷。”系统提示音叮咚响起,“任务完成度:完美。玩家升级!玩家升级!开启经脉系统,额外奖励玩家经脉点数以及镇派点数,请玩家自行点击升级。” “好棒!” 第8章 寻父任务 五毒的技能并不算多,攻击技能就更少了,但是能点经脉跟镇派经脉的话,至少攻击什么的能上调不少。夏子微咧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 夏雨荷也笑了。她自然欣慰自己有个这样的好儿子,更担忧他未来的路不好走,做女人的,自己孩子便是最重要的了,她哪里能随随便便就离开了这片土地,许是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儿子了? 但时间总是匆匆。 四年后,血滴子已然壮大得如同当年,而夏雨荷也在精密的计划下,死了。 死了的夏雨荷的灵堂前几乎没什么人来,即便是她的父母,也只是象征性地送了些钱帛之类的权当是送行了,唯有她的那身份不明的儿子跪在灵堂前哭得死去活来……这小子从小便是被当做女孩儿教养的,现如今母亲去世,他也不得不恢复了男装,可因为母亲过世,他又有三年重孝不得剃发,因此上原本就秀气的小模样,再加上那厚厚的刘海儿,配上他一脸的泪痕,倒是显得孤零零的凄凉了。 原本多少打夏家主意的本家之类的,现如今也有打了退堂鼓的。毕竟人家小娃子刚死了母亲,他们这样再取闹,于情于理都不怎么妥当。 当然也有那十分不要脸面的,夏雨荷一死就当着面儿的要这房子啊要什么家财的,只叫吴妈一顿棒子打杀了出去了事。 好在是县官知道这夏雨荷的奸夫是谁,也知道她这娃儿的亲爹是谁,于是那过来闹事的还没迈过衙门的门槛儿就又被打杀了出去。 “也算那县官有脑子了。”夏子微靠在窗框上,他今夜就会把他娘送走,而担任这个任务的,他倒是信不过旁人,只是独眼老人跟他两个人去做,其他人,最好统统不知道。 夜色降临,夏子微又换上了他的那套五毒衣服。也好在这衣服随着他长大而变大,他也不必觉得自己会被一套衣服锁死——只可惜,这衣服仍旧袒胸露背的,还露着他的八块腹肌,若是换上了他背包里的那套破军的话,他是不是还得外面再套一件才能出门了? 破军套,他去年跟血滴子算是正式出了任务,直接奔到漠北去杀了几个罗刹鬼子,这才得了破军套,后来他才想到,这几个罗刹鬼子可不正是卡尔梅克军需处的!? 要说这卡尔梅克军需处,确实在不能说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夏子微曾经是个真正的宅男,他也未必能想的起来自己还看过那本叫什么《卡尔梅克人在俄罗斯境内的历史概况》什么的书,就是因为他看过一部叫《东归英雄传》的电影! 这便是未来要回归到大清的土尔扈特部了。而他们不过是用了一个快捷的方法,逼迫罗刹鬼子们取消那压迫土尔扈特部的军需处罢了,但这个主线任务显然奖励颇丰,除了破军套之外,夏子微还与那土尔扈特的可汗喝了酒,得了他的匕首……这些,许在将来都有大用场。 夏子微虽非什么天纵英才,但他难得再活一次,又有这么大的金手指,不用来争霸天下,便真的是暴殄天物了。 但有一点,他不能自己出头。本来他也不是正经八百的皇帝儿子,想来乾隆的那些崽子们,个个都养在皇宫里,又有什么血统之说,他一个民间的皇子,连乾隆自己都尚不知晓,哪儿能轮得到他去做那个出头鸟呢? 把乾隆的儿子扒拉扒拉从头数到尾,死了的不算,母家不够高贵的也不算,譬如未来的嘉庆便更不能算了……一来二去的,又要名正言顺,夏子微也便扒拉出来了个小十二永璂来。 除了他是皇后生的之外,便是他现如今也不过才六岁,想要怎样掰便能怎样长,而皇后又是个好拿捏的——看过《还珠格格》的都知道这皇后脑筋不好可脾气却是一等一的好,怎样拿捏都能计算明白,再加上他若是能进宫多多跟小十二亲近的话……将来要弄个世界霸主什么的可不就是手到擒来? 反正这里是电视剧,还是NC电视剧的世界,他怎样折腾也都无所谓了。 夏子微这样想着,又戴上了他的墨色面纱,拿起虫笛,这才趁着夜色,从一旁的脚门出了夏家。 用上轻功,再加上夏子微本身那一身的奇装异服,倒是见过他的人也不会把他当做夏子微了,更何况他这一路谨慎得很。送走夏雨荷便是趁着夜色,从水路把人送走,而跟着她的则是一直忠心耿耿的吴妈——若说这老妇人找到家里人便回去了,谁能不信呢?更何况,有钱能使鬼推磨,独眼老人找了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镖局来护送夏雨荷,也只说她是从东北来的,再加上她这几年学了些满蒙话,谁又能瞧得出破绽来? 临别送行,夏子微哭了小半天,毕竟这是他娘亲,即便他记得上辈子的那些,可这十二年来的照顾也不是假的。 “子微,莫哭了……”夏雨荷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眼泪,“答应娘……去京城找你爹。” “什么?” “去京城……找他。”夏雨荷垂下眼帘,“问他是不是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还有,就说我……‘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可依然感激上苍,让我有这个可等、可恨、可怨、可想的人,否则,生命将会是一口枯井,了无生趣’。”她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他喜欢这样,我当然知道这个……他喜欢这样的女人,痴情而又脆弱,把他当成神一样崇拜……子微,这样你才有你应得的。” “娘!”夏子微瞪大了眼睛。 “娘知道你胸怀大志,但是……光有大志是不够的,在这些细微地方,有人能轻易地要了咱们的命……”夏雨荷拢了拢鬓发,“记得了,要让他认你,而不是旁人。” “请接收主线任务:上京寻父——找到乾隆皇帝!” 第9章 坑爹任务 上京寻父这可不是一个好任务。若是那父是个好爹也便罢了,可他是个渣爹,不负责任不说,偏偏权势大得惊人,即便是手头上有血滴子,夏子微也动不得他——血滴子从来都是守着皇室的,若是他要他们把乾隆杀了,指不定这些家伙便先行叛变了。所以他还真的好好筹划不可。 筹划来筹划去,到底是先把夏雨荷说得话背了一遍,又将烟雨图上的诗词记牢,夏子微虽然觉得恶心了点儿,却知道这种东西,最戳乾隆软肋。 除了这些,他也在脑子里把一个好儿子演了无数遍,毕竟他须得得到乾隆的欢心才能进宫跟现如今才六岁的小十二好好交心,然后才可以训练小十二成为一方霸主什么的……至于老乾隆,待到小十二长成,哪儿还需要这老家伙碍事? 自吹自擂,狂妄自大,刚愎自用……这些词若是不足以形容老乾隆的话,还有什么自视甚高啊,自不量力啊之类的词汇等着他,而且又好色又贪财的,从头到脚就不见半点儿的好来,哪儿比得上尚未懂事的小娃儿? 更何况,这乾隆皇帝对于那些科技什么的,更是抵触得要命,他才不打算让他当成什么祸国殃民的妖怪之类的给灭了,所以还是把他先灭了的好。 夏子微打定了主意,便须得在血滴子跟乾隆这两边演戏了,所以他也制定了几套方案,仅仅是为了避免被戳穿。 “少爷,该歇息了。”金锁掌了灯,“明日再看吧,天晚了,仔细伤了眼睛。” “金锁,明日上京去,都准备好了么?”夏子微在济南也没什么产业,他倒是考了功名,也算是乡里解元,当日还敲锣打鼓的一番热闹,本是考中了就有了放官的资格,但他母亲刚刚去世便是热孝三年,这正好待三年后的会试。而旁人顶多觉得他惨了,今年没法参加会试,可这对夏子微来说简直就是个天大的好事——至少他们之前就是这么计划的。 身上有功名总比做商人来得更靠谱些,而商铺什么的,他也找血滴子的人搭理,总比他亲自出头要强得多,何况他也没打算久居济南,在京城跟江南买庄子跟铺子才是上策——一个是天子脚下,他将来得去的地方;一个是鱼米之乡,富庶得流油,他赚钱的好地方。 “都准备好了,就等明天动身。”金锁说的准备,可不是收拾行李这么简单,正如夏子微问的准备一样,他们谈论的是同一个问题。 “好,那就歇了吧。”夏子微笑了笑,吹熄了烛火。 翌日。 这济南城里唯一一个没爹的野种总算是要离开了,也算是让这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安下了心去。谁知道这种人在这里,会不会把那招魂作死的鬼引来?现在那老娘死了,这小的走了,她们也便是名声再也不用愁了,可不就差拜天祭神? 夏子微坐在马车里,冷冷笑了笑便再也不做任何表情,只是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慢慢往后移动——这济南城,他是不会再回来了,是好是坏,他也不会在去计较了,只是那始作俑者,他必然不会放过。 任务系统里显示出“上京寻父”的人物做了第一步——离开济南城。 一路行来,这一车人看起来完全是无害的。 赶车的家伙长得清秀非常,身上还穿着孝衫,这是为了应夏子微穿着热孝的景,而实际上他是血滴子里最为狠辣的人物了。那手段跟长相完全不成正比,至少夏子微便亲眼见他用装了铁爪子的手把人狠狠戳穿的。但换一个说法,有这家伙当保镖,他们都很放心。 伺候茶水的是金锁,她也学了些防身的功夫,但却不是血滴子的成员。她从来都只是夏子微的金锁婢子,做事伶俐,长得俊俏,却未曾入奴籍。 夏子微是个少爷,虽然现在弄得像是小姐,可他身上已经改穿男装了,再戴上瓜皮小帽,瞧着也即是个俊俏的男娃儿罢了,可谁能知道他才是最毒的一个?当然,说的是他的五毒技能,下毒什么的不在话下。 “还是给你弄个名字吧……”夏子微看着赶车的家伙,说,“不然很容易暴露。” “随便。”那家伙无所谓地说,连头都没回。 “张三李四王二麻子……” “不好。”那家伙否决。 “刚刚谁人说随便的?”金锁笑了起来,“我倒觉得,你们不如都从狄姓好了,至于名字,那边随便了,你喜欢哪几个字?要不然,还是先给自己弄个字号什么的?你可双十了?” “狄姓不错。”子微点了点头,“狄仁杰?” “使不得。”那家伙闷声道,“狄秋便好。” “秋?”夏子微一愣。 “命中缺火。” 这很正常,命中缺火便要取个带火字的名儿来。夏子微看着金锁,金锁看着夏子微,这主仆二人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对这个名字的认同。 这从济南到京城的路,三个人走得很快,路上遇到的什么麻烦也好解决得很,知道半个月之后,他们就站在了京城的城门口。 而夏子微的任务提示上显示他已经做到了第二部——到达京城。 “这可真不容易!”他叹了口气,跳下马车。 “请接收主线任务——找到小燕子!” “嘁哩喀喳”!若是心情能实质化,夏子微觉得自己此刻一定是被一种叫做晴天霹雳的东西劈成了齑粉……为什么他的下个任务是找到小燕子?! 第10章 金锁吐槽 找到小燕子如果是个坑爹的任务的话,夏子微觉得,怎么也不如认爹这个任务更让他心烦的了。毕竟小燕子那种人,市井之中混饭吃的小骗子,还称不上什么高超的骗术,他只是随随便便抓住一个小骗子便能抓住她了,哪儿值得费心?只不过……若是这主线任务真的一直让他这样下去……岂不是将来他还得跟鼻孔君海誓山盟了?! 想到那鼻孔君的鼻孔翕动得如同蝴蝶羽翼,夏子微的胃部便深感不适。 但是夏子微的未来计划里真的没有鼻孔君跟小燕子他们,他是计划培养个完美帝王,弄垮乾隆,灭掉嘉庆的出生可能……然后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做个贤王或者闲王,偷偷把夏雨荷接来供养在家,娶个福晋生一堆娃儿……这才是完美的夏子微人生! 但现在小燕子出现了,那么五阿哥跟鼻孔君呢? 夏子微心碎得想哭了……假若他真跟鼻孔君扯上关系了,那必然是孽缘,何况,他爱的是小家碧玉型的,哪里是鼻孔君那种让人无法容忍的终极罗曼蒂克老怪兽? “少爷?”金锁见他半天没反应,还一脸的伤感,不由得出言发问。 “啊,没事儿。”子微摇了摇头,“我们先去安顿下来再说。” 说是安顿,这些年来他也打理血滴子的时候弄了不少的产业,毕竟血滴子不能不吃不喝,养得人又多,所以产业也散落各处,现如今总算是整合起来,也慢慢地步入正轨了。只是他现在不能随意惊动手下,便先找家客栈住下,再作商议。 其实夏子微的意思是低调。倘若他现在大摇大摆地过去接手血滴子的产业,别人倒也没什么话说,本来这些年就是他在暗地里打理,只是……这些产业也便只有乾隆没当回事儿了,当年雍正爷过世之前,可是把这些产业的名头都告诉给了现如今的荒唐王爷和亲王弘昼的——夏子微倒不觉得他有多荒唐,所以不能冒险。 要说这消息还是独眼老头说给他听的,临行前又嘱咐了多次,这才算是弄清楚了利害关系。 其实,单凭夏子微一个人,他是什么都想不到的。一来他曾经只是个宅男,没经历过什么高深的职场精英训练;二来他也不过是占了重生的便宜,又有游戏技能顶着,其余的他战斗力也只有五而已;三来……他还真不能理解那些人斗来斗去的思维。 任谁说,他也总觉得大家和和气气的开开心心的不好吗?何必为了点儿什么争得头破血流?可偏偏就有人这样争来斗去,他现在反而被卷了进去。 独眼老人瞎了一只眼,据说还是当年为了护着雍正爷瞎的,可他也是忠心耿耿,却老了老了,被乾隆搁置了那么久,想来也是不怎么快活,也愿意给乾隆上点儿眼药的。 走进客栈,金锁勤快地收拾起来,不多时便把这小地方弄得舒适万分了,而那叫狄秋的血滴子成员现如今也收拾得像是个看家护院的家丁一般,长得清秀又老实,垂着头跟在夏子微身边。 “先去逛逛。”夏子微深知哪里能找到小燕子,何况,那只鸟儿本也不是个老实的。 主仆三人一路走来,京城的繁华倒是让金锁大开眼界,她哪里见过这么多有趣的东西,那热闹的集市嘈杂的声音都显得万分吸引人。 “少爷,瞧这个!”金锁拿起一旁的一只掐丝珐琅的镯子,在腕子上比了比,小姑娘也十一岁了,在这古代,也正是到了爱美的年纪,再长个三四年便可婚配了不是? “也不是什么好的,不如去珍宝斋瞧瞧。”夏子微却是不想让金锁戴这种的,一瞧便是烧裂的釉,戴在手腕子上也让人笑话,“反正从家里带来的银子也够给你买个好的。” “这位小少爷就说得不对了,您瞧着这儿哪不算好?感情着谁都是有钱人呢,我这儿可是一分钱一分货的!”那小贩也发起了火气,“珍宝斋里,一样物件也是三五十两银子,便宜的也须十几两,我这儿十几文,你跟谁比去?!” 这便正是夏子微要的效果,他跟这小贩吵了起来,又明白告诉小贩他有钱,而他们还是在闹市区,想来……不会少着小贼惦记了。那小燕子,可不就是个小贼? 三人离开了这小贩的摊子便一路往那人杂的地方钻——人杂又须得僻静的地方并不好找,总和起来也不过几条街道,而且他们三个,最年长也也不过十七八岁还是清秀模样,再就是金锁柔柔弱弱的娇滴滴的样子,而夏子微就更别提了,他把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又是人傻钱多速来的小少爷表演得淋漓尽致。 “少爷?”金锁觉察到身后有人跟着,不由得出声询问。 “走就是了。”子微摇了摇头,瞧那狄秋多冷静,可金锁还是欠些火候。 果然,不过片刻,就有人冲过来拽走了夏子微腰间的荷包。 “追吧。”夏子微用手指了指那小贼跑开的方向,道。 得了主子的示意,狄秋迈开腿飞奔而去。 这一幕,顺溜得就像是在吃一根面条。夏子微站在原地,双手抱胸,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瞧着那小贼的身形,十有七八是小燕子,当然他也不排除是柳红。 “少爷,这好玩吗?”金锁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瞧着那个卖首饰的摊子,“你欠我一个掐丝珐琅的镯子。” “知道了,会给你买的。” “我要珍宝斋的,你自己说的。”金锁摸了摸腕子,勾起了嘴角,笑道,“还有,今儿的钱要是被偷了,你以后的银子都交给我保管了。” 第11章 化简为繁 夏子微哪里能让旁人管他的钱财?他即便是宁可给金锁一天一两银子,也不愿意把自己的钱给她保管,何况……那被偷的荷包里装的也只是几块破石头罢了。 玩游戏从来玩到兜里只剩钱的夏子微哪里能舍得把钱这么砸呢。 果然,这主仆二人只等在原地,不过片刻,狄秋就揪着小贼过来了。这小贼长得机灵极了,虽然身上衣衫十分破烂,脏得不成,可大眼睛圆溜溜的,头顶着两只抓髻,额发也不过才蓄起来的样子——瞧着,也十几岁了,大约是没有人照看才会这般邋遢。 “放开我!”小贼大喊,“姑奶奶我可是这地头的一霸,听说过吗?!听说过吗?我是小燕子,小燕子!你们放开我,不然我让柳青、柳红打死你们!” 狄秋没什么表情,连嘴角都没抽一下,这样的傻丫头他也没少见,除了做小贼之外,她也便只是做小贼了,而他家少主人说要找的小燕子,估计也便是这丫头了——不如金锁漂亮,也不如金锁机灵,除了长得精明了点儿之外,真不知哪里好了。 “把她带走。”夏子微也不知道自己要拿这个小燕子怎么办?莫非把她打包送给五阿哥么?只不过……这时候送过去,那五阿哥也不过十二三岁,能看得出这丫头的好来还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救命——救命——”小燕子本就混迹市井,这瞧着眼前的人不好应付,她连忙大叫起来,“有人逼良为娼啦——有人抢劫啦——” 这丫头叫得再响,可抓着她的也不过就是两个孩子,那个刚刚拎着她领子的大人早就离开了这里,于是三个孩子,一个还在大叫,看起来就像是在玩闹一般。 那小燕子虽然学了几招把式,可她哪里是夏子微的对手,何况他还会下毒,即便他会解毒,但现在他可没打算给她解毒,只是用五毒特有的蛇毒给点了她一下,倒叫小燕子难受得尖叫起来。 “你中毒了!”夏子微假装自己会号脉,手指都按错了地方,却十分奏效。那小燕子听了中毒二字,吓得大哭起来,也不喊救命了,本身便穿得破烂,这下子虽然手被人抓着,可人就在地上打起了滚来,哭得好不凄惨。 中了蛇影,原来确实会疼。 夏子微看看金锁,金锁瞧瞧夏子微,二人连忙把哭得一阵翻腾的小燕子拽了起来,随随便便找了个医馆走了进去。 这倒真不是夏子微真的想要杀了小燕子,而是没得办法——刚刚系统给了他一个新的主线任务:与小燕子交好。 什么事情能让他一个男孩儿跟个小姑娘有什么交集,尤其是还在这个年代里的时候? 书里不是说过么,患难见真情,小说里也写了,那叫英雄救美,所以他也便想了这么个法子来,何况这蛇影的毒本也不致命,而且他因为用的是游戏技能,只是在心里点了点蛇影的图标罢了,这一下子什么都解决了不是? 其实夏子微真的把事情想复杂了,他只要给小燕子一大包馒头,什么都解决了。 所以说,有些时候,真的不该过于复杂,但一般人也不会去把简单问题复杂化,除非这人果然是无聊闲的蛋疼了才会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因为找到了小燕子,子微得了经验将将升了一级,如今他依然是个40级的五毒了,再加上他的装备,都匹配起来也小算个高手,只不过……这五毒也便是一点不好,他没近身攻击技能,拳脚上只跟独眼老人他们学了几招擒拿,放谁眼里都不值得一提。 但再不值得一提,也比小燕子那三脚猫的把式强。 “这是怎么了?!”医馆里的老大夫颤巍巍地走过去瞧了一眼脸色发青的小燕子,“抬走抬走!” “你救她。”夏子微拍了二两银子在柜上,“只要给她喝上半斤甘草便好了,只是吃坏了野菜罢了,莫不是连半斤甘草都买不起你的?” 金锁一旁偷笑起来。 她是知道夏子微能弄那些古怪毒药的,只是这本是主人家的事儿,她管不了,何况这也叫本事——哪儿能随便拎出个人来就能召出来什么蛇啊蜈蚣的吓唬人呢。 小金锁算是什么都明白了,只是她一直不明白她家少爷为什么总是绕远路做事,不过想来她家少爷现在没人带着,出门东西南北也还分不清楚什么的,绕远路似乎也就不成问题了……何况,有些时候,绕远路是好事。 那老大夫颤悠悠地拿起柜上的银子,让伙计称了一斤的甘草递给夏子微就连忙撵他们出去,这倒是方便了夏子微他们,何况小燕子此刻明白着呢,人还清醒十分,她也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于是一边浑身疼得直哭,一边又不得不承认这刚刚帮她买药的妹子可不是有钱又黑心肝的家伙,她实在是偷错了人。 但小燕子也把那医馆的老头儿恨上了,他见死不救,果然不是好人! 不管小燕子如何想,那夏子微还是把她带回了客栈,灌下一锅的甘草水,才给她用了个加血的技能解了身上的蛇影毒。 “从今天起,我小燕子就是你最铁的哥们儿!”刚恢复健康,小燕子就一翻身下地,拍着夏子微的肩膀信誓旦旦,“以后,上刀山下油锅,你有事儿,尽管找我!” 夏子微笑了笑,装作自己十分腼腆。 “对了,你叫什么?” “夏子微。”他道,“这是我的丫鬟金锁,不过,我待她如同亲生妹妹。” “我也要跟你做姐妹的!”小燕子说着,瞪起了大眼睛,“你瞧着就比我小,我是姐姐,你们俩都是妹妹,我可能保护你们!”她倒是忘了,自己是怎么被抓住又中了毒的,还真当自己是吃坏了野菜才不得不喝了一锅的怪味药汁。 “噗嗤!”金锁笑了起来,“这是我们家少爷,哪儿是姐妹!” “什么?!男的?!”小燕子大惊,转而又无所谓地笑了,“那我们就是姐弟,以后有事儿,我罩着你!” 很好,获得小燕子的好感,超额完成任务,夏子微又升了一级不说,还额外获得了一只紫色的40级极品虫笛! 第12章 刷好感度 自从到了京城,夏子微手里的主线任务就算是扎堆了,要说支线任务,也不算少,虽然奖励不够丰厚,却也聊胜于无,何况夏子微也知道,若是将来要是没养成永璂做个好皇帝,他还需要银钱跑路用,那这些支线任务给的钱就是好东西了。 也好在基三里的游戏币也能在这个世界通用,倒不是说这个游戏币有多真实,只不过,好在我大基三是中国背景不是?要不是他电脑带不起星际什么的,还未必能得了这么好的效果了,星际的游戏币绝对没法在清朝使用。 支线任务比起主线任务来也就方便许多,比如去京城第一酒楼龙源楼喝一杯茶,这便能得到十两金子,算是不错的体验了,一杯茶也不过几文钱罢了。当然,也有那十分划不来的任务,费时费力不说,奖励也少,这种的,除非主线,支线任务是能躲就躲了,夏子微又不是真的闲的蛋疼。 不过好就好在自从他完成了“与小燕子交好”这个任务之后,就出现了一个好友面板,这里面还能体现出人物亲密度来。现在,与他最为亲密的就是金锁了,好感刷了足有五个星,而小燕子与他有三个星,至于血滴子的那些人与他倒是有七个星,不过上面标注都是绑定性质的,也就是类似于……战宠?当然夏子微知道这个设定实在是太坑爹了,不过他也注意到,那七个星完全是建立在他的那个玉锁上的,他试过把玉锁放到离自己远一点的地方,然后那七个星就开始刷刷往下掉,若是放到包裹里就不会掉好感度了,所以他才专门给玉锁弄了个包裹格子,即使扔了那些什么加属性的吃的,也不能把这玉锁弄丢了。 有了这好感度,夏子微才算是真的觉得自己开挂了。倘若要把乾隆什么的哄得团团转,可不就靠这个来瞧自己是不是在人家眼里算是个宝么,要是乾隆跟他好感度只有0.5什么的,他还是赶紧回家修炼算了。 “少爷,咱们在等什么啊!”金锁倒觉得实在是无聊。太太走之前让他上京认父,现在京城到了。他爹也坐在紫禁城里稳稳的,就赶紧找个方法去见见面算了,可现如今在京城里转了小半个月,也不见她家少爷动作。 “谋而后动。”子微道。 金锁翻了个白眼。 “山人自有妙计!”子微又道。 金锁撇了撇嘴。 “那你说,我就这么过去跟他说我是他儿子,会如何?”子微歪着头瞧着金锁,笑了起来,“一顿板子打出去算是轻的,还不一定什么人过来就把咱们脖子抹了呢!” “是你的脖子,才不是我的。”金锁吐了吐舌头,“我倒觉得,你现在这模样去认爹,顶多被当成是个格格,要是等守孝三年之后,那就不一定是什么模样了!” 热孝在身,原本就扮作女孩儿的夏子微就算改换男装也不能剃头,而十二岁的男孩儿也本就没有胡子可言,他现在瞧着,还真就是顶着厚厚齐刘海的小姑娘。 “金锁,吐槽不是个好习惯。”夏子微白了她一眼,“明儿咱去找小燕子,瞧着咱说点儿惨兮兮的事儿,她能不能替咱分忧。” “你说得越惨,她越搓火儿罢了。”金锁坐到窗口开始做针线,“真不知道,那丫头哪儿好了,我跟你说,你敢把她顶我的位置,我一定让闹腾你。” 哗啦!跟金锁的好感度掉了0.1。 “当然不可能!”子微连忙赌咒发誓,“金锁,你是知道我的!” “知道你什么?” “我不会让小燕子顶替你的,金锁,她只能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没有你我怎么办啊金锁!”看看自己身上的穿戴,夏子微不得不承认,没有金锁,他连一件合身的褂子都找不到。而若是小燕子来做这个,她指不定把他的褂子都拿去当了买包子,要么就都撕碎了当抹布。 哗啦!跟金锁的好感度上升了0.2。 “那是自然的,哪儿找我这么招人喜欢的丫鬟去?”金锁显然得瑟了,甩了甩头,她把手里的绣绷子扬了起来,“那你说,明儿去找那小燕子。咱们就说得惨点儿?” “是得惨点儿,越惨越好。”子微虽然很久没有接到主线任务了,但他知道,这小燕子既然系统让他交好,他就不能白白浪费了她这个有利资源,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什么的,算是古训了,他觉得让这小燕子帮他去造个烟雾弹也是不错,只不过他不能随随便便地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给她。 二人这一整天就商量怎么忽悠小燕子了。 第二天,加上狄秋一共主仆三人便带了一整锅的馒头去了大杂院。这大杂院里住着的都是穷苦人家,有的还是无家可归的,更有无父无母的,零零散散的一堆人,而一锅馒头正是他们需要的。 “嘿!我就说你们太够意思了!”小燕子拍拍打打的,笑得见牙不见眼,“今儿怎么想起来看我了?给你们介绍介绍,这个是柳青,这个是柳红,他们是兄妹!” 礼貌地打了招呼,夏子微瞧着柳青柳红,倒是觉得他们实在是比小燕子靠谱太多。这对兄妹长得虽然不算俊俏,却也清秀,而且身上有种江湖味道,眉眼周正,瞧着也是正道出身,并不像是专做那骗人勾当的。不过也正是因为眉眼周正,骗起人来才屡屡得手。 但夏子微毕竟比他们多吃了几年的饭,要骗人也是他先来才对。 “这么说,你上京城是为了找你那素未谋面的爹?”听了子微的描述,小燕子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他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 “小燕子……这……我娘从来没有怪过他……”子微低下头,眼眶红红的,“虽然他没有回来过,但是他毕竟给了我生命……小燕子,如果现在你父母来找你,说他们是逼不得已才丢下你,你会不会被感动?我相信他是不得已的……”他声音软软的,说起这几句,更是凄惨无比,闹得金锁在一旁陪着垂泪,再加上本来他长得就俊俏,更让柳青柳红对他也同情十分。 “子微,我真得说,你……你跟你娘,真的是太好了!”小燕子被感动得哗哗地流泪,“你那个爹,在哪儿,我帮你找!” “我只知道,他在京城,是个大人物……”子微摇了摇头,“小燕子,我也是有功名的,但是不能随便见官,何况现在……我还是热孝在身……小燕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能的能的!我能帮到你的,绝对帮你!” “这样,你帮我打听打听……谁十三年前去过济南,我听说当年跟着皇帝去济南的京官儿可是不少……我也不知道哪个才是我爹。” 第13章 弘昼算计 这边让小燕子去散播消息,而夏子微心里却有另一番盘算。 其实,当年跟着乾隆去济南的人可并不少,但能勾搭上谁家姑娘的,也便只有一个乾隆了,旁人这么做了,除了仕途无望之外,指不定就是千夫所指甚至更上一层楼,也便只有乾隆有这本事去偷人家姑娘还吃完了不擦嘴。 因此上,这小燕子去散播消息,那是妥妥儿地会有人关注到夏子微——毕竟小燕子动的人手都是一群破衣啰嗦的小混混,而这些混混只要一查就查得出来历,怎么可能是刚从济南来寻父的可能是皇子的孩子呢。何况,当年记得那事儿的,也便是乾隆的亲信了,俱都知道那夏雨荷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更不会把那群混混放在眼里,顶多会觉得那孩子是被这群混混忽悠了罢了。 但是夏子微没想到过来找他的会是眼前这个人——和亲王弘昼。 弘昼确实是有些本事的,尽管人人都说他是荒唐王爷,但实际上,人越荒唐也便越精明,尤其是在皇家,这弘昼就因为精明地知道自己与那个位置无缘,他若优秀那便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若荒唐,那就是个好弟弟好儿子。所以,夏子微可不敢看轻他半分。 毕竟夏子微不傻,他也暗自调查过弘昼其人,手上的血滴子可不是吃白饭的不是? “你叫……夏子微?”弘昼摸了摸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那玉扳指是秋葵黄,但稍有瑕疵,却因为黄同皇,故而这即便有些许玉筋也仍旧贵得离谱,但因有瑕疵,却显得谦恭了许多,不得不说,这弘昼确实是乾隆皇帝的精明弟弟,想来乾隆可未必比得上他。 “是。”子微佯作没有认出眼前人,他身边还站着金锁侍奉茶水,而现在,他们在龙源楼里,这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他也不必担心当下就被灭口了或者怎样。 “你从济南来?”弘昼也同样上下打量着夏子微。眼前这个孩子看起来比别人家的小孩儿沉稳些,长得一长讨喜的脸蛋儿,行动举止也大方得体……但这些远远不够,若是要跟他那老哥的其他孩子比较起来,这娃儿就差被人生吞活剥当点心了。皇宫里长出来的,有几个好的? 弘昼自己都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他到底还是觉得眼前这个娃儿还是挺不错的,至少还算是个好东西——得知有人到处找爹开始,就有人将这消息传给了他,而他也马上派人去济南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不过觉得那夏雨荷死了到底可怜,却也省去了不少麻烦,但是……眼前这个孩子该怎么办? 荒唐王爷还不敢真荒唐,他隐瞒夏子微的事情不报,也是怕宫里有人知道,到底先下手为强。 不管怎么说,皇室血脉在没有进入紫禁城之前,都是该好好保护的,可进去之后,等待他们的是什么那便不得而知了……只是,弘昼不敢肯定眼前这个孩子他那个哥哥是不是能认下。 “是啊,济南是个好地方,山美水美人更美,不然哪儿能留帝王?”夏子微笑着倒了杯茶,双手奉给弘昼,“这位爷去过济南?” 弘昼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想来这小子也不是好相与的主儿了,那句话说得,听得懂的是十分明白,听不懂的倒真以为就是夸自己家乡美呢! “济南嘛,没去过,不过到底是听说过的,据说那儿有个大明湖,风光不错,若有机会倒是想瞧瞧。”弘昼放下茶盏,“你从济南,什么时候动身的,几天到的京城,都有谁陪你同来?” “家母过世之后,临终遗愿就是让我上京寻父,所以也没敢耽搁太久,九月初七启程,九月二十三到了京城,在这儿等了到今儿也半个多月了,”夏子微这日子算得明白,“只不过,只是寻父,未必要认,毕竟……我娘说了,她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可依然感激上苍,让她有这个可等、可恨、可怨、可想的人,否则,生命将会是一口枯井,了无生趣……我也不过就是想见见这个让她等了一辈子的人罢了。”他这话说得充满感情,而这话说完,好友面板上就出现了弘昼的名字,上面显示好感度为一颗星——可喜可贺。 增加好感度的方法有很多,比如一起吃一顿兄弟宴或者是送个香包啊送个铁娃娃什么的,甚至放个烟花也能增加好感度,但夏子微觉得这样做太傻了,他必须找个新方法来刷跟弘昼的好感度,这才能方便他被引见给乾隆皇帝。 然而弘昼却觉得这孩子有趣极了。虽然那几句话说得感情真挚,但他却见那孩子眼底无法掩饰的恶作剧的光芒,何况他身边的那丫鬟更是一个劲儿地转过头去翻白眼——这到底不是弘昼见了,只是这酒楼里挂了面镜子破对吗风水,便也直接把那丫鬟的眼睛给照了出来让他瞧见,但这就足以证明,眼前这小子,对他胃口! 弘昼心里对他皇帝哥哥是有些不满的,到底是因为那个洗脚婢的事情,他冷落后宫就算了,却是宠信那洗脚婢的亲戚,那个叫福伦的,本就没什么功勋,即便家里有过些许军功,可也未必足够泽被后人,现如今他居然被封个什么一等公,还是忠勇一等公,这不是在让外人看朝廷的笑话了么?更何况,他们一家出身低微,封了爵位也不抬旗,总叫正经儿的八旗子弟心存不满的。 当然,弘昼心里最不满的,倒不是这个。他只是觉得他那皇帝哥哥越发的不靠谱了些,头几天他方才兴了一场文字狱,抓了几千个士子就那么咔嚓了,而由头也不过是他写了一首不着调的打油诗。 若是这时候有个凭空出来的儿子,转移下他皇帝哥哥的注意力,似乎也算不错。弘昼瞧了瞧那一脸温和的夏子微,决定还是帮帮他的好——宠妾灭妻并不是什么好事,何况那魏佳氏身份确实低微,而文字狱……现如今那南边的什么白莲教兄弟会的又有苗头,他哪儿能就等着他那皇帝哥哥自己去注意到?还莫不如就让这个凭空出来的侄子帮他分担分担得好。 这般想着,弘昼笑道:“爷与你一见如故,不如到爷家里小住几日?” 第14章 学文习武 有些时候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好。夏子微马上带着金锁跟狄秋跑去了和亲王府,他知道他得学什么,既然弘昼肯帮忙——当然他绝不相信弘昼是打算无条件帮忙的,不过既然肯帮忙他就得表达自己的善意,他们两个都一样。 和亲王府不好住,至少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想住就能住进去的,夏子微利用了小燕子他们,但他也同样的用他们需要的日常用品去换了,这没谁吃亏。 进了王府,弘昼把他们这主仆三人安排在单独的小院子里,这院子远离主屋,可以说是在这偌大的王府之中算是与世隔绝的地方了,而这样,也正好合适弘昼让人单独进来教导夏子微。 他不知道夏子微在夏雨荷的看护下学过什么,但身为皇阿哥,满蒙汉文是必然要会的,何况当朝天子喜文好武,这些也都需要一一考察过再做定夺,而夏子微到底能背下几页的书,他也不得而知,所以之前得把这娃儿打造成他皇帝哥哥喜欢的哪种类型。 乾隆喜欢的儿子是哪种? 这可问住弘昼了——他皇帝哥哥的儿子现如今不算多,老大、老二、老七、老九还有老十都没了;剩下的老三不得宠,镇日扔到一边,看样子也是撑不了多久的命数;老四、老六、老八就像是隐形人一般,不出错也不出彩;老十一跟老十二是都养在皇后名下,却并不得宠,十一还算好些,性格活泼,而十二性子过于沉稳,更不得他皇帝哥哥的喜欢;扒拉来扒拉去,也就是老五现在,在皇宫里横着走了。 但弘昼对五阿哥永琪倒不怎么欣赏,这家伙写的东西,也跟他皇帝哥哥一样,打油歪诗不少,摆上台面的不多。 人嘛,哪个不自恋?弘昼相信,他皇帝哥哥绝对是自恋的典范。 但是把一个人培养成他皇帝哥哥那样的,也并不容易。实则弘昼也觉得他皇帝哥哥这个皇帝做得不错,只是在某些方面……并不那么擅长的方面,他过分自负了些,但这并不算不好,毕竟人无完人,但真的要着手让他把一个孩子培养得像他皇帝哥哥,还真是挺有难度的。 首先,乾隆喜好奉承,而且喜欢自信的孩子,太过内敛什么的他看得不是很清楚。其次,乾隆喜欢诗文,可他的诗文并不算鼎好的,若说全国里数一数,他排在万千诗人之后也是正常,可谁让他是皇帝?再次,他喜欢跟他一样的,能文能武的,但文武这一块,又不能超了他,适当的谦卑又会得他欢心——弘昼不得不承认,永琪确实有可取之处。 现如今永琪十四岁,他的伴读是福伦的次子,今年也才十三岁,而这福伦次子还有个哥哥福尔康,今年十五岁。他们这样的年纪,差别不大,也正好能玩到一起去,只是福家身份低微,弘昼可瞧不上这福家能给永琪做什么左膀右臂。 从来,皇子的伴读都是为皇子将来打基础用的,有选将门之后,也有选文官之子的,但大都有些势力,最好还是勾勾缠缠的家族关系,可福家却没这个,所以弘昼总觉得五阿哥永琪少点儿什么玩意儿。 “今儿的课程,学得怎么样了?”弘昼走进小跨院,手里拎着个鸟笼子,里面的画眉脆生生地叫着让人喜欢。 “先生说,近日文章有所长进,但诗词上还有不足。”子微把那老先生的话重复了一遍。倒不是他真的有多厉害了,还会写什么八股什么的了,只不过八股确实有套路,而他还有个游戏系统这个外挂——把他在看过的书存在系统里,按照八股的格式往里套文章,再加上点儿新鲜的观点,这倒不算难,毕竟他也才十二岁,而且,一共就七百字,这对于一直学习写议论文的夏子微来说倒还真不算什么——好吧,不能说是议论文,在他没穿越之前,他参加过一个公务员辅导班,那里面的八股腔调儿比这古代也差不了多少。 但诗词这玩意讲求的是个灵性。当然,即便灵性欠缺,子微也不觉得自己能写出“雨后荷花承恩露”这种东西来。 “诗词……你还是背几首这个吧。”弘昼找了本乾隆的诗集给他,“都背下来。” 接过诗集,点击阅读。然后系统面板里出现了这本书——从头到尾。 “明儿抽查你这个。”弘昼指了指诗集。 “保证全背下来。”有了外挂,一切不是问题。 第二天,子微果然把诗集都背下来了,而这诗集属于是杂集,阅读之后还带给附加经验的,他一下子就涨了不少经验,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还有吗?”子微指了指诗集,只盼着有更多的杂集啊什么的拿给他,就算不是经验,给点儿金叶子什么的也是好的。 弘昼撇了撇嘴角,又从书房翻出了五六本诗集,当然也不全都是乾隆的,还有其他人的,反正都背下来不吃亏。 这些诗集读完,夏子微升了一级,而明天,等待他的将是可怕的武技——满人善骑射,好摔跤,夏子微一直生活在济南,而且夏雨荷是汉女,他哪儿学过这些?所以弘昼给他列出这些安排之后,他只觉得头疼。 回到房里,金锁已经打来了洗脸水。 “金锁,你觉得……这事儿靠谱么?”夏子微擦了擦脸,皱着眉头瞧着金锁,他是五毒啊,五毒啊,是远程攻击啊!让他学骑射?难不成他能学会炮哥的技能?而且……摔跤……他不想做大师啊亲! “让你习武虽然靠谱,但是……骑射啊摔跤啊,那是肯定不靠谱的。”金锁把手巾扔进铜盆里,“不过不管怎么说,你得去试试不是?难道就这么退缩了?” “我装病呢?” “你咋个不装死?” 又被金锁吐槽了!夏子微一脸的哀怨,翻身倒进床里。他现在,在和亲王府住了一月有余,谁知道这和亲王弘昼打算什么时候把他引见给他那个亲爹……甚至他已经看过一次和亲王装死了好吗! 活人给自己办生丧就够让人惊悚的了,还穿着寿衣坐在棺材里大吃大喝什么的,真够了!夏子微决定,一定要赶紧跟弘昼摊牌,好早点儿进宫见到小十二,开始帝王养成计划! 第15章 演戏认爹 弘昼一直没有好机会跟乾隆谈谈关于他这个皇帝哥哥忽然冒出来的儿子的问题,但他知道,他不能不说了。 那个孩子至少比五阿哥强得多,而且……弘昼觉得,那孩子还能分散下他皇帝哥哥的注意力,免得五阿哥太过骄纵了些。 实则,弘昼对他皇帝哥哥到底宠爱哪儿侄子,真的是没有半点儿的不满,真的。 这日过了晌午,弘昼死拉硬拽的,拖了乾隆出了紫禁城,他到底要让这从未见过面的父子俩见上一面再说。而夏子微虽然在布库撩脚上差了些,但骑射上还算可以,应当也不会太让乾隆面上无光。 但到底如何见面,弘昼可是想了无数个假设,最终夏子微却只告诉他,带着皇帝出来转就好,他到底还是有算计的。 “老五,你是不是闲的慌了?”乾隆手拿折扇,这人现在也不过三十几岁四十不到的年纪,瞧着倍儿精神,再加上上位久了,那一身的帝王之气什么的,走到哪儿都是霸气侧漏的主儿,何况身边还有个涎着脸赔笑的弘昼?这么一瞧着,谁见谁不夸一声好? “我的哥哥哎,您就擎好吧!”弘昼打了个千儿,“弟弟带您好好逛逛这天子脚下!” “又有什么玩意儿了?还是……你又瞧上什么玩意儿了?”乾隆瞪了瞪眼珠子,表示了自己的好奇。 “我说四哥,您可别觉得弟弟我真是又要问您要什么东西,打您的秋风了,这可真是没影儿的事儿!”弘昼鼓了鼓腮帮子,指着前面的龙源楼,道,“瞧着,今儿弟弟是专程请您喝茶来了,这龙源楼的茶水,可不比里面差不是?” 这句话倒是没说错。 乾隆大笑着摇了摇头,抬起脚迈进了龙源楼,而弘昼退后半步,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这龙源楼里从来热闹,且不说下面有说书的唱曲儿的,单凭这里的位置就能做份好生意,而夏子微选在这里,也正是别有意图的。 乾隆跟弘昼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下,茶水选的是今年的新茶,而四样点心四样干果也拜访妥当,这就听着下面开始说起了书——这一出讲的是“薛平贵千里出征西凉川,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那故事说得凄凉动听,说书的是个姑娘,身边跟着她哥哥,二人拿着胡琴牙板,伴随着胡琴一声,姑娘开始唱了起来。 “这书说得好啊。”弘昼捏了颗瓜子儿,道。 “可不是,这王宝钏,真是好女人。”乾隆听得一脸向往,也不忘给那台上姑娘鼓掌叫好——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模样,但已经落落大方了,长得一脸的周正像,也不似贱籍出身,她哥哥更是一脸的正气,估计也是家里穷苦,被逼无奈。“一会儿爷给打赏二两银子……怪难得的……”他话未说完,就见一个小姑娘被一个穿着男孩衣衫的未剃头的男孩儿抓住,二人撕扯半晌,旁边另一个小姑娘却大哭起来。 “怎么回事?!”乾隆尚未开口,弘昼却先开腔了。 “爷,那小姑娘偷了那小公子的东西,小姑娘被人人赃并获了,小公子却说少了他的印鉴,旁边大哭的是那小公子的婢女,似乎……那印鉴挺有用的。”回话的是弘昼的跟班儿,说是跟班儿,其实就是他王府的侍卫,毕竟皇帝跟王爷出来,是不能光着溜达的。 “哦?”乾隆这人,好奇心特重,“叫上来,爷来问问。” 不一会儿,这三个人就被带了上来,同时带上来的还有物证——夏子微抓着的包裹。 乾隆本人是偏着远远看着挺伶俐的小贼的,但见到那个男孩儿的时候,他却觉得这男孩儿不错了——可不是么,毕竟那是他的种,长得跟他眉眼也有相似处,人又都会自恋那么一点儿,所以他这心思转了弯儿也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但他仍旧习惯性地瞪大了牛眼:“你们,怎么回事儿?”他合上折扇,指了指男孩儿,“你是事主儿,你说。” “这位爷,事情是这样的。”夏子微走过去打开他的那包裹,里面一把扇子,一幅烟雨图,他一一摊开……这期间,乾隆面上的震惊,他假装没看出来,只是红了眼眶,哑着嗓子,道,“十三年前,我爹在济南与我娘定下姻缘,可谁知……他一走十三年,我娘终究没等到他回来……”抹了把脸,“娘临终前,要我上京认父,我才变卖家产,带着婢女金锁上京……” “好了,好了好了,咱……”乾隆瞧了瞧弘昼,使了个眼色,弘昼连忙会意,把一行人带去了包间。 这在包间里,夏子微就开始了尽情表演了。 “我娘说……”又是等了一辈子的话,直戳乾隆的G点,把他整个人都说得轻飘飘的。 “可是……我也知道,我爹身份不一般,我不能随随便便找他……所以我参加了科举,也是一乡解元……但是……她拿走了我的印鉴的话……”子微擦了擦眼泪,旁边的金锁陪着他一起哭,两个人哭作一团,就像是天崩地裂一般,“娘没了……我不想没有爹……”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小贼也开始哭了,“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个铜块这么有用……我还以为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能用这个铜块跟你换点钱给我爷爷治病……对不起对不起,真的是对不起……哇……” 三个孩子,放声大哭。 “太感人了……”弘昼在一边擦着眼角,心里都要笑翻天了。 “真的是……太感人了。”乾隆也不断点头,“孩子,你……你是哪年生的,你的生辰八字……你娘是夏雨荷,你……你是……” “我知道我爹是谁……可是……我不求他能认我,我……我就求自己能远远看他一面就行……我还有三年重孝,守孝过后我会去参加科举,我会努力……我会的……只要能远远看他一眼就好……” “好孩子……好孩子!”乾隆被触动了,他最喜欢的情节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他不能阻止自己狂喜的内心,“我就是你爹啊!” 第16章 确定身份 认爹的过程极富戏剧性。 乾隆被夏子微的故事吸引住了,他被感动得泪流满面,却仍旧好似一个硬汉一般,潇洒地抹了一把脸,长出一口气:“我对不住你娘啊!” “不……不!”子微直摇头,“我娘说过,她……她是心甘情愿的!”想到远在天边的夏雨荷,夏子微很想掏出游戏包裹里的大铁锤往乾隆头顶砸几下——不得不说,那铁锤大约不是加爵牌的,他也没敢真的掏出来砸乾隆。 乾隆又想起来一旁长得还算伶俐的那个偷东西的小姑娘了,这姑娘刚刚说什么来着? “求您放过她吧,她把东西还回来了就算了……”子微这个时候表现的大肚而又慷慨,“她刚刚说为了给她爷爷治病……这也是至孝之人,我朝历来以孝为先,何况她年纪尚小……” “呜呜呜……你们这么感人,我好感动好感动啊……”那个小贼也一直大哭,“我要是知道你那个铜块是为了认爹的,我说什么也不会拿的……可是爷爷快要病死了……呜呜呜……” 多么感人啊! 乾隆又抹了一把眼泪:“老五啊,让曹庚年去给这丫头的爷爷瞧瞧,缺了什么药,就从我那儿抓吧。” “哎哟我的哥哥哎,那儿用得着您的药匣子啊,一般的药材,弟弟这儿也不缺。”弘昼连忙说,“这丫头命算是好的了,今儿她可得了您的青眼。” “这么着,”乾隆听了弘昼这么说,也觉得眼前这丫头确实是有福气的,毕竟他是一国之君,能抽出一点点的心思来关心关心这丫头爷爷的病情,体现一下他帝王的忧国忧民,简直就是天大的恩赐,所以他打算再赐个恩典给她,“子微,你身边儿就金锁这一个丫头伺候也不行,这样吧,把这丫头也收着,给你做个宫女儿的,你这个金锁……过两年提个姑姑也不错,她瞧着稳重得多了。” “弟弟这就去办。”弘昼连忙给身边人使了眼色,马上就有人着手去办这个了,即便不是包衣里挑出来的,但皇帝开口,那就是圣旨,说她能做宫女儿那她就是上三旗的包衣出身,这可没什么难的。 夏子微连忙谢恩,那金锁也跪下磕头,也就那个小贼云山雾罩的看了半天,最后也傻呵呵的跪下磕了个头。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未来的皇阿哥夏子微正式入住和亲王府,而他们也理所当然的从小院儿搬到了人来人往的院子里。 那小贼也从小贼成了小燕子宫女,金锁也从金锁成了金锁大宫女,宫里这也派下来人教导她们宫里的规矩,而夏子微也跟着宫里出来的师傅学一些应当学的规矩……再有就是给他编个合适的身份。 乾隆虽然认下了夏子微,但他还是后悔的。想来被那故事感动得稀里哗啦,一个激动认下了儿子,可要跟天下人解释什么的话,就没那么简单了,所以乾隆急忙招了他的那些亲戚——兄弟啊叔伯啊,开始讨论关于私生子怎么认祖归宗的问题了。 这皇家多了个姑娘什么的,倒也算了,要是多了个小子,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何况夏子微的名字也要改了,不仅要按照宗法名字带永字,还要从玉字边儿。 因为夏子微之前的表现,在加上他背下了乾隆的所有诗词,而且再没事儿捣鼓几句崇拜啊夸赞的话来,乾隆本身对他还是十分满意的,又觉得这孩子肯定不能继承皇位了,心下十分不忍,便给他用了“玮”字做名字,也跟他原先的“子微”的微字谐音。 名字定了下来,再就是编故事了。 想破了头,最终也决定让子微做了多尔衮的后裔——这到底也是乾隆皇帝自己的心思,一来拉拢两白旗;二来这多尔衮的后人可算是真的没了的,让自己儿子去做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那是妥妥儿地控制住了两白旗;三来这两白旗兵力强悍,待到西边儿战事一起,他到底可以省心——这可不是一劳永逸的好事儿?至于多尔衮过继多铎的后人,只要做得巧妙,谁能说什么? 于是,这事儿也就这样定了下来,再因为帝王怜爱,把多尔衮这个平反昭雪的功臣的后人认作义子养在宫中也是正常,何况,这爵位早定,肯定是不能竞逐帝位了。 这样一来,众人皆赞乾隆皇帝胸襟宽广啊什么的,把他一顿马屁拍得晕陶陶,而夏子微的身份也便这样定了下来。 子微对于自己的身份倒是挺满意的,他也求的是这么一个闲散王爷的职位,将来还可以游遍祖国名山大川什么的,带上他的宝贝金锁,把小燕子打包给五阿哥,让十二变成一个闪闪发光的皇帝坐上皇位……这般妙得无处去说的未来,他一想起便要大笑。 “哎呦我的亲娘啊!”小燕子可听不懂子微跟金锁之间说的什么王爷啊多尔衮的,她要是想着什么“滚蛋”啊什么的还是能明白的,但是什么铁帽子王什么的,她肯定觉得戴在头上不舒服,“那个什么嬷嬷啊,她什么时候赶紧滚蛋吧,跪得我的膝盖都要碎掉了!” “小燕子,你想不想以后不愁吃穿,还能给大杂院的柳青柳红还有你的小狗子小山子还有张奶奶瘸腿爷爷他们买馒头?”金锁走过去,拿出跌打酒给她,“你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苦的,可他们都能过得好,你等过两年,咱们小王爷从宫里出去把你也带出去的时候,你还能得二十两银子呢!” “什么?!”小燕子瞬间瞪大了眼睛,“二十两银子!?” “是啊,二十两银子。”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银子!二十两银子……都能租个店铺了!”小燕子大叫起来,“那个……子微,哦,不,小王爷,你什么时候能……什么开什么斧头的?” “一般情况下,十四五岁就可以了。”子微挑了挑眉,笑道,“不过目前还不一定,毕竟……计划不如变化快。” “不管什么变化,二十两银子,是我的!”小燕子说。 第17章 咆哮事件 二十两银子事小,进宫祸害……哦,不,应该说是进宫融入那个环境才是大事。 夏子微身份这一定下来,那可就忙活开了,拟旨之类暂且不提,就说单单是过来给夏子微做衣衫的,就是一群人,朝服、常服,各式各样。因为他此刻还是热孝,更是不能给他做那些过于花哨的便服,而也因为是热孝,平日也不必上朝,可朝服在认祖归宗的时候还是要用的,所以也怕言官谏言,没得办法,到底是纪晓岚想了个点子,让夏子微把孝衫穿在朝服下面,毕竟忠孝忠孝,以国为重。 再加上夏子微的嘴会说哦,那真是全国第一张好嘴了,说毕竟皇帝是他亲爹,亲阿玛,他以国为重也是尽孝,虽然对不起他娘,却也是他娘的临终遗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一说,把乾隆哄得又红了眼眶,直夸夏雨荷教导得好。 这一来,又是半个月过去了,终于,夏子微以爱新觉罗永玮的名字上了玉牒入了宗室,算是正经八百的睿亲王了。而乾隆则以他年纪尚幼,需要长辈照拂为由,让他住在宫里,这就算把这事儿定了下来。 入宫当日,夏子微收拾停当,从头到脚,穿戴整齐,这才带着狄秋、金锁、小燕子进了宫门。先是去养心殿拜见了乾隆,三叩九拜,大礼行过,乾隆这才开口:“快快免礼,过来给皇阿玛瞧瞧!” “皇阿玛!”抬起头,夏子微笑得可爱十分,“子微做得可对了?” “对了对了。”乾隆直点头。受夏子微那番大礼是礼数,表示自己的善意那是慈父之心,现在瞧着,这孩子果然聪慧,既懂得礼数,又知道做儿子的本分,乾隆表示十分满意。“一会儿跟朕去瞧瞧你皇玛嬷,她也……”显然,皇太后对于夏子微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孙子并没有多少期待,但乾隆这时候就有些为难了,毕竟一面是儿子一面是老娘,“太后喜欢懂礼数的,你可记牢了?” “儿子记住了。”没用“儿臣”,而是用的儿子,夏子微这就叫投其所好——各种迹象表明,这里的乾隆喜欢“家的温暖”。而这皇宫内院里,经历过家的温暖的皇子,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但夏子微不一样,他经历过——两次,所以他能抓住重点所在,让乾隆好好感动一番,然后……再一脚踹开他,让他赶紧去他的圆明园做“太上皇”得了! 此时的圆明园那叫一个漂亮,不过现在还不是去的时候,子微也没得机会瞧瞧那尚未比火烧过的地方。现在,既然他这个异数出现了,那场火也就别想再燃。 跟着乾隆往寿康宫走,夏子微一路上跟这个爹开始了胡侃,说的不过是些民间趣事,但胜在他讲的都是什么孝感动天之类的故事,又稍稍加点儿才子佳人的戏份儿,但却不过火,听得乾隆整个人都被感动了。 从养心殿往寿康宫去,走的路不算远,毕竟谁能把自己老娘放那么远照看不方便呢,再加上乾隆还有车辇,夏子微也跟着蹭了车辇,路上讲了不到两个故事就到了西三所。 “儿臣跟皇阿玛请安!”忽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夏子微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把那些兄弟认全呢!而跟着那一声喊,两个声音也一同响起:“臣福尔康、福尔泰,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是永琪啊,起来!”乾隆见是自己最喜欢的老五来了,也乐呵呵地携着夏子微下了车辇。子微连忙上前给永琪见礼,他们虽然在朝堂上匆匆见过一面,但实际上,彼此都没什么印象。 “儿臣刚从皇玛嬷那儿来。”永琪瞧着规规矩矩,也没让身边的福尔康跟福尔泰给子微行礼,但那二人却生受了子微的礼。 “皇上,老佛爷听说……睿亲王的事情,心情不大好,晴格格正在给老佛爷解闷儿!”福尔康兀自站起,旁边的尔泰也跟着他站了起来,而他这句话,显然就是在给子微上眼药了。 乾隆虽然喜欢自己孩子表现出兄弟姐妹亲亲热热的戏码,但是他并不喜欢儿子身边的人教唆儿子的戏码,福尔康显然让他觉得不爽了。 “五哥,这位是?”夏子微马上提问。 “这位是内阁大学士福伦的大公子,御前侍卫,福尔康。”永琪连忙介绍,“这是我的伴读福尔泰,是尔康的弟弟。皇阿玛也夸过他们二人有过人之才的,听说六弟并不擅长骑射,莫不如等去了上书房,咱们一同比划比划?当哥哥的也好教教你,而且,尔康、尔泰的骑射都数一流,等到木兰围场,你就见识到了。” “那就麻烦五哥了。”夏子微笑了笑,眼睛瞥过福尔康——这货就是原本的夏紫薇的老公了,现在年纪轻轻就看得出非同凡人的鼻孔,果然……不一般! 而理所当然的,乾隆对福尔康已经十分不满了,毕竟他先开的口,而实际上,福尔康哪儿有开口的资格? 对乾隆来说,自家儿子的不是,全都是身边人的不是,而不是他儿子的错。 乾隆这边带着子微往寿康宫慢悠悠晃,那边五阿哥永琪已经是浑身冷汗了。他抓住福尔康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你能不能好好想一想再说话,现在,皇阿玛把他当宝贝一样宠着,你这一句话,就成了坏事的引子,知不知道啊你!” “永琪,尔康也是为你鸣不平。”尔泰一旁插嘴,“明明你什么都比他强,出身、才学、武功……皇上也说你最像他了,可是现在,给他封了亲王,你却还是一个平头阿哥,这不公平!” “我当然知道不公平!”永琪大喊起来,“但是我现在得忍,忍!你们懂不懂?你们明不明白?!我需要忍,不然的话我会痛苦得受不了——受不了!” 此刻,蹲在一颗大树顶上的狄秋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他得盯梢这五阿哥跟他的伴读还什么御前侍卫在这里唧唧歪歪然后回去报告给他那个主子……可是他不确定自己到底能盯梢到什么时候,如果……这三个人每天都这么嘶吼的话…… “回去之后我需要压惊费。”狄秋心中对自己说,继续默默看着地面上发生的咆哮事件。 第18章 初识宫斗 果然,到了寿康宫,那太后老佛爷给夏子微上了不少眼药,一来她并不怎么待见这个私生孙子;二来她人老成精,乾隆喜欢的戏码虽然她也喜欢,但是她却并不觉得夏子微是真心实意地对她儿子有什么孺慕之情——老太太精明得很,但她却不露声色,说出话来直能把夏子微噎死。 “那你们娘们儿在外面,可是没什么生计,能把你养大也算她不容易。”太后伸出腿,晴格格连忙过去坐在脚踏上给她捶腿,旁边的宫女太监跪下一溜。 “虽然母亲被撵出夏家,但是外祖父并没有真的撒手不管,每个月也给些贴补……分出来的时候,外祖父还给了母亲两个庄子,不过因为要上京,孙儿又把庄子的地契交还了外祖。”夏子微虽然没算很听明白太后的那些话,但是他见到乾隆脸上神情不对,连忙解释,倒叫旁边捶腿的晴儿微微点了点头——好极了,他解释对了。 果然,听闻夏子微这一番说法,乾隆的脸色也好了很多。 子微抿着嘴角,脸上不由得挂上了一点点的得意,不过转瞬即逝——老太太又开口了,她显然是不打算让夏子微好过:“你娘去了多久了?她也怪难得的,一个人把你养大不说,还把你教得不错……不过,你可毕竟是天家血脉,咱们皇帝的亲儿子,做事说话都得谨慎着了,对你的哥哥们,也要敬重着点儿,毕竟一家和睦最为重要。” 这话夏子微算是听懂了,感情儿他还没咋样呢,之前跟五阿哥永琪遇上的事儿都传回给了这老太太了?!这宫里可真是毫无秘密了! 一瞬间,夏子微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他刚刚在外面跟五阿哥还有那两个福家的说话,也不过才一刻钟的功夫,这就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去了,还能等着他跟乾隆进门之前知道,这会儿又拿来敲打他……简直太可怕了。 也听说过多少老人都讲话是皇宫里吃人不吐骨头,谁知道刚进来第一天就遇到了这真不吐骨头的事儿来,夏子微忽然有些脚软,他偷偷伸出手去打开了自己的游戏包裹看了看那块血滴子的令牌,才算稍稍安心——好在这些东西旁人都瞧不见也碰不到,只有他从包裹里拿出来才会被看见。 “母亲说得极是。”乾隆一边笑呵呵地接话了,“天家也是家,一家和睦,最为重要,孝悌为上啊,子微,你可记得了?” “子微铭记在心,断不敢忘。”子微连忙回应,心里却一阵阵发寒。 又坐了半晌,等乾隆说要去皇后那里坐坐,子微连忙跟上,而晴儿也被太后打发着来送他们出门。 “刚刚……多谢你了。”压低声音,子微在晴儿耳边道。 “老佛爷得了报信儿,才那么说的,都是她孙子,只是五阿哥毕竟平日养在身边儿的,”晴儿悄声说道,“刚刚你若解释得不好也把我惊出一身冷汗了,老佛爷是暗示皇上,说你娘不贞呢……不过她真的好伟大……” “不管怎么说,多谢你了,我娘……日后我再给你讲她的故事吧。”夏子微晃了晃头,他在这宫里差点儿没被吃了,真是太可怕了,希望皇后那里能稍稍的平静一下——不过晴儿……说实话,这样看来,她还真的只是个好心的小姑娘,却又过于梦幻了……难道在原着里是被什么人带歪了? “子微,来。”乾隆这时候已经上了车辇。 “是,皇阿玛!”子微应着,对晴儿点了点头,转身跑了过去。 晴儿福了福身,目送车辇离开。 车辇缓缓而行,乾隆到底还是担心夏子微的,尤其是听说夏雨荷那么的忠贞不二什么的,心里更是感动万分,于是也就决定先告诉夏子微关于皇后的一些事情:“皇后她为人耿直得过分,说话也不好听,除了例行请安,你可不必多与她亲热,倒是令妃……她为人温和大度,又颇为忠厚,你可多亲近。” 夏子微点头。 “刚刚你见的你五哥,就与令妃关系不错,若是要去拜访她,你可与他同去。”乾隆又道,“令妃协掌凤印,宫里很多事她都能帮衬你。” 如果夏子微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夏子微,这几句话他也许能感动,但是刚刚经历了被惊吓事件,他瞬间就觉得这肯定是有阴谋的……只是阴谋在哪里,他又不得而知了。 许是可以把晴儿划到手边来?子微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表现得好似被乾隆感动了一般,带着满眼的孺慕之情盯着他看,嘴里更是说一些关于什么他娘说他爹多好多好的话来,把乾隆吹得只应天上有了一般。也算是把乾隆哄得开心了,暂且算是父子俩的父子俩,这才一同笑了起来。 哄人开心这件事夏子微还是很有本事的。鉴于他上辈子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在他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孩子,尤其是当婆媳矛盾爆发什么的或者是当他爷爷老倔脾气突显什么的,他是唯一的灭火器,而且,要兼顾公平,两边都不得罪,还得把两边都哄好,这绝对是个技术活。 没这个本事,他也不敢打定主意进宫不是? 不多时,到了皇后的坤宁宫。 进的门来,但瞧见一位朝服女子端端正正站在正当中,面上威严,不露半点儿笑意的;而她旁边站着一位素淡的宫装女子,头上梳着简单的两把抓,戴着一朵秀气的粉色宫花,并无其他配饰,耳朵上的坠子也是粉珍珠的,瞧着就可亲可近的模样。 “臣妾见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位女子一同跪下请安,待她们起身,子微也连忙跪下给皇后请安——那朝服女子便该是皇后了。 “子微,这是令妃。”乾隆连忙引见他另一个女子。 “见过令妃娘娘。”夏子微也不敢不敬,只能把刚刚皇后说的那句“起客”给忍了下去,再给令妃行礼。 “快别多礼了,这孩子……就是夏雨荷妹妹给皇帝生的小六吧?”令妃伸手就把子微拉了过去,“刚刚听说了,尔康也太不懂事了,我已经让他去抄《礼记》了,唉,那孩子,就是年纪小,看见比他小的就要多嘴,以为自己比人家大就能当哥哥了,护着管着的可真是让人没法说他!其实我瞧着这孩子才好,不愧是皇帝的亲儿子,乖巧懂事不说,又难得的稳重。” 几句话,轻描淡写的,把福尔康的不敬当成了对夏子微的爱护,又回头把乾隆夸了一番,这才是真高手!夏子微勾着嘴角,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好了。 第19章 深宫老嬷 “令妃,你协理六宫,更应多注意自己的言行!”皇后瞪着还抓着子微胳膊的令妃的手,脸色都绿了,“令妃!” “皇后!子微还是个孩子!”乾隆这时候发话了,显然他对皇后的这番言辞十分的不满,何况他的令妃既然敢当着他的面这样对他的儿子,就证明她心里是绝对没有鬼的,皇后这样当着他的面给令妃上眼药,简直让人无法容忍!“行了,皇后,你也累了,还是歇着吧!令妃,走,去延禧宫。” 皇帝转身离开,背影投在坤宁宫光滑的地面上,皇后垂下头恭送他,但是夏子微却看到皇后垂下头的瞬间眼里的闪光——这女人看起来是真的对乾隆用了心,但是……在皇宫里,用心就等于死,这一点即使再傻也该清楚,但皇后一点儿都不清楚。 子微不得已,只能跟在乾隆身后,可仍旧回头对旁边跪在皇后身后的那个老嬷嬷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他这个动作,但你现在,他也只能做到这个了。本来,他就是指定给皇后抚养的,只不过他已经十二岁了,只能留在阿哥所,平日过来请安行礼而已。 毕竟,皇后位份高,抚养个未成年的亲王还是没什么话说的,即使乾隆心里到底还是属意令妃一些。 等皇帝一走,皇后只能摇摇晃晃站直了身体,伸手将帕子在眼角处揩乐揩,却不再做声。 “娘娘,那睿亲王还是记在您名下的,刚才奴婢还见他对奴婢摇了摇头,似乎……” “容嬷嬷……宫里的人,也就那样了。”皇后扶住跟她说话的老嬷嬷的手臂,走到炕上坐下,“十二呢?” “十二阿哥还病着……唉,这天气也不算怎么冷,可是……”容嬷嬷叹了口气,“不过没事儿,别瞧着那女人怎么风光,娘娘,咱们十二阿哥可健壮着呢,瞧她哪儿的……” “慎言。”皇后捏了捏容嬷嬷的手,转过头去看窗外的落叶……秋风瑟瑟,天气转凉的时候连坤宁宫也一般变得萧索起来。 令妃四月里生了十四阿哥,现如今荣宠正盛,她也确实不该当着皇帝的面儿就去触她霉头……可是,明明就该去说啊,十二岁的年纪,正是懵懂无知,怎么就不该避讳了? “十二的汤药,都照看得好吗?”一想到总是病歪歪的十四阿哥,皇后心里就觉得别扭,“千万要盯住了……”就算儿子是嫡子,她也不敢随随便便让十二到宫里来留宿,若是给皇帝知道,少不得又要教训十二不懂事之类……皇后摇了摇头,定定瞅着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见一抹淡蓝走了过来——来人身量未足,额发未剃,身上没什么多余的挂件儿,脸上的表情也是很淡然,但眼神却显得有些犹豫……是那个皇帝的私生子,新出来的什么睿亲王?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宫女衣衫的标致丫头跟一个小太监。 其实皇后很清楚,这个睿亲王为什么会一出现就成了亲王——皇帝他喜欢这种戏码,他自责了,他觉得夏雨荷又美好得过分了,他在脑子里给自己排演了一出旷世绝恋,为了报答这份绝恋,她的儿子理所当然地成了一个亲王,而且,是一辈子都没法成为真正的皇阿哥的亲王。 “娘娘……”容嬷嬷其实心里对这个私生子并不是很宽容的,毕竟这孩子出现代表了皇帝的风流花心,而这一点伤害她家娘娘最多,再者……这小子凭什么越过十二阿哥去?但现在,她也搞不明白,这新晋的皇帝“义子”到底是有多闲才又跑回了坤宁宫?即使他离开的时候是对她摇了摇头的。 进了坤宁宫,夏子微先行了礼就退到一边站着,跟皇后说话,所谈的无非是一些琐事,弯弯绕绕的,也好在夏子微是啥也不知道,也就顺着弯弯绕绕往下走,最后居然问出来十二阿哥感染风寒的事情来。 “不知十二弟吃什么汤药,身体可见好些么?”夏子微还没见到他内定的未来皇帝呢,心里当然有些担忧,“一会儿儿臣须得回阿哥所去,皇额娘有什么需要带给十二弟的,儿臣可以转交。” “这里倒是有几样十二喜欢的点心,他病着,许是没什么胃口……”皇后示意容嬷嬷把点心拿来,一样样当着夏子微的面儿都装进了食盒里,“让容嬷嬷跟你走一趟吧,这东西怪沉的。” “是。”夏子微点头称是,脸上也露出了笑意来,“多谢皇额娘,麻烦容嬷嬷了。” “奴婢的荣幸。”容嬷嬷说起话来,果然中气十足。 夏子微这才起身告辞,带着容嬷嬷往阿哥所走。他现在算是皇帝义子,未成年的亲王也不能出去开府不是?所以他也只是挂了个虚衔,而阿哥所就是他跟着众多阿哥一同居住的地方,不过五阿哥却不同,他住在景仁宫里。 往阿哥所走,这一路上倒也不算近乎,毕竟跟着乾隆有车辇,自己走却是凭着两条腿,所以夏子微也只能慢悠悠地晃,好在他这么晃,也是给旁边的金锁找个台阶下——这花盆底子踩起来,瞧着就让人惊悚。 “容嬷嬷,你在皇额娘身边多久了?”走着走着,他也就无聊了起来,想到这个老嬷嬷不是一直为人称道为“深宫老嬷,男人最爱”的么,也就有了闲聊的心思——容嬷嬷不太像是电视里演的那般凶恶,但面相严肃,而皇后长得果然艳丽美貌,可面相更为严肃。 “奴婢是皇后的乳母。”容嬷嬷目不斜视。 “那跟我说说十二吧,他喜欢什么玩意儿,等我出宫给他带回来?风筝?还是糖葫芦?”夏子微摆了个大大的笑脸给容嬷嬷,让自己显得就像是宫外那些毫无心机的十二岁小孩儿一样。 “十二阿哥……是奴婢见过的最好的孩子了!”容嬷嬷一见夏子微的表情,又听他那么说,心里也软乎了不少,脸上的严肃稍稍破了个小洞,“十二阿哥乖巧听话,从不犯错!”然后,又说到十二多喜欢弟弟,多喜欢皇后,多喜欢读书之类,子微只是微笑听着,直到他们到了阿哥所,十二阿哥住的院子,这才把话头打住。 “爷!”守着门的小太监连忙过来见礼,“容嬷嬷,您来了啊!” “这是睿亲王,什么爷不爷的,赶紧好好行礼。”容嬷嬷给了小太监一巴掌,那小太监连忙跪下给夏子微行礼:“奴才小运子见过睿亲王!” “免了。”子微笑了笑,刚要跟容嬷嬷进门,就听得门内一声唤:“小运子,是容嬷嬷来了吗?快让嬷嬷进来!” 第20章 初见论学 进了十二阿哥的屋子,一股药味扑鼻而来,屋子里密密实实的封着门窗,大白天的还点了灯,而小十二正盖着被子歪在炕上,手里还拿着一本《礼记》。 六岁的十二阿哥已经到上书房有几个月了,但学问只是差强人意,每每被问到背书就不敢开口,实际上那些文章却早已烂熟于心。因此,就算是病了,他也不敢耽误学业,整日里求他十一哥把白天上书房学到的东西带回来给他,所以才会在大白天也在这捂得严严实实的屋子里点上了灯看书。 至于骑射,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十二阿哥,这是万岁的义子,和硕睿亲王,如今也寄养在皇后娘娘名下,算是你哥哥了,是早年和硕睿亲王多尔衮那支的,以后阿哥可与王爷多亲近。”容嬷嬷连忙开口介绍旁边的夏子微,而夏子微也是第一次见到了他一直想要好好培养的这位皇后嫡子——十二阿哥永璂。 永璂的名字与永琪汉音一样,但在宫里,说到这个倒真没谁用汉文念阿哥名字的,到底不能被错认。 “永璂见过哥哥。”小家伙许是很少跟自家兄弟走动亲热,现在病中,见到有兄弟来探望自己,脸上笑开了花儿一般,“哥哥是从宫外来?永璂没出去过,不过听说有挺多好玩儿的,别的哥哥们能出去,也带回来过一些玩意儿,但瞧着有趣儿。” 容嬷嬷听了,只能苦笑,连忙打住永璂的话头:“阿哥,这是娘娘刚刚让御膳房准备的点心,娘娘都记得您喜欢的留着,让奴婢送了过来。” “皇额娘费心了。”永璂放下手中的书,对着那食盒两眼放光。 “我来吧。”子微连忙过去接过食盒,把里面的点心取了出来,“永璂,背书背到哪儿了?” “王制第五。”永璂小声回答。 “那咱开始慢慢背?”子微坐到他炕沿上,“你背一句,我解释一句,你听哥哥是不是解释错了?” “嗯。”永璂点了点头,笑了起来。而实际上,夏子微也不过想要瞧瞧这娃子到底是不是块当皇帝的料罢了——俗话说得好,三岁看老,要是这孩子不是当皇帝的料,他还可以换人来培养,但如果这孩子确实聪慧,那就这么定了。 旁边容嬷嬷虽然高兴有人陪着她的十二阿哥念书,可也担心她家阿哥的身体,心中自然也不由得对这个新出现的睿亲王不满了几分。但又见她家阿哥说了一句,这新来的王爷就说一大堆,又是讲故事又是说笑话的,却把她家阿哥逗得开心,这心里也就不知是什么滋味了。 说了小半天,永璂背一句就得一块点心,而夏子微要说上好久等他吃完,才让他背下一句——一共,永璂也就背了四句话而已。 容嬷嬷一直在旁伺候,端茶递水,周到殷勤。虽然电视剧里她瞧着比谁都威风一般,但夏子微却瞧着这容嬷嬷虽然面容严肃,却是真真切切一个顶好的奶妈,尤其是永璂吃点心的时候,什么时候需要喝水,这容嬷嬷是把握得非常准确,到也叫子微惊叹不已。说实话,这还真是技术活,倘若是谁家的护士能做到这份儿上,那简直就得混得风生水起,一般人家还真请不起这高级保姆了,所以说不愧是皇宫出品。 而夏子微也是,利用这喂点心的时机给着永璂用了一连串的补天诀,这玩意现在到底是不能“补血”了,但是却显然成了实用性质的治病跟疗伤,而五毒的技能原本在游戏里也是一边下毒,一边疗伤。 “赶明儿喜欢什么外面的玩意儿,告诉哥哥,哥哥给你带回来。”这样蓄意示好,子微却不知道在容嬷嬷眼里只显得过了,但容嬷嬷也知道,这新上任的睿亲王其实只是皇帝的私生子,虽然是亲王,却没有半点儿实权的,即便将来皇帝没了,新君即位不能杀了他,他也顶多就是吃吃喝喝的闲散王爷罢了,现在这般对她家阿哥示好,很明显就是在讨她皇后娘娘的好罢了——这容嬷嬷这般想本来无错,可夏子微却真的没这么想过,所以说,误会大了。 夏子微只觉得这孩子好好学习就该好好奖励,而六岁的娃儿背《礼记》,这简直让他赞叹得不得了——别瞧着子微还中了什么解元,他那完全是靠着游戏系统作弊,系统奖励了他一大堆的书,他点了学习,然后就把那些书扔进了他的游戏系统里,想要看就直接拉出来,这般强大的作弊器,他不中解元谁中呢? 但是永璂不一样,他才六岁,认识这些字都难,何况还是背它们?甚至在夏子微解释的时候,还能提出问题。 “哥哥,说定了!”被补天诀治愈了一些,精神大好的永璂马上伸出手去抓住了夏子微的手,“一定给永璂带!” “但是……不能给皇阿玛看见,还有皇额娘,让容嬷嬷保密。”夏子微对他笑了笑,“你每天能对着皇阿玛背下来一页书,我就给你带一样新鲜玩物的。” “真的?!”永璂眼睛一亮,转头可怜兮兮地瞧着容嬷嬷,“容嬷嬷……” 六岁的孩子,虽然怕皇帝,却架不住好东西的诱惑,而凭着他那些话,夏子微敏锐地觉察到了他之前说的什么兄弟出去带回来玩物什么的,意思就是他一样都没有——想要那么说,却没有那么说出来,夏子微用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弄懂这孩子要表达的意思。 “容嬷嬷,可以吗?”夏子微也转过头去,面带微笑地问,“若是皇阿玛跟皇额娘知道了,许是要怪我带坏弟弟了。” “十二阿哥,王爷,您二位这是在为难奴婢啊!”容嬷嬷往后退了退,跪在了地上。她不傻,但也不足够聪明,在皇宫里这么多年,什么事也知道去看去琢磨,却总是琢磨不到点子上,所以她也不必跟两个年幼的孩子去耍心眼。何况,既然这六阿哥要选皇后娘娘依附的话,他也就不会对她的十二阿哥不利,而她的十二阿哥,就是要了她的老命也无所谓,所以她也就这样跪了下去,“敢问六阿哥,奴婢若是对着皇后娘娘隐瞒,十二阿哥的学业,可无碍否?” 第21章 子微用人 容嬷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相信眼前这个忽然出现在皇室里的六阿哥,但是她愿意为了她的十二阿哥赌一把,毕竟在皇宫之中,十二阿哥并不快乐,即使有十一阿哥也是养在皇后名下的,但毕竟不是亲生……这十一阿哥总还是有他自己亲兄弟的。 但是六阿哥什么都没有。容嬷嬷心里计较开了——显然的睿亲王现在虽然是有亲王爵,可实际上绝对是个空壳子,那么……有他帮着照看十二阿哥,是不是会好一点?容嬷嬷心里清楚得很,她的十二阿哥想要个兄弟。 第一次,容嬷嬷决定自己做个决定,但她还是担心不已。 夏子微笑了笑,又给永璂用了个“冰蚕牵丝”,一时间屋子里的空气也都新鲜了十分似的,连容嬷嬷也精神了不少。 “哥哥以后多来玩!”临走时,永璂又拉着夏子微的手嘱咐,他很少跟人亲近,而且也才只有六岁,正是需要有人给他拥抱以及鼓励的时候,可皇后的注意力放在了如果管理六宫如何劝谏皇帝身上,而皇帝……有了这样一位不得他心意的皇后,又怎么可能把心思放在这个嫡子身上? 至于同时皇后所出的十三哥永璟,因为尚且年幼,也就无所谓什么娘亲爹教的,毕竟一个连话还说不全的孩子,又哪里知道宫廷险恶? 夏子微回到自己的住处,心里盘算了半天,还是决定要培养永璂,而这孩子长大了,若是养得好做了明君,他还真就能做个不错的闲散王爷,吃喝不愁不说,还能游遍名山大川……到时候娶个漂亮老婆,真是人生一大美事! 越想越高兴,夏子微开始着手准备了。也多亏了他是五毒出身,也瞧着毒物都是他家亲戚一般,自然也有天赋能看出谁是不是中毒什么的,而刚刚瞧着永璂,身上也确实有些中毒的迹象,不过不甚明显。 夏子微的医术一般,毕竟他学的游戏里的医术只是会做一些药,而不是真的给人诊脉——也好在这些药还有些用处,毕竟即使是游戏系统,也结合了现在的正常生活,所以什么补血的补蓝的药,在这里也成了什么金疮药益气健体消除疲劳的药了。 “少爷,你……瞧着那十二阿哥,挺喜欢的?”金锁给夏子微把身上的外衣脱了,又给他换上舒适一点儿的便服,旁边的小燕子到底还是不习惯伺候人,也就打了盆水,拧干了帕子就算是她长了眼力见儿了。 “嗯,他是个不错的孩子。”子微点了点头,接了帕子擦了手脸,“小燕子,明天你跟我出去溜达溜达,我给你介绍个人认识认识。” “谁啊?”小燕子一愣,显然没想到她这位主子会给她介绍个人什么的,这宫里,她是宫女,该认识什么人吗? “五阿哥,永琪。”夏子微很想知道,那个被说成是很有兄弟爱的五阿哥见到命中注定的小燕子之后,会怎么样。 金锁撇了撇嘴,小燕子翻了个白眼,而被调到夏子微身边的两个太监原本就是血滴子插在宫中的人手,所以,这屋子里,安全得很。 这两个太监一个被称为小山子,一个被称为小结子,两个人瞧着像是多普通的,面目也不是多清秀,属于扔到人群里绝对找不到的那种人,可也就因为这样,他们才能在这宫里打探消息,更不用说他们本身就身怀绝技的事情了。 “小山子,你去查查……永璂身上的毒,他似乎是中毒了,我不太确定。”夏子微坐下安排,“小结子,你去探探,太后那边的情况,她似乎对我很是不满。” “嗻!”两个小太监领命,却没有马上就走。他们须得等到月上中天才能行动。 但是小燕子却对太后的事情有些不满了:“你是她亲孙子啊,她怎么能对你不满?!”她一甩手,差点儿把手里的帕子甩到地上去,“我说少爷,大少爷,你也太逊了吧!那可是你亲奶奶!她不喜欢你,你就该问她为什么!” “小燕子,你小声点儿!”金锁拽着她,抻长了声音道。 “为什……么?”忽然瞧见屋里的几个人都盯着她瞧,小燕子也瞬间打了蔫儿,“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差点儿。”金锁拍了拍她,“这里是皇宫,皇帝是龙,知道吧?龙潭虎穴,听说过吗?” “什么龙什么虎?”小燕子听得直迷糊,“皇帝是龙,真龙天子,这我知道,说书的里面都这么说!” “不是告诉你遇到听不懂的词就微笑,装作很懂的样子么!”金锁拍了她的手背一下,“记住了?” “哦!”小燕子点了点头,又做了个鬼脸。 要把一只燕子拴住,就要找对她的巢穴。夏子微告诉她,他会照顾大杂院,让那些人衣食无忧凭着双手赚钱,得到吃的穿的,男孩能上学,女孩能出嫁——这些,都得小燕子用进宫当宫女来换,当然,这话他说得委婉动听得多,而小燕子,也是他给五阿哥留着的一个惊喜。 也正因为如此,夏子微才没彻底磨平小燕子身上的那些棱角——若是一个普通宫女,那就真的无趣了,五阿哥也就瞧不上她了不是? 实际上,到底五阿哥还会不会看上小燕子,夏子微心里还真是七上八下的……要不然……他是不是要带她去给五阿哥射一箭? 第二天清早,小结子回来复命。 太后瞧不上夏子微的原因到底不算难理解——第一,他是男孩儿,就算调查了又滴血验亲了,但是在皇家多了这么个尴尬的私生子还是有些让人不能接受;第二,他的出现过于突兀了,又是那么一连串的故事什么的……太后不傻,她瞧得出来那是针对她儿子的小阴谋。 就这两点原因,太后笃定夏子微是个有心计的孩子,那就算亲孙子又如何,她也不是没冷落过亲孙子。 “这还真得好好想想办法……”子微坐在床上,眼睛呆呵呵地瞧着窗外,“也不知道咱那五叔能不能帮着说上话啊……” 第22章 燕子撞哥 首先夏子微就想到了和亲王弘昼。这和亲王是帮他跟乾隆搭上线的人,而他自然就更清楚自己的底细——尽管他的底细肯定谁也不能告诉,但是弘昼跟旁人不一样,一来他跟实权关系不大,二来他跟太后关系很好,三来……他哪边都能递上话又人缘不错,所以夏子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弘昼。但是……弘昼正因为是谁都不得罪,所以他也并不乐意因为一个目前看不出实力的侄子而破坏了跟他养母的关系。 被拒绝的夏子微并没有觉得很沮丧。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少爷!”金锁指了指点心铺子,示意夏子微进去给十三阿哥买零食。 “金锁你真是太可爱了。”夏子微笑了笑,带着金锁跟小燕子就往零食铺子里走,这可算是京城比较高档的铺子了,别的那些零食,也不过就是道边摊儿,难得有一个这样的小店面,摆着的茯苓饼啊萨琪玛什么的也都是用纸包着,码放得整齐。 挑选了一些看起来味道还算不错的点心,夏子微把这些包了两份,一份给金锁拿着,一份让小燕子拎着。今儿他出宫转悠,一来是他还不算安顿好,尚且不用去上书房,再者就是……这五阿哥据说就在附近出现,他到底还是没能禁受得住围观的欲望,转了过来。 五阿哥喜欢带着福家兄弟在京城里转悠这件事几乎人人知晓,夏子微在延禧宫也听令妃说这叫什么体恤民情之类的,而乾隆更是盛赞五阿哥爱民,虽然……这话听在耳朵里有点儿那么的古怪,但毕竟皇帝喜欢,那就是对的。 这儿附近不仅是有吃有喝,也照样有的玩儿,打把势卖艺的一溜圈,有唱曲儿说书的却不是那种期期艾艾的艳曲儿,而是正经八百的唱古,其中大部分还是男的在唱,有的会有姑娘在旁帮腔,当然帮腔的也有男徒弟之类的,一派的繁华景象。 “永琪,你瞧!”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其中透出些唯我独尊的味道来,“那边卖艺的兄妹,是不是瞧着很不错!” “尔康,我们是来找给令妃娘娘解闷儿的东西,卖艺的兄妹不错也不能弄进宫里去。”一个有些无奈的声音传来,然后就是五阿哥那一本正经的赞同声:“尔泰说得对。” “可是这京城里的玩意儿,哪儿比皇宫的多?皇宫里的玩意儿,令妃娘娘有没见过的吗?”尔康粗重地呼吸着,鼻翼翕动不已。 旁边躲在零食铺子了的夏子微眨了眨眼,对于这三个人这么当街讨论皇宫跟娘娘的问题,表示万分的不理解——即便他是未来人,即便他不懂得很多这个世界的规矩,即便他不知道皇宫里的弯弯绕,但这三个人的行为也确实有些假了……莫非他们才是穿越的? 然而,小燕子却在一旁笑了起来:“我要是在皇宫里是个公主,我也这么在大街上嚷嚷,多威风啊。” 这话听在金锁耳朵里,也就是一笑,但是夏子微却觉得小燕子是真相了。实际上五阿哥现如今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正是被人影响的时候,而且按照青少年心理学的角度来看的话,这个五阿哥永琪的爹是皇帝,他也不敢跟他爹叽歪,那么也就只能跟他亲娘瑜妃娘娘叽歪了,而这时候正好便是令妃趁虚而入的时候,把他哄到手,成了统一战线。 但是,令妃的亲戚像样的不多,这福家兄弟便算得上是个中翘楚了,可这两个本就是包衣出身,小时候被身边的父亲同僚家的孩子打击过分了,自然扒上了五阿哥这粗腿,也就趾高气扬起来,所以,他们才会有意无意地在外面提起皇宫内院的事情,而五阿哥,被令妃唆使得也有些不清不楚了。 当然,五阿哥所谓的不清不楚,在遇到乾隆的时候脑子还算是好使的,他既不会触犯到乾隆的任何不满,也不会让乾隆觉得他无能,而且他还会撒娇卖痴让乾隆把他当儿子疼,这才是他让人觉得难受的地方。 夏子微也瞧见了五阿哥在延禧宫的做派,旁人是学不来的那番亲儿子的模样——确实是亲儿子,但皇家哪儿有真爷娘呢,儿子老子的,不过都是虚的罢了。 但现在五阿哥都出来了,怎么着也得让他家小燕子登场溜一圈不是?夏子微知道小燕子的身份,如果五阿哥跟她真的有点儿什么,那这五阿哥也就不成威胁,至于他……小燕子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所以他也不能让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否则他也必然牵扯不清。 “燕子,你这就过去,撞那个五阿哥一身。”子微指了指五阿哥,对小燕子说。 “为甚?”小燕子翻了个白眼,“他瞧着可不那么……聪明。” “但他可是五阿哥,撞过去,把你怀里的这一包糕点都撞碎。”夏子微勾起嘴角,笑道,“你就照我说的去做便是了。”倘若不成,顶多是把她这颗棋子扔了而已。 小燕子却觉得夏子微是个好人,帮了她,还照顾整个大杂院,所以她理所当然要按照他说的去做,何况现在也就是去撞个人,以前她到处溜达撞人偷钱的时候,也没少干这事儿,现在真是半点儿也不觉得难做。得了命令,小燕子歪了歪头,大眼睛一转,手里的那包点心就抱在了怀里:“瞧好吧!” 五阿哥正在街上寻找能让令妃娘娘开心的东西。 令妃娘娘的永璐这几天又病得严重,令妃说是永璂把病气过给儿子的,但却没有告诉给皇阿玛,这在五阿哥眼里,令妃娘娘完全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了,为此,他想为令妃娘娘寻个能让人开心的玩意儿,许是娘娘笑了,小永璐的病也会稍稍缓和些一般。 这般想着,五阿哥又着急了起来,他已经在外面找了两天了,却没看见什么可心儿的物件儿,而尔康跟尔泰也一样,总是见这个不够气派瞧那个不够逗乐。 “这只鸟儿怎么样?”见了一个卖画眉的,尔泰拽了拽五阿哥的袖子,问。 “鸟儿……”五阿哥皱了皱眉,往那边走了两步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听见一声尖叫,紧接着,他便被一个身穿大红衣服的姑娘撞了个满怀。 第23章 计划初现 “哎哟!”红衣姑娘叫了一声,摔在了地上,一双大眼睛就像是小鹿一样闪亮亮地,略带了惊恐看着眼前的五阿哥。 五阿哥觉得自己的心瞬间就被一记老拳击中——这姑娘的眼睛太亮,脸上的表情太纯真,甚至连她跌倒的动作都那么的轻灵……五阿哥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唾液,然后蹲了下去:“你还好吗?” “哪里好了?”小燕子鼓着腮帮子瞧着他,“你看,我的点心都碎了!” “不过就是点心,多少银子,赔给你就是。”尔康在一旁言道,他对于这个姑娘的毛躁可是十分的不屑。眼前的姑娘虽然漂亮,衣衫也算是上等的料子,手里拿着的点心也是京城有名的“沈家铺子”,上面的油纸上还印着一个大大的“沈”字。 “这是我要给大杂院的孩子们带回去的,现在都碎了,怎么说赔给我银子就算了!?”小燕子可不是这些长在深宅大院里的少爷们,她就算肚子里没有半点儿墨水,可是胡搅蛮缠的本事却是实打实的,“你知不知道大杂院里的人,过得很苦的,你们这些少爷们锦衣玉食的就算了,现在我出去做工好不容易少爷给了钱,我刚出门买了点心就给撞散了……”她眼睛转到福尔康身上,“就是你,就是你,你绊了我一脚,我才会撞在他身上的!” 这话也确实没说错,那福尔康在大街上可不是能把自己稍稍藏一点儿的主儿,他就怕旁人看不见自己似的,横头八角的在那买鸟的摊子前晃来晃去,还真就是借着他,小燕子才假装撞上了五阿哥。 “这位姑娘,你不能不讲道理!”福尔康毕竟还是一个读书识字讲道理的年轻人,他哪里见过小燕子这种完全不给他面子的姑娘,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什么讲道理不讲道理的,不讲道理的是你!”小燕子瞪大了眼睛,就好像看着福尔康有多可怕一样,“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就是那种有钱人家的少爷,觉得谁都该让着你忍着你的那种?哼,还是我们少爷好,你这种人,最讨厌了!”她转过头去看五阿哥,“你瞧着跟我们少爷还有点儿连相,至少鼻子没那么大,反正,你是好人吧?” 这要是换成旁人,估计得让小燕子这番话给蠢哭了,可五阿哥哪儿见过小燕子这种姑娘啊!他平日见的,不是宫里的宫女,便是他皇阿玛的妃嫔,要么就是他的那些姐妹——那宫女对他自然唯唯诺诺,生怕得罪了他去;而皇阿玛的妃嫔,除了令妃娘娘对他还算不错,就连他自己的亲娘也是对他不怎么亲近的;至于那些姐妹,平日里要见也没那么容易……因而,小燕子这种,便入了他的眼去。 躲在点心铺子里,夏子微见五阿哥的眼睛都掉在小燕子身上了,不由得笑了起来,又让老板包了各式各样的点心一共二三斤,这才算是心里舒坦了。果然,人家都说开心的时候花钱更高些,这夏子微现在就是开心在花钱。 “少爷,你又买这些作甚啊?”金锁皱了皱眉,把那用纸包好的点心拎在手里。 “给大杂院的送去。”子微笑了笑,算是奖赏小燕子这没心没肺的……家伙? 回到宫里,夏子微又与那些所谓的兄弟一一相见。子微比六阿哥永瑢就大了三天,但这也足够让夏子微也觉得纳闷儿了——感情在这个世界里乾隆儿子的生日似乎还真不怎么大对,只是他又不是学历史的,这具体的时间什么的也还记不住,但转念一想这里是琼瑶世界,他又释然了。 “哥哥!”永璂等着大家都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这才凑过去抓住夏子微的手,“永璂身子大好了,多谢哥哥。” “来,吃点心,从沈家铺子买的,京城不少人喜欢。”子微笑了笑,心里却在打鼓——这永璂年纪只有六岁,怎么可能知道他在他身体上做了什么手脚?而现在这点心里也让他加了下品吸星散,专门是用来解毒的。 确实,小山子查了之后回来禀告说永璂身上的毒虽然下得是慢性毒药,可时间久了就会掏空人的身子,人若是身子发虚,那便自然精神不济,而精神不济那精力就无法集中,这孩子一来二去的也就被毁了。所以夏子微选择了用下品吸星散,这是他游戏里的技能,专用来制药,也只能制药,只是这药做出来的效果跟真正的药有些不同罢了——说得直白点就是外挂。 永璂看似毫无心机地捏了块点心慢慢吃了起来,许是这外面铺子卖的东西跟宫里的确实不一样,他吃得很认真,连嘴边的碎屑也都舔了下去。 “慢点儿吃。”夏子微给他倒了杯茶——若是刚刚那句感谢是发自真心,他还真是没瞧错人,这一下让他更加开心了,只盼着早点儿弄死乾隆好让他看好的孩子继位。 “哥哥,皇额娘说了,以后让我跟你多亲近!”永璂喝了口茶,脸上笑开了花儿一般,“可是……”他又显得有些犹豫了,“皇阿玛不喜欢我,你若跟我亲近,怕惹皇阿玛不高兴……” “皇阿玛不会不高兴的,”夏子微笑了笑,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让乾隆能稍稍不去盯着他们,“过两天是木兰秋狝,皇阿玛还没得空来管咱们不是?” “我也想去……”永璂撅了嘴,“但皇阿玛不会带我去的……哥哥,你去过吗?” “没,哥哥也没去过木兰围场,等回来了哥哥给你讲。”这木兰围场他是必须要去的,毕竟现在先讨得乾隆欢心是第一,但是单把永璂留在宫里他还真是不放心,皇后虽然是皇后,身份尊贵又是个靠谱的的人,可是她的分寸拿捏得太差了。 今早请安,皇后居然又一次被令妃摆了一道,而她却没法反驳,也没法发火——无论是反驳还是发火,都是代表她度量小,皇后一个人气得直咬牙也只能忍了下来,而起因却是五阿哥出去寻了十只燕子让福家兄弟拿给令妃。实际上,不过是一些玩物而已,能放就放了,可皇后一问,就成了她不贤惠不大度不美好了,而那十只燕子,令妃又拿捏作态一番放了生。 所以说,皇后不是错,而是她没把握好什么时候该出手。 “哥哥,明儿哥哥也一同去上书房了,今儿晚上给永璂再讲讲书上的意思吧。”永璂还是个孩子,下意识地就不想去提早上发生的不快,而想要明天在他皇阿玛让他背书的时候别出丑,“反正天色还早!” 第24章 招揽晴儿 夏子微背书也都是作弊,但是他毕竟还是经历过新时代教育的,也清楚不是只有打骂才能让人学会什么东西,而在这个年代,即便是皇子做学问不行,也要挨打受骂,只不过挨打的是皇子的伴读,受骂也是受着皇帝的骂。 永璂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孩子,他从出生到六岁,除了是他皇额娘在护着他之外,旁人对他也就是敬而远之,而他皇阿玛也厌烦他的老实憨厚,所以,他哪里见过谁为了让他背书还会拿点心诱惑他? 但点心这个点子确实不错,永璂很快就把该背下来的都背下来了,又记下了解释,还多瞧了两眼诗词,这才带着他的小太监小运子回了自己的住处。 见永璂回去了,夏子微换上他的五毒套装,又带上面纱,最后还披了个黑色的斗篷,这才从他的房间里溜出来,翻身上了房顶。 紫禁城的夜晚,夜凉如水,月光清冷地照在红墙绿瓦上,阴森森的,让这原本就没什么人气儿的夜色显得更加阴冷。 子微翻身进了太后的寝宫,迷昏了外面一溜的奴才,而他要找的,却是晴儿。 “谁!”晴儿刚刚进了自己的屋子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刺客,吓得就要尖叫。 “晴格格,别叫,是我!”夏子微决定编个瞎话忽悠晴格格,既然她那么喜欢听爱情故事,又对外面的世界那么向往什么的……那他也不介意再给她讲个故事来骗取援助,“是我。”他摘下面纱,露出一张稚嫩的脸来。 “王爷?!”晴儿吓了一跳,尤其是看见他这种打扮的时候,“王爷您这是……” “晴格格不要误会,我是来找你的。”夏子微很有把握把这个比他还小一岁的小格格给忽悠住了,“今天是我师父的忌日,我得穿成这样,但是……我找不到祭祀她的地方,所以就只能来找你了。” “你师父?祭祀?”晴儿的眼睛眨了眨,想了想这皇宫内院里也确实没什么地方可供人祭祀的,但是她见夏子微穿的这一身蛮夷服饰,又是一副江湖装扮的样子,心里的好奇也被勾了出来,“王爷何不给我讲讲你师父?我再给王爷找个能祭祀的地方。” 原来,这晴儿还真是个爱听故事的主儿。怪不得原本的晴格格能跟福尔康在雪夜谈天说地了一晚上,而现在瞧着,她也确实胆子够大。 胆子大,所以才能在老佛爷眼皮子底下耍花腔,而晴格格又对爱情向往,所以才会被福尔康迷惑住——好在,现在有了夏子微这个变数,一切就未必会发生了,只要晴格格是站在他这边的,他就有本事让她别跟那个什么萧剑扯到一起去。 要迅速想到一个故事并不容易,还得是感人的,还得是可怜兮兮的,所以夏子微选择了一个他脑子里有的故事:“我师父叫做何红药,她是苗疆的圣女,而她哥哥就是那里的土司王。在她十六岁那年,她见到了一个让她爱得死去后来的男人,男人骗了她,让她帮他偷走了苗疆最重要的两样宝物,后来,我师父被她哥哥惩罚,毁了容貌,自己一个人到中原来想要找到那个骗了她的男人……”虽然没说什么细节,也把比较雷人的不分删除掉了,但是晴格格擅于脑补,她脑子里瞬间就出现了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苗女,“后来,她在济南遇到了我,我那时候重病快死了,她就治好了我又收了我做徒弟,不过……这是秘密,我希望你能保密。” 晴格格用力点了点头,她已经被痴情的何红药给征服了,而何红药可怜的下场也让她心惊胆寒。 “王爷,你往景祺阁北面走,出了贞顺门,北三所往外,就能祭祀了,不过要手脚麻利些,那边……阴森得骇人,是冷宫。”晴格格指了条明路给夏子微,“王爷可行走过江湖?” “没有。”夏子微差点儿被晴格格的话吓得摔在地上,这姑娘也太能脑补了些,他才十二岁,哪儿能行走江湖呢,“就算学艺,我也是学得不精的。” “可我好向往能走出去……走出皇宫,看看外面的世界……江湖人物,那些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江湖人,他们的豪迈跟爽直……这是皇宫里见不到的。”晴儿又开始抒发感想了,“王爷,如果有机会,我真的想要出去看看。” “格格,外面也未必有这宫里好,就像是宫墙内外,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格格的想法只可想,不可做。” “但是令妃娘娘说,想了就要去做,既然……我想要自由的话,就要去争取……老佛爷会不会给我这个机会?”晴格格叹了口气,似乎也有些认命的意味,显然她清楚得很,老佛爷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令妃娘娘,手伸得确实够长。 夏子微眯了眯眼,笑了起来:“待到格格将来寻了额驸是个巴图鲁,不就能带格格到处走了么,到时候何止是江湖,即便是沙场,格格也能见识的。” 这几句话总算是哄住了满脑子“外面世界很精彩”的晴格格,夏子微却又见识了令妃的厉害:“格格,听说……”他假装为难地看了一眼晴儿,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王爷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格格若是将来想要找个我满洲的巴图鲁做额驸的话……是不是……反正,格格也就当是一谣传罢了,我听说……昨天,我在大街上,撞见五阿哥跟福家兄弟,那福尔康说他想要尚格格。” “什么?!”这回轮到晴儿惊讶了,她瞪着眼睛,刚刚还沉浸在自己能跟一个威武的巴图鲁一起畅游名山大川的梦幻里,而现在就被一句话打回了现实,“王爷不是开玩笑吧!?”晴儿再爱做梦也知道福尔康不能成为巴图鲁,且不说他的本事如何,他现在的身份也摆在那里了,实则旁的八旗子弟从了军,也不过才十几岁年纪,而福尔康现如今也十五六岁了却未曾从军,只是令妃娘娘给他安排了个侍卫的名头让他进宫溜达,那想来将来是不可能完成她的心愿的。 “也只是听了那么一句,许是听错了……” “也未必……不然令妃娘娘怎么会总带着福尔康跟我巧遇?”这回,晴儿倒还聪明了起来,“多谢王爷相告,晴儿知道这事儿有多大干系,绝不会透露半句的,王爷还是先去祭祀先师的好,以后王爷有什么事儿,尽管跟晴儿说,晴儿在老佛爷面前也会多多帮衬王爷的。” 第25章 书房论对 自从晴儿被夏子微的故事感动之后,她就有意无意地在太后老佛爷面前提起夏子微的好来,而她一说,那和亲王弘昼自然也得帮腔,毕竟那夏子微是他给引见的,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那就是他的问题了。而弘昼真是有些佩服他的这个新出现的侄子的,居然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晴儿糊弄到他这边,那么老佛爷自然也就不成问题,至于其他什么的,其实与他这个荒唐王爷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 “皇额娘,儿子可是想死您啦!”弘昼趴在老佛爷脚边,满脸赔笑,“瞧儿子给您带什么好玩物来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推到太后跟前。 晴儿马上过去帮太后打开了盒子,盒子一开,里面的莹莹光泽瞬间让太后脸上一亮,这老太太伸手拿出盒子里的一串佛珠,笑得脸上都开了花,那佛珠上雕的是佛经上一百零八个典故,个个都精雕细琢的,又是选的上好的羊脂玉琢磨出来的珠子,这老太太哪儿能不喜欢? “就你猴儿有孝心。”得了这么样宝物,太后原本对弘昼私自给皇帝找儿子的举动所产生的不满也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而这个时候,在上书房,纪晓岚的心里却没那么高兴。 皇子读书跟平民百姓家是不一样的,皇子不能打不能骂也不能罚,受罚的是皇子的伴读,除非皇帝亲自开口说罚,否则所有的惩罚都往皇子身上招呼。而今日纪晓岚的课堂上来了个传奇人物——睿亲王,这是皇子有不算皇子的私生皇子。 皇家注重脸面,所以把当年多铎过继给多尔衮的儿子这一支原本就零零碎碎的给重新编纂了下,让皇上的私生子顶了这位置,再给皇帝做了干儿子什么的,外人不知道这其中奥妙只觉得皇帝真是仁心慈悲,糊弄得两白旗也一愣一愣的,可实际上这还不是纪晓岚上火的地方,他上火的是这整个上书房里的气氛诡异得让他坐立不安。 皇帝的儿子们除了年纪够大的三阿哥跟四阿哥出去开了府有了爵位之外,其他的还都是平头阿哥,而三阿哥永璋跟四阿哥永珹的爵位却不是亲王。 何况三阿哥早已被乾隆厌弃,年纪又大了,不用到上书房来,而四阿哥也早就领了差事,也不过来读书了,所以现在整个上书房,也就夏子微一个身上带了爵位的王爷不说,这就算是生生压了乾隆最喜欢的五阿哥永琪一头。 平日里在上书房五阿哥算是独领风骚,没人敢比他更风光的,而今天,就凭着过来上学时候夏子微带了个伴读跟一个护卫的气派,显然跟五阿哥一样了,所以,纪晓岚这才左右为难了起来——主要还是五阿哥的怨念过于沉重了些。 “这么着,今儿还是作对子。”纪晓岚想了个招儿来,对子这玩意儿对得有趣了,确实能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他也是存了这么个心儿,“先来个……简单点儿的?”毕竟面对的都是皇阿哥,这纪晓岚也没准备用什么绝对来难为他们,“咱们先来个……拆字的还是‘问道于盲’的?” “纪师父尽管出题!”五阿哥很是有脾气,从来他在对子上都是拔尖儿的,自然此刻更是得瑟,而他这边一得瑟,那边福尔泰就明白得很,连忙给一旁的尔康使了眼色,这福尔康转身就拿了银子给旁边的小太监,让他去寻皇帝过来。 皇帝喜欢这些机巧的玩意儿,而每次五阿哥都拔头筹,本也是他的本事。 夏子微瞧了一眼五阿哥,笑了笑,转头去看紧张得头顶都冒了虚汗的小十二。孩子才六岁,就算再天资聪颖也玩不了这文字游戏,而别的阿哥们显然已经是习惯了这样的事情,除了脸色不太好看之外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不多时,乾隆笑呵呵地走了进来,纪晓岚已经把他的上联写了出来挂在前面,只见白纸上由上至下写了三个字——“赏山水”。 “这还不简单,瞧我的!”永琪朗声道,“观氲云!” “还算不错。”乾隆点了点头,“胜在意境。” “还差些火候啊。”纪晓岚点了点那个赏字,“要是再加上两个字,这就没法工整了不是?” “纪晓岚!你要加字你怎么不早点儿加?”乾隆显然对于纪晓岚这一会儿一反水的做法很是不满,“加,加加加!” “万岁,几位阿哥的对子都交上来,臣再加。” 很快,几个人的对子都交了上去,一一拿去给纪晓岚跟乾隆过目。这对子瞧着算是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但这也才是它真出奇的地方——这叫双声,还有一种叫做叠韵,有个专门的绕口令笑话就是根据这个来的,叫什么《施氏食狮史》,念上一遍都能咬掉舌头。 大约是因为有夏子微在旁边,即便是乾隆来了,夏子微对着小十二眨了眨眼,又指了指一旁跟在他旁边的狄秋抱着的包裹,这边足以让十二阿哥永璂的心思从他皇阿玛的身上跑偏了去,整个人便开始了对一会儿点心的幻想,这一下,他也便忘了怎么去怕,反正不就是双声叠韵么,会说话就会这个!所以小十二提起笔刷刷刷写了三个字,交了上去。 乾隆开始沉浸在自己儿子们多聪明的世界里了——毕竟这些皇阿哥也都是从小开始学这个的,所以即便永琪没注意某个问题也没能太过离谱,就连子微,也写了很漂亮的三个字,正对得上那“赏山水”三字。 纪晓岚见他们都交了卷子,马上就把折过去的那两个字给放了出来——“尚书赏山水”。 五阿哥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只好继续低下头冥思苦想,而其他人学了永琪的,也不敢再走五阿哥路线了,只能重新来想一个合适的下联。 “子微,你来说说,对什么好?”也不知乾隆是哪儿抽了什么风,居然在上书房点起了名字来,“你参加过科举,还是一届解元,来说说。” “是,皇阿玛。”子微站了起来,低着头的时候狠狠瞪了坐在他前面的五阿哥一眼——这货居然在思考的时候回过头瞧了他一眼,而这一眼怎么就好巧不巧的让乾隆看见了? “皇阿玛,这是纪师父的对子,别说是解元,就是状元也未必能对得出来的。”永琪说着倒像是给子微解围,但实际上,却明明白白在给夏子微上眼药了。小十二鼓了鼓腮帮子,转头去瞧子微,心里却对永琪又有了十分的不满。 子微撇了撇嘴角,心里是绝不想让永琪得意的,直言道:“皇阿玛,儿臣有了——‘稚子争枣枝’。” “儿臣也有一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十二也开口道,“史氏思石狮。” 第26章 十二背书 虽然五阿哥的对子勉勉强强,但毕竟也算是对上了,而原本夏子微就中过举,这跟皇子们本身只要懂得风雅的意味本就不同,就连乾隆自己也清楚得很,只是小十二这跟着夏子微对出来的急智却让乾隆有些意外。 在乾隆的印象里,小十二就是个透明得不能再透明的存在,甚至如果他不是嫡子的话,乾隆根本连这个儿子也不会记起来。 “十二今日不错,赏。”乾隆笑了笑,对于儿子们,他从来不吝啬,同样的,更是从来也不大方。 倒是纪晓岚,看出了点儿门道来。之前十二阿哥从来不说话,留了背书的作业在纪晓岚问的时候也还好,但是一旦皇帝来了,就变得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答非所问,可今日十二阿哥居然脱口而出,有急智也有机巧。那之前的十二阿哥便不是乾隆所谓的脑子不灵光什么的而不去跟别的兄弟争这争那了?纪晓岚眯了眯眼睛,这倒是有趣得多,不过与他关系却也不大,他毕竟眼下也只是个为人推举到上书房的教书匠,前朝的军机大事之类,还轮不到他去想。 但是这轮不到纪晓岚去多想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却成了旁的皇子的另一番考量——十二身份特殊,他是嫡子,他以前是小透明,他并不得圣心……但现如今,显然十二的才思并不差,何况他也不过只有六岁。 夏子微对着十二笑了笑,趁着休息的时候拿了点心喂他,两个人到底看着像是最好的兄弟一般无二,而乾隆最想要见的,就是这种情况了——他的儿子们彼此亲近,不为了这个位置你争我夺,而个个都像是神仙一样儿的,最好还不食人间烟火似的不把这位置当成一回事儿才是最让他满意也最让他放心的。 对乾隆来说,十二现如今就够让人放心了。 “皇阿玛,儿臣见十二弟有这么大的进步,真是好高兴好高兴,一定是皇阿玛的出现,让十二弟的聪慧全都显现了出来!”五阿哥在这个时候是唯一一个敢冲到乾隆面前说话的皇子,也是说话最得乾隆喜欢的皇子,“不如皇阿玛今天就考量十二弟背书吧,儿子想,十二弟一定很希望获得皇阿玛的点评的,这是每一个皇子的荣耀。” 如若这话是旁人说出来的,乾隆定然是觉得这是在给十二上眼药,但是这话却是他最喜欢的老五说的,那便是兄友弟恭的典型代表了。乾隆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也不管是不是还在休息,直接开口:“永璂,过来。” 子微见小十二脸色刷地白了,连忙拍了拍他的手背:“莫要担心,就当是我跟你讲文章就好。”他小声言道,“去吧,别让皇阿玛等久了。” 永璂这才擦了擦手脸,走到乾隆跟前,见了礼,站到旁边。 “十二啊,昨天纪先生教的东西,背一遍来。”乾隆坐在椅子上,旁边有高德庸给他端茶送水,好不惬意。 永璂抿了下唇,到底还是惧怕乾隆的,一听乾隆让他把那书上的东西都背一遍,他心里就打怵,手心也开始冒汗。 子微连忙偷偷给永璂上了个“女娲补天”,算是驱逐他身上的“负面状态”了。这也是五毒技能,现如今果然是好用得很。 许是从子微那边传来的清凉感让永璂的精神为之一振,眼睛也不自觉地飘到他子微哥哥那边去了。永璂本就是希望有人能陪他玩耍,教他读书,有兄弟对他好……而夏子微的出现满足了他的一切要求,现如今子微哥哥正瞧着他,等着听他背书什么的……这种想法瞬间盖过了对他皇阿玛的恐惧感,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勇气,小十二张开了口,把昨日学的内容从头到尾背了一遍,没有半点儿磕绊。 “好。”乾隆又高兴了,“赏!” “儿臣谢皇阿玛。”永璂跪下谢恩,然而他也觉得这事儿并没那么简单,尤其是他站起来的时候瞧见了五阿哥永琪那一脸的不满,他也只能拱手道,“弟弟多谢五哥了。” “十二弟不必言谢……”永琪干涩的声音这样说着,“这是哥哥该做的。”但实际上,他此刻最想做的便是把小十二踹翻在地,可他又不能这么做。皇宫里的冷漠与争斗让他身心俱疲,他渴望能冲破这些,但却总也做不到,而十二是皇后的儿子,这对于永琪来说则有了与他为敌的理由,尽管十二才只有六岁。 实则,永璂只是按照他皇额娘的话去做——对兄长要恭敬,仅此而已。 夏子微在旁边瞧着,到底还是偏心小十二多谢。才六岁,哪儿能跟人精一样?这永琪显然有些小肚鸡肠了。 但是乾隆似乎对于永琪的喜爱完全超出了想象,他根本就没看出来这永琪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甚至他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太过有兄弟爱了,而语气不善什么的,许是天气燥热造成的? 一个上午,就这么恍恍惚惚地过去了,下午是骑射,而这个时候,便是永琪耀武扬威的时候了。 一来这些皇子们数永琪年纪最大,二来皇子们本来也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上学时候身边也是只有伴读跟安达在,可永琪还有个侍卫随时跟着,这便显出他的与众不同来了。 过了晌午,吃过了饭,众位皇子便去了演武场开始了他们的体育课——夏子微只能这样理解这些课程,骑射啊摔跤啊,这些对他来说虽然不是天方夜谭可也差不了多少了,至于小十二……他担忧地伸手揽住了小家伙的肩膀,这孩子才六岁啊……何苦这么为难孩子呢! 然而永璂却以为他的子微哥哥是在夸奖自己方才在上书房的作为,不由得露出笑容来,抬起头瞧着他,道:“哥哥,晚上皇额娘说要亲自包饺子,咱们去吃吧,皇额娘说昨个儿从关外送来了个宫女儿,做的蒸肉可好吃了!” “好。”子微笑了笑,对于摔跤的担心稍稍降低了些,据说,能吃就扛打,瞧着小十二挺能吃的样儿,许是能扛摔的? 第27章 永琪出丑 到了演武场,永琪就开始得瑟了起来,也不管别的弟弟是不是比他小,还是小多少,他是绝对要拔头筹的,一点儿没有所谓的兄弟爱了,可这在乾隆眼里却是骁勇的代名词。 除了六阿哥永瑢年纪稍稍大一点跟子微同年之外,八阿哥永璇才只有九岁,永瑆也跟永璂一样只有六岁,不过比永璂大了几个月罢了。所以,十四岁的永琪显然这耀武扬威的可笑。 夏子微觉得五阿哥永琪确实很可笑。十四岁跟十二岁还不一样,其实这个年纪差了两年真的差了许多,更何况六阿哥的母亲纯贵妃近来身上不大爽利,所以永瑢自己也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这就更显得五阿哥永琪意气风发了。 骑马射箭夏子微并不擅长,而小阿哥们也没法骑上高头大马,只能练练箭术就算了,只是布库是要学的,满蒙汉子善摔跤,这从六七岁起就须得开始操练起来,从小他们就有安达陪着摔来摔去的,只是夏子微这半路出家的私生子不一样,他别说安达还没配齐,就是摔跤这种活动,他也不擅长。 实际上,谁会擅长跟人这样肉搏?又不是要参加什么比赛的运动员,在未来的世界里,能跑下来一千米就算是不错的了,夏子微就算有游戏技能帮衬着,也不是摔跤高手,更不用说射箭了。 “义弟怎么了,拉不开弓?”五阿哥手里拿着的弓倒也不是什么硬弓,可比起夏子微手里的那张弓可要重上许多了,“你可不能辱没了睿亲王的名头啊!” 子微抽了抽嘴角,只能点头称是。 倒是乾隆在一旁听了,笑了起来,朗声道:“永璂,你弟弟他之前没学过这个,你做哥哥的,可得多关照弟弟。” “儿子省得!”五阿哥永琪这下子,便又得意洋洋了起来。 倒是小十二,心里可把他以前羡慕的五哥给鄙视了个够呛。要不说小十二原本就羡慕五阿哥呢,人长得大,还有皇阿玛疼,又有令妃娘娘宠的,不就是干让人羡慕的不是?可现在,永璂只觉得他这个五哥招人烦得要命,平日里又跟他没什么话说的,见他也总给他脸色看什么的,现如今还欺负到他哥哥头上了,小十二低下头瞧了瞧地上的尘土,再瞧瞧五阿哥身上光鲜的衣衫。 “五哥!”十二拿着他的那把小弓跑了过去,“五哥好厉害!” “其实皇阿玛才是真的高手!”永琪还不忘拍下马屁,“不过,你们还小,见识不到皇阿玛在木兰围场的英姿!” “哈哈哈,永琪,你年纪也不大,现在也颇有朕当年的风范啊!”乾隆一下子又抽了风,但对于十二的印象还算是稍微好了些,“永璂,你还小,等过两年才能拿得动硬弓!” “但五哥现在已经能拿的起来了。”十二加重了“现在”这两个字,“皇阿玛的弓,五哥能拉开么?” “十二,你五哥的本事不小。”夏子微一旁搭腔,而永瑢马上加入了这个行列,显然,他们都认为五阿哥能拉得开乾隆的硬弓,而乾隆虽然心知不可能,却也毫无办法,毕竟平日里他也觉得永琪特别的本事,那份过度的信心也影响到了他其他的儿子们。 “五哥应当可以的,皇阿玛也说过五哥很有本事!”永瑢一旁说得直点头。这时候连老八永璇也过来附和,显然就连乾隆自己也没法推翻他曾说过的话了。何况,现如今在演武场最年长的就是永琪,其他皇子这般也只是对当兄长的崇拜而已。 永琪也不知发了什么疯,被这几句话吹得晕乎乎,脑子便也不清不楚了起来:“皇阿玛,儿子可以一试?” 接下来,如同小十二预料的一样,永琪拉不开那张弓,整个人因为用力过猛跌在了地上,摔了一身的尘土。而夏子微还在为他找借口,小十二虽然不满他的子微哥哥给永琪找什么拉不开弓的借口,但他也怕极了皇阿玛的脸色,只能过去跟着一同找借口,宽慰永琪。 这一下子又成了宽慰大赛了,但乾隆喜欢这种戏码,儿子们和谐相处什么的,对他来说简直是最好的了,该是他的继承人便一定是他的继承人,旁人是能干嘛的就干嘛,什么都做不得的,有一世富贵就算了,这岂不妙哉? 然而晚膳过后,永琪黑着一张脸坐在延禧宫中,就几乎咬碎了一口的细碎白牙。尽管永琪的母妃是瑜妃,可他这两年与令妃走得更为近些,很多时候令妃说的什么他是听得很用心的,而白天的事情经过福家兄弟一番重复,令妃的一番分析,永琪马上就明白了这是十二在给他下套! “永琪,十二阿哥是嫡子,你打算拿他怎么办?”福尔康挺了挺胸脯,把自己的眉毛皱成了个“川”字,“他仗着自己是嫡子的身份,居然给你难堪,显然是受了皇后的挑唆!” “永琪,你可千万不要鲁莽,十二阿哥是皇后的儿子,我们不能跟他硬碰硬!”尔泰这个时候却显得温和得多,“而且十二阿哥只有六岁,也未必是他故意的……” “他怎么不是故意的!”永琪愤怒极了,尤其是听到福尔泰那么说,他就更加无法忍下自己的怒火,“那小子是皇后的儿子,皇后那么恶毒,他也肯定一样的恶毒!” “没错,这么多年,令妃娘娘被皇后欺负得那么惨,要不是皇上保护娘娘,皇后一定会害死她的,永琪,你也要保护娘娘啊!”福尔康声音不大,但是这话说得却十分诛心,好在这是在延禧宫里,否则这话要是传出去,他也是活不过第二天的。 但令妃把她的延禧宫管得滴水不漏,所以他们才能这般肆无忌惮地说话,只是这些话,却一五一十,点滴不剩地全都被狄秋听了去,自然也就传回了夏子微的耳朵里。 “这不是在开玩笑么!”子微把那写满了对话的纸点燃,“十二不过才六岁,哪里会做这种事儿!” 第28章 皇后宫中 永璂坐在炕上,瞧着皇后在那里为他做一个荷包。皇后飞针走线的样子很恬静,她也毕竟曾是满洲第一美女,微微上吊的眼梢只把她显得更为年轻,眉画得黑又细长,面上的粉也敷得匀净透亮,唇脂润泽,在盈盈烛火下把她衬得更为精致秀丽。但是她自从坐上了这个位置就从未在皇帝面前展现这样的娇柔,因为她是皇后,她不能娇弱得仿佛一朵娇花……可是,面对自己的儿子,她却能够把一切温柔都展现出来,即使儿子的要求有些过分也无所谓。 “皇额娘……”永璂把头放到他母亲的腿上,就像是每个六岁的孩子一样,半点儿看不出有皇阿哥的威风,“皇额娘,今天永璂给五哥穿了小鞋,日后是不是……” “永璂,你没做什么,你什么都没做。”皇后早已屏退了旁人,屋子里除了容嬷嬷就再没有其他人了,这也让她稍稍放下了心,只是……若是永璂说得是真的,那么无论是五阿哥还是令妃,都不会让永璂好过,即便永璂没什么坏心思也没用。 “哎哟,十二阿哥,你怎么着就惹了那个瘟神了呢!”容嬷嬷“哎呦”一声,也顾不得是不是会让外面听到了,就直接跪了下去,声音也一点儿不小,“这可怎么整哦……唉!” “容嬷嬷,今天皇阿玛还夸了我呢,你别着急。”永璂不过才六岁,哪儿就能明白容嬷嬷的担忧,只是今日白天他皇阿玛夸了他又赏了他,这到底让他心里快活,只觉得自己还是被皇阿玛重视的,而让他能够被皇阿玛奖赏的那个人,便是他新认识的哥哥了。“有哥哥在,永璂才不会出什么事儿呢!” “哥哥?”皇后狐疑地放下手里的活计,“永璂,你哪儿来的什么哥哥?” “皇后娘娘,就是那个夏子微,万岁爷的……”容嬷嬷提了个醒儿。 “是他……”皇后这才想起来那个皇帝的私生子,说是不错的孩子,现在也不过才十二岁,不过听说为人处世也挺稳妥的,甚至还把老佛爷身边的晴儿给笼络了过去,想来不是一般的人物……若是永璂跟他交好的话……许能挽回皇帝的心?皇后再次捡起绣到一半的荷包,叹了口气,她本来就跟皇帝没多少话说,原本是爱得死去活来,后来又是嫉妒得要死要活,现如今……有事儿没事儿她还给皇帝添堵,而皇帝喜欢的,却是那个魏氏。 皇后一直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输给魏氏。 “皇额娘,以后永璂都去找哥哥玩!”小十二笑得天真浪漫,“哥哥会给永璂很多好玩的好吃的,还会教永璂背书!” 一旁容嬷嬷笑了起来。得了,别说她怎么怎么样泄密,这十二阿哥自己就把实话都说出来了。 皇后笑得温和:“永璂喜欢你那个新哥哥?” “喜欢!”十二点头,“他跟别的哥哥不一样!” 皇后点了点头,继续做针线。她当然知道别的皇子都不待见她的十二阿哥,尤其是皇帝,把那个非长非嫡的五阿哥永琪捧上了天,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是隐形太子一般,就那么撩在景阳宫里,到了岁数也不撵出去开府不说,还放在了景阳宫里! 景阳宫虽然不是毓庆宫,可那地方临着毓庆宫不说,那可是在东边儿! 宫里这些个见风使舵的玩意儿更是看着皇帝的眼色说话,把她的十二阿哥都当成了随便能欺负的阿猫阿狗一般对待——明明十二才是嫡子,明明十二不比旁的差,明明……她的十二是最好的! 就单说这些皇阿哥吧,老三、老四出去开府了就算了;老五永琪鼻孔朝天,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瞧不起她的永璂不说,还总因为跟永璂的名字汉音相似,就到处显摆得让人心烦;老六跟老三是一奶同胞,因为老三不招皇帝待见,他也不会没事儿到处晃悠,总是怕拖累自己,自然也更不会跟永璂一同玩耍,只怕更惹了皇帝的眼;老八腿脚不好,平日里瞧着更是畏畏缩缩的,偏着永璂是嫡子,他就不可能亲近永璂了;老十一虽然养在她的名下,可跟老八是一奶同胞,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老八对老十一,怎么可能不影响;永璟身体一直不大利索,也还不能说话……她也只盼着这小十三能快点儿好起来罢了。 皇后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嫡母做得失败透顶,却原来一个跟她儿子玩耍的兄弟都没给儿子寻到,只是现如今有了那个以永玮上玉牒的夏子微肯与永璂亲近,这倒让她意外而又心喜。 “娘娘,奴婢觉得,那睿王爷,可是真心对待咱们十二阿哥的……”容嬷嬷虽然年岁大,可她并没什么心计,坏心思也不多,做什么都太明面了,自然也瞧不出夏子微的心思,“奴婢也瞧着,他每次出宫,都给十二阿哥带东西回来……这心思不能作假的。” “是啊……”皇后摸了摸永璂的头,叹了口气。即便是假的,又如何?她还是希望有人跟她的十二阿哥好好的,陪着她的十二阿哥玩,帮着十二点儿……如果那个人是一个象征着背叛的私生子,那么她就接纳他成为她的儿子,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作为皇后,她没有那么多时间跟精力去关照她的孩子们,所以她的五公主才会死去……现在,她也确实需要有人帮忙。 “娘娘?”容嬷嬷一旁唤了一声。 “容嬷嬷,明天把睿王爷请来,本宫要好好谢谢他。”皇后的手上因为做针线,没有戴着甲套,保养得精致细嫩的一双手轻轻拍在十二阿哥的背上,把小十二哄得昏昏欲睡。 没有人知道,这个时候,她们谈论的睿亲王夏子微,正站在十三阿哥永璟的床头,眯着眼睛盯着这个一直昏睡着的小阿哥——泛着青白的唇以及那红得不正常的面色都显示出这孩子正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而子微是五毒出身,他当然知道,这是中毒。 第29章 富察皓祯 到底救不救小十三,子微心里并不是那么清楚,他要是救,得怎么救,是暗地里救还是明面上的告诉皇后怎么去救?这都是子微要考虑的。如果是暗地里救,他就得多加留意,以防以后再有这种事,如果是明面上的救,许是能卖给皇后个好,但却未必能隐藏自己的实力。 盯着永璟半天,子微还是拿出了下品吸星散给永璟服下。这药现在也只是顶上点儿用处罢了,真要是把人救过来,估计得至少得是个中品吸星散才行。 中品吸星散,子微还没做出来过。至少是在这个世界里他还没做出来过。 “请接收主线任务——木兰秋狝猎白狐。”忽然,系统的声音,冰冷冷传来,夏子微连忙点击接受,然后拉开他的任务面板看见了任务提示——是了,再过两天就是木兰秋狝,去木兰围场打猎难道也会有主线任务? 连忙翻身上了房顶,夏子微开始仔细看他的任务提示了——这段提示字数比较多,也好在这游戏系统完全不需要什么光源来照明他也同样能看到上面的字。 任务提示上写着:“救下那只通灵的白狐,别让富察皓祯的刀子割掉它漂亮的尾巴”。 原来就是这么个任务……不算难……夏子微松了口气,然后,用力瞪着富察皓祯四个字足足五秒钟——富察皓祯?! 谁是富察皓祯?富察皓祯是谁?夏子微仰头看天,他不知道自己如果不是仰着头的话,是不是马上就会以头抢地……富察皓祯,那个一心一意要尚公主的什么贝勒爷,然后跟小白花什么在一起了,还掉了个孩子,然后被砍头了的那个富察皓祯?!对了,还是个假贝勒! 当年夏子微就一直怀疑,这富察皓祯要是真爱小白花就带着小白花远走高飞啊,别一边儿说着海誓山盟,一边儿又要娶公主,这不符合逻辑啊亲!然后呢,他是坐享齐人之福了,但是一碗水也没端平不说,还把小白花摆在公主前头,这不是明摆着要害死小白花么?真是脑子不好使的人也没法说他们就是了。不过夏子微一直觉得古怪的就是那个猎白狐放白狐的事儿来,一件事说了十几年,也难为这富察皓祯了,偏偏电视里演的他除了到处晃之外也没做什么事儿——只一件便是救了小白花而已。 子微再去翻任务提示,上面写着——“白狐颇具灵性,乃是涂山之后,若为富察皓祯割去尾毛,则损修为,请玩家阻拦富察皓祯,白狐可收服为宠物”。 实际上基三这个游戏还没开宠物系统呢,不过既然这里说能收服成宠物的话……不管好不好,反正留着没坏处的。夏子微跟一般玩游戏的不一样,他玩游戏从来都是除了装备就只剩下钱了,其余的基本都会被他浮云,这也是为什么他每次玩游戏到最后都会被熟人盗号的原因所在。但这次,他相信,没有人会盗他的号了,因为他自己就是账号。 翻身回了自己的住处,子微安排好自己手下的人各自该去做什么,盯着永璟的,看着永璂的,照顾皇后的,一一做好安排,这才算是放下心来。至于景阳宫那边,他们也要去木兰围场,暂且还不用担心,只是延禧宫那儿却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子微皱了皱眉,眼睛也飘向了小燕子。 “少爷,有什么事儿啦?”小燕子捧着一大碗糖糕吃得快活,“今天我听说了,是不是那个叫什么骑什么棋的给你脸色看了?还是什么的?要我说,就该给他一拳头,让他知道知道姑奶奶有多厉害!”她抹了一把嘴,长出口气,“上次那个绊我的那个男的,我也看他不顺眼极了!瞧他那副德行,鼻孔长在眼睛上什么的,真让人讨厌!” 小燕子转了个身,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真不知道他们长得还人模狗样的,怎么就那么烦人呢,我说要是让我逮到他们,非揍一顿再说!少爷,你就是太老实了!” 金锁一旁失笑。 “你别不信啊,金锁!”小燕子翻了个白眼,“他们真不是什么好鸟!”实则,就是撞碎了她的一包点心,但这对于对食物十分精贵的小燕子来说那就真的是罪不可赦了,尽管是她自己去撞的。 夏子微点了点头,脸上挂着微笑,也没说小燕子对也没说她不对。这小燕子就是个顺毛驴,逆着毛茬一摸就马上尥蹶子的,所以就别跟她争什么对错便能相安无事,而她,还是有着蛮大用处的。 余下的两天里,五阿哥一出宫就会遇到那个让他怦然心动的大眼睛女孩儿,而主导这一切的正是夏子微。 “少爷,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金锁算是瞧明白了,这小燕子根本就是给五阿哥准备的一盘菜,“可别说你打算做什么……皮肉买卖?” “金锁,你是知道我的!”子微一脸的被伤害到了的表情,“我那儿能做那种事儿啊,你家少爷可是很有节操的,怎么能做那种伤天害理的生意?”他一手捂着脸,一手揉着额头,嘴角却勾了起来,眼睛盯在别人看不见的任务面板上,心里喜滋滋的——上面的支线任务里排列了一堆什么让小燕子与五阿哥见面之类的任务,完成的也是不少,这些给他提供了将近五级的经验不说,还让他学会了不少的技能,点了经脉,甚至连各式各样的奖励物品也俱都是有用的,而最终的目的,却更合他的心意。 金锁瞪了他一眼,转身去倒茶:“少爷,刚刚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传话让你过去用晚膳,你可去了?” “马上就走。”既然他选了小十二,那皇后他就得一同护着,否则皇后若没了,小十二就等于没了母族,更是没机会登上那位置了——只可恨皇后一点儿不听话的,总是惹那老乾隆,给自己找罪受呢不是? 因为子微一来算是未成年的皇子,二来又是记在皇后名下的,所以他晚上去皇后宫里吃晚膳倒也不算什么事儿,只是因为怕有心人惦记了,子微也是没藏着掖着的,带了他的两个贴身小太监,又让金锁拎着一个食盒跟着,一同往坤宁宫而去。 那食盒里装的也是子微费了半天的劲弄出来的基三里的食物,吃了之后能加点儿状态,对于没有游戏系统的人来说,这吃下去了,有的神清气爽,有的身轻如燕,各式各样,也都有些用处的,所以他才专门做了这点心,就说是从宫外买来的,也不丢人。 “原来是子微啊,这要去哪儿啊?”刚绕过一个转角,就听见有人唤他,夏子微马上停下脚步,却见延禧宫的那位令妃娘娘,袅袅娜娜地在春草的搀扶下向他走来。 第30章 遭遇善保 令妃长得便是慈眉善目的,一张芙蓉脸,虽然没有瓜子脸那么俏丽,但显得温和又平易近人,眉目十分的清秀,面上的粉敷得白了些,又在两腮稍稍扫了胭脂,瞧着有些精神,可是那其他地方的白却把她显得更为凄凉了一般。 “是睿王爷啊,这么急匆匆的?”令妃在春草的搀扶下笑意盈盈地往夏子微跟前走来,“这几日也没见王爷过我那边去,想来王爷是读书读得要紧了,也是皇上逼得紧了?王爷毕竟刚刚从宫外来,很多事情也要现学,不必急于一时。” 子微假装羞涩地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跟在令妃身后,就像是一个最为平常的皇子那样做:“是的,娘娘说得是。” “王爷也不必叫得这么生疏,王爷母亲去世,夏姐姐的在天之灵也是希望见到王爷有人关照的,若是蒙王爷不弃,就叫我一声母妃也是无错的。”令妃拿着帕子掩了唇齿,眼角传来一些笑意,“只是要没有旁人的时候,不然皇后姐姐会不高兴的。” 子微笑了笑,没接话。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这显然就是在直白的挑拨离间了,可若是旁人听了,还真就会信。原本皇后瞧着也不是什么善茬儿,而令妃看起来实在是比她好太多。但子微却知道,皇后这种女人在未来就专属于女强人那种,温柔转瞬即逝,把家庭跟事业放一起,她选事业不会选家庭的,即便她爱她的家人,却会先履行自己的义务,这便是她无法受宠的原因,即使她再美貌也没用。可令妃不同,她是男人最喜欢的温柔解语花,在未来也是专门在老板耳边儿吹风的小秘书,除了照镜子擦口红之外,她什么都不必做便能得到最好的。只可惜,乾隆不是个经营公司的好BOSS,而这些女人们也不是给乾隆打工的女职员。 总算是把令妃给打发走了,夏子微这才得空去了坤宁宫,而小十二已经在屋里等着他了。 小十二不过六岁,小胳膊小腿儿的,身上的衣衫也都精细得可以,宝蓝色的衫子陪着月白的小马甲,瞧着十分精神。小家伙隔着窗户见子微远远地走了过来,也不招呼一声,蹭了两下便下了炕,推开门就奔着夏子微而去,闹得容嬷嬷只好跟在后面,踩着花盆底子一晃晃地追着他。 子微进得坤宁宫的宫门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他笑了笑,伸手揽住了奔过来的小十二。 “哥哥,皇额娘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十二拉住子微的手,笑得一派灿烂。 这一顿晚膳,皇后并没有打什么官腔,也只是拉了些家常话而已,显然对夏子微,她原本的那些不满也都淡去了,毕竟她还是喜欢自己儿子有人陪着玩耍的,而她自己的脾气性格,又总是没法让儿子得到他应得的。这个改也改不来,说也说不动。 实则,需要皇后操心的,还有个小十三。她真的是没多余的心思来管她的十二了……又是宫里的事情又是皇帝的风流债,再加上十三。 “皇额娘,明儿我是不是能带永璂出宫?”子微这个时候却提了这样一个要求来,“后个儿就要动身去木兰围场了,儿臣打算带永璂出去淘换些稀罕物儿,省的这些天他无聊。” “这也使得,只是要多带些人去,注意安全。”虽然皇后很担心自己亲儿子,但也知道作为一个亲王出门,不可能那么寒酸,“要不这样,你们去和亲王府上,让他带着出门?”显然两个亲王才能让她放心一些。 “是,儿臣会去找皇叔的,有他带着,我们也能少被痛宰些,那些倒物件儿的,也都精着呢。”夏子微说了个笑话,虽然没那么好笑,但是这在宫里,从来也没人敢这般跟皇后说话的,所以这么一出口,倒也让皇后脸上露出了笑意来。 第二天,子微便带着永璂出宫了,理所当然地是弘昼在宫门口等着,把两位皇子接了出去,随行的也是四个宫里的护卫,再加上弘昼带着的四个人,也挺有架势的,而这在京城并不算是多气派,也不会让人多想,只不过是有钱人家的爷仨儿出来溜溜罢了。 其实六岁的十二阿哥哪儿需要那么多玩物?不过是面人儿之类的就让他欢喜不尽了,再有什么小布偶之类的,便更有趣了,至于其他,什么金锅银碗的,到底还是弘昼瞧得上眼,那精明的样儿,眼睛都放光的。子微牵着十二的手,只带他在这珍宝斋里有趣儿的地方瞧,可没去搭理和亲王的那些精贵玩意儿。 “去去去,一边儿玩儿去!”忽然,珍宝斋里的伙计一声不耐烦的嚷嚷。 “这坠子明明是上等的羊脂玉,你不识货就算了,叫你家掌柜出来也不能么?”脆生生的,一个孩童的声音响起,却是条理分明,半点儿不见萎缩的,“你只叫你家掌柜出来便是了!” “掌柜哪儿这么多爪哇时间跟你扯皮!”伙计伸手就要夺那孩子手里的坠子,“瞧着也像是你偷盗来的!” “你莫含血喷人,只是要夺人财物!真真儿刁奴嘴脸!”那孩子瞧着也不过八九岁的样子,白净面皮,嫩生生的,长得清秀俊俏,若不是头顶剃了,还真像个小姑娘一般漂亮。“你敢?!” “哥哥!”十二拽了拽子微的袖子,这时候他却没去搭理他五叔,反而是瞧着他这个新哥哥,眼里满是祈求,“帮帮那个小哥哥吧,那奴才太坏了!” 其实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这珍宝斋的伙计见财起意罢了,何况,上等的羊脂玉,谁也不信这伙计瞧不出来的,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是?瞧着过来当东西的算是个孩子就临时起意,倒真的不少见。 “十二怎么不求五叔?”旁边弘昼倒是有点儿吃味儿。 “五叔不定瞧上人家的坠子了呢!”永璂皱了皱鼻子,看得弘昼哈哈大笑起来。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夏子微也已经过去给那孩子解了围——他也没打人也没骂人,只过去揪了掌柜的来。 “这不是常保家的善保嘛!”掌柜的叫了一声,过去就揪住了伙计的胳膊,“好你个小无赖啊,什么人欺负不好,你欺负个小孩子,啊?我就说你这从金玉阁出来的,没什么事儿怎么能被人撵呢,啊?今儿你也不必在这儿呆着了,赶紧的,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吧!” 第31章 抱抱十二 善保?! 夏子微当然知道这个名字是谁的,那鼎鼎大名的钮祜禄善保——和珅和中堂,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年那肉呼呼的和珅以及风靡全国的辫子戏大火的时候,和珅也作为一比较可爱的反派跟着火了一把,但实际上,夏子微对和珅其人,记得最牢靠的就是那句顺口溜了——“和珅跌倒,嘉庆吃饱”,历史上和珅家里的那些家产虽然仍无定数,但也绝不止半帑金银,说是都给嘉庆吃进了肚子里去,也难怪那令妃生的永琰会被雷劈了。 不过电视剧里的和珅与眼前这位善保瞧着,却没有多少相似之处。这善保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年纪,一双凤眼儿微微上挑,鹅蛋脸儿,面皮白净,鼻子嘴巴都长得恰到好处的,瞧着就漂亮不说,眉间还长着一颗胭脂色的小巧美人痣——这美人痣长在眉间又有一说法叫做喜鹊登枝的,只说当年西施美人眉间就有这么一颗美人痣,长在谁人身上,谁将来就贵不可言——这么一看,还真是挺准的了。 “这孩子也挺难的,他阿玛重病卧床,他只能当当家里的东西换点儿药钱了,家里的铺子什么的,都给后娘把持着,哪儿给他半点儿钱给他阿玛抓药?还有个弟弟要关照。”珍宝斋的掌柜叹了口气,“那无赖奴才,真是什么人都欺负的,怨不得被金玉阁撵出来,啐他一脸的雨前龙井!” “我说老陈啊,你这不是浪费嘛,还啐他一脸雨前龙井!”和亲王嘴角往下扯了扯,“这善保莫不就是钮祜禄常保的儿子?他后娘刻薄,族里还不管管的?” “这大家子的事儿,咱们那儿知道啊,王爷,今儿看上了什么?”掌柜的眼睛亮着呢,瞧着这荒唐王爷带了两个小孩儿来,也明白着小孩儿身份铁定不一般,连忙从柜子上取下来一盒子的玩偶,说是罗刹国过来的东西,一个套一个的,里面还能装东西,挺有意思的玩意儿,“您瞧这个,不知两位小少爷是否喜欢?” 那套娃做得精致,一瞧就不是机器批量生产的,上面的纹绘勾勒出的是异域风情,又镶嵌了些细碎的宝石,更显得亮闪闪的惹眼。 “这个倒是不错,还有别的么?”子微把这套娃放到一边,眼睛却盯在了那善保手里拿着的羊脂玉上,“那玉坠子……我能瞧瞧么?” “能的。”善保过去,把手里的玉坠子递给了夏子微。 东西也实在是好东西,就连上面打的绦子也是精细得可以,虽然略有些陈旧了,可却不妨碍戴在身上,反而更显得贵气。 “这坠子是我阿玛在福建的时候,接待的一位从南洋来的官员送的,东西虽然精贵,可现在真的是手头吃紧了,这位小少爷若是瞧上了,我也不要现钱的,就直接抓些药回去,再换些笔墨之类。”善保小心翼翼地说。他也知道,自己要了钱回去,若是多了藏不好,不是被偷抢了就是被后娘夺了,若是给得不多还未必够给他阿玛买药吃,瞧着眼前这几个人非富即贵的样子,还不如换来汤药跟笔墨,免得惹麻烦。 旁边弘昼听了,瞪着眼睛瞧着善保,险些没摔了跟头。这孩子这么一丁点儿大,精明得可以了,要是再长几岁,可不得成小人精了? 到底是夏子微点了点头,要下了那个坠子,让狄秋跟着善保去买药买书本笔墨什么的,也跟着估价给了百十两银子。 “哥哥!”十二瞧着夏子微还盯着那善保离开的方向,心情便不大好了起来,过去拽了拽子微的手,一张小脸儿皱到了一起去,“我还没拿东西呢!” 小十二也就只能这样说了,别的他也说不出口来,毕竟那善保也确实可怜,他甚至还听到什么后娘之类的话——容嬷嬷跟他说过,后娘都不是好的,瞧着那些宫里的娘娘们,个个儿的都光鲜亮丽的样子,实则有儿子的也都不让他们跟他玩儿什么的,便知道小娘都不怎么样,何况后娘呢。 但是小十二也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哥哥是他的,又不是那善保的! 只不过子微现在心情大好起来,弯下腰抱起了小十二——一十二岁的孩子抱起六岁的孩子,也有些吃力,但他显然心情太好,也就不管吃力不吃力了,道:“十二,别忘了给祖母带回去点儿好东西。” “这句话说得对头,”弘昼连忙过去盯着,生怕子微把十二给摔了,“你们祖母知道这个,可得高兴坏了,小十二可有孝心了不是?”说着,就拿了一排的珠串,倒都是些精致的佛珠之类,还有佛像,“一会儿去雍和宫,咱找大喇嘛开个光,咋样儿?” 十二一听这个,也来了劲儿了,笑得眼睛弯弯的,直点头。 “那就有劳五叔了。”子微笑眯眯地说着,心里更是高兴,再砖头哦瞧着这珍宝斋上一连串儿的物件儿,也都可爱了起来。不多时,爷仨买好了东西,狄秋也匆匆赶了回来,这一行人才往雍和宫而去。 那雍和宫在十三年前,从行宫被改成了喇嘛庙,到底是皇帝恋旧不说,又是以孝治天下的,便还是没动先皇当年的居所,又因为是出了两代皇帝的地方,怕别的受不住龙气,又因着当时恰逢西藏的达赖活佛坐床不久,而西藏王又躁动不安,乾隆便把那儿改成了笼络人心的地儿。 其实子微可一点儿不信他这五叔当年想要那雍和宫做王府的。瞧着他这幅精明样子,也不像能蠢到那份儿上的人——当然,荒唐什么的,也确实算是精明。 “那咱快走!”十二搂着子微的脖子,抬起头眨巴眨巴他那双桃花眼儿,瞧得弘昼心肝儿直颤悠,生怕这小家伙就这么落地了。 “子微啊,来,五叔抱十二!”和亲王对着小十二伸出手去。 “不要,要哥哥抱着!”十二又往子微怀里钻了钻,只露出眼睛来冲着和亲王直眨巴。 “五叔,还是我抱着他吧。”子微摇了摇头,心下却没打算让他这便宜叔叔得了便宜去,“叫辆车来就成。” “成,就这么着!”弘昼连忙安排。 其实这也不是十二怎么的黏人,只瞧着他平日里身边的人,就知道这孩子必然是有肌肤饥渴症的——皇后虽然心爱儿子,却不可能拉下脸来对他又搂又抱又揉捏的,皇帝就更不可能抱儿子了,且不说满人抱孙不抱子的传统,就皇帝本身,也不喜欢十二,再说那些兄弟姐妹,那就更不可能抱住小家伙了,所以现在,永璂被子微这么抱在怀里,那叫一个舒心顺畅,就差哼哼了,哪儿能让人接手了去? “少爷,刚刚……我见到富察家的少爷了。”狄秋见旁边人走得差不多了,这才在子微耳边,压低声音说了这么一句。 第32章 多隆出现 富察家的少爷指的可绝不能是什么富察皓祯,这富察皓祯是硕王爷家的长子,而硕王爷虽然说是木兰秋狝被召入京,但实际上他家根基在关外,他就算来了京城两个月了,也不至于能混得哪儿都脸熟,还把儿子给展得满街都知道的样子——异姓王爷,哪儿能这么不注意呢? 何况现如今那富察皓祯顶多十四五岁的样子,也不能傻得满街晃荡,因此上这个富察家的少爷,就该是富察福康安了。 福康安,在正史上原本该比善保还小几岁,而子微一到京城就让人把这些他能叫出名字来的说是在历史上还算留下一笔的人物都调查了个遍,这富察福康安,在这个世界里居然比善保还大上一岁的样子——善保今年八岁整,福康安九岁,年纪轻轻的,据说也是个人物儿,至少皇帝是蛮喜欢这个侄子的,尽管这个侄子只不过是他第一个皇后的侄子罢了。 有传说福康安是乾隆的私生子,不过夏子微倒不这么觉得。若是富察家能出个皇帝的私生子,那事儿可就大发了,他夏子微能活得还算顺当,可不就是拖了那几年男扮女装的福了?就算是皇帝的私生子又如何,反正他是穿过女人衣服的,可比不得真真正正人家的亲儿子们,而这也是做足了姿态给那些有心思也有本事害他的人来看,不然,他也活不了这么大不是? 再者说了,这里又不是正史,什么抽风的事儿都可能发生,夏子微很多时候尽管做足了准备也难免被吓一跳——就如眼前那和亲王给他弄来的这么辆马车,就挺惊悚的了。这若说是马车,那也算是马车,可这车雕得精细不说,整辆车装饰得也太过华丽了些,就连车辕上都用绸缎给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车门上还覆了一圈的毛皮,看着像是狐狸皮? “上来吧!”和亲王亲自过去把这小兄弟俩弄上马车,自己也坐了上去,而护卫自然只能跟在车旁边,“瞧着挺威风的是吧。” “嗯,挺威风。”夏子微的眼睛绕着这车内部看了一圈,这车里的一切都弄得特别的软和,怎么舒服怎么来,地上铺着的毯子、被褥,小炕桌,能怎么精细就怎么精细的,不知道的人瞧着还以为是哪个小爷的屋子呢。 “这车,还是我干儿子过生日的时候,抓着我死磨去的。”和亲王笑了笑,“不过他今儿算是得了瘾儿了,在龙源楼定了桌子,咱去蹭他饭去。” “五叔的干儿子?”永璂好奇地看向弘昼,“五叔不是有儿子吗?” “有儿子就不能认个干儿子啦?瞧你小样儿的,还挺知道替永璧他们挣口袋的?”弘昼哈哈大笑起来,“那小子,跟永璧他们好着呢,哪儿那么多事儿啊,走着!” 子微笑了笑,对于这个干儿子,他也有所耳闻,是乌雅家的,家里还出了个大将军乌雅兆惠,便是这个弘昼干儿子多隆的亲伯父了。而这个多隆,整日里也没多大的事儿,对于诗书之类确实不上心,只盯着那行兵打仗的刀枪棍棒,可是年纪又小,上不得战场去。 “这几天啊,兆惠伊犁那边又传来好消息,那兔崽子多隆屁股就像是长了刺儿似的坐不住了,他阿玛可不就把他放出来溜溜。”弘昼笑眯眯地说,“十二将来长大点儿,也得出去打仗,军功才是头一等的,知道不?” “五叔是说骑马打仗?”永璂一张小脸儿都亮了起来,“巴图鲁?” “可不就是巴图鲁。”弘昼点了点头,“到时候让皇兄封个什么硕翁科罗啊什么的。” “咱们十二,得是阿尔萨兰。”子微搂着小十二,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他也瞧得出来和亲王是真的在帮十二了,军功这玩意儿抢不走,有了巴图鲁的封号也算是加了自保的砝码了,只不过……他要十二做的是千古一帝,而不是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巴图鲁——勇士有什么好,给人冲锋陷阵,到头来让人坐享其成?不如做狮子,当狮王,到时候十二想给自己封几个巴图鲁的称号都无所谓。 “小子微也瞧着要上战场走走?”弘昼拿话试探他。 “五叔,我是没那个本事的,上战场到底是皇阿玛的一句话,可是巴图鲁……我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还是能做到哪儿算哪儿吧!”子微捏着小十二的脸蛋儿,说道。 这爷仨谈着谈着,马车就到了龙源楼。进得门去,上了楼,三人迈步走进雅间,已经有个看着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少爷等着了,这小孩儿穿着银灰色的对襟小袄,头上还顶着个红褐相间的瓜皮小帽儿,脖子上带着个大金锁,身上佩着两块玉坠子,整个儿就是个小金人儿一样。那孩子见了弘昼,咧开嘴,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嘴来。 “干爹!你怎么才来啊,我都饿死了!”那小子说话还漏风,倒把还没开始换牙的十二逗得扑在子微怀里笑得直叫唤。 “你笑啥?”那小子跳过去,一脸的愤然。 “没笑你啥!”子微抱住小十二转了半个身子,挡住了那应该就是多隆的小子,“去去去,边儿玩儿去,叫五叔给你买块灶糖黏住嘴。” “呸……的……你叫我干爹五叔啊……”那小子一句话刚要骂出口,马上转了口,“哎哟,给二位小爷见礼了,乌雅多隆给二位请安。”打了个千儿,这才起身,做出一脸矫情的姿态来拽住弘昼的袖子,“干爹哟,您咋不告诉儿子有贵客呢,真是太不地道了!”到底还是世家子弟,也不蠢的,知道谁该是谁,毕竟皇子未封爵的话便视同亲王,这点多隆清楚得很——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叫他干爹做“五叔”? 弘昼一旁笑得直抽抽,赶紧把小兄弟俩带进座位,他也就不客气地坐了上座,然后依次往下排,到底子微惯着十二,让他在自己上面坐了,而多隆只能坐在了末位。落座之后,各自做了介绍。 “干爹,您还是跟我阿玛说说吧,这京城好是好,可是没意思啊!”多隆本来就不是什么老实的主儿,这十来年,他也确实把京城跑了个遍,“跟着大伯可有趣儿多了,上次大伯回京述职的时候还给我带回来那么多那么多的葡萄干儿!” “你就知道吃!”弘昼给了他一脖搂子,“到伊犁那边你也是吃吃吃,别耽误正事儿了!” “哪儿能呢!”多隆扭了扭脖子,赔笑道。 “那你这次木兰秋狝可是会来?要是你猎得东西多了,指不定就能得了皇阿玛的青眼了呢!”子微一旁说道,“许是过两年会让你跟兆惠大人打仗的。” “木兰秋狝会得皇阿玛青眼吗?”永璂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许是。”子微抿了口茶,道。实际上,他也只是想要给那个即将出现的富察皓祯找点儿事儿罢了,不是说这个多隆跟那个富察皓祯是天生的死敌么? 第33章 小福康安 回到宫里先跟太后装傻卖痴,又到坤宁宫里跟皇后说了会儿话,子微这才回到了阿哥所里自己的住处,而一路上都是小十二跟着的,小兄弟俩倒也相处融洽。 虽然乾隆并不喜欢小十二这个儿子,但是能见自己儿子们相亲相爱他还是很开心的,何况十二还小,若是多跟哥哥们接触,少跟他皇额娘在一起被关出那又臭又硬的脾气来,指不定还是个好的,而在乾隆看来,夏雨荷就把子微教得很好,好到他感动得想哭。 “这一圈转得还不错,总比闷在宫里对着皇后强。”乾隆搂着令妃,心里说不出的熨帖,也就只是令妃这小女子得他的心意了,其他的女人,不是太软就是太硬,要不然就是娇俏有余柔美不足,要不然就是妖媚有余青春不足,只不如令妃可心儿,又是碎嘴多事儿的,哪儿有他的令妃值得心疼? “十二阿哥跟睿王爷也是亲兄弟,他们交好,也是万岁爷的兄弟之情太浓,感动了他们。”令妃仰着头,眼里满满都是感动,“将来小十四也会跟他的兄长们那么好的,万岁,他们是最好的兄弟……就像万岁那样,对待兄弟都那么的好……” 乾隆又被感动得无以复加了,他感动于令妃对他的了解,如此知己,又是红颜知己,得此一人,夫复何求?他又同样被自己感动了……他是如此的宽宏大量,他是如此的有仁孝慈爱之心,他是如此的德才兼备……这样的他,才能做真正的帝王! 令妃未必是最爱乾隆的,但她一定是最了解乾隆的,所以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五不符合乾隆的心意,就连她低头的一转眼波也足够乾隆回味的了。因此上,这延禧宫中,一派的春色满园,即便秋风瑟瑟也挡不住暖风习习薰人醉。 这里是延禧宫,就算令妃不叫专宠,那一个月里,皇帝也有七八天是在她这儿的,每日去跟太后请安,令妃更是劝着皇帝多去关照其他姐妹,倒把个贤惠人演得淋漓尽致,殊不知这样反而让太后更加厌烦了她,只是皇帝喜欢她,太后也不好拿她开刀罢了。 被派到延禧宫监视的狄秋在房顶上蹲了小半夜,等到这二人吹灯拔蜡,他也就翻身回了阿哥所,现在他成了他家少爷的哈哈珠子倒也不错,反正他们这些血滴子里的人,身份也总是变来变去,做哈哈珠子还算是好的,还有人不得不进宫做了太监的,那才叫一个惨字。但自从先帝去世,也变没了这么惨的事儿了,狄秋到底还是喜欢他们家少爷的,左右多了人情味儿不是? 实际上,这用嘴害人还是最次等的,真正害人,在这皇宫里,偏偏就是不经意的对比,就把人害得体无完肤了。 明日就要动身往木兰围场去,夏子微也确定了自己得带的人,现如今他身边还没选上来的人还有很多,哈哈珠子也只是狄秋一个,还有伴读、安达之类,都需要填补,因为他出现得有些太快了,选人也没那么轻松,再者乾隆也打算给他个恩典让他自己挑人,所以就拖了这么久,现在他到底还是瞧上了那个善保。 善保在历史上本就是侍卫出身,他父亲也是行伍出身的,估计也是有些功夫在身的样子,所以子微打算选伴读的时候就选善保了,而其他的,他也可以直接安插血滴子的人进来。而且,他选了善保,也能消除许多人的戒心——善保他阿玛常保虽然算是封疆大吏了,可毕竟现在病得不轻,再加上他们家在钮祜禄家族的地位也不算多高,善保又有个刻薄的后娘什么的,他只说可怜善保他们兄弟,就足以赚足乾隆的眼泪花子了。 第二天天未亮透便该出发了。众家猛将公爵、世子王侯,各自都在自己该呆着的队伍里。帝王车辇,在群臣环绕中缓缓前行,旌旗飘扬,明黄的帐子在秋日艳阳下显得刺眼夺目,只这车马一过,路旁百姓便须得跪拜,直到帝王圣驾过去方得起身——喧闹,这一路之上,便只有这个词可以形容。 官兵周围把守,刀枪剑戟,明晃晃骇人。 夏子微骑在马上,瞧着周围山呼万岁的人群,心里只觉得虚幻。若是这些人都是真的,那么这里发生的一切……作何解释?若是这些人都是假的,那么他们的存在又是谁往他脑子里打进去的影像? 深吸一口气,他决定把自己关于哲学与科技的辩证理论从脑子里剔除掉。现在,他是夏子微,他是夏雨荷给乾隆生的私生子,他是要改变这个世界的男人,什么真的假的假的真的,跟他关系都不大! “义弟怎么,不习惯这个?”五阿哥催马几步,绕到子微身边,笑道,“久了也就惯了。” “五哥说得是。”子微谦恭地颔首道,“木兰围场,弟弟还未去过,也不知是什么景象,到时候还有劳五哥多多提点了。” “这个自然。”五阿哥爽朗地说道,“到时候,就请睿亲王见识见识我跟我这两位兄弟的本事了!”他指了指身边的福尔康、福尔泰,言道。这话一出口,让旁边的四阿哥永珹跟六阿哥永瑢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只是这难看转瞬即逝,到底没让旁人见了去。 “四哥跟六弟的本事,子微也是要见识见识的。”子微连忙说,而旁边跟着的傅恒跟弘昼听了这话,却不由得对视一眼,心中自去琢磨了。 五阿哥永琪知道自己失言了,却也被子微给拐了回去,心下还以为子微是对他示好,便高兴了起来:“当然当然,等到了木兰围场,我可教你怎么射箭就是了!” 好在,这边跟着的都是宗室亲戚,傅恒正因为跟弘昼关系太铁,又是乾隆的小舅子,被乾隆一个脑抽指定在了这边队伍里,而弘昼对这些侄子,他是没什么支持不支持一说的,因此上,永琪也就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反正他也是习惯了这样说话做事的,而他的其他兄弟是说什么做什么,凡是给他上眼药的,他们皇阿玛不信也就得了。 所以说,五阿哥这叫有恃无恐,不然他哪儿敢这么张狂? 子微到底跟五阿哥没什么话说,只好转头去跟和亲王说说京城的趣事,而傅恒显然在这皇家队伍里有点儿发毛,倒是他儿子福康安此时十分聒噪,嘁嘁嚓嚓地说个不停,跟弘昼是没一点儿隔阂的。 “王爷,您真该去瞧瞧,那女人忒刻薄了!”福康安的小嗓门儿微微有些尖锐,“我都不知道,还有人那么可怜的,要是那女人再欺负我朋友,我就揍她!” 第34章 显摆皓祯 福康安毕竟还小,说话又利索,虽然也是换牙的时候,不过他的门牙没遭殃,只是一颗臼齿缺了,除了吃东西有些费劲之外,倒也没多大问题,因而上便在队伍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专门去找了多隆,对他冷嘲热讽了一番,那样子趾高气扬,倒也有趣十分。 乾隆到底还是乾隆,四处转转是他的作风,所以他便瞧到了这幅景象。 “福康安,过来!”乾隆对着福康安招了招手,到底喜欢这孩子,他长得很像是那个没能长大的永琏,而乾隆心里,显然更为喜欢他的第一位嫡子永琏多些,不仅仅是多些,而是很多很多,多到旁人无法想象。永琪很像是永琏,至少他的脸型跟嘴都像永琏,而且小时候的性子也像极了永琏,因此上,乾隆才对他的各种作为宽容得要死要活,旁人无法与之相比。 但谁人也不知道这个,即便知道,谁又敢说? 小福康安跑到皇帝身边,见了礼便跟着皇帝到处晃去,倒叫多少皇子瞪红了眼,也就是子微在那边看他的好友面板了。 好感度现在刷得也不是那么快。 跟永璂的好感度刷得还算不错,五颗心半了,而跟乾隆的好感度停留在三颗心上,至于福尔康跟福尔泰……好感度为“0”这一点儿不稀奇,跟弘昼的好感度是三颗心半,晴儿是四颗心,而太后则是两颗心——这还是他送了一堆好东西之后刷出来的。 瞧着这架势,他还得开始练裁缝了,至少把那个能增加好感度的香包做出来,没事儿多刷刷总有好处的。但是他在阿哥所里做裁缝活儿?这也太有病了些,何况……这谁见了都会惊恐的。夏子微抓了抓他的腰带,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哪儿出错儿了。 休息整顿的时间不短,整个队伍各自有各自的活儿得做,也就是这些做主子的,闲得发霉,在一边说着话儿,却也是各有各的考量,该离远点儿的就远着点儿,该亲近的就近着些儿,毕竟这时候,谁也逃不开皇帝的眼睛。 狄秋作为子微的哈哈珠子,虽然说能跟在他身边,但到底还是做奴才的,只能低眉顺眼地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把谁是谁,谁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一一记牢,准备回到宫里之后再跟子微好好研究研究这些人。 年轻的皇子、世子们也在这个时候算是找他们自己玩伴儿的时候,但做皇子的却不能接触那些有品阶的,无论是世子还是王爷,也便只有和亲王还算是好的,毕竟是骨血至亲,又当着乾隆面儿不避讳,这才没能让乾隆心生疑窦。但偏偏有那不怕死的如硕亲王这种,原本就是异姓王爷,富察家的,因着身上有军功被皇帝一个脑抽就封了王位,就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在关外呆着,交出兵权才是要紧,可谁知道这硕王爷上京,哪儿就真的那么老实呢,现如今还往五阿哥永琪身边儿凑,自然也是带着他那个一表人才的亲儿子皓祯的。 那富察皓祯长得确实一表人才,也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剃得光溜的脑门儿铮亮,眼睛有神,五官端正,鼻直口方,身上的衣衫搭理得半丝褶子都没,小皂靴也干干净净,白帮黑底儿的,漂亮着呢。 “这便是小世子了?”弘昼瞧着富察皓祯,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瞧着……像福晋?” “和亲王说得是,这孩子长得跟福晋年轻时候可是十分相似,不过嘛,长大了便好了,都说儿子肖母么!”硕亲王哈哈大笑起来,却有些勉强,这大儿子哪儿都好,就是不太像他,不过好在长得像雪如。 “阿玛,儿子再长些,便与阿玛有十成相似了,府里的师父也说,再过两年才见棱角。”这话说得,叮当当的好听不说,再说话的是个十三岁的娃儿,那就不仅仅好听还十分有趣了,因而上旁边几个大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硕亲王更觉得面上有光了,连双颊都泛起了红色。 这就是富察皓祯了。 子微一旁打量这个富察皓祯,这是狸猫换太子换来的一个不知哪儿来的家伙,现如今因着这命好就成亲王家的世子了,真是可喜可贺,等到了木兰围场,他再来个“捉白狐放白狐”,就成了文武双全,这次木兰秋狝可不就专门为了这位假世子准备的一样了? 其实子微也总结了,但凡这些做主角的,天生都是一副好皮囊,即便没有好皮囊如福尔康这类的,也是面皮白净一身正气的样子,走到哪里就好似哪里都被他的正义熏染了一般,而富察皓祯却是一副好皮囊不说,又有着一张好嘴,哪儿能不吃香呢? “蠢死了。”一旁一个小小的声音嘟囔了一句,子微回头一瞧,正是福康安。 “瞧什么?”福康安瞪了子微一眼,“别瞧了,不知道咱俩不能随便说话的么?单我阿玛离开了才能说话,知道不?” 子微笑了笑,对他点了点头。 傅恒位高权重的,他还是个王爷,哪儿能这么大张旗鼓的跟人家傅恒的公子爷说话呢,就算他不是外面熟知的“亲儿子”也不行。 “你们小哥俩嘀咕什么呢?”但很显然,乾隆这时候开心,开心的时候就没那么多规矩了,“子微,福康安,过来!” 福康安马上把原本对着子微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换成了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模样冲了过去,子微也只好温和地微笑着跟在他身后走到乾隆跟前。 “阿哈福康安给万岁请安!”福康安跪下大喊了一声就跳了起来,险些撞上跪下请安的子微。“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好了好了,起来起来!”乾隆又高兴极了,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这个世界最完美的姑丈跟亲爹,没有人能与他相比,所以之前那个富察皓祯那样显摆,他也想要显摆显摆自己家的孩子,而离他远点儿的也就是子微跟福康安了,老五、老四、老六都在他旁边呢。 “见见硕亲王的世子,富察……什么来着?” “回皇上,奴才的儿子叫富察皓祯。”硕亲王即便是封了王,他也不是皇族成员,只能自称奴才,要么就跟福康安学用满语说,不过方才福康安已经说过了,硕亲王岳礼觉得,自己还是不去跟个毛孩子一般为好。 “富察……皓祯?”也不知这硕亲王是精是傻,自己儿子取名居然跟恂勤郡王的原名一样,莫非还代表了什么不成?也就是这个乾隆脑子抽风的,才会没在意这个? 第35章 狩猎白狐 队伍走了一白天,天色渐晚,西天泛红的时候,他们总算是到达了木兰围场。 这一路上用的时间不算短,子微甚至在马背上打了个盹儿,也好在他有“骑马”技能,虽然没有马上开弓射箭的技能,但是骑马这个技能与他睡觉不睡觉的关系还真是不大。 整顿了一宿,第二天又是皇帝一个人炫耀了半天,再由着皇帝开了第一弓,这才算是开启了木兰秋狝的序幕。 早在圣祖爷在世的时候,乾隆就跟着他这位祖父来过这里,那时候他还是被抱在怀里的黄口小儿,只是最得圣祖爷的心思,才被带着跟过来,也是他皇阿玛为了向圣祖爷邀宠的一种手段了,尽管不入流但是十分有效,毕竟用来害人还是足够的。 乾隆对于他的皇玛法是有着无尽的崇敬,却又有些赶超的心思,总觉得自己须得做得更好,且活得更久才对,但又觉得若是后人见他超了他的皇玛法,便是他大不敬了,所以心下又是担忧又是焦虑的,只是他的儿子们没他皇阿玛的兄弟们那样凶残,让他觉得自己还算成功了。 实则不凶残就证明没本事,这真是半点儿悬念都没有。 但乾隆哪儿能觉得自己的儿子没本事呢?只是不如他而已,并非没本事,跟别人家的崽子比起来,他的那些皇子们,显然更好,尤其是永琪,与他有七八分相似,真是顶好顶好的。 倘若这时候夏子微能看到乾隆脑子里想的那些,一定会吐出来给他瞧,好歹这些想法全都是乾隆自己的自我膨胀罢了,因此上也没人能见到这些东西,他也就没被人吐得一脸雨前龙井,还算是可喜可贺了。 乾隆拿着他的那张硬弓,也是打定主意要显摆的,从箭筒里抽出三支箭来,对准了天上飞的大雁便来了个“三星连珠”,将那三支箭一个连一个的地射了出去,全中在大雁身上。 显摆就算了,还这么残疾的显摆。子微真相捂脸——那一只大雁能大到哪里去?身上插了三支箭,还能让这只鸟更惨些么?但他却只能把这些话咽到肚子里,对着乾隆鼓掌,表示“万岁英明神武”之类,倘若现在气氛再好些,他肯定跪下山呼万岁,大声喊出——“文成武德,一统江湖”之类的话来。不是有句话叫“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来着? “皇阿玛果然英明神武,若然皇阿玛不是天生龙气在身,那定然是开疆拓土的第一巴图鲁!”五阿哥这句话算是把身边在场的武将都给得罪了——就是说什么武将,都比不上皇帝这两下三脚猫的功夫了?人家那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的本事,跟这故意放飞一群大雁给皇家射中的本事,哪儿能放到一起比?何况这就是一群来陪玩的,哪儿能真较真儿跟皇帝比打猎? 但是皇帝受用他儿子的恭维,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能夹苍蝇了。 “小五啊,今儿可瞧你的了!”乾隆放下弓,倒显得他此刻果然有上将风范一般,“去,你们小辈儿的都去比试比试!” “皇上,臣就不客气了!”福尔康大喊了起来,显然被方才皇帝的那三连发给震撼到了,胸中涌上一股豪情壮志来。 “好啊,有本事,咱比一比!”永琪对着福尔康大笑起来。 “五阿哥,你可别后悔啊!”福尔泰也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弓,“看看谁的猎物最多!” “真的要比?”富察皓祯虽然没有融入过京城的世家子弟之中,但他的存在却不显得突兀,反而跟五阿哥他们在一起有种莫名其妙的和谐感,“让你们瞧瞧,关外的狩猎本事!” “这可没什么好炫耀的,咱们本就个个都是马背出身!”福康安冷冷打断了富察皓祯还要说的话,“换上,阿哈要跟睿王爷一路!” 福康安年方九岁,本就是不该出现的,也是乾隆在傅恒家见到了这小子才让他跟着,何况他自己也闹着要跟。但九岁的孩子,哪儿那么大的本事就能打猎了,木兰围场虽然是皇家猎场,可很多事情也未必保准儿的,因此上他真得跟着谁一同走,而子微也与他没多大差别的,年纪轻,身边还得有侍卫跟着照顾着,但跟在王爷身边的,怎么着也比跟在福康安身边的人要多些不是? “好啊,你就跟着你子微哥哥。”乾隆点了点头,到底觉得福康安更像永琏了。虽说是夏子微是王爷,福康安将来也必定入仕,这俩人交往过密什么的确实不好,但是不避讳他就证明没问题。 于是这些皇子世子们就分开来行动了。五阿哥跟福尔康、福尔泰一起,皓祯因为是从关外来的,人生地不熟的,到底是多隆瞧他一个人挺寂寞的,便提议跟他一同转转,而永瑢、永珹他们两个一起,虽然宫里他们并不算多交好,可总比随便跟着军机大臣的儿子们混好一些。 实际上,当年看电视的时候夏子微也不止一次地怀疑过,福伦也就是个没什么权位的混吃等死的大学士罢了,否则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那五阿哥早就被他亲皇阿玛不知道碾死多少回了,怎么还能对他那么千依百顺的? 但是瞧着眼前这个乾隆,居然能容着那个福尔康用汉人的称呼说“臣”这个字的时候,夏子微觉得,其实不靠谱什么的许是他们这个世界里最靠谱的了。 “睿王爷,这是哪儿啊这!”福康安跟着夏子微一路,他们到底也还是猎到了些东西的,只不过夏子微没用什么弓箭,反而是拿了弹弓再配上他的五毒放毒技能,放倒他的那些猎物,而福康安就直接了些,拿着小弓箭就射那些兔子之类的。 但是子微却带着几个亲近的人,拽着小福康安,悄悄跟在了那个叫富察皓祯的旁边,仿佛在监视他一般。 “跟着这俩人作甚?”福康安是认识多隆的,只是对于那个显摆得要命的富察皓祯却没有半点儿的好印象。 “不做什么,看着有趣儿不是?”夏子微拿出了他的弹弓,又摸出了一个沾了红颜料的石头,而目标正是富察皓祯瞄准的一只雪白的狐狸—— “这只白狐是我的了!”富察皓祯举起弓箭,对着多隆得意地一笑。 多隆扯了下嘴角,显然对于富察皓祯这种完全不顾团队精神的,到处抢着射箭的家伙,心底本来的那一丁点儿的好感也被他搅和得荡然无存了。 拉弓,射箭。富察皓祯手指一松,那支箭就直奔白狐而去——“啪嗒”一声,白狐忽然跳起老高,躲过了那支箭,然后,它便落地,一动不动了。 “怎么回事?!”富察皓祯大喊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去看看是谁,是谁在这里抢我的猎物!这是怎么回事——” 第36章 父子相声 富察皓祯的声音刺耳得要命,他嘶吼着,希望有人能给出他一个答案——眼前的白狐雪白的皮毛上沾染了红色,那显然并非是血色,却红得刺目,红得让富察皓祯浑身别扭!他作为硕亲王的长子,嫡长子,他拥有一切,他就是天之骄子,他永远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现如今,他想要的那个白狐却在他眼前生生被人抢走了!这可真是他人生中的耻辱! 然而,富察皓祯的耻辱没有持续很久,只不过片刻功夫,子微就带着一脸诡异神情的福康安走了过来。 福康安刚刚也听到了富察皓祯的那些嘶吼,比起他曾经听过的那些即将奔赴沙场的豪情壮志,这嘶吼过火得要命,但是却诡异的又充满了震撼力。 确实震撼。 倘若此刻他们在雪山,这必定会被那富察皓祯的嗓子震出来雪崩不可。 夏子微瞧着那涨红了一张脸的富察皓祯,心里到底还是觉得高兴的,虽然跟小孩子计较显得他不够大度了,可他现在不也才只有十二岁不是?十二岁的人,是可以因为一个不喜欢的同龄男孩儿出丑而表示窃喜的,而夏子微确实也只有十二岁,他理所当然地勾了勾嘴角,让狄秋去那边吧被他用蝎心毒倒的白狐抱过来。 “那是我的!”富察皓祯大喊起来。 “世子可说错了?”福康安虽然并没打算与夏子微深交,却对这富察皓祯抽风的脑子有些不满,“那可是世子的箭?”他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那支箭,并没有射中白狐。他这边一说,马上就有侍卫过去吧箭捡了过来,只见箭上确实刻着一个“硕”,显然就是硕王府的东西,而白狐身上可没插着这种箭支。 “是我的箭,但是……是我先看见那只白狐的!”富察皓祯大声说,“我还打算把它带回去给额娘呢!额娘天冷时,正好用上这狐皮做个手炉套子!” “皓祯世子,你怎么能这么恶毒,这么不仁慈不美好!”子微忽然想起来了不仁慈不美好的恶毒词汇,瞬间就仿佛被什么附体了一般,抬起手来颤抖地抚摸上白狐的皮毛,“你瞧,它多漂亮啊,这双眼睛透着灵气,还是一只母兽!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怎么能在它面前说要把他扒皮了呢!”说着,还伸手抬起狐狸头,让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盯着富察皓祯。“这些动物都很可爱,本王一个也没杀,皓祯世子,这些都是生灵,本王打算再次放生,以求皇阿玛安康。” 因着富察皓祯的声音太大了,这边早就闹得一片混乱,而夏子微也是算准了时间,在瞄到乾隆的那顶高帽子的时候就把这台词说了出来,还一脸的虔诚良善,只差在自己额头上贴上“圣父降临”的标签了。 然而这圣父的戏码显然又是乾隆的最爱,何况还有什么祈盼乾隆安康之类的话,说得那么真诚,简直有种掏心挖肺的意思在里面了,而且,夏子微又常去老佛爷那边,自然在乾隆眼里他又是虔诚的人了,因此上,这皇帝人还没现身,声音就先到了:“好!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皇阿玛!”子微连忙受惊一般见礼,其余人也跟着跪下,只是那富察皓祯,显然还被自己被说不仁慈不善良了的事实震撼着,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 多隆生怕这富察皓祯连累他,只能跪下的时候拽了拽他的衣襟,可那富察皓祯就如同被雷劈了一般,直勾勾站着,双眼盯在狐狸身上,也不知是怎么着了。过了半晌,那富察皓祯才晕乎乎地跪下,给皇帝磕头,但这时候旁人也都起来了,只他一个人跪在那里,显得突兀万分。 “怎么回事?”乾隆显然不能在孩子们面前把自己的愤怒表现出来,他本就该是慈祥而又高贵的皇帝,“这硕亲王世子是怎么了?宣太医?” 不管皇帝是用什么语气说的话,既然他说了宣太医,那太医也自然要到,而这个时候,硕王爷岳礼也匆匆赶来,现场越发的混乱了。 岳礼还算是个明白的,马上跪下请罪。即便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请罪总是没错的。 “硕亲王请起。”乾隆到底还是维持他的大度表象,并没有怪罪,又让富察皓祯也起来。 此时,太医到了。 这第一日的狩猎便以富察皓祯被送回营地瞧病为中止,而夏子微猎到的东西,俱都是活物,不过都是小东西,个个可爱无比,因此上也没抢走别的皇子的风头,只是缓过劲儿来的乾隆觉得他有些过于心慈手软了些。 若是心慈手软什么的,一个亲王,还是铁帽子王,这玩意儿诚然是个好东西。乾隆心里自有他的考量。若是这夏子微不像样的话,他也就是能活上十几年,风光风光,然后一个儿子都没有地躺在陵墓之中便算了,而若是他得了皇帝的心意,不只能活十几年,还能有儿子继承王位,还能有多年的风光跟荣华富贵。 不管乾隆有多喜欢这个儿子,他也清楚地知道,儿子这东西,却都是留给将来会继位的永琪的。 但现如今,乾隆到底见到这夏子微是真心对他这个父亲好的,这又让乾隆一时间的脑子抽风了起来,心里原本的那些阴暗想法俱都扔到爪哇国去了,也想着将来他的这些儿子们能都跟夏子微似的,忠君爱国的,又仁慈又善良,辅佐着他选出来的继位者,那才叫其乐融融不是? 所以说庆幸夏子微完全不知道乾隆脑子里的想法,倘若他知道,定然是不能忍着的,指不定当晚就会给乾隆下毒,直接把这在位最长的皇帝毒死了事。 其实也怪不得乾隆会这样想,毕竟铁帽子王这东西,还是需要慎重慎重再慎重,总不能随便拎出个不在自己面前养大的儿子说袭爵就袭爵了,只是那时候他脑子发昏就这样做了,现如今他倒是清醒了,可也来不及了不是?当然,这清醒,也少不了他的令妃在一旁的温言软语。 实则令妃也不过就是在皇帝耳边提起那五阿哥若是继位,一定会对十四像亲弟弟一般好,到时候她跟他的儿子就能一世无忧什么的,便又想起了孙子之类的话。乾隆脑子里于是自己就蹦出了“铁帽子王”四个大字来,挥之不去。 营地里,硕亲王把皓祯算是狠狠地训了一顿,又让他去给子微赔礼,又让他在后来这几日的狩猎之中不要太张狂,这些事情,说是小事便是小事,若说是大事,那就能成天大的事,因此上,还是让众人忘记了的好些。 “可是阿玛,那睿亲王明明是在害我!”皓祯还是梗着脖子,不肯认错的样子,“而且,不就是一只白狐,他凭什么说我不仁慈不善良,还说我恶毒!”咬了咬牙,他又道,“那白狐瞧着是有灵性的,我若是捉了,也要把它放生的,只是……”只是他又是在那个睿亲王的“关照”下才见了白狐那双灵光闪闪的狐狸眼罢了。 “他害你?”硕亲王叹了口气,“皓祯啊,人家睿亲王是皇亲国戚,正经八百的宗亲,皇室子弟,他害你作甚啊他?” “他瞧儿子不顺眼。”皓祯就算方才有点傻了些,可这时候却是精明了起来,“他肯定瞧儿子不顺眼了。” “皓祯!”硕亲王呵斥他,“那是睿亲王,那是皇帝的义子,那是大清的铁帽子王!你有什么值得他瞧着你不顺眼的,何况他还是那么的善良、仁慈、高贵!” “阿玛,难道您在说儿子不善良不仁慈?您不觉得额娘是最高贵的女人吗?她生的儿子,难道不是您高贵的世子,不是您的继承人?可是您现在居然这样说一个外人!”皓祯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是的,不然您怎么会让额娘伤心……阿玛,您知道吗,儿子好崇拜您,好希望成为像您那样的人!” 夏子微的帐篷也是在“王爷”这个区域范畴的……他真想跳起来冲进硕亲王的帐篷里告诉他别这样大声,会被听到……但是他没法这样做,很多时候,他知道,明显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也是要装傻充愣,就当不知道。 倘若皇帝不想这个人死,那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倘若皇帝想要这个人死,那么……即便是皇帝自己亲口说没事儿的事情,也是罪。 “噗!”坐在夏子微帐篷里的福康安嘴里的那一口茶算是半点儿没浪费地全都喷在了夏子微手里的书上,而这书,正好挡在了夏子微的面前。 “你感情儿能不能别这么不淡定?”子微放下书,一脸的无奈,“你阿玛让你来我这儿的?” “哪儿啊,我是瞧着你白天打猎的功夫有趣儿,找你玩儿的,谁知道……”福康安指了指那父子俩发出凄厉惨叫的方向,“到底是场好戏,可比天桥儿下面说那象声的有趣儿得多了,赶明儿咱给善保学学?” 第37章 太后规劝 “你认识善保?”虽然之前听福康安说过什么后娘啊可怜的话,也很容易联想到善保,可夏子微还真没想到这福康安居然这样就说了出来。但子微转念一想,这善保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认识不认识的,也不出什么状况,他也就在心底又把惊讶俱都收敛了起来。 “当然认识了,若不是善保,本少爷怎么会选跟你一起打猎?”福康安吐了吐舌头,样子像是要做鬼脸,却也只能到吐舌头这份儿了,“别说你是王爷我就怕你了,这要是有旁人在的,我还是真的会守规矩,不过……看在你帮了善保的份儿上,我倒是要跟你做朋友的。” “做朋友倒是不错,不过你不能告诉你阿玛。”子微笑了起来,把手里被喷得全是水渍的书放到一边去。 “你也不能跟你阿玛说不是?”福康安翻了个白眼,“不过倒也不算不能说,该说还是要说,该做还是要做的。” 所谓不让帝王疑心,也是要抖落些实情给皇帝瞧,只是与朝政无干。 这时,福康安倒是开始说起了善保来了。 “善保还有个弟弟叫和琳的,他们是一奶同胞,只可惜,他阿玛娶了个母夜叉。”福康安冷哼一声,“钮祜禄家出了这档子事儿,管又能管到哪儿去,那母夜叉又不是不养他们兄弟,只是作践他们罢了。” 后娘作践前妻的孩子,这是个最普通的家庭伦理故事。 “善保的阿玛又病了,他后娘就把着钱,他也只好拿着能当的东西出来当当,一来给他阿玛治病,二来就是交束修。”福康安叹了口气,“他比我还小着一岁呢。” “年纪小小的就这副重担子,将来可是比你强上许多了。”夏子微倒了杯茶给他,“那天他去当这个玉坠子,险些被珍宝斋新请的伙计给坑了,我就帮了他,不过珍宝斋那伙计也被辞了,说是之前在什么金玉阁里也是手脚不干净的。” “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就该直接砍了。”福康安冷哼一声,倒也没怪夏子微说他会不如善保。许是善保真的找人可怜,许是他真的喜欢善保,但不管怎么说,他是没因着这个跟夏子微杠上的。 再来的狩猎也就没什么新鲜玩意儿了,他们也没遇到什么狗熊猛虎,一切平静得仿若秋日晴空。 夏子微把自己猎到的动物又都带出去放了生,只留下了那只白狐,又专门留了一只小白兔子等回去的时候送给小十二的。不过他可没想着让十二亲手杀兔子什么的,那有点儿过于残忍了些。何况夏子微自己也不是灭绝师太,哪儿能做出那种事儿来,从儿童心理学角度来讲,还是让小十二知道怎么保护他的兔子最为重要些。 而夏子微也注意到了,自己跟乾隆的好感度上升到了四颗心半,跟福康安的好感度则是两颗心,而与富察皓祯……彻底是灰了,若是再黑点儿,就可能要变成红色的仇恨了。 仇恨倒也不错。摸着白狐的皮毛,他现在已经把这狐狸收成了灵宠,系统面板里出来了个宠物系统,点开之后,这白狐的属性就挂在了上面,现在除了当抱枕之外,倒也没有别的用途。 这趟木兰秋狝,算是夏子微拔了头筹,尽管他没猎到最多的猎物,却让乾隆知道他是真心憧憬爱戴他这个皇阿玛的,真是可喜可贺。只是那富察皓祯还是不服气,却也没做出什么举动来,只是在之后的几天狩猎里最为努力罢了,而这又引起了乾隆的关注,还是夸了他一句马上功夫了得。 “哥哥!”十二早就等在阿哥所里,见夏子微出现,连忙扑了过去,“我的兔子呢?” “可不给你抓好了。”子微把装在笼子里的小兔子拿了出来,塞进了小十二的怀里,“仔细些,它还小的。” “我能照顾好它!”十二摸了摸兔子的耳朵,心里快活得不得了,“只是……皇阿玛会不会说永璂玩物丧志?”想到这个,小十二就沮丧了起来,闪亮亮的眼睛也黯淡了光芒。 “十二,你会因为这小家伙,忘了读书么?”子微揉了揉小十二的头,虽然这孩子剃了头,可手感仍旧是软绵绵的,好摸得要命,“你弱势因着他忘了读书,皇阿玛会打它板子的。” “皇阿玛不会的!”永璂紧紧抱住小兔子,惊恐地叫了起来,“皇阿玛是好人!” “那就会打你板子。”子微逗他。 “那永璂就会疼了!”小十二摇了摇头,“才不会不读书,也不会打板子!” 子微笑了起来,把小十二又抱到怀里。好在这也是在门口,走两步就到了屋里,即使是十二再加上小兔子也不会重到哪里去。 把十二放到炕上,子微开始给他将关于富察皓祯的事情,那个富察皓祯,到底是太有意思了些,脾气也足够火爆,想来这就是为什么能为了小白花儿而跟公主搓火儿的缘故? “富察皓祯是关外的那个异姓王的世子?”十二把脸蛋儿蹭了蹭兔子耳朵,“对了,哥哥,皇额娘说要来个姐姐,是齐王家的格格,叫兰馨的。” 兰馨……齐王家的格格?! 子微一愣,才想起这个耳熟的名字可不就是那个嫁给了皓祯之后被各种侮辱损害的公主了么,只可惜,这公主在电视里那是一个恶人啊,即便是被骗婚了,也还是一副恶人的样子,着实让人可怜。 好么,现在这梅花烙的主角算是一一上阵了,只缺了小白花便可以彻底上演一出狸猫换太子了不是? 然而夏子微也知道,若是兰馨嫁给了富察皓祯,那这一辈子就算是完了,而她这段婚姻对于十二也是半点帮助都没有的,他绝对不能冒险。至少,一个公主的婚姻助力并不算小,何况他还忽悠成功了晴儿? 第二日从上书房回来,子微这才从太后口中知道那齐王妃现如今还活着,只是齐王的尸身还没运回来,得知死讯的齐王妃就晕倒了七八次,现如今齐王家里还是小格格兰馨在跟来吊唁的着女眷们打点着。 “这姑娘可怜见儿的。”太后叹了口气,把手里的佛珠放到膝盖上,“她进了宫来,也是例行请安,只求她额娘能好好把她抚养长大,这齐王是为国捐躯,将来这孩子出嫁的话,哀家给她出一份体己。” “老佛爷真是菩萨心肠。”晴儿端了汤水过来,“老佛爷,喝点儿珍珠羹吧,这几日您为了齐王的事儿,也憔悴了些。” “还是晴格格有心。”令妃一旁出声,这时候她到底在这边卖好,而显得自己是个多么好的贤惠人,“老佛爷,您也该歇歇,等齐王妃跟兰馨格格来了,您也好打起精神来安抚她们。” “这话怎么说的?”老佛爷哼了一声,晴儿连忙把手里的汤水放到一边,伸手扶起了半倚着靠枕的老佛爷。“令妃,不是哀家说你,哀家即便是老了,不中用了,也不至于连安抚两个臣女也做不到的,何况齐王妃年轻新寡,你到时候见了她,可不要招她的眼泪哀家就算是阿弥陀佛了。” 令妃委屈兮兮地闭了嘴,双眼含泪的,也不敢再跟太后说什么了,只拧着她的手帕,把几根素白的手指拧得通红。 “老佛爷,您虽然叫老佛爷,可老字这是尊称啊,哪儿有人敢说您老了,这令妃也是有口无心的,您瞧着,老子啊老庄啊不都是老字打头的?您可是圣人师呢。”这几句话说得可真是让心心情舒畅,就连刚刚佯作生气的老佛爷也是一脸的笑意。 这些话是子微教给小十二的,而且也有引经据典的嫌疑,可这话说了,就会传到乾隆耳朵里,乾隆可不喜欢做圣人怎么着? 在寿康宫里又说了一会子话,各自散了去,老佛爷独独让皇后、十二跟子微几个留下,却给了令妃一个大大的没脸,而十二也是学会讨乖了,把子微送给他的那只兔子毛剪了一大撮,让宫女给缝成了个白球球,送给了太后说是留着逗猫的。这东西不大,却贵在贴心上。 “皇后,你是后宫之首,这些事情,本不该哀家来提点你,但现在你瞧着十二都比你贴心,可知道自己有错了?”太后把儿媳叫到跟前来,拉住了手规劝,“皇帝的事情,你能莫管便莫管,他是皇帝,是你的丈夫是你的天,你怎么能跟他拧着来?” “可是……皇额娘……我……我……”皇后紧皱着眉头,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回答太后的话。 “别忘了,你继续这样,吃亏的是你的十二,还有病得不像样的十三。”太后叹了口气,“子微倒是个好的,自从他来了,十二的性子开朗了不少……说实话,手心手背都是肉,哀家让你拿了凤印,是指望你和睦后宫,而不是管着皇帝,你懂吗?” 第38章 皇后之变 太后的规劝还是起了些作用的,只是夏子微瞧着,这话是哪儿都传不出去的,除了屋子里都是太后的人外,他甚至连屋外的一丝风声都听不到。 “子微,你来。”太后招了招手,夏子微连忙走过去,垂手躬身而立。 “这些日子,瞧着你倒是真不错,”太后拉过夏子微,随手就把一直放在桌子上的一串珠子挂在他手上,“毕竟十二、十三都是哀家的孙子,哀家也不求他们多大的出息,只是怕永璜、永璋的事儿,出现在他们身上,哀家的孙子可不多了……唉,子微啊,你也是哀家的孙子,只是……罢了,但求你们兄弟和睦,也就是万幸了。” 子微点了点头,眼睛看向一旁的小十二。他不知道自己再多说一个字是不是就会笑出来,要么就是吐出来,反正肯定没这么淡定,还不如看看小十二,让自己瞧着就是那么的有兄弟爱也好过当众吐给太后看。 实则,这皇宫里真的没几个不让人吐的角色,小十二算是一个,皇后也算一个。 皇后被太后的几句话感动得痛哭流涕,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原本画得好好的妆容也被泪水冲得七零八落,可她还是在哭,就像是把肚子里的委屈都哭尽了一般的伤心。 晴儿眼力见儿好,连忙让人打了水去,亲自伺候了皇后梳洗,这下子,坤宁宫的母子三人才算是被放回去了。 “老佛爷,您歇歇,晴儿给您捶腿。”寿康宫里一消停下来,晴儿才算是蹭到太后跟前儿去。 “还是晴儿最贴心的。”太后哼哼着,笑意流露在脸上,可却没沉在她眼底。太后不是省油的灯,她虽然没有令妃那吹枕边风的手段,却着实有着另一番本事,不然她也不能在雍正爷的后妃之中脱颖而出了不是。 “太后,那睿王爷,是不是就是从宫外来的,瞧着跟咱们宫里长大的还真不一样?”晴儿细声细语地,说话的声音也悦耳动听着呢,她小心翼翼地不触碰太后身上的坚硬的骨骼,而是用手细细捏着太后那并不怎么常用的小腿肚子上,柔软的女儿手,轻轻地捏着,不去触犯威严。 “他们外面长大的,比宫里的,少的东西,你可也不清楚着哪!”太后笑了笑,放任自己躺了下去,在盈盈袅袅的熏香烟雾中,显得越发的高深莫测了起来。 回到坤宁宫去,皇后安顿好了十二跟子微,自己倒是回到房里抱起类十三,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往下落。她哪儿就真的什么都不懂了?只是天生的脾气秉性,又倔强得要死,改也改不得了,何况……真的如太后那般说,她就算是对着魏氏那个贱人妥协了,她就等于是认输了……后宫里多少人等着瞧她的笑话呢! 但皇后也明白,十二现在的处境好了许多,确实是子微的功劳了,而她……是不是还打算让十二回到原本的那种生活里去? 显然,皇后的疑虑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她仅仅是在月初一的时候,便得到了教训。 “皇后!”乾隆一拍桌子,愤怒地站了起来,“本以为十二最近不错,瞧着也许是你的功劳,结果,你除了善妒自私,还能教会十二什么?倘若你不是皇后,十二早就被抱给令妃养了,知道吗!” “万岁息怒!”皇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皇上息怒……是臣妾的错!” “息怒?!你让朕怎么息怒?”乾隆狠狠地瞪着她,就好似美艳的皇后是什么洪水猛兽,“妇德妇言,你除了妇容,什么都没有!” 皇后垂着头,听着教训。 “令妃也提到过十三跟十四的病,她就知道告诉朕,让太医先过这边来诊治,而你呢?皇后,你太让朕失望了!”乾隆深吸一口气,却也知道皇后这并非什么大错,他只不过不想见到皇后罢了,可皇后的心里偏偏是把太后头两天对她的劝诫全都翻了上来。 “算了,念在你一片慈母心肠,朕也不追究了,十三毕竟比十四大些,太医院的太医也不是只有一个两个,你何必跟令妃计较,就让吴太医给十三瞧病吧。”乾隆最终发作了一通,也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你便在这里反省好了,朕走了。”说着,甩袖离开了坤宁宫。 这是月初一,皇帝本该呆在坤宁宫里,结果还是去了延禧宫。 皇后坐在坤宁宫里,冰冷的感觉紧紧抓住了她的心脏。深秋时节,北京城里已然见了北风,卷着落叶打着旋扫过皇城的亭台楼阁。北风刮在人身上,有些像是刀子割人一般的疼,而这些,又比在坤宁宫中坐着的皇后心里的疼,差了许多。 穷苦百姓苦,却未必苦得过苦苦挣扎的后宫女人。后宫的女人,连死,都不自由。 “娘娘……”容嬷嬷拿了件衣服披在皇后身上,“咱歇了吧,娘娘……” “嬷嬷,是我错了。”皇后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声音平静得好似三九天的什刹海。 “娘娘,您不能就这么认输啊!”容嬷嬷以为皇后要退让,一时情急,直喊了出来,“娘娘!” “嬷嬷,本宫从来不曾认输过。”皇后转身,回到屋里,她没去抱起小十三,反而只是坐在他的小床旁边伸手去拍了拍小儿子的脸蛋儿,“十三,快点儿好起来吧,十三……额娘的小十三……”从今往后,她不能为了宫里的规矩而活,也不能为了皇帝而活,更不能为了大清而活,她要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活,旁人于她,又有什么干系? “娘娘……”容嬷嬷不知道自己改说些什么,她也只是皇后的奶嬷嬷,有些事情,她不懂也不知。 “嬷嬷,把内务府送来的那两匹雪缎裁了,对了,去内务府要下子微的尺寸,给他们三个裁三件褂子……天冷了,棉花要絮得厚实松软。”皇后抬起眼瞧着容嬷嬷,眼里原本的泪花也都消失了,“还有,拿了私库里的珐琅掐丝的那个香炉给令妃送去,就说十四她劳累看顾十四,本宫也没什么送的,就送个香炉,让她焚上安眠甜香,能睡得好些,也便更好地伺候皇帝。” “娘娘,您这是……”容嬷嬷有点儿傻了眼,“娘娘,您还要给那个贱人示弱?” “不是示弱,是示好。”皇后冷冷看了容嬷嬷一眼,“嬷嬷,如果你不能把嘴管住,本宫就只能把你送回乌拉那拉族里,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皇后这一句话,仿佛一盆冷水,把容嬷嬷从头浇到脚。 “魏氏是皇上喜欢的女人,所以本宫也要喜欢她,懂吗?”皇后的声音越发的冰冷,就像是年关的时候关外的雪。 “是,奴婢遵命。”容嬷嬷低下头,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从此之后,坤宁宫,不再是威严的所在,她现在是仅仅是后宫的平衡点,她是和睦后宫的地方,其他的,这里不管,也管不着。 “少爷。”狄秋把坤宁宫发生的一切都传给了夏子微,这些东西,透露出的消息有点儿太多了,多得让夏子微措手不及。 “怎么可能呢?”子微把那些记录放到烛火上,一瞬间,它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少爷,这皇后的意思……”狄秋显然之前咨询过了他的前辈们,也晓得一些事故,因此上现在他也就是给子微做个转述罢了,“皇后显然是要拉拢少爷了,而对令妃示弱,应该就是要她放松警惕?” 子微点着头,他也能瞧出来这其中的意思,而皇后聪明了一把,没送什么药材给十四,不然十四出了什么事儿还不更是皇后的错?何况……掐丝珐琅呢,本来也是有点儿毒的,只不过毒素不强而已,反正所谓的掐丝珐琅杀死人是基本没可能的,但是倘若真的来点儿毒,可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是? 五毒出身的夏子微可不是什么老实的,他身上别的不多,毒物不少,随随便便一招手就出来一个会下毒的战宠还是最简单的,若是把他的那些什么下毒技能都算上,他还非得成了有名的毒虫不可。 “狄秋啊,要么咱们换个角度?”子微匆匆写了几个字交给他,“给独眼大叔,他知道该做什么。” “好了,我说少爷,您明儿能不能再选个咱们窝里的哈哈珠子进来?您那小山子小结子的,有出不了皇城根儿去,我这一个人跑来跑去的,您不会太过分了些?”狄秋把字条塞进蜡丸里封好,又把蜡丸吞了下去,这才转身离开了阿哥所。 狄秋这话说得没错。 子微慎重地考虑了几秒,决定再弄个人进来,然后再把善保也招来当伴读,他这队伍就算是组建完成了,只不过许是算得上是开团刷皇宫副本了不是? 副本的最后奖励就是推倒BOSS乾隆,然后让他的小十二上位,天下太平。 夏子微坐在窗前,抬起头看向那一轮明月。人家都说月是故乡明什么的,其实都是骗人了,月亮这玩意儿,在哪儿看都一样,只是瞧着空气污染程度如何罢了。 “少爷,该歇息了。”金锁的声音传来。 “金锁,明天让小燕子收拾收拾,咱们跟十二上街溜达去!”子微笑着说道。 “又上街!”金锁叹了口气,在这宫里她可确实没什么事做了,收拾的活计还有那些下等宫女去做,而她跟小燕子,只需负责少爷的饮食起居就好,小燕子又是炮仗脾气,在这些阿哥所的宫女里还真的成了一霸似的,倒也没人欺负她们,所以,日子就更无聊了起来。 “上街是个好主意。”子微咧开嘴,露出他的八颗牙来,“我说金锁,你比我还小着呢,至于这么唉声叹气吗!?” “我是瞧着,该唉声叹气的是五阿哥,可不是你。”金锁笑了笑,明艳动人的脸蛋儿上却满是算计,“少爷,我去给小燕子说去。” 出宫的事儿,对于小燕子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 翌日清晨,就听说太医院的吴太医带着他的徒弟急匆匆去给十三阿哥瞧病去了,而这也让子微略略放下心,只等着熬过了上书房,又练过骑射,这才带着十二跟小燕子、狄秋出了宫去。 “哥哥,咱们去哪儿啊?”十二被子微牵着手,一步不错地跟在他旁边,“去五叔家?” 第39章 食物攻击 子微没带十二去和亲王弘昼那里,反而是带着小十二去了齐王府,倒不是他想要去拉拢齐王什么的,只不过同为亲王,齐王又是死了的,兵权也都回到了皇帝手里,即便是过去吊丧也不会被人怀疑什么。而小十二,虽然瞧着是皇子,可一来他小,二来他齐王府已经没有男人主家了,因此上还真没什么忌讳。 再者,夏子微也跟乾隆提了这件事,就在从上书房出来的时候,他只说齐王战死,小十二又因着没能去成木兰秋狝,便要带着十二出去晃晃,顺便瞧瞧有没有合适给同样没去成的老八跟老十一选点儿有趣儿的玩意儿。 乾隆自然应允,顺带着,又跟子微闲聊了几句皇城根儿哪儿的豆腐脑最好,哪儿的豌豆黄最香之类的话,就如寻常人家的父子,却十足趁了乾隆的心意。 因此,子微这才带着十二来到齐王府吊丧。实际上,虽然齐王战死,但是齐王旧部哪儿就那么快就忘了旧主的?何况齐王勇猛善战,这战死沙场完全是原本来接应他的端王指挥不当造成的,所以,多少人本就对着那端王不满,也就有多少人对齐王府有着无尽的同情,何况齐王甚至连可以袭爵的儿子都没有! 这只是一步棋。 子微没有告诉任何人十二是皇阿哥,甚至他也只是过去上了一炷香,又送上坤宁宫里的几盒点心给齐王妃与兰馨格格,东西虽不贵重,但却贴心,何况,他不说,却没说那点心果子上的印鉴不在。 糕饼上本就打着坤宁宫特有的印记,一个红戳子而已,可但凡京中贵妇,也是认识的。 送完了点心,子微这才带着小十二把京中最有名的豆腐脑、豌豆黄、驴打滚之类的小吃都买了一份,拿着篮子仔细装了,半点也不马虎。 “哥哥,这要带回去?”十二捏着一个艾窝窝咬着,“额娘说她以前最喜欢的就是前门儿那边儿的炒疙瘩,还有六必居的酱菜!” “行,咱回去时候再买,现在可不能,等回去的话,炒疙瘩非凉了不可。”子微揉了揉十二的脸蛋儿,带着这一行人直奔龙源楼。 小燕子对那些零食垂涎不已,不过她到底还是也自己有了一份,甚至少爷告诉她,如若她能跟那个之前什么五阿哥什么的说上一刻钟的话,就再买一两银子的蜜三刀给大杂院的孩子们送去打牙祭。一两银子的蜜三刀,那就相当于孩子们都能吃着蜜三刀吃到饱,而且还能留点儿给柳青、柳红的。 寻常人家,若是无病无灾的,七八两银子就能娶个老婆好过年了。 进到龙源楼里,果然,五阿哥永琪他们正坐在靠窗的一章桌子上,盯着窗外发呆。 “五阿哥,那个姑娘不会出现的了!”福尔康面露劝诫的神色来,瞧着倒还有几分苦口婆心的样子。 “她会出现的。”永琪瞧了他一眼,转过头又盯着街上,只不过他盯着的方向与子微他们走进门的方向正好相反而已,“她理所当然会出现,不然上次她怎么就出现了?” “五阿哥,她若是谁家的大家小姐,就不可能这么出现在这里的,就算是小家碧玉也不能随随便便跑出来……”尔泰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说!”永琪猛地转过头来,然后,他愣住了——眼前的女孩儿可不就是他在寻找的那个! 大大的一双眼睛,就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子,不谙世事一般剔透纯净,或者她本就是仙子,一身火团儿似的红艳,衬得她并不俗气,反而是生气勃勃。不过与他差不多的年纪,却俏丽过宫中的那些美艳妇人,直有着灵气逼人。 “是你!”小燕子倒也没用什么心思去想怎么跟这个傻愣愣的二愣子搭茬,直接就奔了过去,“你是上次撞碎了我点心的那个家伙!” “姑娘,你说话礼貌些!”福尔康皱了皱眉头。 “什么里帽外帽的?我就见你们头顶带着瓜皮帽子了!”小燕子歪着脖子,呲牙一笑,“瞧你人模人样的,说话一点儿不爽快,没劲儿!”她对尔康甩了甩手,转头看向五阿哥,“我叫小燕子,你叫什么?” “燕子不来花着雨,春风应自怨黄昏……”永琪喃喃自语,竟然有些痴了的样子,知道尔泰推了他一下,他才反映了过来,抬起头去瞧那小燕子。 “你叫什么?”小燕子又问。 “我叫永琪,永远的永,琪花瑶草的琪。”永琪紧紧盯着眼前的这一只飞来的春燕,即便此刻已然暮秋,燕儿也都飞去了,可眼前这只却是不会飞到南方的,永远在他这棵琪树上安家的小燕子。 “唉,永琪就是永琪,永远的永,奇花药草的奇,知道了!”小燕子摆了摆手,证明自己还是懂的些诗词的,“我说你刚才怎么了?”虽然她听到这个永琪念诗了,但是她又不懂他念的什么,只觉得是顺嘴儿的东西就是诗了,可是对着她念,又能做什么?诗什么的,能吃吗? “小燕子,坐下吧,我们正好要点菜,我请你?”五阿哥的脸上泛着红色,虽然他只有十四岁,可十四岁的皇阿哥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雏儿了,他十三岁时候乾隆也给他派了个宫女在房里指导这些,而他虽然对那宫女到底还是有些喜欢的,却没有现在这种胸口小鹿乱撞的感觉——眼前这小燕子,就是那头小鹿,撞坏了他的心。 坐在二楼雅间里,夏子微抱着小十二,一口一口地咬着龙源楼里的饺子,蘸着蒜酱,吃得叫一个高兴。 狄秋这时候已经从外面带来一个被取名做狄冬的年轻人,也是要给子微做哈哈珠子的,只不过瞧着这个人,腿脚可比狄秋利索得多,下盘特别稳当的,走路更是悄无声息。 “哥哥,”小十二拉着子微的手,指了指雅间外面的一楼,他们的位置,只要把帘子打起来就正巧能瞧见那五阿哥他们的位置,也瞧见了小燕子正坐在五阿哥对面,跟他瞎说乱侃,倒还把五阿哥说得神魂颠倒的模样,“五哥他怎么了?” “春心荡漾。”夏子微笑了一声,倒了被茶水抿了抿,“你五哥瞧上小燕子了,就这么回事儿。” “什么叫瞧上小燕子了?”十二还是个孩子,哪里懂得这些,“哥哥,五哥怎么就瞧上小燕子了?” “背了《诗经》,可知道‘窈窕淑女’、‘静女其姝’之类的,现如今小燕子就是这淑女、静女,你五哥就是那君子,那个‘我’,可懂了?”子微还是挑选了个比较含蓄的也比较文雅的说法来解释这个“瞧上了”的意思,倘若是乾隆来解释,指不定来个什么直接的“承恩露”之类的,派了个年纪大点儿的宫女儿扔进他儿子们的房里就拉灯完事儿了不是? 许是“知父莫若子”,即便夏子微并没认为他就是这个乾隆的儿子,可他真的是猜中了乾隆的想法与做法。 “哥哥是说,那种想过一辈子的情感?”十二抬起头,眼睛闪亮亮地瞧着夏子微,“那十二想跟哥哥过一辈子!” “小家伙,咱们是兄弟,一辈子是当然的。”子微揉了揉小十二的头顶,给他加了个芙蓉虾仁,“吃吧,等会儿去珍宝斋买点儿玉坠子什么的,再去给皇额娘买炒疙瘩。” “好!”小十二咧开嘴直笑得见牙不见眼。 说是出门买什么东西给小八跟十一,可这二位却不是什么点心小吃就能打发的,因此他们就把小燕子仍在这边,直奔珍宝斋去买了几样东西,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只是尽些心意罢了。等他们一出来,那小燕子就等在了珍宝斋门口,笑盈盈地站在那里,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 “少爷!”小燕子晃了晃食盒,开心极了,“那个什么永琪,蠢得要死,瞧着,他给我买的!” “什么吃的?”子微笑了起来。 “就是肉呗,买了两只烧鸡,还有一个大肘子,一会儿就送去大杂院!”小燕子拍了拍食盒,“那小子也不算坏嘛,不过就是傻了点儿,可他身边儿的那个,鼻孔特大的那个,就特招人儿烦,等什么时候,我非揍他不可!” “鼻孔大的是福尔康,他本来就招人烦。”小十二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小燕子宫女儿,他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只觉得这宫女跟别的宫女不太一样,也不怎么守规矩,却不会太烦人,至少跟那个福尔康比起来,强多了。 任何人都比福尔康强。如果十二把他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的话,子微肯定要这样跟他说。 回到宫里,子微倒是算计好了时间,今儿是十五,皇上肯定得去坤宁宫点个卯,而他这时候正好带着十二进了坤宁宫,手里还拎着食盒,也不用奴才们帮忙,就这样让十二抱着另一个没多少重量的小时候冲了进去。 “皇额娘!皇额娘!”十二叫嚷着,还没等冲进门,就让容嬷嬷抱住了。 “哎哟,奴婢的十二阿哥,皇上在屋里呢……” “让他们进来!”容嬷嬷的话尚未说完,就传来皇帝那听着十分威严的声音。不过从这声音来判断,显然皇帝心情还不错,也没发飙也没犯抽的。 子微笑了笑,过去抓住十二的小手,就进了屋里。 “儿臣给皇阿玛、皇额娘请安。”两个小的跪下行礼,而子微也悄悄把那还热乎着的炒疙瘩的盖子掀开来一点儿,让香味儿飘出来,夹在这熏香袅袅的气味儿里,炒疙瘩的香气显然明显了许多。 乾隆紧了紧鼻子,勾着嘴角看向皇后,皇后抿着唇笑了笑。 “子微,你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乾隆放下手中茶盏,问,“嗯,朕可闻到了龙源楼的香油味儿啊?” “回皇阿玛,儿子刚才带着小十二去搓了顿龙源楼的饺子,肉的。”子微笑着站起来,把手里的食盒放到桌子上,“十二说,皇额娘喜欢这个炒疙瘩,还说光吃炒疙瘩没意思,儿子就想着趁热带回来了,不过十二到底还是觉得这热乎着的豆腐脑也是满配的,还是鸡蛋肉臊子打的卤呢。” “哥哥说吃完这些再吃豌豆黄最好,还专门买了皇阿玛喜欢的前门儿那家的豌豆黄!”十二也不知哪儿就开窍了,也顺着嘴说。 第40章 家庭温暖 乾隆在京中长大。他幼时在雍王府里也是野惯了的,因着他五岁就开始上了学堂,先帝爷也算是对的爱护多了些的,就也让人带着他出府玩耍,而那些市井小吃他也算是尝遍了的,因此,夏子微的这步棋走得算是好到了极点,正打在的乾隆的红心上。 “这可是前门儿老张家的炒疙瘩?”乾隆那鼻子,真格叫个灵,“嗯,不错,这豆腐脑也是,是我提起的那个老李头儿……说起来老李头儿也挺大岁数了吧?” “可不是,这是他儿子来买的,老李头儿头两年就歇在家里了,也不过才刚过花甲。”这出去小半天,夏子微除了是让小燕子钓鱼之外,之前就跟那些乾隆提到过的铺子老板聊了不少时间,也套出些消息来。当然俱都是琐事,可这些琐事,却是能给乾隆所谓“家的温暖”的要素之一。 夏子微当然知道,这些皇家人,即便是令妃这种包衣出身,也是不懂得什么叫“家”的,不是说他们没有家,也不是说没经历过正常的家庭生活,只是那些,与乾隆想要的“家”仍旧相去甚远。当然,那令妃已经很贴近了,却不能更贴近些。 知道什么才是家庭生活的夏子微有能力让皇后变得更好,更符合乾隆的幻想,因此,他才会做这些。 十二似乎也是开窍了一般,才不过六岁的他,现在却并不像是有多怕乾隆了,反而爬到炕桌边儿上,亲手舀了一勺陈醋放到皇后的汤碗里,而乾隆也马上虎了脸,瞪着他那一双牛眼瞧着小十二。 “十二,还不给皇阿玛舀香油?”子微坐过去,伸手搭在十二肩膀上,就如同普通人家的兄长一般。 十二重重点了点头,抬手舀了一勺香油,先点了点儿到自己碗里,才舀到皇帝碗里。 “嗯?”乾隆一愣。 “要是香油不新鲜,十二陪着皇阿玛肚子疼好了。”小十二皱着眉,苦恼的表情爬满了脸,倒让乾隆笑得前仰后合,那牛眼也不再瞪着了。 这顿宵夜吃得很完美,至少在乾隆心里这是非常完美的模式。正如夏子微命令血滴子调查出来的那样,乾隆年幼时候也见过旁人家的家庭生活的,而那些他可从未得到,即便他十岁的时候就被圣祖爷带到宫里教养了。 满人抱孙不抱子。圣祖爷也确实疼爱乾隆,可圣祖爷还是圣祖爷,他可不是乾隆。因此上,再稀罕弘历这个孙子,他也不会为了弘历做什么与皇帝身份不相符的事情来,这就是康熙与乾隆的不同。 然而有多少人能意识到这个不同? 子微揉了揉十二的脸蛋儿,就当着乾隆的面儿,却更让乾隆觉得高兴了。这才是他所见到的人家正常家里的兄弟会做的事儿么不是?瞧瞧他的那几个儿子,不是恭恭敬敬就是畏畏缩缩,要么基本上就假装谁也不认识谁一般,全然没有半点儿的兄弟亲昵的样子来,而现在,他居然见到了他渴望的儿子们的状态——若是这里再加进来小五永琪,那可不更好? “这子微,是臣妾的福星。”皇后弯了眉眼,笑得一派祥和,“万岁,臣妾可想着前门儿的炒疙瘩想了好多年了……” “哦?皇后还喜欢哪儿的小吃?”乾隆这下子算是对他的这位正妻有了点儿兴趣。 “臣妾年幼的时候,容嬷嬷也偷偷抱着臣妾出去偷嘴的,”皇后拿着手帕掩了嘴角,却垂下眼睑,连面上也飞了两抹红晕,“那时候臣妾还小,哪儿动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只记得……护国寺那边的羊肚儿汤实在是暖和,放些胡椒陈醋,那味儿能飘老远儿了去了。还有……就是老马家的卤煮火烧,可不敢让臣妾阿玛知道的。” “老牛家的灌肠儿也不错!”乾隆来了兴致,开始变身吃货了。这些也都是些平民小吃,即便是穷苦人家,十天半月天来也能吃的起一两次的,可也就是这些,才显得平易近人不是? “还有什刹海那边有一家专卖江南小吃的铺子,每天的小肉包都要排队买的,小时候臣妾若是听话学了规矩,容嬷嬷就连夜去排队买回来,现如今……也不知在不在了……”皇后垂着头,手里绞着帕子,比起令妃来,更有可信度些。毕竟皇后出身大家,这些小吃哪儿能入得了乌拉那拉家的法眼?也便只有包衣出身的容嬷嬷会偷偷做这个罢了,毕竟她是皇后的乳母,而这些,自然得背着点儿皇后的父母。 听到这样的趣事,乾隆瞬间又感动了,他忽然恨起这皇宫来了。明明好好儿的一个女人,贤惠可人,娇俏柔媚,结果在深宫里,被规矩束缚了——皇后从小女人变成了一个可怕的规矩扞卫者! “皇后……”被感动的乾隆激动地伸出手去抓住皇后的手,“朕……朕喜欢你这样。” “皇上……这……”皇后往后躲了躲,但显然并不成功,仍任着皇帝抓着她,只能惊慌失措地抬起头看向皇帝,而这一抬头,却把含着眼泪的一双眼露给了乾隆瞧,“皇上……”她马上又满面通红地低下头,“臣妾说多了。” “皇后,这很好,很好,乌勒登,这很好……”乾隆念着皇后的乳名,满心的感动被他从那一声声的“这很好”里溢出来,就像他真的是爱上了皇后一般。 乌拉那拉乌勒登,乌拉那拉晨曦,她当然知道这不是真的。实则,她比不上富察皇后,即便皇帝多次说她不必与富察皇后去比,可她毕竟是个凡人,怎么可能不去比?去比,就自然比不上,比不上,理所当然会失落……然后,再来个魏小玉,这日子还怎么过? 但也正如皇后自己说的,夏子微是她的福星。 垂着头,嘴角勾出一抹冷笑,皇后再抬头时,却是一派的温柔,甚至亲自动手收拾了桌子,还亲自给十二穿了斗篷,又嘱咐子微走路小心,递上了灯笼,便如寻常人家的母亲一般目送两个孩子离开,这才转身笑对君王。 离了坤宁宫,子微牵着十二的手,在皇宫里慢慢晃悠着。 月挂重楼瓦,风寒叠影枝。 眼前的景象,子微也不知道是该如何去描述,脑子里便冒出了这两句来。想来这皇宫内院,也确实如此。清冷、颓败、萧瑟,看起来重重叠叠的屋檐堆砌出了繁华,实际上却连一轮清月也无法拢住,只能堪堪托着那月光,而真正得到的,只是看似细微的冷风,却深入骨髓。 “哥哥……”十二抬起头,用他的小手狠狠捏了捏子微的手,“哥哥!” “十二,怎么了?”子微蹲下来,伸手拢了拢十二的小斗篷,将帽兜给他戴好。 “哥哥,要一直陪着十二,陪着永璂。”小十二伸手抱住子微的脖子,说道,“哥哥答应永璂?” “傻小子,今儿白天不是还说了么,哥哥会一直一直陪着小十二的。”子微伸手抱住小十二,再把左手往下挪,拖住十二的小屁股,膝盖一个用力就把小家伙给抱了起来,“难不成哥哥还骗你?” “哥哥不骗永璂!”小十二咧开嘴笑了起来,方才那些沮丧也俱都不见了。 回到阿哥所,小十二仍旧赖在子微这里,金锁没法儿了,只好给这兄弟俩擦了手脸,又换了衣衫,而这时候,小山子也紧跑着去了十二阿哥的偏殿里穿了口讯给十二阿哥的哈哈珠子跟太监宫女们,又把贴身伺候的两个小太监跟一个小宫女儿领了来才算罢了。 安眠时候子微不习惯有人在旁边守着,就让那些太监宫女守在门外,这才过去盘了辫子,又给小十二把辫子扎好。 “少爷,十二爷,歇了吧。”金锁笑了笑,过去把灯熄了,转身也离了房间,等到屋里一个人都没了,十二这才悄悄趴在子微耳边,用只有子微能听到的声音,说:“哥哥,你跟我皇额娘说了什么了吧?” “永璂?!”子微的声音显然没那么冷静。 “一定是。”永璂笃定地继续说,“不然皇额娘不能这样……今天的皇额娘,看起来有些像是令妃娘娘,却又不像……不过,想来皇阿玛是喜欢的,许是能对着我也好点儿,对着十三……也好点儿……” 历史上的十二阿哥永璂只活到二十五岁。 二十五岁,风华正茂的年纪,一位皇子,死后才有了个贝勒的爵位,还是嘉庆瞧着不过眼了勉强赐予的……死时,孤苦伶仃,甚至连儿子都是过继来的……而现在,这个永璂,也才不过六岁! 子微虽然觉得自己并不会对这个世界里的谁有什么感情不感情的,反正不过玩游戏,最多不过看场戏,但是,永璂确实是个好孩子。 此时嘉庆帝永琰尚未出生,乾隆唯一的用处就是抽风,与他们相比,永璂显然要好得多了,至于那个五阿哥永琪,除了犯傻装大个儿,还能做什么? 而子微也不是个没感情的机器人,夏雨荷一走,他也需要有个感情寄托,一个弟弟理所当然是个不错的选择,何况又乖巧又听话,还能给他带来很强的自信心——每次他拿着小点心诱惑这小子背书都会成功,而这种成功带来的自信,远远比自己背书带来的要强烈得多。想来,就是有那好为人师的人,说来说去,不也是为了这个? “哥哥,永璂会听话的,永璂能招皇阿玛喜欢,”小十二趴在子微身上,慢悠悠地说,“所以哥哥别瞒着永璂……皇额娘的事儿……哥哥救救十三……永璂知道,哥哥是神仙派来给永璂的……肯定是……她们都不是好人,永璂只要哥哥……”说着说着,小家伙的口水都流了出来。子微伸手拍了拍他,却发现这孩子竟然是睡着了。 实际上,孩子才是最敏感的,无论出了什么事儿,跟他原先不同了他便能觉察出来。只不过十二本身性子就不是急躁的,才一直忍到现在。 许是第一天见面,永璂就有些怀疑了。子微眨了眨眼,伸手抱住小家伙,合上眼决定入睡。第一天晚上,他给这小家伙用了个醉舞九天——关闭所有效果的那种,虽然没有到处的彩蝶翩翩飞,却也稍稍有点儿动静的,只是容嬷嬷担心她的十二阿哥没注意四,可十二却是专心致志地瞧着他这个新出现的哥哥,自然也就没漏掉这个……真是大意了,子微苦笑一下,却觉得轻松万分。 第41章 子微中毒 以后的日子里,十二便不似平常那样依赖子微了,白日见到,彼此问候,谨遵兄弟之礼,恭敬谦和,又时常带了孩童的娇憨模样,更不再是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了,倒也颇得乾隆的心意。 但这只是表面瞧着是这样,回到阿哥所,他就换了常服,偷偷往他哥哥的屋子里跑,兄弟俩亲亲热热地说话,又是背书又是玩闹的,有好吃的好喝的,二人也不私藏,端的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夏子微也瞧着十二有了些变化,只不过他没细细去追究,但这样过了五六天之后,他才算是闹明白了过来——果然,长在皇宫里的孩子,即便只有六岁,也不是傻的。许是只有乾隆一个脑子不好?他勾起嘴角呵呵笑了笑,伸手把小永璂抱在腿上:“今儿学的都记下了?” “哥哥说呢?”十二歪着头,咧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来,“今儿上书房里不是都检查了?皇阿玛还赐了这个!”说着,他又把揣在怀里的小纸包拿了出来,里面装着的是一块萨琪玛,“十二特地留着给哥哥的!” 实则这个萨琪玛确实是乾隆赏赐了,十二当场就当着乾隆的面儿分成了许多份儿,挨个兄弟都给了,而夏子微也得了一块儿,现在十二显然是把他自己的那块拿了过来。 “哥哥吃!”十二举起萨琪玛,一脸的希冀。 子微笑了笑,张嘴咬了一口。这萨琪玛本就是满人特有的小吃,当年在关外用来祭祀的祭品里是决不可缺的东西,因此上宫里也常备着这个,又是零嘴儿,又能顶饱的,做的时候上面再撒上些青丝玫瑰之类的,点缀了红红绿绿的玩意儿,瞧着更为喜庆。就这喜庆的玩意儿,虽然宫里多得是,但是皇帝赏赐的总是不同些不是? 然而,就这一口,子微陡然变了脸色——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般的疼,就像是有人生生把手伸进了他的胃里在搅一般,疼得他满地打滚! “哥哥!”十二扔了手里的点心,吓得直扑了过去,伸手就要拽子微。 可子微现如今哪儿能记得别伤了十二?他肚子疼就算了,胃里也难受不说,浑身还发冷……嗓子里就像是塞了个拳头一般,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打着冷颤,整个人就摔在了地上。 “哥哥!”永璂吓坏了,也顾不得自己被子微踢了几脚,扯着嗓子就要喊人——金锁一把捞过永璂,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也不管永璂是连踢带打的折腾,这金锁连忙喊了一声——“狄秋!” 狄秋是血滴子的人,他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眼前她家少爷显然是中毒了,而十二阿哥……金锁脑子不笨,也心里明白十二阿哥不能下毒,尽管现在她真的很想狠狠揍这小阿哥一顿。 “金锁?”狄秋推门进来的那一瞬就傻了眼,“这是……” “快点儿帮忙!”金锁都要急哭了,“你到底是身上有没有什么药啊?!” 她这一说,狄秋才想起来自己是血滴子的人,也自然身上会有一些应急的药物……手指头哦哆哆嗦嗦地伸进怀里去摸药,狄秋算是第一次经历这些,即便他是血滴子的人,可也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罢了……他若是让他们少爷死了,那便是血滴子的罪人……他……他不知道该找哪颗药丸更有效……白色……白色的蜡丸还是绿色……绿色的能让人平静……可是到底是解毒……什么毒…… “狄秋!”金锁用力抱着小十二,嘴里却吼着狄秋,“你快……点儿?!” 金锁傻了。 狄秋傻了。 小十二整个人都瞪着眼睛瞧着趴在地上喘息着的子微,愣得连嘴都没合上。 此时的夏子微,身上绕着一圈蝴蝶,甚至……他们确定听到了笛声——不是那种平时听见的笛声,而是一种古怪的笛声,至少那笛声不太像是常听见的音乐,反而有些诡异……确实透着诡异…… 而实际上,夏子微的面前出现了个系统提示——“玩家中毒状态,请补血”——这必然要点“是”。点完之后,又出现了一个让他惊诧的问题——血量少时自动补血?!这个自动补血就是用药,他的背包里还有几个下品万灵丸,能恢复他的血量,而这个自动补血居然把这下品万灵丸一下子就给用了!? 夏子微睁了睁眼,努力看系统提示——“大手插件”?! 如果这个时候不是肚子疼的话,夏子微肯定要大骂——“卧了个大槽的哪儿来的插件?!”——但实际上,他确实在玩游戏的时候为了做任务装了插件,但谁知道这插件居然跟着他一起穿越了过来! 许是之前的任务都太简单了,夏子微也没能注意自己还带了插件过来,而现在,他才算是看见了这个东西,自己悬着的那颗心也算是彻底放下了。 有了插件,他自然就会好起来……又是一阵笛声响起,夏子微给自己用了个“千蝶吐瑞”,再找出一颗中品吸星散来吞了下去,这才晃悠悠坐了起来,长出一口气。 “哥哥!”小十二直扑过去,而抓着他的金锁早就松开了手——被吓的。 谁见着那一只只的蝴蝶绕着个小老爷们儿飞来飞去的也不可能那么淡定,何况……还有那像是鬼哭一般的笛声? 金锁瞧了瞧狄秋,狄秋扯了扯嘴角,二人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才好。实际上金锁知道她家少爷有所不同的,平日里他会偷偷躲出去一些时候,而且……当年他便是这么把她从火坑里救出去的,只不过这一下子也都四五年了,她即便是没忘了,却也没什么特殊需要她去想起来的地方。更何况……当年也没有这些鬼蝴蝶! “少……少爷,你莫不是蝴蝶妖吧?”干咽了半天,金锁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不是。”子微又按照系统插件的提示给自己弄了个“冰蚕牵丝”,让自己持续锐减的血量上升到了一个正常的水平上,这才再次吃了一颗“中品吸星散”——这下子,他的血槽便彻底满了,也不再掉血,显然算是把他身上的毒也都解了。 “少爷,这是什么本事,狄秋要学!”狄秋猛地冲过去半跪在子微面前,“这本事瞧着就帅气,赶明儿出去吓唬独眼老爹去!” “吓唬独眼老爹倒是没多大用处,”子微指了指丢在地上的萨琪玛,“你该把这玩意儿拿去,瞧瞧是谁干的,这人定然是要害十二的,好在不是十二遭这个罪。” “哥哥……”永璂听闻,又红了眼眶,小手紧紧抓住子微的衣襟,“哥哥,永璂不会放过那个坏人的……永璂不会放过的……绝对不会!不会——”小家伙猛然就哭了起来,方才还一直忍着没掉的眼泪就这样噼里啪啦地往下落,瞧着凄惨无比。 “永璂!”子微抱住小孩儿,把他放到炕上,“我没事儿,我真的没事儿。” “哥哥吓死永璂了……”小家伙搂住他的脖子就一顿哭,完全不管旁边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了,只是放声大哭而已,却好似能把心肺都哭出来一般……子微听着,那声音都哑了,甚至有些囔囔的鼻音也都没那么清楚了,可是小十二还是在哭。 “十二……别哭了……”子微根本就没想到,永璂会对他之前的状况有这么大的反应……许是小家伙真的把他当成了亲哥哥? “哥哥吓死永璂了……呜呜呜……”十二抽了抽鼻子,还不怎么明白为什么他的鼻子下面黏糊糊的。 “好了,再哭都成小花猫儿了。”子微伸手抽走了金锁的帕子放到十二的鼻子上,“用力擤鼻子。” “嗷嗯?”永璂没明白。 “喷气,擤鼻子,用力点儿。”子微做了个示范,“快点儿,必然鼻涕都掉嘴里了。” “嗯哼——”十二终于知道他鼻子下面是怎么回事儿了,黏糊糊的让他瞬间就红了脸蛋儿,于是,一个用力,那帕子就变了个样子。 “金锁,再拿两条帕子来,还有擦脸的手巾。”子微摇了摇头,伺候孩子擦鼻涕他还真是第一次,不过瞧着也不算难,而且十二实在是太听话了些。 给小十二把鼻涕眼泪搞定,又拿着手巾擦干净了手脸,子微这才长出一口气:“永璂别怕,哥哥不会有事儿的了。”瞧着有他的那几乎跟外挂没区别的插件,他还真能说这句话来了,倘若要死了,那便是开启了自动补血——包括技能跟药物,他还有什么好怕的?除非真是一剑穿心。 许是该买块护心镜? 子微摸了摸胸口,心里还是有点儿担心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的,但瞧着永璂已经只剩下些许抽噎的模样,还是心软地把这小孩儿又塞进了自己的被窝里去。反正,这一晚上的惊险到底还是过于刺激了些,这孩子不过也才六岁而已。 “少爷,那我先出去了。”金锁拽了拽狄秋,二人一同离开了屋子。 “我去查查。”狄秋看了眼金锁,也没等她是不是要嘱咐什么,转身消失了踪影。 而现在,子微知道,救十三的事情必须提到议程上来了。既然十二的食物被人下了毒的话,十三……想来也不会被人放过,不过好在……好在是他吃了那块萨琪玛,也好在他居然还把插件也带来了……大约以后他还能编个什么游戏宏命令之类的,就为了让他自己的命更长点儿。 然而子微并没有去检查他的好友面板,而若是他去看的话便会发现,他的好友面板里的永璂跟他的友好度已然又刷了两颗心。 在基三里,虽然尚未有结婚系统,可亲密度越高的话,情缘什么的,做起来也是更容易的不是?夏子微甚至连他的系统文件也都没读全呢,只是全都按着基三游戏来了,哪里知道,这个系统可比基三还要稍稍进化了那么一点点儿? 第二日,狄秋带着一脸的疲惫回来了,交给子微的调查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那毒药,可能是十二下的?! “这不可能。”子微摇了摇头,“当时碰过萨琪玛的,有六七个人。” “但……少爷,那福尔泰,像是敢带毒药过来的?”狄秋皱着眉,道,“何况,我在他屋里也没发现什么东西……” “未必会是屋里,狄秋,你可去瞧瞧令妃那儿。 第42章 调查取证 令妃那里也没瞧见毒药,但是狄秋在书房里发现了毒药,那东西就涂在十二的桌面上,尽管涂的地方显然已经被清理过了,但是……狄秋仍旧用银针在桌子上仔仔细细地验过了一番之后,便发现了这个。 狄秋又不是傻的,他理所当然地知道这东西应该不是十二阿哥下的了。或者说,这下毒的,单单是在萨琪玛都分完了才过去把桌子给弄上了毒药的,也便让十二阿哥的那块染上了毒药,而若是十二阿哥自己下,可不能出现桌子上也染上毒药的事儿来,瞧着便是有人趁着分萨琪玛的时候那乱糟糟的情况弄上去的……只不过,这目标人物却是十二阿哥,而他们少爷算是替人受罪了。 查到了这个,狄秋因着是子微的哈哈珠子,所以也能进得上书房来,他便开始回忆起这儿白天都有谁靠近了,想来也不过就那么一瞬间的时候有机会下毒,而这个……绝不是福尔康跟福尔泰会有的本事,至于五阿哥,那就 更不可能了。 回到阿哥所,已然是下半夜了,不过子微尚未安眠,只是在床上搂着小十二轻轻拍着,而十二睡得极不安稳的,整个人缩成一小团儿,手指紧紧勾住了子微的里衣,生怕他消失不见一般。 孩子总是贪睡,十二若是能跟本能作斗争的话,想来是必然不会去睡了,因此,为了能保证他的哥哥就在自己身边,这点儿小手段完全不是事儿不是? 就在十二闭着眼睡熟了的时候,只听得门口一声轻响,狄秋已然站到子微床前了。 “少爷。”狄秋压低了声音唤了一声。 “查的怎么样了?”撑起半边身子,子微抬着眼,借着月光瞧着眼前的狄秋。 “是有人要害十二阿哥。”狄秋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便是听不见了,可在这样的夜晚,无论多轻的声音,也是听得清楚的,清楚得让人胆寒。 “有动机的……可不少呢。”子微伸手紧了紧抱着小十二的怀抱,叹了口气,“再查,别是你一个人,告诉独眼老爹,多派几个人来。” “是。”狄秋领命,转身又消失了踪影。 天色泛白,一群人就闯进了子微的屋子,其中也有太医的也有侍卫的,却果然是皇宫中发生了什么也都不会这么轻易地被遮掩过去的。只不过这些人明显是冲着十二来的,却发现十二阿哥什么事儿都没有,而睿亲王还拿着手巾板儿给十二阿哥擦脸来着! “怎么了?”子微转过头去看着跪在地上的吴太医,到好似无法理解眼前的事情一样,“出什么事儿了不成?” “回王爷,昨个儿给十二阿哥贴身伺候的小安子说十二阿哥过您这儿来了之后就让他在门口等着,谁曾想没过片刻就听着十二阿哥大哭的声音,小安子今儿一大早就跑去告诉了高公公……想来,是太担心他主子了。”吴谦吴太医这般回答。 “胡闹!”子微把擦完十二脸蛋儿的手巾摔进铜盆里,“昨个儿十二申时就一直在本王的屋子里跟本王背书,怎么着?昨个儿申时到今早寅时,差了多少个时辰?那小安子听了十二有哭闹的动静儿,怎么就不知道早点儿过来的?难道他主子身体不适还需要等着他有空了?” 想来,那小安子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儿货色。 “小安子?他不是调到外面扫院子了么,哪儿跟着我一起了?”十二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精明来,“吴太医,您可给我号脉,瞧瞧到底我是不是出事儿过。”说着,递出了腕子。 “这些奴才,都反了天了。”子微哼了一声,心下到底是知道了怎么回事儿。 倘若昨天那块萨琪玛真给十二吃了,那他们俩是谁也跑不了了,即便不是十二吃了,而他吃完之后也还是跑不开的——这才叫一箭双雕,做这个的,莫说不是十二,瞧着连令妃都不是。 这一大清早的,折腾了半晌,十二身体康健比之旁的兄弟更为壮实些,而夏子微身体虽然不算是壮实的,可却健康得很,不见半点毛病的不说,就连所谓的宫中总会提到的什么气血两亏之类也是没有的,因此上,吴谦收了脉枕,只说了些随随便便的套话,也就收拾了准备走。 “怎么回事?”吴谦还没离开,就听得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房中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口念万岁——却是皇帝乾隆听闻出事儿了,自己溜着就跑了过来,全然不顾早朝似的。 不然怎么说呢,乾隆是圣人么,人家才是真圣人呢,和睦全家什么的。 子微控制着自己的嘴角不要撇一下两下的,到底还是一脸的委屈:“皇阿玛,这群人大清早的就冲进来,儿子若不是习惯早起了,还以为犯了什么国法了,得受着奴才们的气!” “可不是!”十二也是万分的委屈,“昨个儿儿子的萨琪玛喂了几只哥哥拿来的小麻雀,那麻雀就那么的蹬腿儿死了,儿子吓得哇哇大哭……哥哥劝了半天,结果今儿早上,儿子那个扫院子的太监就去告诉高公公说什么哥哥要害儿子……皇阿玛,儿子不想追究什么不什么的,那小安子明明白白是等着儿子出事儿呢!” 这一查也就清楚了。 乾隆点了点头,把这些话一一比对了下:“子微,你可知道那萨琪玛里有毒?” “儿子不知。”子微皱着眉摇了摇头,“小十二要换牙了,儿子就没让他吃萨琪玛,想着……”他红了脸低下头,“儿子最近……牙也都换了,因此也不怎么吃甜食,免得……”说着,他捂了捂腮帮子,就好像那儿真的有颗蛀牙一般,“就拿了那萨琪玛喂了雀儿……” “果然天佑我大清——天佑我子嗣!”乾隆又膨胀了起来,他过去把两个儿子扶了起来,一脸的感动与庆幸,“来人,把那个什么小安子抓起来,给朕问出到底是谁主使——你们俩,今儿也别去上书房了,就……就跟朕去养心殿,好好压压惊。” 有着皇帝在明面儿上查,那血滴子就在暗处开始着手了。明面上是肯定查不出什么的,即便那个小太监被打得鲜血淋漓也一样,他之前还是太后宫里的人,可太后却绝不能做这种事,皇帝便一头钻进了死胡同里。但是血滴子却顺藤摸瓜,查出了那小安子的干爹有个曾淑嘉皇贵妃神边的对食。 这淑嘉皇贵妃可不是一般人。她生了四个儿子活了三个,其中最小的永瑆还养在皇后身边,即便她死了,可这份荣宠还在不是?何况她有三个儿子。 永珹、永璇还是……仅仅就是淑嘉皇贵妃身边的那些忠心的奴才? “狄冬,闲着没事儿了,给皇上点儿暗示,他手下那群人,还真得指点指点。”夏子微轻声说道,心里却在计较着淑嘉皇贵妃的那三个儿子到底是能不能就这样放着……历史上老四永珹是出继了的,而永璇有脚疾,继位必然是不行的,永瑆学着和亲王学得太好了些……所以,他现在只能观望。 现如今已经到了十月末,北京城里一派的秋日景象,风卷着落叶打着旋在街道上扫过。 “哥哥,今儿这人怎么这么多?”永璂左右看了看,平日里他们俩出来玩儿也不见这么多人跟着不是? “可不是头两天出的事儿么,忍着点儿吧。”子微笑了笑,牵起永璂的手往前慢悠悠地走着。 小兄弟俩就这样晃来晃去倒也惬意。 “听说了没,今儿早上,齐王府挂又出了白灯笼!” “头两天不是齐王战死么?” “说是昨晚上齐王的尸身终于运了回来,齐王妃受不了刺激……上吊,自尽了!” 齐王自尽?! 这消息在宫里却没传开? 子微转过头去,却见是两个市井小民在那里八卦,而这么大的消息……宫里怎么没人说? “哥哥!”永璂也听到了这话,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伤心了,张开手臂就扑住了夏子微。 “十二,没事儿……不会有事儿的……”子微皱着眉,这才想到,自尽这种事儿一来不是什么好事儿,后宫女人多,被吓着也不是好玩儿的,这消息只能慢慢地传才是正理儿,再者……齐王妃自尽,那留下的事情就多得是了,许不是不传,而是……仅仅没传到阿哥所罢了。 或者是……传到了阿哥所,只不过夏子微不清楚,而六岁的永璂,也不必清楚罢了。 回到宫里,夏子微听得狄秋说似乎有另一股人在调查下毒事件,而实力不错,几乎不比血滴子差到哪里去了……或者更擅长调查这些事情些?毕竟血滴子只是杀人的地儿,而在调查某些事情上,他们还是稍稍差了些。 “那就让他们查。”子微哼了一声,“不定就是皇帝的人呢。” “咱们留下的线索也被清理了,不过……似乎太后那边有了些消息。”狄秋道,“昨个儿听说太后要皇帝把淑嘉皇贵妃下葬。” “下葬……”子微眯了眯眼睛。淑嘉皇贵妃这都死了快两年了还没下葬,现如今就要下葬……瞧着也没这么假的不是?要么说乾隆指不定还指望自己没的那天再把淑嘉皇贵妃的棺椁放到自己的坟里伴驾呢,而现在就要下葬……难道说太后知道了什么? 实则就算是现在下葬也是葬在乾隆自己的陵寝里,只是……这样突然的说要把淑嘉皇贵妃下葬,想来也是有点儿什么事儿的? 夏子微皱着眉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最终也只能放弃了。他这脑子,还是没那些什么长在宫里斗争到底的本事。 “哥哥!哥哥!” 就在夏子微还在琢磨这个的时候,小十二脆生生的童音传来,转眼见就见着肉嘟嘟的小家伙一把推开门冲了进来,小身子就扑到子微身上。 “哥哥!” “瞧你这小样儿,怎么着了?”子微把小家伙抱了起来,而一旁的狄秋则成了最老实的哈哈珠子,全然不见方才的那些精明。 “皇额娘说,那个齐王府的格格兰馨,就要接到宫里来跟皇额娘一块儿住了——永璂有姐姐了!”小十二大声说道,“兰馨格格,就是那个长得可好看的姐姐,她才比十二大了……三岁!” “那感情好了,以后咱们十二不是有姐姐管着了?”子微捏了捏小十二的鼻子,笑道。 这兰馨格格,便是之后的兰馨公主,也是后来的那个可怜人——到底是被小白花的温柔婉约给击垮了的姑娘,最后连额驸都是不明身份的,一辈子被毁得干干净净。 不过,夏子微也知道,这回可未必就会是那样了,什么富察皓祯还是耗子的,都边儿去吧,兰馨公主对于十二来说可有大用处,怎么能嫁入硕王府那火坑里去? “永璂不要姐姐管,永璂就哥哥一个管着的就够了,姐姐是皇额娘的。”小十二笑嘻嘻地揉了揉鼻子,张嘴就咬了夏子微的鼻子一口,“皇额娘才稀罕姐姐呢,永璂稀罕哥哥!” “得啦,知道你小子,人小鬼大着呢!连哥哥鼻子都敢咬了!”子微拍了下永璂的小屁股,没用力,却拍得很响似的。 也好在旁边没别人,不然指不定怎么编派夏子微的不是了。 很快,乾隆那边调查的事儿就有了着落。 “皇帝,哀家补干政,但是这事儿,你可得多想想了……”太后捻了捻手里的佛珠,叹了口气。 第43章 兰馨格格 乾隆看着太后那边给他的证据,他闹不明白自己母亲怎么能知道这么多事情的,她毕竟只是个后宫中的女人,即便她是太后。 “那小太监是哀家宫里出去的,哀家当然不能让他坏了哀家的名头。”太后把佛珠换了一只手拿着,“皇帝,哀家只是做了哀家该做的事情,政事什么的,哀家管不着也不会去管,但是这是后宫,这是后宫的事情后宫的纷争,皇帝……做好前朝的一切,后宫的事情交给皇后,哀家会替皇帝盯着,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这些话,太后说得铿锵有力,就好像是夔鼓声声,足以撼动人心。 乾隆感动地看着太后。 实则乾隆一直觉得太后并不算喜欢他的,毕竟他从小不是长在太后身边,而跟太后关系好点儿的,也就是一直长在她跟前儿的和亲王弘昼了。也正因为太后喜欢弘昼,乾隆更是不会让这个荒唐的弟弟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毕竟,乾隆是以圣人为目标的,圣人么,至孝。 太后长出一口气,声音很轻,就像是叹息。 “皇帝……哀家累了。”她说着,闭上了眼。 乾隆退出寿康宫。心里算是彻底的对之前的事情放下了些,这下毒的人他也清楚是谁了……只是,现在不能动罢了。 现在动那么遭殃的就不是一个儿子而是三个,乾隆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们乱了——他已经骂死一个骂躺下一个了,第三个,他不能这么冲动。 “皇上,这天儿可真凉儿了。”高德庸弓着身子,把手高高举起,手中还托着一片落叶。 “是啊,是真的凉了。”乾隆点了点头,回首去看寿康宫。 待到桂嬷嬷来报,说皇帝走远了,太后这才睁开眼,手里的佛珠下吊着的一个晶莹剔透的宝石坠子反着的绿光却把她眼里的平静衬得一派祥和。 “告诉他们,人都撤了吧。”太后说。 “主子,那……血滴子的事儿……”桂嬷嬷压着嗓子,问。 “别管那么多了。”太后笑了笑“当年先帝爷把粘杆处交给哀家,也是因着皇帝的性子太好玩耍了……罢了,这个历来就该在皇后手里掌着……富察家的,哀家那时候还没那么信她,可是这个乌拉那拉氏……”太后摇了摇头,“再等等吧……” 这个再等等,便是太后实在瞧不上这些皇后的意思了。 皇帝的皇后们不靠谱,儿子们也未必靠谱,倘若不行就把粘杆处交给哪个孙子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太后又不知道到底哪个才符合真正皇帝的标准而不是她儿子的标准,何况……这些事情的变数实在太多,她没法去赌。 倘若是嫡子继位,永瑆又是个仁义的孩子,那么以后就跟她儿子和弘昼一样,可不是更好?太后心里是喜欢这样的,可她也知道皇帝不喜欢,她也不勉强。倘若永琪的本事足够,心胸宽阔,他的兄弟们也会跟他交好,专心辅佐什么的,岂不是更好?可是她最近也没瞧着永琪来给她这个皇玛嬷请安了,大约孩子长大了,心就野了也不一定……太后摸了摸佛珠,叹了口气。 先帝爷驾崩时候把粘杆处跟血滴子分别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两个人——熹贵妃跟太子,也就是未来的圣母皇太后跟皇帝,只不过他没告诉两个人给出去的是什么东西而已。 太后拿了佛珠,从此专心礼佛,也在礼佛的时候见着了给先帝爷做法事的大师衍空,才知道这东西是粘杆处的信物。 而若是乾隆拿了他那扇坠去逛逛京城里最为冷清的金玉阁,也便能知道这东西到底有多好了,只可惜,乾隆会选珍宝斋这种大地方,却不会选冷冷清清的金玉阁。 实际上,这京城里有血滴子的联络点到底没什么让人惊讶的地方,只是这地方太明显了,却在子微刚到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金玉阁,里面东西也不见得好,还贵得离谱,因此上就冷冷清清的,一年半载也开不了张,不然也不能让伙计都跑到珍宝斋去不是?而实际上,那金玉阁就是血滴子的联络点之一,秘密就藏在地下。而这个,连粘杆处都查不出来。正如血滴子查不出粘杆处一样。 夏子微揉了揉手里的扇坠子,瞧着左右没人,又把它丢进了自己的游戏背包里。 现在他都中过毒了,想来是不能把这个游戏看得太简单了不是?为此,夏子微想了一连串儿的计划,最终还是觉得太医院里给吴谦打下手的那位最保准儿了——那可是他血滴子的人。 “哥哥,咱去皇额娘那儿吧!”下了学,小十二就来找子微了“听说今儿兰馨格格要来,以后就得改口叫姐姐了!” “走吧。”夏子微笑了笑,心里也想着去瞧瞧那个兰馨格格。一来这个格格实在是太惨了些,二来她也确实有用得很。 小兄弟俩亲亲热热的,不一会儿就到了坤宁宫。 进了屋子,容嬷嬷过来给二人脱了斗篷又拿上了小手炉,这才引着他们坐到炕上去。 “倒是二位小爷回来早了,兰馨格格还没来呢,说是轿子到了中右门,先去给太后请安,再跟着娘娘顺路回来。娘娘怕二位爷回来见不到人,特地嘱咐奴婢在这儿等着的。”容嬷嬷满面堆笑,“娘娘一直想要个闺女,知冷知热的,可比咱们十二爷找人稀罕哦!” “容嬷嬷!”十二脸上泛红了起来,“别打趣人了。” “是嬷嬷又逗咱们十二阿哥了,可不兴再逗了?”容嬷嬷笑呵呵地,偷偷端了个盘子过来,“先垫垫肚子吧,可别说是奴婢拿来的,就说……是飞来的!” 夏子微都要笑死了。这容嬷嬷平日里瞧着严肃认真的,结果还真把十二当做娃儿逗弄了,殊不知这小家伙可没这么傻了呢。 到底是十二,羞红了一张脸,伸手拿了两块一模一样的点心,把其中一块给了夏子微,自己拿着那块抢在子微前面就咬了一大口:“哥哥,这个好吃!” 所谓的好吃,便是可以吃了。 子微勾着嘴角笑了下,也咬了一大口。 其实夏子微到底是没能想到小十二会这么做,也不知道算是示好还是算是表忠心,可这般做法,却把夏子微给实实在在感动了。十二怎么说也叫真正的皇子,跟他这种长在民间的私生子可是不同的,能来这么个亲身试毒,便是真的对他好了吧?子微这样想,心里更坚定了要选十二做皇帝的决心。 吃完了点心,又等了片刻,皇后便带着兰馨格格进来了。 夏子微瞧着这兰馨格格,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见过那么多漂亮的女明星照片跟虚拟人物了,他也不由得赞叹了一下。 这兰馨格格长着一张典型的满洲姑奶奶的脸蛋儿——面如满月,鼻梁挺直,内双的眼前乍瞧着是单眼皮,但眼角上挑,倒是十分精神,而且这姑娘的嘴长得小,瞧着就是说话没那么机灵刻薄的,更别说她热孝在身,穿着打扮无一不让人瞧着顺眼了。 “兰馨,这是永玮,咱们都叫他子微,是皇上的义子,虽然身上有爵位,但是尚未成年就养在本宫名下了,以后听着叫和硕睿亲王的就是他了算是你哥哥,以后莫要叫错了,比你还大着三岁呢。”皇后指了指子微,笑着给兰馨格格介绍,“这个,是本宫的十二阿哥,年纪也小,今年才不过六岁,学问也不见什么长进,你可别笑话他。” “皇额娘说笑了。”兰馨低着头,脸蛋上还挂着红晕,但还是大方地走到子微跟前甩帕上肩,行礼道,“兰馨见过子微哥哥。” “兰妹妹有礼。”子微回了礼。旁边容嬷嬷连忙端出一个托盘来,上面摆着一份文房四宝并两个金锞子及一串白玉的念珠跟一套女孩儿该学的女四书,这便是给妹妹的见面礼了。 兰馨收下东西,再去给十二见礼的时候,倒是十二先跑过来,仗着自己不过六岁就扑到兰馨身上甜甜地叫了一声:“姐姐!” 其实兰馨之前也见过他们两个了,这次算是第二次见。上次她跟她额娘因着她阿玛战死的消息哭得肝肠寸断的时候,那些来探望的,到底是没什么真心的,眼见着齐王府树倒猢狲散,他们不来刮一块肥肉就算是好的了,而皇后却送来了点心,这就让齐王府瞬间有了仗势一般,不然……她额娘也不会舍了她去自尽。 单说孤儿寡母的,守着个王府过日子,再有同宗同族的来欺凌……日子就彻底没法儿过了。齐王福晋也就是念着这个,指望齐王唯一的血脉能好好的活下去,才赌了一把……但是兰馨哪儿清楚这些,她只知道自己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了,现如今进了宫来只能处处小心,而多了这两个兄弟,她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他们之前见过了不是? 当然,兰馨更不能清楚她额娘在死之前怎么给太后传了消息什么的,不然她又哪儿能进宫给皇帝当闺女呢。 当晚坤宁宫留饭,这一屋子真就跟一家人一样,甚至连一直卧病的小十三也精神了很多,被抱到饭桌旁一起喝了些热汤。 “皇额娘,十三精神真的好了很多!”永璂亲了弟弟一口,笑了起来,“他拿手打我了!” “你做哥哥的,怎么这么调皮哦!”皇后抱过小十三,又喂了他两口肉汤,“赶明儿他长大了,你就揪着这事儿不放,让他把自己分到的肉送给你得了。” “皇额娘可别哄我!”永璂笑得滚到子微怀里去,“等二月初一的时候,我就抢十三的肉吃!” 二月初一是吃肉节,后宫之中皇后当主持这个节日。而这一天,理所当然地吃肉,那一口能装进一整头猪的大锅烧开了,大块肉滚着血沫子上下起伏,直到熟透了,再捞出来趁热切片蘸着酱料吃下去——实际上很多时候,到底不是肉有多好吃,而是这气氛让人快活罢了。 “子微还没过过吃肉节呢吧,到时候就有趣儿多了。”皇后笑着瞧了瞧怀里的小十三,这孩子不仅精神好了,胃口也开了,张着小嘴儿对着面前的肉块直吧嗒。 兰馨点了点头,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倒是想到了之前自己家里过节的时候。然而现在,她不在自己家里……她需要做的,就是跟皇后绑在一起,做个好女儿:“到时候有兰馨帮着皇额娘准备。” 第44章 令妃发怒 皇后身边有了兰馨,日子总算又变得有滋有味了起来。皇后这些年是一直想要个女儿的,她的五公主死了之后,她就一直心里有了这么个疙瘩。何况,儿子从来不如女儿贴心,而且……女儿在身边,她也能知道自己并不孤单……不若儿子,长到六岁就必须被带走了……这也是多亏了她是皇后,还能养着儿子两年,若是她位份低些,连见个面都是不能的。 现如今,她能养着儿子到六岁,平日里也能见着儿子的,也算是她的偏得了。 兰馨伸手接过容嬷嬷手里的帕子交到皇后手上,皇后冲她笑了笑,拿着帕子给小十三擦了擦嘴角。这样子,瞧着就像是一家人一般……兰馨一直抿着唇,露出似笑非笑的腼腆表情来,她清楚得很,自己必须在皇宫里成为皇后跟皇帝的好女儿,她必须做到这一点——从今往后,她不是齐王府的格格,而是皇帝与皇后的公主。 吃过了晚饭,子微又跟十二带着十三玩了会儿,兰馨在一旁拿了花绷子把一块绸子绷在了上面,眼睛却瞧着兄弟几个玩闹,嘴角也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 “在王府里的时候,是不是还没这么热闹过?”皇后拿着一张花样递给她,“天晚了,当心眼睛。” “王府里……阿玛常年征战,额娘也就我一个人承欢膝下,确实冷清了些。”兰馨端详着花样,那是一团淡雅的秀菊,嫩黄中透着些许的青色,“宫里的花样都这么新鲜的么?” “这是今年内务府新描出来的花样,说是江南那边儿还挺多人喜欢的,宫里人做这个不过就是图着别手生了罢了,何况……就算是老佛爷,也是要做万民表率的不是?每年开春儿的时候,本宫不也得跟皇帝一同出门去耕那‘一亩三分地’么。”皇后说着,到底是自己先笑了出来,兰馨也拿着花绷子档住了嘴。 说是那“一亩三分地”,每年春耕时分,皇帝都要带着皇后一同去耕种这块田地算作是祭祀的重头戏了,而每年的这个时候,也曾经是皇后最为开心的时候。虽然她也知道,这出去展示一番,瞧着倒是像那么回事儿,实际上,莫说是皇帝,就连她,也是不清楚那些什么农活的。可是,能抬头瞧着宫外的太阳,能听着百姓的声音,能离开宫墙,便是最为难得的了。 当年圣祖爷为了耕好田,亲自在宫里辟了几处园子来练习,不过这些园子,现如今也俱都荒废了。 “皇额娘,赶明儿,十二给您种果子吃!”小十二抬起头,笑呵呵地说道,“还有皇阿玛,还有哥哥、姐姐跟小十三!” “哈哈哈,那皇阿玛就等着十二给朕种果子吃!”就在小十二说完这话的时候,乾隆的声音又从门外传来了。乾隆又被感动了。 乾隆怎么会不被感动!? 听听他的小十二在说什么——他要亲手种果子给他这个当阿玛的吃!这是多么大的孝心啊!而且还有他的额娘、阿珲、阿允……他都要给……这是多么有兄弟情义的儿子啊!乾隆被感动得嗓子发涩,他相信自己的大笑能驱散一切阴霾,但现在,他忽然觉得,这小小的屋子里,阴霾什么的全然不见踪影了。 曾经的坤宁宫,乾隆连走近都觉得压抑难耐,而现在,忽然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众人给乾隆见了礼,又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等着皇帝训话了。 “兰馨啊,你就在这坤宁宫里,皇后会照顾你的。”乾隆很高兴,他的威严在这个地方被显示得淋漓尽致不说,还能获得儿子的孺慕之情跟妻子的崇拜,现如今又多了个闺女,哪儿这么多好事儿去——今年显然是他的幸运年,而他的私生子夏子微,也诚然是个福星。 任谁都知道这个世界的乾隆是抽风的,抽风的乾隆就与常人他不一样了,更何况这抽风的时候还是傍晚呢。 其实原本乾隆只是打算过来瞧瞧兰馨这个新认的女儿,可又被坤宁宫这边儿的家庭气氛彻底吸引住了,这才是他想要的家庭氛围啊——老婆在炕上教着女儿绣花,儿子一旁耍闹着,孩子们俱都孝顺,却不是做戏给他瞧的发自本心的至孝……这全都是他向往过的,而现如今就摆在他眼前……虽然今日翻了令妃的牌子,可乾隆还是打算在坤宁宫里多留一会儿……再多留一会儿。 只是多留一会儿便好了……乾隆这般想着,又开口对兰馨道:“之前……齐王府的事儿也都不用你个孩子担心,以后朕就是你阿玛,皇后就是你额娘,你只安心做个公主便好……瞧着你兄弟们在这儿,有什么事儿,交给你兄弟们帮你才对。” “皇阿玛……” 兰馨马上红了眼眶,而皇后急忙过去把她牵在手里,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数落皇帝:“皇上,兰馨才好,你又来招她眼泪了……”说着,皇后也眼泪汪汪的,“兰馨是个有福的,只瞧着面相就能看出来了,将来……皇上,臣妾想多留兰馨两年,您瞧着怎么样?” 即便是公主,十四五岁也要出嫁了的,何况兰馨现如今也九岁了,过了十二岁就该给她找额驸人选了不是?但皇后却没那么想,她琢磨着要是兰馨多留上两年,就不必远嫁蒙古之类的地方了,何况……她也不是亲生的,远嫁蒙古什么的未必还够得上人家的要求,若是在京城里找个好的,就算不是什么太有本事的家族,她也是个公主不是?将来还能帮衬着她十二。 乾隆这一多留,就留了一晚上。而几个孩子该回阿哥所的早就回去了,兰馨又因着是初来,心里对皇帝跟皇后自然是无限感激,甚至听着十三咳嗽而半夜跑去照顾起了小家伙,这一下子,第二天一大清早起来准备上朝的乾隆又被感动了,对于十三的关注便也多了起来。 “来人啊!”乾隆瞧着咳嗽得脸色发红的十三,心里忽然觉得太心疼了,这孩子还未满周岁呢,只比十四大了一个月而已! 想到永璐,乾隆居然心生不满了起来。这孩子生下来身子骨儿就不怎么好,令妃怀孩子的时候喝了太多的汤药,太医说是虚不受补结果连累了孩子就算了,可那孩子每天都有太医诊治,天天就差让太医住在那延禧宫里了,却仍不见半点儿起色——瞧着永璟,上次他还听着皇后说太医先去看了永璐再来瞧永璟呢不是,可是永璟生下来身子骨儿可健硕着呢,要不是令妃把永璐抱过来给他过了病气,又哪儿能遭这份儿罪呢? 这般一想,乾隆就又抽风了。 抽风了的乾隆等着高德庸:“让吴谦带着太医院的那些小儿科的太医都给朕滚过来——永璟的身子骨儿再不好起来,他们就都回家吃自己去吧!” 骂完了太医,乾隆心情舒畅,换上了朝服就往养心殿而去。 但是谁能知道,这时候的延禧宫里,令妃狠狠绞着她的手帕,把那一根根素白的手指都绞得发红了。 昨夜皇帝翻了她的牌子,可是她一晚上都没等到皇帝……而有人报信说皇帝留宿了坤宁宫,这便让她心里发恨了。 令妃恨皇后,恨得牙根痒痒,恨得心肝发疼。 实际上令妃长得并不算是后宫之中最为出奇的那个,她眉目寡淡,面色苍白,脸蛋儿长得也不是标准的鹅蛋脸儿,但是她却过于柔顺了,顺得皇帝瞧见了她骨头便也酥了一般。而女人多的地方,免不得的就是攀比——皇后长得极美,即便是死去的孝贤皇后也不如现如今的这个皇后长得好,很多年前,令妃还是那个孝贤皇后的洗脚婢魏小玉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点,而那时候,她便恨上了这个乌拉那拉氏。 但谁都知道,美貌什么的,后宫之中从来不缺。皇后虽然美,却不够柔顺,皇帝爱的是温婉的女子可不是铁娘子,因此,令妃这副寡淡的相貌就生生把皇后比了下去。 可现在,谁知道皇后发了什么癫,居然还知道勾引皇帝了! 令妃愤怒地把手边的茶盏扫到了地上。 “太医呢?”她问。 “娘娘……皇上今早命太医全去了皇后宫里……给十三阿哥瞧病……”春草连忙跪下回话。 “蠢货!”令妃一巴掌扫过去,长长的护甲扫在春早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滚!” 春草连忙退了下去,不敢再多说一句话,甚至连跑下去的时候连半点儿声音也不敢发出来,令妃愤怒的样子比起平日里的那些温言婉语要恐怖得多。 然而此刻的坤宁宫里,皇后却端端正正地拿起了针线开始准备做几双鞋了——这天了要冷了,她到底还是要给小儿子准备些东西的,至于内务府送来的东西……若不是检查得清楚,她现在真的不敢用了。 方才有人送了张字条给她,说了延禧宫中发生的事情,她刚瞧完便把字条扔进了炭火盆里。 想来,是有人帮她的。 想来……子微确实是她的福星——她、十二、十三,他们的福星。 皇后又不是傻的。 夏子微一大清早进了上书房,今日的课程还算轻松——不过实际上对他来说也都没多大差别,只是把那些书籍点击阅读然后塞进他的游戏系统里,现在有了插件还能做成宏命令,真是“哪里不会点哪里”——“‘玛玛’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 因着夏子微有了个超级外挂,他的功课也做得快些,而这个,对于五阿哥永琪来说,就是夏子微他显得自大又烦人了。 “纪师父说是五言之中,平仄讲究,理当是‘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才对!”五阿哥仗着自己年纪最长,对着刚才读诗的夏子微就道,“这‘鸿雁几时到’的‘几时到’的‘几’,可不读作平声的‘几’了?” 子微没搭理他。 也不知这货十四岁了,怎么就把诗词都学到爪哇国去了? “五阿哥,这处明明是前几日讲的拗救,想来五阿哥当时不在。”纪晓岚叹了口气,“打板子。”他这一说,就立刻有人过来把五阿哥身边的哈哈珠子——也就是福尔康——按住了肩膀,拽出手来,噼里啪啦打了十下。 实则,到底还是纪晓岚瞧着五阿哥总是不在上书房,故意刁难了他。 “五阿哥,这格律之中的拗救,你还是该好好学学,万岁可把拗救一说吃得很是通透,即便是臣也不得不佩服啊!”纪晓岚当然知道自己这一声令下打了福尔康,没多久就会传到皇帝跟后宫的耳朵里去,他还不如先给皇帝的马屁拍好点儿。 因着拗救这事儿一点儿并不简单,所以纪晓岚也没讲什么新鲜玩意儿,除了让这些皇子们背了些四书之类的,就仍在讲格律。 而这玩意儿说到底子微还是不行,他也就只能照本宣科罢了,真要让他自己去写点儿什么可比登天还难。但是小十二却机灵着呢,年纪小小便懂得用典拆字的,倒让纪晓岚有些意外。 出了上书房,五阿哥一脸愧疚地抓着福尔康的胳膊,说道:“今天算是我欠你的了,尔康,真是对不起!” “永琪,这不是你的错!”福尔康咬了咬牙,手掌上的疼痛让他连笔都握不住,“是那个夏子微,是他的错——他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永琪,是他先挑衅你的!” “是啊,永琪,你别自责了!”福尔泰也说,“我们很清楚这不是你的错,永琪,跟着你的哈哈珠子跟伴读也不只是我们两个,可是……他们却是明显冲着我们来的!” 第45章 令妃倒霉 这所谓的“冲着我们来的”,指的不仅仅是福尔康跟福尔泰,再说得直白点儿就是指的令妃一党——宫中女人,派系纷争不断,今儿不是东边儿赢了明儿就是西边儿胜了的,各自都有些本事,却总不能让谁一头独大。但是令妃不同,她效仿当年的孝贤皇后,仁孝慈善面孔配着一副让人喜欢的好心肠,说话得体,行事也顺着皇帝的心思,怎么也不可能出现什么差错的,自然也容易成为别的嫔妃的目标。 但是,令妃一直有皇帝关照着,她即便不是专宠可也差不多了,哪儿有的敢“冲着她去”呢? 可现如今,就真有这冲着令妃来的了。谁人不知道福家兄弟是令妃的表外甥?而在上书房不给福家兄弟面子就是在打令妃的脸面,何况……昨夜令妃空等了皇帝一个晚上,她哪儿能不生气? 但令妃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出身低微,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不能入主坤宁宫,所以她安心地做个妃子——很快她会是贵妃、皇贵妃,而皇后,也不过就是个摆设。在后宫之中,得了皇帝的喜欢才是正事儿,什么忠言逆耳,什么一代贤后,要个名声能比得到实惠更重要? 因此,她永远是皇帝的解语花,是皇帝需要的女人,即便她不是豆蔻少女,她也是皇帝不能缺的那个女人。 可是昨天晚上,一切都被颠覆了。 令妃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只有她从别人床上把皇帝拖过来的份儿,怎么可能有她被人把皇帝从床上拖走的份儿? 皇后乌拉那拉氏那个狐媚子,本就长着一张狐媚的脸蛋儿,现如今,还把皇帝从翻了牌子的嫔妃身边拖走……令妃这边,到底还是念着太后的好的——太后,可不就是后宫之中最有权势的女人? 梳洗打扮,再把脸涂得白了一些,令妃稍稍在眼睛下面晕开了些红色的唇脂,瞧着就像是刚刚哭过一般,再将身上的衣衫穿得素淡些,这才站起来,扶着春草的手臂往寿康宫而去。 而此时此刻,皇后已经带了兰馨格格去了寿康宫。 “这兰馨,果然乖巧。”太后拉过兰馨,让她站到晴儿身边,把两个女孩儿比了比,“瞧瞧哀家的小晴儿,被比下去咯!” “老佛爷!”晴儿娇嗔了一句,“晴儿不依,昨个儿老佛爷还说晴儿最乖巧呢,兰馨格格明明是大方漂亮。” “晴格格才是漂亮,兰馨不及。”兰馨掩着唇,也笑了起来,“到底还是晴格格长在老佛爷身边,可让兰馨见识了,真是通身的气派,竟以为是皇阿玛的亲生女儿呢。” “这倒也不算错了,哀家是把晴儿当亲孙女一般疼爱的。”老佛爷呵呵笑着,把两个小女孩儿都拉到炕上去坐下,“皇后啊,这兰馨,哀家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可怜见儿的,她也不过才九岁就……唉,哀家的小晴儿哦,你们姐妹俩好好儿的,也是一段好缘分。” “晴儿今日见了兰馨妹妹,就跟见了亲妹妹没两样的,”晴儿拉着兰馨,亲亲热热地说道,“老佛爷这话是说对了的,晴儿就给老佛爷做丫鬟做婢女伺候着也是心甘情愿的,何况老佛爷待晴儿就如亲孙女一般疼爱,现如今来了兰馨,又是皇上的义女,咱们俩可不正是一段姐妹缘分了?” “兰馨也是心底里喜欢晴姐姐的。”兰馨垂着头,小脸蛋儿通红通红的,心里却在赞叹晴儿的一张巧嘴——果然是太后教养出来的格格,这性子虽然温婉,却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因着兰馨的阿玛跟额娘伉俪情深,她们齐王府里还真就没有什么侧福晋之类,也就只有两个通房丫头罢了,摆不上台面不说,也够不成威胁。所以之前兰馨对于那些大家子里的什么勾心斗角却不甚明了,而现如今进了宫,不过一天半的时间,她觉得自己都快未老先衰了。 怨不得曾听人说过,皇宫就是深不见底的泥潭,住着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 这边兰馨跟晴儿哄得老佛爷高兴,皇后一边儿笑着,亲自服侍老太后吃茶,就仿佛自己是寻常人家的儿媳妇一个样儿不说,还拿了油膏给太后按摩手掌,只说是天气转冷了,听了这么个方子,活血化瘀的,免得太后念佛时候手凉。 这屋子里人家叫婆媳亲昵,又有孙女儿撒娇卖痴,可不正是其乐融融? 因此上,令妃进了屋子,刚抬起头,便红着眼眶要告状,可一见了这阵势,马上就把要说的话都憋了回去——这一憋,险些让她岔了气儿了,只觉得一股恶气从胸口升腾起来,直冲脑门儿。 “令妃啊,你又怎么了?”太后哼了一声,“坐下吧,大冷的天儿的。” “老佛爷,臣妾今儿一早就听说兰馨格格跟着皇后姐姐过来给老佛爷请安,臣妾也就急匆匆过来……” “你的小七跟刚出生的小九也还要人照顾,颠儿颠儿地跑来,还叫一个大早?”太后冷冷说道,“十四的身子骨儿也要你多操心了,他也才周岁多点儿,你得多关照关照他,别没事儿你这几个孩子一病了就喊皇帝——皇帝是太医吗?” “是……老佛爷说的是。”令妃垂下头,心里那股子恶气这回更是冲进她的喉咙里来了,若不是她闭着嘴,兴许马上就要破口大骂起来——她这几个孩子都挺近的,小七是乾隆二十年出生,二十一年就是小十四,今年刚生了小九……她知道这样频繁地生育对身子不好,何况……小十四就是因着这个才身子骨儿一直不康健,可她哪儿能管这么多? “你也多多注意身子,几个孩子一出月你就再要,也不想着日后?”太后摸了摸手背,上面擦的油膏已经晕开,摸起来滑腻腻的舒坦,“哀家让你喝汤药防着点儿是为了你好,过两年你身子骨养一养的,再要孩子也不迟。” 太后到底还是不喜令妃。她这孩子要得太频繁了,却是把皇帝拖住,冷落后宫的把戏。倘若皇帝说这个令妃有了孩子就不去她宫里了,能够雨露均沾,太后也不会管这个事儿,可她动辄就肚子疼啊屁股痛的,哪儿是个头儿? 在太后这里吃了大亏,令妃回了宫里,又是一顿排揎,砸了不少东西却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不然内务府查下来,她再多了个暴躁的名头,皇帝可就真的远着她了。 这边令妃一个劲儿地摔着,她哪儿能注意到,就在门外,乾隆一脚已经踏进了房门! “该死的皇后!”一只南瓜壶,随着这一声骂,咔嚓一声碎在了乾隆脚边。 “皇阿玛,你还好吗!?”小十二不过六岁,却俨然一副大人模样,冲过去就挡在了乾隆身前,“儿子护驾!” “令妃!你在做什么!?”乾隆那中气十足的威严声音如高山响鼓一般传来。 令妃手上一颤,腿下一软,噗通一声也不管地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就直接跪了下去:“臣妾失仪,臣妾有罪!” “哼!”乾隆一甩袖子,甚至还把那马蹄袖给甩了下来,“你是有罪——皇后是一国之母,是管着你的,是你的姐姐,是你效仿的楷模,而你现在,嗯?居然辱骂国母,你该当何罪?!” 该当何罪,还能何罪?这罪过可大可小,端看皇帝的心情——若是平时,这令妃当着皇帝的面儿怎么说皇后的不是也都是没罪的,何况皇后她本就不得皇帝的心思,只是那些说不是,是说而不是骂。 在乾隆心里,令妃就该如同仙子一般,高贵洁净,不染纤尘。 然而现如今,令妃成了个崩坏版本的皇后——比之皇后还不如了,毕竟皇后真是恨极了,也只是忍着,说说道理,哪儿有这幅疯婆子的样子? “哼,你说你该当何罪吧,令妃。”乾隆拉起小十二,挑了些个干净的地方走,选了炕上一处还算是没被摔打过的地儿,站在旁边。高德庸连忙吩咐人取来新垫子铺了上去,乾隆这才拉着小十二一同坐上去,这边又伸手召唤子微过去一同坐下。 “臣妾有罪,臣妾有罪!皇上,念在臣妾跟着您这么多年……看在十四阿哥跟七公主、九公主的脸面上……求皇上开恩!臣妾再也不敢了……”令妃哭得梨花带雨,“昨夜十四阿哥咳嗽得都……都咳血了……可是臣妾知道您在皇后那边……臣妾不敢过去找您……皇上——臣妾是个母亲啊!”她本来画的妆容就适合哭,这一哭,瞧着就更为温婉柔顺了,“臣妾是个母亲,也是个女人……臣妾的肩膀太过柔弱,担不起这些……看着十四咳血,难受得哇哇大哭的样子,臣妾的心都碎了……”她的手揪着胸口,就像是真的心碎得需要自己用手去把它按住免得稀里哗啦碎成渣渣。 “臣妾就想着……要是皇上在的话……是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只要皇上给臣妾一个拥抱,臣妾就什么都不怕了——皇上就是臣妾的天啊!”令妃这个时候什么肉麻的话都能说出口,实则……她原本也擅长这些肉麻的话呢不是? 乾隆虽然被感动了,但是心里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儿。 令妃原本的形象在他心里彻底的崩掉了。 其实这也不怪乾隆,到底还是令妃平日里装好人装得太像了些。 因着今日在上书房纪晓岚打了福尔康,子微就先去找了乾隆跟他说了这事儿,还说福尔康是令妃的外甥,这般打了他就是打了令妃的脸面,因着想要跟十二去探望令妃——这对乾隆来说可是大好事,他的儿子们懂事,知道尊敬庶母,他理所当然心里高兴。而十二又闹着说别让令妃娘娘知道他皇阿玛来了,这才有趣儿——那乾隆本来也喜欢则么做,因此上,一路上就派人传了旨意不可通报。 其实乾隆说不可通报什么的,基本上也没多大用处,到底还是血滴子比较有用些——子微早已经派人一个个的解决了麻烦,这乾隆才见着令妃的真面目。 然而,夏子微也知道,若是他这个时候就把令妃给咔嚓了,那以后的变数就更大,他没法儿确定乾隆会不会再找个年轻的心机深重的女人来,而令妃身上有了污点,就算专宠,可也没什么可折腾的了。 “这样吧,令妃……”乾隆咬了咬牙,“十四阿哥跟九公主身子骨儿都不怎么好,你就在延禧宫里多多照顾他们,也别到处走动了。” 这边是变相软禁了。 令妃垂着头,表示顺从。 “这位份嘛……”乾隆皱了皱眉。他也不想真的拿令妃开刀,毕竟……她有三个孩子,而且……他也确实对她余情未了。 “皇阿玛,令妃娘娘是喝醉了。”子微忽然开口道。 “她哪儿喝酒了?”乾隆冷冷哼了一声,“她可没醉!” “令妃娘娘,还不快谢恩,皇阿玛说您没罪,只是要留在延禧宫里多多照顾十四弟跟九妹而已。”小十二忽然大声说道,“皇阿玛,可是这么说的?” 乾隆面上虽然装得冷冷的,但这时候心里还算是松了一口气:“小混蛋,你们两个这般一唱一和的啊,给朕下套儿钻是不是?” “这套儿也不是什么精明的,还是皇阿玛不想真的伤了跟令妃娘娘多年的感情,”子微一旁笑了笑,“皇阿玛,毕竟瞧着十四跟七妹、九妹的份儿上,令妃娘娘的位份……不能降,孩儿哪儿能没了亲生母亲的照顾。”这话说得酸,可乾隆爱听啊。再者……夏子微也算计好了,倘若那三个孩子的亲娘对他们下黑手什么的被乾隆再发现,那才叫个有趣儿呢,现在,他只要让乾隆注意到他的小十二。 “好吧,既然有十二跟子微给你求情……”乾隆哼了一声,站了起来,“令妃,你好好反省反省,瞧你也不年轻,年纪莫非都就了莲子汤喝了?却不如两个孩童!” 第46章 用情至深 令妃十三岁入宫做了宫女儿,不过在孝贤皇后身边才几个月就被提拔成了常在,她的手段必然是旁人不及的。而现如今,她自己也不清楚是哪儿出了错儿了,就这样把皇帝惹火了不说……甚至还被禁足……她抓着裙摆,眼里一片平静。 必然是有人要害她。 令妃理所当然地清楚这件事。她大半生都在宫里……那时候刚刚封做常在,她守在孝贤身边,就像她忠实的一条狗,帮她笼络住皇帝的心。从那时起,她就知道宫中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去打拼去奋斗……整整十八年,她在宫里整整十八年了……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宫中女人,天真就等于死亡。 所以令妃并不觉得自己这是真的倒了霉了。皇帝怎么就那么巧在她被太后一顿排揎之后就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当她是傻的么? 令妃诚然不是傻的。即便是这皇宫之中都是傻子了,她也不是傻的,至少也是最精明的那个傻子不是?其实在令妃的眼里,皇帝才是最傻的一个,而其他人,至少还知道什么时候被诓骗了,怎么劝说自己忍下去,可皇帝,哪儿知道什么时候被诓骗了呢?还不是她说什么皇帝信什么! 可现在,乾隆居然看见她发了癫狂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唯一值得安慰的便是乾隆尚且对她有一丝怜爱之心,并没有因着这事儿降了她的位份,瞧着……似乎还有转圜的余地? “春草,过来,把这些都收拾了!”令妃咬了咬牙,她不能输,绝不能输! 这一边,令妃想着怎样才能翻身,而皇后那边却早就听到了风声。 皇后当然不会以为这真是个巧合。她身为后宫之主,统领六宫,即便是平日里与皇帝关系不那么融洽,可毕竟他们也算是相敬如宾了。但是皇后也正因为不得皇帝的心儿,令妃又总是没事儿给她上眼药,一来二去,皇后原本跟皇帝的那点儿夫妻情分也就更淡薄了。 但皇后很清楚,令妃做的什么,也不过就是为了她自己的地位,为了让她的母家荣华富贵,也为了得到青史留名——或者说一个女人,留名什么的到底没什么可指望的,但是能做到老佛爷那样,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却是令妃一直想要的。因为令妃她从来就是瞧着最尊贵的女人,抬着头,伺候着,即便她成了皇帝的女人之后也是如此。 而皇后,生来就身份尊贵,她有满洲贵族的母家,有高贵的身份以及傲人的美貌,唯一缺的,就是江南女子的那份温婉罢了。 令妃做的那些可以理解,但是不代表皇后会喜欢,甚至其他的几个妃嫔也不喜欢。 因而,这在延禧宫发生的事儿,就好像差了翅膀一般,传遍儿了后宫,也让几位妃嫔乐得这晚膳还多吃了小半碗儿。 后宫之中,没有干干净净的女人。 皇帝心中的仙子现如今也被拉下了神坛,现在,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上了,不就是争宠么。有儿子的为了能让儿子多瞧自己几眼,不得不往上爬;没儿子的为了生个儿子固位,更是斗得头破血流。 皇后苦笑一声,转过身去对着西洋镜卸掉了头上的金簪。 “皇额娘……”十二走了过来,伸手拿起一只红色的玛瑙簪子,替下了刚刚那根金簪,“皇额娘,就快正月了……四哥的生辰也要到了,到时候……” “永璂,你以为……”皇后笑了笑,“可不是么,永珹的亲额娘不在了,本宫就是他的额娘……给他庆生也是合情合理的,按照往年惯例不说,不如……跟皇上说说,给他写副字帖可好?” “这主意可好极了。”永璂点了点头,笑得眉眼弯弯的,“皇阿玛的字可好呢,四哥也喜欢书法,这倒是个好主意。” 在皇后这儿呆到了晚膳时分,永璂没留下来用膳,反而回了阿哥所。 因着阿哥所里住着的阿哥们也都是即将成年的阿哥,即便是小,也有六七岁了,而且也避免他们跟自己额娘太过亲近,所以为了避嫌也是为了这些阿哥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儿,阿哥所的位置也是离着深宫远着些。小十二溜溜达达的,身边跟着从子微那儿调来的一个小太监名叫小山子,年纪不大,长得挺机灵的。 “十二爷,您悠着点儿!”小山子跟在十二身边儿,稍稍弓着腰,双臂略张开,若是有练家子瞧见了就能认出这是个保护的动作。 “爷没事儿!”永璂笑嘻嘻地歪过头盯着天上的月亮瞧着,“小山子,你说,哥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十二爷,这事儿小山子也不清楚,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小山子笑着道,“有缘千里来相会?反正也就差不多这样的词儿吧,缘分这东西,怎么说都是很难得的,奴才以为啊,就是您跟睿王爷瞧对了眼儿了,这一瞧对了眼儿呢,您二位就对对方上了心,办事儿啊什么的也自然会多替对方想着点儿。” 虽然小山子这话说得有点儿不伦不类,但毕竟小十二还小,也很多东西不甚明了的。而且小山子这话听着也让人舒心,句句也实在,小十二给他说得直点头:“嗯,小山子,你说得不错,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这就是缘分,没错的!” 因着“这就是个缘分”这句话,小十二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一路蹦蹦跳跳地回了阿哥所。进了大门儿,小十二可没往自己的偏殿里钻,直接转了个弯儿就进了子微的屋子:“哥哥!” “永璂,怎么了又?”子微把他抱住,伸手亲自给他除了褂子跟帽子,“别乱跑,注意点儿脚下。” “有着小山子看着呢不是?”十二拉住子微的手,笑道,“今儿皇额娘说了,四哥做生日的时候,请皇阿玛给他写个字帖。” “字帖……倒也不错。”子微点了点头,转身到炕上抱下那只被标记成宠物的灵狐放到小十二怀里,“到时候咱们再瞧着吧,昨个儿的事儿你又聪明了。” “还不是哥哥教的好?”小十二摸着灵狐雪白的皮毛,吃吃笑着,“他们铁定瞧不出来这个,到底还是哥哥的计划好……不过,哥哥,昨天干嘛又想起来要让皇阿玛饶了她呢?不是说……若是就定下来了也便不提酒了么?” “永璂,这事儿吧,到底还是得看皇阿玛的。”子微走过去,坐到他旁边,“你个子小,也没太注意,但是我瞧着皇阿玛的眼神儿却仍在她身上……他对她还真是用情至深了不是?” “什么叫‘用情至深’?”小十二皱着眉,他想不出他的皇阿玛会“用情至深”,这个事儿对他六岁的脑袋瓜子来说实在是太过难以理解了些——或者不仅仅是他,就是真个皇宫之中,也是这般的想法。没有人会认为皇帝会谁哪个女人用情至深,因为他爱的,是美貌也是柔情,而有这些的女人,又实在是太过多了些。 “永璂,这世上的情有很多种,男女之情嘛,可以说得上是最复杂的了——有的男女在一起,没有感情,但是却能相濡以沫终老此生;有的呢,感情深厚,可在一起没几天就散了场子;还有的,爱的不是这个人那个人,爱的却是自己,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感受自己的喜好……符合这个的,他们就爱,不符合的就不爱,可是符合的那得有多少啊?瞧着,我母亲夏雨荷,令妃娘娘,孝贤皇后,是不是都是漂漂亮亮的又温柔婉约的?咱们皇阿玛就爱,这些人里,数令妃娘娘陪他最久,你说……他能那么轻易地就把她赶出心里?” “那就找个人代替她!”小十二重重点了点头。 “聪明!”子微揉了揉小家伙的脸蛋儿,“所以,现在啊,还没有替代品的时候,咱们还得让她在哪儿,不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个比她还厉害的,咱们吃亏么不是?”他这一说,小十二倒也明白了一些。 “就像是我的那个兔毛手套,我喜欢得不得了呢,结果让五哥踩得脏了,我本想着扔掉,可又没有一样的,心里特别堵得慌,”永璂撅着嘴,道,“后来皇额娘让内务府赶制了两双一样的,我就赶紧扔掉了那双,这才高兴。” 子微点了点头,伸手把小十二搂在怀里亲了亲脸蛋儿:“小家伙,越来越聪明了——我还真没想到这个呢!” 他说的正是扔掉这个茬儿——让人弄脏了的旧物件儿,没有替代的时候到底能用,可是有了新的好的,那被人弄得不合心意的旧物件儿,可不恨不得撕碎砸烂了才开心?所以说,莫非他们还无意中真的耍了一招更狠的? 乾隆二十二年十二月,北京。 这时候天气已经冷得伸出手来都能冻掉手指头的,即便是皇帝,也不得不把自己裹起来身上穿得暖和。 屋子里放着炭火盆子,烧着炭火盆子的时候窗门要开,等烟味儿散去了,再关上门窗暖着屋子。宫里几乎间间屋子都这般被弄得暖洋洋的,除了冷宫。 夏子微大半夜的跑到冷宫的后面,可不是真的为了烧纸什么的,他只是寻了这么个比较隐蔽的地方用来联系血滴子在宫里的一些人手罢了,而且……这些人,单他见过的,就有不少是“高层”——高德庸,乾隆身边儿的这个大太监,就是血滴子里的一个人物儿。 “怎么样?”子微问。 “不怎么好。”回答他的正是高德庸,“令妃的事儿,让皇上心里一直不舒坦。” “高公公,这事儿……你会不会告诉皇上?”子微忽然笑了一声,问。 “不会。”高德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血滴子是血滴子,太监是太监,我分得很清楚。”他用的是“我”,既不是“奴才”也不是“咱家”,而是一个“我”。做血滴子要有十足的隐忍,十足的耐性,十足的……牺牲,他牺牲了的,是健全的身体,但是赢得的是他一家的平安富足,所以他在做血滴子的时候是“我”,而不是其他的什么。 但高德庸当然不会把这些说给夏子微听,或者说他不会对任何人说。可是那一个“我”字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对了,再过两年才轮到选秀女儿是吧?”子微问,“高公公,能不能把去年选秀女儿留下来的名单给我瞧瞧?有画像就更好了。” “王爷要那个没用。”高德庸又变成了高公公,“莫不如……让和亲王帮帮忙,皇上没事儿了,喜欢去和亲王府那儿逛逛。” “多谢公公提点。”子微笑了一下,转身往前冲了两下,呼啦一声就飞身上了房顶——基三轻功什么的,绝对是坑爹货。 高德庸这才整理了表情,手里还拎着一壶小酒,晃晃悠悠地哼着小曲儿往自己住的小院儿走去——他可是皇帝的贴身大太监什么的,就算是奴才,可也是体面的奴才,比起那些不体面的主子来,还真不知道强了多少去! 不过瞧了夏子微的那身轻功,高德庸有点儿搞不清状况。这哪儿是什么王爷呀,分明是武林高手高手高高手好么!即便是找个武功高手,也未必飞得那么好的——高德庸自己也是练家子,他的轻功却达不到那个程度,而就这样,他手里的那些小飞镖什么的,也是取人性命毫不手软的。 而夏子微现如今,心里却开始盘算怎么给乾隆找几个温柔似水的美人儿 第47章 下套四哥 转眼到了年关,宫里过年的时候,上书房仍旧是书声琅琅,没有人敢擅离一步,只是除了五阿哥。 这五阿哥平日里因着聪明伶俐,也颇得乾隆的心思,在做学问上也就没那么讲究了,上书房他也是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而一大清早到上书房,先学的是满蒙文,师父还算好的,没怎么清楚这五阿哥的状况,等到读过了满蒙文,开始学汉学做诗文的时候,纪晓岚一进上书房,那五阿哥就带着他的跟班不见影踪了不是? 何况,不仅仅是一次两次不见踪影,纪晓岚已经不见这五阿哥许多次了。若说是上次给了这五阿哥难堪什么的,怎么着小一个月了,也不见他的玻璃心修补完整了?不过玻璃这玩意儿是稀罕物,纪晓岚倒还不舍得跟五阿哥做比方了。 “五阿哥今儿要出门儿给万岁爷选一件儿可心儿的物件儿,纪师父就别等了。”负责传话的是五阿哥身边儿的太监,而现在,甚至连该留着在这儿等罚的哈哈珠子也都不见了影踪。 “知道了。”纪晓岚从鼻子里哼出这么一句话来,又开始指导着皇子们如何做诗文了。这诗文讲究颇多,甚至还有的地方用方言来读平仄韵脚的,但是要到京城来讨生活就得遵着皇帝的规矩办,因此上有的时候皇帝去哪儿巡视什么的开了个恩科却刷下了一批才子,而纪晓岚却对这些人很是有好感的,今儿他便选了其中一个与他关系不错的友人的对子,来与皇子们研习,顺便,若是皇帝来了,许还能给他这友人举荐一番。 上书房里皇子们个个水深火热。他们从六岁起就开始水深火热,直到出去开府才能脱离苦海——若是没派差事,那就还是脱离不了苦海,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读书这件事对于夏子微来说其实挺难的,毕竟他已经离开这种生活很多年了,然后穿越到了这里,忽然之间就得读书写字了就算了,那时候还只是他一个人,夏雨荷也在他旁边,可现在……这感觉可就差了太多了。从早到晚的,课程不变不说,还有体育课……还没有课间休息! 还有什么事儿比给清朝皇帝当儿子更苦逼吗? 夏子微咬了咬牙,继续往下跟着念书。 大约到了晌午饭的时候,皇子们也不能轻松,吃过了饭继续读书,也没有散步啊聊天之类的活动,个个儿都标榜自己是好儿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吃着。 “哥哥,这个给你!”小十二夹了筷子姜汁鱼片送到夏子微嘴边儿,“今儿皇额娘特地吩咐御膳房,给加的菜呢,可好吃了!” “那你还不多吃点儿。”子微一口咬掉鱼片,“真是不错呢,今儿是除夕,晚上还有烟火可看。” “还有晚宴,不过到时候少吃点儿,等半夜了,皇额娘还给包饺子吃。”十二嘿嘿笑着,说道,“今年还有兰馨姐姐,还有哥哥,还有小十三跟十一哥,咱们可以一起守岁……晚上除了饺子,咱们让皇额娘给做饽饽吃?还有蜜饯,多拿点儿出来,指不定……还能偷偷尝尝皇额娘藏着的酒了呢!” “皇额娘藏着酒你也知道?”子微笑了起来。 “知道是知道,”十二点了点头,“五妹妹出生的时候,皇额娘去内务府领了几坛子好酒,后来说是藏了起来,也不知是藏哪儿了的,等着五妹妹将来成亲了就取出来当嫁妆的什么的……可是……”他叹了口气,没继续往下说。 谁都知道,五公主早就不在了。 小十二不满四岁的时候五公主就夭折了,而他们两个的年纪也不过就差了一岁而已。他还记得小五那时候长得圆滚滚的样子,大大的眼睛白嫩嫩的脸蛋儿……比起十二来要更得乾隆的心思。但是,她只能活了三岁。 “那这酒,可不就给兰馨留着了,别惦记了,等晚上我给你做‘清热汤’喝,可不能告诉别人的。”子微摇了摇手指头,吓唬小十二。 “那可说定了的?”小十二眨了眨大眼睛,很认真地说。 “说定了的。”夏子微点了点头。 这“清热汤”在基三的技能里是烹饪做出来的,结果做出来之后却是做药的,可是夏子微试验了一把,发现能直接喝,还真能消火清热的。这新年除夕夜,晚上吃了油腻的什么的,再加上折腾,喝点儿清热汤确实是好事儿。 当然,为了匹配清热汤,夏子微还翻出了背包里的“枸杞瘦肉”——这对于大基三党来说可是好物,恢复精力、体力什么的,简直就逆天了。旁的不说,就他现在,每天晚上熬着夜做那些什么解毒药啊保命又做什么彩锦香包啊刷好感度,没有这枸杞瘦肉还真扛不下来。 兄弟俩的对话被纪晓岚都听在了耳朵里,一时间,这学究式的人物儿只好叹息了起来。纪晓岚对这些皇子阿哥们初时确实没什么好印象的,等接手教导了起来,有的对他来说虽然不能成为皇帝的接班人但确实是个值得教导的好学生,有的则比好学生要得他的心思,有的又是淘气调皮的但心眼儿好着呢……各式各样,也不过都是孩子而已。 而这些孩子,却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就算是亲兄弟也是不会交心的,因此上这十二阿哥跟睿亲王之间的兄弟情,对于纪晓岚来说就更为难得了些。 此时睿亲王的伴读钮祜禄善保也到了位,平日里帮着睿亲王收拾书本什么的手脚也麻利得很,而这孩子天生一股子灵气,纪晓岚本身也是惜才的,所以每每晚上下了学还要多留他小半个时辰。 这边上书房里可谓是人人心乱,都着急赶紧下学好等着过年了,除夕时候,皇子们能回去得早一些。 “四哥!”过了晌午,又念了一会儿书,总算是宣布下学的时候,小十二连忙叫住永珹。 “什么事儿?”永珹脸色微微变了变,又马上镇定了下来,“今儿不是除夕?怎么不赶着回去?” “当然赶着回去的!”十二笑嘻嘻地将手里准备好的小荷包递了过去,“四哥马上就要生辰了,弟弟专程找了点儿小玩意儿送给哥哥的!”说着,打开了荷包,里面装着的是一块墨锭,乃是宫廷制墨教习的新作,拿出来时还散着淡淡的墨香,“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儿,但是弟弟的一片心意,十一哥也会喜欢的!” 此时这上书房里也只有子微、永璇、永瑆跟纪晓岚在,伴读跟哈哈珠子俱都不算的。 “这是……汪大人的新墨?”永瑆走过去拿起了墨锭,上面是黄山图,可不正是汪大人的手笔,“还真是呢,四哥!” “我瞧瞧!”老八永瑢也凑了过去,见那果然是宫廷制墨教习汪大人的东西,也不由得喜欢起来,“十二,你哪儿弄的这好物件儿来,可怎么只有四哥的份儿,真不够意思了啊!” “四哥生辰啊。”十二眨巴眨巴大眼睛,就像是没听懂永瑢的意思一般,倒让那哥仨笑得前仰后合起来。 纪晓岚当然知道这墨锭没那么容易到手的,这都是贡品,虽然皇子也有着自己的份额,可谁舍得把自己用的文房四宝随便拿出来送人呢? “这……这……”四阿哥永珹脸红了起来,被塞回他手里的那块墨锭就好似一块大元宝一般让他脸红心跳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一个劲儿地“这”个没完。 “弟弟先告退了。”十二说完,拿着胳膊撞了下十一,“晚上一起吃饺子!” 十一跟十二只差了几个月,嘉贵妃生了十一之后就香消玉殒了,而那时候皇后正好养着小十二,就直接把小十一也抱到自己跟前儿来养着了,因此上他们俩才是真的从小儿一同长大的。只是最近半年多来,十一忽然就疏远了十二跟皇后,反而跟他亲哥哥们走得近了。 等着十二先跑出去,子微倒是没走,反而留在上书房等着善保。 “觉着如何?”纪晓岚给善保安排了功课,转过来,问子微。 “什么?”子微反问。 “那墨锭,是王爷弄的?”纪晓岚可不信十二阿哥还有多余的墨锭了。 “是啊。”子微很诚恳地点了点头,“汪大人说想要给他五岁的小闺女画像,可总也画不出一模一样的来,本王就勉为其难帮他画了几张,他就特地送了本王……”子微的头上下左右地摆着,那纪晓岚也跟着上下左右地追着,显然对于墨锭也是感兴趣得很,“一盒子。” “王爷……”纪晓岚搓了搓手,“拜师礼什么的,王爷给过了?” “给过了。”子微笃定地说,“还是大份儿的。” “那个……要过年了哈!”纪晓岚呵呵笑了起来。 “过年了,咱们得入乡随俗什么的……送礼,对吧?”子微挑了下眉毛,“纪先生,明儿一大早,学生跟小十二去拜访,不知道纪先生有空没有?” “有空,当然有空!”这纪晓岚是正经儿的文人,喜欢的物件儿也不少,却没那么多余的钱财来买,更何况很多东西他也是不会去碰的,因此,这能敲来点儿好东西,可是他的兴致了。 善保一旁笑了笑,把书本俱都收拾停当。 出了上书房,子微又跟善保说了会儿话,问了些关于他家里的境况。得知和琳最近总跟多隆混在一起,也是要上学了,到底还是挺安心的。实际上本来善保打算让他弟弟和琳来给夏子微做伴读,可和琳年纪却不到做伴读的时候,而且……夏子微的年纪大了些,若是他读书出错儿了什么的,还真怕和琳吃不消,因此善保这才答应了给他做伴读,却是每天都从夏子微这儿拿了点心回家喂弟弟的。 不过也因着善保跟着夏子微做了伴读,那乌雅家的也想着怎么搭上线儿,多隆就跟小和琳混到了一起去。 “那母夜叉倒是没再找你们麻烦吧?”夏子微问。 “自从我进了宫来倒是没有。”善保回答得非常认真,比之上课时候背书也不差分毫了,“王爷为我阿玛找的太医也很有用的,阿玛吃了药,说是最近几天都能下床了。” “这就好。要是那母夜叉再出什么幺蛾子,可别憋在心里,你得说的。” “福康安说帮我盯着呢……”善保小声嘟囔道,“他……挺够朋友的。” 福康安自然是够朋友的,几乎每天都要冲到善保面前跟他说他家里又发生什么事儿了——也不知道他是拿了什么人去盯梢的,善保若是一出门儿,他就立刻派人去盯着,等善保回家他再过来汇报详情,着实让那伍弥氏心惊肉跳的。 “伍弥泰可怕着傅恒呢,他闺女能不担心?我估计啊,福康安他肯定让他家护院亮了身份就盯着你家大门口。” 伍弥泰是伍弥氏的父亲,也是朝廷大员,而伍弥氏正是善保的后母娘。 其实伍弥泰家也不穷,可伍弥氏是个刻薄的女人,自己肚子里没钻出来孩子,就把前面留下的两个儿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毕竟她是个女人,怎么能争人家钮祜禄家的家产呢,何况善保他爹也真的没给他们赚来多少银子。 “王爷别说了!”善保捂着嘴,眼角一抽一抽的,“奴才要笑死了……” “不信?你可再见了福康安好好问问他!”这福康安可是乾隆传说中的私生子,至少长得算是很得乾隆心思的,如果善保跟他交好,那他们手上不是更有筹码了? 第48章 乾隆跳坑 俗话说爆竹声中除旧岁,这除夕夜,即便是皇宫也是不能少得了爆竹烟花的。那漂亮的焰火升上天去,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什么的,热热闹闹地把年一过,这人啊就又长了一岁。小的盼着长大点儿,老的也盼着明年风调雨顺。 晴儿守在太后身边,又是哄着又是劝着的,端了一杯清茶准备着给太后提神。一旁皇后连忙让兰馨过去,把暖和的大氅给太后送上。 这才叫人家婆媳相处,一家人其乐融融。 乾隆进了寿康宫,见着的就是这番景象,心里又高兴得要死要活了。之前被令妃弄得不爽的心思也稍稍好过了些——到底不是乾隆看不开,这事儿也都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了,他也还是没能彻底的走出来,而令妃也一直被禁足,直到小年儿的时候才被同意走出延禧宫。 然而令妃很清楚,这个时候她不能招摇了,出门儿让人撞见什么的,除了让她没哟脸面之外,就是让别人想起她的错儿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春草每每被令妃磋磨,心里也是十分的恨她,可她毕竟不离开。且不说她跟令妃同出一族,宗族里需要令妃为他们活动,就单说这令妃的辈分,也是她的小姑妈,她又哪儿敢跟她炸刺儿呢? 何况,小春草心里更是担忧,她还有个妹妹腊梅,要是她在这儿好好伺候令妃,也许就不让她妹妹进宫受气了,可不是更好? 然而令妃现如今可不打算如她的愿。春草确实老实,但令妃需要的不是老实头,她要个机灵的。因此,令妃这几日都在跟她父母联系,只想要那个腊梅也进宫来帮她。 “娘娘……”春草跟在令妃身边,心里清楚,她现在要往往哪儿去。 这正是除夕夜,所有人都欢欢喜喜的,只令妃一个,不上妆,头发上的钗环也尽数褪了,只穿了件淡色的素面衣衫,连袄子都省了,把自己弄得弱柳扶风一样,外面披着大红的斗篷还是滚了一圈雪白的狐狸毛的,由着春草扶着,就等在御花园里——皇帝若要去寿康宫就必然要经过这儿,她是算准了这个。 现在她等着乾隆的地方距离寿康宫不算远,却也不近,位置刚刚好。皇帝逛了半天的御花园,瞧见了她,心里一高兴,再让她回去延禧宫梳妆打扮就亲自拉着她一同去寿康宫什么的,这就算是把她的脸面找了回来——能成功给乾隆当了这么多年宠妃,孩子还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跶,令妃怎么能不晓得乾隆的喜好?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什么的……果然不是没事儿瞎说的。 乾隆溜溜达达地往寿康宫走,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啊仙儿的,身边儿跟着的也就是他的几个心腹太监。 进了御花园的第一个小拱门儿,绕过去就是一座假山,这大冬天的,雪压花枝,假山上也是皑皑一片,瞧着十分好看,乾隆也为着让自己这御花园瞧着顺心,大冬天的也是让这些宫女儿太监好好打理,因此上这月光一照,笼上了雪景,瞧着更不比白天差甚至还要更加美轮美奂了几分。 “哎哟,皇上,您瞧着!”高德庸伸手指了指前面,在盈盈月光下,一个美女儿一身的雪白,站在假山上面回眸浅笑,发未梳唇未点,端的是素面朝天。 “这是……”乾隆心里就稀罕这样儿的美女儿,一时间也傻了眼,直勾勾盯着人家大姑娘瞧。可那姑娘似乎察觉了被人盯着,转头瞧见了乾隆,巧笑一声,回身就消失了影踪! 乾隆哪儿能让自己瞧上的大姑娘溜走啊!他紧着走了几步往前冲,却仍是失去了那美人儿的踪影,只在地上捡了一个小小的红绳拴着的小荷包。这荷包精致,大红的荷包上绣着一朵儿雪白的寒梅,打开来一看里面,却装着一撮更为白得耀眼的毛发。 “吴书来,高德庸,你们瞧瞧啊,这个……是什么毛发?”乾隆招了招手,把两个心腹大太监都叫了过来。 吴书来现如今是统领太监,身上担子重活儿多,所以也不如先帝爷时候就跟着乾隆的高德庸那么的清闲,每日除了伺候皇帝就是伺候皇帝,可不管怎么说,吴书来也还是乾隆一手提拔的大太监,也很得乾隆的心思,因此上这大过年的,他也被乾隆专门儿叫到身边儿来。 “倒是……像是狐狸毛。”吴书来摸了摸,转给了高德庸。高德庸在内务府做过事儿,对于这些个东西,认识得更准成些,所以他接过毛发的那一瞬间就立刻清楚了,道:“回皇上的话,这是狐狸毛,而且是养得上好的狐狸毛。” 乾隆瞬间又美了。 这书生夜遇美狐仙的故事,谁都听过几个,而现在就在眼前了,乾隆心里也不知是高兴还是瞬间就软乎了,反正他是面色发红双眼发直,只盼着有狐仙美女儿能跟他好好的颠鸾倒凤一番什么的……可惜了,那美女儿怎么就跑了呢? 其实要说乾隆傻吧,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他也想到这肯定是哪个后宫女人不甘寂寞了,专程在这里等着他,给他个甜头什么的,还装作是什么狐仙在世啊之类的,到时候倒也添了几分闺房情趣不是?当然,他心里还是有那么百分之七八是希望真的遇到狐仙了的,不过这个他理所应当地会藏起来不告诉任何人。 找了小半天儿,没找到那个疑似狐仙的女人,乾隆只好恹恹地往寿康宫狂奔而去。这一路上,谁惹他谁就倒霉。 于是,令妃倒霉了。 令妃也是一身的素净,手里拿着一枝梅花站在乾隆的必经路上,口里念着什么“静女其姝,静女其娈”的话,又唱了一段儿“月寒照花枝,落梅解相思”什么的,那哀怨的模样,就是女人瞧见了也要心疼的。 只可惜,乾隆之前瞧见了个更好的,比起这东施效颦的来,他当然会再次升起对令妃的不满——既然他想到了那“狐仙”的“不甘寂寞”什么的,又怎么能想不到令妃的“不甘寂寞”?往年发生这档子事儿了,他只当是巧遇、偶然,令妃羸弱,惹人怜爱……可现在,偏偏就成了东施效颦不说,又是效仿狐媚子手段来勾引君王了。 其实说到底,还是乾隆没能找着他的狐仙引起的。 这边乾隆是一肚子的怨气,一甩袖子,怒道:“令妃,你闲着没事儿做,大半夜的在这儿膈应人呢不是?大过年的,你什么装扮?咒谁呢?!” “万岁!”令妃噗通一声跪倒地上,吓得浑身筛糠。“臣妾……臣妾只是……只是……只是出来为十四阿哥祈福,向上天祈福,穿得太过艳丽则不恭敬,太过素淡又不吉利,所以臣妾才……今儿是除夕,臣妾……臣妾希望能正月初一的一大早就跪下感谢上天——感谢上天让臣妾遇到万岁,感谢上天让臣妾有小七、小九跟十四阿哥,感谢上天……臣妾才能陪伴万岁……” “行了,你回延禧宫吧,守着十四才是正理儿。”想到七公主、九公主还有十四阿哥,乾隆心里还算是稍稍有点儿动容的,毕竟是他的孩子们,而小七平日里也愿意跟他撒娇卖痴。 算是放过了令妃,乾隆心里还是不舒坦,不过大过年的,他也不能把这不舒坦带到寿康宫去,因而大家逃过一劫,真是可喜可贺。 从寿康宫出来,皇后也没邀着乾隆跟她一同回去坤宁宫,毕竟往年他总是留在延禧宫里的,皇后现如今也不想争宠了,自然也不会非要强留皇帝。这一不强留皇帝,皇后到底觉得日子过得好多了——儿女环绕什么的,她完全不需要跟那些奴才出身的女人去争。 子微算是这些孩子里最大的,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带着小十二跟十一,还有兰馨一同在院子里放起了烟花,而十三实在太小了,还抱在奶嬷嬷怀里,再加上他身子骨儿刚刚好转,谁也不舍得让他吹风,便留在皇后身边。 皇后洗干净了手,跟容嬷嬷几个她在潜邸的老人儿在那边开始准备包饺子了,反正皇帝也在延禧宫不是?她们倒是可以好好吃顿热乎的。 除夕夜,皇帝赐宴是必然的,臣子王爷亲戚本宗的坐了一连串儿,在那儿吃啊喝的,实际上谁敢真的放肆起来大吃大喝?后宫之中也是一样,在太后跟前儿的这些儿媳妇们,也只能稍稍沾点儿食儿就意思意思得了。所以,这晚上的宵夜算是非常正式的一顿饭了。 当娘的在屋子里准备年夜饭,孩子们在院子里放鞭炮,屋子里最小的弟弟瞪着大眼睛贼溜溜地趁人不注意呸点儿口水什么的……这幅景象,就是乾隆不叫人通报,自己带着他的两位大太监溜进坤宁宫的时候看见的。 之前令妃的那出戏跟现在眼前的景象一比较,乾隆整个人又酥软了。他就差扑过去嚎啕大哭了不是?只觉得胸中一股暖流直冲脑门儿,眼眶也红了,心口也酸了,人也飘乎乎地走到院子里自己小孩儿的跟前,一弯腰就把小十二抱在怀里转了个圈,而一个二踢脚就这么炸在小十二身后,“乒乓”一声,把几个小家伙逗得哈哈大笑。 其实乾隆进了院子子微就一直盯着他,瞧着他原本阴沉沉的脸色忽然开朗了之后,就算是吃下了定心丸儿了。他这步棋,走得算是险,但看起来异常好用——狐仙什么的,美女什么的,勾搭什么的……令妃什么的退散! 这个美女儿还真是弘昼帮忙找来的。弘昼当然知道乾隆的喜好,而那个女人,便是按照乾隆的喜好一点点给扒出来的——在血滴子里。这还真不算什么大事儿,血滴子里有男人自然也有女人,不男不女什么的……也有,不就是为了杀人方便么。而照着弘昼说的,眉毛眼睛鼻子嘴的,一点点儿找出来这么一个美女儿,也是难得了。 找到这个美女儿之后,经过一番安排也给弄进了宫里,不过是弄到了坤宁宫里而不是阿哥所,再加上子微手里的那个灵宠小白狐狸,这剧本算是给乾隆安排好了,就等他跳坑了。 “皇阿玛!”几个小孩儿包括一直脑补乾隆跳入他那大天坑的子微也一副震惊的样子,“皇阿玛吉祥!” 第49章 令妃出击 这一共五六年的除夕,乾隆总算是换了个地儿庆祝,也彻底找到了另一种“家庭温暖”。乾隆也曾经做过梦,自己有个疼爱自己的娘,抱着他,哼着歌谣,然后望着烛火等着他那个不负责任的皇阿玛什么的——但是,很显然这就是他的臆想,做梦么,就是这么回事儿,现实就是他的皇额娘对他根本就没那么亲近,他从小儿就被抱养在别的母妃身边儿了,十岁上又被皇玛法带到宫里教养什么的……他的幻想从来就没实现过。现在倒好了,他的幻想终于实现了! 皇后在屋里洗手作羹汤,等饺子一下锅,她就连忙抱起哼哼唧唧的小十三来,唱起了那悠扬的歌谣——“悠悠啊哄着啊,小阿哥快睡吧,睡着好好快长大,长大学会骑大马,拿起弓箭去打猎,你是最勇敢的猎手啊……”——乾隆哪儿听过这个啊,他整颗心都要酥了。 实际上乾隆本来更喜欢那种江南小调儿,就是令妃没事儿给他哼哼的那些,银铃儿一般的,听在耳朵里软糯糯的,闭上眼睛几乎都能闻见荷花香。可是现在皇后本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母性的味道,却让幼时母爱缺失的乾隆,整个人都软了起来,若是这时候有人仔细推他一把,指不定他就软到地上去了。 当然乾隆没软下去,他一脸感动地走过去,伸出手抱住了皇后。 “万岁!”皇后惊讶地回头去看他,“您吓到十三了!”她嗔怪地瞧了乾隆一眼,伸手把十三交给奶嬷嬷,“臣妾包了饺子,还做了点儿饽饽、热了酒菜,咱们子微之前在民间也专门学了几道不错的年夜菜,万岁来得还真是正巧了。” 皇后倒不是真的没惊奇皇帝回来,也不是不高兴皇帝来,可是……惊奇啊高兴什么的,却会让皇上把她彻底给看穿,那……她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不是?不然怎么说夏子微是她的福星呢,今儿又送来了个宫女儿,到底是全瞧着皇帝的喜好来的。以往倒是不乐意用这法子来争宠的皇后,现如今却觉得真的没什么——只要她的孩子们都挺好的,什么手段又有什么错儿了?小十三之前,也没人瞧病也没人给用药的,现如今瞧病的换成了吴谦这个专治小儿科的太医,用的药也都是皇帝私库的好东西,她还不知道自己改做什么? 果然,乾隆一见皇后又不是惊喜又不是担忧的,只是就跟寻常人家夫妻一样的说着话儿,让他瞬间就想起了死去的孝贤皇后——那孝贤皇后会这样得他的心思,也正是因为她这种平淡的态度,而现在,那拉氏本就比富察皇后长得漂亮,再这般的性子,乾隆能不喜欢就怪了。 但是,乾隆是皇帝,就算他专宠令妃的时候,也不是只她一个的,更不是非她不可。更何况之前皇后被乾隆打压得本就对他断了心思,现如今,她也是看透透的了——皇帝的心这东西,完全不是为了谁谁谁而存在的,这颗心在谁身上呆一会儿那就是一会儿,下一瞬可能就跳到别人身上去了,所以当不得真。 也正因为皇后不把乾隆的话当真,她才能这么平静地拉着乾隆坐到炕上一起吃宵夜。 不多时,几个小的都跑了进来,嘁嘁嚓嚓地说个不停,小兰馨去里屋换了衣衫,出来时从奶嬷嬷手里接过小十三抱着,俨然一副好姐姐的模样。 “皇阿玛,这几个饽饽是兰馨做的,您尝尝!”兰馨抱着小十三,走到乾隆跟前,伸手指了指那漂亮的玫瑰奶糕,“子微哥哥说了,这玫瑰本就是药材,能调理肠胃的,年夜饭吃得油了,还能顺顺呢!” 因着兰馨是女孩儿,再贤惠点儿,又会卖痴撒娇什么的,这乾隆也把齐王当亲兄弟一般的敬重着,再加上齐王本是战死,乾隆又自诩高尚——总结起来,即便兰馨什么都不做他也要去疼爱这个义女的,何况现在兰馨又比他亲生女儿还懂事儿? 于是,乾隆这一晚上被感动了无数次。 这边儿坤宁宫里是热闹温馨的,另一边儿的延禧宫就阴风阵阵。 令妃怨毒地盯着眼前的春草。 春草今年不过十四岁,正是青春豆蔻,一支初蕊待开花的时候,女孩儿特有的稚嫩与女人刚刚长开的线条在她身上体现无疑——然而她不够漂亮,脸上没有明艳的色彩,表情也青涩得过分了。 令妃不由得想起她当年。也是十三四岁的豆蔻年华,跪在那里给富察皇后拿着柔软的帕子擦脚上的水珠儿……富察皇后生得极美的,就算是一双脚,也像是白玉雕琢出来的一般漂亮……她心生羡慕,却只能低着头给皇后擦干脚上的水珠儿,然后,她的脸蛋儿被洗脚盆里的水映了出来……那是一张素淡的脸,没有明艳的地方……富察皇后却抬起了她的下巴,告诉她,准备准备,给皇帝侍寝——第三天,她就成了常在。然后,从富察皇后那里学到的手段,让她一路向上爬,生了三个孩子,做了一宫之主。 令妃还记得自己曾经赌咒发誓自己就是富察皇后的人,她也还记得自己背叛的时候多么的决绝。但是,现在她也不得不重复富察皇后的老路了——那个时候,她被推出来跟现在这个狐媚子的那拉氏来斗,现在……她得选一个跟她一起斗现在是皇后的那拉氏。 “春草,你……涂点儿胭脂吧。”令妃说。 宫里的宫女儿是不许涂画胭脂的。涂画胭脂,要么是嫔妃,要么是公主,否则在后宫里的宫女儿把脸蛋儿涂抹了之后,那就成了不够朴素,宫里又只有一个男人,若非什么大的节庆日子宫女儿就涂脂抹粉描眉打鬓了,再一飞眼儿什么的,就叫轻浮下贱,就叫秽乱春宫。因此,当主子的说让春草打扮,意思就是要把她往龙床上送了。 “主子,主子饶命啊!”春草也听说过,前面儿这延禧宫里也有宫女儿给皇帝多瞧了两眼,就被令妃找了由头发落了的。 “别害怕,你是我的小侄女儿啊,我哪儿能害你呢。”令妃伸手,轻轻抚摸着春草的脸蛋儿……她确实有点儿老了,不过没关系,她还有这个侄女儿……还有别的侄女儿、外甥女儿……甚至表妹、堂妹、亲妹妹!她才不愁,愁的该是皇后! 当然,真的不愁的话,前提是皇后手边儿没有人帮衬着,可皇后有子微这个福星啊。 大年初一,乾隆心情好得不得了的,给皇阿哥们也放了一天的假,也不上朝了,带着他的乖儿子们打着马就溜达出了紫禁城。 “今儿咱们去瞧瞧纪晓岚!”乾隆哈哈大笑着,“我说子微啊,你给纪师父准备什么拜年礼了没啊?朕可给你了大红包啊!” “纪师父点名要了好礼了,皇阿玛!”十二跟子微坐在一匹马上,被子微抱在怀里。 “哈!也就是老纪敢这样!”乾隆心情大好,“纪晓岚,嗯,朕可是记住他了——敲诈朕的儿子啊,哈哈,这可是百年不见的趣闻了!” “等儿子长大了有了儿子,皇阿玛就给儿子的儿子讲这个事儿!”小十二这些时日在他子微哥哥跟兰馨姐姐的双重撺掇下,显然卖萌的功力见长,这本事可是一般人达不到的高度了,而他这一说,乾隆就更加高兴了,笑得嘴也合不拢。 在乾隆另一边并排骑马的是五阿哥永琪。永琪很是想要皇阿玛跟令妃娘娘和好,但是显然现在不是个提起这个话题的好时候,而且……他恨恨地瞪了十二跟夏子微一眼——自从……夏子微出现,十二就变了不说,他身上的光环也开始渐渐退却。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何止不是他想要的! 永琪昨夜在瑜妃娘娘那边过的年,却得不到他亲额娘的半点儿善意一般,除了对他劝说,就是数落他的不是,反正颠颠倒倒,就是要他离着令妃娘娘远着点儿——这简直不可理喻!令妃娘娘温柔美好,凭什么不能与她深交?永琪咬了咬牙,只觉得自己的亲额娘实在是太羞耻了些,居然嫉妒美好的令妃娘娘什么的……她自己却不能仁慈一些大度一些,把皇阿玛跟他都放开,让他们在令妃娘娘身边,享受天伦之乐。 而永琪身边一直跟着的福家兄弟因着也是要过年什么的,今儿一天也没进宫来来永琪,现如今,他骑着马跟着皇阿玛,旁边还有那个夏子微跟小十二……怎么瞧着,永琪都觉得自己被冷落了,皇阿玛不是原本那个疼爱他的仁慈善良高贵的皇阿玛了。 一定是那夏子微从宫外带来了什么诡秘的手段把他仁慈高贵的皇阿玛迷惑了——永琪这样想着,也没注意他们已经到了纪晓岚的府邸,因此也没勒马下蹬,迷迷糊糊的,险些就被旁边牵马的小太监给晃了神儿摔下马去。 “不长眼的奴才!”永琪哼了一声,这才发觉他皇阿玛跟夏子微和小十二都下了马,他方急匆匆翻身下马。 “行了,永琪。”大年初一的时候,这样出口就骂奴才,也不是什么好兆头。乾隆呵斥了他一句,转身让人敲纪晓岚的门。 门应声而开,纪晓岚亲自出来接驾——倒不是说纪晓岚有多大的本事还能未卜先知的,只是有人先来报信儿罢了。 “哟,这大清早儿的,开了门儿就见咱们的万岁进了门儿,迎来的可是万金啊,万金啊!”纪晓岚说了个笑话,也是拍了乾隆的马屁,把乾隆拍得舒服,哈哈大笑起来。 “老纪这话说得有趣儿啊,有趣儿了!”乾隆整了整领子口,脸上掩不住的笑意,“这……这孩子哪儿来的啊,老纪?”他指了指一旁跟在纪晓岚身边儿的男孩儿。 “这个啊?”纪晓岚还没开口呢,那孩子就跑过去跪下给皇上请安:“奴才钮祜禄善保,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万岁爷万福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小子,够机灵的!”纪晓岚笑着给小善保一巴掌,把他拽了起来,“皇上,您也有快小一个月没来上书房了,这孩子是睿王爷的伴读,常保家的大儿子,他弟弟还在屋里呢,孩子小,没让出来吹风。” “哦?这孩子瞧着可是不错啊,子微!”乾隆瞧着小善保,这娃儿长得甚至还有点儿眼熟,眉清目秀的不说,那眉毛之中还有一点红艳艳的朱砂痣,把本就漂亮的脸蛋儿衬的有些明艳了。 第50章 伴读和琳 乾隆一愣。眼前的这个叫善保的孩子,瞧着眉眼儿之间有些熟悉,似曾相识的朱砂痣恍惚间穿透了过往的层层迷雾,撩起了那一袭珠帘,在记忆里的琉璃瓦上反射出一束淡淡的金色阳光——钮祜禄氏,那个女人,似乎……是姓钮祜禄? 实际上乾隆并不记得那个女人姓什么叫什么了,只记得她眉间一颗朱砂痣,红得就像是一滴血。而他喜欢那个女人……那个属于他皇阿玛的女人,他很喜欢,为此就去与她亲近,结果成年阿哥跟年轻嫔妃之间即便是没有什么也会被人当做有什么,何况他也真的与她确实……有点儿什么,为此他不得不陷害了他的哥哥弘时——作为皇子,乾隆知道自己还是比较得他皇阿玛的心意的,毕竟他得皇玛法的心意,而弘时与他相比,虽然处处要强些,可是有些时候,心机却是更有用的东西。 但是乾隆很后悔。弘时是他不错的兄长,他却为了自己的性命害得他为皇阿玛不喜,因此,他才不愿意对自己的皇子们过于苛责了——年轻妃子与成年阿哥什么的,其实又能有什么呢,他只要让多几双眼睛盯着就好了,何必要那么多怀疑?害得父子失和,夫妻不谐什么的,才是真的罪过。 但是,不管什么,眼前的这个孩子让乾隆想起了当年跟他有过一段情的那个他皇阿玛的妃子——也许是嫔还是贵人什么的,他记不住了……只记得她眉间的那颗痣,红得滴血…… “皇上,进屋吧!”纪晓岚一旁开腔。 乾隆这才惊醒了一般,连忙拽着身边儿的五阿哥,又对十二招了招手,让子微抱起十二进了纪晓岚的屋子。 纪晓岚时年三十有五,是靠人举荐在皇帝面前露了脸,这才被特招进了上书房教授诗文,而乾隆没事儿也好显摆自己的本事,跟纪晓岚那叫一个“针尖儿对麦芒儿”的,对个对子也是你来我往好不热闹,稍不留意那就是错得离谱,所以纪晓岚在面对乾隆的时候,精神都是绷得紧紧的。不过现在瞧着,似乎皇帝的精神松懈了。 进了屋子,纪晓岚的妻子带着他的两个妾室出来行了礼就退下了,有婢女负责端茶送水,而女主人带着妾室去了厨房准备吃食——即便不能留饭,吃食什么的也是要备出来的,毕竟小门小户的食物,也是大人物喜欢的体验不是? 而留在大厅里的,还有一个瞧着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儿,长得也甚为清秀,便是善保的弟弟和琳了。 和琳给乾隆等人见了礼,就躲在善保身后,谁问他什么也只是照实回答,声音不大,但却听得清楚,年纪又跟小十二差不多的,便更容易入了乾隆的青眼。 “这孩子……是善保的弟弟?”乾隆笑呵呵地指着和琳道,仿佛自己就是天神一般,瞧着这小哥俩,他很轻易就能主宰他们的命运,“十二啊,他怎么样?你那个伴读……是谁家的来着?要不然皇阿玛再给你找个伴读?朕瞧着这和琳就不错!” 虽然和琳一直躲在善保身后,但是说话有条有理的,也不急也不躁,小模样也蛮可爱,乾隆心里喜欢,就想了这么一出——打破规矩什么的,他早就习惯了。 “可是皇阿玛,儿臣的伴读不是又选定了是乌雅家的了么?”永璂看了看和琳,再去看站在皇帝身边的五阿哥永琪,脸上虽然没什么表露,可心里却有十分的担忧——永璂心知永琪本身的伴读就不是什么世家出身,而且他带着福家兄弟,那福尔康最初因为年纪稍稍大了两岁而没让他去做伴读,就做了他的哈哈珠子,后来再有令妃吹的枕头风,这哈哈珠子又提了侍卫,只是永琪去上书房的时候,福尔康有这么个哈哈珠子的用途罢了,平日里在宫中那也是威风凛凛的,人称“福家大公子”,过两年指不定就能成“爷”了,而永璂现在要是再多找个伴读来,那对于永琪来说,真的就是啪啪打脸,甚至连令妃的脸面也打了。 “乌雅家的多隆啊,年纪比你还大了些,能关照关照你还是行的,但是这和琳瞧着,到可以跟你一同念书不是?”乾隆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决定真是太正确了,“就这么办了。” 实际上,每个皇子的伴读本应该有三人,轮流倒着班儿换着伺候,而为了给永琪好好奠定他的人脉基础,乾隆转为他选了几个世家子弟,可谁让五阿哥就喜欢福家兄弟呢,没得办法,其他的伴读也不乐意跟福家兄弟一处混着,所以永琪对于福尔康不能成为身份高贵的伴读很是怨念。 “这回人数就正好了。”乾隆还很高兴,乐呵呵地说着,“乌雅家的跟佟佳家的,这又有个钮祜禄家的,还算不错。” 永璂一愣,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小和琳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口称万岁谢主隆恩了。 这些人又在纪晓岚这儿聊了会儿,善保无意间就说出了关于他继母的事情来,这下子乾隆更加觉得自己的事情做得太对了些——他简直就是这对小兄弟的天神啊,这小兄弟俩从今往后也不用饿肚子了,还能拿回家钱财给他们父亲常保治病,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了不是? 这大年初一,事情就这么的顺利,乾隆又飘飘然了起来。 对于乾隆来说,他这大年初一似乎见到了故人,又帮了可怜的人,还为他儿子解决了问题,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吗?他咧着嘴,端着纪晓岚家的茶,心里一阵愉悦:“子微啊,今儿是大年初一,你也是进宫过的第一个年,怎么样,这是不是甚为有趣儿?” 有趣儿? 夏子微连忙点头,脸上挂着笑容:“皇阿玛,虽然宫里的年跟民间的有些差别,可是还真是另有一番风味儿呢,但是这过年的感觉却一点儿不少的,也有……家的感觉。”说到“家的感觉”的时候,他低下了头,声音还略略发涩,“不过若是我娘在的话,一定会很喜欢的,她也说过,逢年过节,最盼着的就是皇阿玛身体康健,能一家和和美美的……” 太感人了!乾隆的眼眶湿润了起来,他面前浮现出夏雨荷那张年轻而又温柔的脸蛋儿来——夏子微越来越像夏雨荷了,不过男孩儿本就有男孩儿自己的线条,可他的眉眼却越发的有夏雨荷的样子了,再加上他是身负热孝,不能剃头,现在瞧着还真有点儿他当年初见夏雨荷时候的感觉了。 男孩儿虽然长得慢些。可是女孩儿天生的就是面嫩,因此现在刚刚十三岁的夏子微若是被认作女孩儿的话也有十四五岁了的样子。十五岁,正是夏雨荷遇到乾隆的年纪,一个少女最美好的时光,然后,迅速凋谢了她的繁华。 乾隆这个人,年轻时候确实有十分的资本让女人迷恋上他,但是他已然三十余岁,年纪够大不说,更是一国之君,却见了小姑娘便去花言巧语吟诗作对的,人家小姑娘就算教育得再好,也架不住他三天两头的墙头马上的,何况,再聪明的人,也禁不住会说话的骗子。但是乾隆也确实喜欢过夏雨荷,不然也不能认下夏子微了不是?因此上,夏子微在这大年初一提到了夏雨荷,又把夏雨荷的一片痴心抖落一番,这乾隆心里就又自我膨胀了起来,总觉得自己便是天下最多情的那个了。 多情又英俊,乾隆深深地为自己的完美而沉醉了起来,他站起来在纪晓岚的客厅里走了两步,道:“老纪啊,这钮祜禄家的兄弟两个,瞧着就是有出息的,你可得好好教导啊。” “臣省得。”纪晓岚瞧着皇帝又挺胸抬头收屁股的,就知道这皇上现在脑子开始抽风了,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乾隆点了点头,对于纪晓岚的识相,表示十分满意。 离开纪晓岚的家,乾隆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钮祜禄家的善保。而这大年初一的,他来纪晓岚家除了发了红包之外,还是为了永琪的事儿来的——之前永琪因着逃了课,许多东西没听到的,乾隆的意思就是让纪晓岚单独再给永琪讲一遍。纪晓岚也不能说不,只得答应了,又选了日子时辰的,就等着五阿哥驾临。 而走出纪晓岚家的五阿哥永琪心里却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他现在身边儿没有他的好兄弟,就对着那个跟他不对盘的夏子微还有恶毒皇后的儿子永璂……他觉得这个世界都坍塌了一样。 本来,夏子微就抢了他亲王的名头——五阿哥心中是这般想的,他应当先做亲王,然后做皇帝……然后做万民称颂的千古大帝什么的才对,结果,现在兄弟们之中,第一个当上亲王的居然是夏子微这个私生子! “五哥,你瞧,那不是福尔康么!”小十二忽然一声,让坐在马背上的几个人一同转头,果然看见福尔康正在跟几个世家子弟说什么,而福尔泰却被他冷落到一边,只能瞧着几个人的背影却说不上话。 “就这样定了得了!”福尔康的声音很大,说气话来,鼻孔翕动,显得十分有力度。 “尔康,你且去问问尔泰。”富察皓祯却变得温和了一些,许是因为旁边没有他阿玛的缘故。 “尔泰会支持我们的!”福尔康一脸的义正言辞,“我们是在做好事,做大好事!人都说,做好事不留名,我们也不要留名,只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会是他们的天神就可以了。” “尔康说得对。”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支萧,“尔康说得对极了,我们不能拯救全世界,但是我们能够成为一个人活着几个人的天神,他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这话说得太刺耳了些。 大年初一,在大街上,几个贵公子在这里讨论如何给人家当天神。而刚刚给人做了天神的乾隆,心里是十分的不满了——他才是最有资格的人,可是这福尔康跟福尔泰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个富察皓祯,不是都让他老老实实地在家窝着了吗?那个拿着萧的家伙又是什么人? 乾隆咽下这股子莫名其妙的恶气,没再看那几个小孩儿一眼,继续催马前行,甚至连永琪跳下马去跟他的那两个兄弟会和也没去管。 第51章 抱抱问题 五阿哥认识了一个叫做萧剑的男人。这萧剑今年刚刚好满十八岁,长得很有江南秀士的样子,身上穿的衣衫也总是素淡的,要么就是白要么就是月白,颜色最深的便是深灰。穿着这些素净的衣衫,再配上萧剑原本就挺帅气的脸,反正是谁也想不到他会有什么不法的身份什么的,倒是给人一种俊俏书生的错觉——没错,就是错觉。这萧剑既然名字中带了个剑字,又怎能不佩剑? 永琪也手持一柄剑,与萧剑短兵相接,错身而过时候只听兵刃相碰的声音,叮当清脆,那剑光晃着人眼,虽然不会有什么璀璨夺目的效果,却诚然让人因此而心中快活。何况还有福家兄弟在旁合着那叮叮当当的剑身碰撞之声念着诗,那念诗也是节奏感十足的,配着这打斗,显得又特别的有趣儿。 “不愧是江湖中人!”五阿哥收了手中宝剑,跳到圈外,他双颊晕红,兴奋得眼睛也睁大了许多,“可不是那些谙达教的布库,除了赤膊上阵就是赤膊上阵的,没有半点儿意思,还是这剑要好看得许多。” “满蒙人习惯摔跤角力来验证力气,但是这剑,却是兵器之中的美人儿,轻灵飘逸,如仙如灵。”萧剑拽了两句半文不白的话,把自己装成是真的什么书生啊秀才之类的文人雅士,还带着一把剑的那种,让谁瞧着都属于牛得不行的存在,这才能让五阿哥等人彻底为他折服。 实际上萧剑即便不拽那几句,五阿哥也觉得萧剑是个非常正义也非常潇洒的人。福尔康跟永琪讲了萧剑的事情,这个人是个侠客,曾经打败过一个山头上的劫匪救出了好几个人,而他现在在京城是为了寻找他失散多年的妹妹。这样的身世,本就容易得到人们的好感,更容易感动别人——福尔康讲述的时候又是诸多描述,加了无数的形容词来形容萧剑的英雄无畏以及兄妹情深,这都让五阿哥深深地被感动着,再加上他们即将要做的事情,更是让萧剑显得高大了起来。 之前他们谈论的,便是怎样去救一个被她爹娘关起来的女孩儿的事情,那女孩儿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平日里出来唱曲儿为生,这几日说是刚从关外进了京城就被她爹娘关了起来,因此上这几个人便要去救那女孩儿一救。 “也许她就是我要找的妹妹!”萧剑这样说道,“也许她就是!” “如果她是你妹妹,我们一定会帮你把她救出来的!”五阿哥马上表态,“而且……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儿!?那女孩儿虽然是他们养大的,但是她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他们没有权利把她关起来!” “因为她那养父母带着她四处卖唱,就在大街上卖唱的时候,那个女孩儿被一个地痞瞧上了,要拖走去当小老婆,女孩儿的父母就说让女孩儿不要出门,就把她关了起来。”福尔泰在一旁解释。 “遇到这种事他们该报官,而不是软禁他们的养女!”五阿哥大声反驳福尔泰的话,“尔泰,你怎么能为那两个不理智不高尚的人找理由呢!?他们不去报官,反而把责任推到女孩儿身上,这是不对的!” “没错!”富察皓祯也大声说,“虽然我没有见过那个女孩儿,但是她实在是太可怜了,连出门都不能,这样的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我阿玛也常说,我额娘年轻时候与他曾相约放马天涯……可现在,却有着各种各样的无可奈何,所以,我们应该帮助她,这样她才能抛开那些无可奈何——这京城中的地痞流氓,该打的就得打,不然我们又哪儿能有资格称为天子朝臣?” 这句“天子朝臣”正经儿地让五阿哥心里一暖,他瞬间又觉得自己便是这些人的“君”了,迟早他是要做皇帝的,这些人便是有拥立之功的重臣——他们可以一起在民间将那些邪恶势力一网打尽,到时候,就是得民心、顺民意,可不是更妙? 过了年就十五岁了,而五阿哥却有些越活越回去了的样子,甚至还打算来个民心民意之类的东西,却不知,历代太子多受宠不也是因着这个才会被当朝皇帝当做威胁除掉?不然真的会有谁因着什么荒淫无度之类就废了自己儿子么,何况,又有哪个皇帝不风流? 然而,五阿哥觉得自己要做的是好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却不知道,这事儿就跟插了翅膀一样飞到了宫里去。 太后捏着那张记录了五阿哥行为的纸张,气得直哆嗦。 太后本以为这五阿哥永琪怎么说也是皇帝稀罕的孩子,即便非长非嫡,却也算是不错的了,性子也开朗,说话也大胆,行事也颇有皇帝的风格,更是没出过什么大错儿的,只是平日里跟着那个福家兄弟俩有时候会让人瞧着不大得劲儿而已。可现在……居然还要去打抱不平什么的,问题在于你打抱不平是可以,但是哪儿有皇阿哥亲自动手的说法?这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了么? 真瞧着什么事情不对不好,做皇阿哥的,你只需开口,又哪儿还用得着亲自犯险?何况那叫萧剑的江湖人士到底是什么人都没去调查就信了人家,难道几句谎话人家还不会编排了?人说什么都信,还真是皇宫里的一股清流了? 当然太后从不认为皇宫中会有什么清流,就算是一个小宫女儿一个小太监,也不能天真得要命,否则就等于要死。而她最初厌烦夏子微的缘由,一来是因着她以为他心思深沉,算计了皇帝跟弘昼;二来则是他来自民间,必然有着民间的“单纯”跟阴毒手段,但后来她却发觉,这夏子微实实在在是个福星般的存在,也就对他的态度转变了许多,甚至喜欢起这个并没有期待过的孙子来。而永琪……她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说话,行走……长大,期待他的一切,但他居然被拐带成了个傻子?! 其实永琪不傻。太后心知肚明,这明明就是令妃的诡计——把个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皇子拉拢到身边,趁着皇子还懵懂的时候让下作的奴才把人带歪了,这她将来就算是皇子成了皇帝,她也是人家皇子最最喜欢的母妃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而若是这皇子没出息的,让她的儿子成了皇帝,那就直接一圈,还省了麻烦。 太后看透了这些,却不能去管。这是孙子们的战争,不是她的,她偏帮了谁都是错,只能是谁最后失败了,她护着些就算了。 而永琪的消息,夏子微也知道了,更知道了小燕子的亲哥哥萧剑也出现在了京城。 萧剑跟小燕子的身世他已经记不得多少了,隐约记得是什么文字狱冤死的某个官员的一双儿女,然后萧剑学了武功加入到了反清复明的组织里去,小燕子被送到什么地方之后没多久就跑了成了什么野孩子。 萧剑是很想要报仇的,他接近五阿哥绝对不是因为五阿哥长得比旁人美——更何况他本也不美——或者是其他什么关系,明显因为他是皇帝亲儿子才会去费尽心思接近他。 烧掉手里的那张纸,子微眯起眼睛,脑子里开始寻思关于那个被她养父母关起来的女孩儿——卖唱女,他也就认识那么一个叫什么白吟霜的,但是她不该出现这么早的啊,更何况,她该是跟着那个什么富察皓祯还是耗子的在一起,而且还得死了爹的……怎么会就这么忽然出现了? “狄秋,你去查查那萧剑跟白吟霜她爹。”子微对着空气,道。 “少爷,你是说他们……”狄秋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多小心些总是好的。”这世界,就算是琼瑶世界,可既然他都是那个“圣母花儿”了,那么这个崩坏掉的世界,又怎么能小觑?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是聪明人,何况……他若不是占了人设跟游戏系统的便宜,还真是早就死了呢,聪明人什么的,跟他完全没靠边儿。 狄秋离开了夏子微的卧室,消失得很快,而他消失不到一刻钟的时候,卧室的门就被小十二咚地一声撞开了,小家伙瞪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瞧着子微穿着一身里衣正在昏黄的灯光下坐着发呆,也不管别的,一飞身就扑了过去。 “永璂!”子微连忙抱住小十二,“怎么了?” “哥哥!十三的病好了!”十二大叫着,眼睛里满是欢喜,“哥哥真好!” “傻小子!”子微拧了下十二的鼻子,“没什么好不好的,你且先乖乖的,最近又长得胖了些?今儿白天在纪师父家里抱你,都快抱不动了。” “才没有,是高了!”十二跳了一下,在子微身上比划了比划自己的身高,“皇额娘说,比上个月长了半寸还多呢!” “长得够快,再过两年,咱小十二都要比哥哥高了。”子微拽着小家伙转了两圈儿,“确实,高了不少,以后多喝牛乳,没事儿蹦跶蹦跶,会长得更高。”至少得比乾隆高。 “长得高高的,就能像哥哥抱十二那样,把哥哥抱起来了。”永璂看似天真浪漫地说,“十二力气很大了。” “但是你不能抱我。”子微拉着他躺到床上,“哪儿见着弟弟抱哥哥的?你小子,没大没小了不是?” “才没有呢!要抱的。”小十二忽闪着大眼睛,圆滚滚的脸蛋儿泛起了红晕。他刚七岁,本该是个小孩儿的,可谁让他就偏偏瞧见了不该瞧见的东西了呢,这可怨不得他的。 话说这还真的是怪不得小十二,本来从外面跟着乾隆回了宫,小十二被留在养心殿里用了点儿点心就该带着他随身的宫女儿太监什么的往坤宁宫而去,结果他忽然想起来给皇后买的点心零嘴儿还留在养心殿这儿,也就让人都在外面等着,他自己跑回去取东西——结果,只听得在后面的小隔扇门儿后面一阵隐隐约约的喘息还是什么的声音……还有他皇阿玛的骂人声……小十二哪儿敢多停留啊,可是听着那声音又觉得哪儿不对了,他就悄悄偷瞄了一眼——皇阿玛正搂着个小太监在隔扇门儿后面,而那小太监脱了裤子,皇阿玛就在太监身后站着,两个人一耸一耸的。 小十二恍恍惚惚回了坤宁宫,也没敢跟谁说这事儿去,而那个小太监的侧脸让他觉得还有些面熟,似乎……有点儿哪儿像是见过一般。不过这个并没有困扰小十二太久,因为他不需要去多想,只是……下午见到的那个画面太过震撼了些,可他又没法去跟谁问问到底那算是什么。 七岁的皇子,也没学过这个玩意儿,管他皇子教育再怎么繁重,这也得是十几岁的时候才能沾到边儿的事儿了。可是……小十二却觉得那般抱着一个人的话,他到底还是想跟他的子微哥哥一起抱着,尤其还要脱裤子什么的,反正他也脱过裤子给子微哥哥瞧过的。 因此,小十二现在才会这般强调要“抱抱”,虽然他也不懂,为什么皇阿玛要“抱抱”一个太监还得脱裤子。 “行啦!抱就抱。等你长大了再说,这么大点儿,还是我抱着你到处跑吧。”子微被小十二烦得不行,伸手搂住小家伙,敷衍着,“快睡觉。” 得了他的允诺,小十二这才咧着嘴,闭上了眼。心里却快活得不得了,只觉得将来能跟他子微哥哥一起抱着,是旁人比不得的亲近。 第52章 搞定永珹 转眼,就到了永珹的生辰。这一天永珹可以休息一天不必去上书房,而这一天,皇后还特地给他安排了节目,虽然没有把他招来坤宁宫,却专门在漱芳斋设了家宴,还请来了皇帝给永珹写字帖。 事情也就坏在了字帖上。 永珹的字得到过多少上书房师父的认可,却是旁的兄弟比不上的,就算永琪多努力,他的字也比不过老四写的好,因而皇后提出让皇上给四阿哥写一幅字帖算是正中了皇帝的心思。乾隆本身对自己的字是十分满意不说,没事儿更愿意到处显摆,写一些字让人夸耀什么的他是最喜欢不过的了,即便是吃了哪家的煎饼觉得可口他也要写上一幅字来给人家挂着——那叫帝王墨宝,精贵着呢! 因此,这一日乾隆下了朝就来漱芳斋转悠,顺便给永珹写上一幅字。 永珹也是心里激动得要命,毕竟皇阿玛之前只是对老五一直不错,后来那个夏子微来了之后,又对十二稍稍好了些而已,而他能得了他皇阿玛一幅墨宝,却是十分荣耀的了,至少也不至于再让老五没事儿当着他的面儿耀武扬威了不是? 然而永珹是彻底忘了自己做过了什么事儿了,他以为自己做的事儿天衣无缝,谁能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在那些浸淫于后宫的女人眼里到底有多不入流——下毒,那样明显的下手便是最不值得得意的一件事了,更不能忘记。无论做过什么,在后宫里,做过的事情绝对不要忘记,有时候仅仅是一个眼神不对,指不定就会被迁怒,何况还是下毒这种事。 皇后没有对小十一下手,就算是给足了永珹机会。 因此,在乾隆那大笔一挥,书写下一番龙飞凤舞的时候,嘴角挂着笑的,却是一脸慈祥而又仁厚的皇后娘娘。 “皇上这字儿写得是越发的好了,苍劲有力,字体之中带着真龙之气,行云流水又有龙行之态。”皇后走过去,站在乾隆身边,双眼带着崇拜的色彩看向那一笔字,“万岁,这等好字,臣妾今儿才算是见着了,之前皇上给臣妾写的‘福’字,想必是在敷衍臣妾了,”说着,她亲自过去从磨墨太监手里接过研墨的活儿,“皇上也要给臣妾写一幅字才行,臣妾为皇上研墨。” 这皇后一夜之间就学会了夫妻相处、闺房秘趣了一般,乾隆也是开心得不得了的——这所谓“红袖添香夜读书”,也不过就是如此,何况皇后也实在是长得漂亮,虽然略略上了年纪,可这上了年纪的女人,特有的风韵却是年轻女孩儿比不上的。 这皇后一发嗔,乾隆也有点儿骨头酥软,马上就点头应允了下来,而永珹在一旁也只能干等着。 然而事情怎么就那么巧!? 乾隆一连写了几幅字,顺带着就夹进去了之前永珹写来给乾隆邀赏的一幅字,而太监哪儿知道这个,恭恭敬敬举着这一摞纸上送去装裱,晚上晚宴的时候好拿着给众人鉴赏的,甚至这晚膳还请来了上书房的师父们。 写了一下午的字,乾隆心情大好,又有皇后在旁称赞什么的,儿子也恭敬着在旁边不断地崇拜地惊呼“皇阿玛的字堪比王羲之”之类的,这一蹭就蹭到了将近晚膳的时候。皇后早已经命人将漱芳斋这戏台子收拾好了,而皇子国寿也不需要大张旗鼓,就是几个孩子们聚一聚,有品格的妃子也不必来,皇后算是嫡母,在这儿倒不算什么错儿,只能体现怜爱儿子的意思而已,公主、格格们也有人陪着在屏风另一边坐着,而上书房的师父们则被安排在了戏台的另一端,皇帝跟皇后就坐在主座上,算是借着刚过完年的喜庆跟四阿哥生辰的由头再好好聚一聚。 其实乾隆心里也是很感激皇后的,毕竟永珹刚出孝,再加上他年纪也马上就要有差事可派了,等到三四月份也该放出去开府了……这一连串的,做个稍微隆重点儿的生辰也是应该的,因而,乾隆现在对皇后的印象瞬间便提升了几个档次,再加上永珹之前又做了那种事儿,虽然皇后不知道,可她这般尽心尽力帮儿子张罗,也是叫人怪心疼的不是? 心下决定以后要多对皇后好些的乾隆亲自给皇后斟了杯酒。 “皇阿玛,今儿是四哥的好日子,听说皇阿玛还亲自给四哥写了份字帖,不知儿臣是否有荣幸能鉴赏鉴赏,也算是给儿子一个饱眼福的机会!”老六永瑢在一旁开口道,手里还举着酒杯。 “六弟说得有理。”永琪连忙点头,“皇阿玛的墨宝历来是最精贵的,给儿子们饱饱眼福吧!” 这俩人一起头,马上就有一堆孩子们附和,乾隆也觉得这十分张脸,何况他对自己的墨宝也实在是过于自信些。于是,那装裱好的字帖小册子就开始在下面这些人的手里轮了起来,翻开之后,里面的东西不管好坏,一概是要称赞的,何况乾隆的字虽然不能说是有多好,却也着实不赖,给皇子做临摹来用也是不错的选择——肖父,乃是赞颂。 只是,这肖父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有之前指导皇子描红的师父捧着这字帖傻在了当场。纪晓岚到底还是瞧着有事儿,过去捧过字帖,也愣住了。这就让乾隆心里犯了嘀咕,连忙让吴书来过去拿那字帖到他手里瞧瞧。这不瞧不要紧,一瞧,乾隆整个人都愤怒了。 字帖的封面上写着乾隆的“御赐亲笔”的字样,还专门指定了是给永珹的,这都没什么错儿,可是里面居然夹了两张永珹自己写的字! 这就是大事儿了。 永珹的字,与乾隆的很好分辨,可是他这字夹在里面,就有些不对劲儿了。若是有人当这是乾隆真迹,那永珹是不是就能替着皇帝批奏折了? 所谓的皇帝,那叫金口玉言,也叫一字千金的,而永珹算什么?一个皇子,还是本身就犯了错儿的皇子,现在居然还把自己的字夹在了皇上的字帖里,就算没有不臣之心,也是居心叵测的。 皇后连忙打了圆场,可事情却没那么简单了结。虽然乾隆已经骂死了一个儿子,却不在乎再收拾掉另一个的,只是不死,让他没得机会染指这个位置还是可以的——想到永珹之前给小十二下毒的事儿,乾隆就觉得心寒。 但现在不是废了永珹的时候。 太后命人请来了乾隆之后就开始给他讲道理摆事实什么的。 “皇帝,永珹现如今还没有这个能力,你已经骂死了哀家的永璜,你还打算怎么着?”太后叹了口气,“永珹还小,你冷着他就是了。” “皇额娘,这事情可没那么简单。”皇帝冷着脸,心里却是十分不爽,连晚膳众人也都是讪讪的散了,“那两张纸,却是最为相似的两张了,绝不是随随便便夹进去的。” “唉,那还许是太监疏忽了。”太后劝道。 “皇后也在,朕也觉得许是皇后动的手脚,但是……朕查过了。”乾隆叹了口气,沮丧地垂下头,“那两张原本的字却是在老四的怀里找到的,他是……就打着这个主意了。”何况,也不仅仅是这些,他手下的人还在老四的房里搜到了一块御用墨锭的边角,却与发给他们阿哥用的略有不同,真真正正是皇帝的专属物件。 “那也得等着三年后……等他能管好自己,不会被你骂死的再说。”太后叹了口气,“皇帝,哀家不管前朝事,但是……这是家事,是哀家的孙子,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啊!” 太后的话确实震撼到了乾隆。他只能向他母亲妥协。 然而,这永珹未来必然会被隔离与帝位之外的命运,却是注定了的。 皇后手里拿着那张纸,上面写着在寿康宫发生的一切,她勾了勾嘴角,把纸张焚毁在香炉里。 “娘娘,下一步呢?”容嬷嬷已经习惯了多做少说的日子,她可以去抱着她的十三阿哥跟十二阿哥唱“悠悠”,也可以拿着花绷子教兰馨公主绣花,更可以从皇后手里拿走她爱吃的点心美酒……但是,这话,却是少了很多。 “下一步,我们的福星就帮着我们,还需要我们再做什么?”皇后笑眯眯地把面前的一大盘瓜子儿放到容嬷嬷手里,“来,嗑瓜子儿。” 容嬷嬷笑了起来,走过去坐到皇后的脚踏上开始嗑瓜子儿,她虽然上了年纪,可牙口却好着呢,嗑瓜子儿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 这时候,小十三也从他的小床上爬了起来,奶嬷嬷连忙过去把小家伙抱起来送到皇后跟前儿。 “十三阿哥现如今壮实了很多呢。”奶嬷嬷笑呵呵地说着。 “可不是……他壮实多了。”皇后瞥了眼奶嬷嬷,转头跟一旁的小太监说,“去请睿亲王跟十二阿哥过来。”因着昨天四阿哥的事情,今儿一天,所有人在上书房都不在状态,师父们也早早就给皇子们下了学。 太监领命,转身出了坤宁宫,直奔阿哥所而去。这小太监一入宫就被调到皇后的坤宁宫里当扫地太监,混了五六年,现如今也能在皇后跟前儿露露脸了。之前的几年,他都只觉得坤宁宫里冷清,而最近这半年多来,却有了十足的变化,他露脸的机会也就更多了些,而这些,都是跟那位睿亲王有点儿关系的,因而,他也对那位睿亲王更上心些。 这小太监刚一踏进阿哥所,就见到十一阿哥蹲在一旁,满脸的伤心,而十二阿哥跟睿亲王站在一旁,手搭在十一阿哥身上,显然是在劝他什么。 “奴才给睿亲王、十一阿哥、十二阿哥请安,三位爷吉祥!”小太监连忙跪下见礼,“奴才奉命来请睿亲王跟十二阿哥去坤宁宫。” 他这话一出口,十一阿哥的脸上就瞬间退了血色。 “小顺子,皇额娘没说十一阿哥?”十二连忙给小太监使了眼色。 “回爷的话,十三阿哥刚醒过来,娘娘寻思着让睿亲王跟十二阿哥过去瞧瞧,十一阿哥皇后娘娘也提了,说十一阿哥的文章做得好,只怕万岁明儿要抽查,就想让十一阿哥多多背书,还说等晚一点儿十一阿哥再过去,直接留饭。”这话说得叫一个漂亮,冠冕堂皇的,原本着十一阿哥就是养在皇后名下的,晚膳过去也是常事儿,但经过这小太监一说,就像是在提醒十一阿哥千万别惹了乾隆生气一样,又关心起了儿子,又急着让儿子在皇帝面前卖好,又提点着这十一阿哥昨天的事儿可让他千万别在背书时候惹了皇帝。 果然,十一阿哥永瑆听了这小顺子的话,也当成了真的,只觉得皇后对他真是掏心挖肺的好了,脸上的血色这才回了来,更是长出一口气,不会再害怕了似的:“小顺子,你是个忠心的,爷有赏赐!”同为七岁,永瑆哪儿知道赏什么好,到底还是子微,塞给他了两锭小元宝,足有二两银子,给了小顺子。 “奴才谢十一爷赏!”小顺子又是打了个千儿。 而小永瑆却觉得这银子果然是好物了,能让人都高兴的,自己也觉得快活,不由得喜欢起那白闪闪的东西来:“那晚膳的时候我去皇额娘那找你们。”他笑了笑,露出掉了两颗大牙的嘴来,“有好吃的点心给我留着!” “知道了!”小十二最近也有些牙疼,却仍不忘了嘲笑自己的十一哥,“还得是软乎的。” 第53章 财迷十一 小十一被小十二笑话了没大牙,气得跳了起来搂住小十二一顿叫唤,终于还是放了小十二,回到自己屋里去背书了。 子微拉着小十二往坤宁宫而去,路上他打量了那小顺子两眼,只觉得这小太监实在是太聪明伶俐了些,几句话就搞定了小十一不说,还赚了银子,真真儿是个人才——二十一世纪最缺的是什么,人才啊!就算不是二十一世纪,这人才也是稀缺资源,因而,子微对这个小太监算是上了心了。 实则,对于小太监上心了的,不仅仅是子微,还有拉着他的手的小十二。 到了坤宁宫,小十二又把他最喜欢的一盘点心赏给了小太监,却不是高高在上的一句“赏”,而是他用两只肉爪子抓住两把点心,用力塞到小太监的手里,还扯着傻笑:“给你吃的,别让刘德安看见!” 这刘德安算是坤宁宫里的老人儿了,是管着太监们的,为人办事儿特别的本分,平日里更是规规矩矩的,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行事稳妥、办事谨慎,自然也就有着十分的精神来教导小顺子这些小太监,即便小顺子入宫也五六年了,但是对于刘德安这种老人儿来说,他还是个娃儿。 所以,十二阿哥提起了刘德安,倒还是真把小顺子吓了一跳,可转头却瞧着小十二阿哥笑眯眯的脸蛋儿,这小顺子瞬间心里一暖,当着十二阿哥的面儿就狼吞虎咽一番,把那两把——也不过就是两口的点心都吞进了肚子里去。 夏子微一旁瞧着,顿觉这小十二可与当时初见大不相同了。当时初见的时候小家伙中毒,身子虚弱,人也没这么机灵,只是软绵绵的,瞧着像只小奶猫一般,而如今,小奶猫居然长出了爪子,变成了小豹子了。 不过,旁人未必就看得出来。毕竟一直给皇后做福星的是子微自己,而他的小奶豹子,明明是个软绵绵的娃儿,谁能瞧着出他有什么不对?何况这小十二才刚刚七岁,甚至未满七周岁,在任何人眼里,也不过就是个奶娃儿而已,就如同永瑆……小家伙哪里知道他的亲哥哥为了他做了什么。 其实要查上次下毒的事情,子微就留了个心眼儿,由着人去查了之后才发觉当时分了萨琪玛之后,也只有几个阿哥靠近了桌子有机会下毒,而让人检查了小十二的桌子跟那剩下的萨琪玛之后,便知道最能下毒的就是手段就是通过墨汁了——谁能想到动手磨墨了之后手就沾上了毒药,再往桌面上一顿蹭,然后沾上萨琪玛这种方法?于是再往下查,就只有永珹的墨锭用得最快,再往深查去,那墨锭上的毒,也很容易被查出来了。 能用上这种方法,显然永珹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而他也不可能是为了自己要去害死小十二,那么他也就只能使为了小十一——小十一也算是嫡子,身体健康、聪明伶俐,长得也讨喜,乾隆之前也算喜欢他,因此,永珹才打算在小十二又出了一连串风头的时候彻底让他没有机会。 当然,能想到要除掉小十二的,却不是永珹。 夏子微查了查,也知道会这般想法的,不可能是永珹。永珹能想出如何下毒但不可能想出要去下毒,毕竟他还没能想得那么远。因而,除了皇后,那几个嫔妃就成了他现在需要好好调查的对象。 “十一阿哥到了。”宫女儿秀菊打起门帘,进来通报。 不多时,小十一抱着一个盒子冲了进来,给众人见了礼,就满面堆笑地冲到皇后跟前儿:“皇额娘,打个赏吧!” “哟,小十一今儿怎么了?”皇后手里还拿着花绷子给兰馨看绣样,结果这小家伙冲进来就要打赏,着实把皇后吓了一跳,“兰馨,你先瞧着,本宫翻翻荷包去。” “皇额娘,要银子的,不要玉佩!”因着皇后大多拿什么好玩物打赏,这小十一现在却对那些不感兴趣了,“银子,一两的!” 瞧着永瑆那认真的样儿,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就连兰馨都拿着自己的月钱给了他一两银子,甚至小十二也不例外的。 “一个月就一次,不许多要啊!”皇后唬了一句,把小十一笑得亮闪闪的脸色给唬得瞬间失了光彩一般,小脑袋瓜子也垂了下去。 “真就一次啊?”永瑆拖着长音儿,小小的身子扭来扭去的,怀里的盒子被他晃得哗啦啦直响,“皇额娘——” “十一阿哥要是背书背得好了,让皇阿玛给赏赐的时候,变成银子也是不错的,回来了,皇额娘也有赏赐可不是更好了?”兰馨一旁拉过小十一,说道,“再者说了,读书读得好了,兰馨姐姐这儿也有奖励的,不是更好?” “那一言为定了?”小十一重重点了点头,却是再也对别的没有什么兴趣了,只知道银子才是真好物,旁的都是假的、瞎的、没用的。 夏子微一旁笑着,却没再说什么,这十一阿哥的爱财什么的……难道真的是他的蝴蝶翅膀给扇乎的?他只觉得自己忽然高大了许多,要么就是伟大得就跟哪个圣贤一般了,指不定过两天他还能把乾隆掰弯了呢——倘若能找到合适的男人什么的……也幸亏小十二从未告诉任何人他皇阿玛跟个小太监抱在一起脱裤子的事儿来,不然夏子微知道了,指不定就郁闷自己是没得机会再成就什么伟大事业了。 管是有没有机会,这在坤宁宫里,冬天里的寒风却是半点儿没能透进来的,一屋子的娘们孩子乐呵呵的,完全没觉得哪儿少了什么或者少了谁。 这些日子皇后算是看得开了,这日子少了谁,谁都能活的,还活得更好些,因而,那皇帝来还是走,她真的是没怎么在意了。何必呢,皇帝这东西,那颗心本来就是冰冰凉的,难不成你是一颗真心交出去,他就有一颗真心还回来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也不是没知觉的玩意儿,吃一百个豆还不嫌腥的那不是正常人,那是有病。 皇后看着她的孩子们在屋子当中又是笑又是闹的,心里满足得很,尤其是她的儿子子微,这可是她的福星,她的宝贝同盟,旁人都是他们的敌人,他们有一样的目标……因为这个,她也要让这个孩子在皇子之中站稳脚跟,毕竟,他也算是半个嫡子,嫡子。 收拾了永珹,日子算是稍稍平静了下来,而子微让人去调查那萧剑跟白吟霜的事情,也在三月初的时候,有了眉目。 阳春三月,雪都化了,空气仍旧带着凉意,可桃花正是开得茂盛的时候,绿意虽然不显,可那一片片粉红,就好似天边红云,把这路过桃树下的人都染成了淡淡的粉色。 那乾隆好风雅的,这一瞧着桃花开得好,也就一时兴起,也不让皇子留在上书房里,反而把他们都拉到了御花园,摆上了几张桌子,焚了香,上了茶,让纪晓岚等人陪同,跟着赏花什么的,还不是为了展示他有多大的文采? “纪晓岚,这‘花红’……”乾隆忽然开口。 “理所当然是‘柳绿’!”永琪马上接嘴。 “不妥不妥。”乾隆摇了摇头,居然忘了给他最宠爱的儿子点儿面子,“纪晓岚,你来。” “‘草绿’呗。”纪晓岚低着头说道,私下里却撇了撇嘴。“花”跟“柳”,宽对是对得上了,可“花”是泛指,“柳”却是单说,对上了,却不工,这五阿哥着实是出风头出得惯了的,有点儿才思,都让他那着急的嘴给毁了。 于是,对于永琪来说,这就是不怎么好的一年开端,他是憋了一肚子的不爽,却没处发作去,只能干瞪着眼。他皇阿玛那一个“花红”肯定是没个完了,什么“花红艳云落春雨”之类的,再让人一点点儿的往上加字跟他对……而永琪最初就错了,往下去定然就是越来越错。因此,在这对对子的过程中,永琪是一点儿都提不起精神来,脑子里只能想着萧剑跟那个他们需要救的白姑娘来转移心里的不爽。 那萧剑跟白姑娘似乎并不算是认识,只是白姑娘的母亲似乎与他十分熟悉,甚至还经由萧剑的引见,永琪与白姑娘的母亲还见了面——她瞧着十分苍老,面容憔悴不堪,即便有付好嗓子却也是唱不出什么让人开心的曲儿来的,而白姑娘虽然漂亮也会唱曲儿,因着那些恶霸横行,也不能出来赚钱,这一家人就困窘了起来。 永琪还给他们拿了十几两银子使唤呢。 这般一想,永琪瞬间觉得自己又高大了起来,他如此为民着想,怎么能在对对子上就瞧着他不好呢?皇阿玛一定不会那样想的!他抬起头,一脸憧憬地看向乾隆:“皇阿玛,儿臣有了一个对子!” “哦?那你说说。”乾隆刚刚抹了永琪的面子,心里也很不快活,因此能给永琪找回脸面的话,他还是十分乐意的,毕竟永琪是他属意的继承人。 “潇潇雨落红酥手!”永琪大声说道。 “潇潇雨落红酥手……好,妙极!”乾隆哈哈大笑起来,映着眼前的景色,这可是个绝对了,“来来来,你们谁对上了,朕大大有赏的!” “袅袅香随扇底风!”永瑆连忙张嘴大喊,“皇阿玛,儿臣对得好不好?” 皇帝没说话,瞧着一旁的纪晓岚。这纪晓岚把对子又给众位阿哥讲了一遍,算是给足了五阿哥的面子,可是十一阿哥比五阿哥小了那么多,急智却远远强过这五阿哥永琪去,足以让五阿哥把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永瑆着实对得不错,”乾隆听了纪晓岚的点评,也不断点头,“有典有喻,不错,有赏!” “皇阿玛,儿臣要银子!”永瑆胆儿大,银子对他的吸引了更大,“银子,多多的那种!”说着,就把皇后跟兰馨公主给他的要求说了一遍,还说皇额娘好小气,一个月就给一次银子,其余的还要他背书换什么的,嘀嘀咕咕,说了一堆,却把在场的人都逗得前仰后合,就连乾隆也不由得大笑起来,全然忘了君王威严一般。 “这十一啊,怎么跟老五学的一样一样的了?”乾隆直摇头,“赏,不就是银子吗,朕有,赏他一百两!” 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永瑆顿时喜笑颜开。 第54章 反清复明 这永瑆爱财的样子算是刻进了乾隆的心里去了,乾隆这人吧,喜欢标榜自己的德行,这兄弟手足之情,也是他值得标榜的一样标准了,因此他对老五弘昼从来都是诸多宽容更是诸多忍让的。本来弘昼就是爱财爱得夸张,再加上这人虽然有些才华却不显山露水什么的,更是让乾隆面上有光,因而他做了多少荒唐事,对乾隆来说都是可以宽容掉的,甚至还是支持更多些,而自己儿子有这么一个差不多的了,对乾隆来说却也不是坏事,反而让他觉得有趣儿。 “永瑆啊,赶明儿多跟你五叔玩,他知道的玩物儿地儿,可是不少。”乾隆笑呵呵地瞧着小十一,这孩子也是不错,倘若将来也跟老五似的,又是个帮手又是个兄弟,岂不是对他的永琪有很大助力? 这般一想,乾隆心里又快活了许多,而最近永琪也实在是有些不着调了,也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错儿还是怎么的,只是他总觉得似乎哪儿有些不对,而令妃的延禧宫,他也是一拖就两个月没有过去,甚至连令妃的影子也没得想起来过。 到底不是令妃不吸引乾隆了,而是乾隆忽然发觉身边值得他去瞧着的美人儿,呼啦一下多了起来。 美人儿多了,又都是那种他心里喜欢的温柔似水的,这心里哪儿还有令妃的地儿? 乾隆虽然不能说不念旧情,但是旧情再好,也不如这新出现的美人儿新鲜,何况,旧情再美,年逾三十,眼角眉梢也带了那妇人的风情,总不如鲜嫩的小美人儿瞧着舒坦些,嫩生生的,瞧着就有趣儿。 这桃花开得正艳,淡粉色落下,沾染了红尘,虽然零落成泥实在可怜,却又有春泥护花的意思,这乾隆心里这叫一个稀罕啊,更是觉得这种时候,最适合出去找个桃花美人儿来陪自己才对了。 什么叫人面桃花? 宫里的女人们多了去了,哪儿有那小家碧玉招人稀罕?谁家小姑娘十五六岁年纪,手执桃花,巧笑倩兮的,这才是乾隆现在想要的,而不是他的那些盛装妃子们。 这过了晌午,乾隆吃了点儿点心垫了垫肚子,也就让众阿哥各自散了,转身带着他的侍卫跟太监,离开了这紫禁城。 这乾隆一走,夏子微转身就拽着小十二也往外走,后面还跟着笑得一脸蠢兮兮的小十一。 “一百两……一百两!”小十一数着自己手里的银子,他当然没能都带着,只是带了十几两,就觉得什么都是他的了一般,“子微哥哥,一两银子能买多少肉包子?肉火烧?其实最好吃的,这大冬天的还是冰糖葫芦了,要是有糖人儿更好了……”这些子微之前都给他带回来过,因此他也就惦记上了,“咱们去哪儿啊?” “五叔家。”小十二回他,“五叔说正好开春儿,先办个生丧来赚点儿钱花花。” “五叔又要办生丧了?”小十一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这可是好办法,五叔真真儿聪明得要了亲命了不是?要是五叔有什么新奇的意思,赶明儿还真得跟五叔好好学学了!” 这句话倒是说得对了。 和亲王弘昼的圈钱本事,的确比旁人要高上许多,即便是乾隆自己,也没他这样没脸没皮的死要钱,因而小十一若是学得到手这五六分的本事,也是足够一辈子受用的了。所以,到了和亲王府,夏子微连忙就把小十一扔给了他们五皇叔,生怕这孩子的贪财雷达再找上他来,没准儿就刮下他一层皮来不是? 当然这永瑆是没能从夏子微身上刮下一层皮来,而小十二跟子微也只是在和亲王府点了个卯就溜达出来了,转身去了龙源楼。 说起这龙源楼,也实在是京城里看戏的好地方,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人在这里走动不说,人来人往的,消息也足够灵通,甚至……连老夫妇一对儿在这里卖个唱什么的,也是寻常见的。 “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路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那老妇人手里拿着小鼓槌儿敲着面前放着的那张鼓,老先生拿着三弦儿,二人配合默契,唱的是一出劝人积善行德的老调子了。 但老妇人的嗓子好,老先生脸上也是一派轻松,二人配合默契,待老妇人唱完之后,老先生就下来拿着笸箩收钱,却不是求个富贵,只是一两个铜子儿的搭上,老先生也点头哈腰的,千恩万谢。 “小老儿白胜灵,与内子走江湖卖唱为生,今儿能在这儿为众位达官贵人唱曲儿,承蒙各位关照,实在是感激不尽,不如内子再为众位送上一曲《六月雪》,一来这孝感动天的事迹让人传送,天知人间疾苦,这也在天子脚下,咱们能求得万岁平安吉祥;二来这善恶有报,与人为善,劝人向善,乃是天意,咱也就不求别的,只求人人都好!”那老先生一枪巧嘴,说得下面人人叫好,回过身去再给老妇人拉琴的时候,老妇人也举起了小鼓槌儿敲了两下。 那龙源楼掌柜嗤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这小老头儿挺能整事儿的。”伙计给子微他们桌儿加茶水儿的时候,不由得叹了一声。 “哦?这怎么说?”子微问。 “明白没他这么整的,唱了两个曲儿了,能赚得也不少,他这一番话,就把后面排着要说书的给拖没了不是?咱这龙源楼又不是专门给人唱曲儿的地儿。”店伙计冷哼了一声,把茶水加满,转身去招呼旁人。 只小十二的嘴,张得大大的,半天才合上。 “怎了?”子微问他。 “哥哥,那老头儿也挺本事的,不是一般人!”永璂为了显示自己说得有理,甚至还自己给自己点头,加重了语气,“绝对不是普通人,他肯定是什么高手——不管是什么高手,那张嘴就足够巧的了,就算不是高手也是高嘴!” 这句话倒是没说错。这走江湖打把势卖艺什么的,都有张好嘴,就算没有好嘴也要有份真本事,而那老头儿白胜灵,就有一张好嘴,也有一份好本事,至少吃喝不愁。 等等……这个白胜灵?! 夏子微忽然想起来,这老头儿不就是白吟霜的养父!?那个捡了小白花儿的老头儿?之前他让血滴子去调查出来的,这老头儿可不就是那个“狠狠心把女儿关了起来”的坏养父么,而起因就是什么京城的地痞流氓之类的存在。 其实这谎话说得都假破天儿了,真是有地痞流氓的话,这现下怎么就不出现了呢?小姑娘家家的,若是被地痞流氓瞧上了,告官也是可以的,何况……这唱曲儿是贱籍的活儿,就算她打定了主意不给人家做小,也是做不得大老婆的,顶多是找个俊俏有钱的嫁了就算是烧高香了。何况,这龙源楼里还真是没什么人来闹事儿的,毕竟……夏子微心知肚明,这龙源楼,也算是血滴子的联络点儿之一,怎么能随随便便瞧着什么地痞流氓就让进来的? 而实际上,派去调查这老夫妇的人,也传回来话说那白胜灵的妻子本就是红花会的,而她收养了白吟霜,也是因为这孩子身上的襁褓确实不是民间凡品,才会把她留下,也为了将来有用。更别说所谓的“地痞流氓”还真的是找红花会的人假扮的了。 红花会,反清复明,萧剑。 这一连串组合到一起,夏子微很清楚那五阿哥跟福家兄弟就是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的那种存在了,但是……如果现在就把五阿哥拽下来,那要是扶植了个正常的,似乎也不怎么样? “哥哥,你瞧!”小十二伸手指了指门口,那边,五阿哥带着福家兄弟正往门里走。 “别看他们,咱自己在这儿吃咱们的。”子微按下十二的手指,对于那边的几个人真是半点儿注意力都欠奉——他们有什么事儿,他是绝不会漏掉的,又何必浪费心思? 那店小二没事儿就过来这边桌子绕一圈,其实也是在给夏子微传递消息,比如萧剑已经来了,比如富察皓祯实际上是第一个到的,现如今已经等在二楼包厢了……知道了这些信息,那五阿哥带着福家兄弟,自然是直奔二楼而去,又哪儿会瞧见夏子微跟小十二? 待这几个人上了楼去,小十二也有些着急了,伸手扯了扯夏子微的袖子。 “等会儿。”子微拍了拍他的肉爪子,过了小一刻钟,等着那白胜灵夫妇也上了楼去,他这才让人收拾了桌椅,带着小十二坐到了那几个人的包厢隔壁。 进了门,先把帘子都放下来,又让人安排了文房四宝什么的,再把杯盏啊贴在墙上,找人用耳朵细细听着,只为知道那边在说什么,这边听着,那边拿着纸笔往下写,血滴子的这帮人,到挺能忙活! “他们……”小十二指了指那边的几个人,眼睛瞪得老大。 “有趣儿?”子微笑了笑,他们距离那一屋子的诡异组合还算远的,因此也就说话低声点儿便不会被发现。 “他们倒是挺能耐的,十二喜欢着呢!”永璂蹭到子微身上,“哥哥是十二的,十二是哥哥的,他们是哥哥的,但是十二不要他们,十二要哥哥!”小家伙就像是在说绕口令一般,却把这关系表达明白了。 “得啦,哥哥的不就是十二的?”子微揉了揉小家伙的脸蛋儿,“赶明儿再收拾你,现在仔细他们听见了。” “连永瑆都不愁的永琪,谁愁他啊。”小十二哼了一声,“跟着两个包衣奴才混,将来就知道出事儿了。” “哟,你这小家伙还知道出事儿不出事儿的?”子微呵呵一笑,倒觉得这孩子真是长大了不少。 “他们是令妃的人,令妃现如今还没开了禁足令呢,身边儿也就是七公主跟九公主能帮衬着,小十四的身子骨儿从来就是弱不禁风的,还不是她自己折腾?”即便是不怎么关心宫闱秘事,可这很多话都是传来传去的,比如令妃怀着小十四的时候吃多了补品什么的,这是人人知道的事儿来,小十二也知道却并不稀奇,“就怕皇阿玛想不到,想到了,还有她的好儿?” 古来有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令妃现如今有了麻烦,那她的亲戚就有麻烦,亲戚给永琪做伴读做哈哈珠子,那永琪,理所当然地有麻烦——只是他自己不自知罢了。 这兄弟两个在说这事儿,那边血滴子的人已经把听到的话都写了出来,一张张递给子微瞧。 这些人虽然是反清复明的红花会,可毕竟现如今他们谁也没撕破这层窗户纸,五阿哥他们谁也不知道,只当他们是好人,是江湖侠客,是受苦穷人,而这一想来,就把愤怒的矛头指向了那些无所事事的八旗子弟了——想来,在福家兄弟的眼里,出来抢人家姑娘的,也只能是那些诸如福康安、多隆、富察皓祥之类的败类子弟了。 “五阿哥,贝勒爷,萧大侠,福大爷、福二爷,求求您几位,一定帮帮小老儿,帮帮我的女儿啊!”白胜灵普通跪倒在地的声音隔着一面墙都能听到。 “老人家,我们一定会帮你们的。”这是萧剑在说话。 递给夏子微的纸上,这些都写得很清楚……萧剑,小燕子的哥哥,不是吗?而五阿哥,不是一直记挂他的点心小仙女? 第55章 双重标准 永璂安安静静地坐在他子微哥哥身边,既没大声嚷嚷也没乱跑乱跳,只是瞧着他子微哥哥在那里把那些字条一张张排开,上面写着的,便是他五哥的事情了。 福家兄弟二人本就不算是什么东西,对于皇阿哥来说,福家兄弟出身低微,本就只能做一辈子的哈哈珠子,选作伴读算是福尔泰的福气,那福尔康虽然是五阿哥的哈哈珠子,又因着他姨母是令妃,才有个挂名的侍卫当当,混口饭吃罢了,谁知道这两人现如今,还带着皇阿哥跟奇怪的人交往什么的,想来是自己作死了。 这人若是作死,那真是一万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福尔康与福尔泰跟那个富察皓祯真是相见恨晚,三个人又是结拜又是喝酒的,说出来的也都是什么情情爱爱的话,那福尔泰更是向往将来能有富察皓祯他额娘那样的福晋,温柔婉约情深意切的。因而他在心里自然也就对富察岳礼——皓祯的阿玛——十分的不满。有贤妻在家,怎么好还娶个舞女呢,真是太不像话了! “皓祥是个好坏好坏的人,他总是欺负下人!”皓祯痛苦地说,“我是他哥哥,我有义务有责任去说他教育他帮助他……但是他并不听我的话——我好痛苦好痛苦啊!”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的皓祯用他让人无法理解的声音强调了他的痛苦。 萧剑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那支萧:“皓祯,你的痛苦我们是很能理解的,所以我们才要帮助白姑娘,不是吗?” “是的,我们需要帮助白姑娘,让那些坏人无法伤害到她!”富察皓祯的一脸正气,在白胜灵妻子的眼里,却是十足的精神有问题——白胜灵的妻子是红花会的人,她捡走了白吟霜也是因为她本该是硕王府的四格格。 现如今这白吟霜也长到十三四岁了,眼见着就大了,再过两年……她甚至可以让这丫头嫁给红花会的谁谁谁,将来生个孩子也能气死满清鞑子不是?因此上,这白家婆娘,心里算计得勤快,却又有点儿舍不得眼前这几个鞑子贝勒阿哥的,若是能让女儿勾搭上他们,将来更容易潜伏进皇宫里弄死鞑子皇帝。 而萧剑,跟这白家婆娘是一路的,他们俩都想着怎么收拾了乾隆,对于满清皇帝不说是恨之入骨也差不多了,因此上,他们才合谋搅和进了永琪、福家兄弟跟富察皓祯他们。 男人嘛,不管多大的,对于青春少女娇弱美人儿,都是有一股子关照的心思的,而白吟霜,正合了他们胃口不是? 不过一旁把他们说的话都排在一起的子微却觉得有事情做了,他等着他们都离开了,又确定了他们傍晚时分还要去据说是什么纨绔子弟聚集的什么“聚贤赌场”找那几个恶霸,一时间就想到了小燕子——萧剑的亲妹妹,五阿哥的心上人,他的王牌“杀手”。 “哥哥,他们好像哪儿出错儿了?”小十二皱着眉,瞧着子微。 “那几个人一直都出错儿。”子微笑了笑,转身吩咐狄秋去把小燕子给接出来,自己却带着小十二跑去了金玉阁。 金玉阁是血滴子的一处落脚点,他白天来的时候也不多,有时候晚上过来,为的就是收拾收拾那些信息,顺便让血滴子的人帮他做事。而现如今他白天带着小十二过来,却不是为了这个了。 永璂跟着子微进了金玉阁。 这金玉阁瞧着外面的店面并不大,但是绕过一排古董架子,穿过一扇小拱门,便到了另一处与古玩店毫无瓜葛的地方了,这儿瞧着只像是哪家闺女的香闺,粉色的帘子鹅黄的帐子,香喷喷的墙壁也透着姑娘的软糯温存。 永璂被子微牵着进了这闺房一样的地方,转个身,绕过一扇绣屏,就上了楼梯,再往上走了两层,方才绕到一处瞧着古怪得多的屋子。这屋子里没什么熏香也没什么暖帐,只有一派的蓝汪汪的土布当做门帘、纱帐什么的,窗户上糊着的透光的纱幔瞧着还算是唯一的亮色了。 “哥哥,这什么地儿啊?”小十二揉了揉眼睛,瞧见子微已经走过去点灯了。 “我买下来的,将来也好养老啊不是。”子微没跟十二说实话,这里实际上,却是他练习游戏技能的地方——这蠢死了的游戏居然还有熟练度,他不找个地方练习的话,将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一会儿,咱去吓唬老五的。” “五哥?”十二眨了眨眼。 “去瞧他热闹呗。”子微呲牙,“等会儿咱去瞧他们的热闹,那才叫有趣儿呢。”说是瞧他们的乐子,夏子微也没打算就这么直接去——他可是五毒,五毒啊,怎么能直接就这么过去呢?换个装扮谁也瞧不出来不是更好?何况……他若是就那么直接过去瞧乐子,指不定自己就成了乐子了。 “那他们发现了咱们怎么办?”永璂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们发现不了。”子微抱住小家伙,把他按在梳妆台前,“等会儿,咱出去溜达。”说着,从游戏包裹里把他的那套不需要什么要求的五毒低级套装拿了出来——系统赠送,随便穿着,价廉物美,童叟无欺。 把这套衣服给小十二船上,再给他戴上瞧着还算漂亮俏皮的黄色面纱,自己则换上了他的黑色面巾,瞧着还算稍微的成熟了那么一丁点儿——这些面部挂件,完全都是系统送的,不一定什么时候就送一样,上次完成了灵狐任务的时候也送了,他现在只愁这玩意儿没处用去,不过也没想到,还是小十二也能跟着用。 实际上小十二能跟着用他的装备完全是因为两人的好感度刷得太快了些,超过六颗心就能跟他共享这些东西了,只是不会技能而已,甚至连加血的默认队友都是小十二。 现如今这兄弟俩换上了一身的苗疆衣服还带上了面纱,再在外面披上斗篷什么的,是任谁也认不出来了。 “哥哥,这玩意儿怎么半点儿不冷的?”永璂任着子微打扮他,结果换上了这瞧着没几片儿布料的衣衫之后,他居然也不觉得冷,不由得惊讶发问——三月初的北京城,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有的地儿积雪尚未消融,谁敢不穿着小夹袄出门儿?可现如今这穿的也实在是太少了些,竟然不冷?! “这不是普通的衣服。”夏子微一脸的严肃,“不能给旁人知道了,晓得不?这是咱们俩的秘密,就是皇额娘、兰馨、小十四还有永瑆也都不行的,知道不?” “就是说哥哥只有永璂,没有旁人,只有永璂知道哥哥的这个秘密!”小十二瞬间明白了什么,露出大大的笑容来,“知道!”他重重点了点头,“更不会告诉皇阿玛他们,只咱们两个知道这些!” “聪明!”子微搂着小十二亲了一口脸蛋儿,“等会儿就有热闹看了,咱们去外面溜达溜达去!”说着,他就抱着小十二,带上了另外两个从苗疆找来的血滴子成员,从金玉阁的旁边小角门溜了出去。 那两个从苗疆来的倒不是什么五毒教五仙教的成员,实际上这苗疆也没这两个教派还是一个教派的,不过也有专门下蛊毒的妇人,说是时不时地就能把人下蛊弄死之类的,也俱都是传闻而已,但这苗疆传闻从来不少,他们穿着这么一身儿,瞧着就吓人了,尤其是那两个小的,还是露着一身的小肉肉,可不是更证实了传闻。 大街上一群人围观他们,他们也没当回事儿——这玩意儿要是真的当回事儿了,那还容易出事儿,因此就直接把那些视线当做不存在就是最好的,再加上俩人都绑着头发,戴着苗疆传统的头饰,谁也没能当他们不是真的苗疆人。 蒙着面的苗疆人在大街上乱逛,穿的也少,环佩叮当,怎么瞧着也是挺赏心悦目的存在不是?因而他们直奔那所谓的聚贤赌场去的时候,除了有人围观之外,倒是没遇到什么麻烦。 天色将晚。 这便正好是那几个人约定的时间了,在赌坊里堵着那几个恶霸,狠狠教训一顿,然后就彻底地拯救那位叫做白吟霜的少女。 这绝对是场好戏,谁能舍得不去瞧? 进了赌场,那两个原本就是苗疆人的血滴子成员到底是泰然自若,他们早就习惯了在任何场合把自己伪装起来,而且这仅仅是赌场,有人被那个什么了送进宫里做了太监不也是受着?他们真心感谢这个世界——若能唱歌,他们早就连唱带跳了。 “狄风蜈,狄灵蛇,你们俩一定要保护好我们!”子微认真地看着两个人,说。他真是取名无能,于是就直接用了他那战宠的名字——风蜈、灵蛇、圣蝎、天蛛、玉蟾,这是五毒的五哥战宠,放出来是要杀人的。 被叫做风蜈的那个苗疆人扯了扯嘴角,看向那位叫做灵蛇的仁兄,灵蛇仁兄的眼睛开始了习惯性的抽筋。 不管怎么说,这是进了赌场了,而那几个瞧着跟“恶霸”这二字能挂钩的,就在赌场的正中央,吵吵嚷嚷的,真是好不热闹。 “哥哥,我们去那里看看?”永璂提议。 “那儿瞧着没什么有趣儿的,咱们找个好位置。”子微拽着小十二,往一旁走。姓狄的风蜈跟灵蛇二人连忙跟上。 “你们站住!” 就在四个人往一旁要找个好点儿的视角的时候,忽然一声怒吼,震颤了整个赌场。 四个人回头去看,却见富察皓祯一脸的悲愤,身后跟着他的两个心腹——小寇子跟阿克丹,而他旁边,站着的正是福家兄弟以及五阿哥永琪。 莫非这几个人发现了他们?子微不发一言,伸手把小十二往身后挡了挡。 “你们四个人就这样出现在这里,难道你们跟他们也是一伙的吗?!”富察皓祯指着这四个奇装异服的家伙怒吼,“你们瞧,他们也一样穿着那么怪,你们难道是一伙的?也是地痞恶霸?!” 瞬间,赌场里安静了下来。 四个人往那边所谓的“地痞恶霸”的方向看去,他们确实穿着比较古怪了一些,但显然并不如他们四个的苗疆打扮更怪。或者说,那富察皓祯,显然就是无事生非的典范了,而指引他这么做的,瞧着便正是一旁的那个福尔康! 此时的福尔康正一只手指着那露出半边膀子的恶霸,一只手指着穿得清凉的夏子微,一脸的愤慨。 “你们即便不是坏人,也不是什么好人!”福尔康说话了,一脸的痛心疾首走到子微面前,“你瞧你,露着什么?腰——这是腰!”他几乎伸出手去要碰到夏子微的腰了…… “你干嘛!?”小十二连忙冲出来,挡住了福尔康的爪子,“不许碰我哥哥!” “她明明是个姑娘。”福尔康还没说话,一边的福尔泰开口了。 姑娘你妹! 夏子微伸手拽过小十二,往后退了退:“你们有病吧?” 所以说,乔装改扮就是好,谁也不认识他们是谁,平日里不能骂出口的话,现如今都脱口而出了不说,还乱爽一把的,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什么?!”富察皓祯也意识到了自己被人撺掇了,但他马上就把视线转移到眼前这个所谓的“姑娘”的不知检点上去了,“天啊!苍天啊!你居然穿成这幅样子走出来——你是个女孩儿,是个姑娘,一个姑娘怎么能这样抛头露面!?” 第56章 齐聚一堂 夏子微摸了摸脸,上面还挂着面纱……很好,他就算是个女的又哪里“抛头露面”了?何况……他明明已经很显露自己是男人了好吗——五毒的所有套装,都是……露着腹肌的,胸肌也露出一小片了好不好?哪里瞧着跟“女人”有半点儿关系了?莫非……眼前的几个人是瞎的? 实际上夏子微却忘了自己的身材瞧着也不过就是十一二岁的样子,这时候,正是不分男女的时候,他根本就彻底的被误认是女孩儿了——倒不是别的,小十二年纪小,被误认什么的却没什么,就算光溜溜的,也不能当做人。而他瞧着还是有男女大妨的时候,再这样穿着,理所当然的会被人教训了,只不过这教训的人……有点儿抽罢了。如他所说——“有病”。 “你现在就应该回家去,然后换一身合适的衣服,你造吗?!”富察皓祯大喊着,旁边除了福家兄弟跟五阿哥之外,并无人附和。 实际上,旁人都被他吓傻了。 哪儿能不傻?人家一瞧就不是中原人,穿着自己的家乡服饰还没怎么样呢,就被几个小爷们儿围着叫骂,这姑娘要是脾气暴躁点儿的,指不定就让身边儿的汉子开打了。 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跟永琪他们一样儿的眼神儿不好使的,也有人瞧出来人家那俩穿得少的是小兄弟俩,可谁闲着没事儿去跟他们杠上呢?瞧那几位小少爷穿的就光鲜鲜的,谁也不想惹个麻烦不是? 尤其是为了几个外乡人跟京城的这些公子哥儿杠上,那才叫脑子抽风了呢。 然而旁人脑子还没抽风,那几个公子哥儿也就那样被晒在当场了,何况旁边还有他们本打算教训的那几个恶霸流氓? 夏子微弯腰把小十二抱在怀里,冷着声音,骂:“你们几个人脸上的眼睛都是喘气儿用的是吧?我们穿什么用得着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唧唧歪歪?没瞧着我们苗人穿着哪儿不对头了,倒是看着你们几个,半大不小的,在这里颐指气使,当自己是神仙啊?什么事儿都能管了?俗话说得好,大路朝天各走各边,你们几个忽然之间就这么冲我们叫嚷,吓坏我们怎么办啊?赔钱啊?再敢乱说,小心我揍你们!”当然他也就是这么说说,刁蛮任性少女什么的……这玩意儿曾经电视剧里给他提供了无限素材。 这几句骂得很带劲儿,旁边的人都被逗笑了,也觉得这几个苗疆人实在是该揍这几个公子哥儿一顿才行。但是显然他们几个公子哥儿不这么想,福尔康痛心疾首地走上前来,双眼含泪地看着眼前的这位苗疆来的少女,说:“姑娘,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是如此的美丽高贵,我知道我们的话让你的心灵受到了冲击——哦,姑娘,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一定是自卑了,不……不!不需要自卑,你比那些格格、公主还要漂亮,虽然我看不见你的脸,但是你的美,却通过你的眼睛,直达我的心里!” 如果不是脸上蒙着那黑色的面巾,夏子微一定会吐出来。 永璂已经捂住脸干呕了。 干呕的症状蔓延了整个赌场。 完全不用他们教训什么地痞恶霸,那几个所谓的“地痞恶霸”已经倒地不起了……红花会也是不怎么安全的职业,就算为了反清复明,也不能这样对他们,他们也是拖家带口的,哪儿能就忍着这几个不着调的家伙……得了,这一天吃的东西也都贡献了出去——他们容易吗?! “我真是太感动了!”忽然,一个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瞧见的却是穿着素淡的小姑娘,手里还抱着一把琴。 这小姑娘瞧着十分俏丽——俗话说得好,要想俏,一身孝,这姑娘便是一身的雪白,连头发上也簪着一朵儿小小的白色梅花,瞧着不染凡俗。 “这位公子说得真是太好了。”她盈盈福身,对着五阿哥等人说道,“几位的品性,吟霜拜服。” 却原来,这就是那白胜灵的养女白吟霜了,而那几个地痞无赖就是冲着她来的。白吟霜的年纪与富察皓祯一般大,长得十分娇弱可爱,又从来都是穿着素淡,更是有种不染凡俗的风情,再加上她本就身姿绰约,天生的不似一般的小户人家女儿那样粗手粗脚,因此总是到哪儿都招人目光。 而今天,她养母说有人要为她出头,这白吟霜连忙就抱着自己的那把月琴冲到据说这要替她出头的地方来了,不为别的,就想瞧瞧那几个替她出头的人是什么样儿的……倘若合适,她倒不介意过去给人家做小。 有这种想法真的是怪不得白吟霜的。她从小走江湖卖艺,什么样儿的人没见过?往年跟她一同唱曲儿的小姐姐们,有的命好给贵人做了小婆,吃喝不愁不说,还能生养个孩子记在大老婆名下,脱了贱籍,若是命不好的,别说给贵人做小,就是寻常百姓家也不乐意娶回去的,年老色衰了只能跟一样的卖艺走江湖的凑合一辈子,一如她的养母……那才叫贫贱夫妻百事哀呢! 因此,白吟霜就抱着琴跑来了。而陪着她一同来的,便是萧剑。 这白吟霜长得漂亮不说,说话也温柔,走路也娇弱的,一下子就如同仙女儿落地一般就落进了富察皓祯的心里。 富察皓祯倒也不是没见过美女儿,甚至他阿玛也说了,过了年就给他房里放个年纪稍稍大点儿的格格,教导教导他人事……但是,现在他被眼前的这个姑娘的美一下子俘虏了——她实在是美得让他沉醉! 不得不说,富察皓祯本就对他母亲有种特殊的依恋,而眼前这姑娘与他母亲居然有几分相似,甚至连做派也是一般无二的,这怎么能让他不喜欢? “贝勒爷,贝勒爷!”小寇子推了推发傻的富察皓祯。 “姑娘……姑娘,你是谁?你是谁?!”富察皓祯一清醒,就冲到白吟霜面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大声地嘶吼着。 “皓祯,这位就是白老爹的女儿白吟霜,她听说你们要来帮她,特地过来感谢你们的。”萧剑转头疑惑地看了子微他们一眼,却瞧见这几个苗疆人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却是十分有兴致地在一旁瞧着赌色子,也就放下心来,继续跟这几个公子哥儿说话。 现在,小十二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他本以为自己的五哥就是有点儿……不着调了,谁知道哪里是“有点儿”不着调,简直就没有地方是着调的!还有那个什么福尔康,居然那么跟他哥哥说话,简直就是找死——什么不知者不罪什么的,这话儿在这事儿上完全不好使的! 气哼哼的永璂双手抱着子微的腰,恨不得把自己就这么挂在他哥哥身上——那个什么福尔康,就是作死短命的鬼,赶明儿一定要找个由头把他发作了才行! 其实这也不怪福尔康。福尔康本就是想要尚主,可谁能阻止他瞧上个别的漂亮姑娘呢?那些公主、格格什么的,平日里威严万分的,个个威风八面,也没什么趣儿,可是他瞧见的那个穿得那么少的苗族姑娘就不一样了,那小丫头瞧着就跟别的女孩儿不同,身材又好,腰又细流,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十六岁的男孩儿,早就通晓男女之事了,因此他也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最得他的心思,不然怎么会就挑唆着富察皓祯他们跟人家姑娘杠上呢! 可是,为什么那苗族姑娘不理他?! 福尔康的心就好像被油锅炸了一遍似的。他自认为自己也算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可是,那姑娘居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连他的那番劝她的好话,也被她当做了耳旁风——这怎么可以?! 于是,几个人冲过去把那几个地痞无赖教训了一顿,又心满意足地问出了这几个人是给多隆做事的这个答案之后,那福尔康便冲到夏子微跟前,又打算跟眼前的他的这个新出现的“心上人”好好讨论一下关于着装问题了。 夏子微听了那个几个红花会的在那里求饶,又说是多隆贝子派他们到处找漂亮小姑娘的什么的,心里都要笑翻天了——多隆这几天忙得要死。和亲王弘昼办生丧,多隆是他干儿子,天天去哭丧,哪儿来的爪哇时间来抓小姑娘?难道要来哭丧用的么? 只不过这正是富察皓祯他们想要的答案,于是什么逻辑之类的,也被他们完全忽略掉了。 就在夏子微笑得发颤的时候,耳边响起一个充斥着满满的自以为是的声音:“姑娘,我是福尔康,大学士福伦的长子,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夏子微转过身去抱住小十二,狄灵蛇跟狄风蜈连忙转身护住了他们的少爷跟少爷的弟弟。 “姑娘,这里是京城,我福尔康在这里还算是很有些人脉的,不知道姑娘是要找人还是……”福尔康还要继续说,狄灵蛇已经很不耐烦地冲他挥手了。 “你这小子好生无礼,难道没瞧见我们主人十分厌恶你吗?”狄灵蛇压低了声音,就像是恶毒护院一样对福尔康没有半点儿好声。 “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五阿哥终于发话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 “哎?永琪?你怎么在这儿!?”忽然,一个咋咋呼呼的女孩儿声音响起,五阿哥瞬间就显示被雷劈中了一般,转过头去,眼前正站着他心心念念的那个“点心小仙女”——大眼睛就像是两颗大大的紫葡萄,活泼俏丽,天生的一股子灵气直把他在皇宫里受的鸟气都驱散了。 “小燕子!”五阿哥冲到她面前,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好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还好吗?这么久不见你……你,你瘦了……你……你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是不是的啊?你真是啰嗦!”小燕子摆了摆手,转过头去瞧福尔康,“我说你干嘛啊,刚才我可都是看见了,人家姐妹俩完全没打算搭理你嘛,你瞧瞧你这样儿,非要人家瞧着你是怎么着了?!人家玩色子玩得挺开心的,你老冲过去又是问人家叫什么又是显摆你有本事的,真是烦死了——烦死了。”小燕子本就是在京城的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过的,对于这种没事儿就显露出“我爹是某某”什么的官宦子弟也就没什么好感,因而一出口就把福尔康给堵住了。 “小燕子,尔康他……他只是想要跟她们做朋友而已。”五阿哥还在解释,但也开始对福尔康这样惹小燕子不满表示了一点点的别扭,“不过难得能碰见你,我请你吃饭?” “吃啊吃啊的,你真是没意思透了!你得请我赌一把才是真的!”小燕子咂了咂嘴,“我要吃外面那个老李头儿家的肉包子,猪肉馅儿的!” 听她这么一说,福尔泰连忙就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现在,这聚贤赌场里,白吟霜跟小燕子算是都聚到了一起了,若是再算得不怎么正常点儿的,子微知道,这也算是“夏紫薇”也在场了……真是……太让人没法容忍的聚集地了! 一旁的萧剑是死死盯着小燕子,就怕她哪儿长了什么玩意儿被他漏看了——这夏子微一旁也瞧见了,倒是心里乐开了花。这几条大鱼,全都咬上了钩,就等着他往上拉杆子了。 第57章 神般队友 萧剑对于那几个苗疆来人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关注。 苗疆人从来都与中原人不合,而且行事乖张,即使是红花会这种恐怖组织也是不愿意与他们有什么过节的。 这年月,什么蛊毒啊赶尸啊,都是传得神乎其神的,即便是什么白莲教传闻是刀枪不入朱三公子什么的,也会被苗疆那边的传说吓得瑟瑟发抖——谁会愿意被种上什么奇奇怪怪的蛊毒然后被人控制?因此,萧剑并没有阻止福尔康,在他瞧着,这福尔康跟五阿哥是一路的,如果福尔康被苗疆人盯上了吃了大亏,五阿哥也必定不会那么轻易躲过,那么……对于满清鞑子皇帝来说,就是个很大的打击。 听说,乾隆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个五儿子了。 萧剑皱了皱眉,眼睛始终盯在小燕子的身上。这女孩儿长得与他妹妹小时候实在是太过相似了些——之前他用白吟霜“可能”是他妹妹的理由来让这几个公子哥儿帮忙,实际上他早就知道白吟霜是谁,更知道自己的妹妹并不是这个从小儿就被养得娇弱的女孩儿。 白吟霜,该是硕王府的四格格,而顶了她身份的,正是旁边那个眼睛都红了的富察皓祯。那富察皓祯的眼睛死死盯着白吟霜,就怕她消失了一样,脸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色,显然是激动得要死。 这可真是有趣儿得要命——白吟霜本是金枝玉叶,但却被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小子顶了身份,而野小子现如今成了贝勒爷又瞧上了变成野丫头的白吟霜……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萧剑把视线转移到福尔泰的身上,他正捧着一个油纸包往那个可能是他妹妹的女孩儿身边跑,那油纸包破了一个口子,从口子里露出了一层白嫩嫩的包子皮儿来,这边是那女孩儿说的猪肉馅儿包子了。 “你还真去买了啊!”小燕子笑了起来,直接过去扒开油纸包,伸手摸了摸温度,觉得还算可以,便把那一整包的包子都拿到手里,只将露出包子皮的那个塞回福尔泰的手里,“谢了啊!”说完,她抱着那纸包就跑到那几个苗人跟前,“来来来,我请你们吃包子!” “呃……谢谢!”小十二一愣,手里就被塞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 “不客气!”小燕子开始分发肉包子,“就算我替他们向你们道歉了,他们挺大的人了,瞧着还人模人样的,但是太不懂事儿了……”她转了转眼珠珠子,挥了挥手,“算了,就别放在心上就是了,他们那叫……那叫什么来着……没有什么自什么自什么明的,反正就是那样的词儿吧!” “是‘自知之明’。”萧剑一旁提醒。 “对,对了,就是这个词儿!”小燕子点点头,“反正就是他们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以为穿得漂亮人就帅气了啊?蠢得要死就算了以为谁都跟他们一样——你瞧你瞧你瞧,人家穿什么也要管,人家说什么话也要管,人家不搭理他们还是要管,这年头,管天管地还管人拉屎放屁?!” 粗鲁。 真粗鲁。 但是说得太贴心了! 小十二抬起头看了看他的子微哥哥,而他的子微哥哥弯了弯眼睛,显然是对他笑了。这在小十二才七岁的心灵上果断地刻下了一道非常有用的记录。 永璂尚且记得刚刚认识这个小燕子的时候,她还颇有些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的意思,整天咋咋呼呼,对什么都十分不屑,只是想着大杂院的人才会对他子微哥哥言听计从,但是绝对是子微哥哥说什么她做什么,却没有现在这么有精神头儿的,说起话来嘁哩喀喳脆。 小燕子这话一出口,果断一群人都笑了起来,只是福尔康脸色大变,富察皓祯也是一脸的窘迫。 实际上,就算他们再不怎么正常,就算是他们都以为全世界都围绕着他们转才是对的,可并不证明他们不清楚自己做的事情也实在是过分了些。而小燕子的咒骂,对于这几个所谓的正义之士来说,让他们清醒的力量倒是没有,但让他们恼羞成怒的本事却还是有几分的。 “你这个人好不讲道理!”福尔康现在就开始恼羞成怒了,“瞧你是个姑娘,怎么说话这么恶毒,你作为一个女孩儿,什么脏的臭的都脱口而出,难道这是一个高贵的漂亮的善良的女孩会做的事情吗?” 萧剑一旁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你真是个脑子有病的家伙!”小燕子本身出身就是小地痞,她哪儿能在乎自己是不是什么高贵的善良的美女儿,能让自己不被欺负,把她瞧不上眼的打一顿就是本事,打不趴下别人被人家打了就拉帮结伙找回场子,赢了是她本事,输了是技不如人,因此上,她是不会在打嘴仗这件事上忍让一个公子哥儿的。 “我跟你说,我认识个特别有本事的人,他管我们大杂院的老老小小,人家那才叫高贵懂吗,你们以为穿着漂亮的衣服,一个个的顶着一张小白脸儿在这里咋咋呼呼,吆五喝六的装大瓣儿蒜就叫高贵吗?高贵什么?就是个子高、出手大方,懂吗!?就算个子不高,也得有高的地方——你们算吗?你们是帮谁家老奶奶倒尿盆了还是给谁家孩子吃糖了?还高贵,呀呸的!就是嘴上说得好,谁不按你们意思来你们就把人家说成坏人,真不要脸!” 夏子微一旁听得都傻了。他瞪着眼睛瞧着小燕子,心里瞬间决定要给大杂院的人加钱——这才是神一样的队友! 没错儿,还珠格格不是小燕子才是主角儿吗?这才对啊,小燕子才是主角儿,她才是最牛气的一个,开着金手指,身上有无敌光环的,多少外挂在她面前都是渣渣! 小十二一只手捏着包子,一只手抓着他的子微哥哥,双眼简直就喷火一般地注视这小燕子……他虽然还小,但是之前多少这类似的话都想要骂出口,却终于还是忍住了。在皇宫里,他必须得老老实实的,做他皇阿玛的好儿子,做五阿哥的木讷傻弟弟,不然又哪里有他的好日子过? 而现在,小燕子就这样把他忍了好几年的愤怒都骂了出来,骂得酣畅淋漓,就仿佛是冬天涮羊肉锅,夏天喝冰镇酸梅汤一般的通透爽快。 “果然,谁有小燕子,谁就主宰了这个世界……”夏子微喃喃低语,暗自庆幸自己选了一个神奇的队友,而他自然也清楚,这小燕子最后仍旧是留不得的,但现如今,她却是最好的一个队友了——在宫外,她那一身的女匪气便是这些让人膈应得要命的公子哥儿永远对不服了的东西,更不用说五阿哥喜欢她了,就算她现在这般叫骂,那五阿哥永琪还是一脸的痴迷……再者,萧剑是她哥哥,红花会是萧剑的后台,而他们有恩于小燕子的话……便更容易获得民间的“有利”支持。 这边赌场里是乱糟糟,过了一个时辰,围观人群才算是散了,而白吟霜已然与富察皓祯对上了眼儿。 二人肩并着肩,脸对着脸,白吟霜身上还披着富察皓祯的斗篷,富察皓祯手里还捏着白吟霜亲手绣的荷包,就这样在傍晚的大街上,还抬着头瞧着天上的一轮弯月。 “月缺人团圆,月圆祈婵娟。”白吟霜深情地看着皓祯,嘴里还吟着这所谓的诗句,却实在是一平到底,毫无韵律可言。 “吟霜,你实在是太美好了!”富察皓祯感动极了,“你的才情,你的美丽,你的善良与高贵……哦,吟霜!” “皓祯!但求与君长相守,纵然千里也婵娟!” 还在旁边的夏子微紧紧抱住小十二:“可恨东坡今作古……” “安能怒骂假疯癫!”十二接了下去。 这兄弟俩也算是给人家这对儿膈应人的小鸳鸯把那两句诗给补全了不是?萧剑一旁听了,抽了抽嘴角,没再说什么——瞧着吧,人家苗疆来的,都瞧不起这两个人了,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不是?那白吟霜的亲娘能把自己闺女跟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换掉,就证明这人本来根儿就不是好的,而那个……富察皓祯,就算根儿没事儿,给个蠢得要命的女人养了十几年,不傻也得变傻了……萧剑转头去看那个疑似他妹妹的女孩儿,打定主意要跟着她,好瞧瞧她到底是不是他妹妹。 血滴子要甩掉萧剑可算是轻松加容易。 带着小十二把这场戏看完,夏子微算是心满意足了,乐得嘴角怎么也扯不下来,只好抱着小十二回到金玉阁,而小燕子也被狄秋带着绕了一大圈,回了皇宫。 “小燕子,回来了!?”金锁连忙接过小燕子手里的包裹,那里面装着的都是她从外面带回来的玩物啊零嘴儿什么的,还是给金锁带的,就说她姐妹情深,想着金锁儿呢! “可不是回来了,还挺高兴的,今天啊,我可把那几个蠢货骂得够呛,真高兴!”小燕子得意洋洋地仰着头,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到金锁身边,“我跟你讲,那几个蠢货,你知道吧,就是……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跟少爷老说起来的那个几个家伙,我都见过他们好几次了的!” “嘘——”金锁对她摇了摇手指,转身到窗口敲了敲,这才回来,“说吧。” “就是那个什么五阿哥,他让我叫他永琪么,跟我们十二爷一个名儿还——他也配啊!”小燕子啐了一口,“瞧见本姑娘,那傻子眼睛都是直的——就是个花痴!还有啊,他带着的那两个什么玩意儿,一个鼻孔老大的,还一个……没什么印象,还算可以吧,他们俩,哼,还跟我装大瓣蒜,让我骂了!” 金锁笑着做针线,被她的话给引出了兴趣来了:“那你给我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其实也不怪金锁这么有兴致,她不管怎么说也是按着淑女来教养的,即便只是个婢女,可平日里的待遇一点儿不差,哪儿学得会什么悍妇骂街之类的,可小燕子却毫无忌讳,大胆开骂,绝对是给她开辟了新天地。 这边小姐妹俩嘁嘁嚓嚓说个不停,那边夏子微也带着小十二回了宫里。这些日子来被五阿哥永琪跟福家兄弟他们惹出的一肚子邪火算是都发泄了出去,无论是子微还是十二,都神清气爽的。 “哥哥,那小燕子,确实是个好帮手!”小十二抬起小脑袋,很认真地说,“但是哥哥不能喜欢她!” “为什么?”子微一愣,转而明白了,这就是小孩儿闹脾气了。孩子小时候都容易这样,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的,对于自己喜欢的,便不许旁人抢夺,即便小十二再懂事儿,也不过就是个孩子。 “因为哥哥喜欢永璂,永璂喜欢哥哥,小燕子可以去喜欢金锁儿!”小十二很认真地点头,重重点了两下才算完事儿的,“要不然她可以去喜欢小顺子、小山子……再不然喜欢四哥、五哥、六哥、八哥、十一哥……都行,就是不能喜欢哥哥!” “那她要是喜欢小十二怎么办?”逗小孩儿,有时候就跟逗小狗一样,有趣儿着呢! “可十二不喜欢她,十二喜欢哥哥!”永璂再次强调,“等她将来能放出宫了,给她多多的银子,还有房子……十二会对她好的,但是她不能喜欢哥哥!” 第58章 纯妃哭子 永璂平日里黏着子微已然超出了范围,他理所当然地知道不能太过于子微哥哥接近了,否则也容易让人瞧着他们关系太好以便于某些居心不良的人找茬儿——毕竟夏子微是个亲王,而他是阿哥,就算夏子微也是养在他皇额娘名下的又怎样? 实际上谁都清楚,只要乾隆一个清醒过来,就会意识到这两个儿子走得实在是太近了些。可是乾隆跟别的皇帝不一样,他渴望的是什么?是家庭,是亲情,是温暖的老婆孩子热炕头!而这现在,他完全就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谁家兄弟不是亲亲热热的?怎么能闲着没事儿让人家小哥俩不好好的在一起呢? 因此,偶尔在乾隆面前提了一嘴的纯贵妃就成了乾隆十分不待见的存在了。 这纯贵妃是六阿哥永瑢的母妃,平日里也算是蛮老实的一个人,在后宫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生了老三跟老六之后又给乾隆生了四公主,何况她又是潜邸的老人了,从来也是不争抢的,更不会逆着乾隆的毛反着他的意思,只是提了这么一嘴,其实也是为了乾隆好的事儿,结果……这在抽风了的乾隆脑子里就成了什么嫉妒人家兄弟感情好了,反正一大堆的罪状罗列出来,到底让纯贵妃是无话可说。 乾隆还是在气哼哼的叫骂着纯贵妃。但纯贵妃就当他那是耳旁风,顶多了,就是她养的叭儿狗在叫唤,什么骂啊喊啊叫的,都不作数的,只不放在心上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纯贵妃生的三阿哥永璋现如今还在外面受苦受难呢,她就算有这个心儿也使不上力,没法子让人去关照她这个儿子,就是想要让外面的亲戚帮忙,可谁又能有那个胆子去管这事儿呢?就连永璋的亲外公亲舅舅也不敢管的……那孩子听说病得恹恹的,而就在她身边叫唤得凶的亲爹却好似毫不知情什么的……她又何必在他身上浪费心思? 既不用在乾隆身上浪费心思,还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纯贵妃一定是傻了才会跟乾隆顶撞。于是就听他的咆哮,不断地认错,说自己多么的不善良不美好不高贵不仁慈……再清楚地认识到乾隆的善良美好高贵仁慈……这一整个晚上就在善良美好高贵仁慈这样的词汇里度过了。 第二天一大早,乾隆起身上朝,纯贵妃连忙开始打扫,就说是这天冷时候烧炭火,现如今也该撤了炭火了就要大扫尘一番什么的,实际上却是纯贵妃心里膈应乾隆膈应得够呛,只把这屋子里跟他相关的气息都散去了,才回了屋子,心气儿也刚刚平顺了些。 自打永璋因着令妃被厌弃了,纯贵妃就对乾隆没什么好心思,只是后宫之中,她仍旧不能离了他,没有办法罢了。 坐在自己的钟粹宫里,纯贵妃已经开始在考虑自己今后的出路了。她是汉人,连旗人都不是,亲爹虽然是个什么大学士,不过也是挂名的,没权没势的,更管不了她什么,不然她又哪儿能在这宫里这么顺当呢……顺顺当当地等死。 然而,等死什么的,纯贵妃还没那么消极,她得让她的宝贝儿子活下去——既然乾隆那么相信兄弟爱,她就好好让兄弟爱发扬广大什么的,也算是对他有个交代啊! “哎,是贵妃啊,叫什么姐姐,我们本都是潜邸的老人儿,你还长我几岁呢……今儿怎么就想着来本宫这里了?”皇后瞧见纯贵妃一脸的憔悴,心里也是略略有了点儿准备的,昨天发生在钟粹宫的事情,她也不是没听见风声,那皇帝的声音赶得上打雷了。 “皇后姐姐……”纯贵妃一进门,就左右示意了颜色。皇后不慌不忙地挥了挥手,屏退了身边的人,只留下一个容嬷嬷,而纯贵妃身边也留着一个方嬷嬷,这下子,屋子里算是清净了,纯贵妃也知道,在这皇后的坤宁宫里,她想要绝对的清净也是不可能的,除非皇后乐意给她。 所以她急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抓住皇后的手,哭道:“皇后,我叫你一声姐姐,实际上你也知道我比你还大着五岁……但你是贵女我是汉女,叫你姐姐,别说姐姐,就是姑奶奶我也愿意,只求皇后救我永璋一命!” 永璋一直为乾隆不喜。 因着乾隆烦着他,所以甚至连差事都没怎么给他派,何况他又是抑郁成疾的,病歪歪的在自己的府里住着,之后他的生活状况到底如何,谁又能清楚?即便清楚,又哪儿能绕过内务府什么的给乾隆递话?就算递话了,乾隆就能听了就能信了就能安排了? 纯贵妃昨天晚上侍寝,就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嘴关于永璂跟夏子微的事儿来,实际上倒是要瞧瞧乾隆的态度,倘若他大怒了,发作了那兄弟两个,那么她就只能继续隐忍下去,可是乾隆确实大怒了,却是发作的她……纯贵妃明白,现如今,能帮她的,却不是那个一直祸害她的令妃了。 入宫的女人,谁没个想要往上爬的想法呢?尤其是有儿子的。但是当儿子被贬斥了之后,什么都变成了浮云。纯贵妃一直不敢跟令妃斗,不是她不能去斗,而是她知道,令妃占着人家皇帝的心儿,她斗不过。 以往这宫里出了什么事儿了有人说什么话了,皇帝也还能听听旁人说的,可自从这令妃生养了两个闺女之后,就都变了样儿了。本来与皇后是敌对关系的纯贵妃,也不得不过来找人帮忙,她却并非是来找皇后,却也只能来找皇后。 “永璋的事情,本宫也是心酸的……只是……本宫深处后宫,即便是她嫡母,也不能随随便便召一个成年阿哥进宫来,何况……你是他母妃,是他亲额娘啊!”皇后并没打算太去管这事儿,“永瑢他还是他亲兄弟。” “娘娘,永瑢还小……而且……他若是能安然无恙地区管他的兄弟……还能跟我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两次面么……”纯贵妃叹了口气,道,“也不求娘娘别的……皇帝说了,兄弟手足,情分深厚,那是天性使然……臣妾想着……是不是让老六跟着他义兄一同去看看永璋,至少……帮臣妾把这些年积攒的银子送出去,也让他在外面……至少有口热乎的吃啊……”说到动情处,纯贵妃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地顺着腮边往下掉。古人说,梨花带雨,这纯贵妃只比乾隆小了两岁,长的也算是顶美的样貌了,不然在后宫之中也不会脱颖而出,不小的年纪还能得到圣宠,而现如今,她这边哭着,手里捧着的,是一小摞银票跟几样首饰,瞧着便是她口挪肚攒下来的,拿出去也不会被人查出宫里事情的体己了。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皇后叹了口气,“他们小哥几个去看看兄弟,难道还需要你来添补么,当着他们没有月钱没有俸禄怎么着?” 这话一出口,就是把纯贵妃拉到她这皇后的阵营里来了。 “多谢姐姐救命!”纯贵妃一边哭一边笑的,在坤宁宫里安顿好了情绪,这才转身离去,傍晚的时候又找了个理由把她身边的方嬷嬷送到皇后宫里来被磋磨一番,回头又哭了半天,算是掩饰了过去这件事儿。 回过头来,夏子微跟小十二也知道了这件事儿。 永璋是乾隆的第三个儿子,只是在孝贤皇后去世的时候,因着所谓“不孝”以及“不敬嫡母”的由头被乾隆一顿痛骂,骂得一蹶不振,再就没了皇阿哥的威风一般,就是得势的奴才也能欺他了似的,镇日病怏怏的,就在自己府里,连偶尔一次的上朝也站不了多久。更别说他那双瞧着还行却已经旧得不能再旧的靴子了,瞧着就是换了个面儿,鞋帮什么的,还是老旧的那个。 小十二跟他三哥的关系并没什么近乎的,只是见到过这个人,与这个人说过几回话,至于其他却是真的半点儿瓜葛都没有了,而现在,他却跟着他的子微哥哥,旁边还有六哥永瑢,一同去看这个三哥……到底三哥做了什么,以至于皇阿玛会恨到逢年过节见个面也没有好脸色的地步? “永璂,一会儿见了三哥,也别提旁的什么,只劝他好好将养身体就好。”子微抱着永璂,说道,“等晚上回宫里,再跟皇额娘说说,三哥的情况……让皇额娘派几个御医来诊治下也是好的。” “三哥病了?”小十二皱着眉,看向永瑢。 “三哥病了。”永瑢没看他们俩,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儿,“病了很久了。” 十二没再说什么。他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个“病了很久”的意思。皇阿哥病了很久却没有痊愈,要么就是生来体弱,半死不活吊着,要么……就是有人不想让他好起来。 小十二也知道,他的十三就是个例子,现如今十三的身体好转了很多,却也不是旁人的功劳,而是他子微哥哥帮的忙——他什么都知道。 因为他什么都知道,自然就不会让他哥哥把他抛开自己跑了。小十二伸手就楼主了子微的脖子,把自己挂在他子微哥哥身上:“哥哥,今天晚上十二还跟哥哥一起睡,昨个儿十二做恶梦了呢,好吓人的!” “噩梦?魇住了?”子微摸了摸十二的小脑袋瓜子,“梦见什么了?” “梦见哥哥不要十二了……有坏人要来抓十二,还有人……”他扁了扁嘴,“要十二吃坏掉的烂白菜,十二不愿意,就一直饿着……一直饿着……饿得直哭……后来就冷得要命……”说着说着,居然竟像是真事儿一般,委屈得红了眼眶,鼻子酸溜溜的,眼泪花子也掉了俩。 永瑢转过头看向十二,没说什么,可眼睛里却是十足的悲哀与伤感。 倒不说永瑢是感同身受,但永瑢也清楚得很了,他是再怎么着,也没法跟他的那些兄弟们竞争的——他的母亲出身不高,他哥哥又被皇阿玛厌弃,他自己……即便有多优秀,上书房的师父们诸多夸奖,也不如永琪那歪得要死的一个打油诗能得到皇阿玛更多的赏识……到底,人心还是长偏了的。 人心长偏了这件事儿是确凿的,可当小十二来到了他三哥的府上,这才瞧出来所谓的偏是怎么回事儿——但凡有点儿脸面的皇亲贵戚,也不能住在这落败的地儿来! 第59章 遗传恐惧 从三阿哥府上回来,小十二的脸色一直不好,心情也沉重了许多。三阿哥是他亲三哥,他们虽然不是同一个额娘生的也不是在一处长大的,可是毕竟是同一骨血的亲兄弟,这俗话说得好,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眼见着自己三哥这么受苦受难的,小十二就算不感同身受,也是有些担惊害怕。 天家自古无父子,要说不害怕,那真是骗自己来着。小十二年纪还小,却经历了被厌弃又被夸奖几句的日子,即便是现在,他也不过是不招乾隆厌烦了而已,要说是疼爱,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永琪才是乾隆的心头肉、好儿子。 其实乾隆对永琪的偏好一来是因着他长得与他这个当阿玛的年轻时候有着七八分的相似,二来嘛就是永琪是他的心头好令妃比较关注的儿子,三来就是这个儿子跟他一样,满心的善良美好,更愿意与他亲近。 虽然现在令妃被罚了几个月的禁足,但是她毕竟是有着好手段的,哪儿那么容易就被废了?乾隆心里虽然膈应她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但他也偏偏就吃了这一套,就在三月初二的那一天,令妃又因着她的亲生女儿七公主手里的帕子,爬上了乾隆的龙床。 七公主手里的帕子其实不见得有多好的,上面也没什么情诗艳词的,只是有一点,那上面绣着的梅花儿,却是用血来画的,只是梅枝是绣出来的罢了,又在那帕子里面包了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祈福句子,都是给皇帝求平安用的,而句子朴实得要命,甚至还错了几个字,但难得的瞧着就是真心实意。皇帝一瞧,心里又舍不得了,就算他再诸多膈应令妃,可她对他的感情真啊! 于是,当夜,乾隆又留宿在了延禧宫里。 然而,这已经连同一枝的皇后跟纯贵妃,哪儿能让令妃就这么轻松加容易地再找回往日荣光呢? 当天晚上,从三阿哥府上回来的小十二又怕得抱住他的子微哥哥,说什么也不肯放手的。 “小十二,晚上咱们看戏去!”子微抱住小家伙,趁着这天色尚早,估摸着乾隆那条老色虫也就跟令妃刚刚摸上了床铺,连忙抱着他的宝贝弟弟,换上了那套“夜行衣”什么的,翻身上了墙。 这紫禁城的墙比起旁的墙啊院的要高得多,而且为了保护好这皇家人,上面也不是没有关注的视线,只不过子微一来有血滴子帮忙,二来……还有人暗地里助他,所以他才能抱着小十二上墙看戏。 这出戏演的是“风流皇帝卧春床,家花不如野花香”。 这皇上爬上令妃床没有半个时辰,只听到外面一声巧笑,又有人哼着一首歌,却是远远的,似乎并不是在令妃的这延禧宫里……就算皇帝,你也不能不让人傍晚时分唱歌,唱的还是一首祈求平安康泰的歌啊! 这歌声并不大,唱得也十分动听,乾隆就在令妃床上匆匆办了事儿,也不管令妃有多少柔情,起身就想去瞧瞧那唱歌的女子。 实际上,乾隆还对着除夕那日在御花园里见到的狐仙姑娘念念不忘呢,而这歌声,在皇宫里敢这样大胆的,他可也没做他人想。 令妃虽然和他的心意,但狐仙……显然更让人飘飘然。 “皇上!”令妃委屈万分,却不敢过去阻拦,只不得已也怕起了床,换上了衣衫跟了出去。 这一出宫门,那歌声就更真切了。 其实这太阳落山,在皇宫里唱曲儿什么的,声音贼大得能惊动皇上,却实实在在是不被允许的,可谁让这个世界的乾隆他脑子构造跟人家不一样来着,何况既然有人故意放水,那小曲儿就自然而然地会惊动了皇帝。 再者,这唱曲儿的人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人家底气十足,吼出来的声音才能传得远。 这乾隆出了延禧宫,顺着歌声开始找——这唱歌儿的人实实在在是个人才,那歌声就不远不近的,吊着乾隆的胃口,他追出延禧宫去绕到景仁宫,那歌声也就一直是那么远,也绕过了景仁宫,他再往前追,直奔景和门,而那歌声似乎近了……乾隆也几乎就见到那唱歌儿的人了,甚至连裙摆都瞧见了,结果呢,一个闪身,那人就转进了景和门,绕到了坤宁宫里去! 乾隆追进坤宁宫,却没见到人影,只见到地上一件白色的披风,精致的做工,上面还沾染着好几根狐狸的白毛。 “啊——”令妃跟着追出来,只见这晃神儿一转眼的工夫就不见了个大活人什么的,连曲儿都听不见了,只见到一件披风,还是在皇后的坤宁宫,她就知道这眼药是可以上了的,“皇上,这皇后宫里……闹鬼啊!” “闭嘴!”乾隆最忌讳鬼神之说,或者不只是乾隆,应该说是皇帝都忌讳这个,他们本就是自诩天子,老天爷的亲儿子下凡,哪儿能信什么鬼神之说以至于把自己身上的所谓龙气的光芒给遮盖了呢?何况,乾隆本就笃定了这是个狐仙,是个美貌的狐仙来找他春风一度的,怎么可能会是闹鬼? 令妃分明是在给他添堵! 这般一想,乾隆心里就不痛快了。 “令妃,你这是魔怔了,回去延禧宫吧……御前失仪,朕念你生养有功,小十四又是病秧子需要你关照,你也就别总出来了,免得冲撞了旁人。”挥了挥手,乾隆只觉得心里十分不舒服,原本美好善良善解人意的令妃又到哪里去了呢? “皇上……”令妃盈盈下跪,眼睛里满是泪水,娇柔得就像是随时会挂掉,“皇上,臣妾失态了,多谢万岁不罚天恩……臣妾定然会在延禧宫里,日日夜夜为万岁祈祷福寿安康……臣妾不求万岁惦念,只求……皇上能在看见花落的时候,记起臣妾为皇上流的眼泪……臣妾铭感五内,再不奢求!”说着,那白嫩嫩的额头就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不管怎么说,乾隆对令妃还是很有感情的。 之前的几个妃子,也不说别的,孝贤皇后他是喜欢的,虽然不能说是有多顶天儿的喜欢,但相较于其他,即便前面横着一个生了大阿哥的哲悯皇贵妃,她算得上是他的结发糟糠了,长相也不错,脾气也温和,自然而然地得了他的喜爱,但是孝贤却并非他上心的一个,他真心喜欢的,是慧贤皇贵妃——高氏。 这慧贤皇贵妃跟旁的女人不同,且不说她长得就是乾隆最喜欢的那副扬州瘦马的样子,她还是个有名的才女,虽然她也是包衣出身,奈何人家老爹是个真真正正的大学士,平日里也是风雅万分的,对这个长得漂亮的女儿也是一心一意的教养着,更别说人家老爹本就是位高权重的人物了。 因而,从内到外,这高氏就都得了乾隆的心意,自然就是他的心头肉,生怕她委屈了什么的,结果谁知道啊,这高氏福薄命短,刚刚做了皇贵妃没有多久就归西了,也带走了乾隆的一颗心。 不然乾隆又怎么会觉着这媳妇儿还是像高氏得好呢。所以他才宠着那些温柔婉约的女人,却完全忘记了自己改做点儿什么来平衡后宫。 而令妃跟高氏十分相似,再加上她本就从孝贤皇后那里学来的手段,哪儿能对付不了乾隆呢?只可惜,她出身还不如高氏,本就是最低等的宫女儿,连大字最初也不认识几个的,进了宫为了讨皇帝喜欢,才开始学了字念了书,也小有些才情,可还是比不上人家高氏那一身天然的才女风范啊。如果现在乾隆身边儿的是高氏,那肯定就会告诉皇帝这是什么狐仙报恩之类的事儿,来让乾隆整个人都爽歪歪了,。令妃毕竟棋差一招。 “皇上……这皇后宫里的事儿,臣妾是不会妄言的,您要保重……”令妃又磕了个头,话里话外,透露出是皇后主使了这场戏了,却着实给皇帝提了个醒儿。 “行啦,你也起来吧,地上凉。”乾隆哼了一声,转身就往皇后的坤宁宫里走,令妃也只能跟从。 这傍晚时候,坤宁宫里也没什么外人,负责伺候的宫女儿太监各司其职,皇后在房里指导兰馨公主刺绣,容嬷嬷一旁挑着熏香,俨然这屋里才是一派的祥和氛围。 “皇额娘,您瞧,这狐狸绣得可像是这小银锁?”兰馨拿了她绣到一半的花绷子放到皇后面前。 皇后笑了笑,把那花绷子拿到眼前来的时候,正听见门口有人传报:“皇上驾到,令妃娘娘到——” 皇后带着兰馨与皇帝见了礼,尚未封品级的兰馨再给令妃见礼,令妃也委委屈屈地跟皇后见了礼,这才各自该站着的站着,该落座的落座。 “皇后最近可好?兰馨瞧着又长进了啊……”乾隆一坐下,先开口问,却想着怎么把话题引到关于狐仙的问题上。 拉了会儿家常,都是无关紧要的话题,结果这乾隆一低头就瞧见了放在炕桌上的花绷子,连忙捡了起来:“这……皇后,这是……” “兰馨闲着无事,照着她兄弟子微养的那只灵狐的样子绣来的,让万岁见笑了。”皇后连忙过去,接过那花绷子,脸上却带着笑容,“皇上可知道灵狐的事儿?上次木兰秋狝的时候,子微从那个什么……硕王世子的手里救下来里的,结果那灵狐就跟在他后面不肯走,放也不走撵也不走的,就这么跟着进宫了,平日里还是他带进来的那两个宫女儿照顾,放在阿哥所外面的那一溜下人住的院子里。这两天兰馨瞧见了,心里喜欢,就叫带过来玩耍……这不,还给那小东西绣画像了。” 皇后这一说,乾隆瞬间就精神了。 还真是有个狐仙啊! 只是……乾隆一想到这狐仙是属于他儿子的,心里又不爽了起来。 “皇上可是想要看看这灵狐?”皇后当然知道乾隆在想什么,这毕竟是他们一同下的圈套,“平日里这小东西总是要往养心殿跑,也不知是有什么勾着它的魂儿了,没办法,金锁那丫头也只能带着它住到臣妾这坤宁宫里来了,不过那丫头机灵,灵狐也跟她亲近,臣妾倒觉得跟那丫头也投缘,一思量,那灵狐就跟着她的名儿叫了‘银锁’。” “银锁?这名儿倒是好啊。”皇帝点了点头,听了皇后的话,他心里又开始了膨胀——灵狐要跑到养心殿,那便是他住的地儿啊!想来,只是借着他儿子的助力来见他?果然还是属于他的狐仙美人儿了不是? 于是乎,在这坤宁宫里,关于那只狐狸,就是神神叨叨的,说了一大堆,乾隆也被皇后吹得晕乎乎的,更是不记得令妃的好了,只想看到那狐仙。 不多时,金锁抱着银锁狐狸过来给乾隆瞧了。 那狐狸养得漂亮,一身银亮亮的毛闪着光一般顺滑,再加上狐狸本就是有一双媚眼儿,而且它是子微的灵宠,跟主人有共通技能的,让它娇媚一下就娇媚一下,还真像是狐狸精一般、。 这乾隆见了狐仙真身,却没见到变成人的模样,脑子里就开始了脑补——诸如他何年何月何时何地肯定是救过这个狐仙啦,诸如他是真命天子肯定是帮着狐仙挡了天劫啦……一想就多,多了他就容易把自己又抬高了几分,顺便就脑补了出来这狐仙不能当着旁人的面儿变成女人的什么的……稀里哗啦的想了太多,他瞬间就陶醉在自己即将跟狐仙共赴巫山的美梦里了。 在房顶上看了这一出好戏,小十二整个人都有点儿发傻,回到阿哥所的时候也是子微抱着他,把他放到床上擦干净了手脸。 “哥哥……这事儿也能信的……咱们肯定不会出错儿么?”小十二半天,才喃喃出这么一句来。 “啥?”子微一愣。 “人家都说,养儿像爹娘的,”小十二苦着一张脸,看向子微,“皇额娘啊还是哥哥的娘都应该没问题,可是……要是像了他可怎么办?” 这个他,他们都知道是指的谁。 夏子微也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要是像了“他”,可真是天招没有! “不过……要是说是像皇玛法……就没事儿了……他也没像他……是不是……”小十二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哥哥,求安慰!” 第60章 用力黑人 乾隆这脑子抽风的货色算是彻底的被小十二在心里给鄙视了个底朝天。本来嘛,那什么狐仙精怪的话就做不得真的,何况最初子微也是打算让血滴子里的那个美女儿来勾引他,却没想到,这玩意儿真的当了真的,以为是真狐狸精,还上了心。 实际上这种方法,从古自今嫔妃邀宠,也多是用上的,有哪个皇帝真把它当真了?可这个世界里的乾隆他就是不一般,还就真的当了真,真以为子微的那个灵宠就是狐狸精了,那每天没事儿就让人抱去逗弄逗弄,还深情地作诗吟唱什么的……险些没把拿着粘杆子给的报告的老太后的胃酸给呕出来。 “这可怎么像话啊!”太后捂着胸口,真是太感谢她早上没吃什么点心,只是喝了一小碗燕窝粥,又含着蔘片提气,不然指不定就一个噎住就背过气去了。 “老佛爷,这……”晴儿端着一碗清清淡淡的乌鸡汤过来给老佛爷补补身子,结果就瞧见老佛爷这一脸的痛苦模样,连忙把那乌鸡汤交给旁边的宫女儿手里,“老佛爷,您这是怎么了啊?快顺顺气儿,别愣着啊都,炭火烧得旺了,把门打开,让屋里通风透气儿!” 晴儿一出现,老佛爷手里的那张纸也就消失掉了,刚刚被气得浑身发颤的老佛爷现在也算是安安生生地坐在那里等着小晴儿过来给她捶腿揉背,脸上的那些不爽也俱都去了,只剩下那一脸淡淡的脾气,到底还是没什么事儿一般。 晴儿过去亲自侍奉汤水。 这老太后最近也觉得她手上的粘杆处有点儿不太对劲儿,但却没放在心上,可现如今,她只觉得这事儿的后面,隐隐有什么别的东西存在。 自从粘杆处在她手里之后,血滴子可是一直没露面呢。太后本以为血滴子是在皇帝手里,可这么多年了,却不见半点踪迹,再加上皇帝从继位之后就越发的不着调了,她也就暗自庆幸这血滴子不在皇帝手里——不然的话,指不定血滴子就要改名叫“猎艳门”了。 这现在……连皇后使出的一个老法子也能让皇帝上钩什么的,太后算是彻底的没辙了,她是靠着皇帝才坐上了这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的位置,她不能放弃这个,但是……她也不能让野心太大的女人坐到这个位置上来。 所以,皇后是她唯一的选择。 太后脑子转了半天,终于决定了下来。皇后是她一手扶植起来的,她什么样儿,这老佛爷心里清楚得很,也正因为皇后十分的守规矩,她才能坐上皇后的宝座……而不守规矩的高氏、魏氏之流,只会给人添堵罢了。 “老佛爷,最近听说皇上总奔着坤宁宫去,瞧着帝后和谐,这宫里也安生许多,再过两天,御花园的花儿也都开得热闹了,不如……叫上公主、格格们,咱们去赏花儿?”晴儿在一旁服侍得好,话说得也动听些。 “这感情好啊。”老佛爷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别叫那些没事儿嘁嘁嚓嚓的娘们儿,宫里的姑娘们,小丫头个个春花儿般的,这大开春儿的,也是个好兆头。” 虽然话这么说着,可是老佛爷心里却不仅仅是想要瞧瞧孙女儿们这么简单了。 这宫里有女儿的妃嫔,还得是能入得了老佛爷法眼的,再算上这些女孩儿们的情况……老佛爷也清楚,她得拢着这些公主们,不为别的,只为了控制好那些不服管教的妃嫔。 这边老佛爷心里盘算着怎么去收拾那些后宫不老实的因素,却实际上是为了诈出这些事情背后隐藏的势力——也许是什么人,也许是什么组织……她不能放任不管,何况她手里还有粘杆处?不过这诈人也是有技巧的,她得慢慢来。 太后慢悠悠地盘算着,夏子微却已经跟小十二在阿哥所里玩得叫一个欢实,那叫银锁的小狐狸给送到皇帝跟前儿之后,他们就都轻松了不少,狐狸一旦不在皇帝身边儿,那乾隆就能没事儿闻到一股香风啊要不就是听到一阵歌声什么的,反正就是他自己在脑子里非把自己弄成个与众不同的形象来不可。再算上纪晓岚没事儿写点儿什么风流韵事的故事传阅到了乾隆手里,还真就把乾隆的魂儿给勾搭得飘飘然了起来。 “娘娘,您瞧着……皇上还真是以为这……”容嬷嬷瞧着那一身月白锦缎的漂亮女孩儿,头发却没跟别的宫女儿一样编成辫子,反而披散开来,头上就盘了个狐狸尾巴,瞧着真跟妖精似的。 “嬷嬷,这事儿你不用管。”皇后瞧了一眼那个女孩儿,也是十分的不喜,可这姑娘本也不是跟她有什么太多交集的,平日里若是不需要这样妖娆打扮,竟然非常小心谨慎,比起宫中长大的那些小宫女儿也不差多少,甚至有几分宫里姑姑的气势,不然她也留她不得。 那女孩儿便是夏子微选出来放在皇后身边的血滴子成员了。 她打扮得妖妖娆娆的,脸上却是阴沉得很,显然乾隆把她也给雷得够呛,就差直接吐出来了。 “娘娘,这两天,我会回到偏殿去,不能让皇上太过了。”女孩儿扯了扯身上的衣衫,过两天指不定她还得扮女鬼呢,什么狐狸精啊蛇妖啊,都是轻松加愉快,只不过跟着屁股后边跑的那个奔五的半大老头儿招人烦了些。 这姑娘今年也不过十七岁,正是风华正茂,长得又俊俏,虽然在血滴子里身不由己,却也没打算委身给皇帝——宫女儿年岁够了就得出宫去,她宁可在宫里当个宫女儿也没觉得自己合适给乾隆做妃嫔,毕竟,这乾隆实在是太不着调了些。 “素岚。” 女孩儿刚刚绕到偏殿换下一身的妖孽装扮,就听见有人叫她,连忙脚下用力,跃出窗外,直上了房顶,才见到叫她的人。 “主子。”素岚姑娘瞧见叫她的正是她那位血滴子的主人——睿王爷夏子微,连忙盈盈下拜,“素岚见过少爷。” 她没再多话,也没问什么,因为她清楚,她这少爷要她做什么自然就会开口吩咐,她若是来一句“请问少爷有什么事儿让素岚帮忙吗”之类的,倒是显得脑子不好用了。 果然,夏子微直接就开口吩咐了:“乾隆的事儿你也不用管了,这几日就把自己藏好,似乎……有另外一股势力想要介入。” “是,素岚省得。”素岚低下头应道。空气中一声微不可查的振动,她知道,这是他们主子“嗖”地一下飞了。所以说,这什么夏子微,何止是血滴子的主子,简直就是个武林高手什么的,谁家血滴子的主子会飞来飞去啊?真让他们这些血滴子有种抱头痛哭的冲动。 实际上,素岚要是知道夏子微的本事是天生带来的游戏技能什么的,一定会恨得咬牙切齿到撕坏她身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皮毛。 而夏子微,本就没打算把血滴子里的任何一个姑娘给乾隆——姑娘们个个都是好的,漂亮、懂事儿、识大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架骂人抡擀面杖,那叫一个无所不能什么的,给乾隆,真是糟蹋了人家好好的大姑娘了不是?所以他就专门儿从八大胡同哪儿找了个漂亮的姑娘,说是从扬州过来的,还没调教,也是从小就当做花魁教养的……他甚至还专门儿去瞧了瞧,也实在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心气儿也高,只盼着有达官贵人能把她抬出去做个平妻什么的,因而拖到了十七八岁还是个大姑娘。 从小儿长在勾栏院里的姑娘本就是学得一身媚骨,而且让她去伺候个贵人,又有什么不愿意的? 所以夏子微这时候就把那赎回来的姑娘安顿了起来,准备什么时候就给乾隆送去,用来分散令妃的专宠什么的——别以为这令妃失了宠爱,她手上有两个公主一个阿哥,何况这也只是乾隆抽风才会把她先扔到脑袋后面去了,待到乾隆想起来了的时候还不一定怎么回事儿呢。更别说还有五阿哥给令妃在前朝当眼线、说好话了。即便是现在,说是失了宠爱,令妃这一个月之中也要有十来天是把皇帝绑在延禧宫里的。 定好了计划,夏子微还是那个专注于跟小十二玩耍的好哥哥,睿亲王。没事儿带着小家伙到处吃喝玩乐什么的,却是专门儿把心思放在了看戏上——很多时候,有些人完全不需要你去给他们制造状况,他们自己就浑身状况了。 “皓祯!皓祯!”白吟霜又开始大声嚎叫了,她养父母就在龙源楼台上说书,她就在门口等着“她的皓祯”,老远看见人影儿了,就一声高过一声的喊,生怕旁人没听到她的声音一般。 怎么可能听不到她的声音呢?那一嗓子喊出来,台上说书的白胜灵整个人就差点儿栽下台去。而白吟霜却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事儿,只是眼里全是皓祯了,脸蛋儿也红扑扑的,可脸上挂着的却是十分可怜的委屈表情:“皓祯,你怎么才来啊……我好想你……” “吟霜,我美丽的梅花仙子……我的吟霜!”富察皓祯也冲到白吟霜的面前,轻柔而又不失霸气地抓住了她的手,“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古人诚然不欺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觉得不是三秋——是三十秋、三百秋!哦,吟霜!” “皓祯!我好感动好感动……为你的痴情,你的才气,你的文武双全……我真的好感动哦,皓祯!”白吟霜眼里含着泪花儿,就差大哭出来了。 这俩人在门口表演着“我爱你你爱我”的戏码,在二楼雅间里,已经有人无法容忍的吐了出来——这边是和亲王弘昼。 这弘昼也是够倒霉的,他也没想到,跟他算是统一战线的外来侄子夏子微能这么作践他,忽悠他来看这么一出恶心巴拉的戏——真是太欺负人了! 当然,恶心归恶心,这瞧着两个小情人儿在这里恶心别人,看着满楼的人都个个反胃吐酸水儿的样儿,还真的挺有意思的,弘昼觉得,该把这事儿给他皇额娘说说,让老太太也一起开心开心。 “五叔,好玩儿不?”夏子微手里搂着小十二,转过头问弘昼。 “好玩儿得要死。”弘昼顺了顺气儿,“多隆啊,你也瞧了多久这出戏了?” “不久不久,也就半个月到头了。”从来跟富察皓祯不对付的多隆这时候可是满脸都是笑——他看戏看得高兴着呢,虽然富察皓祯没事儿就乱吼他说他什么是恶霸要祸害白姑娘什么的以至于他必须早早儿过来才能安稳看戏。 “啧,瞧你这小子就没孝心,这么好玩儿的玩意儿,不知道告诉你干爹吗啊?”弘昼找到出气筒了,一巴掌拍在多隆光溜的脑门儿上,“真是没点儿眼力见儿的,以后遇到这事儿,记得告诉你干爹我,懂吗,懂了吗?” “懂了懂了,干爹您仔细手疼!”多隆胡乱点着头,倒了杯茶捧到弘昼跟前儿,“这其实还有好玩儿的事儿呢,干爹,您老上眼瞧!”说着,他打开了窗户,让弘昼能够看清这龙源楼外面的那条街上发生的事儿—— 俏生生的,一个大眼睛姑娘在街上站着,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五阿哥,像是三娘教子一般,脸上的厌恶情绪表露无遗——那姑娘,可不就是之前扒走夏子微东西被抓的那个姑娘?后来还给弄进宫里做了宫女儿什么的?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告诉你,本姑娘我是没空儿跟你玩什么‘姑娘你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嫁人’的戏腔儿!”大眼姑娘气哼哼地说,“今儿我是来送银子给我的朋友们的,不是来找你的,更不是想让你找到的,求求你了,别在我面前出现了好不好啊你?!” “姑娘,我是真心想要帮你的!”五阿哥永琪并没有把人家姑娘的拒绝当成一回事儿。 “你帮我?!”人家姑娘“哈哈哈”笑了三声,“得了吧!您那个什么跟班儿,揪着我还问那个什么‘妙姜’的丫头的住处呢——我求您了,行行好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行吗?!” “什么‘妙姜’?”弘昼一愣,转头问多隆。 “唉,干爹,还不就是那个什么福尔康嘛——说是瞧上个苗疆女,眼睛都掉人家身上了,哈喇子流了十里地儿去!”因着之前赌场的事儿,多隆也有所耳闻,更知道这几个人非要把那错儿往他身上栽赃什么的,自然也就处心积虑地在这儿黑了他们一把,“人家苗疆姑娘说是穿得少了点儿,他们就又是什么礼教又是律法的一顿说人家,又说什么不在乎姑娘露了胳膊什么的,要人家姑娘住在他府上给他做小之类的巴拉巴拉一堆……” “还听说人家姑娘恨不得直接刨死那个福尔康算了呢——就直接用桌椅板凳刨死他。”小十二在啃着鸡腿儿的空余,腾出嘴来说道。 “还真有这事儿?!”弘昼听得一愣一愣的。 “何止真有这事儿啊,说是可有趣儿了!”夏子微直点头——他真没想到那多隆这般配合他,也省的他老找弘昼来吃饭看戏听曲儿的……只要这和亲王在老太后跟前儿这么一递话儿,那他的姐妹们就算是安生了。 第61章 状况百出 实际上皇太后会想到要把公主们都集中到一起赏花什么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出这些事情背后的隐藏着的另一只手——也许那就是血滴子。 太后知道皇帝手里没有血滴子,她就怀疑过皇后、怀疑过令妃、怀疑过弘昼……但是她除了弘昼能确定是真的没有血滴子外,其他人还真是没法儿定论,为此,才想到把后宫的女儿们聚集到一起,这些女孩儿们若是她们的额娘怎么样了,总能从她们嘴里旁敲侧击,得到点儿什么线索的。 三月末,太后就急三忙四地开始让人张罗赏花了。 赏花这事儿都是女孩儿们参与的,老佛爷也不用亲自操办,自然有人帮忙上下打点妥当,只是老佛爷心里记挂着血滴子的事儿,很多细节上也就要求得精细了些,不能轻易调动其中任何一个人——每个该在哪儿呆着的宫女儿或者太监,就一动不能动的在那儿伺候着,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能及时反应才是。 宫中赏花儿,那就没有谁敢没事儿靠近了,即便是阿哥们,成了年的几个也不能随随便便的走动,免得惹人闲话——宫里虽然都是自家姐妹,可也有养在宫里的旁支的格格们,他们若是乱冲撞了,虽然不会获罪,但是被人瞧见什么的,却实实在在是个丑闻。 皇家,决不允许出现丑闻,就算是皇帝也要遮掩一二,何况是那些无权无势的阿哥们? “老佛爷,您瞧着花儿开得多好啊!”晴儿扶着老太后的胳膊,慢悠悠地在这御花园里逛,那些小公主们也个个端着架子,旁边有各自的宫女儿、嬷嬷负责,扶着的扶着,跟着的跟着,远远瞧着就显得十分气派。 “嗯,这花儿开得是不错,瞧这玉兰,开得雪白雪白的,那带着粉红色儿的啊,就像是你们姑娘家的脸蛋儿一样,漂亮着哪!”老太后呵呵直笑,这话却是在给旁边的小公主们说的,而这所谓的脸蛋儿怎么漂亮,才真是这些丫头们愁的事儿了。 姑娘们都爱漂亮。可哪个公主要真是艳名远播什么的,美得惊天动地了,那就是她的祸事到了——正经八百的和番算是好归处,给当成了物件儿送出去,那真是哭都找不到地儿! 太后这样拿话敲打她们,也是打算瞧瞧谁的表情比较不屑。 这一轮下来,公主们各自表情还算正常,可以说得上是“面无表情”,个个都称得上是温婉了,就算是老四也是一脸的淡然。 这宫里现如今一个兰馨,一个四公主,一个晴儿,再就是七公主跟六公主,不过还是两个奶娃,话也说不全,只是会哭,尤其是七公主最会拿着令妃的物件儿去乾隆面前哭,因此上,老佛爷的眼睛也只能盯着七公主跟六公主的奶嬷嬷。 兰馨虽然晓得一些事情,可她一直在宫里没什么归属感的,只能用最冷静的外表来伪装自己,这样一来,倒还让老佛爷的计划扑了个空。 其实老太后这样做事儿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兰馨养在皇后身边儿,老七是令妃生的,老四是纯贵妃生的,这纯贵妃出身不高,受皇帝喜爱的程度也碰不到什么机密,至于忻嫔生的老六,身子骨儿一直不行,而忻嫔进宫更晚,更是碰不到什么机密了……所以,太后的目标还是定在了令妃身上。 谁知道皇帝会不会被她几句花言巧语就给哄得什么都给她了呢? 太后没诈出来什么,心里堵得慌,赏花的后半段就恹恹的。让人搬了凤纹牡丹椅,铺上了厚厚的花团锦簇福寿安康图案的锦被儿,又在下面安方好硬木脚踏,这才在在晴儿跟桂嬷嬷的搀扶下慢悠悠坐了上去,把脚放到脚踏上,手里端起红枣茶,看着孙女儿们在那里赏花儿也是一件乐事不是? “老佛爷!老佛爷!臣福尔康有事求见!老佛爷!” 原本乐呵呵的情景,忽然一声怒吼,打破了这份安宁。 “什么人,胆敢在御花园里喧哗?”太后皱起了眉。这御花园里守备森严,怎么会让外男有机可乘?何况这园里本也都是女儿家,公主们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就算不说公主……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宫女儿、太监,太监就罢了,宫女儿可都是皇帝的,这外男进出什么的,好说是好说,可这事儿却不好听着呢! “回老佛爷,是……御前侍卫福尔康……也是五阿哥的哈哈珠子。”旁边有人连忙回话,“他是令妃的外甥,经常出入后宫,并无人阻拦。” “无人阻拦?”太后觉得喉咙里一梗,手里的茶碗就掼在了桌子上,“还反了他了?!” “老佛爷息怒!”众位公主、格格,连忙跪下请罪,就别说那些宫女儿、太监、嬷嬷了,俱都跪了下去。 “息怒?息什么怒?”老太后哼了一声,“又不是你们的事儿,你们跪下做什么,都给哀家起来!” 这话一说,就是把眼前这些人都摘了出来,自然意思就是不管他们之前是不是知情不报什么的了,而现在,便是那福尔康自己往枪口上撞,可不干任何人的事儿。 于是这些跪下的人又都站了起来,一个个儿的也都不说话了,公主、格格们无论是过了七岁的还是襁褓里抱着的,也都由着自己的嬷嬷带着,从另一边绕开了,回避过去,晴儿也跟着她的精奇嬷嬷往后走去…… “老佛爷——”凄厉一声尖叫,吓得转身要离开的晴儿险些跌倒,好在她身边的嬷嬷把她扶住了,而她也是条件反射地一回头,正瞅见一个鼻翼翕张,鼻孔奇大,眼睛不大却瞪得骇人的未满双十的男人扑到老佛爷脚边——双手张开,那表情动作都十足的让人……难以忘怀! “老佛爷——您要为皓祯贝勒做主啊——老佛爷——”那大鼻孔男伸手就去抓老太后的脚踝,吓得桂嬷嬷一旁连忙阻拦,可她刚上前,就让那大鼻孔男给扑住了,只听得“扑通”一声,桂嬷嬷就摔在了地上。 “嬷嬷!”晴儿与桂嬷嬷关系一直好得很,她虽然身边既有奶嬷嬷,也有精奇嬷嬷跟水上嬷嬷,可平日里她是教养在太后身边儿的,她的这些嬷嬷也不敢越过太后身边儿得意的人去,所以,桂嬷嬷就比起旁人来要关照她得多,因而她一瞧见桂嬷嬷跌倒,也连忙让扶着她的安嬷嬷去把桂嬷嬷扶起来。 “该死的奴才!”老佛爷一瞧见自己的桂嬷嬷被那个叫什么福尔康的给扑了个跟头,自己疼爱得跟孙女儿一样的晴儿又给那个大鼻孔的福尔康给瞧见了,心里这个恨啊,就恨不得能扒了福尔康的皮才高兴,“来人,把这个不懂规矩、不分尊卑、冒犯哀家的奴才拖出去狠狠地打!” “老佛爷!您不能这样不仁慈——您是善良的、高贵的,您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啊老佛爷——令妃娘娘总跟臣说,您是那样的高贵,就像是天上的白云,圣洁无瑕啊老佛爷!您应该听臣把话说完再来断定是否应该惩罚臣的冒犯——老佛爷,高贵的人是不会计较别人的无心之失的啊!”福尔康的声音就像是晴天霹雳,炸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老佛爷,这人……”晴儿对着老佛爷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太后点了点头,脸上稍稍缓和了些。 “但是老佛爷明明是天上的明月,是阳光,怎么可能是白云?”晴儿忽然一转语气,俨然一派的正义凛然,“白云,那是什么?风一吹就散了,无根无命的东西,哪儿能用来对比老佛爷?难道福家还是令妃娘娘没能教会这奴才……皇帝就是老佛爷的根儿么?万岁爷是老佛爷的儿子,老佛爷对万岁爷那是一心一意的爱着疼着,盼着万岁爷的好儿,万岁爷也是以孝治天下的大孝子,这天下做母亲的,儿子就是母亲的根,母亲也是儿子的根,怎么可能会是白云?” 好么!这一番话,说得福尔康脸色一变,但却仍旧没有听出来自己即将大祸临头:“这位姐姐这话就说错了——白云,是圣洁的,白得就像是雪花,白得毫无瑕疵,因此,臣才会用白云来比喻老佛……” “住嘴!”太后怒了——这后宫之中的女人有哪个是纯洁无暇的?就说他那个姨妈令妃吧,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龌龊事儿呢,还有脸在这里说什么纯洁无暇?!何况,这话在太后耳朵里听着,就跟讽刺又能差得了多少? “来人啊,把他给我叉出去!”太后下令,连牙根儿都被这个混账奴才给酸倒了。“给哀家打,狠狠地打,打五十板子——让他俩月也爬不起来!” 对老佛爷来说,今儿这一天,她是没查出来谁是什么血滴子的掌控者,却发现了那个叫福尔康的大鼻孔挺膈应人。 回到寿康宫里,老佛爷气哼哼的还在想着那个大鼻孔的膈应人劲儿,却忘了那货说的什么“皓祯贝勒”的事儿来。 “哟,这是谁啊,把爷心尖尖上的皇额娘给气成这样儿?”傍晚的时候,弘昼晃晃悠悠地跑进了寿康宫,手里还抱着小十二,旁边跟着那个一脸便秘样的夏子微。 “还能是谁,可不就是你这猴儿,气得皇额娘哦,一肚子的火气!”老太后哼哼唧唧的,靠在垫子上,把腿伸出去让晴儿帮着揉揉,“你就该让你哥哥把那些膈应人的玩意儿都弄出去,省得碍眼!” “皇额娘,今儿什么玩意儿让您看着不爽快了,告诉儿子,儿子帮您出气去!就是皇帝哥哥惹您了,儿子也能敲他的银子来孝敬您老啊!”弘昼嘴甜,说话顺溜,一句话就把老太后哄得笑得脸上皱纹都挤到一起了。 “唉,别提了,今儿啊,哀家带着几个小丫头片子去赏花,结果那个叫什么……鼻孔福还是福大鼻子的玩意儿,冲进来就一顿叫唤……哀家让人把他叉出去打了一顿板子,到底是令妃的亲戚,也没要了他的小命,估计就是躺上两三个月吧。” 这宫里打板子是有规矩的,主子说打几板子死,那就几板子死,说打几板子趴着几天,那就得几板子趴着几天,说几板子打下去腿废了,那真的就几板子下去腿废了的。所以太后这么说,意思就是俩月内,那福大鼻孔是别想动弹了。 “皇额娘说的这事儿,儿子也正要跟您说呢!”弘昼连忙接下话来,“儿子今儿白天啊,带着子微跟小十二在龙源楼里吃饭,结果……就见着奇事儿了!” 说着,他就把那小白花白吟霜跟富察皓祯的事儿讲了一遍。 “这俩人这样闹腾,哪儿就能这么轻易算了的啊,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什么的,多丢人啊,于是儿子就叫顺天府的过来抓人,那富察皓祯虽然没有封号,但毕竟他阿玛是硕亲王,虽然是异姓王爷可也是个王爷啊!所以就抓走了那个卖唱的白吟霜,但谁知道啊,那富察皓祯他不乐意了,又是喊啊又是叫的,反正就是顺天府的人都不仁慈不高贵不美好什么的罗里吧嗦一堆废话!” “哀家今天也听了半天这种废话!”老佛爷心有戚戚焉。 “顺天府的也顾着硕王爷的面子,没敢动手,可富察皓祯哪儿是能讲明白道理的人啊!”弘昼抹了一把脸,长叹一口气,“儿子就带着干儿子多隆还有小十二跟子微走出包间儿的时候,那家伙就像是疯了似的,冲过来打多隆!” 第62章 设计太后 弘昼给老佛爷讲述关于那个富察皓祯跟那个穿着一身像孝衫一样的小白花儿姑娘的事儿,这里也就不得不提到遭遇无妄之灾的多隆了。人家多隆下馆子吃饭,什么事儿都没干,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让那个富察皓祯搓火儿到非要揍人不可了,而多隆本来年纪就比富察皓祯小——这十来岁的时候,差一年那真是差了不少事儿了,先别说身高,就说胳膊也是一样的力气差得多,何况,多隆从来就是个懒散惯了的,人家毕竟是郡王家的正经儿世子,没事儿也就稀罕遛鸟逛街什么的,哪儿受过什么委屈啊? 富察皓祯一拳头下来,就把多隆给打了个跟头。 多隆哪儿知道,这富察皓祯这样恨他,全是因着上次在木兰围场围捕灵狐的事儿来着。那时候多隆跟着富察皓祯一队,却没有管他死活,而是在一旁看着热闹一般的没说话。 多隆的那副样子,在富察皓祯的眼里便是对他的羡慕嫉妒恨,以至于多隆这小人根本就没打算帮他说半句话,因而他也就丢了他的灵狐,更不能给他额娘做围巾了……但这还都不算是让富察皓祯真的恨上多隆,到底是因为多隆这人,还是长得太招人恨了些。 “也不知道那小子是哪里就招惹上了富察皓祯了,让他见着就恨得牙根痒痒似的,又说他是要强抢民女了,又说他对那个小白花有色心了……多隆才几岁啊,还色心色胆儿呢——他房里连个格格都没放,哪儿有那闲心思抢个总穿着孝衫的花儿?”弘昼说得是直撇嘴,许就是有人天生八字不合,那富察皓祯就跟多隆天生八字犯冲,不然怎么那脑子有病的耗子就一定要抓住他干儿子不放呢? 不过就因为富察皓祯打了多隆,顺便就连带的把站在多隆旁边的小十二给刮碰了。 小十二是谁啊?! 当今圣上的嫡子,十二阿哥,年方七岁,不过是个小孩儿,就被个不知道从哪儿蹦跶出来的连身份也没正式确认的只是自己说是贝勒的甚至连世子都不是的硕王府的长子给刮摔了,这可还得了?! 弘昼因着是和亲王,又是有名的荒唐王爷,顺天府的人也都认得他的,见他紧张得一脸哭相,又是叫“侄儿”又是喊“太医”的,那顺天府的也就清楚这被刮碰的肯定是位阿哥了,也没管富察皓祯还在嚷嚷什么“不仁慈不善良不高贵”的屁话,直接一把就把他给抓住锁了链子塞进了监牢里。 至于那小白花儿,也被送进了监牢。 而那时候,五阿哥似乎……追着哪个姑娘跑了,就只剩下福家兄弟俩——因着小十二摔了,福尔康本打算是要去找皇帝的,可是似乎旁边有个江湖人,说什么皇帝若是管了,就影响父子亲情,福家兄弟实在是太不“仁慈善良高贵”了,这样的话巴拉巴拉说了一通,最终,敲定来找老佛爷。 “哎哟……”老佛爷揉了揉肚子,笑倒一旁,“原来是你这个猴儿给哀家添堵啊!” “皇额娘,这哪儿是添堵啊,谁知道他们还真能跑来找您呢!”弘昼一旁也笑得直打跌,“那福家兄弟,就跟两个长了猪脑子的人形物件儿似的,居然还真听了那个什么萧剑的话,直肯肯地重来跟皇额娘您说什么‘救救皓祯’,也不瞧瞧,那富察皓祯做了什么好事儿——当街跟女人拉拉扯扯,还真当是好事儿呢!也不啐他一脸的雨前龙井!” “五叔可别浪费了,那种货色,莫说雨前龙井了,就是白水,也是不配的。” “哎哟,哀家的小十二哦!”老佛爷把说话的小家伙抱在怀里一顿揉,“这小家伙也学会了说话带刺儿了,可真是哀家的福分——免得出去给人欺负了去,这半年多哦,也多亏了你子微哥哥帮着你了,哀家可要好好谢谢他才对!” “皇玛嬷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子微一旁过去,亲自帮着老太太顺了顺气儿,又递上一个小香膏盒子,“孙儿跟小十二都是养在皇额娘名下的,就算孙儿是睿亲王一支,但也蒙皇上恩典认了义子,却也算是小十二的哥哥,怎么能不多关心他呢?”说着,打开香膏盒子,里面放着的,竟然是红色的唇脂,正红的颜色,艳得没边儿了。 “这个是……”老佛爷把盒子放到一边儿。 “这个是那个小白花儿身上掉下来的,”子微指了指那香膏盒子,笑道,“身上穿得白得跟奔丧似的,结果带着这香喷喷的玩意儿,还红得透亮,老佛爷,您见多识广的,瞧着那小白花儿是不是个有趣儿的?” “哼,狐媚手段,不入流。”老佛爷冷冷笑了笑,把那香膏子扔到了地上,“哀家还真打算瞧瞧那狐媚子是不是真的有多漂亮哩!关她进大牢不算,让她好好尝尝牢里的滋味儿才是正经儿!” “那若是福尔康找了皇兄……”弘昼一旁开口。 “这种事儿,皇帝不该管。”老佛爷算是一锤定音了,“那个富察皓祯……就算他是硕亲王的儿子,也要好好教育,别整天闲着没事儿瞧着人家大姑娘小媳妇儿的看——这宫里的女眷更是一个也不能跟他有半点瓜葛的,瞧着他额娘还像是个好的,没事儿进宫请安什么的,谁知道怎么养了这么个玩意儿!” “但是……皇玛嬷,那个小白花儿也不算是什么事儿,”小十二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道,“她是个贱籍出身的,要找个有身份有地位的有钱男人也是很正常啊,何况她能学过什么诗书啊,不懂礼义廉耻也不是大罪,只不过……那富察皓祯实在是太让人没法容忍了些……还打伤了多隆呢!孙儿想,莫不如……让他跟小白花儿凑一起算了!反正,什么锅配什么盖。” 这话倒也没说错。能被个贱籍女人勾引上的,还指望是什么好孩子不成?品性总是有差的,将来要是祸害了谁家好姑娘,也是糟心的事儿。 老佛爷皱着眉,点了点头。 “反正硕王爷家不是还有个儿子么!”弘昼这时候连忙提醒儿。 “那敢情好了,哼哼,就让那个富察皓祯跟他的小白花儿双宿双栖,这才是高贵仁慈善良啊,对不对?”老佛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来,显然,她也是很明白她的儿孙们想法的——原来,套儿在这儿下来了呢! 太后当然知道多隆跟弘昼关系很好,甚至是干儿子,也就是她的干孙子了不是?而且,多隆这孩子又是乌雅家的,虽然平日瞧着跟弘昼学的不上进,但架不住人家家世好,将来必定是要上战场的……而多隆这孩子……按照粘杆处给她的回信儿,似乎最近,跟哪个富察家的不受宠的小儿子关系不错,想来就是那个富察皓祯的弟弟了。 虽然人在后宫坐,但是手脚伸得满天下都是的老佛爷,这时候倒是没有被算计的憋屈,反而心里十分安慰——她本以为,自己的这个最疼的儿子是个废物,往日的那些宏才大略俱都跟着他办的生丧吃尽了狗肚子里去了,现如今一瞧,儿子还是那个儿子,只是世故圆滑……贪生怕死了些。这到底让人欣慰的。 而眼瞧着小十二跟夏子微这两个孙子——即便她有多讨厌夏子微,但一来二去的,却觉得他可爱万分了,至于小十二……这孩子之前木讷又内向,可自从夏子微来了,两个孩子就变得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不说,小家伙的本事也见长,手段也高明,连讨巧说话儿也机灵了许多……想来,是皇帝跟皇后两个当爹娘的没人家子微的本事来教孩子而已! 也好在,她老人家有个夏子微。 满人并不如汉人那样重视嫡长如何如何,但是太后另有一番考量——她不是很喜欢五阿哥,毕竟瑜贵妃现在在世,人也病怏怏的,可五阿哥却跑去令妃那里献殷勤,这就足以让身为人母的老佛爷不喜了;而三阿哥永璋……算是废了;四阿哥永珹嘛……做了那种事儿,哪儿还能留着;六阿哥永瑢跟着老三吃瓜落;八阿哥永璇腿上有毛病,根本就不用想;小十一永瑆……算是跟老四吃瓜落了吧,再也是养在皇后名下的,不好闹翻;十四……生来就不康健,还是令妃生的……扒拉来扒拉去的,老佛爷也就打算让十二跟十三好好锻炼锻炼了。 现在瞧着,十二给夏子微教得还挺机灵的,只是……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她也不好插手这些,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是挺中意十二的就是了。 现如今,十二聪明得会算计自己皇玛嬷了,这对于老佛爷来说无异于是个惊天的喜事儿,她心情儿好着呢,又哪儿会不乐意卖个人情儿? 这老佛爷一高兴,就把那牢里面的富察皓祯放了出来,又把在牢里被人撕了衣衫捏了胸前两个小笼包的小白花塞到他怀里,也不说是什么赐婚啊什么的,只让他们俩一起滚蛋。 实际上,好女人哪儿能进监牢呢,只要进了牢狱,那这女人就是一辈子打上了污点烙印了,除非证明了这个女人是清白的,那可能还会有个牌坊什么的,指不定天下皆知给打板儿供起来当上了某娘娘之类的女仙子了。 但是小白花儿这种,可没这么好的待遇,她进去之后就让人扒了衣衫检查了一番,那看守女牢的老妪按照规矩,翻检了她的衣衫,又查看了她身上的物件儿,捏了胳膊腿儿的,瞧着是不是个姑娘什么的,就给扔到一边儿,一天两顿饭给吃的也是没半点儿油水儿的牢饭。 也好在小白花儿就进来半天,不然还不一定怎么憔悴成小黄花儿呢。 “吟霜!啊——啊——我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富察皓祯尖叫着,抱住衣衫褴褛的白吟霜,“我不能保护你——吟霜,我没有保护好你——啊——你恨我吗?你恨我吧!吟霜——” “皓祯……我不恨你……我永远不会恨你!”白吟霜现如今也就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可是煽情的话说出来却半点儿心理障碍都没有的,“我只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不能保护你啊皓祯……我爱你,我该能保护你的,不能让你因为我被抓起来……皓祯——” “吟霜——” 两个人就在顺天府的大门口抱在一起,一句“你爱我啊”一句“我爱你啊”的,让所有路过的人都捂着脸急匆匆跑过,生怕瞧见什么不该瞧见看的玩意儿。 “皓祯!你在做什么?!”忽然,一声怒吼,打断了两个人互诉衷肠。 “阿玛——”富察皓祯尖声大喊,“阿玛——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阿玛!阿玛……阿玛,你瞧,这是吟霜,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阿玛,你瞧,她美好得让我心都碎了……” 硕亲王的心也跟着碎了……他在府里接到太后懿旨,说他儿子富察皓祯因为有伤风化被抓紧了顺天府,还带着一个跟他两情相悦、海誓山盟的歌女白吟霜的……他本是打算过来弄死歌女带着儿子就走,但是……在看到这个歌女的时候,硕亲王岳礼的心,却没那么坚定了。 这个歌女……长得太像雪如了。 雪如,富察岳礼的嫡福晋,曾经也是貌美如花的青春女孩儿,温柔婉约得就好似三月的江南春柳。 第63章 脑补天才 原本硕亲王岳礼也总觉得这儿子长得不像自己,但现如今他却觉得这儿子跟自己有十分的相似之处了。 当然,即便岳礼觉得这孩子不像自己,却也是更喜欢这个儿子的,毕竟翩翩给他生的皓祥……更不像他了。翩翩是回回,本就长得跟满蒙人差了太多,甚至连眼珠儿都发蓝,五官深邃得过分了些,这就让岳礼时刻想起这孩子的血统不纯来,再加上这皓祥平日里也不上进,在说是在学堂里不通文墨的,甚至连教书先生也对他十分不满,所以,岳礼理所当然地更喜欢大儿子。 硕王府的长子富察皓祯显然更符合所有人的想象中最完美的世子——正义、热情、文武双全。 然而,岳礼这时候却有些怀疑了。 这个儿子是不是之前太过完美以至于……现如今就惹了个大祸? “硕王爷啊,这人算是放出来了,不过老佛爷懿旨也下了……您这大儿子富察皓祯,德行有亏,不适合做世子的,您还是换个人另请封世子的圣旨吧。”太后身边的大太监史又杰把手里的懿旨交给跪在地上的岳礼,“王爷可以自行斟酌。” 这话的意思就是很明显了。 太后觉得富察皓祯做事为人不地道,趁机就直接送了话儿出来,算是吧富察皓祯所谓的“贝勒”头衔儿给撸了下去。但是谁知道那硕亲王富察岳礼他也不是一般人啊,听了这话,那叫一个伤心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啊,“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老佛爷不能啊!不能啊……岳礼半生戎马,就得了皓祯这么个正经儿的儿子,老佛爷——不能啊!” 硕亲王连滚带爬地想要往宫里冲,可是旁边那些太监侍卫也不是吃素的,哪儿能让他就这么冲进去惹了贵人们的晦气? 可是这硕亲王有着强悍的神经与抗打击能力,也没管这个那个,直冲进了养心殿去找皇帝给他撑腰——人家可是异姓王,皇帝的宠臣,主动交了兵权的,怎么就不能进宫面圣? 这硕亲王往养心殿门前一跪,就开始讲他儿子的情不自禁以及情非得已了。 本来嘛,儿子长得不像他什么的,就连他福晋雪如也说是因着像她的缘故,之前皓祯又丢了猎物,给他们硕王府丢了人,到底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的,但毕竟这儿子是他唯一的一个纯正旗人血统的儿子,他也是打小儿疼到大的,现在……瞧着他看上的那个歌女儿,岳礼反倒对这个儿子更为喜欢了——这才是他儿子,连对女人的品味都是一样的,又有谁敢说不像他? 岳礼跪在养心殿门外,那声声泣血啊,就怕皇帝听不到他的那些道理——本来么,他儿子也不过就是爱上个歌女而已,怎么就非得被剥夺继承权了?何况……那时雪如给他生的儿子,岳礼知道自己亏欠雪如,因此,他说什么也要保住他的儿子。 于是,岳礼字字句句都是在讲皓祯的好,皓祯是他的唯一的重视的好儿子……却原来,把皓祥直接扔到了爪哇国去! 在寿康宫里听到了这份消息的太后气得直哆嗦。 太后虽然不知道富察皓祥是什么样的孩子,也不知道富察皓祯是个多么聪明伶俐的孩子,可是既然她老人家把话儿都递出去了,这硕王爷岳礼仍旧这样不依不饶,那就有些问题了。何况,难道皓祥不是岳礼的亲儿子么,至于他句句话都回护皓祯,偏偏说皓祥又是人不长进又是脑筋缺弦儿的,就差诅咒他那二儿子是个傻子了。 富察皓祥当然不是傻子,若是王府里出来个傻儿子,那第二天就会传遍京城的,所以老佛爷更加不满了起来。 做阿玛的,哪儿能这样说自己家的儿子? “来人,去请皇帝过来,就让那个硕王爷在养心殿门口跪着吧!”知道皇帝这时候并没在养心殿,那硕王爷是对着空气哭号了小半个时辰,太后心里一高兴,连忙差人去请皇帝——这时候,皇帝正被请到延禧宫,只是为了十四阿哥的一阵哭闹。 “皇上,老佛爷有请。”桂嬷嬷亲自来报信,显然事情重大。 最近因为心系狐仙娘娘,乾隆对于令妃的热情也就没那么大了,整日里也有些淡淡的。但是听闻十四阿哥哭闹不休,也还是举步来到延禧宫,一来也是觉得这些时候冷落了令妃;再者更是为了展示他的慈父形象,因而上他人就不在养心殿,那硕王岳礼自然而然地就扑了个空。 毕竟,皇宫里虽然这硕王爷能闯进来,但是后宫他闯不进去不说,就说他床到养心殿,难道就能随随便便进去了么?何况,哪个奴才敢多嘴告诉他皇帝不在? 所以,硕亲王岳礼就在这养心殿门口又多哭了一个时辰。 而这一个时辰里,皇帝去了寿康宫,跟太后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又顺便就提起了富察皓祯的作为——乌雅家也是皇帝的一大臂膀,与那没有兵权的硕王府完全不同,人家是正经八百的权臣也是纯臣,再加上多隆本就是皇帝亲封的贝子爷,身负爵位,与硕王府家的不知道谁封的贝勒可是差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不说,富察皓祯还撞了小十二呢! 乾隆自负高贵仁慈善良,但是,在老佛爷跟弘昼还有夏子微的撺掇下,显然那富察皓祯是故意撞人家小十二的了。 富察皓祯十几岁的人了,故意撞个七岁小娃儿,就算对方不是皇阿哥,这乾隆也不能容忍啊——他理所当然是高贵善良仁慈的存在,而大人欺负小孩儿,他主持正义,这才能体现他的高贵善良仁慈么不是? “那富察皓祯实在是可恶极了,他还说,他是贝勒爷,撞了小十二就撞了,即便是死了残了,他也有本事脱罪的!”弘昼这话真是说得诛心,红口白牙的,一字一句全在抹黑富察皓祯,“这还好臣弟在旁边,不然他就让人动手打小十二了——可不就是因为小子微在木兰秋狝的时候抢在他前头套了那只狐狸嘛!” “狐狸……什么狐狸?!”乾隆一愣,“啊,那只狐狸!”他这才想起来,那狐狸便是他这几日心心念念的狐仙儿了。 “可不是,上次木兰秋狝的时候,儿子瞧见那狐狸漂亮,大眼睛乱转,十分灵气,就准备活捉,于是就卸了箭头,沾上颜料去射狐狸,谁知道,儿子这还算是救了它了——富察皓祯拿着硬弓去射那狐狸,若不是儿臣的那一箭让狐狸摔了一跤,它就中了富察皓祯的利箭了!”夏子微不遗余力地黑着富察皓祯。“他还说了,要杀了那狐狸给他额娘做围巾的!” 对乾隆来说,那狐狸是他心爱的狐仙啊,富察皓祯居然要射杀它?!太不像话了!简直是不要命一样的不像话! 于是,这一晚上,富察皓祯就彻底的从硕王府继承人的位置上被撸了下来,一道圣旨降临硕王府,只说富察皓祯德行有失,着富察皓祥为世子,封贝勒爵。 这般一来,兰馨,算是暂时安全了。 其实这一切起因也不过就是富察皓祯撞了小十二一下,但是就在白天富察皓祯这么做的时候,夏子微就扯着和亲王跟多隆在龙源楼的包间里把这事儿一步一步地敲定了,甚至还包括怎么设计老佛爷跟乾隆。 “为啥不做呢?”多隆哼哼着,“到时候皓祥就有出头之日了。但瞧着富察皓祯那样儿,他们娘们孩子的就专门给人添堵的,等皓祥能出气了,咱在来搓一顿!我请了。” “你小子说真的,你请客!”弘昼哈哈大笑着,也赞同了夏子微的提议,于是,就有了之前的这一切。 而圣旨下来的时候,硕亲王还在养心殿门口大哭呢,泪流成河了,感情儿孟姜女当年哭长城也没他这么利索过。 这事儿瞧着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只除了倒霉的福尔康,哼哼唧唧地趴在自家的床上,心里说了无数个“太后被奸人蛊惑变得不仁慈不善良不高贵不美好”的借口了之后,又把心思动在了晴格格身上。 原本,福尔康这种身份的人是进不得后宫的,更别说见到宫里的公主、格格们了,他也只是见到过养在令妃名下的七公主一个罢了,那还是个奶娃儿,而且还是他的姨表妹妹。 福尔康再不是人,也没法把主意打在七公主身上。但是他知道,自己是必然要尚主的——宫里目前的这些适婚年龄的公主、格格们,目前,他也只见了晴格格一个了,而晴格格长得也不错,人物娇娇柔柔的,虽然似乎并没有瞧见他的威武身姿以及天神般的文成武德什么的,但是他相信,只要有机会,就能得到晴格格的青睐。 晴格格养在老佛爷跟前儿,将来要出嫁了,怎么的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是个和硕格格就嫁了,毕竟老佛爷稀罕她。再者了,她本就是裕亲王的格格,家里有钱财不说,更有裕亲王的旧部也是惦念着她的,因此,娶了这个格格,绝对不会辱没他福尔康! 这福尔康的脑部构造有些问题,自己还没等人骂他呢,就一个劲儿地给自己往脸上贴金了,在他的脑子里,这漫天下的男人也比不上他自己,因此他才能这样靠着脑补来肖想格格。更别说他自己出身本就低微得要死,包衣奴才而已,哪儿就得了那份自信了呢? 当然,福尔康心里也还没忘记他的那个苗疆妹妹。 “哎哟,额娘,你轻点儿!”屁股上的布片被拿开,福尔康惨叫一声,“额娘,我跟你说,晴格格瞧着就算是不错的了,若是没有万岁爷的亲生闺女的话,我打算就选她了。” “她……能有万岁的亲生女儿强?”福尔康的额娘,也就是令妃的姐姐,在这里哼了一声,“反正有令妃娘娘为你做主,你尽可以多挑挑。” “不,额娘,儿子觉得就她就好!”福尔康趴在床上,把头歪到一边看着他母亲,“额娘,晴格格看着还算温婉,这也就是说,我还能去找我的苗疆妹妹,她肯定也是被我迷住了,现在不知道子啊哪里对月垂泪呢!” “那……晴格格能接受她……也算不错啊……”福伦的福晋坐在一旁,一边给福尔康收拾身上的伤口,一边跟他说,“苗疆女吧,向来不服管教,到时候,你还真的得受累了,儿子!” 这些在福伦府上的事情好在是没传到夏子微的手上,不然他非冲到福伦家里把这几个人一锅端了不可——但是,夏子微手上没有这些,可老佛爷掌管的粘杆处就是调查臣子们的啊,从来消息就没有躲过粘杆处的时候! “反了他了!”老佛爷一拍桌子,把那张纸也顾不得隐藏了,直接扔到地上,“你们瞧瞧,你们给哀家瞧瞧这个!晴儿,这跟你有关,你来瞧瞧先!” 晴格格抖着手,捡起了那张纸,看了一半脸上就没有血色:“老佛爷,您要替晴儿做主啊!晴儿根本就……根本就连那个福大鼻孔的样子都没看清,他整张脸上除了鼻孔,晴儿什么都没看见的啊!别说跟他有什么事儿了,就对着那张鼻孔,人也会活不下去的啊老佛爷,晴儿宁可常伴老佛爷左右,伺候您一辈子也不愿意被这个奴才这么说!” 晴儿的一番话,让老佛爷的心情舒畅了一些。 小十二仗着人小,过去从晴儿手里拿过那张纸,看到一半也怒了:“老佛爷,这福尔康亵渎皇家格格,论罪当诛!” 第64章 十二卖萌 “诛?”太后冷笑,她到底没那么容易让人这么对她的孙女儿呢。这晴格格又不是什么外面捡来的丫头,她是正经八百的天家格格,阿玛是世祖的次子,与皇帝算是同祖同宗的亲侄女,怎么能被这般无端亵渎? 对于亵渎格格的奴才,老佛爷自己另有一番计较。 晴儿自己的亲阿玛、额娘都不在了。皇帝也准备过两年给他们家过继个阿哥过去,而晴儿的婚事,也不可能由着过继过去的阿哥做主,毕竟老佛爷在这里卡着,所以,晴格格的婚事,必然就是老佛爷来做主的了。 这老佛爷做主的事儿,那就没有人能插进去手,所以那个福尔康肯定是吃不上天鹅肉的,只不过……那福尔康现如今又肖想格格又想着苗疆女什么的,那可真是把好事儿都占尽了的想法,着实惹人笑话——倘若这事儿是民间老百姓自己闲着没事儿说话唠嗑,就说我就想娶个格格娶个公主什么的,倒也不是罪过,谁还没做过这等美梦呢,就算抓住,顶多是掌嘴一顿罢了,可是那福尔康不一样。 福尔康天生就是皇家的奴才,身份低贱且不说,却是身负职位的,这样说出来,就是诛心大罪了——他是侍卫,能进宫里来的,脑子里再想着格格……倘若哪天格格出事儿了,可不就是他闹的了? 但是,皇家哪儿能出丑闻呢?这侍卫肖想格格,一个不好就出事儿了不是? “来人,传哀家懿旨,让那个……福尔康,收了他的侍卫牌子,不许进太和门。”太后老佛爷这一句话,就是断了那福尔康进宫的路子了,反正都是侍卫,在外面守门也不差啥,何况……五阿哥也不缺一个哈哈珠子,大不了给他随便找个补上这个缺儿就是了。 然而老佛爷这边心里想的,可不能传达给刚刚回宫的五阿哥。 “永琪,永琪,不好啦!”福尔泰守在宫门外,见五阿哥回来,急忙迎过去,伸手就拉住了他的袖子,“出大事儿啦!” “出什么事儿了,你怎么了?尔康呢?”永琪反手抓住福尔泰,问。 因为令妃在后宫里一直是第一宠妃,她从来没有失宠太久的时候,即便是惹了皇帝不高兴了,皇帝也不会冷落了她,因此上,她的两个外甥在后宫里走来走去也被视为平常,所以……福尔泰这般惊慌的时候,也确实吓了永琪一跳。 “尔康……尔康被老佛爷打了板子,老佛爷还命人收了他的侍卫腰牌,说不许进太和门了!”尔泰长得面相特别黑,但是面目却比尔康好看许多,就是嘴唇略略有些厚实,却在说话的时候撅起一些,瞧着还挺像是个大姑娘求亲吻似的,平日里有的爷们儿好那口儿的,也没少戏弄他,只是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戏弄罢了。现如今他一脸的着急,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那样子瞧着更是可怜不说,再加上跟五阿哥拉拉扯扯的……就…… “那个……尔泰,你冷静点儿,我去进宫求老佛爷……”永琪这边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人怒吼道:“你个小淫贼,放开那个姑娘!” 这一声“小淫贼”,可把五阿哥吓了一跳,就连尔泰也吓了一跳,俩人一同转头,瞧见的却是一个一身戎装的汉子,瞧那身上的补子,该是个从三品的参领。这人面色黑中透黄,略略有些三白眼,嘴唇又过于薄了些,不过打远处端详到底还是五官端正的,只是走路说话的姿态总是透着一股鲁直来,倒是能填补些他那三白眼的克子相以及薄嘴唇的薄幸样儿。 “你这个人,好不讲理,你叫谁是‘淫贼’呢?!”福尔泰十分不满,瞪着他那双眼睛,却因为他本人长得黑,就把那白眼仁显得更多了些,“你可知道这是谁?你可知道,小爷是谁?!” 那汉子退后两步,连忙行礼:“真是对不起了,刚刚看走了眼!在下他他拉·努达海,乃是从三品的包衣参领,人送外号马鹞子,刚刚是在下的错儿,这样吧,要不然……咱去喝酒,算我的!”他是个从三品的参领,也没见过后宫里的阿哥啊还是侍卫的,不认识眼前这俩人,但是他却认得五阿哥身上的黄带子——这时候,他刚刚才骂了人家阿哥,故而就彻底装傻,让自己看起来越发粗鲁些才好,这也容易获得这些小孩子的好感不是? 努达海能爬上参领,做个从三品的官儿,还守在京城里,那本事可不是一般的大,正因为本事大,他才能看人下菜碟儿。眼瞧着这俩人肯定有身份有背景的,其中一个还得是皇阿哥,他哪儿能真的就那么直哼哼的过去再骂人了?何况本就是他看走了眼。 “这位将军好气概!”福尔泰连忙过去跟他见礼,“刚刚也不过是误会而已,不然……”他转过头去看向五阿哥,“永琪,咱们先想想办法吧!” “也是,有人能给出个主意也不错的。”福尔康的话让永琪直点头。其实这永琪也是有问题的,正常人遇到事儿了,不是先得去跟自己家的长辈说说?何况又是他亲玛嬷下的懿旨,要不然,他去找福伦他们商量也是对的啊,随随便便遇到个瞧着就像是英雄的人物,他就起了结交的心思——便如当时对萧剑一样,他也是这般想法,那结交的心思起得可是莫名其妙。 努达海瞧着自己许就能巴结上个阿哥,心里快活,连忙过去揽住永琪的手,就像是个好大哥一样,带着两个人到了离着紫禁城最近的酒楼——龙源楼。 进了龙源楼,捡了张视角最好的桌子,努达海又记得要低调什么的,让人给隔了一道屏风,瞧着还有几分风雅的样子。 “来来来,今天相识就是有缘啊!”努达海先干了一大碗的二锅头,“二位小哥,老哥哥我瞧着你们二人眉清目秀,鼻直口方,怎么看怎么都是有福之人啊,而且眉宇间一股正气升腾,该是能人,未来都是大有作为的!” “承蒙老哥哥吉言!”永琪很高兴这样的夸奖,连忙端起酒杯,小口抿了一口,福尔泰也这般做了样子。 这几个人便开始啰哩啰嗦的,谈那些关于什么小白花儿的事情来,而这样一说,可不就把福尔康怎么被人撸下了侍卫的缘由搞错了么!这三个人,不靠谱地说了一通,却说得是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只说得“太后她不懂爱,紫禁城会垮下来”之类,全是些不正经儿的话。 但是永琪喜欢听这些啊。自从他遇到了他的“点心姑娘”,那情情爱爱的就根深蒂固地种进了他的心坎儿里,生怕旁人不知道的,生根发芽了不说,还长成了参天大树——或者是藤蔓更好些,那藤蔓勾勾缠缠,只把他的一颗心都卷了进去。 老佛爷现如今身上是背上了“恶人”的标签,而另一个背着标签的,便是那个福尔康遇到的“苗疆妹妹”了。 “那苗疆姑娘实在是太不像话了!”福尔泰皱着眉,一脸正气地说,“她怎么能不守信用呢?尔康明明跟她说了,今天在龙源楼里见面,要送她一样礼物——可是她不但没有来,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递过!” “可不是吗!她衣衫不整,袒露腰腹,本就是不贞洁的女人,尔康不计较这些,还愿意跟她在一起,她怎么能辜负尔康!”五阿哥叫嚷起来,“她真的是太坏太坏太坏了!” “不止呢!她还大骂尔康,说尔康讨人厌,招人烦!”福尔康气鼓鼓地哼唧,“尔康并没有做错,他没有做错!难道她穿得那样不好,不能说吗?” “就是!”永琪不停地点头。 这就对了,这才是他们的正常状态。一旁的小二送菜的时候,心里默默冷笑了一声,低下头殷勤招待他们。 这些话,没多久,也就直接传到了宫里。 夏子微拿着那张纸,手里掂量了两下,也不知道是该叹气好还是该大笑好,许就是扔进火盆里烧了才最好? 他不是傻子。今天老佛爷没有忍住,给他们瞧了那张纸……老佛爷的那张纸,纸张上面一个明显的蜻蜓图案,便是证明——那是粘杆处! 而夏子微手里的血滴子,却是一个回环的鱼钩图案,但实际上,“他们”谁都知道,这便是“血滴子”,只扣在脖子上,一拉线,那人头落地,杀人者身上不减半点儿血腥的。 粘杆处是那无孔不入的风,血滴子就是指哪儿打哪儿的火枪。 “哥哥!” 就在夏子微走神儿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了过来,拿走了他手里的那张纸——是永璂。 “十二!”子微低声一叫,伸手抓住了小十二的胳膊,但是小十二却机灵着用另一只手抓住了那张纸,也瞧见了上面的内容。 “没了!”十二把那张纸团吧团吧塞进了嘴里,咀嚼两下就给咽了下去,“谁也不知道这个。”说着,他按住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哥哥,什么事儿都没有。” 子微一愣,伸手把小十二抱在怀里,两个人就这样坐到了炕上。 “兰馨姐姐说,今儿老佛爷把她们都叫过去赏花,可话里话外……透着的却是别的意思。”小十二伸手摸着夏子微的眉眼儿,道,“哥哥……我又不是傻子,就算我还小,可也不是傻子,皇额娘的事儿,哥哥的事儿……十二能看得出来一些门路的……最近……还是别让老佛爷瞧出什么来最好,反正老佛爷能办得来。” 夏子微没吱声。 小十二的小嫩手就跟个小按摩锤儿似的,揉得他脑袋贼舒服的,人也有些晕晕乎乎的。 “十二不知道为什么哥哥对十二这么好,但是哥哥对十二好,十二就会对哥哥好……”永璂往他怀里钻了钻,七岁的小家伙这时候也还是个肉团子,但抱着就十分舒服了,“十二会对哥哥好,会敬重哥哥,爱护哥哥,以后……谁也不能跟十二说哥哥的一句不好!” “小家伙,哥哥做错事儿了,也是该担责任的,哪儿用得着你这么显摆了?”子微翻身压住小十二,伸手往他腋下咯吱,“你呀,老老实实地,哥哥就稀罕你是个小团子!” “我会长大的——长得比哥哥还高还大!”十二气鼓鼓地像是个小老鼠,眼睛瞪得闪亮亮的,可还没维持一会儿就破了功——子微咯吱人的本事可是太厉害了,只把小家伙逗得咯咯直笑。 说到底,这事儿还是小十二自己瞧出来的,但是他还真没想到他子微哥哥手上有的居然是血滴子——这事儿说小就瞒着,说大的话……真提出来了,那夏子微他可就真完了,所以小十二才这样直不楞登的冲过来做了这么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儿来,但是夏子微却是十分的喜欢。 之前夏子微一直在人前人后的替小十二跟皇后挡着刀光剑影的,谁知道,小十二才七岁就知道替他分忧了,这感觉可与自己替人挡刀不一样,那叫一个心头快活,轻松写意啊,就别提多让他窝心了。 这胸口一股子酸溜溜的感觉,就冲进了夏子微的鼻子跟眼睛里,总觉得他还算是混得太不错了,就算是乾隆吧,是个皇帝,也未必有人这样真心待他的不是? “以后,哥哥有事儿就找十二说吧,十二绝对会保密,也会帮哥哥想办法的……”永璂笑够了,脸蛋红扑扑的,大眼睛里全是水汽,“哥哥,好不好?” 第65章 十二换牙 经过这一个晚上,夏子微跟小十二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了,他原本总觉得这个世界与自己格格不入,现如今才觉得原来有人跟自己分享秘密才是最好的。 上书房的日子一如既往。 只除了五阿哥没事儿总往外跑之外,旁人还没能得半点儿差事的,也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该读书的时候读书,该做文章的时候做文章,倒瞧着算是一派祥和的样子,就连没事儿总说皇阿哥们没什么创意的纪晓岚也不会真的计较什么,想来他平日里计较的,倒也不是这些事儿。 而这个时候,在延禧宫里,却开始上演一出令妃绝地反击的大戏来。 令妃很是清楚自己是借了孝贤皇后的东风,再加上她本就与当年的高氏有些相似之处,这一来二去的,才能获得皇帝的宠幸,甚至于专宠于后宫。这些年来,她在后宫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不知道还有人能与她抗衡,而现如今,这个状况似乎就被皇后打破了? 令妃心里十分不爽。 她何止是不爽这么简单。令妃心知肚明,肯定有什么在阻碍她,在决定她命运的走向……原本高高在上的皇妃,她本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可是……现在,却看起来那么的渺茫。 一定有什么在阻碍她。 令妃焦躁地在地上踱来踱去,最终,她还是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不管那股子势力是什么,她现在不能等死——她还有十四,就算十四的身体不中用,但是没关系,她能找人调理好他的身子……何况,她还能生,再生一个儿子又有什么难的? 只要……只要她能再生个中用的儿子! 扭着手帕,令妃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必须再找个帮手……春草这丫头,简直蠢得可以,她还得找个帮手才行。 帮手这东西,说得好听了,是心腹,说得不好听了,就是忠心的奴才,令妃差人递出信儿去说让春草的妹妹选宫女儿的时候进来,却忘了防住春草知道这个。 小春草一直就觉得自己在宫里伺候人,给人当奴才本就挺上火了,虽然有银两俸禄,克也不算多,也就指望将来出宫去能得主子的赏赐再让自己找个好人家,顶多是去做了续弦就算是阿弥陀佛了——只求别让她妹妹也进来,让她妹妹腊梅早早许配了人家便是最好。 可谁曾想,原本许诺了这个的令妃娘娘,却还是惦记着她妹妹。 令妃可没有心思去管小春草的想法。 她亲自给自己画了个精致的妆容,又穿上一件藕荷色的绣花小袄,上面用金线勾勒出朵朵祥云,那祥云瞧着婉转,正配着她的一对儿黄玉耳坠子,把她衬托得倒是十分温婉;下面系上绛色的裙子,这裙子颜色颇深,本应有种过分浓重的感觉,可上面却偏偏是绣上了朵朵白色的玉兰花儿,那一朵朵的花,开得绚烂,花瓣儿顶端纯白,渐渐往下过度,却是到最后与裙子的绛色融为一体了;脚下踩着的绣鞋也是花盆底子,把她一双脚衬托得十分的小巧,在远处一看,配上她头顶的小两把,倒是把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瞧着好像才不过双十年华一般。 她当然知道自己怎样才能勾引得皇帝哈喇子也流出来几尺长。 装扮停当,令妃就开始了闲逛。 这说是闲逛可也是有技巧的,打扮成这幅狐媚样子来,她是断然不能跑去寿康宫眼前儿晃荡的,更不能没事儿就钻着往坤宁宫跑,再说得多一些,最好别被其他后妃看见。然后呢,她也不能晃荡到见外臣,给皇帝送汤送水儿什么的,也不能跑去养心殿啊上书房之类的地方,要去,就得先打听好,是不是有外臣,否则,她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袅袅娜娜地走着,令妃早就打听好了,皇帝今儿下了朝就坐在养心殿里,一会儿说是要去御花园小坐,而这正是她上去献殷勤的时候。 当然,除了献殷勤,令妃也有自己别的事情要做。 皇帝喜欢慈母类型的妃子,也爱妃子个个温柔婉约,所以她特地抱着小七出来,便是为了给皇帝上演一出好戏。 七公主刚会说话没多久,长得又是一张讨喜的脸蛋儿,小模样漂漂亮亮的,坐在奶嬷嬷的怀里,一脸好奇地瞧着周围。 四月的时候,御花园里争奇斗艳,各色花卉开得绚烂多彩,那一丛丛的绿,更是仿佛浓墨泼洒,染得整个园子都生机盎然了起来。 美人儿、女儿、花园,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任谁见了,也要骨头一软,心里一酥,整个人就瞬间贴过去卖好了。 乾隆一进御花园,见到的就是令妃拿着一朵儿花儿逗着小七玩耍。 七公主年幼,平日里又都是病怏怏的,现在身子好了些,这再跟她额娘玩耍到一处,在乾隆眼里,就十分的喜欢了。乾隆并非他亲生母亲养大的,从来对这个,他都是遗憾万分,因而就特别喜欢那些做出慈母姿态的妃子来——本来他自己就弄不清楚到底什么才叫慈母,有那妃子当着人前跟子女们热络一处,背地里就抖落孩子的衣衫被子的,让孩子得病好来邀宠,他又哪里知道这些了? 也正因为乾隆不知道那些后妃邀宠的手段,他才能安心宠着那些女人。 且不说这令妃又怎么用她那狐媚手段勾引上了乾隆,重获恩宠,单说这一众阿哥们下了学,各自回到阿哥所。 夏子微拉着小十二的小肉爪子,俩人亲亲热热地,一路走着,还正巧与小十一又在景运门那儿遇到了,这下小哥仨就碰到一起,又嘁嘁嚓嚓地开始谈论平日里的见闻了。 永璟原本与永璂关系不错,自从子微来了,他的地位就逐渐下降,在永璂心里,他已然没那么重要了,而之前他也是由着他那两个同胞哥哥教唆,与永璂算是貌合神离的,可毕竟是小孩子,人家说啥他信啥的,自己也每个准成谱儿,因此夏子微也没搭理他这个。要知道,到底还是他亲哥哥要害永璂,若是真追究了,事情可不就闹大了? “四哥就要出去建府了,也不知道他的福晋是什么样儿的。”永瑆转着眼珠子,鬼精灵一样,“我可是她小叔子呢,子微哥,你说,我去问她要银子,她会给吗?红包?还是……叫别的什么?” “十一哥,你要红包?!”小十二一脸尴尬地看着小十一,“过年时候,你得的红包还少了不成?” “那点儿哪儿够啊!”永瑆直摇头,“银子这东西,越多越好——出家人咱不贪财!”说着,还双手合十,真念了句佛号,装得倍儿像! 小十二咧开嘴,笑了起来——小家伙最近也开始换乳牙了,这一笑,就有些漏风,但瞧着还好,圆圆的脸蛋儿配上掉了一颗牙的小芝麻粒儿,就像是天上下来的小仙童一般。 子微抱起小家伙蹭了蹭脸,转过头捏了一把小十一的鼓溜溜的脸蛋儿,道:“要不然你就问四哥的福晋说,你改口叫她嫂子,算是一个彩头,要她给你改口的红包不就好了。” “这可是个好主意!子微哥你可真是聪明!”小十一一拍手,抱着怀里的小包就往阿哥所冲,根本就不管他们俩了——这娶个嫂子要改口的红包,不错!转回头,他还能借着别的名目要红包了,再去问问五叔还有什么名头没有,指不定这一年下来也是万八两的银子了! 这边哄了小十一,那边小十二却不依了。 永璂趴在子微怀里不肯出来,小爪子揉着他子微哥哥的辫子,嘴里还哼哼着:“哥哥,牙疼……好疼好疼……” “哪儿疼?”夏子微拍了拍小家伙的后脑勺,顺便就把“补天诀”里的“冰蚕牵丝”拍在了小十二的身上。 这“补天诀”带的技能本就是补血的,给人治疗什么的,也毫无压力,而这技能用在人身上,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失血过多的补血没失血的补气养神——所以说夏子微就是个人形大力丸什么的,他这一拍,自己是不知道小十二的感觉,但是小十二却知道他自己身上的感觉……这种感觉,在第一次见到他子微哥哥的时候,他就感受到过。 “哥哥……就是这个,”小十二笑嘻嘻地往子微脸蛋儿上吧唧亲了一口,声音贼大,“就是这个……我能感觉到,哥哥是神仙,肯定是玉皇大帝派来跟小十二一起的神仙!”他声音很低,只有子微自己一个人能听到,但是说的时候,语气满是快活,就连子微自己也似乎被他感染了一般几乎相信了所谓的“神仙”的说法。 “永璂,我不是……” “就是!”十二伸手捂住夏子微的嘴,“哥哥别说别的,我说是就是了,就算是皇玛嬷、皇阿玛、皇额娘问起来,也都这么说就对了!不过……现在不能说,我才不要他们都知道这个,哥哥是十二的!” 这小十二人小心不小。他也知道,自己年纪小人也小,手上要什么没什么的,跟谁也争不了——如果旁人知道夏子微有异能了,不是妖人就是仙人,无外乎这两种说法,而现如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将来他要是得了势,他说他子微哥哥是神仙下凡,那就是神仙下凡,旁人都要靠边儿站!他将来……若是能坐上那位置了,想要子微哥哥住在宫里就让他住在宫里陪自己,才不要旁人多一句嘴! 夏子微哪儿知道小十二是这份心事啊,他只当小十二一来是小孩儿心性,再来就是怕被人知道他的游戏技能什么的,心下也只有满满的感动,不由得也往小十二脸蛋儿上吧唧亲了一口。 “放心吧,这也就给你用了,旁人还没这个福分呢!”夏子微说道,带着他就往坤宁宫而去。 到了坤宁宫,皇后还在安安静静地教给兰馨怎么打绦子。 后宫里的手艺当然要数那些专业的,那些宫女儿打绦子绣荷包的,做出来的东西在外面都是高价,手艺好不说,更是宫里的东西,还没有人查的,当然会引一群脑门子发青的人争抢,但是宫里后妃啊公主啊做的女红却是样样都安分地摆着放着供着,绝不能传出半点儿去,这就是宫里的规矩,死规矩。 而实际上,谁也不缺后妃跟公主、格格们的女红,但是她们也不能不做,这玩意儿,谁让是她们的必修课呢。 “兰馨姐姐,这绦子打得好,我也要!”小十二抓住那一条亮色的绦子,叫了开来,“我要宝蓝色的,两个,跟哥哥一人一个!” “就你事儿多。”皇后刮了下小十二的鼻子,“宝蓝色的,配着什么?你这些衣衫啊,跟宝蓝色的配得不好还挺丑的!” “永璂才不丑!”小十二瞪着眼睛,一脸的惊恐,连忙转过头去看子微,“哥哥,十二丑了吗?!” “别问你哥哥这个,你哥哥那是不好意思说你呢!”皇后笑呵呵的伸手招子微过去,给他腰上挂了个新香囊。 “才没!刚才哥哥还亲十二了呢!十二要是丑的话,哥哥就得呸十二了!” “所以才没舍得呸你嘛!”子微轻轻捏了小十二的脸蛋儿一把,“换个宝蓝色的绦子,不如配你那个羊脂玉的平安扣,大小两个环的那个。” “羊脂玉……这倒是好颜色了。”兰馨点了点头,捡起了宝蓝色的丝线。 第66章 火枪火炮 坤宁宫里其乐融融,一家子坐在一起,玩闹随意,就连小十三也开始到处爬来爬去的要这个要那个的,倒也是十分有趣儿。 晚上回到阿哥所,夏子微收到了消息,说是乾隆又跟令妃好上了,这回,还是好得如胶似漆,二人在御花园里耳鬓厮磨了半天,虽然不至于白日宣淫,可也距离这个不远了,更别说当时旁边还有个七公主在。 原本夏子微也就是觉得乾隆脑子有点儿犯抽,现在看来,他比未来的二十一世纪新人类也是要开放许多的——正常人家,当爹的有几个当着闺女的面儿亲媳妇儿啊?主要是这个闺女才三岁! 要不怎么说令妃这生孩子扎堆儿呢,七公主生完就是小十四,然后马上就生了九公主,一连串的,人家三年抱俩就是高产,她三年半包了仨,不可谓说不是专宠啊。 要不然,她也不能生得十四阿哥跟九公主的身子都是虚的,弱不禁风啊,就算是高粱地吧,也不能连着种,不然地不肥,也养不出好高粱来,这跟生孩子也是一个道理。只可惜,令妃一心一意要生孩子固宠,自然也就不管自己身体够不够养分了,整天的也是补药啊补品啊盯着,结果,她吃进去了,吸收得又不够多,孩子生出来还是病怏怏的。 这三个孩子里,只有小七身体最好,而小十四的身子骨儿则是最糟的。本来男孩儿就不容易站住,再加上她怀了孩子自从知道是男胎之后就一个劲儿的进补,也把孩子给补大发了,补虚了,而这剩下来的那点儿营养又都给了九公主,所以十四阿哥永璐就成了最倒霉的一个。 然而在夏子微的眼里,十四阿哥永璐就是个活死人罢了,他这辈子也没活过三岁,而小十三虽然在历史上也是幼殇,但现如今这孩子身子骨儿已经调理得不错了,只要不出意外,到底能长命百岁的,跟永璐可不一样。 夏子微没打算救永璐,虽然孩子没什么错儿,这孩子本来也是没长大的,可是救了他,若是他代替未来的永琰成了嘉庆呢? 清朝就是从这儿开始走下坡路的,虽然之前底子没打好,但是也不能说不能弄好,现如今有了他在,就别想把这一切都弄糟蹋了。 上完了课,子微抱着小十二溜出皇宫。 血滴子本就是被派在全国各地,有自己的联系方式的杀手组织,现在,夏子微还想了个新主意,而早就交给了独眼老人去做,昨个儿就收到消息说,找来了他需要的东西。 “哥哥,这是哪儿啊?”小十二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的景色,往后面的子微哥哥身上靠了靠,“这里好漂亮!” “这儿啊,我也不知道是哪儿,平日里也没人来,就带着你来了呗!”夏子微把小十二抱下马,让他瞧见眼前的一切——山在远处,十丈开外还有一个靶子,在他们身边,是一栋小木屋,但是小十二可以肯定,小木屋绝对只是个遮掩罢了。 果然,从木屋里走出十几个人来,他们可瞧着不像是能一同在那小屋子里坐得下去的人,木屋太小,人太多。 “少爷,这是……”其中一个女子,看了看小十二,问道。 “以后叫十二爷。”子微拍了拍小十二的头顶,“我弟弟。” 血滴子的人也都知道夏子微的身份,他能把人带来,就是说认同了这个人知道血滴子的秘密,因此上,也没有人再说什么。 十二阿哥,当今皇后给皇帝生的嫡子,知道这个也无可厚非。 知道了这些到底还是其次,重要的事情却在后面。 “永璂,瞧着哥哥给你看的东西,你得瞧着,记住了。”夏子微拉着小十二走到一个上面盖着粗布的物件儿旁边,伸手,拉开了粗布—— 一台……红衣大炮?! 不,比起那军队里的红衣大炮来,这门大炮看起来更为轻便一些,甚至……有的地方变得复杂,上面也没有那些绕来绕去的祥云花纹什么的,简洁干净,看起来威力异常。 “这是最新的西洋火炮。”夏子微抓着小十二的手,让他摸了摸大炮的炮身,“我们的大炮瞧着比这个漂亮,但是威力差了不少,西洋火炮减轻了炮身的重量,在开火的时候,加大了改造了炮弹,加大了火药的投放量,但是加固了炮弹本身的外壳,减轻了后坐力。”他笑了笑,“这玩意儿有点儿不好理解,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造出更好的大炮来。” “哥哥,它的威力如何?”小十二确实没听懂什么量什么力的,但是他知道,威力很重要。 “来,你瞧!”子微抱着他,给了他一根香,“点个火试试看!” 永璂拿过点燃的香,看了看他的子微哥哥,伸出手去对准了火炮的引子,慢慢地把香头凑过去……越发靠近些……直到香头上的火点燃了火炮引子。那引信嗤啦一声就开始飞快地燃烧起来,只是一瞬,就听得一声闷响,炮弹冲出炮口直飞得快得看不清……转眼,就见远处的美景消失不见,伴随着一声轰鸣,在浓烟中一切都被染得发红了一般。 “好厉害!”小十二咋舌。 “还能更好些。”夏子微拍了拍大炮旁边的架子,现在他要是去拍大炮的话,基本就会被烤熟了,“到时候咱们大清就能真的一统天下了,永璂,喜欢吗?” “哥哥是说……”小十二的眼睛亮了亮,“哥哥,不想自己……” “不想。”子微摇了摇头,“就问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只要是哥哥给的,永璂都喜欢。”小十二跳到子微跟前儿,张开肉爪子抱住了他的子微哥哥,“哥哥,永璂会努力的!” 真是个听话的好娃儿。 那十几个血滴子的人只能这般想,互相看了看,心下甚感安慰。 除了火炮,就是火枪的试验了,这东西虽然在大清也能找到,但是西洋那边过来的,却要先进一些,使用起来也省力,后坐力也小。 “这东西比弓箭容易掌握,但也难掌握,而且……箭头也可以换成火药的。”夏子微亲自示范了一下火药箭头,虽然不怎么准成,但是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几乎炸开了靶子。 “我大清本就是马上打江山。”小十二伸手在火枪跟那个火药箭头上摸来摸去,“有了这些,还愁什么准噶尔,还担心什么西藏?更不用害怕……那位了。”他指了指东边,所有人也都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谓紫气东来。 这一指,便是说的当今皇帝,乾隆——他们的亲皇阿玛。 之前二人说来说去是打哑谜的话,小十二今天的做法就是真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想要那个位置,而夏子微,之前也是一直暗示着自己会给他那个位置——那把椅子,要坐上去就得踩着无数人的尸体,而永璂,现在不是如永琪那样是什么内定的太子爷之类的,他是真的想要坐上去。 坐上那个位置,才能得到最好的。 “哥哥,之前我的日子过得不太好。”小十二靠在夏子微肩膀上,漏风的牙让他说话显得略有些滑稽,“皇额娘也是……大家都不怎么好,别的兄弟也不喜欢我,姐妹们也不接近我,就连老佛爷对我也是淡淡的,皇阿玛……除了骂我就是骂我,我才五六岁,刚进上书房,五哥就要我跟他比,这根本就不可能!皇阿玛就觉得我一无是处的,除了骂我也没别的话说……其实,我若是就那么一直不讨他喜欢的话,也不会兴起这个心思的,真的!” 其实孩子再怎么早慧,也不能五六岁的时候就聪明得跟十三四岁的孩子一样,但是有人帮他开窍了的话,那就不同了。 以往夏子微认了个游戏里的朋友,据说就是早慧得要命,四个月会说话,两三岁的时候跟人骂架不带打结的……刚接触英语人家半年就学完了虚拟语气,但是,走路怎么也学不会,说是之前看人小孩儿走路也不断地叨念说什么好累好累,直到三岁才会走路……还是被推下了床为了爬回去自己学会的。小十二与这个状况就有些相似,什么事儿都是心里明白,可是说出来什么的,就难得很了,直到有人给他开窍,那就一下子彻底的顺溜了起来。 因为帮小十二开窍的正是夏子微,于是,他会被小十二黏着跟连体婴似的,这一点他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妥。 “永璂,我让他们两个以后跟着你,出什么事儿了,你就叫人就好。”夏子微又安排了两个血滴子跟在小十二身边,这两个人也不是正常走的进宫的程序,不过好在血滴子的路子还是比较广的,把原本该进宫的哈哈珠子抹了脖子算是最简单的手法,直接改换身份插进去算是技术难度高了点儿的,到底原本的家也不是什么名门贵族,有些东西,孩子进了宫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尤其是这进宫的孩子还是没爹没娘的。 换了的两个人分别叫狄平、狄顺,都是功夫了得的暗杀者,负责的除了是小十二的安全之外,还是主要关照他,免得被什么毒啊药的害了。 虽说往宫里夹带毒药并不容易,但是在宫里要做什么,还是有别的门路的,何况,有的东西妙在就地取材。 回到宫里,小十二心里很是满足,他觉得自己跟子微哥哥又近了一层,更是对将来的事情十分期待。小家伙之前只是想着他是嫡子,就算皇阿玛再不喜欢他,他也是不怕旁人的,但是现如今,皇阿玛对他还不错了之后,他才知道,之前的生活跟现在就是地狱与天堂。 凭什么他不要那个位置? 既然五阿哥永琪都敢想那个位置,他凭什么不要? 小十二一想起那个让人膈应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的福尔康敢对他子微哥哥伸手的情景就觉得脑门儿发热,小小的孩子,肉爪子也握紧了,仿佛眼前要是有福尔康的话,他就能一拳头擂死他。 而之前,五阿哥还让他跟福尔康问好请安呢! 不就是因着皇阿玛喜欢老五,才让他喜欢的奴才都踩在他头上了嘛! 永璂憋着嘴,手里拽着子微的袖子,脑子里想的却是怎么弄死福尔康——他才不会让他死得那么容易,就该让他一辈子要什么没什么,苦哈哈的难受才是正理儿! 第67章 白氏双月 不多时,夏子微就从八大胡同把那个白狐姑娘给接了出来,这姑娘今年十七刚过,正是一枝春花正当红的好时候,若是十四五岁,年纪小了,虽然年轻稚嫩却少了女儿家的娇媚艳丽,若是二十岁出头,那就老了,比起十几岁的小姑娘来说,又少了青春少女该有的稚气未脱,所以这十七岁,刚刚好,正适合皇帝自己脑补。 那姑娘在八大胡同里,她算是独一份儿的,一直留到这个年岁还没调教破瓜,名字也挺温婉良善的,叫做常月娥。 因着她本人长得就美,又是歌舞俱佳的,甚至那些没事儿老来着窑子里逛的爷们儿还给她编了个打油诗,说是什么“月宫仙子下凡尘,玉骨冰肌烟水魂,妙语清歌娇艳色,谁人当卧醉楼春”。而常月娥所在的妓馆就叫“醉春楼”,这最后一句,就算是打油诗也给点了出来,那常姑娘真是没人沾染过的。 但是要进宫,常月娥的身份就要改了,她是做假狐狸进宫的,那就必须不是姓胡就得姓白,没事儿了脸上还得画着艳丽的妆容,又需要她素淡得惨白惨白的,这还真得考验人的狐媚功夫。 夏子微把那常月娥赎了身,送到金玉阁的楼上养了起来,每天也让人过来教她走路说话。除了以往学会的妩媚与清纯,这回又要学一些轻盈的步子,虽然轻功什么的她现在开始练习已经算是晚了,可是学会了步法,还能装作是妖兽附体什么的,身轻体灵的,也能忽悠一时半晌的,待到时间长了,就说是吃多了人间的食物成了人,那乾隆又能不信? 乾隆从来都是相信他愿意相信的,而他自己魅力无限什么的,便是他想要相信的东西。 大约学了有半年的时间,而这时候,令妃已经重新得宠有四个月了,这个时候,便正是让乾隆再次被白狐迷住的时候。 因着夏子微自己也是男人,虽然现在这话说得毫无说服力了,但不能妨碍他曾经是个大男人的实事,所以他才能了解乾隆的那种心思,说白了,就是自诩天高地广他最大,旁人不管是什么样的,就算人家大姑娘无意间瞧了他一眼,也要自己脑补成人家对他死心塌地了才算是心理平衡。 这倒不是说以前夏子微就是这种人,不过这种人他实在是见得多了些。都是爷们儿,坐在一起喝酒聊天,难免会说到女人的话题,他也挺怀疑的,那些个瞧着要啥没啥的咋就那么自信,觉得自己就能吸引全天下的女人目光了。而乾隆,比他们好一点上,那就是他是皇帝,还不是要啥没啥的主儿。 这个时候,夏子微还真觉得乾隆还算是不错了,除了有点儿渣了点儿,还没多大的毛病。什么吃完不擦嘴啊,干吃不付钱啊什么的,怎么说他年轻时候也叫风流倜傥的,忽悠几个小姑娘也叫轻松容易,放到未来就是流氓有文化,而那些流氓还没文化的,才更可笑些。但是,不管有没有文化,流氓这玩意儿,他就是流氓,没道理可讲。 与乾隆类似的就是那个福尔康了。他就属于流氓还没文化的那种,最上火的是长得还愁人。 当然,这都是夏子微自己在肚子里吐槽,可从来没拿出来说过,他觉得自己要是说出来的话,肯定得让一群人捂脸泪奔,那可就不好玩了。 对夏紫薇来说,这辈子能找到一个可心儿的人,好好过日子,陪着他到处跑,那才叫个惬意,其他的什么,都是虚的,找那么多老婆也是虚的——能干嘛?整天除了掐架就是闹腾,还不把他折腾死了? 这时候夏子微还不知道,自己就因着这个“只要一个可心儿人”的念头,以至于他的婚事就一直拖拖拖,最后拖出了祸事来。 而现在的夏子微,哪儿知道未来的事情啊,他还乐呵呵的开始安排人把那个常月娥送进宫里呢,这进宫的话,常月娥就不叫常月娥了,她改了个名号叫做“白双月”,意思是天上一个月人间一个月,到时候,她是“双月”,那估计也就没什么“新月”了——夏子微恶毒地想,自从他知道还有个努达海,就开始思量起怎么弄残了那弯新月了。 这白双月被安插进皇宫走的也不是什么正经的选秀的门路,而是由着血滴子把个犯了事儿被锁在冷宫里的姓白的半死不活的小宫女儿给弄出了宫,再由着白双月顶上,没两天,再让人把白双月塞进坤宁宫,这事儿就算是成了。至于那半死不活的小宫女儿,带出去,给找了大夫,能救活就是她的造化,救不活就是她的命。 且不说这宫女儿的命运如何,就说那白双月,进了宫之后,一直都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冷宫里,这里面尖叫的发疯的癫狂的女人满地都是,她却安之若素,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一点儿不在乎。 这一点,倒是引起了皇后跟夏子微的注意。 “白姑娘,请上前来。”子微站在皇后身边,对着跪在下面的白双月道。 白双月按照学过的规矩,老老实实站起来走到距离皇后三步远的地方,再次跪下,头微微低着,目不斜视,面沉如水,嘴角含着喜庆。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皇后道。 白双月抬起头。因着是宫女儿,她也没有画什么妆,素面朝天的样子显得人更加的清秀婉约,而且天生的一股子媚态却并不招人烦,更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眼神都是淡淡然的,瞧着还真有种道骨仙风的感觉。 “不错。”皇后点了点头,道,“以后,你就是坤宁宫的宫女儿白双月,之前你是什么,你叫什么,都没关系,懂了吗?” “是,奴婢省得。”白双月低下头,应承,“回皇后娘娘,奴婢在幼时还有个名字,是在家里父亲给取的,叫夏袅袅,还有个妹妹叫夏盈盈,奴婢先跟娘娘报备一声,在以后,世上也没有夏袅袅这个人。” 皇后很满意:“你是明白事理的,从今往后,有本宫的一口饭,就有你的一碗汤,记住了,你就是白双月,是乾隆六年生的,之前几天一直在宫里发病,影影忽忽的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的是一片明黄色……” “是,奴婢省得。”白双月很清楚自己要扮演的角色。 但是一旁的夏子微倒是被她吓了一跳——夏盈盈这个人他还是记得的,原来看电视剧里的时候,就是这个女的跟乾隆扯吧扯吧的,闹得皇后铰了头发,成了废后什么的……原来,这个什么常月娥居然是夏盈盈的姐姐?! 这可感情好!以后指不定还有好戏可看呢。 由于夏子微的蝴蝶翅膀,把这个夏袅袅扇乎来了,这乾隆,算是这辈子就栽在夏家人手里也不错。 这回,当然不会有皇后断发了,现在,该气得铰头发的该是令妃才对。 安排好了一切,就等初一、十五的时候,乾隆来坤宁宫了,而夏子微的那只灵宠也该回归到正常的狐狸状态才对。 “哥哥!”小十二远远瞧见子微往阿哥所大门走,急忙跑着迎了过去。 “十二,怎么了?”子微抱住小十二,让他蹬蹬蹬的小腿儿停了下来,再拉着他的小肉爪子慢慢往阿哥所里走。 “今天善保的弟弟进宫来了,我带他来给你请安,你还没在这儿!”小十二抱怨着,“善保还说要带着和琳过来给哥哥磕头呢。” “有什么好磕头的,他们兄弟俩都是人才,何况……这后娘什么的,确实挺可怜的。”子微摇了摇头,他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灰姑娘的故事——好吧,其实跟他们后娘比起来,这俩孩子确实挺像是辛迪瑞拉的,这得承认,只是没有两个坏姐姐罢了。 “我也这么说啊,但是善保说多亏了哥哥把他们带出来才能让他弟弟吃好睡好……不过,我倒觉得他更想要好好谢谢福康安呢!”永璂撇了下嘴,道,“福康安这两天也被送到阿哥所来了,想来皇阿玛是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呢。” “他也是永璂的表哥啊。”子微拍了拍小家伙的脸蛋儿,笑道,“福康安本就是皇阿玛的外甥,这也没什么,而且,他搬进来了,正好四哥出去建府,咱们这儿人还多些,热闹些,不好吗?” “好是好,赶明儿咱们一起煮火锅吃!”一想到煮火锅,小十二就觉得很开心了。这煮火锅可不是什么真的皇阿哥们亲自煮火锅,只是御膳房里什么都备齐了,宫女、太监把东西都摆好,人家皇阿哥才过去意思意思涮点儿肉片什么的,但这也叫亲自动手了,吃起来理所当然更加可口。 谁都知道,自己做的玩意儿就算再磕碜,也是好吃的。 之前就是冬天的时候,在坤宁宫里,紧着皇帝在,一家几口人围着吃火锅,各色菜式放在那里随便你夹着涮熟,也是有趣儿的,现如今已经是七月份了,在北京城,这天气热得够呛,想起来吃火锅那可真是天下头一份儿的古怪。 “这天儿这么热,吃什么火锅啊你!”子微一边拉着小十二,一边笑,“可是馋了?要不然咱改天出去吃烤肉去?” “那要吃大块的肉!”永璂揉了揉鼻子,“得烤得嫩的,老了可不行。” “知道啦,小豁牙子!”揉了揉小十二的脸蛋儿,子微笑得就跟偷吃了一条大黄鱼的猫儿似的。 “才不是小豁牙子!”小十二涨红了脸,叫了起来。 这晚上,也没谁过来磕头请安的,天气因着炎热,兄弟俩晚上却也没大开门窗睡觉,只是让人在屋里放着几盆井水,再开了半扇最远的窗子,又把席子铺上,却要盖着被子护住小肚子,这才躺下睡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多隆带着善保跟和琳过来。小善保拉着弟弟的手,规规矩矩地给他们主子磕了头请了安,从今后,他们俩就是子微跟小十二的伴读了。 大约是瞧着福康安的脸色不太好,而夏子微也知道,他是将来乾隆最稀罕的臣子了,便没让那小兄弟俩跪久了,连忙过去扶起来他们,又赏了他们每个人两个银锞子、文房四宝、四书五经一套,这就算是正经儿地给他们做了伴读了。原本这东西也都是皇后娘娘备好的,因为娘娘心疼儿子,在这些规矩的东西里,又加了体面,那四书五经是天宝书局出的,无论用的墨还是纸张都是上等的不说,还专门让内务府给小兄弟俩做了新衣衫。 这事儿理所当然地又让乾隆感动了。 皇子们去上学,乾隆听说了皇后让人做了新衣裳给钮祜禄家的小兄弟俩,他就感动得一塌糊涂,下了朝就跑到了坤宁宫里来。 “皇后,你能为他们想到这个,朕心深感安慰啊!”乾隆站在皇后面前,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端在胸前,看起来十分的自傲。 “臣妾也听小十二跟子微说了,小哥俩也怪可怜的……”皇后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这世上当娘的,都是一个心思罢了,想到臣妾自己的孩子,就觉得他们俩合该多受些关照的,万岁,您觉得呢?” “你身为皇后,颇有一国之母的风范,现如今,朕也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了!”乾隆又犯了抽抽病,“朕与你夫妻二十余年,现如今方才知道……爱妻的温柔贤惠,之前却是错待了你啊!”这一感动,乾隆的眼泪花子就开始往上翻,双眼泛红,眉头紧皱,那一时间,竟然像是有千言万语一般。 “之前,臣妾也是只想着要做个贤后,却没有姐姐那样的本事,只能板着脸做事,更是只能对万岁说‘忠言逆耳’,唯恐将来,爷身边没了个肯跟您拧着的人给您提醒儿,不过……”皇后勾着唇角,带上了一抹娇羞,“臣妾现如今也看到爷您的本事,大得很,根本不用臣妾操心这些,那又何必闹得咱们夫妻不和呢?因而,臣妾也就不愿意再板着脸跟您闹了啊!”说着,还飞了个媚眼儿,直把乾隆飞得浑身酥软。 可惜,这么说话的皇后心里都快呕死了,就差等着一会儿乾隆离开她好狂吐一番,免得吃不下去晚膳。 这边儿乾隆抽得要死要活,感动得稀里哗啦,那边儿,皇后已经为他准备了最好的东西,准备好好招待他。 第68章 拿走永璐 这一夜,乾隆觉得自己完全是在那些仙怪传记里活了一回。 皇后娇嗔着把他推进了一间屋子。 那屋子里满是香气暖风,偶尔飘过轻纱薄雾,也让乾隆头昏脑涨起来。 他只觉得自己进了蓬莱仙境——那头顶上虽没有天却有着画栋雕梁绘了太真会玄宗,那身边儿虽然没有风丝儿却有着香薰绕身安置了瑞脑金兽象牙床,那眼前虽然没有美人儿承恩却有着娇声轻吟低唤檀郎信步往。 乾隆勾着嘴角,迷迷糊糊就追着那娇笑声往前走,然后,他看见了这一生中的挚爱! 果然是挚爱啊!怎么可能不是? 眼前的女子,娇媚可人,美艳无双,又有清纯少女的秀丽端庄,也有新婚少妇的媚眼横波……简直就是太完美了! 乾隆的腿儿都软了下来,往前捯饬了两步,就直接扑在了女子身上,也不管是脑袋屁股的,上嘴上手一顿乱啃乱摸,那满脸的饥色就像是饿了五六天的穷汉终于是见了一锅馒头一般。 这才对劲儿。 这房间里,那叫一个春色盎然。 皇后站在门口,冷冷地笑了。 之后的几日,乾隆都留宿在了坤宁宫里,他也怀疑,第二天大早起来就看见皇后叫他,身边的美人儿却不知去向了什么的,这怎么能不怀疑呢?但是他怀疑也没傻到抓着皇后问,只是第九天夜里,他就没那么急色了,抓着美人儿,开始说话。 “您只知道有我陪着不是更好吗?”美人儿趴在乾隆怀里,一脸的委屈。 “但是朕想要知道你是谁,朕想要给你个名分,朕想要你……”乾隆抱着美人儿,更是一直絮絮叨叨,“你跟着朕,做朕的妃子,不好吗?” “可是……”白双月假装忧郁着,“小女子身份卑微,出身低贱,怕皇上您……” “那你来自荐枕席的时候又哪里怕了身份问题?”乾隆翻身把美女压在身下,“朕不在乎你的身份,只要你能陪着朕……” “皇上……”白双月的演技果然是不错,她成功地让乾隆相信了她对他是报恩的,那欲语还说的劲儿一上来,是个男人就受不了。 乾隆本来就善于脑补,原本他自己就能脑补出来香妃会爱他,又脑补出来夏盈盈对他有着柔情无限是皇位阻断了他们的爱情什么的……一大堆的事儿,又有哪个不是他自己想的?这么容易脑补,他理所当然地脑补出这白双月就是狐仙的实事——何况白双月又引导他往那方面去想,他这脑内的小剧场就仿佛一匹脱肛的野马在脑补的路上一去不回了。 乾隆寻思,自己定然是小时候救过什么狐狸,现如今狐仙来报恩了,瞧眼前的美人儿那话说得前后矛盾的样儿,就显然是在给他编瞎话。那瞎话编排得也不真切,他自然也调查了姓白的宫中女子们,却只有一个人符合眼前的这个美人儿——被塞进冷宫自生自灭的白氏。 进了冷宫,又身染重病,却还活着回来了,进了坤宁宫。 于是,乾隆脑子里的脑补剧就越发的聪明了,自动自觉地又给人家白双月补上了身份啊附身啊成精啊报恩啊……一些列的戏码。 有了这些,第二天,圣旨就到了坤宁宫,白双月被封为白贵人。而皇后又跟皇帝说自己跟白贵人实在投缘,又舍不得她如何如何的,就把白双月安排在了坤宁宫的偏殿上——这对于任何妃子都是无上的荣宠,毕竟,坤宁宫里还不需要住进个跟皇后叫板儿的女人。但现在,白双月住进了坤宁宫,就代表着她的阵营如何。 皇帝却觉得这事儿真是太好不过了。皇后如此的贴心,又是重情义的,还帮着他讨小老婆,简直让人无法相信的美好。一高兴,乾隆就抽抽,一抽抽,乾隆就犯病,一犯病,他就又大张旗鼓地赏了无数的好东西给皇后还有白双月,更没忘了皇后的儿子、闺女们。 时至乾隆二十三年岁末。 宫里的人又开始了忙碌,皇后也开始着手准备过年的事情,而那白双月,因着是个小贵人,很多事情她是插不上手的,只在皇后吩咐下做事,却也让老佛爷对她还算友善。 聪明如白双月,整日在欢场中打滚过,她哪里需要别人告诉她什么该做什么该说?那些到秦楼楚馆的男人,正常人、风雅客虽然不乏,但是抽风的有病的脑子长歪了的有暴力倾向的却是更多,她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这后宫,又哪里算得上是龙潭虎穴? 这里不是龙潭虎穴,那么,她就不怕会被生吞活剥。 后宫的战争一直持续着,每天都有人被弄死,不过这都无所谓,宫女儿啊太监,死了就死了,要是没有个同乡啊或者相熟的人在宫里帮衬,许是连丧信儿家里都不知道。而那些踩着无数人上位的嫔妃们,就更是厮打破了头一般的往上挠。 现如今,令妃就觉得自己的指甲挠破了自己的手背。 那个什么白贵人,她是哪儿冒出来的狐狸精啊?! 令妃恨得牙都跟着疼了。她本以为自己又抓回了皇帝的心,可谁知道横空出来了这么个狐狸精,彻底让她又没了往日的那种荣宠,以往全后宫,也就只有她一个人能耀武扬威地炫耀今儿皇帝赏赐了这个,明儿皇帝赏赐了那个,可现在……她似乎变得安静了——她不得不变得安静! 以往得宠,令妃也是在各个妃子面前显摆的,而现在,她显摆的日子过去了,显然那狐狸精比她更会显摆。 白双月不仅仅是显摆,还把一些东西当做恩惠送给别人,而自己得了好东西从来不会独吞,越贵重的越精心的,就第一份送给老佛爷那边,然后再给皇后,按着品级送出去,其他的小恩小惠的则是做些精细的物件儿送人玩儿。 因为她只是个贵人,比她品阶低的也不算多,她平日里跟她们来往大都是送些点心针线之类,表表姐妹心意,也是拉拢人心的好手段,甚至连那些格格、公主,她也是乐于与之相交的,送的东西也都是外面的新鲜玩意儿,公里长大的女孩儿哪儿见过这个啊,很快就与她混得脸熟心热了。 这样一来,平日里端着慈母架子的令妃,就彻底没了存在感。 “春草,去告诉皇帝……就说十四阿哥跟七公主都受了风寒,哭闹着要找皇阿玛!”因着有孩子,令妃最终也只能出这步棋了。这招可不能常用,常用会失灵。 春草连忙跑了去。她能躲过被送给皇帝这一劫,而再过完年又要选秀女进宫,她若是表现得好点儿,许就不能选了她妹妹腊梅了。她一路跑到坤宁宫去报了信儿。 原本想要嘲讽的皇后在刚要开启嘲讽模式的时候,就被身边的白双月拉了拉手,她这才低下头,道:“那还不快去请太医。” “是啊,永璐跟小七病了怎么不去请太医?!”乾隆喘着粗气,大声吼道。 “许是令妃姐姐一个人要照顾三个孩子,忙不过来,脑子一时转得慢了也是情有可原的。”白双月一脸的悲悯,“令妃姐姐也实在是可怜,这三个孩子身子也都不怎么好,她要日夜操劳,真是让人心疼……万岁,娘娘,不如……去瞧瞧两个孩子吧,嫔妾也想要去看看那两个娃儿……之前也只是远远见了一面,只觉得那孩子粉妆玉琢的,可爱极了!只是……令妃姐姐心疼得很,不让人抱。” 这眼药上的,一下子就把令妃弄成了罪大恶极了。 乾隆瞬间想起自己前儿还跟令妃在延禧宫里滚了一晚上的床单儿,而他的儿子、闺女却是身子骨儿弱的,指不定那时候就染了病什么的……这样一想,他就不觉得令妃善良美好高贵仁慈了,反而觉得这女人怎么能在自己孩子们生病的时候还侍寝呢,太不把皇嗣当回事儿了不是? 然而,乾隆却没觉察出来他这样想,也不过是顺着白双月的话往下走而已。那白双月说话从来是留个分寸的,也就是让人有一份遐想的空间,乾隆也真是她的知音人,说有空间就能联想那么多。 于是,三个人到了延禧宫,见到了一脸惨白、期期艾艾的令妃,她手里抱着永璐,眼里盯着小七,旁边奶嬷嬷悠晃着九公主,那副样子,还真是有许多的慈母情怀了。 “令妃姐姐这般辛苦,妹妹看在眼里,也是心疼得很。”永璐哭闹不停,白双月伸手轻轻在他额头点了点,那永璐瞬间就停了哭闹,一双大眼睛黑溜溜地乱转。 “这……”令妃一愣。 “孩子还小,不舒服不会说出来,他估计也是因着我刚刚碰了碰他的额头,觉得凉快些,这一舒服自然就不哭闹了。”白双月私下里看了看屋子,“屋子里不通风,他觉得胸口憋闷也是正常。” 稀里哗啦。 这一招可算是把令妃的慈母心肠什么的都击得粉碎。 乾隆点了点头,道:“这么样吧,令妃,你先别管着小十四了,小七的身体你先管好了,一会儿朕让人把小十四抱到皇后宫里去,有白贵人帮你看顾,等他身子好了再抱回来。”说完,就带着皇后跟白双月离开了延禧宫。 这一招,真就是釜底抽薪。令妃整个人都跌坐在地,傻呆呆地,好久没有反应过来。 而此刻,坐在房顶上的夏子微也看够了戏,寻了无人发现的空当,钻出了延禧宫。今儿的事儿,还真是顺利得要命,他原本只以为能弄来九公主就算是不错了,谁知道居然弄来了永璐,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再想一想,永璐历史上也只是活了三岁,这现在他就两岁了……也挺不过多久,先在坤宁宫里吊着命,等回到延禧宫,死活可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事儿了。 夏子微也知道,自己现如今这事儿做得也不地道,这人做得也不是什么好人了,可是他真的是没有那个本事哪个都救一救,现如今,他要救的是和婉,而不是永璐。 和婉是弘昼的女儿,从小就被接进了皇宫过继给了乾隆,乾隆说是他有多疼爱这个孩子什么的,其实又哪里可信了?不过他倒是对德勒克是比较不错的。德勒克是蒙古巴林郡王的长子,也是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而和婉跟他成亲,自然是起到了安抚蒙古的作用。 但是,清朝公主的生活,实在是糟糕透顶。 其实若不是弘昼对他们都不错,夏子微也没能想到要救救马上就要去世的和婉。原本这和婉就跟人质似的被送进宫里,跟她亲爹妈也见不到面儿,每天在后宫里,皇帝有自己的亲闺女、亲儿子的,对她能好到哪儿去?只是出嫁的时候多给了添妆,免得让人看笑话罢了。 这话儿也是后来老佛爷跟晴格格唠嗑的时候,由晴格格传给他的,不然夏子微又哪里知道这个?好在老佛爷疼五儿子,对和婉也好些,可是这公主出嫁之后,那就受制于她们身边儿的那些老嬷嬷了,而害死公主,老嬷嬷得到的可比公主安乐祥和得到的要多得多! 不然清朝怎么总是死公主呢。 现如今那德勒克还在京城,又封了巴林辅国公,又能在内廷行走的,身上职位也不错,尚了主之后,他原本一个被放到京城中的质子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了起来,日子过得蛮滋润的,只是这一年到头的见不到公主几面,又不想没事儿去府里的那些格格啊丫头床上滚一夜,有些事儿就不那么顺当了。 “那就是和婉姐姐的驸马了。”小十二指了指一个看起来很是英俊的年轻男人,道,“哥哥,你要找他做什么?” “找他?我是要找你和婉姐姐。”夏子微摇了摇头,“五叔对你好不好?” “嗯……没有哥哥好,不过……好!”十二想了想,道。 “那去见见你和婉姐姐有什么不好?”子微拉住他的手,过去揽住了德勒克。 这德勒克虽然是蒙古人,但是从小在京城长大,人看起来就多了分潇洒气质。 虽然他也算是质子了身份了,可毕竟是蒙古博尔济吉特氏的人,他阿爸又是巴林郡王,他还是长子,理所当然地在这边身份也算是高人一等,小时候在宫里教养着,不然又哪儿能尚了和婉? 也正因为他年纪小小地进了宫,跟和婉算是青梅竹马,俩人也算是有感情基础的,可这也才是那些老嬷嬷抓住和婉小辫子的口实——公主怎么能不知廉耻地跟额驸这样这样这样那样那样那样,公主怎么能毫无顾忌地对额驸这样这样这样那样那样那样……一口气儿说上五六个时辰,直说得二人不敢见面才算是安生,这可不也活活折磨着公主么。 最近一次见着和婉,她是一脸的憔悴,人病恹恹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下,若是她敢说半点儿不满老婆子们的地方,那下一刻就是一纸书信送进皇宫跟皇帝、皇后、太后说公主如何如何的不规矩、不老实、不善良、不高贵……甚至于不贞洁。 所以,德勒克也是一脸的纠结样子,连跟阿哥、王爷说话,也是没精打采的。 “和婉姐姐最近也不见给皇额娘送信儿,我想,不然就去探望姐姐一番吧!”小十二见德勒克的恍惚样子,也觉得古怪,还以为他与和婉关系闹僵了,“不知额驸以为如何?” 第69章 公主心事 德勒克连忙抓住小十二的手,他也不管自己挺大的人了,现在半蹲在地上好不好看,反正这也不是站班的时候,他就指望着有人给皇帝、皇后、老佛爷传话呢——这事儿说得也怪,就算他是内廷行走,这事儿也不能说给皇帝听,那就是额驸对公主不满之类,又是损了皇家威仪又是公主额驸不够和谐什么的,到头来还是害了他们俩——现在就有要传话的人在他眼前了,这可真是瞌睡送枕头的好事儿! 一时间,德勒克简直激动坏了,这边抓着小十二,那边盯着夏子微,噼里啪啦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家里这点儿破事儿都说了出来。 清朝公主真不是人做的。当姑娘时候在皇宫里就得防着绊子,今天这个妃子明天那个贵人的就算了,还有皇帝的宠爱啊太后的照拂啊,都是争夺的东西,这些都熬过去了,等一出嫁,建了公主府,成了人家媳妇儿了,结果这才是真正痛苦的开始。 公主身边儿跟着的那些老嬷嬷们管得也太宽泛了些,而公主若是死了,她们的财产那也不是夫家的,因此上这些老嬷嬷可真是变着法儿的整治这些公主,把她们折磨死了,老嬷嬷们才有钱花么不是? 谁能跟钱过不去? 那些嬷嬷们也确实是一个传一个的本事,个个手腕高明,让那些长在宫里的公主无计可施,而受苦的又何止是公主一人? 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有哪个额驸敢随随便便的给她气受?这些公主即便是去和亲的,那在京城里也养得金尊玉贵,身子骨儿也不是什么娇花嫩蕊的,就算是公主,满洲女儿也偶尔学学骑射,有的甚至不输男人,身体大都还算健壮,所以能折磨死她们的,还真就是那些不怕死的老嬷嬷们。 以前夏子微也听说过这些事儿,他记得曾经自己还总结过,那公主就是门口有个挂灯笼的钩子,让额驸进门了,就把红灯笼挂上,不让进来就不挂,那老嬷嬷的存在就可以阻挡这些个红灯笼白灯笼的。他当年还嗤笑老嬷嬷那是多少年没男人滋润给憋的,不让公主跟额驸在一起,现在看来,何止是憋的啊,简直就是变态了。 德勒克说得可以用字字泣血来形容。原本他跟和婉从小就认识,二人也算是郎有情妾有意的,那时候他还没去上书房,因着是蒙古送来的世子,年纪又小,也没法儿送到外面去养,就跟和婉一同养在孝贤皇后身边儿。 等长大了点儿,他出了坤宁宫,去了阿哥所,二人虽然不再见面了,但小时候情谊还在,再加上老佛爷跟帝后二人也是乐见其成,于是过了德勒克长到十二岁的是就跟和婉订了亲。 蒙古巴林郡王那边也是十分的高兴,等到年岁一到,二人欢欢喜喜地成了亲,以为以后就是好日子了,谁知道,这才是真的折磨开始的时候。 头两年还好,等到老嬷嬷们拿捏住了公主,那就开始限制公主跟额驸见面了;再过两年,又开始敲打公主的衣食住行;再过两年,连公主生的小阿哥、小格格也要受制于她们……这日子,也便是没发过了! “好大的胆子!”小十二彻底愤怒了,虽然他跟和婉并不熟悉,她出嫁的时候他也才不过两三岁的样子,可是他也是知道和婉出嫁还是他皇额娘答对的,毕竟那时候孝贤皇后已经不在了,而他皇额娘就该以母亲的身份给和婉添妆送嫁。 所以小十二还是对这个姐姐很有些感情的,毕竟她配了皇后三四年,这三四年里,皇后对这个养女也一直不错,等嫁了女儿,再有了小十二,皇后难免会对儿子提起这个姐姐,因此小十二也对这个记不住的姐姐颇有好感,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愤怒了。 “永璂!”子微抱住小家伙,把他揉在怀里,“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他看向德勒克,“姐夫,要不要去喝一杯?” 德勒克因着“姐夫”这个词儿新鲜,一时间也露了笑脸,跟着两个小兄弟去了龙源楼。 三个人商量了一会儿,敲定了怎样去跟那些嬷嬷们好好玩玩,顺便,让宫里知道那些公主都过得什么苦日子,也算是为了兰馨以后的生活做打算了。毕竟,兰馨现如今是他们的亲姐妹了。 这商量的内容有很多,救下一个和婉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主要目的是让所有的公主都能被解救出来,这可是大事儿,而且……就算是德勒克也清楚他老丈人是个抽风的,时不时地就犯病,生怕这事儿出来了会有变故。 “变故倒是未必……”夏子微皱着眉琢磨了一番,“俗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还未必是英雄,咱们还有上好的队友。” “没错儿!”小十二点了点头,他也知道白双月确实是个好帮手来着。 眼瞅着年关将至,皇后也在后宫大开恩典,允许宫里的贵人以下品级的妃嫔们可以与自家亲人小聚片刻,选的位置就在贞顺门内的景祺阁那儿。 “皇后这事儿做得实在是太好了,太妙了!”乾隆又一个劲儿的高兴,“嫔位以上的,还能在宫里召见召见自己的亲额娘什么的,可是这若是位份低了,真是熬着十年八年的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皇后这样为宫中人着想,实在是朕之幸事,也是后宫幸事!” “还不是皇上您的心肠仁慈,臣妾在想起来这么一出儿嘛。”皇后嘴上奉承着皇帝,心里实在是觉得膈应,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是瞎了哪只眼睛,还觉得跟他在一起不错的,现如今想起来,跟他躺在一张床上都觉得浑身别扭。 但是这话放出去了,恩典也给了,那些宫里的答应啊常在啊贵人啊,个个儿都兴奋得够呛。有人进宫好几年,就因着皇上一时心血来潮给睡了,就一辈子也出不去了,再没什么手腕的也没什么美貌的,也就只能这么样了,就是等着年纪大了放出去都是奢望。 所以,皇后这样一个恩典,那是妥妥儿地在后宫笼络了人心、稳固了地位,而延禧宫的那位却给气得七窍生烟。这也不怪她这么气愤,儿子让人抱走了不说,两个闺女都是不省事儿的,一个三岁一个刚出生,怎么能帮她什么忙?现在,皇后又有恩典的,她能得了什么好儿啊,现如今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踩着她头上作践她了一般——就算是个小答应,人家也能出去见见爹娘,而她呢,皇后居然说她孩子身子弱,不能见外人! 恨得七窍生烟的令妃只能让春草帮她传递消息,但是这其中会有多少被丢弃的内容什么的,就不得而知了。 倒是白双月,到了景祺阁里坐了小半个时辰,又是给钱又是给物的,跟她的那两个假扮了她爹妈的血滴子成员谈了半天,又叹息了几回,只把那公主府上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出来给旁边的太监、宫女们听,这话儿,理所当然地就传到了乾隆的耳朵里去。 听了那传言,乾隆也没多信,但是他架不住白双月晚上哭给他瞧啊! “公主们实在是太可怜了……”白双月拿着帕子擦着眼角,红彤彤的眼睛含了全天下的委屈一般,把乾隆哭得叫一个心碎,“都是皇上的骨肉呢,金枝玉叶,养得娇滴滴的,嫁出去之后,居然被奴才磋磨……嫔妾心疼啊……” “月牙儿,不要哭了!”乾隆搂住了白双月——自从他知道了这女子叫做白双月之后,他就想到了这么个让人稀罕的小名儿来,当然了,这里也免不了是白双月的引导。 “皇上!”白双月扑到乾隆怀里,“皇上……将来若是我们的女儿被人这样对待……双月可会心疼死的……”她抽抽搭搭地抬起眼瞧着乾隆,那大眼睛水汪汪地含着无限温柔,把乾隆看得叫一个身心舒畅。 “皇上……这几天来,双月照顾十四阿哥,总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十四阿哥讨人喜欢,可爱的小脸儿就像是春天的第一朵小花儿一般,这时候双月就想……将来一定给皇上生个小公主,要有皇上高挺的鼻子,还有饱满的前额……”她说得感动极了,声音充满了感情,“可是,一想到将来有人那么磋磨我们的女儿,双月的心都碎了……” 乾隆的心也碎了。 就算是假的,乾隆决定,也要好好查查他女儿们的事情。 于是,乾隆只能大清早地去打扰老佛爷,问她那粘杆处的事情。上次四阿哥永珹下毒害十二的时候,老佛爷已经给他瞧过了这个,现在,他需要老佛爷帮他调查公主们的生活。 老佛爷一清早刚起身没多久,还没用上一碗汤呢,就见她那皇帝儿子冲进来跟她说了那么大的一件事儿。这可给老太太乐坏了,还以为儿子是开始管事儿了呢,一个开心,马上点头答应了下来。 事情不管就不是事儿,管起来就都是事儿。 三个月后,出嫁的公主身边儿的奶嬷嬷、精奇嬷嬷等一系列老太婆俱都给押回宫中,而公主身边儿则是换成了额驸府上的丫鬟婢女,包括公主自己带去的宫女儿跟太监什么的,算是暂时安顿了下来。 毕竟公主还是君,额驸还是臣,也不能让公主去侍奉公婆,但是红灯什么的也都免了,公主府还是公主府,只不过大都也是跟着夫家附近建造的,两套院儿似的,事儿也就先这样暂时办了,准备等过完了年,再另行磋商。 但这也让公主跟额驸们算是安生了不少,何况现如今公主的俸禄直接交到公主自己手上了,她要怎么去安排都由着她不说,更是有宫里的人直接帮忙做些账目,公主们还能随随便便进宫了,更没有打报告的那些嬷嬷,日子还能比这更舒坦? 那些远嫁的,身边儿的嬷嬷也都发落了,公主们也都能直接与宫里的额娘啊皇阿玛啊通个信什么的……于是乎,有了女儿的妃子们,又都感念着那白双月的好儿来,被她抢了恩宠,人家也没什么计较的。这样一来,令妃的处境就更难了些。 令妃的处境艰难什么的,对于福伦一家来说就是最可怕的事情。 福尔康现如今着急万分。他虽然对着那个苗疆妹子念念不忘,可也对晴儿十分上心,只不过现如今他无法进宫,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进宫里跟晴儿表白自己是多么好的一个人,以期得到晴格格的芳心。 然而进宫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啊,不过好在他们还有五阿哥! “五阿哥,你就把这个交给晴儿,算是帮我一个忙了!”尔康拿出一封信交给五阿哥。 “这是……”五阿哥狐疑地看向那信封。 “你可以看。”尔康高傲地抬起下巴,“那是我写给晴儿的诗,字字句句,呕心沥血而成!” 五阿哥连忙打开信封,抽出一张纸来,低下头仔细端详—— 四张机 空余竹马戏青梅 何曾池水芙蓉死 低吟轻曲 松花素笺 几笔写相思 这阙九张机里只写了一首四张机,意思就是他福尔康还有很多很多阙,等着给晴格格看,而这内容……五阿哥感动了,他眼含热泪地看着福尔康,道:“尔康,你居然这样明白晴儿的心里,你真是太让我感动了,好兄弟!” 福尔康也是一脸高傲地看着五阿哥,对于这个,他也感动万分,可是他花了银子按着他的描述写出来的玩意儿呢,怎么能不让人感动啊! 第70章 吐槽永琪 手里捏着五阿哥传递给她的字条,晴格格气得浑身发抖,险些把字条摔在五阿哥脸上。 晴格格不知道这玩意儿福尔康到底是填的几张机,但显然是不会比四阙少了,前面还不知道有多恶心她的玩意儿等着呢! 瞧瞧那字字句句,写的都是她晴格格得多看重福尔康了,还又是引典又是脑补的,写得倒是挺像个人似的,却是以一个四年情郎的女子口气来写——这不摆明了是在说她看上了他福尔康嘛?! 晴儿恨不得眼前就站着福尔康,她好脱了花盆底子砸碎他的大脑门,也好他以后下雨了可以打伞,不然现在下大雨他那脑门儿大的都不用打伞了! “晴儿,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是非常非常地感动,”五阿哥开口道,“尔康这样的懂你,他每天都在念着你、想着你,在他的心里,你是他福晋的第一人选,晴儿,你实在是太幸福了!想一想福伦跟他的福晋是那样好的人,尔泰又那么的听话乖巧,你嫁过去之后,什么都不用担心,福家都会为你准备得好好的……晴儿,你真是太幸福了!” 如果不是多年来的修养让晴儿保持着理智的话,她现如今肯定会破口大骂,但现在,她哪里能骂啊,对面的人是个皇阿哥,她是干什么的,哪儿有哪个资格骂人家?可是,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她的名节就毁了! “五阿哥,这话可不能这么说,福尔康是谁我也不认识,他写的这东西,与我更是毫无关系!”晴儿把那封信撕得粉碎,“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手段骗得五阿哥来给他传信的,可是晴儿的名声还要,裕王府的名声还要,五阿哥现在,是要晴儿自杀以示清白吗?” “晴格格,你怎么能这么说!”五阿哥瞪大了眼睛,就好像晴儿在说什么可怕的惊悚的恐怖故事一样,“真心相爱的人是不为世俗所束缚的,晴格格,你怎么能因为世俗的眼光就放弃了与尔康之间美好的爱情!” “我跟他没有什么爱情还是仇情的,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福、尔、康!”晴格格大声打断他的话,“五阿哥,你只是为了给晴儿制造混乱的话,你做到了。但是我不明白,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我只是在老佛爷跟前儿养着的女孩儿,跟你们没有任何牵扯,你们能不能放过我?!” “晴儿!你怎么能这样冷酷无情无理取闹!?”五阿哥瞪着眼睛看她。 “我哪里冷酷无情无理取闹?!”晴儿把撕碎的字条摔倒他身上,“一个不认识的人非要说跟你有情,难道还不足以让人愤怒吗?!福尔康他……他……他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完这辈子最重的一句话,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是酝酿下情绪,跟着回去跟老佛爷告状是正经。 晴格格是跑回去跟老佛爷告状去了,而五阿哥这边还在为他的好兄弟愤愤不平。在他心目中,晴儿从一个不畏强权,敢于争取自己的爱情的善良女孩变成了一个屈从强权,为了世俗礼教抛弃爱情的可怜虫,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虚伪的无情的冷酷的没有心的低俗的人! 罗列出这么一大堆评价对于五阿哥来说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但是他还是罗列了出来,甚至为此,还怒吼:“尔康,她不值得你对她那么好!” “但是……她一定是被奸人蒙蔽了,永琪,你知道老佛爷是最重规矩的!”福尔康表现得十分痛苦,就好像晴儿跟他真是有那么一腿两腿三四腿似的。 说实话,就是在二十一世纪,遇到这种事儿也只有自认倒霉的份儿,在大街上多少打劫的、流氓犯就非说人家姑娘是他老婆的,争执起来也没人管么不是?而这个,跟那个还真是异曲同工,那福尔康非说晴儿跟他有关系,管晴儿怎么说,他都能歪成自己想要的那种去,真是让人百口莫辩,不但连累了晴儿的名声,还直接把自己给弄成了大情圣一般。 何况这年月,本来在礼教上对女人就过于苛责了,晴儿真是被这几个人脑补出了各种版本,只是苦得要命可也没有办法大声对他们吼一句——“滚你丫的”。 然而,有句话说得真是一语成谶,这群人就是没人给他们制造状况,他们自己也会状况不断。 那福尔康还没从他被礼教舒服被迫与晴格格分开的惨剧中解脱出来,五阿哥又碰上了他的“点心姑娘”。 这倒不是在龙源楼了,而是就走在大街上,那点心姑娘手里拎着一大包的东西,蹦蹦哒哒的就在路上跟一个男的说些什么,一面说一面笑,最后又把那一大包的东西塞到那男的怀里。 永琪一旁看得愤怒,他甚至完全忽略掉了那难人身边的另一个女人,而那女人其实也不过十六七岁年纪,长得却比他那点心姑娘端庄得多,大大方方的脸蛋儿大大方方的身段儿,头发编成麻花股垂在胸前,头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看起来十分的清秀。 “柳红,以后你可得多看着柳青一点儿,他这次跟人打架,可不是什么小事儿!”点心姑娘的声音并不小,“不过呢,我可是有的是办法的!瞧着,我带来了这么多药!反正……我也不知道哪个是医什么病的,你们就都抱回去,让柳青养一养身子,剩下的就熬了给大杂院的爷爷、奶奶还有小豆子们喝的!” “小燕子,你让柳红看着我做什么!”一旁的那个男的古怪地瞪了她一眼,“打架什么的,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他们找事儿!”他说着还抬起一只胳膊,弓起来装作自己特有肌肉的样子,“瞧我这身子好着呢!所以啊,你也别瞎操心!” “就是就是,那药能使随便喝的?”那个被五阿哥无视掉的女人从男的手里拽过包裹拎着,“放心吧,柳青我肯定会看着他,他啊,就是这个脾气!反正咱们打把势卖艺讨生活的,什么人不得忍着啊……你说他这脾气,以后可怎么弄!” “什么怎么弄啊,这脾气才好呢!不被人欺负!”被叫做小燕子的点心姑娘大声说道,“我跟你们讲啊,我最近嘛,就遇到了怪事儿,不过不是我,是我看见了怪事儿!有个膈应人的白痴,也是个奴才,看上了我伺候的那家的小姐,可是人家小姐没看上他啊,那白痴就到处跟人说自己跟小姐是什么情什么投什么合的,还写了情诗,让小姐的堂兄弟给她传信儿的,把小姐气得,哭了好久好久,眼睛都肿了,现在还病在床上哪!” “啊?!”柳青、柳红一起愣了。半天,柳红才反应过来,揉了揉下巴,道:“她那堂兄弟是个傻子吧?” “嗨!什么傻子啊,人家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正义使者哪!要我说,那家伙啊,就是脑子里长了蚯蚓,钻出了窟窿了!”小燕子直扯嘴角。 “他是分不清什么亲疏远近!”柳青虽然没怎么念过书,但是他年纪最大,又是男孩子,小时候也是蹭过义学的。 “什么亲什么远近啊?”小燕子没听明白。 “让你读书你不读!”柳红刮了她下鼻子,“就是说他不分什么人跟他是亲人,什么人是他家下人,什么人是好人,什么人是坏人。你说吧,咱们没在深宅大院里住过的都知道,那肯定是那个白痴奴才想要小姐看上他好把他招做女婿,拜托下人的身份啊!” “哎!你这话说得对了!”小燕子直点头,“我们少爷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五阿哥躲在一边儿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十分的不满那个什么白痴还是奴才的,更觉得那个白痴奴才能跟点心姑娘一起伺候那家子,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他即刻愤怒了,恨不得直接让他皇阿玛砍了那个什么白痴奴才的头!居然敢让点心姑娘这样不满,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这五阿哥永琪就是有本事把自己从话题里摘出去。他哪儿知道这是在谈论的就是他们那点儿破事儿呢? 那点心姑娘小燕子跟两个人说完了话,转身离开了,正是往公主府的方向,五阿哥急忙跟了过去,他真是急得要命——她每次都不跟他说什么话,也不肯跟他去吃饭啊喝茶啊什么的,这都让他着急万分,生怕她哪里不开心就彻底的不搭理他了。 其实这事儿换成别的阿哥,顶多是找人查查这姑娘的身份,人是哪里的,若是谁家的奴婢就买出来,若不是就去提个亲什么的,虽然不能做正,但是收入房里也不算什么。 可是人家永琪就打算跟这姑娘来个关雎之类感情,指不定人家还打算效仿古人,到护城河里划船,大喊着“母也天只不谅人只”什么的,当然,这许就是“皇阿玛呀俺的个天儿哎哪儿能这样不善良高贵仁慈哎哟喂”! “你,是疯子啊?”小燕子走了两条街,眼见着跟在她身边儿的那个男的还跟着,她猛地停下,转头对着他,问。 “不……不是啊!”永琪摇头。 “你不是疯子,那就是傻子?”小燕子又问。 “不……不是!”永琪再摇头。 “你既不是疯子也不是傻子,你跟着我走了这么远的路,我又不认识你……那你就是什么一什么厢什么愿的,要不然……你就是戏文里讲的那个什么什么杀人放火的坏人,是不是?”小燕子是翻脸不认人的主儿,眼前这个五阿哥请她吃过饭,但是她觉得那是他撞坏了她的点心的赔偿,而并不证明这就能让她对他有什么好印象好脸色什么的,所以她说话就着实恶毒了。 “我当然不是!”永琪沮丧地喊,“姑娘,我是喜欢你才跟着你的!我请你吃过饭的,你忘了吗?” “啊——就是你撞坏了我的点心啊,想起来了!”小燕子点了点头,“那又怎么样?我跟你也不熟,你跟着我,我还以为你是坏人呢——我警告你,在再跟着我,我就报官抓你哦!”说着,她一溜烟就跑了,留下一脸悲戚的五阿哥。 回到宫里,小燕子又把自己白天发生的这些事儿讲给了夏子微跟小十二听,把俩人逗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其实,之前的那些话也都是小十二教给她的。本来要说些宫里的秘事,那是决不被允许的,但是要换个背景什么的再来说,倒是无妨,而且,小燕子对那个五阿哥也是烦得要死,恨不得当面骂他几句,现如今能背着他骂几句也是好的,谁知道就给他听到了呢? “所以说这事儿吧,还真不是我的错儿!”小燕子捡了个苹果在身上蹭了蹭就咬了一大口,“少爷,十二爷,这几天我可不出去了,给那个什么玩意儿的纠缠了半天,真是闹腾得要命的!” “那你啊,也别出屋子,就跟金锁在屋里好好学学针线不好?”子微指了指炕上那个花绷子。 “可别,这玩意儿更折磨人!”小燕子直摇头,“我还是跟金锁在屋里练练拳脚吧!我还不知道,她打人的功夫也不错呢!正好,我们俩可以一起玩!” 这倒是真的。夏子微也觉得这事儿还算不错,毕竟这俩宫女儿现在也都算作是他睿亲王府的,将来也要跟出去,所以宫里的事儿她们还真的做得不多。 跟她们俩相比,可怜的小十二现在却是有很多事情要做了。他不仅仅要白天去上书房,晚上回来,还得跟着夏子微一起研究研究那些西洋的玩意儿。小家伙脑子灵光,想的东西也灵光。 毕竟他们都算是掌权者,上面的人,只要想出要什么效果就自然有人帮他们完成,即便不能做出来,也会有人给罗列出为什么而不是搪塞,因此,小家伙的想象力就尤为重要。 皇后也不知道自己儿子这些时候在做什么,但是她十分放心夏子微——她算是第一个知道夏子微手里有血滴子的人。为此,她也下定决心把自己培养成另一股势力——不是老佛爷也不是皇帝,而是第三股势力,这所谓的第三股势力,绝对是跟人家那两个比不得了,所以她需要跟夏子微联合起来,她、夏子微、血滴子,他们是一起的,是一个阵营,不然她又怎么会让白双月进宫呢。 进了宫里,白双月也是一样,她只能选择跟他们一起,不然她的身份若是被揭穿,那就等于……必死无疑。 所以,白双月坐在皇后娘娘的炕沿上,老老实实地绣着鞋面,旁边坐着兰馨,在那里给她兄弟们做荷包,而皇后也在一旁慢悠悠地描花样。这一屋子里的女人,一个个的漂亮的漂亮,可心儿的可心儿,可是美坏了容嬷嬷,美得她听见十二阿哥来了也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给小十二直接一扑,差点儿扑倒了。 “永璂,怎么这么鲁莽。”皇后摇了摇头,笑着看着夏子微把小十二抱过来,放到她面前。“这几天又长高了不少。”她说道,“上学都学了什么,先生们可还都好么?” “四书都念了,”小十二恭恭敬敬地回答,“还学了作诗,纪师父说了,虽然不甚雅致,但寓意颇好。” “永璂也不过刚刚九岁,雅致什么的,到底是需要时间的,不过那诗句之中到底有大意境的,纪师父也夸说他胸怀大志。”夏子微一旁道,心里可真是骄傲得很,“不过这话倒是没当人说,也就是钮祜禄家的兄弟俩跟我们知道而已,对不对?” “嗯!”小十二点了点头。 “那就好。”皇后很高兴这事儿,如果纪晓岚没有当众夸,那事情就变得有趣了。 “但是明儿纪师父要教填词,五哥跟纪师父说选了《眼儿媚》。”永璂忽然就沮丧了起来,“还不如来个《莺啼序》呢!” “别瞎说了。”兰馨一旁笑了起来,“那么长,也不难为坏了你!” “哪儿是难为坏了小十二啊,是五哥……他自己填了几个《眼儿媚》,巴不得有人欣赏呢!”夏子微实则早就知道了这事儿,自从小燕子骂了永琪之后,他那叫一个心中苦痛啊,悲伤欲绝啊,在屋里自己一天一首地直填了俩月的《眼儿媚》!也不怪小燕子长了双大眼睛。 “你们啊,就知道说笑话!”白双月在过完年之后已经被封嫔,她现如今仍居住在坤宁宫里,说话也不像之前那么小心翼翼了,但仍旧对皇后尊敬万分。 第71章 打狗棒法 皇子们学做诗词,虽然也是从小令开始,练练手就够了的,但谁能一连俩月都填一个词牌还都是情情爱爱的?这也算得上是千古奇谈了。就当年李后主也没这么邪门的时候,可人家五阿哥就专门这么邪门。 其实旁人若是跟夏子微一样看过《还珠格格》就能知道,这事儿还真不算什么事儿。原着里人家五阿哥为了帮助那位似乎是他妹妹的格格学作诗,可是一连气做了好几首打油诗都不带顿一下的,真是丝毫没有半点儿的为难。 但是旁人可不如夏子微还算是打了预防针的,他们哪儿知道这事儿这么诡异啊,一时间听着说填个词,别的皇阿哥就都回去老老实实填词,尽管词牌是《眼儿媚》,可各自也都是填的治国齐家平天下的意思,当然也都交了一首。只是五阿哥,在交文章的时候,哗啦一下摔出来一摞纸,居然是六七十首的眼儿媚,把个纪晓岚都给唬了一跳! 这许就是五阿哥唯一的一个过人之处了? 纪晓岚翻着那些词,那字字句句的,都是相思,酸得他老人家的牙都要倒了。 放下五阿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情诗,纪晓岚叹了口气,转头拿起善保给他倒的茶水喝了起来。 “先生,有什么好叹气的?”善保一旁老老实实地盯着他弟弟和琳做文章,听见纪晓岚叹气,连忙抬头,问道。 “你自己悄悄不就知道了!”纪晓岚把那些情诗推到善保面前,善保一瞧,哟呵,那可真是字字句句的恩恩爱爱,情意绵绵,凄凄惨惨,就差写着自己要吐血而忘了! “瞧瞧这句啊!”纪晓岚拿起一张纸来念,“‘稿撕文断,碎琴裂管,残药余杯’——就是姑娘也没这么惨的啊!又是撕稿子又是摔琴的,他以为自己是哪家大小姐呢,还残药,不是病得咳血了?” 善保撇了下嘴,没吱声。 “你小子,谨慎过了头的。”纪晓岚呵呵一笑,把那张纸放下,“行啦,你也速速填一阕,拿来我看。” 善保这才低下头,开始看词谱。 别以为人人都是纪晓岚,在还不是熟练工种的时候,对着词谱填词才是正确的情况。 而这个时候,坐在坤宁宫偏殿里的乾隆又抽风了。 白双月给他唱了个外面的小曲儿,一曲《艳阳天》,唱得他酥麻麻的连肠子都瘫成了糖浆子,手里捏着白双月的肚兜儿揉啊揉的,脸上的笑纹凑在一起几乎能夹死苍蝇。 坐在坤宁宫正殿里的皇后一脸的膈应。 “你是要个英明神武但是没事儿就磋磨你作践你孩子们的皇帝,还是要个一直抽风被你拿捏的皇帝?” 她耳边响起了之前夏子微跟她说过的话。没错,她之前傻透了!要让皇帝听话,除了女色还有吹捧,她当然要一个能拿捏住的皇帝,不然……谁为她儿子铺路呢?现如今,如果乾隆太过英明了,那她的永璂要是想做皇帝的话,可不就是难上加难了?她能等,也最多等到永璂十六岁而已。 皇后勾着嘴角,把手里的针线放下,伸手拉住兰馨让她看着学学怎么插花,这也是有身份的女人闲来打发时间的方法之一,把那花儿按照一定的规矩插出来天地人和,让一切都看着平平安安的,但凡有人进了屋瞧见了,也是满心的愉悦而不是压抑,这才是插花的好处。 兰馨拿起一枝秋菊,将它插进瓶里。 “这花儿好。”皇后笑道,“唐伯虎有诗道,‘多少天涯未归客,尽借篱落看秋风’,这花儿,这时候,正是应情应景的时候。” “皇额娘,这花儿应情应景的,莫不如给令妃娘娘送去?”兰馨也聪明,马上就意识到了要怎么做。 “也好。”皇后点了点头,“毕竟,这是令妃娘娘的阿玛亲自从外面找来培植在园子里的秋菊啊,给她送去,也好聊慰下思亲的念想……不然,养着两个公主,她也没时间召见她家的亲人,也怪可怜见儿的。” 本来秋菊就是九月重阳思亲花儿,再送给令妃,不就是为了刺激她么,如果她受了刺激跑出来找皇帝闹,那以后宠妃就彻底换人做了……到时候,白双月怎么作践乾隆,那跟令妃就更无瓜葛了不是? 想起这些年来令妃的作为,皇后一点儿都不觉得冷宫什么的有什么不合适她的。 同是一年出声的小十三跟小十四,永璐就先得了名字,而永璟……却是因为是嫡子,太后老佛爷发话了,乾隆才勉勉强强给取了名字!满月的时候,她一个人抱着还没有名字的小十三,看着冷冷清清的宫殿……与小十四刚出生时候那热闹的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比得让她心里冰凉凉的。 小十二也是,不过三四岁上的时候,那令妃就没事儿在乾隆面前给他上眼药,什么脏的臭的,都说在小十二身上——即便是真的,他也不过是个孩子,见了你令妃没行礼什么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况……你是出现在他身后忽然开腔把他叫转过身的,他一个三四岁的娃儿哪儿就那么大的反应了?! 结果呢……小十二又被训斥,小小的娃儿怕了他皇阿玛,再也不敢对他皇阿玛多说一个字的! 皇后想起这些来就觉得浑身都打颤,气性大得厉害。何况,又不是只有这些,在她身上的那些事儿,她也想过不去追究,可现在,还不如就一同算了那烂账。 这边后宫里的腥风血雨即将上演,那边在外面,小十二又扒着子微的衣衫不肯回到自己屋里。 小家伙现如今已经不是七岁时候那小小的样子了,孩子这年岁长得最快,两年时间,他已经窜高了不少,堪堪到了子微的胸口——这也不是说小十二就有多高了,主要还是夏子微,这两年没长什么个儿,全都长心眼儿了。 当然了,小十二不仅仅是长心眼儿,人家个子长得也够快。 夏子微没有办法,只好让金锁把炕上的炕桌挪走,带着小十二到炕上去睡。这天也冷了些,炕比床要宽敞,也要暖和一些,就是略略硬了点儿,不过小十二却不怕这个,伸着小爪子抱住子微,睡得叫一个香甜。 这一晚上,子微胳膊被小十二枕着,腰也被他搂着,睡得也不踏实。第二天上书房里,他险些睡着了。 纪晓岚到底是没发作他,帮他遮掩了这个,不过下了学,纪晓岚却抓住子微,点了他课上不精神的事儿。 “纪师父,绝没下次!”夏子微连忙道。 “我是瞧着善保的面子上,信你了。”纪晓岚把点评过的文章还给他,“十二阿哥最近文章做得不错,也是王爷的功劳。” “纪师父是在笑话我了,我这文墨功夫那是高山响鼓,我能给谁做功劳啊!”夏子微直摇头,却用眼角余光瞥见了小十二,连忙跟纪晓岚告辞。 现如今,五阿哥仍旧是乾隆的心头肉,但是明显的,他最近因着令妃娘娘不受宠,变得也是不怎么闹腾了,每日里也是安安生生地读书。可现在,他却在上书房外,盯着小十二,眼里满是愤恨。 他怎么能不恨这个皇后的儿子呢!? 令妃最近无法与外人联系了,便让人把他叫去,说是让他看看两位妹妹。永琪过去之后,才看到令妃到底有多憔悴! 那可是温柔美丽的令妃娘娘,仙子一样的善良仁慈高贵!而皇阿玛冷落了她,还让人抱走了永璐,这对令妃娘娘是多大的打击啊,瞧她的脸色,苍白得像纸! 而做这些的,便是住在皇后宫里的那个狐媚子——白双月! 白双月原本是白贵人,现在封号是悦嫔,这个悦,就是“女为悦己者容”的悦,可不就是在昭告天下,这悦嫔是个大美人嘛! 可是,再美的人,又怎么能比得上令妃娘娘的好呢? 五阿哥恨恨地想,一切都是皇后捣的鬼,她的儿子必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于是,他现如今不仅仅是要给令妃娘娘传信,还得对这个十二做点什么,不然他就枉为人子! 这时候,五阿哥反倒忘了,自己的亲额娘却是愉妃而不是那个什么令妃。 小十二这时候还趴着门看着纪晓岚师父跟他子微哥哥说话儿呢,根本就没注意五阿哥已经走了过来。 “永璂!你这是在做什么?!”五阿哥的怒吼忽然响起。小十二一转头,见到脸红脖子粗的五阿哥,倒是一愣,连忙行礼,道:“弟弟见过五哥。” “永璂,你居然见到我不行礼!”刚刚小十二的动作慢了半拍,这就是老五拿捏他的证据了,“你是不是因为自己是皇后生的,就觉得比我高贵了,嗯?” “五哥这话从何说起?”小十二皱着眉,抬起头看着五阿哥。实际上,他本来就比这个五阿哥地位高贵些,只不过他平日里并不显得张扬,对谁都有礼数,更何况五阿哥也是他兄长,对兄长见礼也是正对的,却没想到被这个不着调的阿哥这样挤兑。 “难道我说错了吗?!”永琪大声喊叫起来,“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还是你觉得,你皇额娘让人把皇阿玛勾走,让令妃娘娘一个人憔悴,你就胜利了,啊?” 也幸好这人都下了学,再加上上书房的奴才也都是老实的,不然这话传出去,可不得让永琪出大祸事? “五哥慎言!”小十二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了,“什么‘你皇额娘’,你有几个皇额娘?!” 五阿哥一愣,气哼哼地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只能一甩袖子,转身就走。他心里全都被令妃娘娘的哭诉填满了,再想到令妃娘娘又允诺他将来大婚的时候就给他找来那个点心姑娘做侧福晋,他就觉得他必须为令妃娘娘肝脑涂地。 然而,五阿哥这一闹,却把令妃又陷入一个尴尬的境地。 “那个白痴!”令妃盯着花瓶里的一朵紫色秋菊,气得七窍生烟,“就知道他是个不成事儿的,真是……气死我了!” 今天给她送花儿的太监把上书房门口的事情讲了一遍,这让令妃怕得腿都软了,虽然瞧着是没什么大事儿的,可是谁知道乾隆会不会就这么冲过来把她废了?! 五阿哥,是让她这几年给忽悠得彻底傻了吧? “娘娘,这花儿开得真好。”刚被送进宫来的腊梅端着参汤进屋,见了菊花,才开口一赞,就被令妃随手扔的茶盏砸破了头。 “滚!”令妃啐了她一句,“不知好歹的玩意儿! 第72章 出继永瑢 没有五阿哥这个棋子,令妃倒觉得还可以选另一个——比如六阿哥永瑢。 永瑢是纯贵妃的儿子,平日里也是看着不错的,至少瞧着现在比现在的五阿哥要好得多,最差的,他总不会当着人的面儿没事儿说那些让人容易抓住小辫子的话。不过,令妃也觉得这事儿有点儿难了,毕竟纯贵妃跟愉妃不一样。愉妃本就是个软性子,很容易被人拿捏住,就算儿子被人这样诱拐,她也就只能忍着。 可纯贵妃与愉妃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她的孩子也多,虽然老三招皇帝厌弃了,可还有老六跟四公主,至少,她已经把六阿哥给教育得不错了,总比令妃她自己教出来的那个老五要强得多。 想要弄到永瑢,令妃就必须让他疏远纯贵妃,而这件事显然并不算难。 “腊梅,把这些送去给六阿哥。”令妃把御膳房的点心上贴了点儿青丝玫瑰,就说是自己亲手做了的,送过去也有面子不是? 然而也是正因为纯贵妃把儿子教得还不错,自然也就不可能让令妃的东西随随便便就送到永瑢的手上。 “腊梅姑娘请回。”跟着永瑢的小太监做了个“请”的手势,“六爷哪儿能接娘娘的赏赐,腊梅姑娘还是回去吧。” “可是我专门送过来……还是娘娘亲手做……”腊梅还要继续说,那小太监却没打算继续听了,连忙退回门内,把阿哥所的门关紧了——他们家六爷也不是皇上心尖尖上的好儿子,可不能触这个霉头。私自接受庶母的馈赠,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 可怜的腊梅姑娘又把东西带了回去,这令妃瞧见了,那就真的是愤怒的不成样子,气得七窍生烟已经不足以形容她了,瞧着那脸色,青中透紫,紫里泛黑,若是被人瞧见,还以为是什么妖孽附身了。 当然了,令妃肯定不会觉得这是自己的错儿的,她把所有的脾气都撒在了腊梅的身上,而春草,作为腊梅的姐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妹妹被主子磋磨,除了脸跟手,身上几乎就没一块好地方的,青青紫紫的,看着怕人。 “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春草抹了抹眼泪,拿着药膏往腊梅身上擦,“你以后……可机灵点儿吧。” “姐姐,我……我只是按着娘娘吩咐去做,又哪儿知道这事儿就这么难!”腊梅刚入宫,根本就不晓得这其中的弯弯绕。 “你呀,实心眼!”春草叹了口气,开始跟腊梅讲,这事情要怎么做。 最初令妃要接近五阿哥,也是没有借口的,春草当时也是没少挨打,后来她也学乖了,不再跟五阿哥的哈哈珠子还有太监们接触,只是假装碰见五阿哥,然后把令妃所谓的“亲手做的点心”送上,这事儿便成了。 那时候五阿哥也就八九岁的年纪,还正是需要母爱的时候,他的亲额娘愉妃平日里就算亲手做点儿什么,又哪儿能跟令妃娘娘一样做得那么勤呢,而八九岁的孩子,吃到长辈亲手做的东西,自然是心里欢喜的,一来二去,他就老往着令妃的延禧宫里钻。 等旁人觉察出来的时候,五阿哥就跟令妃算是拴在了一起了。 当然了,除了送吃的,令妃也送过一些别的物件,什么扇坠子啊荷包啊小衣衫啊鞋袜啊,就跟正常人家母子似的,可是她忘了,这里是皇宫,不是说她想做个慈母就能做个慈母的皇宫内院。 乾隆稀罕她的时候,她是慈母,不稀罕她的时候……那就是罪状。 坤宁宫里,纯贵妃跪在皇后的面前,用她所有的努力说出了最后的请求:“臣妾恳请皇后娘娘,劝皇上让永瑢出继吧!” “纯贵妃,你可知自己说的是什么?”皇后哗啦一声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让永瑢出继吧!”纯贵妃再次恳求,头抵在伏于地面的双手上,“永瑢出继!” 永璋虽然现在瞧着好转了起来,但是他的身子这些年也掏空了,就算能养好,也不能是小时候那副健健康康的模样,不过好在他算是彻底安全了……而永瑢,他呢?他要躲过这一切,要跟他三哥不一样,就要趁早抽身,而出继就是抽身的最好方法。 纯贵妃这两年多里见了夏子微的情况,心里也是羡慕不已的,如果他让永瑢出继了,将来最少也是个郡王,而等皇帝一没,她还能跟两个儿子一同享尽天伦之乐,这才是真的好日子!可是……如果永瑢被当成当道的,就算他没这个心儿,被人猜忌的话也是没有好下场的,就像是永璋那样……她舍不得,舍不得再一个儿子出事! 至于四丫头……现如今公主出嫁的制度也改了不少,她到底是不怎么愁了。 所以,纯贵妃这才跑到坤宁宫中,提出了这个要求。 “娘娘,如果能让永瑢出继,以后……臣妾都听娘娘的。”下了最大的赌注,纯贵妃也知道,如果永瑢出继了,那么以后她的儿子们就必然是十二阿哥的支持者,至于她……出继了永瑢之后,她就算是没顶用儿子的后妃了,办事情的时候也可以大胆不少。 很快,出继的事儿就摆上了台面。 腊月里的时候,永瑢就被出继给了无后的慎郡王允禧。这还是皇后为他千挑万选才选好的。这慎郡王现如今异世沉疴缠身,眼瞅着就不行了,而这时候出继永瑢,说是给他冲洗,也是让乾隆博个好名声什么的——这圣旨传下的时候,那满朝文武高呼万岁隆恩,又是写文章又是作诗词来赞扬乾隆有孝心的——足以让乾隆那膨胀的自我迅速展开,转而去念纯贵妃跟皇后的好,更直接就给永瑢封了贝勒。 再者,慎郡王允禧本就是书画双绝,更是风雅之人,而永瑢与之十分肖似,也是通诗文擅绘画的风雅人,就算是让慎郡王在最后的日子里开心快活,也该是永瑢出继给他。 这出继一事一出来,那边五阿哥是高兴坏了,他觉得这肯定是他皇阿玛在为他扫清障碍,心里更是得意万分。 而夏子微却觉得事情越发的蹊跷了起来。原本允禧应该是先死了之后再出继的永瑢,可现在,却是先出继了永瑢,而许这真是冲喜了,永瑢一出继,人家慎郡王的身体还渐渐好了起来! “哥哥,想什么呢?”小十二伸手摸着子微刚刚剃了的头发,觉得不大顺眼,伸手拿出瓜皮小帽给他扣在了头上,“唉……我要是嗯哼嗯哼,就不让哥哥剃头,真不漂亮。” “小傻瓜!”子微把帽子戴好,“你哥哥我这是玉树临风,这叫英俊潇洒,懂不懂,什么漂亮不漂亮的,那是形容姑娘的,等你将来有了福晋就知道了。”他现在也不抱着小十二了,这小家伙长得大了些,抱起来实在是太费力了,于是只好没事儿牵着走。 “才不要福晋。”十二撇了下嘴,想到他见到的那些“福晋”也没什么好的,三哥家的那位软趴趴的招人欺负,四哥家的那位也没见过几次面,想来也都是无趣得很……总之,他就是没觉得该娶个女孩儿回家就对了。而那些好女孩儿娶回家了,他要是不能对人家好的话,还不如不祸害人家闺女了,因此,他现在心里更是不爽得很。 九岁的皇阿哥,再过上三四年就需要往屋里塞格格了,等再过一年半载的,就需得大婚。所以现在小十二还有的时间去叽歪,说什么不想娶,不想要的……倘若等到过两年,他再这样说,那事儿就大发了。 “再过两年啊,说不给你娶福晋,你自己还不干呢,非闹腾得人人不得安宁!”子微笑话他,伸手戳了下他的腮帮子,昨儿那里面正好掉了一颗大牙。 “哎哟喂!哥哥轻点儿!”小十二伸手按住子微的手,在自己脸上揉了揉,“戳疼了,晚上就该闹你了,闹得你睡不安生,又是弟弟的错儿了不是?” “你也知道啊!”子微笑了笑,拽着他往龙源楼而去。 因着最近永瑢出继,皇阿哥们就算跟他关系不好的也要装装样子,算是表一表最后的兄弟情什么的,而之前跟永瑢一同去探望永璋的小十二跟子微,就不是作假了,除了在宫里送别到宫门外,又在外面请客什么的,这事儿传到乾隆耳朵里,倒是兄弟情深的意思了。 别忘了,后宫还有个吹枕边风的白双月。她在乾隆耳朵边一吹风,只说这皇帝教阿哥教得好,有兄弟爱,就算出继了也是一个阿玛的娃儿……这两片嘴,巴拉巴拉一说就把乾隆给说得迷迷糊糊的,再也不想什么歪的坏的了,只觉得这皇后也确实能教育儿子,心里更是放心吧永璐扔到坤宁宫里了。 那令妃的心思被打碎之后到底又有多愤怒什么的暂且不提,只说夏子微带着小十二到了龙源楼就直奔二楼的包厢雅间儿而去。打起帘子,里面已经有多隆跟皓祥在打点,过不多时,那福康安又拽着善保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小跟屁虫和琳。这时候,人还没算到齐,不过八碟八碗的干果点心还是端了上来,又有上等茶水伺候。 “一会儿干爹就带着永瑢来了,这两天啊,慎郡王身子转好了些,说是一顿饭都能吃下一大碗粥跟一整个儿的发面包子了,这可是好事儿啊,永瑢这算是没白出继,好事儿,大好事儿!”多隆亲自拎着茶壶给上茶,那样子就像是多殷勤的小奴才似的,而实际上,他这么做却是做给小十二跟福康安看的——人家多隆贝子是打听好了消息,准备出征的未来将军。 小十二笑了笑,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慎郡王是个雅人,永瑢也是个雅人,他们俩做父子,也是皇上隆恩。”福康安这时候也略略褪去了儿时的稚嫩,现如今往着少年模样发展了,而善保瞧着,倒是比他俊秀得多,平日里也不是多嘴多舌的,温温柔柔的模样让人稀罕。 但福康安就是喜欢缠着善保,而和琳没事儿就跟着善保,倒把这仨人弄得跟连体婴似的。一个到哪儿另两个就跟着。 “可不是嘛!”皓祥直点头。虽然说他也是贝勒爵,但实际上,他这个贝勒是真真正正坐不安稳的,现如今也是着急什么时候能离了硕王府才是正经儿,只可惜,他阿玛每天仍旧对皓祯好得不得了,甚至还让那个卖唱女进了皓祯屋子抬成了姨娘——这日子,真心没发过了。“不过,听说荆州那边也不安生的,头几天还说回部那边也是在闹腾,这日子还真是精彩得很呢。” “精彩不精彩的倒是其次,不过,西藏那边儿说是福康安,你哥哥可是立了大功的!”小十二忽然想起来之前听到的一则消息,倒是在这儿说了出来,“不过你可不能先说回去,等消息坐实了……” “还等什么消息坐实啊,这事儿就是这么回事儿!”屋里人正说话,就听着是和亲王弘昼的声音传来,帘子一打起,果然是弘昼带着永瑢走了进来。 众人见礼。 弘昼因着辈分大,也就做了主位,众人落座,扯了干果点心,换了茶水,这才开始点菜。 这时候,弘昼才又继续之前的话题,道:“多隆啊,你小子就贼吧你,这事儿是你伯父才有本事管你,别打算绕过他,找旁人帮忙了。” “干爹,我啥事儿啊我!”多隆涎着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弘昼这才故作神秘地说:“你们不知道吧,兆惠将军平定西藏,那是叫一个所向披靡啊,真是让那些藏军个个晕头转向的,哭天抢地啊,说是过两天就班师回朝——结果呢,咱这多隆,半个月前写了封信给他伯父,说要跟着出征,那信里写的,也是哭天抢地啊,就差写血书了!” “干爹!”多隆腾地涨红了脸。 “可是他才几岁啊!他伯父不同意啊,这不,福康安啊,他就来找你了,合计着你哥哥能把他收入麾下嘛!”弘昼毫不给多隆面子。 “我哥?!”福康安差点儿喷出一口茶水去,“和亲王,这事儿可不成的,多隆才多大啊,怎么着也得满十四不是?” “着啊!不就是这句话嘛!”弘昼拍了下大腿,伸手就捏过多隆的耳朵,“听着没,过了十四再去,不然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连火头兵都做不了。” “十四岁满了就能去打仗?!”原本不该插话的和琳这时候忽然开口了,也不知是没瞧着他哥哥的眼色还是实在是对打仗感兴趣得要命,“十四岁的时候,谁都能上战场吗?” “你要想去,我带你上战场不就结了。”福康安很豪气地拍了拍胸口,结果还没豪气几秒,就哀嚎了一声,连忙弯下腰去揉了揉小腿——却是善保一脚踹在他的胫骨上,把他踹得直叫唤。 这顿饭吃得大家都开心,就在要出包厢门的时候,刚打起了帘子,忽然就见一道白影冲了过来—— “吟霜!吟霜你慢点儿——吟霜!”一声咆哮,把一同走着的皓祥吓得腿肚子一软。 众人这才瞧着那个被剥夺了继承权的富察皓祯追着那个一身雪白的白吟霜,冲进了龙源楼。 “吟霜,你这是为什么啊?!”富察皓祯大喊着,“吟霜,在王府里有吃有喝,你为什么还要出来抛头露面啊?!” 第73章 六王弘曕 “皓祯!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白吟霜声泪俱下,“我只是想要自食其力,皓祯,我不要依靠你得到那些荣华富贵,你明不明白啊皓祯!我爱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财产也不是你的地位……你让我的心好痛好痛……我痛得都要死掉了……” 那你怎么不死掉?! 夏子微站在楼上瞧着这俩人在楼下唧唧歪歪,肉麻得浑身泛起一层的鸡皮疙瘩,掉落地上扫都扫不起来的那种。 这还真不是他的错儿,在场所有人都这样,鸡皮疙瘩一地,被俩人膈应得浑身发麻。 “吟霜,我好坏……我真的好坏好坏好坏啊!我居然误会了你,我怎么可以这样误会你,不信任你……吟霜,你是这样的高贵、纯洁、完美、善良,你就是我的梅花仙子啊吟霜,不——你根本就是梅花仙子!”富察皓祯一段不需要句号的抒情配着他嚎叫的嗓音,让整个龙源楼都为之一颤。 当然,颤抖的也不只是龙源楼,这楼里的人都跟着颤了三颤,八成以上被这二人弄得是毫无胃口,剩下一成看戏觉得有趣,还有一成还真是被感动了的,这被感动的,就是坐在床边儿的五阿哥跟福家兄弟俩了。 福尔泰并没表达什么看法,他只是坐着吃喝,听着他哥哥福尔康跟五阿哥之间云山雾罩的对话,心里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其实对于福尔泰来说,他想什么都是错的。很多时候,他都觉得他哥哥福尔康的行为做事有些问题,却不知道该怎样出言提醒,时间长了,他也就不提醒了,而且显然阿玛跟额娘更喜欢福尔康,那他又何必多话讨人嫌?可是若是不想这个,他也就没什么可想了,于是就只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平日里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也是个事儿,总比什么都不想强一些……或许,强许多。 也正因为福尔泰偶尔这样的“不着调”,福伦夫妇也就更把希望寄托在福尔康身上了,不管什么都是以福尔康为重。 今儿五阿哥也听说了说是夏子微要请永瑢吃饭,说是效仿民间兄弟,他也才偷偷跟着来的,顺便出来把不被允许进宫的福尔康给带了出来,结果他们倒是没去包间儿里面,反倒是在外面见到了富察家的皓祯跟他心爱的白吟霜。 那二人的深情告白让五阿哥感动不已。 “真是太感人了!”五阿哥一脸感动地看向福尔康——平日里也是尔康对于他这样的话语回应得比较多,而尔泰相对木讷,所以他也理所当然地看向福尔康,“他们两个,一定会成为最幸福的一对儿,这才是真爱啊,尔康,他们的爱情,无论身份地位还是财产多少,都不能打破它的牢固,这才是情比金坚,即便是海枯石烂,他们仍旧爱如磐石!” “说得太好了!”福尔康一本正经地说,“永琪,你这话说得太让我感动了,就是这种感情,才会让天下间的痴男怨女趋之若鹜。匆匆来匆匆走,活在世上一回,如果没有真爱相随,一切都是空谈!”正所谓不懂名词还非要拽名词,这福尔康也算是走运,旁人都给那富察皓祯跟白吟霜给弄走了神儿,根本没空搭理他在说什么。 那边白吟霜跟富察皓祯总算是演完了一天一出儿的闹剧,而龙源楼里也就冷清了起来,可为什么这白吟霜该是被收进了房还这么不安生,谁也没想出个子午卯酉来。 其实这事儿放在一旁看着乐呵的萧剑眼里就清楚得很了。萧剑本身就是打滚于市井的小民,虽说行走江湖,却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因此白吟霜那种攀龙附凤的女人他是见得多了,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只可惜,大户人家的只觉得她有病,小门小户的她有瞧不上,所以自然就不可能会有人揭穿她的面具。 那白吟霜,向来就是要找个人能继承家业的,有钱有势,将来生个孩子养在大婆名下没了贱籍,而她把男人勾搭得神魂颠倒的再磋磨死大婆,那事儿就没得比了,以后她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受气不遭罪,将来孩子出息了还有诰命可做——但是,眼前这个富察皓祯,失去了继承权,她也就什么念想都落空了。 至于那个富察皓祥……不识货的东西! 白吟霜哼哼唧唧的,又恼恨今天没能把富察皓祯给甩了,心里十分不爽。她每天跑出来就是为了找一个比富察皓祯好的男人,可现在,她只要一出门儿就会被盯住,那富察皓祯……简直有个比狗鼻子还灵的鼻子,追得她是头昏眼花,浑身难受。 “哎哟!”撞上了什么,白吟霜凭着本能知道那是个大活人,连忙捂住面颊,娇弱地摔倒地上,“哎哟……好疼……” 她咬着下唇,眼中含泪,好一个娇弱美人儿就这样呈现了出来。 “吟霜!吟霜!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你造吗!你有没有怎么样啊吟霜!”富察皓祯冲到她面前大喊起来,见她还没站起来,连忙冲着撞倒她的人咆哮,“你这个人走路不长眼睛的吗?你是不是故意撞倒她的?!你造吗,她是多么的柔弱多么的娇小多么的可怜,你怎么忍心撞倒她?!她会坏掉的!你难道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被吼了半天,撞人的人这才咳嗽了两声,缓过神儿来。 “真是不好意思,撞到了这位姑娘……”那人示意了一下,身边即刻有人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给姑娘瞧病吧。”说完,他就要走。 “这位公子请留步。”白吟霜一瞧,这眼前的男人长得不错,出手也大方,还带着奴才端茶送水的什么的,显然比富察皓祯有前途多了,她马上就叫住了此人,“吟霜并不是用钱财就能随便侮辱的人,公子还是把银两收回去吧。” 那人扯了下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听到了吗?吟霜是多么的善良多么的纯洁多么的高贵,她原谅了你,她豁达的心胸不让你觉得羞愧吗?!”皓祯愤怒地大喊着,完全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把所有人都给喊疯了。 就这时候,就听得一个人惊喜的喊声——“老六!” 富察皓祯一转头,循着声音瞧见了喊声的源头——和亲王弘昼。他身边还跟着多隆等人,俱都是他认识的。 “五哥!”被叫做老六的男子笑得温柔,过去给和亲王见了礼。 “侄儿见过六叔。”永瑢、永璂连忙拽了子微跟他见礼。这子微才知道,眼前这个温润的男子便是果郡王弘曕了。 这弘曕今年不过二十六七岁,正是男人最好的时候,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度,那都是所谓年轻有为的富察皓祯比不上的,更何况,人家是亲王的弟弟,正经八百的皇家王爷,能跟富察皓祯一样吗? 一时间,白吟霜都看傻了眼了,就觉得这才是她的真命天子啊。她也不介意他比她大那么多,只觉得自己能跟这男人走,做了他的福晋什么的那才是最好的,旁的什么她才不在乎。 这弘曕也没说就在大街上跟这些子侄们拉话,他也是刚从江南回来,这江南盐政闹得他几乎两年都没回京城,而京城的事情似乎……变得有趣了起来。眼瞧着这面前什么人都聚齐了——各个家的崽子都在这儿了,他也不愁没事儿做。 “走走走,上哥哥家里去,哥哥让你嫂子给你做蒸肉!”弘昼拽着弘曕,这个热络就别提了。 “干爹,蒸肉!”多隆吸了下口水,一脸的馋相。 “刚才少了你吃了?”皓祥瞪了他一眼。 “那不一样!干娘做的蒸肉最香了!”多隆嘿嘿笑着,就像是傻子似的,却让众人把那个坐在一旁兀自说个不停的白吟霜给彻底无视掉了,只是富察皓祯还抱着她絮絮叨叨什么纯洁善良美好。 弘曕也就是在小十二面前才像是个叔叔,他跟永瑢关系也不错,俩人年纪只差了九岁,乾隆又疼这个最小的弟弟,没事儿召进宫里来玩,也时常跟阿哥们混在一起耍闹,大部分时间都没什么叔王风范。不过这也是乾隆喜欢的,因此对此,乾隆并没有多么不满,反而觉得自己实在是个有兄弟情义有父子之爱的圣人。 因此,他们这群人遇到了弘曕,就等于是遇到个混世魔王。 这果郡王跟和亲王还不一样。和亲王是贪财耍无赖,人家果郡王是不仅仅贪财耍无赖,还带厚脸皮睁眼说瞎话的。所以到了弘昼府上,这几个人就凑一起玩得疯了起来。不过好在弘曕是个风雅人物,那玩儿的东西也风雅得紧。 “瞧见没有,扔进去了就不受罚,扔不进去,就得挨罚的!”弘曕拿着小酒壶,玩的是投壶,但是惩罚的方法却十分新鲜,“投不进去啊,咱就得……罚他说实话,问啥说啥的,咋样儿?” “要不然就让他做个他做不到的事儿呗!”多隆唯恐天下不乱地提议,“瞧着没,你们就可以让我去树上掏鸟窝的,我可爬不上去。” “那爬不上去的,不就没意思了?”善保低声道。 “不是还有别人吗,看谁帮他呗,还能冷着了?爷的提议,不能有错儿!”弘曕嘿嘿一笑,“昨儿进宫去请安,说是来了个小睿亲王,我瞅着……这小子细胳膊细腿儿的,咱锻炼锻炼他,怎么样啊,小子微?” “全听叔王的。”子微微微一笑,半点儿没抽——不就是真心话大冒险么,在二十一世纪的正常世界里,他还少玩儿了怎么着,这弘曕还真以为自己能耍得了他?因为手上有血滴子,把各种骗局啊秘密啊都填补得完美无缺,他可是半点儿不愁的,现在,愁的该是旁人才对。 果然,永璧一旁撇了嘴,抬起脚就要溜。 “给爷站住!”弘曕揪住这个侄子,“想逃?没那么容易!” 于是,这群人又玩了小半天儿才散了。这些人也都是些金枝玉叶之类的,即便是善保跟他弟弟,也算是达官贵人家的孩子,哪儿有谁能真的提出什么爬树下井的要求来?顶多是在脸上画两撇胡子什么的,出了屋子,却都变得正正经经儿的,不带丢半点儿脸面的才算是消停了。 “老六,你这是在给他铺路了?”众人散去,弘昼说是陪着弘曕走走,却在四下没人的时候,问了出来 第74章 令妃降位 弘曕会决定帮永璂,还是因为他跟夏子微接触过了,之前他也去过准噶尔,而在那边,正好就瞧见了一个穿着苗疆服饰的孩子跟一群古古怪怪的人帮着土尔扈特部回来,还杀了几个人。那时候他是大胆妄为,乔装改扮潜入敌营再回来,结果就跟那个孩子搭了话,觉得他实在是有趣得很,又送他一块玉佩算是以后帮忙的信物,谁知道,今儿就瞧见那孩子成了他老哥的私生子。 既然这么有本事的孩子也中意小十二,那他又何不成人之美呢? 实际上弘曕也觉得这个私生子真是老哥这辈子最好的决定了,至少比别的几个侄子有意思得多,何况又有实力又有势力还不争权什么的,那他看上的侄子必然就有过人之处。因着这个,他才让这些孩子一同玩闹,而玩闹出来的感情,却比什么都重要得多,忠诚也更容易培养。 但是小十二也需要自己立威,所以弘曕才故意没把什么难弄的活儿安排给他,只是让他说一些富国强兵的豪言壮语罢了。 弘昼跟弘曕虽然不说是一同长大,年纪也差了些,但他也喜欢这个最小的弟弟,即便他被过继给了十七叔。所以,见弘曕这一脸的高深莫测,弘昼也就信了他的,觉得小十二真是未来的帝王之相。 当然了,小十二又是嫡子,也不是不着调的,怎么就不成了呢?人家这孩子才叫名正言顺呢不是? 这边两位叔叔是这样定了下来自己的想法了,而那边福尔康却又出了状况。 这福尔康想要尚晴格格是想得头昏脑涨,可是他同样无法忘记他心里一直记挂着的“苗疆妹妹”,今儿再看见那白吟霜跟富察皓祯之间,他似乎觉得自己先把“苗疆妹妹”纳过来,过两年再迎娶晴儿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的。 为了这事儿,他连续几天都起了大早来找那个“苗疆妹妹”却一直都是无功而返。但是,这日傍晚,他终于是在大街上瞧见了那位“苗疆妹妹”,她身边还跟着个穿着苗疆衣服的小男孩,瞧着就该是之前那个小不点儿了,只不过当时他们都以为那是个小丫头,却没想到居然是个男娃儿。 “我终于找到你了!”福尔康冲到“苗疆妹妹”面前,激动地大喊,“你造吗,这么长时间,我一直在找你,找了你一整年了!” “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找我做什么?”那位“苗疆妹妹”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他。 “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我,你爱我,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没有见面,可你仍旧记得我——你的眼神出卖了你,姑娘,你一定是被我的正直打动了,这让我觉得心碎……”福尔康深情地说,“你应该看着我,对我说你的相思之苦,但是……不,你不懂,你不懂怎样表达,所以我能对你表达出来我的感情……”他伸手到怀里掏啊掏啊掏,掏出来一张纸,递给“苗疆妹妹”,见她没拿,直接塞进她手里,“你看看,我是不是很懂你?” 那位“苗疆妹妹”低头一看,鼻子差点儿没气歪。 这位苗疆打扮的人,当然就是夏子微了,他刚刚带着小十二换了衣衫,准备去看富察皓祯跟白吟霜的笑话,结果……却被这个福大鼻孔给拦住了,真是凄惨得要命! “我瞧瞧!”小十二伸手拿过那张纸,只见上面又落着一阕词:三张机青衫懒衣减清肌 兰舟漫动罗裙湿 旧歌唱罢 落红从坠 此恨问阿谁 若是愤怒能实体化了,小十二的脑门上必然就是青筋暴突,明显的十十字花是肯定有了。 这词填得还不错,只是里面的内容实在是太脑补了些,而且……小十二冷笑,把这张纸下面的落款对着太阳敲了敲,道:“这是贴上了你自己的名字,觉得就是你自己填的了?我说……是什么福尔康还是什么福鼻孔的,你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好不好?长得丑,人又傻,填词都填不好找人给你代打,还说什么别人对你有念想?你实在是想得太多,这天下的男孩儿几万万个都想当什么巴图鲁,可能成功当将军的,也就那么几个,你——算什么东西?!” “你小小年纪,太恶毒了!”福尔康伸手就要把那张纸夺回来,却被小十二躲了过去,“你凭什么说不是我写的?!” “你这张纸,明明是有人先署名了,你又拿了过来把自己的名字贴了上去,随便一个裱画师都能做出来的。”小十二冷冷一笑,把手里的纸递回去给子微。 子微拿过那张纸瞧了瞧,又用手摸了摸,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文不成武不就的玩意儿,也挺不容易的。”说着,把那张纸折好收了起来,“这玩意儿这般有趣儿,比看小白花乱转还好玩儿。” “姑娘,你怎么能听这小子的一面之词!”福尔康却不死心,“我们才是该在一起的!” “你闭嘴!”小十二怒了。 “是啊,你就该闭嘴了。”子微皱了皱眉,抽出了虫笛,准备吹个什么毒经把这毒上几天,比如腰酸背痛腿抽筋什么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冷酷无情!”福尔康尖叫起来。 “什么叫冷酷无情?!”小十二上去踹了他一脚,在他回头就要打回来的时候,身后的那个叫灵蛇的血滴子上去拽住了他的手腕。小十二抓住子微的手,怒气冲冲地冲着福尔康大喊:“他是我媳妇儿,你上来就调戏我媳妇儿,我不揍你难道留着你祸害良家妇女?” 这一句话瞬间让路人都围了过来。 小十二就说这福尔康多么多么的不要脸,跟他抢他从小就定亲的媳妇儿就算了,还非说他媳妇儿看上了他的大鼻孔,但是人家媳妇儿明明觉得大鼻孔很膈应,这福尔康还恬不知耻地凑近乎,一次又一次。 “这不就是瞧见人家大姑娘长得好,就想要抢回去做妾嘛,他们福家以前也不是没这事儿过!”忽然有人在人群里来了这么一句。 “是啊是啊,听说是什么妃子的亲戚,自诩是皇亲国戚了,那拽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头两天还听说,那娘娘的爹,又抢了个小姑娘!” 这句话一出来,人群里面就炸了锅。别说令妃的阿玛还不是什么正经八百的皇亲国戚呢,就算是,他也没有抢男霸女的特赦令,即便是皇后的亲爹妈,也没有这份能耐,何况是名不见经传的令妃了? 这年头,最怕的就是人言可畏,何况还就在皇城根儿下面。 这人闹闹腾腾的,就把这话儿顺着那在外面为乾隆调查状况的粘杆处传到了乾隆的耳朵里去。 当然了,这一天夏子微跟小十二的“耗子啃白花”这出大戏是没瞧成,却无意间把令妃给黑得个底朝天,也算是聊作补偿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小白花跟耗子被抛在脑后,而令妃因着家里面获罪,被彻底的关了起来,位份也从妃变成了魏贵人。甚至两位公主也被从她身边带走。小七被送去了愉妃身边,小九被送到了纯贵妃那里。而魏贵人,若不是出了两个公主,她又哪儿是能保住贵人位份的人了呢? 至于小十四,因着一只养在皇后宫里,身子骨儿还居然逐渐硬朗了起来,看得乾隆跟老佛爷一个劲儿夸奖皇后跟悦嫔,也就更不提老十四的亲额娘的事情了,皇太后甚至觉得,就该把小十四改在悦嫔名下才好。不过乾隆也宠着白双月,因而觉得再等过完了年,给白双月晋一个位份成妃,再一同把十四改过去给白双月。 也正因为乾隆的喜新厌旧以及白双月的言语温柔,魏贵人也只能从延禧宫的正殿里搬出去,住进了偏殿,而原本说是要过去的白双月却又临时反悔了,一定要守着皇后一同住,说是两个人情同姐妹,不愿分开。 魏贵人守着偌大一个延禧宫,只能住在偏殿里,心里落差可想而知。可是现如今,就连让她摔打的碗碟都没有,只能靠着磋磨宫女儿太监们出气,却也不是什么都能做的,毕竟现如今她失了势,若是旁的宫里的大宫女儿,指不定都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果然,刚刚走出延禧宫,准备好好做个老实人去各处请安的魏贵人,还没做好被欺负的准备呢,就被人叫住了。 “过来!” 这个声音很冷很威严,魏贵人不敢怠慢,连忙走过去请安:“见过愉妃,纯贵妃。” “还以为是谁呢,这么俊俏的样儿。”纯贵妃笑了笑,“原来是魏贵人啊,别来无恙?” “托两位姐姐的福。”魏贵人低着头,回话。 “正好,这时辰是去给皇后请安的,你也一同去吧。”愉妃表现的就像是平日里一般无二,半点儿没有说是自己儿子被眼前这个女人毁了之后的愤怒,但实际上,她此刻恨不得把这个狐媚子碎尸万段。 “是。”魏贵人站了起来,心里也是恨得不行。 一路上,三个人说着话儿,就跟好姐妹似的,但心里却各自有自己的思量。 而在皇后宫里,夏子微跟皇后说到这事儿的时候,却是心有余悸:“之前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后怕了……原来,她手里的竟然是粘杆处。” “这也真是吓人,你们可别再试验了。”皇后拍了拍胸口,才道,“还传什么信儿说什么福尔康肖想晴儿,让老佛爷顺便查了他,才算是把这事儿弄好了……可是若是她查出来那是你们俩可怎么整啊!” “皇额娘,当天咱们也是谁也没想到啊,只是要去看‘耗子啃白花儿’的,谁知道就被那福大鼻孔给逮着了!”小十二直撇嘴,“不过也没那么容易查出来是我们,我还说了,子微哥哥是我媳妇儿,粘杆处累死也查不出来的!” “噗嗤!”皇后捂着嘴就笑了出来,“好啊好啊,要是你子微哥哥同意,皇额娘是不反对的,你们俩啊,就拜天地去吧!”说着,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哎呦……快,快揉揉肚子,这真是笑死人儿了!” “皇额娘!”子微急得脸都红了,他怎么就不知道皇后现在这么开朗活泼了? “算了算了!”皇后摆了摆手,“我说小十二啊,将来啊,你找的福晋有你子微哥哥一半儿呢,皇额娘就安心咯。” 第75章 残月上演 令妃,不,现在叫魏贵人了,脸色惨白的来到寿康宫请安,姿态模样做得足了,却是从头到脚透着一股子凄凉来,就像是家里死了十七八个人一般。老佛爷瞧着她丧气,挥手就让她退下。 这魏贵人也不傻,远远的听见皇帝的声音,这边对着老佛爷柔柔一拜,双目含泪的转身就往外蹭。她低着头,手里攥着帕子捂着小半张脸儿,那模样儿就跟谁弄死了她亲儿子一般,惨得无以复加了。 不仅仅是惨。魏贵人的面庞本就长得寡淡,她带着这一股子的委屈劲儿可比画出什么浓妆来要吸引人得多,因此上,她这小碎步、杨柳腰、白净面皮儿哽咽声在撞上皇帝再丢了帕子,一副受惊了的模样诚惶诚恐地跪下,那就彻底又让乾隆迷糊了。 原本惩罚她也不是乾隆有多乐意的,毕竟她还是他宠过挺长时间的女人,除了有点儿表里不一之外,并无大错儿。 何况,惩罚本就过重了,连着降了两级又夺了她的三个孩子。 但强迫乾隆下这个命令的是老佛爷,而老佛爷有理有据,又提出魏贵人的亲戚们不但抢男霸女,还打着皇帝的旗号,这事儿就大发了,甚至这都多少年过去了,魏清泰还在下面私自圈地,这可不是事儿大发就能解决的。当年圣祖爷早就下令禁止圈地了,魏清泰为了敛财又开始了圈地,虽然规模不大,小打小闹的,但是事儿却是做得大错特错了。这魏清泰一被撸了官儿,魏小玉还是妃位的话,似乎又更不合适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魏小玉现在的模样可比平日里吸引人得多,她盈盈跪拜,眉尖轻蹙,面上自然是一股风流态度,绰约婉转的一般天然姿容,张开嘴,说出话来如莺啼鸣月夜,却如泣如诉,更何况她近日里清减了不少,细腰削肩尖下颌,五一不显得俊俏娇弱。 再看她身上,装扮得也是精简了许多,腰间没什么多余的配饰,只挂了一直荷包,那荷包上的花样是当年给乾隆绣的那只一对儿的,乾隆的那只绣的是一只雄鸳鸯,振翅高飞状,而令妃的是一只雌鸳鸯,颔首低眉临水照影;手上的护甲啊戒指啊手镯啊一律也都没戴,就是在手腕上挂了一条红绳,而那红绳上拴着一只白玉兔子——乾隆属兔,那小兔子便是他送给她的,而她独独带了这个饰物,显然是念着二人的夫妻情。 眼瞅着曾经的爱妃这么憔悴,乾隆心里也不好受,再见她身上没什么物件儿的,就更不好受了。 “高无庸,把朕养心殿的点心送去给魏贵人……让她搬回正殿吧,延禧宫反正也不进人,等进新人了再说。”乾隆摆了摆手,把赏赐发了下去。 皇帝赏赐,在后宫里是非常做脸的,所以乾隆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有多对不起他的魏贵人了。之前涌上来的那点儿自责什么的,瞬间又都消失不见了去,而跟在他身边的高无庸,却没有什么想法,这是皇帝的事情,跟他真是半点儿关系都没。 当然了,皇帝的事情,高无庸会原封不动地传递给血滴子,然后再交给夏子微。 得了消息,夏子微并没当回事儿。既然魏贵人要玩,就让她好好玩得了,反正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毕竟她这次失势之后,可以依傍的孩子也都被夺走了,再就是让她没有机会生下一个就足矣。 让女人生不出孩子的方法有太多。 夏子微可以下毒,也可以下诅咒,他带着的技能实在是逆天得可以,就算是生出来了,他直接一个蝎心也能把那孩子给灭了,所以他一点儿不担心这个。现如今,需要担心的是从荆州传来了叛乱的消息。 荆州那边叛乱就证明残月就要进京了。 说实话,之前把齐王害死的就是荆州的那个端亲王。这端亲王佟佳氏,算是满洲大姓了,虽然不是皇室一脉,可因着他年轻时候有从龙之功,又为人豪爽,还救过乾隆,就被封了异姓王。 当然也难免是乾隆一时脑子抽风,脑补出来了太宗跟他的大福晋佟佳氏的爱恨情仇,这一脑补,人想得就多,想得多,就觉得那佟佳朱克图实在是个难得的忠臣,于是,大笔一挥,就封了端亲王。 这封王的日子不长,而那端亲王佟佳朱克图却不觉得自己这王爷位置坐得不稳。 在荆州,他就是土皇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为了给女儿过生日,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当然,这也就是个名目而已,即便不是给他女儿过生日他也一样搜刮。除了贪财,端亲王还好色,喜欢漂亮姑娘,可是他过了四十岁就再生不出儿子了,闹得他现如今就只有三个孩子——长子跟女儿都是他的妾室给生的,唯一一个嫡子克善年纪最小,他却一点儿不喜欢。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外放的王爷又因着他的错儿被收缴了兵权,开始大肆敛财什么的引起民愤并不是少见的事儿,但是荆州出事儿,京城必然不能不管,即便要把端王抓进京来问罪也不能让小老百姓压到官这个字儿的头上。 清代民告官,须得趴着钉板念讼状还未必会被受理,何况是人家堂堂的王爷! 乾隆在早朝的时候,跟朝臣议事,就提到了这个问题,并且也说了端亲王素行不端,须得派兵解救但是不能太过放纵了这些外放的亲王、郡王。这意思就说得明白了,意思就是谁去平乱的就直接把人给杀了最好灭族——但是就有那听不懂人话的,比如他他拉努达海。 这努达海一直想要成为肱骨之臣,他是武将,见有这个机会,连忙自荐。不过当然不能马上定下来,他专门又等着五阿哥出来,跟他说了一堆建功立业的大话,直把五阿哥忽悠得叫他亲哥。当他晚上,努达海接到圣旨,整装出发,前往荆州平乱。 至于这努达海是怎么去平乱的就暂且放下,再说到夏子微。 他见努达海带兵出征荆州,连忙跟乾隆说也想要去瞧瞧这个,他这一提议,乾隆倒是觉得不错儿,可是小十二却不高兴了,也想要跟着,于是这荆州之行,就变成了一场浩浩荡荡的出游——夏子微带着小十二,跟着福康安还有善保,再加上乾隆给派的那些高等侍卫,还有弘曕的主动请缨,却不跟着努达海,只是去看看这打仗平乱就足够了。 当然,对乾隆来说,他并不乐意让小十二去的,毕竟这个孩子还小,就算马上十岁了,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但是永琪这时候发挥了作用,他说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又说夏子微需要锻炼,还说小十二胆子小,去瞧瞧也是好的……说了一堆,再加上夏子微给皇后跟白双月打过招呼,于是,乾隆便定了这个主意。 只能说,五阿哥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夏子微虽然想要看戏,可是他却更想借着这月余时间,跟小十二好好弄下那些西洋玩意儿,而这一路上侍卫不敢多嘴多舌,福康安跟善保却是他们重点培养的对象,至于弘曕,在外面晃了那么久的家伙,本身就对这些东西十分着迷。 所以说,永琪实在是没弄清孙子兵法。 理所当然的,努达海他们先出发。晌午的时候,皇城里才拉出来两辆马车,还有五六个短衣襟小打扮的汉子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这边是夏子微一行人了。这一行人伪装成探亲的,哥哥带着弟弟探亲,路上各自有照应。 实际上,乾隆稍稍带点儿脑子就该知道小十二不能出去,可是谁叫他的脑子都给白双月吃干净了,于是,小十二就坐在了车里,晃晃悠悠地趴在夏子微的腿上傻笑。 “现如今,老佛爷非气坏了不可。”子微叹了口气,“赶明儿回去,她非扒了我一层皮。” “哥哥莫怕,永璂给老佛爷扒皮,哥哥的皮可得留着。”小十二伸手抓过子微的手,“可得留着!” “得啦!就你会说话。”子微呵呵一笑,倒觉得老佛爷未必会怎么生气,毕竟小十二这些年来表现得有些热乎了,已经造成了永琪的忌惮……这事儿到时候,就是永琪的错儿,他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马车晃悠着,护卫是不会多话的,而弘曕带着这四个孩子还觉得自己挺不错儿的,乐呵呵的讲一些关于他曾经到过的地方、遇到的人、碰见的事儿,把个没出过京畿圈子的那三个孩子唬得一愣一愣的,也就夏子微好一点儿,毕竟他一来年纪大些,二来他是从济南跑过来的不是?至于上辈子的事情,他还没计较进去呢。 这几个人说着话儿,就听着外面咣当咣当,有兵器相接的声音。 “你们等着!”弘曕一掀车帘子,探出头去。就见一个男的跟一个侍卫打了起来,这俩人拉开架子,打得煞是好看,不过显然那男的不是侍卫的对手,越打越退。 “穷寇莫追!”夏子微见那男的退后老远,侍卫也要追过去,连忙喊道。 却原来,那男的竟然是萧剑。 “你们别追了,那男的是红花会的。”夏子微把弘曕拉进车里,“我见过他。” “你见过他?”弘曕瞪着眼睛打量起他来。 “我也见过。”小十二道,“当年那个小白花儿的事儿的时候,他跟五哥还有福家兄弟交好来着。” “小十二,慎言!”弘曕低声吼道,心里却开始打鼓,“子微,你怎么知道他就是红花会的了?” “不是我知道,是我看见了。”子微冷哼一声,“那个小白花儿——就是那个硕亲王,富察岳礼他们家大儿子的那个侍妾,撞了你的那个,六叔,你知道吧?那女的,就是她。她娘也是红花会的,当时我就瞧着她娘古怪,没事儿老让女儿跟着那个富察岳礼里家的富察皓祯鬼混不加阻拦,我就好奇啊!这事儿,谁不好奇?”他反问弘曕。 弘曕只能点头。要是遇到当娘的让闺女跟男人鬼混什么的,除非是八大胡同里的那种“娘”,不然……是人都得好奇这事儿。 “我就瞧着那小白花儿的娘跟刚才那男的老是混在一起。”子微神秘兮兮地说,“你说一半老徐娘的,跟个小伙儿混一起,是不是挺有意识的?” 这回,不仅仅是弘曕,就连福康安跟善保都跟着点头了。 第76章 纯洁的娃 通过夏子微的解释,众人就明白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就知道了萧剑的身份。 “那萧剑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显然……”弘曕冷笑起来。他知道他皇帝哥哥对他那个小五是十分中意的,但是能知道这车里坐着谁的,不就是五阿哥永琪吗?而永琪,嘴上一直没有把门儿的! 再稍微联想下,就是五阿哥花言巧语让小十二离开京城奔向荆州的……这事儿就这么简单地让伪装成侍卫的粘杆处的人听得个彻头彻尾。 原本乾隆是不乐意让小十二出门的,但是禁不住有人劝啊,五阿哥那小嘴巴巴的,又是能说又是会道,再加上小十二一脸的坚定,就跟当年圣祖爷的样子一般无二了,而乾隆对圣祖爷是一千个一万个崇拜不说,白双月只是稍稍说了一句“十二阿哥是个好孩子,他做事也是有分寸的,虽然五阿哥的这番话听着像是不错,可臣妾觉得还是十二阿哥自己的想法最为重要”——这就让乾隆同意了小十二出门儿的事儿。 因此,老佛爷因着这件事急匆匆赶回来大骂乾隆的当口,又挺粘杆处的人报告说是五阿哥把十二阿哥的行踪告诉给了红花会——这事儿就大发了。 老佛爷没有轻举妄动,甚至没有告诉给皇帝,只是让粘杆处的人加强保护,甚至又调了十几个人去保护十二,而皇帝身边也不过只有两个粘杆子在盯着罢了。 至于五阿哥,在老佛爷眼里,他是毫无价值了。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孙子,最好就一辈子天真烂漫下去,不求位高权重,只得富贵荣华就是他最好的归宿了,要不然,便只有养蜂夹道才适合他。 乾隆还是往日的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儿。 皇后因着儿子被乾隆放了出去,心里老大不乐意,跟皇帝自然就赌了气,只要他奔到坤宁宫就必然被推到白双月那里,而白双月自然消息灵通啊——人家悦妃从来都是老佛爷跟前儿的红人儿,一些小事儿,她还是略知一二的。于是,小十二遇到了红花会的事儿也就传到了乾隆的耳朵里,不过他不知道是谁泄的密就是了。 一转眼过了三天时间,乾隆终于又想起来了魏贵人,溜溜达达地去了延禧宫。 “皇……上!”魏贵人扯着长音儿,带着那凡人无法理解的调子就跪倒在地,一脸的感动,“皇上,臣妾好想您,好想好想,想得心都痛了!” “爱妃快快起来。”乾隆连忙把魏贵人扶起来,“多日不见,爱妃又清减了许多啊!” “皇上还挂念臣妾,臣妾心里就满足了……”魏贵人低下头,一脸的幸福模样,“臣妾也求皇上多多保重身体,即便不来看臣妾,只要知道皇上身体康健,臣妾心里就跟吃了蜜糖一样……”说着,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臣妾自知罪大恶极,不求别的,只盼着皇上什么都好……”说着,她伸手捧心,娇弱得就像是随时会昏倒。 本来魏贵人这几天也没怎么吃东西,就瘦了不少,再加上她这脸上敷粉敷得白了些,那话就瞧着有七八分的真了,何况她本就擅长这种表演……于是变成了十分真。 乾隆感动地拉过她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二人四目相对,吟风弄月什么的也不过是片刻,就抱着滚上了床。 这一夜,延禧宫中,红浪翻滚,锦被起伏。 第二天,人家魏贵人就又容光焕发地出现在了宫中的各个角落里,她又得了宠,自然就不会像之前那样,身上一点儿饰物都没有,瞧着寒酸。 “是魏贵人啊。”白双月在御花园里正碰见魏贵人,也没十分刁钻,见她没对自己行礼,也不追究的样子,只是满脸的温和,“魏姐姐几日都不出来了,今儿怎么就出门儿了?”这就是明显的话里有话了——好几天都窝着,现在出门了,因为皇上睡了一宿,这事儿可真值得好好琢磨。 “悦妃这句姐姐可不敢当。”魏贵人连忙盈盈万福,“悦妃吉祥。”她说,“头几日头疼眼花的,胸口憋闷,想来也是担心万岁,几日不见皇上,把我愁得一脸憔悴,身子也累得不行,昨儿看见皇上,瞧见他身体康健,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自然就精神了。” “姐姐入宫比我早,叫声姐姐也是应当的。”白双月笑道,“不过姐姐担心万岁的心思倒是十分的令人感动,毕竟姐姐现如今不能整日瞧见万岁,也怕咱们照顾不周伺候不到,这心思,妹妹懂的。当然了,妹妹自然是尽心尽力照顾万岁的,何况众位姐妹各个都是顶尖儿的,姐姐过虑了,只是这几天不见姐姐来……倒是觉得冷清了不少呢。” “悦妃的话,我记得了,”魏贵人垂着头,显得恭顺而又柔和,“只是毕竟还是亲眼见着才放心啊……皇上就是我的天,我的命,我的一切……” “可不是么,皇上是我们所有人的天。本来,万岁爷就是天子。”白双月笑着,慢慢走远了。这一局,魏贵人算是得罪了不少人——就她会照顾皇帝怎么着? 后宫作为女人的战场,皇帝很多时候是插不进手的,比如魏贵人以后就会被太后冷着,在寒风里多站上一刻钟什么的,却并非故意,她若是去告状那就是娇惯得过分了,但是一刻钟也足以把细皮嫩肉的魏贵人折腾够呛。 这时候,在去荆州的路上,弘曕是快活得不得了。 这弘曕本来年纪就不算大,何况他又是被人宠大的,乾隆因着这个弟弟年纪最小,继位的时候这个弟弟也不过才两岁,就对他各种纵容,没什么功劳就给了他郡王的位置,就算现在,他贪财好色,乾隆也不会对他苛责半点儿。 当然了,弘曕的贪财好色,也是有原因的。 这俗话说得好啊,上梁不正下梁歪,弘曕的两个哥哥一个贪财一个好色,他还能老老实实的成乖孩子那就出鬼了。 但是弘曕好色人家好的可不是随便什么漂亮颜色,人家好的是风雅颜色,若是姑娘除了长相别的都差,他还瞧不上呢,而且,瞧上了,是正经儿人家姑娘,他也是不随便动手的,真喜欢了,才会正式提亲、下聘,虽然是娶妾,也给足了人家面子才抬回去。而他的福晋比他还绝,人家福晋也不吵也不闹的,在家里摆起八仙桌,勾搭着他娶回家的那些格格啊侍妾啊,天天搓麻,结果他现在,冷清得要死。 甚至时不时地,弘曕福晋还要对他吼,让他再去娶回家几房,免得家里没乐子玩儿。 而这事儿闹到乾隆跟前儿了之后,也当是弘曕后宅情趣儿。当年皇后乌拉那拉氏还是臭脾气的时候,乾隆可是羡慕了好久。 所以说,这一出门儿,弘曕的眼睛就不够看了,瞧着这个姑娘不错,那个丫头漂亮的,却也不去招惹,就过过眼瘾——即便他招惹了要娶回去,不也得是有身份的人家儿,哪儿能随便找个就抬回去呢。 但是过过眼瘾就足够了,弘曕的要求现在一点儿不高。 “六叔,你瞧!”小十二指着远处一家灯火辉煌的地方,“那瞧着还挺热闹的啊!” “啊,热闹着哪!”弘曕笑了起来,眼角都笑出了皱纹,“不过啊,那可不是你该去的地儿,我说……”他转过头看向子微,“子微,你今年也十四奔十五了?” “十五了。”子微算了算,自己已经过了生日,当然算是十五了。 “还没给你在外面开府?也没给你抬进门个格格什么的?”弘曕翻了个白眼,“四哥就是不上心,时不时地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也不是,额娘说再过一段时间的。”子微想了想,道,“这头还是刚剃的,头三年热孝在身,事儿也多了些。” “额娘啥时候说的?!”十二急忙问。 “你还在阿玛面前求着要出门儿的时候呗!”子微捏了下他的鼻尖,笑道,“早就提出来了,别忘了,咱都一起三年了,你也马上就十岁了。”这生日跟年关的算法,子微还真是怎么也弄不太清楚,不过若是按照生日来算的话,也不过就是这几天的工夫,小十二就满十岁了。 “对了,十二,你这几天不就是生辰了?!”子微一拍脑门,“没在额娘身边儿,倒还真是不好办了……” “到没什么不好办的,哥哥跟我出门儿溜达,也不错啊!”十二呵呵一笑,往子微身上靠了靠,“六叔,咱们还有多久才到荆州?” “怎么着还有八九天的路程。”弘曕撂下帘子,“福康安,你干嘛呢?” “六爷,你吓死人了!”福康安转过头,手里还握着小善保的脑袋,“善保眼睛里倒进睫毛了,我给他吹吹,怎么着了?” “你那是吹?你那嘴都撅到善保的脸上去了!”弘曕踹了福康安一脚,“才几岁的玩意儿!” 这小十二脸上一红,急忙转头去看他子微哥哥,却瞧着他皱着眉歪着头,似乎沉思了起来,半晌,才摇摇头又去看外面的风景了。 “哥哥,刚才……”永璂拽了拽子微的袖子,“福康安给善保吹眼睛,是不是离着有点儿近了?” “傻十二,不近怎么吹?”子微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六叔还踹人,大概是觉得福康安捏着善保的脸,会把善保捏疼了?” “什么捏疼了,他是不怀好意!”弘曕哼了一声,“我说,子微,你是不知道……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啊你?” “啊?什么真假不知道?”子微一愣,转过头看向弘曕。 “算了,你是真不清楚。”弘曕叹了口气,“我说……小十二,你知道不?” 永璂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这就显然是他知道了。 实际上,在清代,男男之间的那些事儿,还是风雅的,比起男女之间来又多了知己情谊之类,在南疆一带更有契兄弟一说,甚至各自不娶妻生子,就两个男人凑到一起过了,不过这事儿民间才子之间盛行就算了,宫廷内院的,便没什么乱搞的,可以来一次两次的风雅情事却不能是要死要活,当年圣祖爷的太子不就是这么垮了么。 不过小十二知道这事儿,却是七岁那年瞧见了他皇阿玛跟小太监扯了那么一回,之后就多加留意,也就瞧出了许多门道来——福康安虽然年幼,但是对善保那叫一个好,两人又都是伴读,同吃同住的,平日里却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拉个手儿,贴个脸儿的;那福尔泰,与几个侍卫关系都不错,只是他似乎并没什么意思的样子,接受好意却不回应;多隆跟富察皓祥俩人没事儿就凑在一起,要么研究美食要么研究美女,研究完了就打一架,打得痛快了就贴下脸儿……这事儿可多了去了! 不过小十二知道,可是夏子微不知道啊,他就觉得孩子嘛,十来岁的,拉手贴脸儿都是正常的。结果他却忘了,这是什么朝代啊,十三四岁成亲都是可以的,人家十来岁的孩子贴脸儿拉手儿的,那就是有暧昧了,也就他一个人还觉得人家都是小纯洁呢。 弘曕盯着子微看了半晌,终于,开口道:“果然,太难得了,绝对难得!” “六叔!”小十二着急地推了弘曕一把,“哥哥是我的!” 第77章 一对西皮 弘曕对于小十二的话却没有多大的反应。实际上,这些年纪小的娃儿怎么折腾,跟他关系也都不大,只要别折腾得太过分了,一般谁也不会多嘴,比如福康安跟善保,人家俩人就没啥事儿么不是。 这行在路上,几个人平日里瞧着也没什么怪事儿,只是一到了晚上,夏子微就带着小十二在屋里研究古怪的东西,却是不能给人瞧见的,什么火器啊什么大蒸锅的。因为夏子微对那些机械也就是个半吊子,只能提出未来有的东西让别人去弄,而小十二也是一样,只能提出自己要的结果,让别人去弄,这俩人还真是凑到一起凑对了。 除了火器,夏子微觉得蒸汽机这玩意也是必要的,什么火车啊轮船啊,可不都是用这玩意儿带起来的么,可是该怎么去弄,他可半点儿想法都没有,只觉得蒸汽蒸汽,必然就是水蒸气,煮开水之类的也是有得借鉴的。因此他把这话传回血滴子之后,倒是被独眼老人写信骂了一顿。 当然,骂归骂,独眼老人也是觉得这话说得有点儿意思,再加上那些在大清的外国传教士什么的也被他们搜罗起来,似乎也稍稍有些眉目了。 “瞧这个,”子微拿了张纸铺在桌子上,“这里烧着水,就能产生气体,把这个玩意推起来,一次有一次。” “那要是用这玩意儿打板子,可不用累着奴才的爪子了。”小十二哈哈笑着,滚到子微怀里,“要不,还能干点儿别的什么,咱也可以想一想是不是?” “那用处可不就是大了去了,说是能拉车能开船的,等以后再琢磨。”子微收起图纸,“走着,出去遛弯儿去。” 天色已晚,这个时候出去遛弯那是最有意思的,俩人换上了苗疆的衣衫,趁着夜色,找了混在侍卫里的血滴子打了掩护就溜了出去。 说实话,穿着五毒套装的夏子微瞧着确实有点儿像个女孩儿,倒不是因为他走路的姿态什么的,只是本来就是十四五岁的孩子,骨骼还没长开,再加上那衣衫上面环佩叮当的,头上再顶着漂亮的银饰,外面披个正常的斗篷,那就十分的惹眼了。 小十二紧紧抓着子微的手,生怕有人把他哥哥骗走了。 而小十二没有预料到的就是,福康安跟善保也跑了出来。他们这两伙人,就直接在戏楼碰到了一起,好就好在小十二跟子微是蒙着脸的,倒是没被认出来。 “善保,去包间儿。”福康安抓着善保的手,看了看周围乱哄哄的人群,哼了一声,“走吧。” “福康安,慢着点儿……”善保想要把自己的手拽回去,却瞧见了刚进门的两个苗疆小孩儿,似乎与他们年纪差不多,也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两个苗疆的,被福尔康追着整天要死要活的又是爱得死去活来了又是爱得肝肠寸断的……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碰上了,“你瞧!”他指了指门口处。 “那俩苗疆人?”福康安乐了,“不是把那福尔康给骂得差点儿哭了么?” “差点儿哭了?”善保挑了挑眉,“我听说可是差点儿抹脖子自杀呢!” “哎哟喂,他怎么不真抹了脖子呢!”福康安笑得更开心了,“瞧着他那俩鼻孔,整天装得就像是多大的个儿似的,不过就是个奴才秧子!” “行啦,还因为他那名字儿,把你给气个好歹的。”善保推了他一把,“走吧,去包间儿。” “什么叫他那个名字啊!”福康安哼了一声,“这名字跟……”他手指伸出往上指了指,“可不一样儿,咱这名字儿可是早就定下来的了,那福伦家怎么不知道咋的?非弄个儿子跟我名字那么近似,这不是明摆着儿占我便宜呢!”虽然这么说有点儿牵强,但是福康安是绝对看着那个福尔康不爽的,名字是一回事儿,可是要是有人把名字弄错儿了,倒霉的可是他福康安! 何况,那福尔康还一心想要尚主,这就不是什么好事儿! 因着心里烦那福尔康,这福康安就瞧着那小丈夫跟那大媳妇的苗疆俩人挺开心,拽着小善保道:“要不咱请他们一起听戏?吃点儿什么的,问问怎么能把那福尔康骂得抹脖子?” “好计划。”善保笑了起来,同意了他的说法。不是有句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这两个苗疆人显然就是他们的好友了。 在他们过去请人的时候,小十二跟子微已经注意到他们顶着这边瞧了,却没想到他们俩居然还来请他们一起去包间儿,小十二拽住了子微的手,道:“好是好,可我们是外乡人,听不懂的,你们莫要笑话我们。” “相识就是有缘嘛,交个朋友,没什么可笑话的,何况苗疆神秘,到底我们才是井底之蛙才对。”善保说得谦逊,福康安也觉得这所谓的苗疆人,确实古怪,比如什么蛊啊毒的,听说了不少,更觉得若是跟他们交好,以后许就方便了很多事情呢,于是摆出了一副笑脸迎人的样子。 进了包间儿,福康安很殷勤地招呼二人坐下喝茶听戏,又专门让伙计弄了热茶烫杯,再换上上好的茶水来,亲自给几个人斟满了茶水。 “这出戏啊,还是不错的,讲的是个被烟花女资助去读书考状元的书生,得了功名回来,却不认了女子,又另娶他人,结果女子寻了短见之后变作厉鬼回来复仇的故事。”善保指了指台上那一身白衣的女鬼在供桌上跳跃翻腾,说道,“所以说这就叫因果,中原人还是挺信这个的。” “其实这是有道理的。”子微一旁淡淡开口,“我们那边有这么一套词,说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如果是我们的白大祭司念的时候,还会电闪雷鸣风雨大作……绝对很恐怖,一下子就劈死人了。” “这可真是奇闻!”福康安一拍桌子,伸手搂住了善保的脖子,“还有什么奇闻异事没有?” “奇闻异事……”小十二低着头想了想,“那就是一只绣花鞋找到一个美女就可以成亲生娃了。” “绣花鞋?”善保一愣。 “就是……”子微想到自己曾经给小十二讲过的那些改编过的童话故事,现在只能再讲一遍《灰姑娘》的中国版本了,比如舞会就成了什么赛歌大会要不然就是关灯大会反正就是大家出门绕一圈回来,人家大户人家的少爷就瞧上了美女儿,然后捡到了一只绣花鞋就找到了人什么的……原本听着还算恐怖的名字,这么一嫁接,还颇具喜感了。 福康安听了这故事,扑哧一笑,整个人就趴在了善保身上,还伸手在善保脸蛋儿上摸来摸去的,快活得不得了。 却原来,善保跟福康安,也是因为一只鞋认识的。 那时善保不过七八岁年纪,家里后母苛责,父亲重病,他一个孩子还要关照弟弟,过得苦哈哈的,一双鞋也穿了很久,底儿也磨破了,帮也磨开了线,一双脚,只能用布条缠几圈再套上袜子,免得走得太多的路,被石块瓦砾硌坏了。 就这样,他每天没法把东西当出好价钱来,后母就要抡起扫帚一顿暴打。 那日善保实在是顶不住了,扫帚落下来的时候,弟弟和琳也是个懂事儿的,就直接扑到哥哥身上又哭又闹地喊着不要打,可是后母一泼妇,怎么能管是大儿子还是小儿子,劈头盖脸不论脑袋屁股的就举起了扫帚还往下打。 善保反身抱住和琳扛住了那一下,再来第二下的时候,他把和琳用力抱住,撒丫子就跑。 那后母哪儿能让他们兄弟跑出去丢人啊,一面吼着,拎着扫帚就追。 不过善保毕竟还是从小儿就习武的,抱着弟弟跑得飞快,后母追得也急,这一跑一追,就到了外面街上。 小善保那小腿儿捯饬得太快,就把不跟脚儿的一只鞋给跑掉了,只是他也顾不上这个了啊,尖叫着就往族长家里奔。却不知道,那只鞋还真给一旁跟奴才玩“踹一脚不许叫”的福康安给捡着了。 福康安那时候跟善保年纪差不多大,打小儿蜜罐子里泡大的。见那双鞋破烂得可以,还觉得有趣儿,就问了问那奔逃的善保的事情,转回头就有人把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告诉给了他。 这年纪小的时候顾虑也少,福康安也觉得自己就该是跟他伯父一样的巴图鲁大将军,那就得是英雄,这英雄情结一爆棚,他自然就会去找那个可怜的叫善保的小孩儿。找见了人,送了新鞋袜新衣衫,还送了点心糖果,俩人就认识了。 善保刚开始推拒不要,福康安哪儿能同意啊,甚至带人去围堵那个悍妇。善保听说了这个,他又是个仁义的孩子,那悍妇虽然是对他跟弟弟不好却也是他的额娘,于是他也只好收下东西,又告诉福康安不能再围堵悍妇打她了……福康安嘴上答应回头又变卦,善保只能再找他跟他说……这样种种,持续了一年,就遇见了夏子微跟小十二。 所以,一听说那一只绣花鞋的故事,福康安心里就立马美得能上天儿了。 “所以说么,你是我媳妇儿!”福康安得意忘形了,拽着善保的手,就直肯肯地说。 “闭嘴!”善保踹了他一脚,站了起来对子微跟小十二拱手,道,“在下忽感不适,先行告辞了。”说着,转身就跑出了包间儿。 “哎!媳妇儿!”福康安一愣,过了八九秒才反应过来什么事儿,连忙一脸尴尬,“对不住了二位,这……那个……我还是先去追他吧!”说着,也跑了出去。 一脸呆滞的夏子微以及一脸尴尬的小十二坐在那里,俩人面面相觑。 “这福康安,玩笑开大发了!”半天,子微才反应过来,“把善保都给逗炸毛儿了啊!” “才不是炸毛儿了……”小十二哼了一声,凑到子微跟前儿,“他们俩啊,才不是玩笑来着,哥哥你傻透儿透儿的了!” “破小孩儿!”子微揉了揉小十二的脑袋,呸了他一口,“还傻,谁傻,你才傻哩!他们俩啊,打小儿一起玩儿的,什么媳妇儿啊老公啊的,这玩笑多得是了。” 果然,还是傻的!小十二叹了口气,道:“走吧,现在你是我媳妇儿!” 第78章 残月现身 没多久,这一行人就到了荆州。 而战乱似乎得到了控制。只是一些流民还在怨声载道,但是似乎努达海并没打算对这些流民做妥善安置,只是要等他们自己散去再去邀功。 因着现在的努达海,忙得厉害。 他自打刚到荆州当天救下来了端王遗孤,就变得魂不守舍了起来。那端王虽然与他两个大儿子战死,可是他还留下了一个女儿跟一个小儿子,而努达海魂不守舍的原因,正是那个端王府的格格。 端王府的新月格格在荆州人称小菩萨,没事儿就摆个施粥摊子,亲自出来给穷人弄什么吃的喝的,还让人报出她的锦被送给穷苦人家……这些都没什么问题,可是,她这举动,那受她恩惠的人却并不领情。 本来,荆州地区赋税严重,大部分的钱财也都敛到她端王府了,一碗粥一床被子就能抵得过那刮地三尺的仇恨了不成? 再者说,她送什么锦被啊大米粥啊的,还不如换成碴子粥跟粗布被,实用又好用。大米多少银子一斤,苞米碴子多少钱一斤,仔细算算,若是碴子粥放点儿高粱米什么的,甚至还能熬得浓稠些,更顶饿,而大米这东西,本就不是什么穷苦人家必备的东西。 但是那新月格格哪儿知道啊,她平日里喝粥,瞧着也是一样清汤寡水的,只是里面又是燕窝又是银耳又是人参的,补得很,可是这施粥摊子上的那些几乎能照出影儿来的稀粥却只是稀粥罢了,跟水也没差多少的,喝下去稀哩咣当,一泡尿下去人还是饿得腿软。 百姓种了一年的地,到头来还不够交税的,最后还得喝着那搜刮他们血汗钱的大官女儿开的施粥摊子里的米汤果腹——当他们瞧见这格格穿着一身光鲜靓丽,脖子上戴着一大串儿的珍珠,脑袋上也是一串串的珍珠,手上还是金戒指玉手镯的,换成谁能心理平衡? 不过也不怪新月格格,她只是觉得自己出来施粥就该打扮漂亮一些,何况又是她芳辰降至,便更把自己弄得仿佛仙女儿下凡一般,什么珍珠玛瑙的都往身上招呼,这一下,她却不知道自己犯了众怒了。 没过多久,荆州暴乱。 这些便是夏子微他们打听到的一切了,但是这个却不能解释为什么努达海现在不赶紧稳定荆州局势。弘曕也对此十分不满。甚至连一路上负责保护小十二的粘杆子也觉得这事儿有点儿诡异,跟弘曕报备去调查事情真相。 然而,事情的真相,却在那个所谓的仙女下凡的新月格格身上。 话说那日荆州城破,新月格格背着小包袱,拉着小弟克善,在云娃跟莽古尔泰的护航下,她算是被人逼到了绝路。 就在这个时候,新月格格被人救了,救她的人自然是努达海。于是,她瞬间忘了自己的双亲刚刚被害,自己的兄弟除了克善也都丢了性命,而是觉得自己现如今没有人疼爱宠溺,伤心得要死要活。 努达海哪儿见过这阵仗啊!他见过的女人也就是他福晋雁姬这样的,没事儿端着满洲姑奶奶的架势,嫁了人也是侍奉婆婆照顾孩子伺候丈夫,平日里没有多少情趣儿的,也不会动辄就以泪洗面,哭自己多凄凉……于是,努达海自然就沦陷了。 “再也不会有人叫我月牙儿了!”新月捂着脸嘤嘤哭泣道,“阿玛在的时候,他总是说我是他最美丽的月牙儿,现在没有人叫我月牙儿了,再也没有人了!”她完全无视掉了身边一脸尴尬的克善,“我弄不懂……我不懂!那些人,为什么会把我围起来……我还记得,他们有人是来月牙儿的施粥摊子上吃过粥的啊!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对我……嘤嘤嘤……” “月牙儿!可怜的月牙儿!”努达海被她哭得心都碎了,“从今往后,我来叫你月牙儿,我来疼你宠你,让你过得幸福无比……月牙儿,不要哭!” “努达海……”新月抬起朦胧泪眼,脸上的表情满是迷茫,“努达海……努达海!你是我的天神……我无助、痛苦、迷茫,觉得马上就要赴死的时候,是你骑着高头大马拯救了我,努达海,我的天神……我的神啊……努达海!” “新月,你才是天上的仙女。”努达海也知道了新月没事儿就办什么施粥摊子啊,要不就是把自己的被子、衣衫什么的送人的故事,他瞬间就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新月实在是太过美好了,他无法理解,这样美好的女孩子,为什么会遭遇那么大的不幸! 新月的阿玛跟额娘都被杀了,她可以依靠的兄长也战死沙场,现在,她孤苦伶仃,可怜极了。 努达海在面对这样一个善良而又可怜的女孩儿的时候,他完全想不起雁姬来了——不,他能想起来,他能对比她们! 雁姬面对穷苦人,只是给些家里的破旧衣物,还都是爷们儿的,更不曾给过他们干净的熏过香味儿的锦被跟衣衫,什么上好的缎子上等的大米,她都没给过! 这一点,雁姬哪里比得上新月! 努达海走到新月面前,伸出手帮她整了整鬓角:“月牙儿,你实在是太善良了,你美好得就像是一轮新月,月牙儿,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努达海……”新月被他的话感动了。 两个人执手相望泪眼,半晌,没动弹。 这一段被那粘杆子如实禀报给弘曕的时候,莫说是弘曕了,就连善保跟福康安都差点儿没摔到地上去。 要知道,那新月格格还是热孝期,跟个男人哼哼唧唧的,算是干嘛呢?何况,她还有个幼弟,现在瞧着,却好似把那个叫克善的娃儿都给忘了似的,这世界上是不是就剩下一个“月牙儿”跟一个“天神努达海”了? “这俩人可真够不着调的了!”福康安哼了一声。 好在那粘杆子也只是被派去调查一下,并不是弘曕就知道他是什么出身了,可这调查得也太过详细了些,膈应到了几乎所有人。 “一直不着调,从未被超越。”子微接了一句,转头看向那个报告的粘杆子,“他们俩这么折腾,也不管城里乱成一锅粥,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了!” “这当地的县令也被砍了脑袋,现如今明面儿上的,也就是努达海该出来管事儿,可他这跟那个新月勾勾缠缠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想起来这事儿呢!”弘曕冷哼一声,“爷受不了啦!”说着,站起来就要出去。 “六叔!”小十二连忙抓住弘曕,“咱这时候别去管闲事儿,倒是给知府去封信是正经儿。” 确实,这时候出面,要么就是被当做来抢功的,要么就是被当做是来膈应人的,何况弘曕跟小十二的身份都挺敏感的,直接出面解决问题确实并不是上策。 “多亏你小子提了个醒儿。”弘曕连忙掏出印鉴,写了封信扣上了戳,让人连夜送到百里外的知府手上。 由于知府介入此事,那努达海才能安安全全地带着他的月牙儿离开荆州,而把一大堆的烂摊子交给了知府大人来解决。 流民如何遣散,暴乱如何定罪,知府一一做了安排,抓了几个暴乱头目扔进了大牢里算是给朝廷一个交代,至于流民,也不过都是些普通老百姓而已。这知府做得憋屈,他地盘上有个异姓王爷,他闹得是税收入不了库,米粮收不进仓,现如今把端王府一端,他也舒坦了,对于那些乱民,心里还多少有点儿感激,因此上,在写奏折的时候还多多美言,却把那新月格格在荆州因着一条东珠串儿就逼死了几家子什么的这种事儿也都写了进去。 理所当然的,新月格格善良美好,她哪儿知道自己的那些首饰是哪儿来的,反正是她阿玛给她的,至于来路如何,她也不需要知道。 所以,现如今坐在努达海的禄儿身上,新月原本抑郁的心情稍稍放晴。 “啊——努达海,它……它跑起来了……啊!”新月尖叫起来,显然,之前她虽然喜欢骑马,却绝对不是这种高大的战马。 “月牙儿,不要怕,我来了!”努达海大喊一声,跳到了马背上,伸手揽住新月的腰身,“不要怕,它不会把你摔下来的!” “哦!努达海!我的天神!”新月回过身去,仰望她身后的努达海,“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努达海,你就是我的天神,我的生命,我的天,我的地,我的一切!”她完全忽略掉了她的弟弟克善,“努达海……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好有安全感,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来惩罚我,我也不怕!” “哦!月牙儿!我可怜的月牙儿!”努达海一只手拉住缰绳,一只手放到新月的脸上,少女特有的青春让他的热血沸腾,“我是你的天,我会让你永远都不会接近黑暗,即使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为敌,你也是我心中唯一的月牙儿,为我带来一抹最为纯洁的月光。” 这俩人酸得旁人牙都倒了还在继续酸。混在回京队伍中的夏子微捂着胃部,下决心回到京城前一定要撮合这俩人,然后闹个翻天覆地,好让他们俩早死早超生。 “兄弟,你瞧着眼生啊!”旁边一个清兵甲拍了拍子微的肩膀,道,“别这就受不了啦,这几天他们一直这样——不对,都一个来月啦,自从那个什么月什么牙的来了,就一直这样,简直让人没法容忍了,刚开始兄弟们都吃了吐吐了吃的……后来就习惯了,不过好就好在一点上——”他一巴掌拍了拍自己的腰,“瞧见没,之前肥得弯腰都费劲,现在,这就瘦得能让家里娘们双手合抱了!回去可得给她个惊喜!” “确实惊喜……”子微抽了下嘴角,道。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子微就偷了个空档跑回了他们的马车上,把这事儿一五一十地说给弘曕他们听。 “这可真是千真万确……”子微摸了摸胃部,浑身无力地躺了下来。小十二连忙凑过去给他揉肚子。 “所以说……从古自今,那些去什么密探啊什么的,真是太可怜了。”弘曕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不过,这不着调的俩人,该怎么收拾?” “原本皇阿玛的意思就是让端王府一个不留的,”小十二哼了一声,“现在,那努达海瞧着那个什么残月的长得俊俏,把她跟她那个世子弟弟留下来了,可是回去京城他可该怎么交代?” “可不是,那端王,不就是害死齐王的罪魁祸首。”福康安早就听说过这事儿,闹得现在齐王旧部仍旧瞧不上端王,所以荆州这次暴乱,齐王旧部没有一个过来的,不然也轮不到努达海那个不中用的东西。 可是现如今,那朝廷派到荆州凯旋而归的军队里,多了女人,多了孩子,还多了跟主将共骑一匹马的格格。 谁家格格,未出阁的姑娘,会跟男人共骑一匹马,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儿? 但是民不与官斗,秀才遇到兵,诸如此类的俗话都让一切变得似乎合理起来,反正是没人当着面儿跟那俩人说,他们俩也就仍旧是你坐在前我坐在后,你搂着我的腰我抱着你的头,这一路就直奔京城而去。 弘曕等人的马车抄小路,紧紧跟着这一行人。 如果让那新月就这么进了京城,以后宫中的公主、格格们就不用嫁人了! 第79章 解决新月 要让新月格格不能进京,这方法有很多种,最轻松容易的一种就是这个新月格格病重,无法抛头露面。 大半夜的,夏子微把自己收拾妥当,穿上了他的破军套装,后面批了斗篷显得还挺潇洒的,再把脸用面巾盖上,这才在血滴子的掩护下跑了出去。 跟他们一起过来的血滴子对毒术研究不够透彻,所以他只能自己出马。 子微也已经算好了,他这一去一回也不过是转眼间的功夫,还劝了小十二好半天,甚至穿上了系统给他的破军套给小十二看,这才能自己出去——也不过只有一个时辰时间,他得快去快回。 这月挂西天风骤寒的时候,远远地就听见一阵笛声飘荡,听在耳朵里却没那么明快了。 平心而论,这笛子常人吹奏就是锐而高亢,但凡吹得悠扬的,若非有一定造诣,那就吹得跟凄惨得死了一家子一般,而这笛音就正是从那死了一家子的新月格格的营帐中传来的。 夏子微手里也有一只笛子,那是他的虫笛,专门用来施展技能的。之前他还真没怎么在人身上用毒经,现在他倒是得好好用一用了。 这笛子的事儿就还得说到努达海身上。因为骑马换来了他的月牙儿展颜一笑之后,他就琢磨着怎么能让他的月牙儿更开心些,而无意间就得知,新月格格喜欢听笛子。这努达海瞬间就聪明了起来,又是亲自削竹竿的又是亲自钻眼儿的,反正,到最后还是上镇子上买了一支笛子,佯装成是自己亲手做的送给了新月。 然后,就是三军将士……所有人的噩梦。 那新月喜欢听笛子不代表她会吹,她会吹响也不代表她会吹得好听!笛子本就是吹不好就成鬼哭狼嚎的一种可怕乐器,那新月又是个底气不足的主儿,跑两步就气喘吁吁,还吹笛子,别让笛子吹她就不错了! 结果……可想而知。 于是努达海又找人来吹笛子给他的月牙儿听。 现在,夏子微还是受到良好待遇的,至少他听到的是别人吹的,不是新月自己吹的。而为了配合新月的心境,或者说人家吹笛子的小兵就为了膈应人,专门吹了送葬的曲子,可是新月听得还津津有味儿,甚至没得落泪! “太好听了……太感人了!”努达海一旁说,“月牙儿,这曲子,就是为了你而准备的!” “努达海!”新月感动地落泪了,不是因为那送葬的曲子也不是因为自己刚死了爹妈,而是因为努达海说那曲子适合她! 把自己隐藏在夜色中的夏子微现在风中凌乱也不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之万一了,若是此刻有一万匹羊驼,指不定他就会躺下让它们踏过他的身体,好把他此刻膈应得无法言表的恶心感给踩踏出来。 那个吹笛子的小兵还在吹。他这大晚上的被叫到格格帐篷里吹笛子,实在是不合规矩,给人见了他就死定了,可是这俩不着调的还不让他走——小兵哭丧着脸继续吹他的送葬曲子,心里真是把努达海跟新月送葬了一百遍不止。 因着有这个曲子的掩护,子微稍稍掀开门帘,锁定了目标新月,把“夺命蛊”种在了她身上,接着再给她放上一个“蟾啸”再补个“蛇影”,这就齐活了。 “夺命蛊”这东西虽然听着挺吓人,实际上就是中毒之后效果翻倍,而“蟾啸”是过段时间再毒发,“蛇影”就是持续掉血。按照夏子微对小十三的研究,应该是一个人的血量也就是生命力可以增长,但是掉了的就必须补回来,没补回来就一直是虚弱状态。现在他给新月下了这么多毒,虽然未必能毒死她,但是让她躺着十天半个月的应该是没问题了。 果然,这边夏子微刚撂下帘子,那边就听得“咕咚”一声,然后就是努达海的嘶吼——“月牙儿,月牙儿!你怎么了啊月牙儿!我的月牙儿!” “我好疼……好难受啊……努达海……我是不是要死了……”新月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的天神,“我还没有去你家……我还没有感受到你那和睦的家庭带给我的温暖……努达海……我不想死……嘤嘤嘤……” 吹笛子的小兵一旁抽着嘴角,默默退了出去。这么不着调,迟早也得死,他得赶紧儿给自己找个出路什么的才是正事儿! 刚绕过两个军帐,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晃了晃,那小兵摇了摇头,揉揉眼睛,却又什么都没有,而耳边……似乎还有什么笛声?!他啐了一口,急忙转身跑开了,回到自己帐子里才想起来,那似乎有什么东西的帐篷可不就是克善世子的。耳边,还是有笛音……小兵搓了搓胳膊,拉起棉被盖住了头。 笛音一停,就听着一个男人的怒吼——“快叫大夫,叫大夫——找最好的大夫!” 第二天,就听说那大获全胜的荆州平乱的朝廷军里出了大事儿,救下来的格格重病卧床,就要不行了,多少大夫来了就走,根本就治不好那怪病,因着这个,将军还下令暂时就驻扎起来,不赶路了。 “真不知道他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弘曕啐了一口,“世子也带上了,就说那女人思虑成疾,赶着不行之前见皇上谢恩,托付世子,不就完了?” “六叔,你不是没瞧见,那努达海的眼睛珠子都掉在那个什么残月的身上了,要不是这人还得吃饭睡觉换衣衫,估计努达海跟那残月俩人就一辈子那么贴在一起。”小十二冷笑道,“瞧他们那副恩爱的模样儿,真是一对儿苦命鸳鸯。” “可不是苦命鸳鸯嘛,努达海之前不是说就要他那一个福晋么,之前把这话儿传得那叫一个响亮啊,他福晋要给他纳妾他都不要的,还信誓旦旦地在我伯父军帐下大喊什么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一辈子爱他福晋一个,旁的女人都不在他眼里什么的,现如今瞧着,还挺是那么回事儿的啊!”福康安乐呵得直往善保身上靠,“我伯父当时就训过他,自己家的事儿,老往外抖落没什么好的,他还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不服儿哪!” “把话说得太满了。”子微倒了一杯热茶,捧在手心里暖着,“六叔,让你的人快马加鞭会京城要道圣旨,催他们速速上路吧,这也不过是两三天的路程,他们就这么耽搁……本来半个月的路程能走上俩月不止了!” 就说照顾端王遗孤也不带这样照顾的,又不是让他们在下面用两条腿儿跟士兵一样的跑来跑去,至于这么拖着? 不过这样一算,他们离开京城也真的有三个月了,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倒是没什么大消息,只不过据说五阿哥被派了差事,却不知道是什么差事了。 五阿哥今年也十七了,现如今被派差事还是晚了些的,不过鉴于乾隆喜欢他,所以别人也都没什么话可说,现如今……倘若他把派给他的差事搞砸……那就不是别人的事儿了。 小十二拿着笔琢磨着要画点儿什么上去。 “怎么着,这么晚了还不睡?”子微洗漱完,走过来瞧见他还在琢磨,伸手拿过了那支笔,“不是给了你俩人儿么,想好怎么派他们的用处没?” “让他们看看五哥在做什么差事,我好给五哥帮个忙打个下手啊。”小十二笑了起来,“五哥定然是不知道他无意间把我的消息透露给了萧剑,却是透露给了红花会,而五哥不知道,老佛爷可是知道的,既然这样……”他把那张纸推开,“我干嘛不让五哥跟红花会好好相处?” 子微点了点头。这也确实是个点子,就是有点儿阴损了,但是似乎……也没多大问题? 本来子微的三观还是蛮正的,可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帝王争霸赛里,他若是不抛弃他那所谓的道德标准,就得失败得彻底。而他要的不仅仅是小十二登上皇位,他要的是天朝崛起,平定亚洲、扫荡欧洲、突破美洲。 小十二登基,只是一个步骤而已。 所以子微也赞同了十二的想法,就坐实了五阿哥跟红花会勾结又如何? 现如今的情况就是子微笼络的那些什么机械高手之类的,并不算是有多大的本事,甚至连方士他都差人去找了,可是做出来的东西也不属于他想要的……就算是他想到的,但投入使用还是一个大问题。他急得一个头两个大的,如永琪、令仙子、残月这种人,能少一个就少一个好了。 然而小十二却会错了意。他瞧着子微虽然点头却皱着眉,心下也琢磨许是他估计血脉亲情的缘故,于是就想得更远了些。 “哥哥……你不想对五哥怎样了?”小十二说得气闷。 “什么不想对他怎么样?”子微一愣。 “莫不是顾念兄弟情分?” “我与他哪儿有什么兄弟情分?”子微直抽嘴角,“你才是我兄弟呢,他算什么!”第一天就支使自己的奴才给他下绊子的,哪儿是什么兄弟,比冤家都不如。 “那哥哥怎么闷闷不乐的?还皱着眉……还是说……在想那个什么残月格格?”小十二从他手里拿过那支笔放好,转身扑到他怀里磨蹭。 “他们不足为惧啊,我愁的是怎么把你名正言顺的推上去。”子微抱住小十二的肩膀,固定好他,“那个人……瞧着能活到八九十岁的样子,怎么把他撸下来,这是个技术活儿。”把乾隆从上面拽下来,把十二推上去,这才是要紧事儿,什么阿哥啊妃子的,都不算是大事儿——毕竟要撸下来皇帝,这一切都要部署好了,还得毫无破绽……至少,不能让十二留个什么骂名。 “咱们先不想这个,哥哥,咱们先想着怎么把老五弄养蜂夹道去不好么?”小十二因着身子被固定住了,伸出手去摸他子微哥哥的脸,“还有那个残月,配给老五还真正好儿了!” “好主意。”子微赞同这个。 脑子不清楚的就得配上脑子不清楚的,残月跟永琪还真是绝配了,而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的小人物,想起来的时候再折腾折腾,想不起来的时候就扔在一边算了。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年头儿还真就有人为了荣华富贵,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自己折腾死了——不过这是后话。 就说眼前儿,小十二终于拿了笔,写了一封信——表面上瞧着就是让谁谁谁在进城的时候准备好什么东西好直接带进宫去的,实际上,却是让人调查五阿哥在做什么差事——把信封好,当夜就让人送出去。 五阿哥的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而新月格格的事儿却才提上日程。果然,三天之后,圣旨降下,命令努达海速速带着世子回京,而新月格格就留在当地行宫里养病,算是天恩浩荡,也叫仁至义尽了。 可是努达海不愿意啊,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又怒骂皇上不体恤孤女,那情景,就如同彗星撞地球一样精彩绝伦。 “哎哟,咱家还头一次见着这样倔驴子一样的东西呢!”高无庸宣读完了圣旨,见努达海的声嘶力竭,迅速作出判断,“来人,把这头驴给咱家绑了上京城!”说完,他换上一张笑脸,对上克善,“世子,要不要,就跟着老奴进京吧?” “端王府世子克善谢皇上天恩浩荡,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克善也不过八九岁年纪,但是在谢恩的时候,却一脸的肃穆庄严,“父亲、兄长皆战死,家母以身殉父,家姐得知消息思虑成疾,克善心感悲痛,却不敢往万岁派兵解救之天恩!”说完,手捧圣旨高过头顶,再叩头。这才站起来,从莽古尔泰手里拿过一锭元宝交给吴书来,“多谢公公前来宣旨,公公辛苦,拿去喝茶吧。” “世子客气了。”高无庸把银子收了起来,“那新月格格的事儿……”他左右敲了敲,这才压低声音,跟克善耳边道,“格格跟努达海的事儿,太后可是知道了,这才让皇上下了这道圣旨,就是要让他们俩消停点儿,世子该怎么做,要早决断。” “多谢公公。”克善垂下头,心里也便把他那个姐姐彻底给放弃了。这父母兄长死了才多久,她就跟努达海花前月下了,又是骑马又是听笛子的,她可听得出那是送葬之音?!而克善自己才多大,她关心过他吗?眼里不就是只有努达海一个人? 小克善心里可是对这个姐姐从来没有好感的,现如今,只不过是厌恶得更重了些。 后院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叫声,克善知道,那是他姐姐在喊不要跟努达海分开的声音,不过没什么关系,只要他正经八百进了京城,别的,就不是他操心的事儿了。 克善送走了高无庸,转身回到自己房里,至于身后云娃跟莽古尔泰讨论什么,跟他的关系也不大。 关上房门,克善抬起头瞧见了坐在一旁的夏子微。 “你保证不杀了她?”他问。 “杀与不杀,是她自己折腾的。”夏子微笑了笑,“但是,保住你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了,现如今,你可是跟我同一条船上了,虽然你现在还小,但将来总会长大的,长大就总会有用的。” “我当然会有用,睿亲王。”克善小小的脸蛋上,挂着的是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成熟。 第80章 白花要走 其实那晚下毒,子微也是一时兴起就跑去瞧瞧克善,却正瞧见那小世子跟云娃还有莽古尔泰在说话。云娃指责世子不为姐姐着想,莽古尔泰指责克善不知感恩戴德,气得小克善不怒反笑,只说他们眼皮子浅没见识不懂规矩不懂礼数,让他们下去不要碍眼之类,那俩人也是一肚子的怨气,磨磨唧唧地走了。 而子微一见这番情景,掀了帘子就进了帐篷,与小克善便结了盟。 现如今,这小一辈的也基本都被子微抓在了手里,将来十二登基,必然是不可少的助力,而如新月格格那种……连嫁人什么的都是问题的,留着也没多大用处,顶多是用来……祸害人? 一想到新月可以用来祸害人,子微又不觉得她有如何如何的讨厌了,只是现如今把努达海绑进京城去,应该也要等几天到他安生了再让那个新月回去才对。 话说努达海被带进了京城上了金銮殿,乾隆虽然平日里不靠谱,但也架不住他皇额娘跟他说的那番话,再者,他也是好面子的,在宫里面背着人那些什么阿哥啊秀女儿啊瞧对眼儿了他能赐下去,可是出了宫门外,阿哥瞧上了谁家姑娘都要仔细调查人家祖宗八代呢,怎么着一位正经儿格格就能随随便便跟人搂搂抱抱了? 什么爱啊情啊的,扯不上他自己或者是他的亲儿子,那都是浮云。 何况,新月格格什么的,原本乾隆对他们端王府也就没什么好印象了,这一下子更是满肚子的怨气,哪儿会在乎那努达海闹不闹呢。 “皇上!你是这样对待有功之臣的吗?皇上!你是明君啊!怎么能这样对我!”努达海还没上殿呢,就开始嚷嚷起来了,生怕他的“冤屈”别人不知一般。 乾隆坐在龙椅上,听见殿外的一声声巨吼,气得鼻子都歪了,也不管什么功劳不功劳的,何况……那努达海延误归期是事实,在荆州平乱之后不安抚民众也是事实,这数罪并罚还抵不过他一个所谓的“平乱之功”? “来人,把努达海拖出去,关进天牢!”乾隆也就不管什么审不审的了,“交由都察院审理。” “嗻!”下面有人答应着。那努达海的声音也就越传越小,不多时,便再也听不见了。 接着,小十二便跟着弘曕、子微一同被传唤上朝,讲述了这次荆州之行。 虽然他们并没有明面上露脸,但是荆州流民、平乱之后的安抚这一系列,他们也是参与其中的,再就是在后来在新月格格事情的处理上,也是先密报了老佛爷,阻止了丑闻的发生。虽然最后这一点不能直说,可前面两点却算是立了功了,乾隆心情也是大好,一开口就赏赐了一番。 于是,原本只是略聪慧的小十二,就成了办差得力的十二阿哥。而刚得了差事的五阿哥现如今连办出事儿的影儿都没摸见呢,他能不气吗? 这五阿哥生气,自然就会找人帮他出气,找的人也无外乎就是福家兄弟跟富察皓祯这几个人,顶多再加上一个萧剑。 “你们说,气不气人!?”永琪把茶杯重重掼在桌子上,“气不气人?!” “唉,都是他们进上谗言才哄得皇上视听不明,冤枉了努达海将军……”福尔康还记得努达海跟他们称兄道弟的情义呢,“努达海是个好人,重情重义,他成亲廿载也不曾有过一个妾侍,还十分忠厚仁孝,是个难得的好人!怎么可能不管荆州百姓的死活呢,他不会的,他跟我们说过,他渴望的是没有战争的世界——没有战争,没有苦难,没有穷困,大家都很快乐,快乐得不得了!” “这话他倒是说过的。”福尔泰没敢把下一句说出来——“可是梦也做得太好了些”。 “没错,他说过的!”五阿哥大声说道,“所以他一定不会做出什么对不起朝廷的事情来,一定都是诬陷!” “不仅仅是诬陷,还是陷害!”萧剑一拍桌子,说道。 “是啊,萧大哥,你说得对!”永琪直点头,“他们就是陷害忠良,是大奸臣!” 这一下子就把大奸臣的帽子扣在了自己的叔叔跟弟弟头顶了,永琪却还是在愤愤不平,却不知道若是这话传出去,得惹来多大的祸事。 就算不惹祸,传到外人耳朵里,也道是皇家无兄弟,彻底丢了脸面。 可是永琪却毫无自觉仍旧不断地在给自己弟弟身上泼脏水,却把自己的差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要说这永琪摊上什么差事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西藏王进京面圣,顺便附上降表,准备叩首称臣。而且,西藏那边自称雪域圣地,一直是政教同治的,而现在归顺朝廷来的只有西藏王,该如何接待就成了一点点问题,所以乾隆便把这不算棘手的但是却要费上一点脑筋的问题丢给了他最重视的儿子。 永琪接了这样一份差事,只想着要办得声势浩大一些,又是想要万民出动,又是想要倾国出迎的,找了一堆的资料,查了一屋子的书本,却也没有一个地方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录,急得他本就头昏眼花。而现在小十二归来办了原本身上没有的差事得了奖赏,这就更让永琪心里不爽了,嘴上理所当然的就没了把门儿的。 “努达海大哥是个好人,他他拉将军府上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他们报信啊……唉!”永琪继续说,“要是他福晋雁姬知道他现在被人陷害,一定会很伤心的,还有啊,他女儿骆琳更会哭肿眼睛,更不用说他儿子骥远了,他是一直把他的阿玛当成榜样的!” 瞧着五阿哥一口气儿说出人家两个女眷的闺名儿,就知道那努达海得有多不靠谱了。这名字总不会是她们自己说出去的吧,那难道是五阿哥长了玲珑透视眼还是八卦顺风耳,什么都能听到,连人家女眷的名字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可不就只能是努达海自己说出去了! 就瞧着努达海把自己老婆跟女儿的名字说给别的男人听这件事,就该知道他是个不靠谱的了,可是那有人就跟他一样的不靠谱,自然就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对。 萧剑一旁都快憋出病来了。 “我要去他他拉将军府通知努达海大哥的亲人!”下定了决心,永琪又瞬间原地满血复活,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起来,转身就冲出了龙源楼,而这顿饭,富察皓祯吃得却是另一番心思,他可是在这吃饭途中是一句话也没说,就只是点了点头罢了。 其他人见永琪跑出去也都去追,而皓祯却没出去,仍旧坐在那里,神情恍惚。 却原来这富察皓祯自从上次在大街上把白吟霜找回去,那白吟霜就说要离开硕亲王府,还是一脸的坚贞决绝的样子,可把富察皓祯给吓坏了。 他理所当然不能让白吟霜离开,但是白吟霜又说自己爹娘年迈无人关照了,说得声催泪下的,他只好派人把白家二老接到了府中居住,可这一下,就炸了油锅了。 那白吟霜仅仅是个侍妾,侍妾是什么,那就是玩物,把个玩物的爹娘都接到府上来住了,还当成了贵宾,给好吃好喝招待不说还配给了下人,这能让别人舒坦吗?那侧福晋翩翩瞬间就火了,可是她平日里尽受压榨,又瞧着自己当了世子的儿子不能赢得王爷的欢心不顺眼,现如今有事儿让她发作了,她能不开心? 于是,硕王府里就乱了套了。 富察皓祯是个大好人,他可不愿意看见自己额娘跟翩翩姨娘打起来,再加上吟霜整日的哭,他一个不顺心,转身就出来了,于是现在就坐在了龙源楼里。 可是脑子里仍旧回响着翩翩姨娘的话——“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个侍妾,贱婢,还把爹妈都接来了当少奶奶不成?!你父母算是什么?侍妾的爹妈也不过就是下人,下等人,连家里的奴婢都比不上,奴婢还知道干活赚吃喝,你们知道什么玩意儿?!”——这些话让皓祯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愤怒得想要撕碎那个翩翩姨娘! 吟霜的爹娘不是下等人,吟霜也不是侍妾不是贱婢——她是他的梅花仙子! 富察皓祯一想到那个努达海跟他福晋雁姬的伉俪情深什么的,心里就如同烈火烹油一般瞬间就澎湃了起来,他也该这样要求——娶吟霜为妻,爱她护她敬重她,而不是现在这样让她不尴不尬地做什么侍妾! 这样一想,富察皓祯跳起来就往家里冲。 那富察皓祯冲到家里,也不管旁人,直奔到福晋雪如的屋里就抱住了雪如的腿,抬起头一脸的哀求:“额娘,让孩儿娶了吟霜吧!” “你不是娶了她了吗?”雪如一惊,连忙开口。 “孩儿不要这样娶,孩儿要明媒正娶,让她当我的福晋!”皓祯大声喊着,脸上的表情也固执了起来。 “混账!”忽然,一声怒吼传来,却是硕王爷富察岳礼走了进来,显然他把刚刚皓祯的话都听到了耳朵里,“混账,你再说一句试试看!我不废了你!” “王爷!”雪如连忙去安抚王爷,“皓祯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可不能这样对他啊……王爷,千万别这样对他,他真的什么事情都不懂的!” “他不懂事你就由着他胡来?”富察岳礼却是忘了,之前倒是他先让那个白吟霜进门的了,而现如今,他这样责怪,便是把自己彻底的摘干净出去,所有的一切罪过则都是雪如一个人的了。 “王爷,这事儿怎么能怪我呢!”雪如哭了起来,她本就是一张娇弱的面孔,跟眼泪可是绝配,这样一哭,倒把王爷的心给哭软了,“分明是那个翩翩,她不好好教导皓祥,让皓祥跟皓祯因着那个女人打了起来……皓祯救人,那女人瞧上皓祯,皓祯看上她,这不是英雄救美必然的桥段吗,怎么能是我的错儿呢,王爷!?” “唉……你这话……也没说错。”岳礼叹了口气,“但是这什么的明媒正娶是不许再说了的,这根本就不可能!” 然而,这么一闹,却被白吟霜知道了。她连忙跑过来跪下大哭:“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王爷、福晋,都是吟霜的错……你们让我离开吧!” 第81章 进火器营 “不——”福晋雪如忽然撕心裂肺地一声吼,“吟霜,吟霜你不能离开——我不许你离开,我不许!” “福……晋?”白吟霜被雪如的一声吼吓得忘了哭,愣呆呆地抬起头看着那里刚刚嘶吼过的福晋……福晋雪如平日里那端庄贤淑的模样俱都不见了,只剩下一脸的惨然,那一张白皙的面孔也因着她刚刚的怒吼而泛起了不寻常的红晕,只是双眼也跟着发红,却有些吓人了。 “吟霜,你是我的好媳妇儿,你是我的好媳妇儿啊!我不许你离开,我不许!”雪如扑过去抱住白吟霜,“吟霜,吟霜,吟霜!只要你不离开,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福晋……”白吟霜的眼泪就想珠子一般噼里啪啦往下掉,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上满是泪痕,看得一旁的富察皓祯也是心里一阵阵的揪着痛,他也连忙过去拉住了她,嘴上不说话,却是深情凝望,看得眼珠儿都要滚到白吟霜的身上去了。 白吟霜虽然是在哭,泪珠儿一滴一滴往下落,却也受不了那富察皓祯这么盯着她看,因而也就无限娇羞地低下了头,却认识在抽抽搭搭,看着好不可怜。 “糊涂!”硕王爷过去一把拽起来在地上抱着白吟霜的雪如,“你怎么这么糊涂!?皓祯是要尚主的人——他不尚主,你以为他还能怎么样?还能有出息吗?他的一切,现在都是皓祥的了!” “都是你都是你!”雪如推开王爷,她已是泣不成声,却还是十分愤怒,“都是你不在皇上面前早些提出立皓祯做世子,结果就因为皓祯纳了吟霜,就要让他失去世子的位置,这像话吗?!多少额驸不都是纳妾的,怎么皓祯还没说给哪个公主做额驸呢就要因为纳妾失去世子的位置?!都是你!就是你在皇上面前没有夸耀皓祯!” “这怎么会是我的错!”硕王爷颓丧地坐下,“是他们两个闹得满城风雨才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满、城、风、雨?!”雪如冷笑起来,“纳个妾就是满城风雨?当初你纳了那个翩翩还是个舞女呢,怎么就没满城风雨了?富察岳礼,你别当我傻!你当初说过只爱我一个的,你说过的!结果不还是纳了翩翩那个女人!” “雪如……我那晚喝多了,你是知道的……而且,我也跟你保证过我不会爱上她!”硕王爷过去拉起了他的福晋,“我这辈子心里只有你一个女人啊雪如……可是,我们的儿子,皓祯他现在怎么能娶那个白吟霜为正妻?他不能这样做,他不能!” “阿玛——”富察皓祯的声音很大,大得全硕王府都能听到。 “皓祯!你如果不能尚主,你以后还有什么前途?”硕王爷打断了他的话,“现在,你必须尚主,懂吗?只有尚主你才能有前途,你知不知道!?” “尚……主?”富察皓祯抬起头看向他阿玛,“阿玛,我不能!我爱的只有吟霜,你让我去娶公主,我怎么可能幸福!?我不幸福,就会痛苦,难过,我也不会给公主幸福的啊阿玛!” “皓祯!”白吟霜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你让我离开吧!如果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前途,我该怎么办……我如何自处啊皓祯!我只是你救下来的可怜女子,我的父母也因为你才能避免颠簸流离之苦,我爱你,我用我全部的生命来爱你,我用我所有的灵魂来爱你,我用我这辈子不能再多一分一毫的力气来爱你啊皓祯!”她哭得梨花带雨,“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能耽误你,我不能连累你……你去娶公主吧,你去娶公主吧皓祯,只有你娶了公主,你才会得回你的一切……我也不会因为我让你失去了一切而痛苦了……皓祯啊……” 白吟霜这样哭号,实则却是早就打定了主意。她之前看上了果郡王,但是人家没瞧上她,只见了一面就不再出现了,她也知道这条路太难,却又把主意打到了公主的身上——如果富察皓祯娶了公主,而他有不喜欢公主,那给富察皓祯生孩子的不还是她白吟霜? 她生了孩子,将来养在公主名下就是公主的孩子,皇帝的外孙。这份殊荣,旁人是得不到的。到时候……公主在家里,怎么折磨不是折磨,怎么收拾不是收拾? “皓祯……你让我走吧……让我离开,我离开了,也不会爱上其他人,我会等你——一年、两年、三年……不行就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不——我怎么能让你受这么大的苦!”还没等富察皓祯说话,雪如福晋就大声哭号了起来,她又扑到白吟霜身上,“孩子,孩子啊……我苦命的孩子!我怎么能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啊……我不能啊……我不能!” 这硕王府里真是哭声此起彼伏,一阵阵,就像是死了亲爹妈一般,话说就算是死了亲爹妈也没这般哭号的,震得左邻右舍都不得安宁。 “这是哭丧呢还是号丧呢?”门外,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却把屋里的几个哭作一团的人气得鼻子都歪了,第一个愤怒的就是硕王爷岳礼,他一脚踹开门,却瞧见自己二儿子皓祥跟着他那狐朋狗友多隆在院子里与一个少年郎站着说话,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也不过十岁左右的孩子,而他们身边则是个背对着他们的汉子,却没瞧见脸。 “孽畜!”硕王爷以为那话是儿子皓祥说的,气得浑身发抖,转身拿了家法就冲了过来对着皓祥劈头盖脸的就抡了下去。 “硕王爷,你作甚?!”那少年郎一见要出事儿,连忙去阻止,却不料多隆动作更快,上来就一把拽开了皓祥,让岳礼手里的藤条落了空。 “几位,这是我富察家的家事,与几位无关!”岳礼转过头对着皓祥怒道,“逆子,你还不过来领罚?整日里跟狐朋狗友一起,不学无术,不思进取,不知进退,不懂礼数,还居然敢在院子里辱骂父亲与嫡母,你以为我能容得下你?今日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举起手里藤条就去追打皓祥。 那皓祥哪里敢动。硕王爷举起家法,他就只能等着挨打,哪儿敢动一下?却也知道自己本就不为阿玛所喜,现如今刚刚那句话更是他自己的催命符了。 “硕王爷,皓祥是圣上亲封的世子,你现如今把他打坏了的话……你自己也没法跟万岁交差!”那少年郎过去,劈手就夺过了岳礼手里的藤条,“何况,刚才那句话是爷说的,你怪在皓祥身上,又说什么狐朋狗友……我的意思是……”少年说着,伸手招了招,站在一旁的孩子马上跑了过去,“咱们兄弟是狐狸还是狗啊,岳礼?” 那岳礼这才看清楚两个人腰间的黄带子。 这黄带子是皇族才有,除了皇子便是亲王,一般宗室也不过是红带子之类,即便岳礼是亲王,因着他是异姓王,也没有资格佩黄带子,所以这说出来都是王爷但实际上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儿的。 岳礼刚刚那句话虽然是指的多隆,可现在却被那位少年郎这般一曲解,他可真是百口莫辩了,哪儿敢说皇帝儿子是狐狸还是狗的,他这不是找死呢么! “不知二位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岳礼连忙换了一张笑脸,“二位是……” 这还真怪不得岳礼。他虽然是王爷,却因着手上兵权被夺,一直算是闲赋在家的,平日里也不需要他上朝,所以除了吃喝他还真是没什么事儿好做,不然又怎么会处心积虑地想让皓祯尚主呢。 尚主的另一个好处就是跟皇帝联姻,也就免得真是做了闲散王爷,一辈子一辈子的传下去,从亲王变郡王再变贝勒……一路下去成了平头百姓,他就真是白做了一回王爷了。 “小王是谁,王爷还真健忘。”那少年郎笑了笑。 “阿玛,这位是和硕睿亲王跟十二阿哥,那儿是……”皓祥还没说完,那个背对着岳礼的男人就转了过来,却不正是弘曕。 “哎哟,是贵客登门啊!”岳礼刚刚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现如今就容光焕发了,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贵客贵客……皓祥,还不快请贵客大厅稍坐,等我去换身衣服好招待客人!” 说着,岳礼连忙跑进了屋。 面对这个情形,皓祥也很无奈,只能摇了摇头,请几位去大厅稍作休息。 其实今儿子微他们前来也不过是要瞧瞧这个皓祥,毕竟多隆一直吵吵要上战场,而且还要带着皓祥一起去,这就不是什么小事儿了,因此子微跟弘曕才过来,打算问问岳礼让不让皓祥参军什么的,结果呢,瞧见的却是这么一出戏。 不过倒是让小十二心里笑得直抽筋。 “哥哥,这硕王府的茶水咱还是别喝吧!”小十二仍旧不肯离开子微身边儿,就是坐着也非要坐在他旁边不可,看得弘曕只是摇头,甚至使眼色给他,可他仍旧是毫不在乎,真是急坏了旁人。 “怎么说?”子微一听说不喝这茶水,以他对小十二的了解,肯定是有后话的。 “别喝着喝着也跟这房子里的人一样了,连哭带嚎的,吓死个人了!”小十二撇了撇嘴角,趁着岳礼他们没进门儿,先埋汰埋汰他们是正经儿。结果这话一出口,倒是让硕王府伺候的奴才们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事儿还真就是如此,每天来这么一出儿,没事儿就是哭啊嚎的,让人不得安生。 皓祥尴尬地别过头去,却是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来辩解,这事实摆在眼前,他说什么也是白说。 没多久,硕王爷岳礼进来了,跟几个人一阵寒暄,才明白来人的意图。 “众位,不是我不想让皓祥出去有事儿可做,只是这孩子从小儿就是不学无术的,文不成武不就,跟他哥哥可是一点儿都比不上啊!”岳礼当然知道,这进了军营,也不是当什么大头兵,理所当然是有关照的,他再跟以前的老人儿说说,给儿子加把劲儿,不出三年那就是军功赫赫——这好事儿怎么能给皓祥占去? 他却忘了,皓祥可不也是他儿子! “这京城火器营里只有两个位置,目前要插进人去……皓祯若要去的话也显得有些大了……”子微还是很讲道理的,毕竟现在火器营由着福康安的哥哥来掌领,而过两天就要当着皇帝的面儿来一次声势浩大的演戏——震慑西藏王,这可是专门用来讨乾隆欢心的一出戏,选的人也都是半大孩子,哪儿能让富察皓祯搅了局? “这进兵营,年纪上自然不能选太小的!”岳礼又有话说了。 火器营现如今也不是很壮大,但是据说蛮安全的,而且还专门负责京师安全,选的人也都是八旗子弟,出身也不错,与之交好,将来也是官场上的助力——岳礼越想越合适把皓祯塞进去,于是心里对皓祥更是不满了几分。 “硕王爷,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这个月十五,皓祥贝勒就去火器营报道了,”弘曕见子微还好言相劝,可那岳礼就是不着调,他也只好下最后通牒,“这事儿是早就定下来的了,您也别想着您那皓祯啦,他还能去参军啊,最近伊犁地区闹得厉害,回部作乱,阿里和卓不老实得很呐!” 第82章 流放硕王 似乎想到了什么,岳礼连忙堆上满脸的笑,道:“王爷,那皓祥跟皓祯本是同年,就差了几天罢了,怎么可能是皓祯年长太多呢,王爷多虑了!” “这可不对啊,硕王爷,之前您说兵营里不能选太小的,说皓祥不能进,现如今又说是皓祯跟皓祥同年,这富察皓祯可真是够方便的,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弘曕冷笑起来,原本这大小儿子年纪一般大,本应该是差不多的待遇,即便是嫡庶不同,可是这偏心也偏得太夸张了些。何况,那大儿子说真的,长得也太过大了些,跟皓祥年纪也差不多大了,看起来却好似比皓祥大了四五岁一般,也不知他是吃什么长大的。 “王爷,您……您这是……”岳礼真的是没话说了,他一心一意想让皓祯出人头地,现在却整得自己好像是个蠢物一般,闹得一个挺大的没脸,更何况……他厚此薄彼这种事儿,给人看得太过也是错儿。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个月十五,皓祥贝勒就去报到了。”弘曕说完,也不打算再去管富察家的事儿,倒是转身跟皓祥说了一些话儿,无非就是嘱咐他去时候该准备什么的。而岳礼则是被冷在了一边,尴尬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硕王爷,刚才你们硕王府里好生热闹,现在还显得冷清了不少啊。”小十二笑着说道,像是在缓解岳礼的尴尬,实际上却真的又把岳礼弄得更为手足无措了,“那个……硕王爷,最近您的福晋总是到宫中与我皇额娘说话儿解闷儿,倒是十分的有心啊。” “应该的,应该的!”岳礼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赔笑脸道,“雪如她进宫陪皇后说话儿是她这个做命妇的孝心,应该的。” “既然是应该的,那就好,”子微一旁笑道,“陪着皇额娘说话儿是她的本分,别的可就不是她的人情了,毕竟,皇额娘是国母,身份尊贵,硕王福晋进宫陪着说话儿解闷儿是福晋的本分,别想着别的什么就是了,否则触怒了皇额娘,再惹了老佛爷,那就算是皇阿玛想要保着硕王府,也不容易啊。” 这话就是红果果的威胁了。 硕王岳礼现在手里没有实权,除了偌大一个王府之外,他只有亲王的俸禄,别的就是面子还有那么点儿剩余了,其他的,他真是半点儿都没,更别说跟人家皇阿哥跟实权王爷斗上分毫,就算他跑去皇帝面前哭号,也只能是个诬陷的罪名。 何况,岳礼他是外姓,乾隆脑抽时候封的异姓王,跟人家乾隆亲弟弟、亲儿子们比,差得不是一大截而是很大一截。再者说了,小十二跟夏子微这些年来,跟乾隆眼前儿虽然不如五阿哥那么惹眼,却也渐渐的得了些势力,所以岳礼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难言。 不过,岳礼是不打算继续为皓祯再争了,可是他的福晋雪如却不这么想。 雪如是个心大的女人,不然也不能在十八年前把自己的女儿跟不知道谁生的儿子换了过来,更不能把自己的女儿扔出去十八年也不去寻找,更不能在发现自己女儿回来之后就削尖脑袋想让她那个假儿子尚主好把女儿的未来铺垫好。 所以,子微等人刚要离开,就被雪如冲进来堵住了。 她披头散发的模样瞧着实在是不雅,可雪如却顾不得这些了,她现在直想要自己的那个假儿子能建功立业,给她女儿带来荣耀富贵! “十二阿哥!睿亲王!果郡王!”雪如一下子就扑在了几个人的脚边,“你们一定要帮帮皓祯啊!”她大哭起来,“都是这个死皓祥,还有那个什么多隆,他们两个人设计陷害我的皓祯……害得他失去了世子的位置,现在还要夺走他的荣耀!你们要帮帮皓祯啊!” 众人默然。 果郡王弘曕的脸上表情实在是诡异了一些,他想笑又憋着,嘴角弄得直抽抽——那富察皓祯的事情他是从头到尾都清楚了的,多少人给他科普这个,一遍又一遍的,什么“为歌女三打小多隆”,什么“义愤填膺救歌女”,什么“表衷肠龙源楼中诉情爱”各种各样的话本那叫一个层出不穷,又是一个推陈出新,听得他是有滋有味儿,可比看什么唐宋传奇有趣儿得多了! 结果,现如今人家苦主的额娘出来了,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把这事儿给说得个是非颠倒,还真是让人想要捧腹大笑,可这当着岳礼的面儿还不好下人家福晋的面子,所以苦了弘曕了,只能抽嘴角。 当然,想笑的可不仅仅是弘曕一个,就算是夏子微经历了那么多脑子有病的,这下也还是有点儿没法稳住了只能转头趴在小十二的肩膀上,也好在现在小十二站在他身边,而他还坐着,身高差也不太明显不是? “你们要帮我啊!”雪如大声喊着,眼泪也是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这时间才瞧见那白吟霜还真是雪如的亲生女儿了,她们俩果然,都是这泪美人儿,虽然雪如年岁大了,却还是风韵犹存,哭起来的样子也十分动人,总能让那岳礼心跳如鼓,不然也不会因着这雪如而冷落了他的侧福晋翩翩那十几二十年。 因此,那岳礼也连忙过去抱住了他的福晋,一脸的心疼:“雪如,咱们皓祯还可以尚主啊,还可以有别的方式……等过了年,把他送去直隶也不错……” “我不要!”雪如大喊,“我不要皓祯离开京城,我不能让他离开!他跟吟霜新婚燕尔,你忍心拆散他们吗?吟霜……吟霜!对,吟霜,为了吟霜,我什么都可以做!” 这也太诡异了些! 弘曕瞪大眼睛看向子微,子微翻了个白眼指了指雪如,示意他继续看戏。可是这两人的互动却让小十二有些不满起来,伸手就霸占了他子微哥哥的胳膊。 一个堂堂的王府福晋,怎么就跟那个歌女这么投缘,还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 这可真是天下奇闻!要不是夏子微之前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要被这句话给逼得破功了,不喷一口老血出来那是肯定不行的,不过现在他是早有准备,所以也算是比较镇定,只是可怜了弘曕跟小十二,两人现在真是被这雪如福晋的话给逼到了内伤。 当然,让他们内伤的还有那岳礼的一句“让皓祯尚主”——这尚主是那么容易的吗?他真是两片嘴皮子一碰,似乎公主就成了他们硕王府的囊中之物一般,真真儿是不要脸皮。 “那个我说硕王爷啊,咱们几个还是先回了,您……跟福晋多沟通。”弘曕抖落一地鸡皮,带着自己的侄子们就要跑。 “果郡王!”忽然,一声娇俏而又酥软的声音传来,却正是白吟霜跑了进来,她一见那日自己撞见的男人,心思就又活泛了起来——这男人可比富察皓祯正常多了,何况她也打听过了,人家是正经儿的皇帝弟弟,可比这个硕王府的门面大得多,再者说了,就算是郡王不如亲王,那他富察皓祯又不是世子! “果郡王!小女子多谢郡王前次相救……”白吟霜燕儿一般飞奔了过去,盈盈拜倒,“郡王……小女白吟霜,见过郡王。” 弘曕吓得倒退两步,堪堪站稳。这眼前的女人他是没什么印象的,但是她和娇柔的样子却实在吓人。 这怪不得弘曕,虽然他是爱美女,也娶了一堆大小老婆,虽然这些老婆也都是贤淑温柔的,可是却不至于娇弱得让人看着一阵风就能刮走。着眼前的女人瞧着别说一阵风了,就是谁呼吸大了点儿都能把她给吹飞了的,真是太可怕了! 不仅仅是弘曕一个人觉得白吟霜可怕,小十二更是吓得直咽口水,总觉得这是什么妖孽所化,搞不好要吃人的。 “白姑娘不必……多礼。”弘曕半晌才算是找到自己的声音,却没伸出手去扶起白吟霜。 “王爷,吟霜多蒙王爷相救,现如今身子大好……请王爷怜悯,收了吟霜做奴婢吧!”白吟霜忽然一脸惨然,转头看向皓祥跟多隆,再看看岳礼,又一脸不忍地看了看雪如,“现在,吟霜在硕王府里不管做什么都是错,请王爷带走吟霜吧!” 这大炸弹炸得所有人都傻了。 “吟——霜——”皓祯在门外就听见了白吟霜的话,急忙冲了进来。“你不能离开我啊吟霜!我不能没有你!” “不!皓祯!我不能在这里,我不能留在这里!”白吟霜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你因为我跟多隆结仇,又跟皓祥不合……我不能这样,我不能!”她大哭着,却仍旧顾及自己的形象,人家哭到伤心时那叫涕泪横流,她就只是眼泪哗哗淌;人家哭到伤心处是鼻涕拉碴,她就只是泪如雨下,所以说这哭也真是讲究得很! “我留在这里……王爷也是与皓祥的关系越来越糟,都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啊!皓祯,我不能让你夹在你的兄弟跟你父亲之间难做,皓祯……我不能……” “什——么!?”雪如一听这话,瞬间就傻了眼,那一声尖叫仿佛尖刀刺破了心脏一般就吼了出来,“岳礼!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居然对吟霜有不轨的心思——啊——啊——岳礼,你这个禽兽!”她扑过去对这硕王爷一顿抓挠撕扯,“你还是不是人啊,你还是不是人啊你!你这个禽兽!你居然对吟霜不轨——啊——你是不是人是不是人——啊——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啊啊——” 轰隆一声。 晴天霹雳。 在场所有人都傻了。 “岳礼!吟霜是你的亲生女儿,她才是我们的四格格!皓祯是我从外面抱来的!他什么都不是,他就是个贱民的儿子而已!你现在对你亲生女儿都动了歪心思你还是人吗还是人吗你!?”雪如还在吼,可是,别人可是半点儿声息俱无了,都听着她的怒吼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一时间,这硕王府里乱了套了。 混淆血统不是小事,也亏得弘曕本事不小,再加上多隆本就是习武的出身,几个人才算是堪堪跑了出来,顺带着还拖出来了皓祥。 “这事情不小……”弘曕看向皓祥。 “事情不小,不能隐瞒。”皓祥冷笑道,“所以,我愿意去作证。” “皓祥!这你们硕王府可就……”多隆拽了他一下。 “多隆,你不懂。”皓祥摇了摇头,语气仍旧坚定,“王爷,我去作证,事情该是如何就是如何。”他知道,这事儿他去作证了,他跟他额娘就算受牵连也顶多是贬为庶人,到时候他去军中挣军功,也算是稳扎稳打,不能出岔子,可现在……这纸是包不住火的,若是不说出来,将来指不定是更大的祸事,那时候他跟他娘都逃不出来。 何况,这么多年了,他阿玛偏着那个不知哪儿来的皓祯已经太多次了,他累了,累得要命,什么王府还不如寻常百姓家! “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了。”弘曕叹了口气,只能带着几个人进宫面圣。 很快,硕王府就散了,王府落败,皓祯被砍了头,白吟霜跟着她的那对神经质的父母被发配到了宁古塔,其余人等该遣散的遣散,该发配的发配,也就皓祥跟侧福晋翩翩,还留着薄产度日。而原本该是王爷世子的皓祥,虽然仍有爵位,却不是什么宗室爵位,只是个小小的轻车都尉,让他进了火器营也不至于就是大头兵。 “你怎么能这样!?”翩翩怒骂皓祥,却已经是无力回天了,她只能在屋子里将茶杯摔在自己儿子头上,见他额头流血也是半点儿没有心软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开心了,你满意了?!” “额娘,该是我的,我留着,不是我的,塞给我也不能要!”皓祥咬着牙磕了个头,站起来就往外走,“孩儿不要硕王府,孩儿要自己挣个功名出来!” 十四那天,正是硕王府一干人等被流放的日子。 皓祥站在人群里,木然注视着他们缓缓离开的背影,心里却是更加坚定了——异姓王,不出岔子还好,出了岔子死的就是全家,他现在算是保住了自己跟他额娘……别的,他不在乎,什么逆子什么孽障,那皓祯跟那白吟霜又算是什么东西? 第83章 西藏王到 出了京城,手脚上都捆着绳索,富察一家几口人一路只能步行,这跟平日里他们四体不勤的日子简直差得太远了! “都是你这个败家女人!”岳礼走在雪如的身后,恨不得现在就伸手掐死她——她的贪念让整个硕王府毁于一旦不说,她这个女人最让他无法容忍的是现在还相信他对那个什么白吟霜的贱人有什么不轨企图! 还有,那个白吟霜,说什么是他的四格格,可是她哪里有点儿四格格的样子?!分明就是个下贱的女人! 岳礼气得直发抖,可是手却因着带着镣铐抬不起来。他早年虽然在先帝手下征战沙场,可现在卸甲归田多少年,早就不打鱼了哪儿还有网啊!那手上拿刀的力气也变得只能拿得起筷子了,他别说带着镣铐掐死他那福晋雪如了,就是往前快走两步也要喘上半天。 “呜呜呜……都是我的错啊……都是我的错……”雪如一路哭号,“吟霜……我对不起你啊……吟霜!都是额娘的错啊……你原谅我吧……吟霜!” “闭嘴!”白吟霜走在雪如前面,时不时回头大骂,“可不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我会从格格成了个贱籍的歌女?要不是你……我能沦落到这种地步?!贱人!都是你!”她怒骂着,原先的娇柔虚弱俱都不见了,“还有你那个姐姐,就绑在你男人后面了,你瞧见没?你们姐妹俩,一对儿贱货!自己生不出儿子就抱别人家的儿子,现在呢,害得我流放宁古塔,你们还有脸活着?啊?!” 白吟霜的怒骂把雪如骂得是彻底傻了。她呆呆地站定,死死盯着眼前的女儿,却是双目无神。 “白吟霜,你是怎么说话呢?!她是你亲额娘!”后面的雪晴,也就是当年帮着雪如换孩子的那位都统夫人可也是忍不住了。雪晴跟雪如不太一样,她是主意特别正的一个人,不然也不可能给雪如出个换孩子的馊主意,只不过她主意正耳根子硬,却是个不懂事儿的,整天听风就是雨,脾气也不好,泼辣得要命,“你再这么说话也不怕遭天打雷劈啊你!而且现在咱们这样儿是谁闹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清楚?不是你这个贱货,我会流落成歌女?不是你这个贱货,咱们现在能在这儿?不是你这个贱货,我能让那个野种皓祯给骗了?你还有脸说!”白吟霜在市井混迹多年,骂人的话她很少说缺不代表她不会说,骂起人来,那叫一个溜,“你也不瞧瞧你自己,教唆别人犯错儿,现在遭殃还往我身上赖?啊?当年我是个婴儿,啥也不知道的,你可是个大人了,还什么都不懂,你不长脑子啊你?” “你们都闭嘴!”岳礼大声呵斥道。 “该闭嘴的是你吧,前任的王爷,现在的阶下囚!”白吟霜咬牙切齿地啐了他一口,当时她说话间把他绕进来,就是为了让果郡王相信她,结果谁知道却引出那么大的乱子来,最后把自己给搭进去了,现在她也是恨这个老头子恨得要命,“你还当自己是王爷呢,摆什么臭架子!” “闭嘴,小贱人!”岳礼气得手都抖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说,毕竟他并没混过那种下九流混杂的地方,更不知道这些骂人的狠话混话,最多一句“贱人”那就是顶天儿了。 然而,他们这么一吵,却让押送他们的那些官差是十分开心。这可比看猴骑羊有意思得多了,瞧瞧,人家这一大家子,什么样的人物儿都有,还原来都是王爷福晋格格什么的呢,结果,真是脏的臭的凑在了一起了。 刚走到十里长亭,就听见一阵马蹄声,远远地跑来两个人。岳礼抬起头,看那来人,一愣。 “官差大哥!”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麻烦行个方便,我们说几句话就走。”那人往官差手里塞了点儿银子。 “就一会儿啊,快着点儿!”官差掂量掂量手里的银子,左右换了换眼色,似乎在对这份礼十分满意。 “阿玛!”那来人,其中一个可不正是皓祥。他走过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给岳礼磕了三个头,又对着雪如磕了三个头,“恕孩儿不孝,以后等孩儿建功立业,挣下一份资格,必然求皇上放归阿玛、额娘。” “哼,受不起!”雪如冷着脸,把身子一扭,几乎就是屁股冲着皓祥。 “起来吧。”岳礼虽然还是瞧不上皓祥,甚至心里也十分恨他去作证,可是现在他们家就皓祥一个男丁了,以后他还要靠着皓祥,不能现在跟他撕破脸皮。 “阿玛,这是……我……额娘做的衣衫跟鞋子,您留着路上穿,”皓祥压低了声音在岳礼耳边道,“里面还有一些银两跟银票,您都留着以备不时之需,额娘让我告诉您,她在京城等着您。” 要说这最后一句没感动到岳礼是假的。虽然他不爱翩翩,但是这么多年来,翩翩对他情深意切的,这最后关头又仍旧对他情深意重,再反观他一直心爱着的雪如,现如今瞧着却是面目可憎了起来——她是嫡福晋,就算她生不出儿子来,翩翩的儿子,不也是她的,哪儿有什么她生不出来就让翩翩做大的道理?她那么多年的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现在……她养了个野种把全家害得这样,而翩翩生的孩子还有可能是希望……岳礼重重点了点头,接过包袱,也下定了决心——既然他非要去宁古塔不可,那这一路上,他也该好好跟害他的人算算账了。 不过这一路走去,岳礼到底是算了账还是被算了账,却是前途渺茫了。 出了京畿范畴,皓祥也只能回去了,而其余人没走多久就遇到了劫匪。这劫匪却不是旁人,正是白吟霜的养母勾结的红花会乱党,就是为了救回白吟霜的。 原本白吟霜的养母并没打算把她救回来,可是这个女儿实在是太有用了,这一出马就闹得一个王爷家人仰马翻的,她也是跟着上面的人一汇报,那上面人就让人把这白吟霜救出来了。 这一行人冲过来,那官差也不是吃白饭的,于是,噼里啪啦一顿暴打,混乱之中,白吟霜的养母就这么被一刀捅死,而白吟霜却被岳礼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用官差掉在地上的到划伤了脸。 一切发生得太快又太乱,雪晴跟雪如只知道大喊大叫。最终白吟霜也还是被救走了,不过她这辈子也别打算用漂亮脸蛋儿来勾搭任何人了。毕竟脸上一大道疤,是人瞧见也不能觉得她是个美人儿。 “吟霜——”雪如还在尖叫,她亲眼看见自己女儿被人掳走,这让她痛苦万分。 “闭嘴!”岳礼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你……你打我?!”雪如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你打雪如?!”雪晴冲过去开始往岳礼的脸上抓……又是一场混乱,她这一抓挠,却把岳礼怀里的包袱抓散了,里面的钱财都露了出来,那官差们一拥而上…… 一切,全完了。 这不过刚出了京畿就发生了这种事,然而这些事,谁又知道呢?京城里,皓祥进入了火器营,每天训练都排得满满的,就算是跟多隆也不过是谁在一个屋子里,晚上能说会儿话就是好的了。 一训练就是三个月,而这三个月一过,这火器营就在京城门外上演了一出好戏,专门为了西藏王而举办的欢迎仪式,这火枪跟火炮,却实在是太好不过的物件儿了。 五阿哥本打算让皇帝带着臣子们倾巢出动来迎接西藏王的,可是西藏王此次前来算是献降表,他这个主意写了一大堆,洋洋洒洒几万字堆在奏折上呈给了乾隆。 乾隆一瞧,那奏折上写的也挺好,言辞恳切的,把什么大国声威啊天朝威仪啊都罗列了起来,又说要给西藏王足够的尊重,要皇帝亲自迎接之类写了许许多多……本来乾隆朱笔一提就准备批准了,结果第二天早朝一研究,众位大臣却提出反对意见。 大清是天朝上国,西藏王是来归降的,甚至西藏王是自己来的而没有带来他们的精神领袖,这样的归降,让大清的帝王亲自出去迎接? 带头的几位文武大臣联合起来反对这个意见——他们可不知道这主意是五阿哥永琪出的,只是反对罢了,却也实在是得罪了眼高于顶的五阿哥。 现如今五阿哥也必须站班了,夏子微则是需要学习站班的类型,俩人站在皇子这边听着大臣们说话,把这条建议批驳得一无是处,最终,还是福灵安这个跟西藏王打过交道的云骑尉上前发言,把这到底是以何等礼节接待西藏王的事儿给定了下来。 于是,今儿这一大早西藏王刚到了北京城门口,就见火枪队鸣枪的阵势,果然是把他给震慑住了。接着就由着三阿哥永璋把人给接进城,而列队欢迎的,也是一顺水儿的骁骑营,更是福灵安等人带着攻打过西藏的将军们打了头阵。 “阿爸,这阵势……还挺足的!”跟着西藏王一同进京的,还有他最宠爱的女儿塞娅公主——这塞娅公主其实算不上是个公主,毕竟西藏王也不是皇帝,但是为了显示出天朝恩典,也没人去纠正他们这个叫法,可塞娅的身份,也不过就是个多罗格格的品格罢了。 “塞娅,不要闹。”巴勒奔原本以为自己这归降大清,应该是夹道欢迎的,结果这一瞧,夹道欢迎他的都是那些跟他打得要死要活的冤家,这还得了?心里就暗叫一声不好,连忙谨慎了起来。 “不嘛!阿爸,我喜欢大清!”塞娅左瞧瞧,右看看,总觉得哪儿都比她那西藏好玩儿,到处都繁华得要命,更何况,她本就是打算来带个男人回去的,这一路上走来就瞧见这大清的男子们,个个儿都俊俏得没法儿说了,她可是稀罕得要死要活呢! 却不是说西藏的汉子不好。塞娅知道,西藏的汉子也都挺好的,虽然不能说个个儿都高大,但是威猛是绝对有了的,而且脸色发红,瞧着也健康些,可是大清的男子就不一样儿了,个个儿都白白净净的,比她都白净漂亮似的,哪儿能不新鲜? 正因为新鲜,塞娅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 “哎!阿爸,你瞧啊你瞧啊,那就是皇宫了吧?”塞娅大声叫嚷着,指着紫禁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是红色的!红色的!” 西藏的房子不是这个颜色,而塞娅却喜欢这个颜色,大红大红的,就跟她身上的珊瑚一样漂亮。 把西藏王巴勒奔他们迎进了皇宫,各自分宾主落座,唯一在场的女性就是塞娅了。毕竟女人在西藏地位等同于男人,所以她才会留在了这里,但是她的个性却不够沉稳,显然给整个酒宴都搅乱了。 “你们没有公主吗?”塞娅也不顾男女大防,伸手抓住身边的一个穿着挺华丽的男人的胳膊,大声问。 “我们公主在后宫,塞娅公主等到晚一点就可以见到她们了。”男人轻声细语地回答。 “那你是皇帝的儿子吗?”塞娅又问。 “是,我是五阿哥,永琪。” “五阿哥!?”塞娅伸出一只手来看了半天,“那你还有四个哥哥?有弟弟没?” “有。” …… 塞娅的天真无邪让永琪想起来他的点心姑娘,这些年来他总想着跟她好好说说话儿,可是她总是不见人,有时候见到人了又跑了,让永琪朝思暮想的心神不宁……眼前的塞娅却是稍稍宽慰了他。 “瞧!”一旁的永璇推了推永瑆,指了指跟塞娅聊得正热火朝天的永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算了吧。”永瑆也不算小了,他今年刚满十一,正是个不错的年纪,再过两年也要上朝站班了,“你也不是这一两天才知道他不靠谱了。” 永璇笑了起来。 “唉?八哥,你瞧见小十二跟子微哥没?”忽然,永瑆发觉俩摆在一起的桌子上的人都不见了,“他们俩又跑哪儿去了?” “说是小十二这两天跟着咱们永玮哥哥搓火儿呢,估计这又是闹脾气了,你子微哥在劝十二呢吧。许是……”永璇瞧了瞧永瑆的下半身,“尿遁。” 第84章 亲昵一下 此刻尿遁了的小十二正气鼓鼓地看着子微,眼睛瞪得都要喷火了。 “小十二,你怎么了?”子微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惹了他弟弟了,只好跟着一起也尿遁了出来,却是绕过了交泰殿,直接跑到了坤宁宫。 “我怎么能有什么事儿啊,哥哥今儿早上不是去站班了么,怎么着,我可是听说了!”小十二转过头,脸蛋儿拉得老长,“我可是听说了!” “你又听说什么了?”子微一愣,“是那小白花儿的事儿?还是……” “是你要出去开府,给你找福晋的事儿!”小十二推了他一把,“哥哥要娶福晋了,不是吗?” 这出去开府可不就得有个女人在家里打点么,福晋,也是必然得要娶的。 “你这傻小子,我娶福晋是给你找嫂子,你这么愤怒作甚?”子微摇了摇头,把小十二拉到怀里拍了拍,“反正,娶了福晋也不是不要你这个弟弟的,你作甚这般气得鼻子都要歪了?难不成,你还打算让你哥哥我一辈子孤家寡人的,去出家当和尚给你祈福不成?” “才不要哥哥出家!”小十二这时候就知道自己装傻卖萌才最有用,也不管是不是都十多岁了,直接就扑进了子微怀里,两只手也搂住子微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反正不要哥哥娶福晋,那福晋有什么好的?女人嘛,多了还乱战,少了就整天缠着人,要她们做什么,只能当宝贝供着,也不能帮忙的,要来何用?” 如果是上辈子的夏子微,那绝对会反驳小十二的观点,宅男梦想就是娶老婆,而且是娶扎着双马尾的萌妹子,最重要的是要又软又嗲又纯真,最最重要的是还得不能管他再多挂几个妹子的!可是现在,他已经脱离了宅男的世界,成为新时代的好男人典范,因此,那些宅男幻想也被他甩在了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彻底地遗忘了。 所以现如今的夏子微也比较同意小十二的话,很多时候,娶个老婆回家真的是太折磨人了,若是娶个好样的也就算了,若是娶个跟小白花儿似的,那耳根子真是一辈子都清净不得,倘若不是小白花儿而是那残月那种的,可就更惨了些,指不定将来头顶的帽子变色儿了还不知道呢! 其实也不怪夏子微想得这么多,这些时日来,他除了能给他做娘的那几位正常点儿的皇后啊妃子啊见得比较频繁之外,别的女人,便是那些不正常的了,至于金锁跟小燕子这俩,他压根儿也就没当是女人,自然不算在内。 “哥哥!”小十二搂着子微,眼睛里还蓄着眼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模样,着实惹人心疼。 “好啦,永璂,不就是福晋的事儿嘛!今儿不娶,明儿也得娶,明儿不娶,后个儿也得纳,你着什么急?”子微又揉了揉小十二的头,让自己显得到底还是个哥哥的模样,而小十二此刻心里却是又气又恼,急得够呛。 原本小十二是觉得自己温水煮青蛙,便慢慢的让他哥哥离不开自己,今后俩人可以亲亲热热的,等他再大些,就能把哥哥推到桌子上就那样那样这样这样的,学他皇阿玛的样子就那么那么动作一番,俩人便可以好好儿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可是头天晚上就听说要给他子微哥哥找个福晋的话,这却让小十二心里十分的难受了。本来小十二也觉得各自有福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能把哥哥按住那么那么动作一番就对了,可是现在一想起来子微哥哥要跟个女人那么那么动作一番,他就觉得浑身难受,心里也堵得要命。 现如今小十二也已经十一岁了,他也不是傻子,更不是呆子,什么事情便是早早儿的就开了窍的,哪儿会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心里会堵得慌? 就因为知道这个,小十二这才觉得眼下的事情真是不好办了。他的子微哥哥必然要成亲的,而他……既不想让这事儿发生,又没法阻止这事儿的发生。 这在乾清宫款待完了西藏王,晚上的时候就在漱芳斋里设了家宴,专门儿是招待塞娅公主的,也是几个嫔妃跟公主陪着,在漱芳斋看戏吃宵夜。而刚到这大清的塞娅公主也是头一次见到这唱戏的,心下觉得新鲜,在这漱芳斋里乐得跟朵花儿似的。 “哎,你们就是大清的公主啊?”塞娅原本就觉得大清的男人们个个儿都清秀白净,现在见了公主们,更是打心底里喜欢得不得了——这些个姑娘们个个儿都是白白净净的,俊俏得很,那举手投足都跟她不一样儿的,吃东西都有人伺候,真是羡慕死人了! “塞娅公主,这位是兰馨公主,这位是老佛爷身边儿的晴格格,那是七公主跟九公主。”旁边陪着塞娅的是一位略微年长的福晋,毕竟塞娅身份不算高,也略有些尴尬,让品阶低的嫔妃陪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让皇后陪着她也实在是太给她脸了,所以就找了位命妇陪着,可不正是弘曕的嫡福晋。 这时候,四公主和嘉也刚刚嫁给了福隆安,小日子过得红火,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进宫来让人说闲话。 “那你们大清的王子们,我之前可都是见着了,个个儿都长得可好看了呢,想不到,你们公主们也这么好看!”塞娅的汉话说得不算好,满文学得又是不三不四的,这因果关系让她这么一说,差得远了,可是这话虽然说得不怎么地道,但是意思却是表明了。“还有你们的这些吃的,做得好漂亮!” “塞娅公主这是头一次到京城来,这京城与西藏的风俗人情大有不同,觉得有趣儿是正常的,等过几天新鲜劲儿过了,怕是要说无聊了。”兰馨笑道,拿了戏本子递给塞娅,“台上的这出戏也挺好看的。” “哎呀,好看是好看,可是我也看不懂啊!”塞娅摇了摇头,站了起来,“要是我说啊,就是——嘿、嘿、嘿——打架,最好看了!”她比了两下拳脚功夫,倒是把几位贵人给唬住了。 “这女孩儿学功夫的,也是少见,想来塞娅公主是女中豪杰了。”晴儿抿着嘴笑道,“对了,塞娅公主既然这么喜欢看人比武,不如就……”她转了转眼珠儿,瞧向了兰馨。 “是啊,不如就设了擂台,让那些宫中侍卫啊朝廷武官啊,甚至是民间高手,上台比武,也好给塞娅公主瞧瞧,有没有功夫好的。”兰馨转过头冷笑了一下,心里却实在是佩服她的子微兄弟还能想出这招来——她到底是觉得那福家兄弟实在是招人烦透了,何况那个福尔康仍旧是肖想着晴儿,惹哭了晴儿好几次,就算是不许他进宫来,他也能在外瞎胡编什么谎话来哄五阿哥给晴儿递送些淫邪的玩意儿,所以,不如就找个由头,把他送得远远儿的才好! “好啊好啊!”塞娅直拍巴掌,“我这就去跟我阿爸说!反正我也是打算找个丈夫带回去的,不如就找个……武功高强的,再长得英俊的,这才好嘛!” “是啊是啊!”众位公主集体赞同。 于是,这夜晚时分,塞娅快活地在宫里飞来飞去,就觉得自己算是最为聪明的西藏公主了,当然,她也会成为最为幸运的西藏公主。 夜半,月挂西天,树影婆娑。 小十二又赖在子微房里不肯离开。 “不是说今儿回去自个儿睡吗?”子微推了推躺在自己身边儿的小十二,“你都十一岁了,再过两年你屋里都塞格格了,怎么还跟我一起睡啊?” “哥哥!”小十二翻身压到子微身上,“放哥哥啊,那就没问题了!” 这实际上,在满语之中“格格”的发音跟汉语的“哥哥”是一般无二的,于是小十二这样一说,到底是有了双关的意思在,可是夏子微他脑子就没转过来这个弯儿,听小十二一说“格格”,也不断点头。 “是啊是啊,放了格格就是长大了,知道不?”子微还顺着人家小十二的话说呢,“虽然我这房里没放人,但是你知道不是有金锁儿嘛,就挡着呗!”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小十二是趴在自己身上的,“要知道,过早破了身子不是好事儿,将来死得早的!” 小十二哆嗦了一下,因着那句“将来死得早”萎靡了几秒钟。 “不过到底也没多大关系……”子微伸手抱住了小十二,“过了十八九岁就没多大问题了,不过最好的时间应该是二十岁左右?”虽然是这样说,他却不能跟小十二说,他却是早就自己晚上偷偷跟自己的右手有过点儿什么事儿了。 “可是……”小十二皱着眉,看着夏子微,“要真是那样儿的话,哥哥,昨个儿早上,我可是瞧见了的!” “瞧见什么?”子微脸上一红,伸手把小十二推到一边儿,拉起被子就蒙住了脸。 “啥都没见着!”小十二也拉起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哥哥,咱歇着吧,明儿还早起呢!” 这一晚上,夏子微半天都没睡着。昨个儿夜里他这一梦就梦出了事儿,第二天早上起来裤子里湿漉漉的,没得办法,只能从里到外换了一身儿,换下的亵裤就扔到了一边儿……所以小十二一提起来,他才会把自己脸也蒙上。 第85章 比武招亲 跟西藏勇士比武的擂台就被安置在了神武门外。 这多少外男都要参加的,宫里未出嫁的公主、格格们是肯定不能去瞧的,但是又不能太远着了,免得西藏公主没法儿回到公主所里住——她被安排在了现在也没什么人住着的公主所,也算是高看了她一眼,把之前给西藏王巴勒奔的下马威再给找回来点儿罢了。 这擂台摆得高高的,西藏武士在上面耀武扬威,但是这大清的武士却没几个人愿意上去的。大家心知肚明,上去就等于是把自己半辈子都搭进去了,谁要是家里有老的,那就更是不乐意上去了,岂不知那西藏可不是寻常人能住的地方,这一远走,许这辈子就再无相见的机会了,有道是父母在不远游,家里顶梁柱的男人,又哪儿舍得学那王昭君? “你们大清没人了吗?!”塞娅看得着急,自己就一用力跳上了擂台,“我说,你们大清真的没有武士了吗?”她瞧上了大清的男人白净俊俏,可是如果他们个个儿都败得那么惨的,她也不好说指着一个就带走啊! 这西藏的公主跟别处儿的不一样,人家的女人是嫁男人,她则是娶男人,而且不是娶一个,却是可以娶很多个,就跟这大清的男人娶女人一样。当然了,若是说别的穷苦人家里,别说娶男人,就算是嫁男人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可塞娅是西藏王的掌上明珠,将来是要做当家的,她便能娶,而别的藏族人家里,若也是女儿当家,也是可以娶男人的,但这也都是大贵族,小门小户的,便做不到这一点了。 而塞娅在西藏也已经娶了两个男人了,现在她瞧上了大清的男人,要带回去一个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只不过,眼瞧着这大清的武士一个个的往台下跳,她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不管怎么说,塞娅是一定要带个大清男人回去成亲的! 当然,巴勒奔也把给塞娅招个大清的王夫这件事跟乾隆提了,他也不求什么身份尊贵,只要是个有点儿本事的,最重要的是跟皇帝有点儿瓜葛的,就可以了,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小小郡王,自己在刚到北京城门口儿的时候就被震慑住了,哪儿还妄图要什么皇子阿哥之类的呢。 但是,谁也不是傻子,就站上擂台把人打败然后给带去西藏做一个女人的男妾?想起来就会浑身哆嗦,谁有这份牺牲心肠啊! 当然了,大部分人是没有这份心肠的,可是有人有。 “尔康,你瞧,如果你能赢了比武的话,你就会重新受到皇阿玛的赏识了!”永琪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拽着福尔康,身后跟着福尔泰。 “是啊,哥,你上去比武一定会赢的!”福尔泰在一旁开口,他也因为有这样一个好机会而庆幸,只是无论是他阿玛还是五阿哥,想到的都是尔康,这让他心里虽然不太开心,却也同样为了他哥哥高兴,“哥,我为你助威呐喊!” “好兄弟!”福尔康拍了拍尔泰的肩膀,也不管台上的是个女人,翻身就跃上了擂台。 这福尔康虽然鼻孔奇大,但是整体造型还算差强人意,更何况他个子高,又没穿官服,而是穿上了一身公子哥儿的打扮,瞧着也叫一个赏心悦目,他再上台摆出个高手的造型来,确实闪了闪塞娅公主的眼。 “哼,你一个小姑娘家,居然这样嚣张,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大清武士的厉害!”福尔康上来就弄了个开场白,显得自己是一位高级武士,功夫了得,“看在你是女人的份儿上,我让你三招!” 塞娅哪儿能容忍他这么嚣张,见他这话出口,她的鞭子就到了。 这鞭子软而韧,环环绕绕,有份力道带动便如同活物一般矫若灵蛇,舞起来煞是好看,更何况塞娅原本就生长在西藏那苦寒之地,从小儿便是习武,学得那一手鞭子更是专门儿用来抽人的,便实实在在地给福尔康找了不少麻烦。 但福尔康毕竟是男人,无论是体力上还是力量上都天生比塞娅强得多,于是他最终还是一把揪住了那鞭子,而手中剑挑了塞娅的腰间配饰。 藏族姑娘穿戴的衣衫佩戴的饰品都是有讲究的,那每一样物件儿都是有着宗教意义,尤其是塞娅,她本就是西藏王的女儿,将来要做女王的,便是由活佛亲自摸顶,给佩戴了头上的配饰,又开光了腰间应当佩戴的宝石跟珊瑚,更别说她脖子上戴着的那一连串的珠子了,现在被福尔康这么给挑走了,塞娅心里顿时一震。 这衣服上的配饰件件有讲究,福尔康挑走的,正是她要给她看上的男人的聘礼之一! “哈哈哈!太好了!”巴勒奔一瞧见这个,马上开心得不得了,“太好了!皇帝陛下,这就是姻缘天注定啊!这位英雄,应该是塞娅的丈夫!” 原来巴勒奔见福尔康是被一位皇阿哥拉着过来的,想来觉得他的身份也不低,于是就直接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乾隆一瞧是福尔康,想到这福尔康由着他老娘几次三番的骂,说他多么多么的膈应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的,现如今能把他远远打发了,也就少听他皇额娘的那些唠叨,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于是,乾隆也哈哈大笑起来:“哎呀,巴勒奔啊,这可是朕很宠爱的臣子啊,文武双全,他跟塞娅在一起……真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皇帝这一放话了,事儿似乎就这么定了。可是福尔康想着的是晴儿跟他的“苗疆妹妹”啊,更何况……这跟塞娅在一起,他觉得,这女人这般刁蛮,定然是不能在家伺候他的阿玛跟额娘的。所以福尔康马上也跪了下来,磕头道:“皇上,这……臣寒舍简陋,未必能够……” “放肆!”乾隆哼了一声,“还没轮到你说话哪!” “皇阿玛,难道是要将塞娅公主许配给尔康?”五阿哥一旁跪了下来,“可是,皇阿玛,尔康他心有所属啊!” 这句话,就像是平地惊雷一样,炸得所有人耳边都嗡嗡直响。 但福尔康心里却是十分快活,想着这一次他便要当着众人面儿说出来晴儿跟他两情相悦,然后再让皇帝赐给他额驸的称号,这才是最圆满的,而眼前这位所谓的塞娅公主嘛……顶多是给他做个侧福晋罢了! “哦?福尔康心有所属?”乾隆冷笑道,“福尔康,你若心有所属,朕也不勉强,毕竟你之前冲撞太后,朕也没有多追究,朕这是宽宏大量啊。”说时候,就有一堆大臣在这里附和了,个个儿大赞乾隆皇恩浩荡、心胸宽广。 “不过听说……你是追着一个苗疆女子到处跑?”乾隆却专门儿把福尔康最丢人的事儿拎了出来,“还让人家丈夫误会你了?” “没有的事儿!”福尔康一时间竟然口无遮拦。一旁尔泰一见,连忙跪下请罪。 “皇上,请恕家兄失言之罪!”尔泰跪伏地上,“家兄……是怕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才托辞有心上人,实际上……”尔泰略看看福尔康,狠狠瞪了他一眼,“自从冲撞了太后之后,皇上没有治罪,已然是天恩浩荡,臣等一家感念天恩,家兄为此,每日侍奉父母之余便是感恩万岁,并没有与任何女子有任何接触,请皇上明鉴!” 这几句话还像是人样。 乾隆点了点头,命左右吧福尔康待下去,好好招待,又让福尔泰跟福尔康一同陪着塞娅在京城好好玩几天,就算是把这事儿揭过去了。 但是谁又不是傻子,明眼人也看得清楚,那福尔康……似乎真的是有什么事儿。 这几天一出去玩,塞娅之前被福尔康落了面子,虽然尔泰给她找了回来,但是她哪儿是那么容易就放过福尔康的人?于是,这从第一天开始她就开始找起了福尔康的麻烦,连带着连五阿哥永琪都跟着遭殃。 “这个!”塞娅冲过去抱走了一个耍猴人的猴子。这耍猴人看着是一个人,但实际上可是也有几个兄弟跟着的,她这一抱走猴子,耍猴人哪儿能让啊,一群人蜂拥而上,她是先行跑开,就留着那福尔康、福尔泰跟五阿哥跟这群人胡搅蛮缠。 过了这群人,塞娅又冲去跟人打架,打不过就把福尔康推过去,于是她又折腾了一番。 这打架什么的也都是小事儿,还有更大的事儿,她到底还是想要找点儿大麻烦给福尔康,好好收拾收拾这个男人,让他彻底的老实,于是,她就专门挑了赌场之类地方,让他去赌,输了就把他扔那儿,管是有钱没钱的,与她可是半点儿关系都没! 这边几个人这么折腾,而夏子微这几天,也是看戏看得过瘾。 今儿那塞娅又想要折腾福尔康了,正巧昨个儿她见了个下棋的地方,她又忽悠着福尔康去跟人斗棋——是好人坏人,她塞娅虽然不是一眼就看出来的,但是总也差不多,于是,她拖着那福尔康就进了翰轩棋社。 夏子微见他们进了翰轩棋社,撇了撇嘴,转身拉着小十二回了金玉阁换上苗疆衣衫,俩人又折回翰轩棋社,准备好好瞧瞧这黑店到底有多黑。 “等等!”小十二抱着斗篷,稍稍踮脚就给子微披在了身上,“后面全露着呢!” 第86章 作践尔康 确实,穿着破军套的夏子微身后露出一大片后背来。这夏子微的后背可是讲究得很,本来他就是习武之人,再加上没事儿还得跳个蝴蝶舞之类的,这后背的线条瞧着就比别的男子要流畅得多了,那深深的一道人鱼线还有一对儿蝴蝶骨本就显得特别的吸引人,更别说腰线凹陷,瞧着就特别好摸了。 小十二哪儿舍得让旁人见了这些,他自己还没能随随便便瞧个够呢,旁人见了都要戳瞎眼啊! 这戳瞎人眼的事儿小十二是不会做的,可想一想倒是无妨。 换好了衣衫,二人匆匆赶去翰轩棋社,就等着瞧那福尔康出丑了。 这几年来夏子微的五毒技能倒是练得不错,虽然不能说每个技能都是最高级,可熟练度也确实够了,毕竟跟他没事儿对打的都是血滴子的人,每年跟着乾隆去狩猎,他还能在那些动物身上练练手,而且,他收的那个银锁狐狸,这灵宠的功能也开启了,平日里还有宠物空间可以进去,于是他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完全没有预料到福尔康的神奇程度。 没错儿,那福尔康也确实是神奇得要命。夏子微带着小十二进了棋社,刚走进去不到片刻就被福尔康发现了,那福尔康也实在是神奇,当场就大叫一声冲了过来。 “苗疆妹妹,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的!”福尔康一时间就忘了陪塞娅的这个艰巨任务,直奔着他的苗疆妹妹而去。虽然之前他也听苗疆妹妹身边的那个小屁孩说了,她是他老婆,但是福尔康觉得这完全不成任何问题——那么丁点儿大的小屁孩儿,怎么懂得怜香惜玉呢?不若他福尔康,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他自然要比个小屁孩强得多了! 更何况,福尔康觉得,他现在在这棋社出现,苗疆妹妹就出现了,这苗疆妹妹也就定然是为了他而来的! “走开走开!”小十二粗声粗气地挡在了子微身前,“他是我的人,你不会又忘了吧?”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我的人你的人吗?”福尔康伸手去推小十二,夏子微连忙过去把小十二拉住,可福尔康却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念在你们是苗疆人,不懂得我们京城的规矩,告诉你吧,小家伙,你这位……姑娘,她是可以离开你的,因为你只是个小孩子!” “噗嗤!”所有人都憋不住笑了出来,而只有福尔康一个人还洋洋得意。 “这位苗疆姑娘今年瞧着也有十五六岁了,正是如花般的好年纪,她美丽、漂亮、善良、高贵、纯洁,是所有美好的代名词,这样的美丽的姑娘,她应该是有人呵护的,而不是把自己的青春绑缚给你一个小屁孩儿!”福尔康大叫着,开始掰扯他的道理了,“你能带给她什么?你不能在冰冷的夜晚给她问难,你也不能在她受伤的时候呵护她,你甚至不能够跟她匹配!当你长大之后,你就会嫌弃她年老色衰,你会恨她挡住了你娶美娇娘的道路!” 这些话越听越耳熟。 若不是这福尔康平日里的做派,夏子微真要以为他也是穿越的了。原本这些话也不是错儿,的的确确很多娃娃亲童养媳造成了不少悲剧,可是即便是这样,社会环境就是如此,找个小媳妇儿出来就告诉她要出轨要逃婚要离开丈夫之类的话,也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更何况,夏子微自认自己从来没做出什么让福尔康误会的举动来,跟小十二扮的这个小丈夫还挺和谐的,那福尔康自己脑补出来的东西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些! “呸!”永璂张嘴就吐了福尔康一脸,“我媳妇儿是我媳妇儿,我就稀罕我媳妇儿,你没事儿就老找我们麻烦,一定是登徒子!” 这句话可真是说到了点子上。那福尔康就算不是真正的登徒子可也差不离了,属于有贼心没贼胆儿的那种,还见人就觉得人家一定会瞧上自己,那就是应了一句话——马不知脸长。 不过,这些个在塞娅的眼里看来,那福尔康就是真真儿该死了。毕竟,福尔康已经是指给了她的王夫,而他现在就当着她的面儿“绿杏”出墙,简直就是不把她塞娅公主放在眼里! 原本只想耍耍福尔康的塞娅,现在恨不得把他绑起来用鞭子使劲抽,抽得他浑身抽搐,最好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的,这才叫大快人心呢!这般一想,塞娅不由得嘴角就挂上了笑意,双手抱胸,踱着四方步就往前都了两步,走到夏子微跟前儿来。 “我说,这小子也没说错儿嘛,姑娘,你真的跟你这个小丈夫死心塌地地在一起?”塞娅转过眼珠子上下打量那个比那位“苗疆姑娘”还矮了一个头的小孩儿,“这可真是个小孩儿,姑娘,你跟他在一起,得累得要死吧?” “我也不是小孩儿。”永璂伸手搂住了夏子微的腰,“我们就是夫妻,他就是我媳妇儿,我媳妇儿就是心疼我!”他说着还把脸都靠在子微身上,“只是……这小子,从几年前就追着我媳妇儿跑,真真儿是不要脸皮了。” “这个……”塞娅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们西藏啊,有个风俗,就是可以抢亲!不过呢,这抢亲的人一定要比人家原本的丈夫厉害才行,我瞧着这是棋社,不然……就让这小子下盘棋?”她推了推福尔康,“他要是够本事,就让他把你媳妇儿带走怎么样?” 这还真不怪塞娅这么想。 如果福尔康没本事,下棋下输了,就可以当众羞辱他。但是如果福尔康赢了,把那个苗疆女人带回去,她就可以大清的跟皇帝禀明,把他给作践死——毕竟她是外族人,是西藏公主,不懂什么大清的律法啊还是什么道理的,她可以提议,但是福尔康不能去做,他去做了就是错! 这绝对是个最为简单也是最为有效的方法了,当然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会同意,只可惜,福尔康色迷心窍不说,他还不属于人家百分之九十里的,立刻就点头同意了,并且胸有成足地指名要小十二来跟他下棋。 翰轩棋社的老板在一旁看得清楚明白。这老板是老江湖了,是男是女他可是一眼分明,明显人家两个苗疆人是在耍着那个穿着一身富贵的公子哥儿玩儿,那公子哥儿还真往套子里钻不说,现在傻得要死要活的,可也无耻得要死要活的跟人家十来岁的小娃娃下棋玩儿,真是……让人唾弃。 更何况,那老板也瞧着旁边儿那个说是西藏来的姑娘十分有趣儿,似乎也是在耍弄那公子哥儿,而公子哥儿身后的那个黑脸儿公子,几次三番要插嘴都没能插进去,真是太有趣儿了些。 “这位公子,您要下棋,在我这棋社可真是让这里蓬荜生辉,不过呢……这您的对手是个外族,还是个孩子,实在是有些胜之不武啊!”棋社老板连忙走过去,满面堆笑地开口道,“小老儿却是有个想法,不知道是不是合适啊?” “哦?你有什么想法,你说啊!”塞娅并不懂得这些礼数,问话也直白得多。 “是这样的,不如呢,这位公子您就跟我们棋社的人都来对弈一番,先是按照咱们棋社的规矩来,赌银子,银子没了,才有人上场啊!”棋社老板当然要狠狠赚一笔,“如果这位公子连咱们棋社的几位大将都打不过,又怎么能抱得美人归呢?” “好啊好啊!就这么办!”塞娅乐得是直拍巴掌。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她这就让这个贱骨头的福尔康好好体会体会! 这自古以来,对弈也不是什么简单容易的事儿,古人有“烂柯”一说,也有因着下棋耗尽心血而死的,更何况翰轩棋社本来就是开赌局行骗的,那这一排人轮下来,还能让福尔康有好儿? 就见这福尔康从坐下开始就输,手里的银子就跟流水一样哗哗往外拿,一口气儿输了百两银子,输得他连褂子都顶给了别人。 “就这水平?”塞娅嗤笑。 “就这点儿本事?”小十二冷笑。 “这种人,除了调戏良家妇女之外,还会作甚?”子微抻着嗓子说道,却没拉开小十二一直放在他腰上的那双手,“相公,你说他是不是该自己找个柱子撞死?” “撞死?可惜没有软乎一点儿的柱子,不然的话,他是不会舍得死的,脸皮厚实的,都能做战车了,就是火器都打不透的!”小十二说话也损了起来,想来是给福尔康给膈应的。 “你们!”福尔泰一旁也终于是发火儿了,“你们不要太恶毒了!我哥哥只是……只是……他只是太……” 第87章 腹黑尔泰 谁能去管福尔泰要说什么呢,何况,本来众人就是打算收拾福尔康的,尤其是塞娅,她对福尔康原本还是蛮有兴趣的,结果呢,这福尔康一点儿不懂事儿,让她心生不爽,自然就要好好收拾一番了。而那个苗疆女人……塞娅虽然也讨厌她,却不至于上去就要斩了她的地步,毕竟,人家是有男人的,对福尔康更是半点儿兴趣也无,都是福尔康这不要脸的东西自己往上贴! 更何况,就算是皇帝也说过了,福尔康要指给她塞娅了,可是这福尔康还到处心心念念地要勾搭人家苗疆女人,要是按照大清的说法来说,这福尔康就是“不守妇道”! 塞娅虽然汉学学得不好,大清的一些风俗习惯也不甚了了,但是之前也听说过什么“妇道”啊“廉耻”之类的话。只因为大清的风俗跟西藏不同,她又是已经娶了两个王夫了,所以当时有老师来给她讲这些,自然也就听说了这个词儿的,现如今,用在福尔康身上真是太正确了。 其实这真是塞娅冤枉了福尔康。福尔康对塞娅真的是没有半点儿感觉的,而他现在的目标还是跟晴儿成亲然后纳了苗疆妹妹做侧福晋,可是现如今塞娅掺和了进来,他除了感叹自己的魅力无边之外,便是觉得对晴儿十分抱歉,更是想要让苗疆妹妹赶紧甩了那个小丈夫而选择他了——反正,娶个西藏公主,他也可以容忍的。 但是福尔康哪里知道,他才是被娶的那个。 原本就是打算给塞娅一个下马威,让她认清自己是个要给他做福晋的女人的福尔康,却实实在在是提到了铁板上。 身上的钱财都被人拿走了,褂子也没了,福尔康现如今就是一脸菜色,坐在那里,一脸愤怒:“你们作弊!”他终于算是悟了,才大喊起来,“你们一定是作弊了!” “这是下棋——作弊?”棋社老板嘿嘿笑了两声,“你当是正经儿八百的赌塞子呢?” “那为什么一直都是你们在赢,这绝对是作弊!”福尔康大喊大叫,“你们设下了骗局!” “我说臭小子,你别不识好歹!”老板卷了卷袖子,往福尔康脸上吐了一口浓痰,“告诉你,爷们儿在这皇城根儿混了这么多年了,还没见你这么个输不起的玩意儿呢!” 这一下子,棋社里的人也都围了过来。 夏子微看得仔细,也清楚这里面的门路。本来这棋社里的人也都是老油条了,更何况人家开的就是棋社,怎么能没有点儿本事的,俗话说得好,没有三两三哪儿能上梁山,这没有金刚钻儿就不揽瓷器活,因此,平日里就跟着五阿哥对弈过的福尔康,理所当然地斗不过人家。 再者,这群人不是单单的跟你下棋,人家下棋也有技巧的,先给你点儿甜头,再直捣黄龙灭了你——旁边人还要不断地忽悠,一会儿说你就差一点儿了,一会儿说你实在是本事,这你来我往的几句话,再把你那好胜心挑逗起来,那自然就落进了人家的陷阱里。 从头到尾,说是个骗局也确实是个骗局,但却没有作弊。 不过不管怎么说,那福尔康这么一闹腾,福尔泰是不会在一旁干看着的,俩人仗着自己会武功,就开始跟棋社的人大打出手了起来,而塞娅理所当然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打。 她才不会上去帮忙。塞娅冷笑着看着那兄弟俩打架,正觉得无聊,忽然眼前出现一盘五颜六色的糖糕,险些把她的眼睛都晃花了。 “哇,瞧着好好吃!”塞娅瞪着糖糕,大声叫了起来,“哇哇哇,真的看起来好好吃啊!” “吃吧。”子微把盘子放到她手里,“正好看戏了。” “有——道理!”原本还挺烦这苗疆女人的,结果因着这一盘子糖糕,塞娅决定,要稍稍喜欢她一些,还有她的那个小丈夫,“你说他们能打多久?” “半个时辰吧。”小十二下了这个论调,“他们也就只能打半个时辰,这是极限了。”之前在布库房里,那福家兄弟也是只能支撑那么久,不管是被摔还是摔人,再时间长了,他们俩就彻底软趴了下去。 “那也不算什么嘛!”塞娅哼了一声,“他们兄弟俩,我有点儿不喜欢了。” “那个哥哥是个脑子不清楚的,那个弟弟还好吧,毕竟那是他哥,他也不能不管。”夏子微知道福尔泰才是塞娅带走的那个,至于这事儿会不会被他的蝴蝶翅膀扇乎没了,他也不确定,但现在他还是想要试试看,“不过那个哥哥……拿来做奴才可是再好不过的了。” 听了苗疆女人的一番话,塞娅一拍巴掌,茅塞顿开一般叫道:“聪明!” 这也确实没错儿,大清的男人多的是,可是像是福尔康这么招人烦的,哪儿有事儿哪儿到的,还真不多见,把他弄成奴才,闲着没事儿踹两脚打两鞭,真玩腻歪了被气得紧了就扒了皮做一张人皮鼓敲,也不失一个有趣儿的玩物。 当然,这塞娅这般想,却未必会这般做,毕竟人皮鼓这宝物,那福尔康还没那个福分去做! “哎,我说别搭理他们了,咱们一起玩呗!”塞娅看了一会儿打斗,觉得没劲儿,转过头看向苗疆的两个人,“你们是从苗疆来的,我是从西藏来的,咱们两家还挺近的呢!要不咱们就出去玩儿吧!”她刚有这个提议,就见一个人形物体被扔了起来,直奔他们三个人冲了过来! 夏子微条件反射地直接召唤出来了他的玉蟾,那金色的大蟾蜍一蹦跶,跳起来便将那个人形物体弹开,而那玉蟾还不满意一般,伸出大舌头啪嗒啪嗒往那个人形物体身上一脸吐了五六口,这才算是舒坦了,蹦蹦哒哒地回到子微脚边,老实儿蹲着。 “这是什么?!”塞娅大叫起来。 何止是塞娅大叫起来,这屋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那缠斗一起的几个人自然也停了下来。 “那是什么?!”福尔康也大叫起来。 “天啊!”福尔泰还算好的,但也受惊不小。 任是谁,见凭空出现个有半人大小的金色蟾蜍都会觉得恐怖,更何况,这铲除还会啪嗒啪嗒用舌头攻击人,攻击之后那人身上就青青紫紫的,这绝对是一场灾难——尤其是,那蟾蜍瞧着就是那个苗疆女的,这事儿就显得越发恐怖了。 苗疆女人擅使蛊。 但凡有点儿常识的都知道这个事儿,虽然大部分也都是听说,可谁能确定不是真的? “啊——”塞娅尖叫起来,“好本事!” “自保罢了。”子微捏着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了些冷笑的意味,“不过,他们现在不打了,也没戏看了。” “那就走吧,媳妇儿!”小十二抓住他的手,用力捏了捏。这天色不早,他们也的的确确该回去了。 但是小十二的这句“媳妇儿”又刺激了福尔康,他冲过来摆出一张正义凛然的脸,对着那个苗疆男孩伸出手去拦住了他们。 “你不能这样对待这位姑娘!”福尔康的脸上满是正义,他简直就是道德的代名词,他就是至高无上的高贵善良美好的代言人,“你只是一个孩子,你不可能给她幸福的!” “你管得着?”夏子微真是被这个脑子有病的福尔康气坏了,他也不管别的,反正现在他是“会用蛊毒的苗疆女人”,邪恶又恐怖,再加上个什么“荡妇”之类的名声也无所谓,“告诉你,我就是稀罕我家的小男人,你这样的,我还嫌老!何况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你那一对儿大鼻孔,也不怕膈应死人!” “你!”福尔康气得涨红了脸,可他身后的福尔泰,却别过脸去,似乎是想要笑。 “瞧好了!”子微半蹲下去,捧着小十二的脸蛋儿,把挂在脸上的面巾掀开一点儿,露出嘴来,就直接在小十二的脸上吧唧亲了下去。 小十二可算是开心了,他连忙把子微脸上的面巾拉下来,不让旁人见着,又伸手摸了摸子微露出来的脖子,一双小爪子把那豆腐脑吃得欢快,吃得差不多了,这才拉过子微身上的斗篷,把子微包住咯,转过头带着胜利的神情看着福尔康:“瞧着没?这是我媳妇儿,就喜欢的是我,你惦记着人家媳妇儿,想来不是个好人,就该给你下蛊毒!” 这句话可真是唬住了福尔康。 “请不要这样!”福尔泰连忙过去挡在福尔康身前,“家兄实在是……有些毛病的,真是对不起二位了,一连三年纠缠二位,家兄的这些事儿……在下替家兄赔不是了。如若二位不嫌弃,可随在下去寒舍小坐片刻,这还有西藏公主塞娅作证,当着阿玛、额娘与公主的面儿,家兄定然会立下重誓,不会再招惹二位了。” “你不是说他有毛病吗?”塞娅一旁插嘴,“他是疯的,有毛病的!”说着,她过去拉住子微,“走吧,跟我去他们家瞧瞧,反正这个大的是疯子,让他阿爸阿妈做主也是好的,以后啊,别把疯子放出来咬人!” “我没疯!”福尔康连忙反驳,可这话一出口,他猛然间醒悟了一般,瞪大了眼睛盯着福尔泰。 第88章 十二心计 这福尔康因为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塞娅当着福伦夫妻的面儿把这事儿巴拉巴拉一说,再有着众人作证,这消息就跟插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入宫中,传到乾隆的耳朵里,也传到了老佛爷的耳朵里。 这老佛爷一听这话,瞬间眉开眼笑。之前就算她压下了晴儿的事情,但是架不住福尔康到处宣扬,现在这福尔康是疯的傻的有病的,那他的那些话自然就都是妄想出来的了。而其他人跟个疯子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晴格格的名誉自然也就不会被影响。 不过有一点,之前福尔康要指给塞娅做王夫,可现如今他是个有病的,就不能做王夫了,所以,塞娅请求让福尔泰做她的王夫,跟她远走西藏。 “但是,皇帝陛下,尔泰跟他的哥哥一向是兄弟情深的,何况尔康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不乐观了,塞娅想,是不是吧尔康也一同带走,也好让活佛赐福于他,让他不要那么疯魔。”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合尔泰心意了,他连忙在一旁也出言帮腔。 其实福尔泰也想过了,之前种种他倒是想要忘掉,也打算放福尔康一马,可是当他阿玛、额娘出来埋怨他不替尔康说话的时候,尔泰就放弃了之前的打算,准备好好地伺候伺候福尔康。 原本,事情就是因福尔康而起,福伦夫妇不断埋怨尔泰不懂事,不断给尔康争口袋,不断地往尔康身上贴金……这一系列的事儿,就算尔泰再怎么孝顺,心里总也是受不了的,不能对阿玛、额娘怎么样,他却还能对尔康怎么样,于是,自然就赞同塞娅的想法,要把尔康也带到西藏去。 在尔泰看来,塞娅对福尔康的厌烦,不比他少。 现如今有着塞娅跟尔康的亲弟弟这般说,乾隆也觉得吧福尔康送过去是个好方法,何况这福尔康魔怔了,别留在这里伤人就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至于福伦他们家有没有儿子之类的,那便是福伦自己的事情了。 于是,乾隆大笔一挥,便把尔泰嫁给了塞娅,又让尔康跟着一同“陪嫁”了过去。 然而,离开了京城,福尔康这个“陪嫁”的身份就不尴不尬了,塞娅没让他坐进她的马车里,也没给他分配马匹,只让他跟在马车旁边一路行走,这就表明了他的身份在西藏仅仅就是个奴才。西藏的奴才跟大清的奴才还不甚相同,在西藏,奴才就是奴隶,没有任何人身自由,更不需要有任何的自由,包括思想也是一样,福尔康,只要乖乖听话就好,否则等待他的就是鞭子。 而在京城的福伦夫妇,没了宫里娘娘的照拂,这又失去了两个儿子,就算是什么大学士有什么爵位又能如何? 站在福府门口,夏子微牵着小十二的手,看着那落败的大门一派的惨淡。这里面的人,曾经也是想着要平步青云的,曾经也是念着要富贵荣华的,现在,平步青云梦也碎了,富贵荣华心也破了,余下的,便只有两个老的相依为命。 原本,宠一个打压另一个,这虽然是通病,可是做得太明显了的时候,就别怪被打压的不孝顺了,任谁在心里极度不平衡的情况下也会发飙的,何况福尔泰原本就不是个呆愣的任人搓扁揉圆的傻子。 小十二伸手抓住子微的手,笑盈盈地看着他,却不说话。 “咱回吧。”子微脸上有点儿微微发热。上次在翰轩棋社他主动亲了小家伙两口之后,这小家伙就动不动地往他身上蹭,虽然之前小十二也是没事儿就跟他磨蹭,可显然,这些天来的磨蹭变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了。 然而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儿,子微还是说不出来。 实则这也不怪子微没往别处想去,毕竟小十二跟他算是一同长大的了,而且小时候的小十二还有肌肤饥渴症,两人平日里亲亲热热的也是习惯,更何况,在夏子微的脑子里,小十二就是一个最为亲近的弟弟,年纪又小,他怎么可能想多呢? 就因为夏子微想的不多,等他真该想多的时候,就来不及了。不过这是后话,现在的夏子微也只是觉得小十二还是安全感不够,整日里跟他混在一起,仍旧担心他会不喜欢他这个弟弟了而已,于是就越发的疼爱起小十二来了。 但不管怎么疼爱小十二,关于夏子微出去建府娶福晋的事儿还是提上了日程。 皇后原本早就为夏子微选好了福晋,便是钮祜禄家的哈宜乎,这女娃儿跟老佛爷同是钮祜禄家的,算是老佛爷的侄孙女了,她阿玛正是钮祜禄讷亲,虽然死得早了些,但是她身份也算尊贵,更何况,也正因为讷亲死得早,指给夏子微也才不会引人生忌。而且这下子,夏子微身后也便沾了钮祜禄一门,更不用说他这也算是有了老佛爷做后盾了。 原本这讷亲在正史上是被斩了的,可是谁知道这个世界的乾隆并不是那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人,于是一直碌碌无为的讷亲最终还是因为自己一直毫无建树便抑郁而终了,但好就好在他的闺女没收到牵连,却也是一出生就没了阿玛的姑娘。而因着是满洲贵女,也要进宫的,结果这皇后就瞧上了她,留了牌子专门儿等着夏子微,这一等,也就蹉跎了姑娘的青春,拖到了十五岁还没嫁人。 格格们十四五岁不嫁人那就是少见的了,所以夏子微一出孝,皇后就开始忙活起来了,而这件事夏子微自己都没弄清楚。 “哥哥!”小十二得知了夏子微要娶亲,果断被气得不行,“你不是不娶福晋的么!?” 这话问得夏子微一愣,心情也变得不太好了。他又哪儿是那种能对十四五岁小丫蛋儿下手的人呢?前世跟今生加起来都奔四而去了,夏子微再不济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推倒个小孩儿啊——这节操呢?!下限呢?! 但小十二见子微不出声,心里就更不高兴了。 “娶了福晋,你就不要我了是不是?”他撅着嘴,眼里满是泪水,“哥哥都是骗我的,什么喜欢我,什么要对我一直好,什么会关心我爱护我,以后都会给你那福晋了!” “永璂!”子微也不是没脾气的,更何况他现在更是烦躁,“别瞎说了!我又不是娶了媳妇儿就不要兄弟的色胚子,怎么就会骗你什么了?” “哥,你吼我!”小十二更伤心了,这些他都归咎给了那个未过门儿的福晋,“你吼我!” “什么叫我吼你。”子微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这些年是不是把你惯得,都上天儿了?永璂,我喜欢你,对你好,关心你,爱护你——因为你是我弟弟,你懂事听话有主见,懂吗?福晋这事儿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何况……我刚出了热孝,那哈宜乎也等了两年了,难道我还能告诉她我不能娶她?” 一番话,说得小十二顿时没了声儿。 这不是说小十二没了想要阻止夏子微娶福晋的念头,而是说他不能再吱声了。永璂可不是别人,有话就突突突往外冒,何况现在他虽然有话,也想要突突突往外冒,但毕竟还不是时候……他应该有个更周详的计划。 什么事情能阻止皇子成亲? 小十二眯着眼睛想了半天,瞧着夏子微看着自己一脸的担忧,他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来:“哥哥是说以后就算娶了福晋也会对十二一直好,对吧?” “福晋是福晋,你是你,你是我弟弟,我不疼你我疼谁去?”子微叹了口气,面对再次扑进他怀里的小十二,真是的半点儿办法都没有。 然而,没过几天,乾隆就病了。 皇帝病重,病重期间还做了个梦,说是让他的儿子去雍和宫里吃斋念佛给他祈福就能让他顺利康复。这乾隆把这个信得够呛,于是便在朝堂上说了这件事,而难得来实习的小十二连忙出来要替乾隆祈福。 夏子微一见小十二这般表现,他也只好站出来要求跟小十二一同去祈福,当然,同行的还有永瑆。 这现如今老四、老六都出继了,老三身体不好,老八还有活儿干,老五的伴读跟哈哈珠子都去了西藏,最近神游太虚一般迷迷糊糊,于是,瞧着年纪上也就是十一永瑆跟十二永璂最为合适,夏子微因着是义子,年纪略大一些,说是跟着一同去吃斋念佛的,也是个关照。 乾隆原本就稀罕孝顺的,至少是看起来孝顺的孩子,现在一瞧这几个儿子争先恐后的样子,心里甚感安慰,于是大手一挥,同意了这个,却忘了夏子微的婚期将近,结果,这婚期生生又往后拖了下去。 “我说十二阿哥,你让我办的事儿我可是办到了。”尴尬得不行不行的,白双月把手里的东西塞回给永璂,“这其他的……还得是你自个儿想办法。” “办法可不都是人想的。”小十二把那包东西扔到炭火盆儿里烧了,“多谢了。” “谢不谢的不算什么……只是……这毕竟拖也只是拖,还能真的让他一辈子不娶了?”白双月摇了摇头,这事儿她是早就瞧出来门道儿了,只可惜,那位当事人却半点儿不懂的,也让十二阿哥动了另一番本事,给乾隆下了药不说,还找人在乾隆耳边吹风,直把乾隆忽悠得什么都信了。 “放心吧,我还有点儿谱儿。”小十二笑了笑,想到那位哈宜乎姑娘,也就想到要让她自己退出的好办法——倒也不是真的自己退出,但却是至少能让她不要跟他的好哥哥真的在一起。 “那也不是我操心的事儿。我先走了。”白双月拢了拢披风,把小十四拉住,慢慢往自己的寝殿里走去。待到她离开了,皇后这才从屏风后出来,把小十二拉过来上下打量了半天。 “皇额娘……” “你这叫怎么个说的呢……唉!”皇后摇了摇头,叹息声中满是无奈,“该说是孽障不成?” “皇额娘,这不是孽障,这是好事儿。”小十二摇了摇她的手臂,撒娇道,“难道他不好么?何况……儿子真的很喜欢,真的特别特别喜欢!” “你再喜欢,又能怎样?你们各自都需要有自己的福晋、侧福晋,然后剩下子嗣……你现在这般,对他就好?” 第89章 好嘴老五 永璂心知他皇额娘说的是真心为了他好,可是现如今就让他看开这些,却是不能的。毕竟永璂也只有十二岁,十二岁的娃儿,就算心再大,就算装的了天下,却也装不下一个情敌,甚至是在他得到喜欢的人之前,就要看着心上人跟旁人亲亲我我的这种,莫说是永璂了,便是换成旁人,也做不出这么宽宏大量的事情来。 当夜永璂回了阿哥所,在自己屋里坐了片刻就再也坐不住了,烦躁得浑身难受,也不带小太监,拉开了门就出了门儿。 这阿哥所里一溜的屋子住的都是阿哥、世子之类的人物,也只有永璂的屋子现在算是最好的,而他的屋子旁边就是子微的屋子,至于永璇、永瑆跟永璟几个人则是住在南边儿,而克善的屋子在北边儿。这样一分配下来,永璂晚上跑到夏子微屋里的事儿也就容易得多了些,可现在永璂却不想去子微那里触霉头。 今儿白天这事儿,算是永璂自作主张,却没跟任何人透气儿的。夏子微每日里那么宠着他护着他,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招等着,于是朝堂上见他跪下自请去祈福,也只能跟着一同请去祈福,这却也打乱了夏子微的下个步骤。这时候永璂跑去子微屋里,必然要挨骂了。 挨骂到底是小事儿。毕竟骂得狠了,永璂摆出小十二的嘴脸来,那夏子微肯定是绷不住的,可现在永璂却不想是一直做小十二了。如若他一直还是小十二,那就算是七老八十了,也还是夏子微——爱新觉罗永玮的小十二弟弟罢了。 然而永璂的这番心思,夏子微是不知道的,他只觉得自己的小十二真的是一下子就大了,不听他的也不信他的不说,甚至还因着一点儿小事儿跟他杠上,真真儿是让人没法儿说了。 也确实如此。 永璂今年十二岁,别人家孩子十二岁的时候许是读书识字,玩儿的欢乐,而身为皇上嫡子的永璂,虽然这两年得了些圣宠,却还是不及五阿哥身上的圣恩厚重,而要夺了那位置,除了五阿哥之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 夏子微忽然就觉得心力交瘁起来。他跟钮祜禄哈宜乎的婚事,也是小十二的助力,可偏偏这孩子就瞧不上那哈宜乎,想来也是怕有了嫂子没了哥哥的。 虽然事儿是这么个事儿,但是话却不能这样去说。 叹了口气,子微擦干净了手脸,把外面的衣衫褪了,只着了里衣坐在窗口处拿起了一本《鬼狐传》开始细细读了起来。这《鬼狐传》便是《聊斋志异》了,只是民间俗本手抄传阅弄了个“鬼狐传”出来,而正经儿的印本,宫里必然见不到的。 也不是夏子微不学好还是不求上进之类的,更不是他怎么样异想天开还瞧这些志怪小说,只是一个人被扔到这要啥没啥的地儿来,便是神佛也要一肚子的无聊,更何况夏子微还不是有什么定性的人。这现在好不容易见着了自己稍稍能消遣的书本,就算每个故事都知道,甚至还瞧了电视剧,可也不免拿了书来看,顺便再回味下电视剧,脑补出一堆妹子来细细品评也是好的。 其实这些杂书,不仅仅是夏子微爱瞧,就算是乾隆这个做皇帝的,也是会偷偷瞧着,然后脑补的,只不过这皇帝脑补的是没个基准,而夏子微脑补的时候还有电视剧来做底子罢了。不然又怎会有那白双月的出现? 这白双月几年来在乾隆身边儿真的是圣宠不断,有时候偶尔给乾隆说说话,还中了之后的几件事儿,让乾隆越发的觉得她就是个狐仙来,每日里疼爱有加,再加上这白双月一直生不出娃儿来,乾隆也就更觉得这是因为物种不同了缘故了,心下便把小十四永璐彻底绑死在了白双月身上,甚至连魏贵人想要偷偷瞧一眼都不让的。 这在宫里就苦了魏贵人了。原本她是令妃娘娘,高高在上,有一子二女傍身,之后她稀里糊涂的丢了几个孩子又丢了妃位,每日里苦不堪言不说,现如今孩子们也见不到了,她哪儿能不伤心不痛苦? 之前魏贵人还是令妃的时候,没事儿给自己的三个孩子下点儿药之类的,让他们病怏怏的引皇帝前来探望,再表现出她慈母的姿态来,果然就是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好模样,可现在,孩子们交给旁人抚养,谁敢不好好养育这些孩儿?于是,这几个原本底子弱的孩儿,平日里调理精心,身子骨却居然好了起来。于是,魏贵人无意间地就把自己给黑了一番。 当然了,既然魏贵人没了之前的风头,旁人也不屑于与她计较了,可别人不计较,不代表乾隆不计较。 原本魏贵人在乾隆心里还是有一丁点儿的好的,可是见了几个孩子身子骨儿强壮起来,便觉得魏贵人的慈母姿态都是假装出来的,真真儿膈应了一把。 再因着魏贵人之前大冷天儿的在御花园里穿得素淡跪在那里又是哭又是笑的,给乾隆撞见了,结果第二天这皇帝陛下便咳嗽不止,浑身无力……甚至还需要他的儿子们去喇嘛庙里给他祈福,这事儿便彻底让乾隆厌弃了魏贵人。 厌弃了这女人,杀了她却不是乾隆会做的。乾隆是个高贵善良仁慈的人,他怎么能动手杀了自己的女人呢? “既然万岁这般仁慈,便让她去佛堂潜心念佛吧,也算是给她自己积攒功德,何况……小十四跟七公主、九公主万幸无事,魏贵人也该去吃斋念佛,为自己之前的那些作为赎罪的。”白双月坐在乾隆床边儿,一脸的担忧,便好似这话说得她心都要碎了一般,“只是……皇上的身体,臣妾是要亲自去求菩萨保佑的……” “朕听说,你跟皇后两个从去太后宫里请安回来,便一直在后面小佛堂里跪着,直到晚膳……”乾隆此刻心里也是满满的感动,不由得就抓住了白双月的手,“难为爱妃了。” “是姐姐的意思,姐姐说……她是您的妻子,理所应当要为您祈福,而臣妾虽是您的妾室,却也是您一直疼爱的女人,必然也要为姐姐分担一些的。”白双月特地用了民间的说法,便是要让乾隆得到“家的温暖”,这一招屡试不爽,次次灵验。 果然她这么一说,乾隆更感动了,抓着白双月的手就放在唇边儿一个劲儿地亲。 此刻若不是白双月的演技出众,估计当场就能吐出来。不过好就好在她早就知道这乾隆不是个好样儿的,脑子抽风严重,这么多年来好在是她做了那宠冠六宫的妖妃,也算是平顺了后宫的乌烟瘴气,至少她没说让后宫阿哥带着她家外男亲戚没事儿就到宫里来转一圈儿。 不过说到外男亲戚这种事儿,到底出了魏贵人还是令妃的时候能做出来之外,即便是皇后也不敢在自己的宫里见自己家亲戚的,便是亲兄弟亲阿玛也不行。所以说,魏贵人还算是宫里一大里程碑,没人能越得过去。 不过这皇后、宠妃都在宫里佛堂给乾隆祈福,那皇子们又哪敢懈怠? 第二天一大清早,三个人收拾妥当,早早去了寿康宫跟养心殿请了安,叩了头,便在早朝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带了随从,一步一步走去了雍和宫。 因着这是为皇帝祈福,骑马还是坐车,都显不出诚意来,所以这三人这般选择,反倒是让文武百官也都点头称赞,更是给乾隆脸上添光,只不过,却黑了五阿哥的脸。 现如今五阿哥身边没了得力的人,他亲额娘也不管他,魏贵人也没得见,他自己更是没了主意的,哪儿知道这时候该做些什么,即便现在手头上有皇阿玛派给他的差事,可也都是些琐事,他自己却是半点儿不知道该怎么打理这些人际关系的。 出继出去的老四跟老六分别给几位去祈福的兄弟准备了文房四宝;老三身子骨不好,家里也是日夜诵经的,准备的自然便是祈福的佛经;老八则准备的是诚心请来的檀香相送,说是斋戒了七天才请了这三盒子来;小十四永璐年纪还小,却也学着几位兄长的模样,送了小玩意儿……至于皇后等人,便是送些御寒衣物,而唯独老五,什么都没拿,两手空空,让三个兄弟去喇嘛庙里吃斋念佛。 这些事儿虽然是在宫里内墙办的,可也是当着乾隆的面儿送的,现如今乾隆一瞧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居然这般不懂事儿,心里也有些不尴不尬的,脸上更是过不去了。 “三位弟弟去为皇阿玛祈福,我在这里多谢三位弟弟了!”然而,永琪就算什么准备都没有,比起脸皮来说,他却是毫不用准备的,“我愿弟弟此去,祈福得天恩,皇阿玛身体康健,此生再无半点儿病痛烦忧;我愿弟弟此去,祈福得圣恩,皇阿玛圣明通达,得治世大才保天下太平;我愿弟弟此去,祈福得佛恩,皇阿玛心情顺畅高贵仁慈,再无烦恼忧愁以德服天下人!” 这一番祝词,大嘴一张,可比人家送东送西要强得多,瞬间就把乾隆逗开怀了。 不然怎么说,五阿哥有一张好嘴呢。夏子微隐约记起来,当年电视里,五阿哥也是如此,那福尔康虽然到处装大瓣蒜的,可是五阿哥说出话来,却是能扭转乾坤的——什么只要您放了我们就还是我们高贵仁慈的皇阿玛之类的话,这要是换做任何一人都是说不出口的,偏偏永琪就说得出来做得到。 这一张好嘴说完了话,乾隆也就不计较那些小东西了,还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永琪,为他做足了脸面,但是这皇帝给他做脸那是他的事儿,可旁人怎么看这五阿哥就不是皇帝能决定的了。 一步一个脚印,兄弟三个之中便是子微年纪最大,他也时刻关照着两个弟弟,虽然看起来像是一视同仁的,可实际上,每每暗自给小十二身上加了几个冰蚕牵丝,也都是用了十足的力气的,生怕小十二会累到。 永璂身上的疲乏一没,精神一震,那熟悉的感觉就从骨子里往外透了出来,他也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心里更是欢喜万分,不由得转头对着子微憨笑。 但是夏子微还没打算原谅小十二的自作主张,只是对他翻了个白眼。 第90章 残月进宫 在雍和宫里求个太平安生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平日里没有了酒肉,起居饮食都要检点些。不过这对于夏子微他们来说倒是半点儿事儿都不算的,且不说夏子微如何,便是永璂跟永璟二人,都是十二岁的年纪,除了不能碰荤腥算是有点儿难熬之外,别的还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现在有子微陪着,小十二也安生得多,至于永璟,平日里察言观色多了,更是没有什么可折腾的。 当然说是没什么可折腾的不假,但永瑆平日里与永璂跟夏子微并不算过于亲厚的,对于永瑆来说,他瞧着那小十二跟睿亲王之间是谁也插不进去脚的,他也就不再没事儿总凑过去了。毕竟之前跟小十二交好的是永瑆,现如今有个人来插了一杠,他心里也不算很舒坦,可既然都过了这么多年,永瑆也不会再自讨没趣儿。 然而现在可不是永瑆自讨没趣儿了。永璂坐在他屋子里,一脸的惆怅,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就差专门儿给他拿着干净手巾等着他擦眼泪了。 “十一哥,你作甚啊?”永璂看了手里拿着手巾板儿的永瑆,问。 “不是怕你哭了么,给你专门儿备着的!”永瑆把手巾板儿塞到他手里,嘴里的话可是满是嘲讽,就差叼着针尖去刺永璂了。 “十一哥,你莫寻我开心了!”永璂苦笑道,“算了,也不找你说话了,瞧你这一身的脾气,都快把我熏臭了!” “得了吧,却是你一身的苦药水儿的气味儿,险些把十一爷我给熏得迷迷糊糊,不知今夕何夕,指不定要归西了!我可得啃两口糖糕!”永瑆又是满嘴的针刺,半点儿不留情面的,“反正你可有你的子微哥哥,十一爷我啊,就好好的拜佛求经才算是真真儿的道理。”说完,拉着小十二就把他推出了房门。 这也不是永瑆怎么就嫉妒了小十二或者是夏子微了,只是他这些年也是知道自己不得那位置了,因着他亲四哥的事儿,他也怨过,却也知道没法儿跟人较量,再加上他也确实跟十二有那么久的兄弟情,现如今虽然子微跟十二走得更近,缺不妨碍皇后对他的疼爱。 这般一来,许许多多的怨,也便只能消散了去。 怨恨不再,永瑆也只想着做个好好儿的皇子,将来做个好好儿的王爷。他既然是皇后养子,若是支持五阿哥的话,就是脑子不好使了。于是,便跟十二做了好兄弟,平日里也是说话打蛇上棍的,没事儿还满嘴尖刺儿,但并不招人恨。 被永瑆推了出来,永璂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手巾板儿扔到地上,自己反倒是踱着步子在外面乱晃起来。 这夜半时分,雍和宫里寂静万分,没得有人在那儿诵经声,反而显得十分清幽淡雅了,便是几缕檀香气也飘得幽幽的,让人心旷神怡。 但实际上,永璂心里却半点儿心旷神怡的谱儿都没。他知道子微定然是生气了的,虽然他白天给他用仙法缓解了疲惫,却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要不是唠叨,估计也是有什么惩罚。 永璂倒不怕子微惩罚他,无非是抄写点儿什么书本罢了,可是……这事儿虽然是这么个事儿,有时候,事到临头的时候,却偏偏就胆怯了。何况他心里中意夏子微,那夏子微的话对他来说比圣旨更有效些,这时候如果听了他说什么不太好听的,要么就是伤人的话来,永璂只觉得自己一定会难受万分,自然不敢去敲他的门。 兄弟三人,就这么一个讽刺一个,一个躲着一个,一个揪着一个,在雍和宫里住了小半个月,直到乾隆的病情好转,身体康健,才在五阿哥等人的迎接下回了皇宫。 而这回到皇宫,夏子微端的是受惊不小——却是那个一直放在京畿外行宫的新月格格这两年之中终于算是养好了她的一身怪病,被接进了京城! 这事儿到底不是夏子微的错儿,甚至连克善都不知道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姐姐被接进了皇宫,却是那个五阿哥永琪,之前跟着那努达海交好,后来努达海因着新月的耽误了事儿被革职,之后又是五阿哥多番运作才把他复又启用。 结果努达海可跟旁人不一样,当着五阿哥的面儿开始哭诉他跟新月格格的事情来了,把他们的爱情说得比天高比海深的,就差说他是天生的情种了,这一番说法,再加上五阿哥连夜赶去了行宫跟新月格格也接触了一番,于是,没过多久,新月格格便是医好了病被带进了皇宫。 那新月格格跟别人可不一样,她虽然没有伶牙俐齿也没有旁人的风范气度,但是她那一跪一哭,却是无人能敌的,只要她噗通一声跪地,张开嘴一哭,那任凭你是大罗神仙下凡还是菩萨罗汉转世,都受不了她那字字句句哀怨声声点点泣血,绝对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出大戏。 但谁让五阿哥永琪就吃这一套? 新月格格见了永琪就跪下大哭起来,哭诉自己是多么的无辜多么的无助多么的善良多么的纯洁多么的小清新,哭完了这个,再哭自己多么的爱努达海,那努达海就如同她的天神一般,身穿铠甲站在她的面前拯救了她的身体也拯救了她的灵魂! 这般一哭,五阿哥也跟着落泪,眼里满是对这新月格格的怜惜。他虽然心里爱的是那位点心姑娘,可是这新月格格实在可怜,他虽然不爱她,却十分怜惜她,也同情她,因此,他便回去跟乾隆一顿好说歹说,这就在夏子微等人回到皇宫的前三天,把新月格格从行宫里接了出来进了宫。 这夏子微一回到宫里就瞧见那膈应他膈应得没法儿的新月格格,心里哪儿能舒坦?这人哪,心里不舒坦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去找让他心里舒坦的人或者物儿去,至少能求腐摸求安慰,所以,见了那新月格格之后,夏子微当晚便跑去了小十二的屋子里。 “哥哥!”永璂一见子微进了自己屋子,心里就别提多快活了,若是此刻他能跳,就定然要跳到房顶上去不可。 “怎么了,不欢迎?”子微挑了挑眉,却没等永璂说话,自己找了床边儿坐下,把两条腿也抬了上去,人也半倚着枕头,一肚子的火气这才缓了缓。 “哥哥莫不是因为那个残月的事儿闹心了?”是永璂的话便不会这么问,但是是小十二的话就一定要这么说,“那女人是个脑子抽风的,哥哥何苦跟她生气?别把自己气坏了,她还不配呢!” “得了!”子微把鞋也蹬了下去,“还跟她?我跟她生哪门子的气来?我是气自己,没折腾死那个——”他单手比划了个“五”,意思便十分明显了,“让他钻了空子,现如今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真憋气死了,就该偷偷给他下个蛊让他上吐下泻才来劲儿。” 永璂听了,一旁笑得直打滚。 话糙理不糙,这说得虽然是气话,但事儿还真就是这么个事儿。 次日再见那新月格格,就瞧着她一脸的恐慌,见谁都怕得要死要活,生怕谁能要了她的命去。 “克善!克善啊——” 子微跟小十二正要往坤宁宫请安,结果这路上就碰见了那个新月格格,她一路狂奔,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后面还有宫女儿太监追着,生怕她会怎么样了。 “克善——我是姐姐啊克善——”新月格格的声音真是震耳欲聋,她一面嘶吼一面跑,再加上脚下踩着的花盆底子也不是那么的稳当,就在她奔跑的时候,也是一个没注意,整个人就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正好就扑到夏子微的脚边儿。 “格格!”宫女、太监们惊诧万分,连忙过去,也不知道是该先跟十二阿哥与睿亲王见礼还是改先扶起这个不着调的格格了,幸好有个大宫女儿似乎经验丰富,连忙跪到新月格格身边,口称给十二阿哥跟睿亲王见礼,又伸手去扶新月格格。 “还是先把她扶起来再说吧。”永璂哼了一声,只觉得这女人实在是太糟心了些,找个女人更是糟心的想法,于是心下更加不满那个即将给夏子微做福晋的哈宜乎了。 不过永璂倒是不怕,他也做好了完全准备,那哈宜乎……未必就能逃得了他的手掌心,只要哈宜乎对子微没有任何的想法,那他想,凭着子微这人,就算平日里有些没皮没脸的,却实在是不会强人所难,毕竟再没皮没脸也是跟他这个从小到大的弟弟,而不是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 夏子微,有夏子微自己的骄傲。旁人不得知,永璂却是知晓的。 “永璂!夏子微!你们两个居然在这里欺负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忽然,一声怒吼如同雷鸣。 却是五阿哥永琪。这永琪刚从外面回来,原本是想要去看看魏贵人的,结果刚路过这御花园就瞧见了眼前这一幕——新月格格趴在地上,旁边宫女太监在扶她,而他的两个不着调的弟弟就那么站着! “五阿哥,您误会了……”新月格格抬起头瞧见是永琪,眼里就满是委屈的泪水,那红彤彤的眼睛一眨,眼泪就稀里哗啦往下落。 “你都哭成这样了,怎么能是我误会!”永琪大喊起来,“新月,你就是太善良了,你这样会被他们欺负死的!” 第91章 妖姬双月 “不!五阿哥,这不是两位爷的错!是新月的不是,是新月不好!”新月哭得肝肠寸断,“新月只是想着要赶紧见到克善……进宫三日了,还只是在皇后那里见到一眼克善便远远地被隔开,新月好痛苦好担心好难过啊……”她哭得眼睛肿得跟那烂了的大桃儿一般,半张脸都跟着一同肿了起来,瞧着真是我见犹怜,“五阿哥……五阿哥,你可知道克善在哪里吗?你知道吗?啊?我好想见他……我好想他啊……” 刚开始还在解释不是永璂跟夏子微的错儿呢,一忽儿的工夫就成了想念克善的好姐姐了,这新月格格变得确实够快。 而那五阿哥也是一样,见新月格格这歪了话题,他也便不再继续纠缠,连忙过去扶起新月格格,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不说,更是拉着她就往阿哥所而去。 “五哥!那是阿哥所!”永璂无奈地说了一句,却遭到五阿哥的瞪视。 那五阿哥更是一脸鄙夷地冷笑道:“偏偏你就这么多事儿呢?可见跟皇后娘娘一般模样的,规矩大过天不成?新月格格是端王遗孤,她就是去瞧瞧自己弟弟而已,什么阿哥所不阿哥所的?小小孩童,你懂甚?!” 却说五阿哥也的确是,他对着自己没法拿大的便缩得跟受了惊的乌龟一般,可对着小十二这个从小就让他打压到大的,那端的是一个牛气冲天,就差在自己头上安上两只犄角了。 “五哥!”夏子微听了那话不免来气,却没打算跟永琪硬碰硬,只是出声大了些,语气冷了些,却面上带着微笑,瞧着跟多好的一个老好人一般,“若是五哥带着新月格格去阿哥所,也未必不可,只是新月格格怎么说也是姑娘家,便是满洲姑奶奶脾气大了些,平日里学骑射也不算如汉人那般大防森严,但是五哥须得记住,别让格格乱跑,倘若是冲撞了谁,格格不嫁也得嫁了。” “子微,你怎么也如此迂腐!”永琪一脸悲痛地看着夏子微,“可不就是这些年让皇后娘娘给教的么?” 这五阿哥口口声声皇后娘娘,字字句句是在指责皇后的不是,实实在在是犯了大忌的,说得大了是忤逆不孝,说得小了也是不够懂事谨慎,可谁让这御花园里现在就他们几个在,人家五阿哥算是最大的,他说啥便是啥了,别说夏子微,就是小十二这嫡子也没法儿跟这皇帝最宠爱的好儿子来比较。 那永琪这样排揎一番,心里舒畅了,拉着新月格格就往阿哥所走。 永璂紧紧皱着眉,瞧着那五阿哥的背影,心里虽然快活万分,却面上半点不漏,只是委屈得要哭了一般,甚至红了眼眶,一张小嘴儿也嘟了起来。 “莫生气了。”子微抓过小十二的手拍了拍,“这才是好事儿呢,往后瞧着可不是更有趣儿,不然这宫里真把人憋屈坏了。” 确实夏子微这话没说错。 原本有着血滴子的帮忙,再加上他们这些时日来弄的什么火器之类的,早就暗自储备了力量,只是现如今不能拿出来罢了,更何况,乾隆现在真是年富力强,生命力旺盛得很,甚至给他吃多少半毒不毒的食物——不太干净的大肠筋、煮散了的汤圆、烧糊了的五花肉……混到正常的食物里给乾隆一一吃过,只是让他精神不济了半个月而已,却还没弄残了他,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 也因着这个,夏子微便想着要好好创一番基业,却是留不得乾隆了。 虽说乾隆是现在这个夏子微的亲爹,而且又是皇帝,可谁说他害了乾隆就是害了天下呢?何况,天家无父子,自古如此,倘若他现在有这个本事不去做,才叫害了乾隆害了天下呢。 这夏子微虽然这般宽慰自己,但实际上真的去做,他也是没那个谱儿的,心里怎么说也七上八下,忐忑不已,于是便更加抓紧了任何一点儿机会去拓展别的,比如血滴子,比如火器营,这些他都死死抓着,生怕将来没本事害死乾隆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而小十二平日里跟在夏子微身边儿,什么都涉及了,也知道些事情,原本还帮着夏子微来这,结果今儿被这永琪一顿抢白,倒叫小十二心里快活得紧了。要知道,原本他那子微哥哥还是心慈手软的,现在,这永琪越蹦跶,那无论是乾隆还是永琪,都离着不能蹦跶那天越近。 其实这到底还是永璂私心。 倘若把头顶上压着的人都尽数推了,永璂也知道,自己即便是不许他子微哥哥成亲,一辈子让他守着自己也是可以的,到时候只需找个借口便成了。若再想要更多,他做了皇帝,谁还敢忤逆他不成? 但永璂一想,自己方才十二岁,很多事情又是急不来的,这一肚子的火气就憋得没处发泄,眼睛也泛了红,鼻子更是酸溜溜的难受。 “走吧。”夏子微伸手揽住小十二的肩膀,带他往阿哥所走去。,“瞧瞧热闹也是好的。” “那倒好。”永璂笑了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二人一路走来,不久便回了阿哥所,正见那新月格格在门口大哭大嚎的情景,而五阿哥更是愤怒地揪着小克善怒骂,这旁人也围了一圈瞧着,真是好不热闹。 “这情形……瞧着真是有趣儿了?”永璂过去拽了拽永瑆跟永璟,这二人连忙跑了过来。 “那女的,也不知怎么就跑了过来,侍卫拦在门口,她就噗通跪下,倒是把侍卫吓得险些站不稳的。”永瑆冷笑着解释,“咱们那好五哥也是一般,对着侍卫大打出手,瞧着把那赛威、赛广给打得,现在还起不来呢!这不就让那女的瞧见了克善么。” “瞧见便瞧见了,还能怎样?她还要怎样?”子微挑了挑眉,心里却是早就知道这新月格格能做什么幺蛾子了。 “哥,可别小瞧了人家!”永璟瞪大了眼,一脸惊恐,“人家当时抓着克善就要出宫去,说是要去她的天神家里居住,体验体验什么叫家的温暖呢!” 这话一听下来,但凡有点儿心思的,也都憋不住笑了起来,更是瞧不上那新月格格了。偏偏就她的天神家里有温暖,皇宫里偏偏就不温暖了,那皇帝的家怎么着了她就让她哭得要死要活了? “克善——我不能离开你啊克善,你是我弟弟啊!”新月还在嘶吼,“你跟我去努达海家里住吧,克善,那里有家的温暖!你还记得吗?你是不是还记得我们的家……阿玛跟额娘在那里笑吟吟地看着我们,我唱歌我跳舞……我拿着珍珠项链笑着跳着……克善,你还记得吗?啊?!现在我们就可以获得家的温暖了啊克善!” 摆明了,这家的温暖也就她新月一个人有,旁人可是不知道什么叫家的温暖的! “姐姐!万岁跟老佛爷恩典,让克善跟阿哥们一同居住,善待克善如同亲子,做臣子的,克善怎么能不知感恩戴德,反倒是跑去一介奴才家里居住?”克善死命往下撕抓着自己的新月的一双手,怎奈他人小力气小,撕得也太费劲了些。 “克善!”新月的声音这就破了音儿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努达海?!他不是奴才,他不是!他是我的天神,他是我的天神——他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着闪亮的铠甲,从乱军中把我们救了出来,他是天神啊克善!” “姐姐又魔怔了。救了我们姐弟的分明是皇上!”克善用力想要躲开新月,却怎么也躲不开她的唾沫星子,“是皇上仁慈,派下救兵才救了我们姐弟,为我端王府留下一丝血脉,怎么可能是什么努达海救了姐姐你呢?” 原本永琪是打算要骂骂克善的。但是当他听到克善这样说话的时候,一瞬间,只觉好似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冷得他透骨寒,刚刚的那些愤怒全都不见了,只余下一身冷汗——这克善虽然年纪小,话却不错的,若是他刚刚冲过去就大骂起来,岂不是让人抓了把柄? 但是永琪也想让努达海跟新月在一起,而且他又答应了这件事,让新月出宫住进他他拉将军府里,可现在,这事儿该怎么办? 此时此刻,乾隆却在白双月的屋里。 乾隆是个风雅人物。他没事儿便是题诗作画的,兴致高涨得很,从来拿起笔来就是写写画画,更是觉得自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没有哪个皇帝有他这般大才了。不过倘若乾隆知道后世这些帝王之中除了末世皇帝之外,便是他的字画最不值钱,也不知是作何感想了。这是后话不表,边说现在,乾隆提着笔,对着白双月,眼里尽是无限柔情。 那笔尖落下,转、勾、飞、挪,点墨晕染,手腕轻转,悬起狼毫涂抹开层层叠叠,白纸上便渐渐勾勒出一幅美人春睡图来。那美人凤目微挑,眼波流转,鼻若悬胆,口如樱桃,眉间点缀一点红梅更显妖娆,青丝散落只一朵牡丹簪髻更显妩媚,身上的衣衫半敞,露出的肚兜红得仿佛是晚霞天然一抹艳,香肩圆润,上缀了一点红,那一点红,红得不若肚兜艳丽,也不若牡丹娇媚,却红得让乾隆心尖儿都醉了。 这乾隆现在,正是兴致高涨,跟那白双月画着像,还酝酿着做首诗。 “万岁爷,不好啦!”这时候,就听着高无庸一声大喊,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混账!朕哪里不好了?!”乾隆一听就怒了,抬起脚就踹了高无庸一下,“说!” “皇上,不是您……可不是您啊!不好的是那个新月格格,她又魔怔了!”高无庸连忙跪下,哭丧着脸通报道,“那新月格格一会儿一个天神,一会儿一个要出宫的,哭喊得让人不忍倾听,在阿哥所那边,直哭了有半个多时辰了!” “有这等奇事?”白双月方才见高无庸冲进来便绕到屏风后,这才把衣衫穿好,她就好奇得不得了地出来了,“皇上,这事情到底是挺有趣儿的,不如去瞧瞧?” “那也好。”乾隆点头,“走,去瞧瞧也不错!” “臣妾也觉得这事儿有趣儿呢,何况那新月格格与臣妾的名字同样都有个月字……”白双月拿着团扇挡着嘴角,却是自然流露出了一抹风情来。 第92章 各路算计 乾隆点了点头,提笔在旁边白纸上写下四句诗来,便说等到瞧了那新月格格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了再回来给白双月题在画像上。 白双月凑过脸去看,却见上面写着四句,乃是—— 樱红半点映春时 一代妖姬换艳姬 岂用相酬倾国色 迟来遗恨问阿谁 那白双月最是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该要什么能得到什么的第一人,她更是因着自己叫做双月,便是真的把自己当做那月华一般的人物,原本瞧着那个什么新月格格心里就有些气闷了,现如今能去瞧瞧她的笑话也是不错。 这倒不是说白双月有多中二,却不说她原本是出身风尘的,在那种污秽的地方打过滚儿,心理上本来就有些偏执,既然赐了她叫双月,那就是她是明白的一个月,暗地里的一个月,可现在这个新月格格一出来,就瞧着真的像是给她一个耳光一般,好似有人在告诉她,她本就是窑姐儿出身的,比不得人家正经儿格格高贵。 虽然说这宫里除了几个贴心的人就没别人知道白双月的出身了,可是新月格格那一脸的无辜,着实让她是一肚子的憋屈,不好好收拾收拾她,那真的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到了阿哥所,那新月格格还在大哭,她跪在地上一忽儿给这个磕头,一忽儿给那个行礼的,又死命去拽被五阿哥挡在一边儿的克善,那叫一个凄惨,真是普天之下便没有比她更可怜的人儿了一般。 “哟,这可怜见儿的,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新月格格啊!瞧瞧这哭得眼睛都肿了哦,真是我见犹怜的美人儿,怕不是在这里哭了有半天了?”白双月这几句话,果断把眼药上得妥妥儿的,瞬间,所有人的脸都黑了,尤其是乾隆。 这里是阿哥所,她白双月能来也全仗着乾隆宠着她护着她,带她过来,而那新月格格一个未出嫁的待字女儿,在这里哭得我见犹怜,还哭了半天,丝毫不顾男女大防事小,可这里住的都是他乾隆的儿子事儿可就大了! 乾隆还没等发作呢,五阿哥见风使舵的,就生气了起来。只听他说道:“新月,你已经看见了克善,他也好好儿的,现在还不快点儿回去?” 现在新月格格还是热孝,克善也一样,因此上克善是吃穿用度上也都尽量勤俭,让自己瞧着是给人守孝的样儿。 而新月格格虽然也是一身素淡,可她之前在跟努达海往京城中来的时候,一路上却是大吃大喝夜夜笙歌,现如今在宫里,规矩大且多,她本就受不了了,可刚才明明是个漂亮的妃子姐姐对她和颜悦色,结果忽然间原本站在自己身边儿的五阿哥居然冷言冷语了起来,这新月哪儿还忍得住?刚刚憋回去的抽泣声,就给五阿哥这么一训,就又变成了嚎啕之声。 乾隆以前就算听人家哭,那也是抽抽嗒嗒,哭得叫一个凄婉柔美、梨花带雨、风情万种,可瞧瞧眼下,这哭得就跟死了亲爹妈一般,他哪儿能不烦?若不是他还要个好名头,估计真的一脚抬起来就把那个哭得让他闹心的新月格格踹得再也苦不出来了。 当然这话虽这样说,却也不是乾隆怎么就忽然之间不抽风了,脑筋清楚得跟正常人似的了,而是他被那哭声个给闹腾的,受不了了而已。 可惜,新月格格从来是不知进退的主儿,她一见皇帝没发话,还以为自己还有转圜的余地,便匍匐在地上往前爬了两步,伸手拽住了乾隆的下摆,仰着头,带着哭肿了的眼睛跟涕泗横流的口鼻,惨然嚎啕道:“皇上……求皇上开恩啊!皇上……求皇上垂怜,不要让新月离开克善啊!克善只有我这一个姐姐是他的亲人了……他只有我了啊,请皇上让我们住到努达海家里去,他给我讲过……他的家,是那样的温暖,是那样的让人向往……皇上啊,求求您了,求您让我带着克善去努达海家住吧!” 这可真叫一个情真意切。 但是这样提出要求要去一个奴才家里居住,还渴望人家的家庭温暖什么的,新月格格果然是个脑子不清楚的! “新月格格,你这话可怎么说的?”白双月过去就去拽新月,可是新月就硬是不起来,那白双月扶了两次没扶起来,新月再跟她一撕扯……只见白双月口中“哎呀”一声,脚下的花盆底子一歪,她便生生摔了下去,虽然半边身子都摔在了新月的身上,可仍旧坐在了地上。 要不怎么说白双月不是一般人呢。她本来就是窑姐儿,怀孕不容易,也就没指望自己能怀上崽子,但平日里也在身上准备点儿妙物,于是这一摔,她立马捂着肚子大喊疼,甚至直接在手指上抹了一点儿薄荷脑蹭了下眼睛,瞬间就眼泪直流。 乾隆一瞧自己宠妃哭得跟泪人儿一般,哪儿还在乎什么新月啊,直接抱着白双月就回去了。他却没瞧见,他抱起白双月的那一瞬间,白双月的放下来的手指比划了一下她自己的肚子,而瞧见这个的夏子微,则叹了一口气。 要收拾人就得往狠了整,别的都是虚的。 众人散去。 夏子微连忙让身边儿的小山子去找了太医院的人,把白双月的谎话给圆了,也顺便收拾收拾那个新月格格。只不过对新月,夏子微跟她也没什么仇恨的,只觉得这女人实在是烦人罢了,但既然白双月要弄死她,瞧着……似乎给她点儿甜头也未尝不可。 这边夏子微正算计着白双月的事儿,可另一边,永璂却不依了,见他神游太虚的样儿,心里一个劲儿的不爽,喊了两声不得回应的,这永璂直接过去一把就抱住了他的腰,脸蛋儿贴在他胸口上一阵磨蹭。 “行了!小家伙你又怎了?”夏子微揪起来小十二叹了口气,“不去瞧热闹?” “人家悦妃娘娘落了胎,我去瞧什么热闹,烦着皇额娘去。”永璂冷笑道,“却是你,神游太虚的样子,怕不是挂心着悦妃娘娘?” “别瞎胡说了。”子微直摇头,“只是她瞧着那个残月不顺眼罢了。既然这样,不如就顺水推舟。” “哥哥也不害臊的?之前你不也瞧她不顺眼?”永璂扑哧一笑,“就是我也瞧她不顺眼的,真可惜了克善了。” 这话却是不错。克善住进来阿哥所一年半多了,平日里进退有度,说话做事十分讲究分寸,性子也温和,在一干阿哥之中不显山不露水却也不至于让人欺负了去,每日里的学问也不错。就这么个孩子怎么就摊上了残月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姐姐,还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你可惜了克善,克善未必就可惜了你去。”夏子微转过脸来,伸手揪住小十二的脸蛋儿捏了捏,“再者,你什么时候跟克善这么亲近的?怎的我不知道了还?” “也不亲近,只是听说这克善最近总喜欢在外面跑,让人跟着几天才发现,他是真个儿的本事。”永璂揉了揉被捏疼了的脸,笑道,“哥哥还不知道吧,那克善可是跟这人家努达海的福晋雁姬接上了头了,现如今算计着努达海的家业呢!” 夏子微一愣,到还真没想到这个茬。 原本对夏子微来说努达海跟新月就是一过眼云烟的东西,根本不值一提,可谁到了,他还能听到这么惊悚的有价值的消息? 雁姬这个女人,在努达海的口中那叫一个温柔娴淑、知书达理,却居然跟着克善算计起了自己的丈夫,这事儿显然有点儿问题啊! 要说克善算计努达海家的家业,那是说破了天,夏子微也是不信的。且不说克善算是有家业的世子了,就说他现在住在阿哥所里,将来最少是个贝勒,除了是皇家的奴才之外,还真算不上是什么正经儿的奴才秧子,要是不要脸面点儿,就是直接占了他他拉家的东西又能怎样? 可是雁姬……她现在男人也没算是彻底出轨,何况她又说过要给努达海纳妾,怎么就忽然一下子变得这么能算计了? “这里面是有谁在推波助澜吧?”子微推了小十二一把。他算计这些真的不是什么高手,顶多就是根据前世看的那些二得不像话的宫斗剧,再加上他的金手指跟血滴子,才算勉强混个脸熟,但是小十二不一样,人家这孩子真是天资聪慧,学啥像啥的。 “也不算是推波助澜。”永璂摇了摇头,“哥哥还记得是六叔跟咱们一起参本收拾的努达海吧?中间推波助澜的就是六叔。努达海那人……虽然之前瞧着像是没什么错儿似的,但是再启用他,皇阿玛要的是把六叔手底下的直隶军营给努达海管着,六叔哪儿能乐意这个啊,就跟我说到了这事儿。再一合计,后院失火,可比别的更有趣儿些,于是就整了这么一出。” 说到底,还是永璂闹的。 做了这个事儿,永璂想着的也是为了给夏子微把前边儿的事儿弄明白。之前他子微哥哥带他去看了火器的时候就跟他说过,军权最为重要,所以他也就上了心,利用这个来弄垮努达海这一批不给他支持的武将,将来也就没谁敢废话了不是? 更何况,文官是汉人半壁,武将则是满人居多,汉人讲究的是嫡长,满人讲究的是本事跟关系,所以永璂这也算是为自己铺路了。 原本夏子微没算计到这些,他也只是帮着白双月整治那个残月,顺带整下努达海,结果,现在这整来治去,却给自己造了个大便宜出来,他哪儿能不开心不高兴呢? “所以说哥哥的小十二真是越发的聪明乖巧了!”他也不管永璂已经十二岁了,抱住小家伙就狠狠亲了两口。 这两口亲得小十二那叫一个心花怒放,恨不得马上就转下脸抬下下巴,就凑上去直接亲个嘴儿。但是人家永璂不是普通人,他能忍着,他得忍着,他需要学会温水煮青蛙,慢慢儿的把人给捞在手里,可不能一下子就扑过去把人给吓坏了。 其实永璂心里到底还是烦恼自己实在是太小了的,瞧着他子微哥哥守完了孝,又念完了经,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扯掰了,人也十七八了,那未来福晋也十六七了,现在他还真不知道到底该用什么借口才能把人诓在自己身边儿。不过,眼瞧着这事儿可不就凑到了眼前儿么! “皇上,皇额娘,臣妾也想着就让子微今年完婚……可是,瞧着悦妃妹妹刚刚落胎,臣妾瞧着实在是伤心……怎么说那与咱们无缘的孩子也是子微的亲弟弟,他也觉得现在完婚实在是不合适,不如就推到明年春天吧?”皇后坐在炕边儿,亲自给白双月喂了燕窝粥,脸上可是满满的心疼,瞧着果然是个好姐姐的模样,“永璂这两天还专门儿给那未出世的孩子抄了经文烧了……这孩子也着实可怜见儿的,还没见着他的亲人,怎么就……”说着,她还抹了抹眼泪。 皇后这一番唱做俱佳,乾隆跟太后也登时心疼万分。 “皇上,你瞧,双月可是个好的,之前你宠着那魏氏,她可得了多少人的眼缘过?还不是双月更讨人喜欢!”太后也知道这事儿是怎么回事儿,也高兴白双月借着这个把皇帝推出去让后宫雨露均沾,因此上不免夸奖她几句,顺带着还踩了魏氏。 “只是……永玮这么久了还未曾大婚,也不曾出去开府,这还真是有点儿不合规矩啊。”太后沉吟了片刻,对于夏子微她尚且还是满意的,但现在后宫里年轻妃子不少,他不出去,也实在是说不过去,“这么着吧,先在外面把王府建起来,还有永琪的府邸,也都准备起来,毕竟永玮已经是封了爵的……那个永琪嘛……” “皇额娘,永琪不是在景阳宫住得挺好吗?”乾隆连忙打岔。 “哀家的意思,永琪还是出去开府的好,何况……你瞧瞧,他比永玮年纪还大些,却没个女人照看着,成何体统啊?”太后把五阿哥不大婚的事儿跟景阳宫扯到了一起去,“可是因为他住着景阳宫,便不把自己当成大人了,这可不成啊,皇帝。” “皇额娘,臣妾的意思是,可不就给五阿哥指个婚?转眼也要选秀了。”皇后趁机,说道。 第93章 永琪新月 这说是要给五阿哥指婚,那话就提到了头儿上,乾隆也是宠着永琪的,直接就让人把永琪叫了过来问他的意思。 这永琪心里记挂着他那点心妹妹,哪儿能有什么旖旎心思?可是乾隆既然提了话儿,太后老佛爷也在敲边鼓,皇后更是直接就把几个名门贵女给他指了出来。 那几位女孩儿都是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虽然说这普天之下俱都是帝王家的奴才,可奴才也分高低贵贱,何况人家有蒙古贵女有满洲贵女,个个儿都是模样俊俏脾气也不错的,更别说还有一门出了几个皇后的那样的大贵族了。 其实皇后也不是没有私心,她把这些人都列出来,意思就是给永琪去选,可列出来的越多就越不好选不说,有的门户出来的妃子啊娘娘的多了,更不是好选的,更何况,树大招风,这一家子太折腾了,事儿还更不好办。所以说,这一招,够阴狠,只不过出主意的却是白双月跟太后,皇后只是占了个贤德的名头罢了。 这太后这般收拾五阿哥,却也不是她原本的意思。原本,五阿哥还小的时候,十足像极了乾隆,虽然太后钮祜禄氏跟她那亲生的儿子乾隆皇帝不是多好的关系,可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小时候她没教养过乾隆,于是也在五阿哥永琪身上去补,对这个孙子疼得跟眼珠子一般。 那时候五阿哥也还小,跟太后也是一口一个皇玛嬷,嘴甜得要命。可谁知道没几年孝贤皇后去了,乾隆宠着令妃那个贱人,这五阿哥自然也就跟令妃熟识了起来,却这就给令妃用点儿小恩小惠的糊弄了过去。 小孩子四五岁的年纪,懂个什么?谁给他吃的喝的玩的,谁不骂他打他呵斥他,谁在他挨了打骂的时候给他吹吹揉揉,那谁就是他的亲妈——有奶可不就是娘么! 于是,等着不到一年的光景,五阿哥就跟他亲额娘生分了,整天就往那时候也不过才十三四岁的令妃屋子里钻。这一钻,就是十几年。 太后本来就怕自己儿子跟自己生分,现在瞧着永琪跟自己亲额娘生分,她能不多心?若是把永琪捧高了,将来还有她的好儿?于是,太后理所当然要开始打算了起来。但再怎么打算,孙子还是孙子,她的意思也是给他找个差不多的福晋,不用出自多高的门槛,就人品相貌要好,能生养,给她孙子开枝散叶,没事儿花几个钱买点儿胭脂水粉擦擦脸,陪着她老婆子拜拜佛,那就是好的! 因此,太后老佛爷才能在皇后提起给几个未成家的皇子聘福晋的时候,再把那个脑子里有点儿料的白双月也叫去,几个女人商量了一番,却是给乾隆下了这么个套。 但乾隆不知道啊,他只觉得自己这皇后真是太贤德了,自己的皇额娘实在是太仁慈了,自己也实在是太伟大了,于是,仔细瞧了半天那些姑娘们的资料……他也还是拿不定主意,最后只好叫永琪自己过来挑。 永琪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却也不能现在就怒吼说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只好委委屈屈地坐着,看着眼前的那些女人的资料,真是恨得牙根痒痒,只觉得皇后实在是太恶毒了,他更是在心里把皇后给凌迟了半天,暗自发誓若是自己继承大宝定然要把皇后送去出家才能解气的。 在永琪的心里,只有令妃娘娘那样的女人,高贵仁慈善良的女人,才配做太后! 此时愉妃身子骨已经大不好了,可是永琪却从来没说去看看她,反而越发的在外面野疯了一般,更是每次出宫回来都要带点儿外面的精巧物什儿给魏贵人。 “永琪啊,看着哪家的格格顺眼啊,皇阿玛帮你讨来!”乾隆当着这已经二十岁的大儿子是个小娃娃呢,瞧着这永琪跟他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心里稀罕得肝儿颤,“瞧瞧,这赫舍里家的可好啊?” 永琪摇了摇头,继续翻看那些贵女的资料,却翻到了一张,愣住了。 “皇阿玛,这新月格格怎么也会在上?”永琪抽出那张纸来,心里真是吓坏了的。新月格格跟努达海二人那叫一个情投意合,人家可是两情相悦,至死不渝的,怎么能把她的资料放在这里呢? “虽然新月格格之前冲撞了悦妃,可悦妃也没太过计较,何况她也是个可怜的,父母俱都没了,并也是名字在秀女册子上,只不过是在孝期罢了,却等过了这三年,也是要选秀的,到时候撂了牌子,合该指给哪个新贵,要不然就是你哪个兄弟?”皇后一边插言,说得也是条条是道,并无不妥之处。 然而这并无不妥在五阿哥眼里可是大大的不妥了。他登时就瞪大了一双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看向皇后,就好像皇后撅了他家祖坟还是抱了他孩子下井一般,恁地是深仇大恨:“这不行,不可以!” “啊?!”太后一愣,“莫非小五你是喜欢这新月格格?” “我没……” “也是,不然五阿哥怎么现在也没想着要收个格格进屋?”皇后这可露了笑脸了,“想来这新月格格小时候你们还是见过的,怕不是那时候就惦记上了?” 那时候五阿哥也不过六七岁,也的确见过那孩提时的新月格格……于是,什么惦记不惦记的,却都是皇后在说。 “皇额娘,我并没有……” “倒也是,这话倒是不能说出去的,不然带累了新月格格的闺誉,总是不好的。”皇后微笑着拍了拍乾隆的手,“皇上,虽然新月这一家子只剩下了克善一个男丁,但她出身尚好,等她出孝了,克善也够大,不至于不顶事儿……何况端王府的底子还在的,到时候臣妾再添些,便可以风光了,您瞧着如何?” 乾隆心里并不怎么满意,一来是那新月格格冲撞了他的爱妃,二来是那新月动辄啼哭却毫无啼哭的章法着实烦人。但他还没开口,太后却先开口了。 “哀家瞧着也不错的。毕竟新月那丫头之前并没有人好好管教,再者她也是端王府里唯一的女孩儿,性子上有些偏颇倒是真的,可模样俊俏,又有端王的老底子在,放在哀家这里好好教导两年就出孝了,到时候给他们俩一办事儿,可不是喜庆?” 这话里有话,却专门指出了端王的底子,那就是在告诉皇帝,让五阿哥娶了新月,到时候好吧端王旧部都收在手里。乾隆再抽风,也能听得出来这层意思。当时的异姓王他封了三位,硕王府现在是彻底落败了,更别说军权也早就被他收回,算是安生了些;齐王府也只剩下兰馨这个格格,也没什么可担忧的;偏偏是端王府,害了齐王不说,手里的兵权也不肯交出来,乾隆又要端着圣人的架子不好意思拉下脸皮去要军权……这一直就这么拖着……现在虽然死了端王,可要彻底架空旧部,还真是得把他剩余的一子一女都弄进皇家不可。 脑子里转了百八十个弯,其实说到底也就是一句话,乾隆是打算让后人对他的政治阴谋阳谋的歌功颂德罢了。 于是,这五阿哥娶新月格格的事情,他便不怎么排斥了,只是那新月格格确实不着调些,便心里想着要给他的宝贝儿子再多娶几个侧福晋才算是好的。 这事儿就暂时这么定了下来,五阿哥思来想去,实在是对不起他的好大哥努达海,也只能提了一坛子酒跑去他他拉府上赔罪。而这一出宫门,正遇上也要出门的夏子微。 “好巧。”夏子微给永琪见了礼,转身退开给他让路。 “莫不说是什么巧的,子微,我且问你,你可知道……这皇额娘要给咱们哥几个聘福晋么?”原本对那夏子微,永琪是有着七八分的厌恶,现如今却觉得这夏子微与他必然同病相怜了,于是也心生一些善意来,“你出孝也有两年多了吧?” “着实有了。”子微点头道,“而且,小弟的福晋人选也早就定了的,是钮祜禄家的哈宜乎,她阿玛便是讷亲。” “那姑娘听说也是不错的……”永琪叹了口气,满脸的怨愤,“可我现在倒好,却是要娶我兄弟的心上人了!真是……唉!” 一听永琪这话,夏子微倒是一愣:“不知道五哥要娶的,是哪位格格?” “便是端亲王的那位新月格格,说是她一出孝就成亲……可她明明是我兄弟努达海的心上人啊!”永琪跟子微一路慢慢走,手里的那酒坛子似乎有千斤重一般,不时地换手,“你说,我哪儿能这般行事?!” “五哥不必烦心。若是新月格格不指给五哥,也要指给别的贵人,身份必然要尊贵过努达海将军去,到时候新月格格又怎么可能跟努达海将军遥寄相思?倒不如五哥跟她成亲,她也照样可以思念努达海将军……而且,似乎五哥也有心上人,这不是两全其美吗?”夏子微在心里把自己鄙视了无数遍啊无数遍,他恨不得生吞了自己刚才的话——倘若眼前的是其他人,他也不会这样说了,可眼前的人是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甚至可以不要皇阿哥身份的永琪啊,他这么一说可不正是中了人家五阿哥的下怀了? “子微!我就知道你是个好样的!”果然,永琪抽风了,“虽然我知道这样是欺骗世人,我也知道这样是不道德的,我更知道这样有负皇阿玛的圣恩……但是,这是唯一可以解救我们四个人的方法了……我会想到方法的,只要我找到点心姑娘,我就可以带着她远走高飞……子微,真是太感谢你了!” “五哥不必客气。”子微哼哼哈哈的躲过他的那深鞠一躬,“弟弟可受不起这个。” “受得起受得起,真是太感谢你了!”刚刚沮丧得要死的五阿哥瞬间原地满血复活,拎着那坛子酒,蹦蹦哒哒地去找努达海喝酒了。却不知道,自己这时候便在头上扣了一大顶的绿帽子。 瞧着五阿哥那欢快的背影,子微冷笑了两声,转身去他的金玉阁。 这几年,金玉阁的买卖也是一直不做大,楼下仍旧是那些玩意儿掩人耳目,只是最近又添了点儿新鲜物件儿,却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而是西洋的钟表之类,只图着给那些达官贵人拿出去显摆的,价格也是飙高不下,更有许多贵人买了往宫里送,只图皇帝一笑罢了。 说来这西洋物件也确实精巧,平日来好材料的都进贡了去,但凡这普通人家里能有的,也不能跟人家皇宫里的比,可就这,也不是谁家都能弄到,因而金玉阁里有这西洋玩意儿,就显得金贵了。 不过虽说是金贵,却也不是特别扎眼,再者,若是这地方真的一直没什么生意却仍在人家生意兴隆的珍宝斋对面儿,那才叫扎眼得很。 进了金玉阁,却不上楼,反而直奔了后院儿,在绕到后门儿出去,转而到了去年西洋人刚刚开的一所小教堂里,这夏子微才算是真的到了地儿了。 “怪不得今天早上就有喜鹊在外面大叫,原来是我们的BOSS来了!”神父看见夏子微推开了教堂的门,笑得脸上开了花,“欢迎!” “约翰神父。”子微对他笑了笑,转身进了忏悔室。神父也跟着进到另一面。 第94章 子微谋略 忏悔室的下面有个密道。子微进去之后直接抠了下旁边挂帽子的地方,就把那密道的门打开了,他抬脚走了进去。显然,对面的约翰神父也走进了密道。 这密道不是很长。不多时,眼前便豁然开朗,二人这才算到了一处瞧着略微有些诡异的地方。说这地方诡异,这地方着实不太正常,它在地下,墙壁俱都是挖掘出来的,抹了泥,刮得平整,还贴了毛毡毯子,也隔潮也隔音的,倒是十分讲究。 这密道之中的密室,不讲究那是万万不行的。 “BOSS,瞧,这些东西是不是您需要的?”约翰神父指了指一旁还在敲敲打打的锅炉形状的东西,“有一种……动力,是的,动力!” “看着差不多了。”子微点了点头,再转到另一个密室里。这个密室,密密麻麻的一墙上挂着的都是枪,还有几个研究出来类似于手雷的东西,而这些都是经过试验的,完全能够应用到战场上。 “这些,如果给女王陛下知道,一定会获得一个高等爵位!”约翰神父不无遗憾地说。 “神父,我能让你在这里开教堂布道,也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但是,你回不去,你的人也回不去,这是我们说定好的。”夏子微拍了拍约翰神父的肩膀,一脸的遗憾,“不过,你可以拥有的更多,不是吗?” 约翰神父不是一个普通人。至少能被发掘出来,还能帮着找到这些奇人异士的神父,绝对不是一个寻常的神父。不然,夏子微也不能这么放心把这里交给他打理——对于这样有野心也有企图的人,必须恩威并施。夏子微很清楚这点。 要说这位神父是多么的虔诚的基督徒,夏子微是不信的。现在天主教跟基督教打得热火朝天的,这位神父现在在这里为了成为真正的西方教义正统第一人,他已经做了所有人努力,既然夏子微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王爷,那么,他们相互利用的实事,就是站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的。 当然了,除了宗教意义之外,约翰神父还有更多的需要帮忙的事情。 而夏子微会许诺约翰神父那么多东西,也是相信自己的能力。他需要科技,需要西方科技跟他的知识点结合起来,所以,这个能招揽人才顺便帮他管理人才的约翰神父真是太有用了,理所当然的,这位神父的家人更是有用得很。 “下个月我派去的人就会回来,约翰神父,”子微微笑着,把手里的精致的左轮放到一边,“您的亲人,我会让他们拥有他们在英国所渴望的一切——爵位、财富,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你觉得呢?” “只是爵位跟财富?”约翰神父有点儿不满,他更需要权力。 “是的,只有这些。”子微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其余的,是他们应该去争取的东西,而且……我会让这里出现教堂,你会是一位高尚的人物,也许你就是临世的圣子……这样的体面,就算是教皇陛下也要羡慕。约翰神父,不要贪图太多,那不符合你们的教义。” 这诱饵抛得实在是太香了。夏子微很清楚,约翰神父必然会上钩,尽管他的钩实在是太直了。 想要用几座教堂就改变根深蒂固的几千年流传下来的信仰?想要用几个洋人跟虚位就能得到权力?这真是痴人说梦!许诺这东西,一旦得到手了一切,还能做得准?夏子微心里冷笑,但表面不露声色,甚至给这位约翰神父拿了一堆好处来让他先尝到了甜头。 而在约翰神父的眼里,这位BOSS跟他签了条约,撕毁什么的,必然也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只不过他并非皇室中人,也不知道“夏子微”这个名字却并非是“爱新觉罗永玮”,因而,再后来这洋和尚也的的确确的栽了跟头暂且不表。 只说这地下的工作室,一个个的密室,里面工作的不仅仅是西洋人,也有中国人,个个都是会些乾隆口中的那“奇技淫巧”的,做出来的东西也都十分精细实用,却都是夏子微凭着前世的记忆提出来的要求。虽然这时候不能有什么电脑啊电匣子之类的东西,但是在兵器上,却准备得十分齐全了。 而且,要知道夏子微曾经可是个宅男,也算半个技术宅,这宅男比之旁人,许是不通人情世故了些,许是行动办事上自我了些,但是定然是会有点儿高招的,夏子微也是如此。 他就让他手下的人渐渐舍了那些个文字上的东西,转而弄了个用来代替文字的密码——当年,他上辈子上学,给人作弊,用的就是莫尔斯电码传消息,每次也都赚个十块二十块的买变形金刚玩,现在,他也是同样这般行事,就确保了血滴子跟这密室的秘密万无一失。 夏子微可没忘了,那太后手里,还有个粘杆处呢。 之前血滴子在各处寻访人才就算了,在宫里也堪堪露了些脸,那时候夏子微尚且不懂得那些弯弯绕绕,纵然他本来的年纪不小,可一个长在新社会的爷们儿,哪个是天生就懂什么兄弟嫌隙深宫争斗的?那天生就懂的绝对个个儿都是天赋异禀,要不然就是长了一颗毒妇心了,整日不是琢磨人害我便是我害人,方才能理顺这些事儿。而夏子微这一路走来没被人捉住把柄,完全是凭着他有小燕子这位主角——有主角儿才能开无敌,要知道,那琼瑶世界里,主角儿金手指才是最大的杀器呢。 因而长大了些,夏子微反倒越发的谨慎起来。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倒是这几天皇后跟乾隆又提起了亲事,让夏子微心里也有些不爽快,现在这密室,他就玩玩枪,还觉得能稍稍发泄一下。 按正常来说,十四五岁就是该成亲了,可那时候一来夏子微要为夏雨荷“守孝”,二来他也是没什么根基的,自然成亲这事儿就搁置了。等出了热孝,他又是没那么上心这个事儿,更何况十五六岁的时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让他这就找个媳妇儿破身,那不就等于要他的老命么?于是便也是总寻些借口就搪塞了过去。再十七岁上头就是给乾隆祈福……直到现在说是给那个没能出世的弟弟祈福……夏子微忽然醒悟了——他都十八了! 但凡一个十八岁还不成亲的,除了那永琪之外,就数他最有问题了。 至于小十二,夏子微也是十分清楚。之前小十二一直也是只有他一个关系最好,那就跟小孩儿闹着要玩具是一个道理,现如今要出来个女人抢走他一直最亲近的哥哥,小十二不闹腾才是真真儿的有问题呢! “哥哥!”永璂正坐在阿哥所的小院子里,瞧见子微一进来,连忙迎了上去,“你去哪儿了,可让我好找!” “只出去转了一圈儿。”子微不着痕迹地让开了永璂要抓住他胳膊的手,“这几天上书房学了什么,可偷懒了没?” “怎么可能偷懒?师父还夸我学问做得好,又吟诗作对的……而且,和琳也得了赏。”永璂忽略掉自己没抓住子微胳膊这件事,仍旧做了一脸的娇憨样子,“哥哥,我可有赏的?” “你人小鬼大,那些赏赐,也都是皇阿玛给的,还问我要什么赏?”子微笑了笑,带着他进了屋子,“这几天我也忙着出去开府的事儿,等出去开府了,那金锁跟小燕子就算是正经儿能出去了……不然她们俩被放在外沿儿一溜的屋子里,也是不方便得很。” 阿哥所里不能随便儿进来宫女儿,虽然也有洒扫的,却不是屋里伺候的人,就因着金锁跟小燕子是乾隆当时脑抽让他带着的,也才一直跟着,最后在阿哥所里也只能在他屋子这一片儿的活动范围罢了,天色将晚的时候更是需要出去外沿儿的下人房里去住。 “哥哥要出去,我也要出去的!”永璂一着急,就把这真心话说了出来。 “呆子,你出去做什么?把这留给叉烧五么?”夏子微说话骂人那叫一个不留口德,只是没有外人的时候,真就把五阿哥的诨名给叫了出来,更说愉妃真是不值当,生了个不如叉烧的儿子,指不定被气死了还要恨得牙根痒痒呢。 这愉妃可不就照着夏子微的话来了么。 “什么叫留给叉烧五,他也翻不起什么巨浪滔天来。”永璂撇着嘴,坐到一旁直运气,“皇额娘说了,把新月格格指给他了,那新月格格什么德行咱们还不知道么?到时候等着看他的洋相就成了。” “你当别人都是死的?”这个别人,指的便只是乾隆了,“这些事儿,你小孩儿别管了。”手头上还有最为厉害的王牌,子微可是半点儿不含糊的,必要时,他是肯定得动用没事儿就出去溜达一圈勾搭勾搭五阿哥那位女主角儿的。 要说这小燕子,之前也的确天真烂漫的一个人,长得虽然不是多漂亮,但身段风流,说话也干脆,办事也利落,更是对信任的人那叫一个深信不疑,人说什么是什么,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即便是有时候问题多了点儿,但若是之乎者也忽悠她一通,她听不懂了自然便不问了。 所以,这几年来,她几乎每个月都去龙源楼晃那么一晃,把那个五阿哥给忽悠得神魂颠倒的便失去了踪迹。再加上她本就做姑娘打扮,那五阿哥的心思也就越发活泛,每天对她那可叫朝思暮想的,甚至完全不在乎自己即将要娶的那位新月格格跟努达海有一腿什么的,可不就是情根深种了么。 但小燕子却没瞧上五阿哥。她心里想的,一是让大杂院的人都吃饱喝好,二便是找个大侠一同仗剑江湖打抱不平,总比上跟个阿哥没事儿酸唧唧的念一首还是一手的诗要好得多。 “小燕子,你先歇着吧。”金锁在等下绣了一双鞋,那样式没什么新鲜的,只是在鞋面上绣了一对燕子,“明儿不是你还要出门?” “哎呀,这么长时间,见那个什么叉烧五,我都烦死了!”小燕子烦躁地说着,凑过去看金锁做女红,“这是给我的?” “可不是给你的?难道出门你要穿宫里发下来的一身儿么?”金锁笑话了她一回,“咱们爷过些日子就要出去开府了,到时候咱们也跟着出去,再等着爷娶了福晋回来……这日子啊,就舒坦多了。” “你怎么知道会舒坦多了?”小燕子歪着头,一脸的不愉,“咱们少爷……要成亲了?他跟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小燕子,你不会看上咱们爷了吧?”金锁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可别啊,咱们爷人家是王爷,你……到时候伤心就糟了。” “我是喜欢他啊!”小燕子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出错儿了,“不过……也不是想跟他成亲,我是把他当成我弟弟,知道吗?他要是娶个母老虎……那可怎么办啊?” “爷娶的都是名门贵女,怎么可能是母老虎,你可别瞎说了!”金锁放下鞋,用食指点了点小燕子的脑门儿,“行啦,你啊,收拾收拾快睡吧!” 小燕子点了点头,刚把外衣脱了,就听到门口一阵响动,金锁连忙吹熄了灯,二人翻身各自从小腿上抽出一把薄如蚕翼的匕首哦拿在手里……门口处,果然有人! 第95章 各取所需 这金锁跟小燕子住的地方一来平日里也不许爷们儿靠近,二来没事儿来窜门子的太监还是血滴子的,所以一直都是安安稳稳的,也没什么人接近不说,更没什么人能接近。所以这门口有响动,二人也都精神了起来,拿起匕首,生怕来了什么危险人物找错了屋子跑到这里来了。 果然,金锁拉开门,匕首出手的那一瞬间,便被一支长剑挡住。 进门的是个年轻汉子,不过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身的夜行衣却没有挡着脸,倒叫两个姑娘瞧见了他的模样。 “是你?”小燕子一愣,才想起来眼前这个男人她是认得的,只不过并没说过什么话,而且她家少爷也说不要跟这男人接触,要不然瞧着这男人的功夫,也该是她愿意接近的,怎么着还能雪上一招半式的呢! “你是小燕子?你还记得我吗?”那男人连忙收了剑,一脸的着急,“你记不记得我?你……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吗?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你傻了啊?”小燕子往后退了两步,瞪着眼前的男人,就像是瞪着个傻子一般,“你都说了我是小燕子,你还问我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都说我傻,不懂的东西那么多,原来你比我傻多了,脑子被人打残了吧?” “我……小燕子,你……不对,你不是小燕子……哎呀不对!”那男的真的急了,说起话来也语无伦次起来,脸上的肌肉俱都凑到了一起,头上也冒了些汗,瞧着倒是怪可怜的。 “你是说……小燕子应该不叫小燕子,她另有名字,还是小时候的事情……你知道小时候的小燕子?”金锁在一旁犹豫着开口,“小燕子是孤儿,无父无母的,她一直也就是在大杂院里生活,走街串巷的混口饭吃……不过,看来你是知道她的身世了?” 也多亏金锁这一题,那汉子连忙如捣蒜一般点头:“是的是的,便是这样,正是如此!” “你知道我的身世?!”小燕子一愣,转而咧开嘴笑了起来,“那你知道我爹、我娘、我家里的人……是不是?是不是啊?!他们都在哪里,都还好吗?” 这若是之前还在市井厮混的小燕子,指不定会先来问问她为什么会被抛弃,甚至许是上来就发泄一顿,揍了这男的出气,但现在因着有金锁平日在旁边给她灌输一些常识,再加上她也跟着夏子微这个少爷学了些所谓的孝道什么的东西,稍稍明白了点儿事理的,做事也没那么不着调了,倘若女红再好些,她真是上了花轿就能直接嫁人的主儿。 那汉子激动坏了,上来就抓住了小燕子的肩膀,却被小燕子死命把手扯了下去。 “你不能这样的,没听说过什么……男女兽兽不亲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兽兽不亲,那兽人亲不亲的……哎呀,反正就是你不能随便进这屋子也不能随便抓我肩膀的意思,懂吗?”小燕子走了两步,双手抱胸,看起来便有些女先生的味道了,“瞧你也是粗鲁的,‘凶无点磨’的……知道什么叫‘凶无点磨’吗?就是说,你很凶,肚子里装不下磨盘的意思,既然装不下磨盘,我估计那就是一本书也装不下了,所以我不会计较你这么粗鲁又不懂礼节的!” 金锁在一旁偷笑。 倒不是金锁不害怕,也不是她真的就不顾什么礼数,一来这男人提起小燕子的身世,并且神情激动,再者他功夫显然比她们俩都好……这样瞧着,原本的那些戒备也就收拾了一些,更不需要去害怕这个人了;二来嘛,便是这男的既然不顾男女大防这样对小燕子,不是她兄弟就是她未婚夫的,而且现在还是在宫里,金锁也知道,这真的一大叫,事情还不一定怎么发展呢,不如谋而后动。 而这样一来,那汉子也真的没有什么古怪动作,只是对着小燕子傻笑,笑到小燕子都发毛了,他才开口道:“小燕子,你原名方慈,是我亲妹妹!” “什么?!”小燕子大叫一声,整个人都不好了,“你别吓唬我啊你!你哪儿来的啊就说是我哥哥,你长得像我吗?再说了,你有什么证据啊?别没事儿乱攀亲戚,这可要负责的知道吗?我哥哥……你……金锁儿,他像是我哥哥吗?” 金锁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我真是你亲哥哥,小慈!”萧剑咬了咬牙,想要跟她说些话,却又碍着有金锁在,料想自己那一肚子的报仇雪恨是说不出来了。 “那……那你再说吧!”小燕子也摇了摇头,“你找到证据再说吧!”虽然十分想要个亲人,但小燕子也知道,这夜半爬皇宫的亲哥哥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她的亲哥哥——想来金锁儿还有少爷给她讲的那些故事,都是利用什么在大宅门儿里的小丫鬟来谋财害命的事儿,她也知道自己耳根子没那么硬乎的,未必不会做出那些事儿来。故而,还是先远着点儿,等确定了再说才好。 萧剑也就只能这样了,并没有认了妹子,反而被亲妹子推出了大门,憋着一肚子的怨愤跳上房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该认这个给狗皇帝做宫女的妹妹了。 说到底,萧剑也二十六七岁了,在红花会里露得脸,手脚上功夫也好,平日里行走江湖也有个好名声做幌子,但没有亲人的日子,他也不好过。父母惨死的情景还在他眼前,亲妹妹被送走又丢了踪迹,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结果根本没有“喜相逢、泪满眼”的情景……但萧剑也欣慰万分,这妹妹分明谨慎得很,即便不会诗书学问,却是个好样儿的。 脑子里杂七杂八,萧剑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足尖轻轻一点,便往那宫墙上跃去。 “夜半时分,朋友可不同来?”忽然,一声冷笑传来,只见眼前蝶舞翻飞,便是一个蓝色影子从下面直冲上来,先于萧剑上了宫墙,“朋友,这爬墙的本事可不小啊。” 萧剑并不是一下子就跃上那高得离谱的宫墙的,他先是提气纵身,在半路上再踢下宫墙,借着力再纵身二次,这才堪堪上了墙头。到了墙头上,他这才看清楚那蓝色身影是谁——可不正是之前被当做是女孩儿的那个苗疆人么,脸上仍旧蒙着一个花纹繁杂的面巾,瞧着古古怪怪的,衣衫也露得离谱,胳膊大腿的。 “你这大半夜的跑到人家姑娘房里,可不是要害人家俩大姑娘呢么!”那苗疆人冷笑着,一只手伸到背后摸了摸,也不知道是在摸什么,大约过了那么几秒,他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件深色斗篷,披在了身上,似乎这样才安全些。 然而这在萧剑眼里就不怎么正常了。谁家半夜出门还披斗篷的?怕不被人抓住么? 但是那苗疆人却没觉得怎样,还坐在了宫墙上:“这儿离着养心殿才近呢,你咋不去啊?瞧你这样儿也是愣头青一个,以为自己特有本事,牛气冲天的样儿,实际上只知道逞匹夫之勇,连善后都得别人替你,不然瞧着那个小白花儿的事儿,咋就做得那么不讲究呢?” 这一番话,说得真是戳得萧剑心坎子里疼得发紧,要不是萧剑那心口上装了面护心镜,指不定就直接戳破了他的心脏让他暴毙了。 苗疆人冷笑出声:“我还冤枉了你不成?” 名目张胆,大张旗鼓地去劫那白吟霜一家,最后被救出来的白吟霜一点儿用不顶的,浪费红花会的粮食不说,整天除了哭就是哭,的的确确没冤枉了萧剑。 “知道了吧?”他站了起来,伸手就把萧剑拽住,跳了下去。 离开紫禁城,萧剑抬起头看向宫墙,再看那苗疆人,他也收拾了自己的情绪,过去躬身行礼:“这位先生有礼了。” “萧剑,你也不必跟我客套,我只是瞧着你还算是有救的才出来指点你一二。”这苗疆人,可不就是装神弄鬼的夏子微么。要说夏子微这样勾搭萧剑,倒也不是说萧剑真的有多大的本事,更不是萧剑有多大的利用价值,只是这萧剑身后是红花会,而红花会、天地会、白莲教……这些联也都是盘根错节,连枝同气的,而这些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其实大部分也只是为了己方争夺利益罢了,但偏偏又是汉人的招牌……因此,夏子微需要他们。 朝中汉官支持小十二,民间却是没什么消息来路的,老百姓支持的,便是给他们饭吃给他们衣穿,天灾帮他们救助,人祸派兵帮忙的,而再一个,便是支持有哪些所谓的“天命”的上位者。 因而,夏子微想到了这些门路,而萧剑就是联系这些门路的一个引路人。 凭着夏子微的记忆,他也知道萧剑不是反清复明的真英雄,他也只是为报家仇的一个孝子罢了,只不过,有了那嫁给仇人的妹妹又有了自己的心上人,他是不能不放弃报仇的……所以,现在夏子微可是要给他提供个报仇的机会。 让他报仇,却不是让他动刀动枪去杀了乾隆。 夏子微带着萧剑去了金玉阁楼上,那里没什么旁人在,外面又都是血滴子在守护,安全得很——便如今晚,若不是他让血滴子放萧剑进屋,单凭萧剑一个人,即便是功夫再高,进了金锁跟小燕子的屋子,也要费一番功夫的。 进了金玉阁,夏子微当着萧剑的面儿,拿下了面巾。 “你?!”萧剑傻了。他当然知道皇帝的几个儿子,也见过乾隆的那些儿子,但是,现在他却没想到的是,这个私生子居然……还身怀绝技?! “哥哥……”迷迷糊糊的,一个声音从内屋传来。子微笑了笑,进屋吧睡得连口水都流出来的小十二搅和醒了,才让他跟着出来。 之前夏子微原本想要远着点儿小十二的,结果这孩子又低落的不言不语了,没得办法,他也只好带着他出来窝上一晚,就当时二人和好了。 “你……你们……那……”萧剑的脸可算是彻底扭曲了,“你怕不是在玩我了吧,睿王爷?!” “你好玩吗?”永璂稍稍清醒了些,听他这样一说,在一旁直冷笑。“当我不晓得呢,你跟永琪算是铁哥们儿了,上次出去,怕不是你的人险些把我们几个给折腾死了?” “如睿王爷这般本事,即便是再多一倍的人手,也只是走走过场罢了。”萧剑也镇定了下来,既来之则安之,他总不能现在就跟人家翻脸——敌强我弱,马虎不得。 “倒也不是这个话儿。”子微拉住永璂,示意他不要说话,“萧剑,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小燕子的确是你妹妹方慈,而我也知道你本名方严,更知道你父母跟那本书……但我是把你拉过来私下说话的,所以也不必藏着掖着,你说呢?” “很是如此。”萧剑点了点头,同意了夏子微的说法。 “这样吧,你要的只是报仇,我要的也是……目标一样,合作岂不更好?”夏子微伸出手去,等着对方把手交给他,“要不然咱们也能结为异性兄弟,拜了关公,便是有同盟之义,各取所需,你看如何?” 第96章 收服萧剑 “果然不错!果然大好!”萧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仰天大笑,笑得就差把山里的野狼也都唤来当他是那最野性的狼王了,“乾隆那狗皇帝,多行不义,便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恨死了他,可不是大好?!” “慎言。”永璂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着,眼睛里满是不屑,“他若真是那般不堪,你们这些人可是几十年也没能动得了他一根手指头,还至于你这里乐得跟中了半帑彩头一般?” “哼。”萧剑便不再说话了。许多事情,他也是心知肚明的,那红花会还是天地会的,便就是折腾得要命的白莲教也是一样,各自为政偏偏盘根错节,又是想要争名夺利的,抢着要功劳不说却偏偏把那能折腾出人命的活计推出去——这世上,谁能比谁傻到什么地步呢?于是,莫说是乾隆了,即便是乾隆儿子、孙子继位了,许是这些家伙还在你争我夺,没个消停,更不可能有什么出头之日了。 “十二,暂且不说这些,萧大侠要的是报仇,咱们要的是合作……萧大侠,待到能成就我这心愿,让我十二坐上那个位置,我可以保证再不会有方大人那样的事情发生,我也可以保你跟方慈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方家,做回自己,岂不是比给那些人做白工要好?” 萧剑点了点头,承认了夏子微的话。 其实这也不是萧剑胸无大志。原本他萧剑——方严,便是为一家十几口人报仇才进了红花会的,或者说是红花会因着他与狗皇帝有仇才把他招揽进去的,教他武功教他读书,莫不都是为了杀了鞑子皇帝罢了,而真正给予他的关爱却是微乎其微,他又怎么可能是一门心思的为了红花会去谋取那些不道义的利益呢? 再者说了,萧剑本人,再怎样恨皇帝,却并不是恨这个朝廷的。他幼时也是听着他父亲那满口的忠君报国长大的,便是再多的恨,也不至于他大逆不道到想要推翻朝廷,但那个乾隆皇帝,他却是真的恨得要命。 说来着也不算矛盾,有的人便是这般最恨那句“良辰美景奈何天”,偏偏爱的是昆腔婉转,沉迷不能自拔的,耳闻洞箫横笛便挪不动了脚,也是这样的道理。 于是,夏子微便与萧剑说了自己的计划。那萧剑也是瞧着永璂心里一万个瞧不起的,毕竟他是身为人子,现如今与自己亲爹的仇人在一起算计自己亲爹,还真是有些不尴不尬的,只是一想到这被亲儿子算计,那狗皇帝又得多么郁愤多么憋屈,萧剑心情偏偏又大好了起来。 而对于萧剑来说,夏子微要害乾隆,他便是有一千个一万个可以理解。想来自己生下来便不被搭理,扔到外面十几年,回去了之后也没什么亲热劲儿的,虽然给了个王爷的名头却一直没有什么实权,更不用说那乾隆也不在乎这个儿子的婚事这一说了——就算萧剑再不知道内帏的事情,他也听说过这夏子微的婚事,每每都是太后跟皇后提及,乾隆稍稍做做样子罢了。 “这事儿可是不能再拖久了。”永璂伸手抹掉了桌子上的水渍,之前他们用食指蘸着水在这桌面上写满了计划,“到时候,五阿哥是必然要送去养蜂夹道的,还得乾隆亲自送……便要他众叛亲离,也需要你帮忙,萧剑,你可多点儿时间掌握好了红花会。” “这红花会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了?我能让那五阿哥成为阿哥中通敌的那个,但是红花会……你打什么主意?” 夏子微也觉得这事儿与红花会关系确实不大。 “当然有关系了。”永璂勾着嘴角,眉眼弯弯的,一脸的讨喜样子,“倘若没关系,那便是出错儿了。红花会都是汉人,这天下也是汉人多满人少,现如今却是满人统治汉人,而起来炸刺儿的偏偏就那么几个,萧剑,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你待如何?”萧剑以为这皇阿哥定然是要嘲讽一番的,要不然,便高高在上的姿态说那些让人恨不得撕烂他嘴戳破他心肝的腌臜话来。 “这是因为习惯了。”永璂道,却没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就是习惯了,也是被打怕了,而起来的那些人偏偏又只顾着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利益,于是更是一盘散沙——萧剑,我需要你来做主,把红花会拧成一股绳,然后让小燕子去白莲教,把那里也拧成一股绳,再吞了天地会……到时候,反清复明便是朝廷的暗线。朝廷在明,你们在暗,看起来是纷争不休,实际上却是同心同德,为的便是这朗朗乾坤,天下太平,你道是好不好?” 萧剑傻了。他瞪着眼睛,半天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 “小十二!你可知这样得有多危险么?!”夏子微倒是先提出了这句话,他当然也知道这样的事情是最好不过的,当年血滴子不就相当于这种存在了?只是……现如今小十二要培养的,偏偏是有反骨的,却未必就是好事了。 “不,一点儿不危险!”萧剑忽然大声驳斥了夏子微,“倘若真的这般如此,杀贪官、斩污吏、破恶匪、诛奸佞,朝廷只有了说法证据却不能亲自动手的,便有我萧剑一力担承——只要能杀了狗皇帝报仇,我方严的命,便是二位的,我方严与舍妹方慈,必然会对新帝唯命是从,不生二心,否则……便叫我方家断子绝孙,我方严亲眼见妹妹身首异处!” 萧剑心知那什么天打五雷劈的誓言就跟放屁也没得区别,于是这话就专门捡了狠的说,心里却是快活的,脑门子也通红一片。 任他是谁,便是热血男儿,哪个不想要快意恩仇抱打不平?现如今有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萧剑真是半点儿不想错过,更是希望自己眼下就能把那几个他所知道的贪墨渎职的狗官直接斩头——便如同前朝那包青天一般,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只要犯了死罪,手起刀落,不留情面! 一腔豪情,瞬间便涌上了心头。萧剑马上撩衫跪地,对着永璂磕了三个响头,认了主子。 这收服了萧剑,小兄弟俩的心里的一块石头也放了下来,夏子微下去召唤几个人去做一顿好吃的招待萧剑,便留下了小十二跟萧剑在屋里,当然还有血滴子的人,只是这些人藏得深沉些罢了。 “萧剑啊……那个……”永璂左右看了看,用手蘸着水,在桌子上写下了几个字。 萧剑一看那几个字,吓得整个人都摔下了椅子,半天这才清明了,两手攀着桌子坐了回去。 “别这样啊,你却是给我提个醒儿啊,要么,便是告诉我,这事儿要怎么办?还是你也不清楚的?”永璂一脸的鄙视,倒是让萧剑梗了脖子,涨红着脸,也蘸着茶水写了几个字。 永璂点了点头,伸手擦掉了那些字迹,便好似什么事儿都没有过一般。 只可怜了萧剑,知道了自家主子的秘事,也不能说出去也不能多看一眼的,甚至连多想,他也觉得这事儿不怎么地道,便只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儿。 要说那小十二写了什么问萧剑,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问他,男人跟男人怎么行房事罢了。可萧剑也不傻啊,他在市井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眼睛又不是瞎的,自然就瞧出了门道,这才吓得摔了下去。 其实若真论是行房事这事儿,男人跟男人扯,永璂小时候到底是见过的,也知道该用到哪儿跟哪儿,只不过他那时年纪太小,记得虽然真切,却实在是不得要领,再加上他也只见到他皇阿玛是一脸的爽快,而那小太监疼得吱哇乱叫,可是他不想的。永璂偏生舍不得让他子微哥哥疼一点儿呢。 等夏子微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几个下人,过来收拾了桌子摆放了碗筷,将食盒里的碟碗的才一一安置。 东西不多,贵在讨巧。 水晶肘子、富贵鸡、红烧鱼,这是必备的,又汆了个开水白菜,炒了个花生米,弄了个烧豆腐,算是凑了六个菜,便合了六六大顺的意思,也算是体谅了萧剑的出身。 萧剑一瞧这菜色也都是他平日里口袋里有了银钱能吃得上的,没什么吓得的御宴,也放下心不少,不然这怎么吃饭还成了问题了,那可丢人丢到家了。 三个人喝了几盅酒,吃了些菜,这才算是散了,萧剑拎着一坛子没开封的茅台酒,晃晃悠悠地回了自己的住所。 这酒是好酒,比之黄酒、清酒更为醉人。而萧剑也觉得,自己是该好好醉一个了,等明日清醒,他便是方严,而萧剑这个名字,却是在红花会里他做事的名字而已……他现如今,已不是那些只顾眼前利益的喽啰,而是要做大事做好事的青天大老爷了。 夜阑幽静。 夏子微躺在床上,任小十二搂着他呼呼大睡。 在这个时候,他回顾自己这十八年来在这个世界里做的一切,恍惚出生的那一刻便又在眼前……那时他眼睛还瞧不见人呢,却觉得……那时候的一切历历在目了? 这一晃十八年过去了,常听人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现如今,夏子微却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一条好汉”——他到底还是奶爸做得顺手了些,好汉什么的,与他相差太多,却是没有半点儿的瓜葛了一般。 原本重生到这里,他是要好好有一番作为的,去认乾隆,也只是想要改变现状……但是,夏子微现在的心思却有些古怪了起来,甚至他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急。 “哥哥……”永璂紧了紧手臂,耳边的呼吸声并不均匀,他也便知道了他子微哥哥没有睡着,“想什么呢?” “没什么。”子微拍了拍他,还当是孩子在哄。 “我也不小了,什么事儿,还与我说不得了?”永璂笑嘻嘻地,在子微脸上亲了一口。 “你呀,不小了还亲我。”子微翻了个身,正对着永璂。眼里看见的,便是这十二岁的孩子亮晶晶的眼睛,闪着光,漂亮得不可思议——永璂的亲额娘是皇后,皇后年轻时候便是满洲第一美女,儿子又随着母亲样貌些,他又怎么能不好看? “只是哥哥我才亲,要是别人,便是脸上涂了蜜糖,我也当是臭的,才不碰一下。”永璂哼了一声,又往前凑了凑脸蛋儿,“哥哥,有什么事儿,你说与我吧!” 第97章 春光有梦 夏子微并未打算告诉小十二关于自己穿越重生的事情,可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借口来,只好叹了口气,搂住了小家伙的脖子,又给他盖了盖棉被,这才道:“只是想些不重要的事情罢了,你小子也长大了,将来娶了媳妇儿,就去亲你媳妇儿,再乱亲,当心媳妇儿罚你跪算盘儿。” “才不要什么媳妇儿,就只要哥哥,将来我就娶了哥哥做媳妇儿!”永璂死劲儿往夏子微怀里钻,还撒娇卖痴的,说着这些所谓的童言童语,但实际上却是真的心里想的,只可惜,夏子微仍旧不开窍。 这一夜,永璂脑子里缠缠绵绵,只想着身边儿宿的便是他心头好,自己偏是个娃儿,哪儿还知道什么情动情缠稍稍控制半分的,除了想要跟身边人亲近,便是想要自己一夜之间长大许多才能做那等事情。再者,心里所想,梦里所思,那身上便显现出来了,十二岁的身子,虽然不算长大,却也不算幼小,只闭上眼睛,他便昏昏沉沉了过去。 隐约间,但瞧见一处所在,云蒸雾绕,端的是仙境一般,有人吹奏竹笛,声音悠扬,却是一支未曾听过的曲子。 永璂心知那吹曲子的是何人,他便摸索着过去,正瞧见那心上人穿着他之前一直看得直瞪眼的苗疆衣衫,露着手臂跟颈子,锁骨之处还挂了一银锁,瞧着便有十分的耀眼。然而他当然知道,这人若是一转身,那才叫个山崩地裂了,便是换谁也要受不住的——那身衣衫前面还算是好的,没露得多少来,但是后背,却是几乎露了大半,甚至一个大大的倒三角的开口,直开在了腰上,略略往下,便要把那翘得圆滚的臀肉也给露了出来。 这般一想,永璂只觉得自己鼻子里发痒,身上哪儿都难受,就是两腿之间的那物件儿也开始涨乎乎的,不知是何道理。 其实这也都是永璂自己发梦,他也见过夏子微吹笛子,也见过他穿那套破军套,甚至因着穿着那套露背的衣衫还让他酸唧唧的给人家夏子微披了披风的,而这梦里见到,就是想得紧了,原也是他这年纪刚刚算是熟了些,做了个春色满园芳华梦罢了。 不过这梦一发,可就不是白发的,如若是十岁上发了这梦,倒是没什么,但是永璂今年十二也已奔着十三而去了,因而他这梦却不是白发的,夜半时分,他这一翻身,便被一阵冰凉给激醒了。 “别动!”耳边传来子微的声音,永璂一哆嗦,堪堪忍住,不乱动了。 “蠢小子!”子微推了他一把,揭起棉被起身,先拨了拨炭火盆,再转身拿了条衬裤过来扔到床上,“还不换上。脱了现在的裤子,把大腿擦干净了。” 听了这话,永璂才呼啦一下坐起来,低头死死盯着自己大腿根儿,就好似那里长出了什么怪东西一般,脸也红得要命。 “你这长得也忒快了,我还是十五六的时候才……”夏子微摇了摇头,转而就笑了起来,“到底长大了,还知道找个东西磨蹭,再过两年可该让皇额娘给你屋里塞人了啊。” “才不要什么人!”永璂脱了裤子,又扯了亵裤,结果拿了裤子擦他那大腿根儿的时候才发现,那小东西还翘着,尤其是这冷风一激,再是对着他心头好……那玩意儿就更是翘得威武了,且不管这人多大,东西还不小,翘起来的时候,看看也有四五寸长短了。 “小混球,还不快点儿穿上,你等着哥哥我给你撸么?”夏子微瞪了一眼那东西,心里真是气得不行,十二岁的孩子那玩意儿翘起来足有四寸多,倘若再大点儿,还不长到八寸二了去? 这比较老二的事儿,几乎所有男的都做过,要么是跟兄弟要么是跟好友,便都是懵懂时候,也没什么忌讳的,只是夏子微心理上却没那么小,他也就没跟谁比过了,现如今瞧见永璂的,心理上真是没法儿说是什么滋味儿——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短上一分一毫去,也是让人不如意的。 不过夏子微倒是有一样比永璂强——长归长,人家睿亲王的粗,反正比现在的小十二的东西要粗! 这时候要是夏雨荷在,知道她儿子这想法,一定得揪着耳朵让他跪算盘珠儿了。俩人差了六岁,还正好差的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就还计较起来多粗多长来了? 这粗长之事到底尴尬,也不细表,就说第二天,小十二到底去找他皇额娘窝着说了半天话儿就足够解释这事儿的严重性了。 而那五阿哥跟新月格格的婚事,也定在了春天。这边定下了这桩婚事,那边就是要给兰馨格格和晴格格做亲了,晴格格是太后的心肝儿,兰馨格格又是齐王府正经八百的大格格还给皇帝收做义女养在了皇后名下,若是做亲了,出嫁时候必然至少是个和硕公主的,因此这给两位格格选额驸的事儿就显得重要了许多。 原本太后属意的是傅恒家的孩子,可这傅恒家里也有了福隆安娶了和嘉,因而这再给个和硕公主也显得太过荣宠了,过犹不及。 因而选了许久,到底太后稀罕自己本家,便差人去寻了阿里衮的长子丰升额生辰八字,并这孩子的品貌,一同调查得清楚。 阿里衮虽然是遏必隆的孙子但并非长子,身上军功不小俱都是自己挣的,他儿子丰升额也是这般如此,因而最配晴儿,即便晴儿不做公主,去了那边也不会遭到亏待,显然比嫁给门第高得要死,到最后欺晴儿没有亲爹妈的那些大家子好得多——到底,太后也知道自己这老婆子又能给小辈儿们做多少年的主呢,女孩子嫁出去,最好是清贵人家,后宅安生的。 这老佛爷是个明白人,更是个心眼儿多的,她把晴儿嫁给丰升额,也还是为了自己——晴儿是她养大的,不管跟自己是不是亲近,那阿里衮他们一脉是必然要跟自己亲近的了,而阿里衮官高权重,又有兵权,丰升额小小年纪已经打过西藏跟伊利,她这一步棋,全然是为了自己做打算了。倘若皇帝要给老五永琪脸面,她也是有前朝能支持自己的人脉。 不然怎么说这姜还是老的辣。 至于兰馨格格,皇后瞧着,倒是西林觉罗家还算不错。他们家也是达官显贵,世袭爵位,更别说鄂尔泰又那般的得先帝圣宠,而本朝时鄂容安虽然殉国,却是个刚烈的汉子,他的儿子,自然是教养得不错的,更别说那鄂尔泰本就是以翰林出身做了将军的,他的大儿子额尔哈图又传说是个十分肖父的孩子,年纪与兰馨正相当。 “皇额娘,这额尔哈图的事情,莫不如……就让儿子去查吧。”子微一瞧,那额尔哈图是西林觉罗家的,心里也甚为熨帖——皇后便不仅仅是为了十二的虔诚,反倒是真的对他们有了几许疼爱才这般行事。西林觉罗家祖传的不纳妾,也是祖传的儿子多,就是鄂尔泰自己也是只两个妻子,前妻去世之后续弦了一个,便再没有妾室的。 “那倒好,你可好好相看相看,是好是赖,回来细说。”皇后对旁人并不多信任,但对夏子微,还是十分相信的,这孩子毕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还有你,那个哈宜乎,钮祜禄家的,她的人品相貌我也瞧着极好,头两天还跟着她额娘进来请安,我便给了她一串珠子,就算是替你把人定了,你可别躲,等永琪成亲之后,就轮到你了。” “全凭皇额娘做主。”夏子微点了点头,道。原本他也是有些纳闷儿这个世界的很多事儿跟前世那个世界的不一样,不过后来他一想,这世界原本就是不靠谱的,再多不靠谱,也就是靠谱的了。就如同那个鄂尔泰,原本是该被文字狱牵连的,结果现在因文字狱家破人亡的改成了方之航——便是小燕子跟萧剑的亲爹——于是,人家鄂尔泰好端端地在圣贤庙里接受香火,却是一门望族,好不风光。 于是,这宫里的两个女人,替自家孩子找的夫君,俱都是人中龙凤,数一数二的好人品。一则是有军功,二则是家里人口简单,三则是文武双全,端的是羡煞旁人,倒叫躲在一旁的魏贵人恨得牙疼心疼肝儿也疼。 魏贵人原本是不该到处乱晃了,她失势已久,旁人也都忘了她的存在,她也整日吃斋念佛,好好磨了那些傲人的脾气,原本也就这样在宫中老死算了,可这人一旦没了别的念想,也就开始想起骨肉亲情来了。她做令妃时候,显贵大方,没谁能比的,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好不热闹,但现在,冷落凄苦,美人迟暮,只剩下一身的冷清便算了,她却真真儿知道自己的那些孩子才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来。 这世上偏偏有那么一种人,对孩子,只是不养死便是对你有天大的恩德,等到自己会吃能走了,便撒手不管,或是驱使孩子做工或是镇日打骂孩子发泄苦闷,偏偏一分一毫的好处也没给过孩子,却等到自己老了病了,要拿捏着孩子的孝心做筏子,更是一派老祖宗的作风,心里只当自己生养的娃儿是养老的本钱罢了。 便如这魏贵人。她原本是失了宠的妃子,又被降位,过得苦不堪言的,现如今瞧见宫里大肆给几个外面送进来养着的格格寻额驸,大张旗鼓的,选的人家又都是那般的门第,她也就心思活络了起来。这魏贵人本就有两个女儿,还有个亲生儿子养在那个狐狸精身边儿的,她这时候便打起了这几个孩子的主意。 “俗话说得好,天大越不过骨血亲情去,这七公主、九公主,眼见儿着就大了,旁人不替她们操心,我可瞧着心疼得紧呢!”魏贵人跪在御花园里,对着假山嘤嘤啼哭,“且请苍天庇佑,让两位公主寻得如意郎君,我魏氏在这里,宁可折寿十年!” 这一番话,说得叫一个情真意切,果然又把路过的乾隆说得一阵唏嘘,但魏贵人却忘了,她没有神一样的队友,只是自己又能翻出什么浪花儿来? “难为魏姐姐有这般心思。”此刻,陪在乾隆身边的,可不就是白双月,“只是愉妃姐姐现在身子骨儿不好,七公主每日侍奉汤药,却与亲生一般无二,双月真是瞧着感动……皇上,七公主被教导得实在是好啊,更不用说九公主在纯贵妃姐姐那里,更是风光得很,她年纪也小,纯贵妃姐姐得了她之后便开始张罗了起来,说是连体己都拿了出来封存了,只等给小九将来添妆用呢!” 这一番话,又说得乾隆眉开眼笑,心里越发不待见那魏贵人了——他之前赏赐给魏贵人的东西可不能说少的,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偏偏她就跪在这里焚香祷告就算是对俩孩子好了?怎么不学学愉妃跟纯贵妃?倒是开了箱笼拿了体己才算是她有心了!现在做慈母样子给谁看?把两个孩子养得病歪歪的,还不是她魏贵人? 不然怎么说,白双月生来就是克那魏贵人呢的。 好好一场戏,又是这般收场,等到乾隆他们走了,夏子微这才拉着小十二回了阿哥所——他的宅邸再有月余便要建好了,那小十二瞧着,心情越发沉闷了起来,倒叫夏子微不知道该如何哄他才好。 第98章 新月私通 过了年一开春的时候,五阿哥永琪跟新月格格的亲事就办了起来。五阿哥因着太后跟皇后的积极要求,再加上白双月在一旁吹耳边风,乾隆也没得办法,只得给他封了个贝勒,在外面建了贝勒府,却是按照郡王制来的,无一不昭示着乾隆对于这位阿哥那是十成十的稀罕。 而娶的福晋却是个没什么助力的王府格格,更何况家里还是落败了的,想来乾隆并不怎么中意这门亲事,更是对这个儿媳妇百般不满,却奈何是儿子喜欢,他也就没多说什么,反而还积极促成,又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甚至连新月格格的嫁妆,他也着皇后亲力亲为,自己从私库里出了。 这一日,便是十里红妆,阿哥娶福晋,天大的荣耀,那阵仗却是少见的奢华,更别说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永琪了。 要说五阿哥永琪也的确长了一张好脸来,比之旁人,他容貌讨喜,眉清目秀的,足有六七分肖似乾隆,虽然不得是当年的端慧太子或是哲亲王那般跟乾隆幼时是一张脸上扒下来的那般相似,却也不多见了的,因而他也才能得了乾隆的青眼。 而乾隆,也是一张好相貌。只不过做了皇帝久了,这人也惯于吹胡子瞪眼来抖那一身的威风,但凡说一句话也要把眼睛瞪得跟牛眼一般,只把白眼仁都露出来给人瞧才显得他是九五至尊了一般,白白浪费的年轻时候的好相貌。 不过,倒也未必就算是浪费了,不是还有句话说得好,岁月是把杀猪刀么。 这婚礼排场大,那嫁妆走得慢,倒叫一路上瞧着的人直眼馋,心中艳羡帝王家。 可知道内情的也都晓得,乾隆实际上最是苛责小气的一个,他本就两眼一抹黑地钻了钱眼儿,现如今是拿出了私库里的东西填他最稀罕的儿子,虽然眼前儿高兴,但过后就必然要肉疼的。 但是知道这些个事儿的,也都是皇家人罢了,更不会有谁把这话说出去,免得遭了天打雷劈。 闹闹腾腾的,婚礼也便消停了下来,只是永琪是必然不会进那新房的,第一天晚上,他便在给他建的府邸里寻了个安静的去处将就了一夜,而这一夜,便是那新月格格与努达海这分别了三年多来第一次见了面。 努达海原本痛恨永琪横刀夺爱,心里真是满满的愤懑,只想一巴掌打死永琪,要么便一头撞死在永琪的大门口,也算全了他的一腔情爱。结果永琪是个能说会道的,又情真意切地给他说自己对新月格格没有半点儿的心思,更是赌咒发誓,几乎扔了半条命去的对天发了大宏愿,这才得了努达海的信任。 于是,这五阿哥永琪的新婚夜,实际上便是新月格格跟努达海的“新婚夜”。 “月牙儿!”努达海激动万分,他心心念念的美人儿就在眼前! 她漂亮、青春、鲜嫩,美丽的脸上满是期待,一双眼睛更是温柔如水,只消几句“月眼儿”,她便会软得如同一滩春泥,更不用说她这温柔娴淑的外表下,偏偏是大胆热情得让人咋舌,任凭你是大罗神仙下凡无甚绮思也要在她身上栽跟头。 便如努达海,他原本以为自己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家里母亲看起来也是十分慈爱,一双儿女也是孝顺听话,这便足够了的。那些外面勾引爷们儿的贱蹄子,又有几分真心对他?人家年纪轻轻,容颜靓丽,瞧上的难道能是他努达海这年已不惑的半大老头子?若不是瞧上人,那瞧上的无非是银钱,要么便是权势,亦或者只是贱人犯浪了,守不住自己本分罢了。 但是新月格格不一样,她身份高贵,容颜姣好,更难得的是思想又十分单纯,最最让努达海满意的,却是她把他当做她的天,她的神,她的一切。 任何正常的男人都是受不得这样的诱惑的。 努达海是个正常男人,他被诱惑了,却也泥足深陷,这新月格格是他的情之所钟,家里的雁姬,却是个适合做妻子的女人,但是妻子又哪里就等同于得到了他的爱呢? 这会子,努达海的脸上也满是激动,他眼里尽是柔情,看得新月格格也是心中柔软一片,也顾不得矜持,她便扑进了他的怀里,嘤嘤哭泣起来,声音好不凄美动听。 俩人在这边互诉衷情,只说得这天上地下再也没有比他们这对儿情人儿更凄惨的了,努达海虽然是武将,却把那肉麻的话说出来半点儿不含糊的;新月格格虽然是闺阁女儿,却把那相思情怀说得婉转动听羞人答答的,这俩人,真是“感天感地感恩大,情动情牵情意长”——那句句话不是夸五阿哥仁义,那句句话不是相诉离别之苦? 龙凤花烛,灯火幽暗。 “往常也只听说过红烛垂泪便落帷帐,现如今……月牙儿这满面泪痕,却比那红烛垂下的眼泪,更为引人心动……”努达海这自从听说了要娶回来新月格格,连忙去那秦楼楚馆——便也不怕是言官还是御史了——学了几日的甜言蜜语,现如今却是正经儿用上了。 这时候提什么红烛落帷帐,再说那新月格格流眼泪,指的是什么,但凡有个脑子的也都知道,于是,新月格格羞得双颊绯红,也顾不得什么女孩儿家的脸面,把手直接递给努达海,道:“夫君,妾身伺候您休息……” 这一夜,二人就算是成事了,那努达海在这五阿哥的新房里,与新月格格——日后便是五阿哥的贝勒福晋了——颠鸾倒凤,好不快活。 天一亮,努达海也没等人来便自己起身,掀开了床帐子,再开了窗子,让光线进了来,这才转回身去到床边,盯着床铺敲了敲,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了,也不顾新月格格这是个大姑娘才承了人事,伸手就把她推到一边,再仔细瞧了一回,似乎又没满意,便掀了被子仔仔细细把那床铺瞧了半晌。 “努……”经了这一番折腾,新月哪里还有不醒的道理?但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努达海从床铺上扯了下来狠狠摔在地上,努达海对她怒吼道:“贱妇!缘何没得落红?想来你是跟哪个男人睡过了?!” 这一下子,五阿哥的贝勒府那就热闹了起来,呼啦啦一下,围观群众就是里三层外三层……这事儿也一下子便火了,那真是跟火上房一样。 只是那新月格格这回还真是百分之一百二的冤枉——这新月格格之前从荆州逃出来的时候跟那努达海那般亲近,又是骑马又是打猎的,日子逍遥十分,却因着没有自己的亲老子娘在身边儿更没有教养嬷嬷关照,她哪儿知道没出嫁的女儿骑马也不能骑那些烈马,更不能没事儿骑着就跨石头过山沟的?那一颠簸,再加上原本就是月事葵水的时候,可不就把她女儿身给摔破了么。只不过这新月格格哪儿知道这个?再加上她那时候的心思都在努达海身上,根本就没觉得自己月事时间拖了小半个月有什么问题,只以为是因为伤心过度才会那般如此,于是就出了这场误会。 只是,这虽然是误会,却已经是拎不清了。努达海那是什么人?他心里的新月格格那就是月宫仙子,那就是纯洁无暇的代名词! 瞧着这五阿哥的贝勒府上除了这么多事儿,夏子微那可真是高兴坏了的,更别说这事儿还是他一手促成的,只是没想到……永琪果然是有套就钻,而努达海……他到底还是理解努达海的,毕竟是男人么,眼前一块肥肉就在嘴边儿,不吃才是脑子有病的。 这事儿还真是千百年来就是如此,但凡男人,都想着别人的媳妇儿变成自己的媳妇儿,别人的女儿变成自己的媳妇儿,却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媳妇儿变成别人的媳妇儿的,只是这个永琪与众不同罢了。 昨夜五阿哥的荣贝勒府上娶福晋,夏子微并几个未成家的弟弟也便留宿了这里,于是这今早一闹腾,大家都起来瞧热闹,便瞧见新媳妇儿房里蹿出来的居然是努达海那个马鹞子,再者他还衣衫不整,那新福晋也是衣服刚刚通人事的新鲜模样,虽然在哭,可那身上穿的却是单薄,一瞧着便知道是尚未起身。 一男一女,一个两个衣衫不整,就算别人都是傻子吧,也不能傻到什么都不分的地步。 “你们……你们居然做出这等丑事!”老八永璇伸出手指指着那一对狗男女,手指却是颤得不行,抖得都要把大拇指上的扳指给飞出去了,“你们……你们……” “老八住口!”子微连忙拉住他,“永瑆,你带永璟、永璐速速回宫,这事儿但凡先瞒着老佛爷!永璂,你……算了,这事儿你与我同去禀报皇额娘吧……这……唉!”他一派的苦恼表情,又是十分痛心疾首,转过脸偏偏同情居多,对着永琪道:“五哥,委屈你了……弟弟们必然不会让你白白受了委屈的!” “我……”永琪还要辩驳,可谁能容他多说? “来人,把这个胆敢侵犯正经主子福晋的奴才秧子给爷抓起来!”永璇虽然被说“住口”,去也是明白怎么回事儿的,刚刚那激动的模样也不过就是在做戏,现如今倒是他可以耍威风了,指着努达海就破口大骂起来。 “不——不是的……不……”新月还要为努达海求情,可是她刚一开口,便有那些宫里出来的老嬷嬷过去,直接架住了她的胳膊,又有嬷嬷拿了白手巾塞了她的嘴,让她是动也动不得,说也说不出。 这几个老嬷嬷其中容嬷嬷还是皇后借出来盯着给永琪完婚的,毕竟永琪成亲这是天大的事情,容嬷嬷几个人年纪大些,懂得也多,因而皇后说让容嬷嬷来帮忙盯着,倒像是她有多疼爱永琪这个庶子一般,还得了皇帝老大的夸奖,可实际上,皇后等的,可不就是他荣贝勒府自己出状况么。 永琪也还要说什么,但他毕竟还是男人。 之前他说得多好,做得多体面,那表现得就好像真的半点儿不在乎自己福晋跟别人有私情的样子,却实在是眼不见为净的意思,但现在亲眼瞧见自己刚娶过门的福晋真的跟自己哥们儿睡到一起了,那心情还是不一样的。 人,到底也就是这么怪的物什儿,就好似一人得了偏财,便说自己多不在乎,送了人也不可惜的,却到见了那一摞摞的金钱,反而心生悔意,就是如此了。 于是永琪也就站在一旁,瞧着他们把努达海羁押,又架走了新月,他心里却是半点儿的遗憾跟痛心俱都没有的,更觉得有些畅快,眼里的阴霾也俱都散了一般,那双桃花眼儿反而亮晶晶的俊俏了起来。 “五哥,你可没事儿了?”永璂上前,做足了担心的姿态来。 “我……我自然是没事儿的。”永琪摇了摇头,又非要做出自己被戴绿帽子的苦楚模样,真是让人膈应十分,“这事儿,便是我去与皇阿玛说吧……唉,家门不幸啊!” 他这里做作得要死,那边夏子微跟永璂心里都乐翻了天去,更觉得他这一去告状,那可是再好不过的——这人是在他贝勒府里出的事儿,正经八百的轿子抬进门,怎么就能跟努达海扯上了?何况,那努达海怎么进的内宅? 不得不说,永琪果然是给魏氏传染傻了。 第99章 永琪表情 这五阿哥的事情刚刚传报进宫去,那边就传来说维族的阿里和卓要来京城的消息。 这维族一直驻扎伊犁一带,那人长得也与这满汉蒙人不大一样的,双眼要大得多,且深邃,眉毛浓密,体毛也浓密得多,且整日与牛羊为伍并不沾半点大肉,因而身上也经常是有些牛羊气息,不过当然人家和卓家里是不同的,只要勤加梳洗,也是没什么特别的气味儿。 不过乾隆原本震怒的心情,却因为阿里和卓即将到来而渐渐平复了下去——阿里和卓启程时候就拍快马来京城报信,这信中说要进献给乾隆一样整个维族的至宝,这至宝是天下唯一的,阿里和卓爱如掌上明珠。 这话说得已经很明白。 乾隆知道,自己又要有艳福了。 对于艳福这种事,乾隆并不觉得不妥。他是皇帝,富有天下,即便是旁人家的妻妾他看上了也可以召进宫里,只要面子上过得去那就没问题,所以得到一个阿里和卓的掌上明珠,他觉得这事儿并不算什么——他宫里有豪爽如满蒙出身的贵女、温柔如汉军旗家的女儿、娇媚如扬州瘦马也有温顺如朝鲜小女子……这些环肥燕瘦各式各样的,都挺不错,但却没有一个长得像是罗刹国出来的女人,而维族女子,他也听说过,长得还真跟罗刹国的女人有那么一点点的联相。 要说这罗刹国的女人,乾隆之前还真见过一个,那是土尔扈特部回来的时候,跟着这部族一同过来的,但那时候人家已经是孩子娘了,还挺着个大肚子,瞧着虽然有几分姿色,但却远远不到让乾隆拉下脸皮扯进宫里来的地步。所以现在知道阿里和卓要把掌上明珠献给他,这乾隆心里瞬间就开了花儿。 “皇上,五阿哥的事情……臣妾以为不能声张。”皇后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应对着乾隆,“这事情再怎样,也是好说不好听的,今儿臣妾便召回了几个嬷嬷,下了死命令,一辈子不许出宫的,便就当时养着几个闲人了,其余荣贝勒府上的下人,也俱都处置了,但凡是太监宫女,就一并招了回来,宫女都封了官女子,再出不去了,太监……本就出不去这皇城,也还算好的……几个孩子臣妾也全都嘱咐过了,皇上且看还有什么没照顾到的?” 这一连串儿的话,就算是把那新月格格在新婚之夜跟人偷情的事儿给瞒了下去。 “这事儿你办得很是妥当。”乾隆听了一回,也不得不赞叹皇后的本事。“只是一下子那许多官女子……” “皇帝瞧着顺眼的就召了侍寝,不顺眼的过两天便贬回去,却是再出不去了……”皇后叹了口气,假装自己多慈悲的,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心里却是十分得意——那些宫女,她也是挑拣了许久,有几个还真是乾隆脑门子一热就给作践了的,却回头忘到一边去,根本就没给名分,现在她给了名分,也算是了了几个女孩子的心事。 按理说,这皇宫里的宫女,又有哪个不是皇帝的女人呢?只是这吃干抹净不负责的态度,实在是太让人不齿了些。 那乾隆还当是皇后心慈,又大方贤惠,给他谋划了一连串的好事儿呢,再想着那几个宫女里真是有俊俏的,他也算是一场艳福——即将到来的艳福跟眼前的艳福都摆在了一起,乾隆心里顿时又十分的感动起来。 “皇后,你确实是朕的贤内助。”乾隆道。 “帝后和谐才是这宫墙内的大善事,臣妾不过是略尽本分罢了。”皇后略微退了退,面上露出微笑来,“至于那努达海跟新月格格的事情……还是皇上定夺,毕竟这又关系了前朝,臣妾很是不能插手的,不过……老佛爷那里,皇上倒是可以商议。” “不过最近双月妹妹身子又有些不爽利,臣妾担心得很,再有两位格格的婚事,怎样凑齐那一百八十抬的嫁妆,臣妾也是伤脑筋呢。”皇后继续说道,“因而,这五阿哥的事情,臣妾也便不掺和了,到时候定了论,臣妾只帮着遮掩便是,万岁您瞧着呢?” “很该如此。”乾隆一感动,两三句就被忽悠了。况且这皇后又提到了他最心爱的白双月,乾隆心里更感动了——原本他最厌恶皇后的就是她善妒,总是找令妃的麻烦,那时候乾隆只觉得这皇后真是天下最善妒的妒妇,恨不得效仿民间俗人,一纸休书就把她撵走。结果现在,瞧瞧皇后跟人家白双月相处得多好!这样相处的好,那之前的令妃现在的魏氏怎么就处出那么多仇来? 这样一想,乾隆就觉得魏氏配不得做魏贵人,真该把她远远贬斥了才好。 但又想着魏贵人毕竟有三个亲生孩子,就算是都记在别人名下了可也不能真让她去了哪里做苦力,也是给孩子们没脸,也打量着再过两年再说。 这时候就连魏贵人生的十四阿哥永璐也已七岁,正是进上书房的时候,乾隆虽然厌恶魏贵人,但并没觉得那孩子有什么不好,毕竟养在白双月这悦妃的名下,他平日里也逗弄几回,虽然并不是多稀罕,却也没觉得多厌烦,因而乾隆也打算让永璐就给白双月养老了,并不认为他与魏贵人可以过多牵扯,更是觉得,这魏贵人最好就迁出这紫禁城的内城才算好。 因此,天色将晚,乾隆便去了寿康宫。 老太后这时已经得了那些消息,气得七窍生烟,半天都没缓过来气儿,直到晴儿顺了她半天的胸口才算是把她给顺舒坦了,这方长出了一口气,叹了一声:“冤孽啊……孽障!” 也不知老佛爷这句话骂的是谁,却是骂出了口,也怕那有心人掂对,到底是说谁是孽障谁是冤孽的,不得而知了。 “老佛爷,这等事情,到底还是有人坏了规矩,自己作践自己,”晴儿一边给太后顺气,一边使眼色让屋里的人都出去——方才也都出去了一批人,留下的都是那些老人儿,姑姑、嬷嬷之类的,便是晴儿也是因为她跟老佛爷贴心才留下,结果她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就听了这种肮脏事儿,还真是让人没法儿言语。 众人领会精神,便出去外屋候着,屋里就剩下这娘俩。 “老佛爷!”晴儿眼眶一红,扑到太后腿上,嘤嘤哭了起来,“那新月是在时候太不知羞耻了些,她这般作为,倒叫我跟兰馨以后如何嫁人呢?都是王府遗孤,可怜没得娘家照应,我还有老佛爷教养,兰馨也有皇后管束,本是好事儿,只可恨那新月是从宫里出嫁的,外人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咱们呢,莫不如让晴儿一辈子伺候老佛爷吧!” 晴儿这一哭,那老太后就更恨新月跟努达海了。两个不要脸皮的贱人,这般下作犯骚了,却比那宫中的对食更为难堪的,作死不要命也不过如此,却要连累别人,可见就是两个嫌命长的下流人罢了。 再一想晴儿跟兰馨,两个女孩儿平时也是乖巧听话的,平日里规矩言行一点儿不错,还学些骑射功夫,更通诗文,本来给她做亲孙女也不差什么,怎么就会被那个不要脸的新月带累了? “晴儿,你这话哀家可是不爱听,那新月算什么东西?”老佛爷冷笑道,“新月格格旧疾复发,嫁给老五的当晚就魔怔了,她那是胎里带来的病,说是活不过十八的。” “皇额娘!”就在老佛爷说这话的时候,乾隆冲了进来,正听见了这些话,“皇额娘,这话儿原是如此,儿子也听说过这个,那端王未曾去荆州的时候,也跟朕说过,他姐姐便是这样去了的。” 那端王的亲姐姐,死的时候也是十八岁,却是因为远嫁了出去,难产而亡。 “就是这个话了。皇帝,这事情可要办好,只可惜,新月格格新婚之夜发病,并未过得三日,连按贝勒福晋品级发丧也是不可以的……唉,委屈老五啦,痴情一片付诸流水。”老佛爷这一句话,便让五阿哥脱离了克妻的名声,又说他成了个痴情种子。 而实际上,五阿哥这时候正在他那贝勒府里痴呆呆的盯着新房看。 原本,永琪真的是半点儿都瞧不上新月格格的,更是真的愿意她跟努达海好,可是……亲眼见了,他心里真的不平衡到了极点! 那努达海,整整可以做新月的亲阿玛的年纪了,这俩人滚到一起去……永琪脑子里但凡一想到那画面,胃里便十分不舒服,总觉得恶心得要命。 “五哥,还是不要想了,这事儿不能声张。”子微在一旁宽慰他,心里却乐开了花,心道:五阿哥永琪,你越是钟情的小燕子我越是不叫你跟她百年好合,偏偏让你娶一个又一个不在心上的,便个个还都红杏出墙,这才是让你安生的法子呢! 要说夏子微这招真是阴损,但却真是治永琪的好法子,更何况,这永琪是乾隆的心头肉的,这还没什么差事做呢,就封了贝勒了,倘若再有什么事儿做,不多时那就是太子殿下,而夏子微哪里能让他坐上那个位置? 因而他就出这招了。但凡是个皇帝,谁能忍着秽乱春宫的事情?乾隆虽然是花心萝卜,各式各样的美人他照单全收,却没有一个他是愿意放手的,所以这有个儿子管不住后院的话……就算再属意,也没法让他继承大统。 当然了,倘若是真正的乾隆,许就是跟文字狱有关便是他的逆鳞,而眼前这个专属于琼瑶世界的乾隆,却绝对是把情爱放在第一位的,不然那电视里的小燕子掉了三个孩子也没被厌弃,不也是这么一回事儿么,倘若是正经八百的公爹,且不说连蹦带跳的连掉了三个,就是儿媳妇因着自己蹦跶得欢实掉了一个孙儿,也要让自家媳妇儿各种磋磨呢,偏偏那个乾隆就那么善良高贵仁慈? 夏子微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出半点儿来,这边劝着永琪,真跟亲弟弟一般,原本的那些龃龉又似都不见了一般,那叫一个好人啊,就差有人派他一打子好人卡了。 永琪这时也是感动万分的,原本他羡慕嫉妒恨人家夏子微,总觉得他是低贱胚子,汉女生的私生子上不得台面却偏偏封了王爷,把他压过一头去,心里堵得慌,就算是皇阿玛再怎么说那些隐私手段要让夏子微绝了后,再把他儿子过继过去承爵什么的,那永琪也是心里不舒坦,总是找着借口要给夏子微难堪,更何况这夏子微跟永璂关系又那么好。 可现如今,永琪遭了这桩丑事,身边儿偏偏是夏子微帮他。又是安顿后宅,又是安抚弟弟们的,样样做得好,再加上小十二也是帮他给那该死的努达海施压,又是骂又是恨的,可见是个咬牙切齿的模样,这都让永琪心中感动。 五阿哥永琪跟乾隆也算是亲父子了,不仅仅长得像,那性格也是十足的相似,说话办事儿暂且不说,就说这个被感动了的模样,实在是有意思极了。 于是,被感动了的永琪一手拉着夏子微,一手拽着小十二,眼睛红红的,脸也红红的,喉头动了半天,才讷讷道:“原是我之前对你们不住,我做哥哥的,做得不好,但凡你们心里还记着我是哥哥,便忘了那些不快,日后我要对你们好好的,可不叫人欺负了你们去!” 第100章 宫闱算计 虽然永琪的话说得恁地好听,但永璂可真是半点儿都不信的,可他心里也计较了一回,倒觉得若是这永琪真的没什么坏心思了也不再坏事儿,便留着他,以后给他个富贵也就到头了,而倘若他再出什么幺蛾子,那最损的,便是把他圈了,再好点儿,许就是害了他的性命。 当然,这也只是永璂自己现在这般想想罢了,他现在虽然是嫡子,却并非太子,身边儿得力的人也都藏着掖着的,俱都没有出头儿,不若永琪人家身边儿的能人却每每遇到事儿了,都往前凑合,似乎觉得这世上没了他们便太阳也要升不起来似的。 之前是福尔康,那叫一个绝,什么事儿都要管上一管,就连永璂走路没见到他这个奴才秧子,他也要上前教训说人家永璂不经尊长,却不知他福家算是人家爱新觉罗家子孙的哪门子“尊长”。偏偏还一副“天下人都不懂我”的嘴脸,动辄就站在制高点上,总觉得谁都得捧着他说话,便是乾隆,给令妃哄着,也是对他高看一眼的。 不过如今那福尔康是不在了,说是塞娅跟福尔泰接走,让活佛帮他祈福以助他早日康复,恢复清明神智了,这话便可以不用再提,但五阿哥身边儿既然有福尔康这种货色一个,就必然会有第二个,毕竟他的哈哈珠子跟伴读也不是一个两个的,乾隆可偏着他呢。 那现在在永琪身边儿亲如手足的,之前是那个努达海,不过现在永琪对他可是恨之入骨了,便转而把心思放到了另一个人身上,这便是愉妃的娘家外甥,珂里叶特氏的一个名叫巴彦尔的小子。这小子原本也是永琪的伴读,毕竟是永琪的亲表兄弟,比他还小上伴岁,年龄也正相当,但那时永琪一直被令妃把持在手里,这巴彦尔一直没能靠得近前去,现如今福尔康跟那个努达海都倒了,永琪倒是想起了他这个表兄弟。 不过这珂里叶特巴彦尔之前一直被永琪远着,心里怎么能不怨恨于他?所以这五阿哥这次虽然想起了人家,人家却未必会想起他来。因而,永琪便因巴彦尔的事情,以后吃了大亏的。 但眼下永琪就亲近他,旁人也没什么说法。 当然,没什么说法不代表没有说法,愉妃虽然儿子没能教导明白,但却是个眼明心亮的主儿,一见永琪亲近巴彦尔,便想着法儿摘出去自己的亲外甥,于是连夜去找皇后又哭了一回,到底是扯掰明白了这个关系,又托人带了口信出去,叫巴彦尔尽可能只与永琪表面和善,过得去面子上的事儿便是了,断不要深交的。 这一下,永琪就苦了。再加上他的那个新福晋又说是发了魔怔,又要死要活的,他也装作痴情了一把,在朝堂上晕过去两回,乾隆还褒奖他多有爱心多忠厚的一个人,也就把新月格格偷人这件事个遮了过去,只是那努达海一直关在大理寺里,却是没有什么定论。 这把努达海关在哪里的事儿也着实费了不少脑筋,最后还是大理寺这地方还算清净,又着了个单间儿给他,一日三餐俱都是些馊水勉强不让他饿死就算了。对外也只说努达海犯了天大的案子,结党营私,还在身上藏了反书之类,更不许人探望的——其实这不许探望之类,便是真的多此一举了,努达海都反了,谁还敢跟他沾亲带故? 但这么一折腾,那他他拉家可是坐不住了。 努达海可不就是他他拉家的出息头一人么。但他一出了这事儿,他他拉家族长第一个把他除了名儿,只说他是多不肖的,也不顾他他拉老太太——便是努达海的亲额娘——连哭带嚎,直接叫人把老太太架了出去,再不许进他他拉族长家大门的。 那老太太被这么没脸的撅了一下,当场就哭昏了过去,一直到抬回家里,有儿媳妇雁姬跟孙女骆琳以及孙子骥远三人跪着伺候了半天,才悠悠转醒。 当然,老太太这昏倒许是真的,只是那么长时间是断然不可能的,她也是思忖着自己儿子已经废了,可不能让自己没了依仗,借着这事儿,就非要儿媳妇跟孙女、孙子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好好的听话。 俗话说的好,多年的媳妇熬成婆。那做儿媳妇的,本来在家里就跟自己亲娘学一学怎么做媳妇,做婆婆,等出嫁了再跟自己的婆婆学学怎么收拾儿媳妇,等自己做了婆婆,那就可以作威作福,好不威风! 不然怎么都说恶婆婆呢,这婆婆大都是自己做媳妇的时候被磋磨得不人不鬼了,待到自己做了婆婆,可不得找回心理平衡么。 那雁姬也不是蠢笨的。她早就知道了那努达海跟新月的那点儿腌臜事儿,现在又听闻新月跟五阿哥成亲,结果第二天努达海就有了私藏反书的罪过——这一总结,当她傻子? 雁姬之前跟新月的弟弟克善接触了一些,也知道了努达海跟新月格格的那点子丑事,本打算作罢,却心中恐惧得很,毕竟她有两个孩子,两个孩子日后要吃饭穿衣要做人的,怎么能被努达海连累? 这俗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但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雁姬对努达海本是情深意重,可是也架不住自己生的两个孩子在跟前儿,有孩子,她才有奔头,努达海若是把她的孩子们连累了,那才叫糟糕透顶。 因而,雁姬也便跟克善开始善良,怎样脱离努达海,头一遭,她便在账本上做了手脚,把家里的钱财俱都转移了出去,再就是跟自己娘家瓜尔佳家又多多接触的,尤其是本家,盼着日后离了努达海,她也能有个立足之地。 现在,可不就是时候么。 瞧着那老太太哼哼唧唧的,雁姬心里的气儿就不打一处来。她忍着让着侍奉着一家的老老小小,结果换来的就是她丈夫做出那种不知羞耻的事情来,现在……她难道还能继续忍让这个女人?忍让她教导出了那种没脸没皮的儿子? 雁姬这叫一个恶向胆边生啊,把什么什么都安排好了,他他拉家也就剩了个空架子了,她这才换了一身素淡跑到大理寺击鼓。 这年头,女子要求与丈夫和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雁姬也知道,若是自己这步棋走得不好没站住脚,那日后就要给子女带来更多的苦难,因而她早早让克善帮她备下了状纸,待到大理寺开门,更是跪倒在地,膝行见官! “这瓜尔佳氏雁姬倒是个不错的。”乾隆接了大理寺给他递上来的折子,却瞧见那上面详细描述了这雁姬如何如何的巾帼英雄,如何如何的不肯与那私藏反书的男人再过日子了,如何如何的忠心大清忠心皇帝,甚至自请沙场,愿效仿古人,只求能偿还丈夫的罪过,再与之和离,并要求带走一双儿女的。 那乾隆哪儿见过这样的女人啊,他只知道稀罕那些温柔似水的,现如今见了个穆桂英、花木兰样儿的,只觉得这股子要做巴图鲁的脾气也大了,更赞叹雁姬是个真英雄,又有教养又懂事更是忠君爱国,便是男儿那就是国家栋梁啊! “皇上,这瓜尔佳氏的事情,乃是内宅之事,断不可污了万岁爷的眼。”皇后过去,接过那折子,笑道,“她这般的脾气,臣妾倒是喜欢得紧,不如就把她带进宫里,做个姑姑,过两年放出去就说养育皇子有功的封个诰命,让她一双儿女也有个好去处,可不是正好?至于那努达海……他还真是配不起这样的女子,和离了才是好事儿!” 这话可真是说到乾隆心坎儿里去了。他连忙让皇后拟旨,便把这些话都用文绉绉的语气又都再说一遍,这才去了大理寺,着人接那瓜尔佳氏雁姬与她的一双儿女进宫。 这雁姬得了大造化,其实也不过是她舍得一身剐,装腔作势得明白了而已,可惜的很,那努达海跟新月,连装腔作势都没弄明白,白白的用所谓的真情真爱填了俩人的这件丑事。 待到把那骥远跟骆琳交到瓜尔佳本家手上,雁姬也就留在宫中做了女官,她并不算美貌,却长得很有福气,太后也喜欢她说话办事稳重,便在太后这里做了个管事的姑姑,虽然不合体制,却因为她那叫“巾帼英雄”,才特别例外,倒是传得跟美谈一样了。 “这事儿到底了解了。”皇后揉了揉胳膊,心里倒是十分松快,“子微,这赶上秋天便是你两个妹妹的大婚了,她们大婚之后,你必然也要成亲的,可怜那哈宜乎,人家姑娘都等成老姑娘了!” “皇额娘教训的是。”子微低头认错。 “你这小子也别跟我来这虚的,”皇后笑道,“你打十二岁就是我在养着,你什么样儿我还不清楚的?收收心吧,娶了福晋,日后也好有个照应,那哈宜乎我瞧着便是十分妥当的人,而且……她也是一心一意的不想成亲,不然你当她这些年都没跑来跟你闹?” “皇额娘!您这不是害儿子么!”子微瞪起了眼来,“她不想成亲,那儿子娶了她,可不是守活……呃……当活鳏夫了么?” “呸!还不掌嘴!”皇后轻轻甩了他个小嘴巴,“人家姑娘那叫一心向佛,却又至孝,因而家里也同意让她但凡嫁个人,有个孩儿就可以日日吃斋念佛,再不顾及那些凡尘俗世的——皇帝,以为这样你便可以绝后了,可不高高兴兴的就给定了这个。” 这几句话差点儿没把夏子微给噎死。 “皇阿玛这步棋算计得真是高明!” “你也知道,人家哈宜乎的娘家是盼着她生个孩儿的,皇帝只觉得要是个女孩儿便罢了,不然的话……宫里的手段,你也不是没见识过。”皇后冷笑了一声,心里也恨极了乾隆的偏心眼儿,真是把心都偏到了咯吱窝里去了,“不过你娶了她,后宅绝对安生,我也是放心得很。” 子微点了点头。他倒是没发觉,自己这未婚妻,还是个精怪点儿的,但心里也能理解这事儿,于是也不是很排斥,反而松了口气。毕竟他没见过那哈宜乎,并不能保证会喜欢上她,而如果娶了媳妇儿再不喜欢,那对她来说还真是不公平。但现在一瞧,并非他不会喜欢上她,反而是人家就当这是任务,指不定将来成亲了,还当新婚之夜是被狗咬一口呢。 没了心理负担,夏子微这可是舒坦了,而他身边儿一直打着盹儿的那个小十二,却在打盹儿的时候都发笑,还挂着一丝口水,真是太让人没法儿瞧了。 “哎哟,奴才的亲十二爷哦!”容嬷嬷一旁瞧见了,连忙过去伺候,“瞧瞧,这还跟小时候一样呢!” “可不!他这才多大啊,这过完了生日才算是十三,也不过是个孩子呢。”子微一旁笑道。 “那时你刚来,也不过才十二啊。”皇后心里大安。其实知道哈宜乎的那番心思,也是她担心自己的这俩儿子,专门儿差人把哈宜乎给叫了来问话,谁料想,那哈宜乎真的是太过虔诚,偏偏又是单纯直爽的性子,为人也十分温和有礼,见了皇后也不说别的,只跪下请罪,说了一番自己的心思。 可这些话却给白双月听去了,她琢磨这里有事儿,转头就去问了乾隆。也怪不得乾隆不招人待见,就因为宠着白双月,又享受她崇拜的目光,还真把这事儿给说了出来! 那但凡白双月知道,皇后哪儿能不知道?皇后知道,夏子微跟小十二也必然知道。于是,乾隆的诡计宣告破产,却叫皇后把他又狠狠恨上了一回。 皇后是心知自己宝贝儿十二对他哥哥夏子微的心思的,她也不是没劝过,却又在心里觉得,这俩人在一起才是真的好事儿,别人断然不会有这般好的感情,也不会有这般好的默契,更不会这般的对彼此掏心挖肺。因而她便也觉得可以顺其自然,却也担心日后二人若是绝后可该当如何。 不得不说,乾隆虽然脑筋抽了,想的事情可恨,却还是不知不觉做了好事。然而做了好事却招人恨,乾隆可算是千古第一人了。 “哥哥……”趴在夏子微的肩膀上,永璂笑得跟花儿一般,张嘴就去咬他耳朵。 第101章 初吻福利 耳朵被噙住,夏子微身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勾着嘴角做出笑容来,却是半点儿都没有笑意,伸手就推开了趴在身上的小十二。 “小家伙作死了?”夏子微推伸手支开小十二,“还当自己是孩子呢,上嘴咬的还?” “哥哥,你还当我几岁了?真是上嘴咬,怕不现在就是血淋淋了!”永璂叹气,又拽着夏子微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放,“哥哥,我且软着磨你,这两年来,你也不懂得,莫非是真的稀罕我了么?” 听了永璂的话,夏子微平白一噎,心中仿若擂鼓,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心思,就觉得事情要坏,暗道了一声“不好”,起身披上衣衫就要下床。 “哥哥!”永璂连忙过去扑在他身上,小脸儿涨红了,眼睛也红红的,还水汪汪的透着一股子委屈,那真叫人心疼的,“哥哥若是没得心思,这些年来,我待哥哥如何,哥哥是看在眼里受用在心里的,要是远着了,那也就算了,可平白给我那么大的一块糕饼,莫非却是画出来的么?” 这话说得,真是天都塌了,字字句句是在说自己多委屈多可怜,又说夏子微肯定对他也有心,不然咋就不拒绝呢? 夏子微真是哑巴吃黄连。 他稀罕小十二那是当他是弟弟。虽然之前也是有着利用的心思,又用了几分手段把孩子笼络住了,但之后几年却是实心实意地对着小十二的,甚至他听说福康安跟善保——现在大名叫和珅了——之间有那么点儿事儿,自己也从来没想到会栽在自己脑袋上。结果……现在这事儿怎么就真摆出来了?! 事情摆在了眼前,也容不得夏子微再多做搪塞。要说他之前真的没想多,那也是瞎话。什么“媳妇儿”啊什么“小相公大娘子”的玩笑他们俩单独出门儿的时候没少开,再者这两年小十二也的的确确跟他过分亲近了,打小儿便爱与他一同厮磨的,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断了这几年的情分? 于是,可怜的子微也呆了,傻愣愣的坐在那里,由着小十二抱搂着他,那一脸的急切,便是表白了之后的担心都淡去了不少。 “哥哥……哥哥……”永璂软糯糯地唤着,生怕自己刺激了他的心上人,那一声声的“哥哥”怕不是把人的魂儿都叫黏糊了才肯罢休一般,“哥哥……子微……哥哥……”一边唤着,瞧着人家没反应,这永璂也是色胆包天的,竟然凑过去就啃住了夏子微的嘴! 不管怎么说,永璂年纪也小,房里也没个人,平日里几乎毫无实践经验,就算问了人也学不到多少,于是这嘴碰了嘴,牙啃了唇的,他也知道咬一口绝对疼得要命,因而就轻轻磨牙,却不知这牙尖轻磨,似痛似痒,反而才是最让人心痒情动的。 若干年后,夏子微每每想到这事儿,便要慨叹一回,后悔不迭——总有人说,干那站街勾当的女人便是说什么也不会与人接吻的,做那档子事儿是一回事儿,接吻之后,性质也就变了,那银钱就收得不踏实了,多年后夏子微便要赞叹这般说辞的人,真真儿是个大彻大悟的哲学家、思想家、教育家,说的这些,真是准得要命! 这些都是后话,便说到眼前,夏子微嘴是被小十二啃了,那一直太虚幻境里飘荡的魂魄也就回归了肉身,整个人一激灵,却没做什么动作,反而傻呆着还张开了嘴去回应小十二! 永璂得了回应,咧嘴一笑,亲得就更卖力了。单在嘴唇上蹭了半天,总觉得使不上劲,他也便稍稍放下小心,将双手伸过去勾住夏子微的脖子,两条腿也跨坐在夏子微身上,整个人便如小时候那般挂了上去,可嘴上做的,偏偏不是小孩儿能做的事儿。 也莫怪夏子微不推开小十二。 他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身边儿这些年更是没个女人,再说他之前又是穿过来的宅男,整日里也见过苍老师这般女神一样的人物,而现在他身边儿是什么可以泻火的都没,再者整日里就光长心眼儿了,那浑身上下的那点儿邪火一直都憋着,现如今嘴上被人一亲,可不就把他的邪火给亲出来了么。 男人,最禁不起撩拨。 夏子微自然是男人,也果断禁不起撩拨。被亲了半晌,他也只是被动回应,却是脑子坏掉了,带到回过神儿来,那舌头也伸了出去,不叫小十二的小尖牙儿咬着,一会儿舔一下牙,一会儿舔一下唇的,直舔得小十二人也迷糊了,一双手更是搂紧了他,那小舌头也跟着伸了出来去勾他的……这才像是真的接吻了。 俩人略略分了一下,带出一丝银丝来,却被小十二勾进了嘴里,待到再贴到一起去的时候,这便有了十分的模样。 十二学习能力超强,也知道自己该是如何去做了,伸着舌头去勾他的,结果勾了半天却把他的嘴生生舔了个遍,甚至连呼吸也要一同夺去了似的,含住了他的双唇就猛地一吸,再微微渡过去半口气。 “行了……你这都哪儿学来的?”被亲得有点儿缺氧,夏子微用力摇了摇头,抬起眼去瞧一脸春意的小十二,“小不正经,老了就是老不正经了!” “我便只跟你一个不正经。”永璂抓住他的手放到胸口上,“这是掏心窝子的话,你可信了吧?” 信,还是不信,这是个问题。 夏子微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小十二他却是不清楚的。本来嘛,谁能闲着没事儿就想着我爱上了谁谁谁了?何况他跟小十二又没经历过什么生死离别的,断然体会不到爱得心疼之类的事情,但要说是不喜欢吧,他却觉得刚才这两个吻实在是太舒坦了,比起前世的那么点儿经验来说,也要好上不止三五七八倍去。 所以,他也懵了。 然而夏子微这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小十二,人家小十二却是十分清楚自己喜欢他的。毕竟对于小十二来说,每天愁的就是那么点儿事儿,而且一听到他要娶亲心里就跟被人捅了刀子一般难受,甚至半点儿不懂事儿的横加阻拦,闹了那么长时间的,险些还中了乾隆的诡计……这一桩桩,小十二是记在心里的,想起来就觉得连喘气儿都困难了三分去。 不然怎么说,谁先想明白了,谁先爱上了,便是谁输谁倒霉呢。 倒也不是说夏子微不喜欢小十二,只不过他一直也没遇到过那阻在他眼前儿的事儿,喜不喜欢,人也一直在,那谁还会当他是个大宝贝儿呢? 说到底,夏子微那是有男人的劣根性的——容易得到便不珍惜,他虽然还不能说是不珍惜,却实在是呆傻的承了人家的情意。 不过不管怎么说,亲着有感觉,那就值得一试。夏子微不是个矫情人,既然他不烦,小十二有心,亲着感觉还好,干嘛不试试? “只是委屈了哈宜乎了……”到底,他还是觉得这事儿不是那么好的事儿,“唉,她家世显赫,据说品貌也是极好,现在我这样……” “哥哥不必担心,她不是一心向佛,只是指望有个孩儿便好么?”永璂连忙开导他,“而且这并不是什么错事儿……何况,天下人也都这般,也总比哥哥出去养狐狸精强吧?” “噗!你这小子,别这么伶牙俐齿了,还狐狸精呢,小时候你就是个面团儿,就算现在抽长了,也不过是个抻长了的面团!”子微把他从身上扒了下了来扔到床上,“你好好睡吧,明儿还得站班呢,瞧着你这没出息的样儿,脸上都能煮鸡蛋了!” 被扔进床里,小十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可不是烫得厉害么,若是有御医在,非要说他是风寒发热了不可。 这一夜,小十二睡得可叫万分香甜。却苦了夏子微。这夏子微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着根深蒂固的好人心思的,现在他觉得跟小十二之间在那事儿上挺合适,便心里万分对不起即将要嫁给他的哈宜乎了。 即便是那哈宜乎有多不打算跟他做个正经儿的夫妻,他也觉得自己还是人品太差。因而,第二天站完了班,夏子微也还是觉得不妥,只好去钮祜禄家见一见那哈宜乎。二人自打定亲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相见,却真是拖了三四年。 进了钮祜禄家门,哈宜乎的父母见他的面儿,那是满面笑容,把他仔细端详了许久,那叫一个稀罕,又是上茶又是上点心的,说了半天话儿才让他们二人见上了一面。 这哈宜乎长得不算顶尖儿的漂亮,却是一脸的慈悲相貌,尤其是一双耳朵,那耳垂与旁人相比要大得许多,一双眼睛也漂亮有神,却总是弯着,似乎在笑一般,脸蛋儿圆溜溜的,更是显得这人可亲可近。 说实话,哈宜乎这般相貌,若是在那夏子微原来的世界里,也是叫不错——有福相、旺夫相,但是男人却不喜欢这样的,只喜欢那长得苗条脸蛋儿瘦长下颌尖尖的,却不知道哈宜乎这样的,人家就是长了个福泽绵延福被子孙的样貌,在现在这个世界里,偏偏就是众人追捧的了。但哈宜乎却不在乎这个,人家喜欢的,那是祈求来世修个不堕轮回,对于情爱,真是半点儿都不稀罕的。 “王爷若是有心上人那是再好不过了。”她说,“我日后,是定然不能为王爷做什么了,占着位子,也实在是面上无光。”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夏子微道。 “不是妄自菲薄。王爷,我是一心一意要出家的,现在只是心意更甚,却因着孝道,不能自专,因而更觉得对王爷不住。”她叹了口气,“这多少事情,经书中自有记载,因而我也不是无知小儿,更知道自己到底为何对王爷不住……王爷且莫要管我,只是无论是格格还是丫头,必须要好好掌掌眼,也算是安顿王爷后宅了。” 夏子微一愣。他没瞧过什么经书,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但是瞧着哈宜乎的意思……似乎那上面写的东西真的不少了? “只是为了一个孩儿,哈宜乎在这里先谢谢王爷了。”其实,哈宜乎的父母这般逼迫她,也是怕她将来老了不得人关照,更何况,他们是世家,怎么容她个好好的女孩儿出家去? 第102章 阿里和卓 按照道理来说,夏子微是见不得哈宜乎的,可毕竟他长得也叫一表人才,又是那么高贵的身份,哈宜乎的父母也是希望女儿见了未来女婿能回心转意,结果俩人这一见面还真是太满意对方了,哈宜乎想着王爷居然能念着她的一分自由,并同意不干涉她,而她也觉得王爷必定是另有心上人的,俩人这正是一拍即合,就等着日子到了好直接成亲。 回宫禀明了皇后,皇后又说与太后听,两位全天下数一数二尊贵的女人自然是没有不高兴的,笑呵呵的又嘱咐了夏子微一回,这才放他回去。 夏子微的王府是与五阿哥的贝勒府一同修建的,修建之时,他也抽出时间多次来瞧,把那些违制的东西俱都撤了,造得也是比照着和亲王府再低调十分。比如门钉,照着祖制这睿亲王府的正门钉是七九六十三个,有的郡王、世子府觉得自己多牛气的,总想着步步高升,就把那门钉的位置留着,等升了品级再添上,可夏子微这已是亲王,断不能做这种事的,又避着和亲王是他叔叔,因而特别把门钉做得比人家和亲王府的门第稍逊,甚至门口的石狮子也没用上好的青石料,更不用说家里的那些摆设物件儿了。 这一般行为,就好似在示弱,却实际上是在表明态度,更是建好之后就急忙从宫里搬了出去,又请了三天的客,燎了锅底儿吃了肉,这就算是一切妥当了的,之后是谢恩之类一连串儿面子上的事儿也都过去,瞧着甚为不错。 但实际上夏子微这搬出了皇宫,却是给小十二腾出了方便,原本在阿哥所里俩人虽然住着一个院子,也是没事儿总凑到一起去的,盖一床棉被也没人说啥,但毕竟真闹出什么事儿来并不好看,更何况夏子微也不可能随时随地跟小十二说亲就亲,可是这出来单开府那就不一样了,说什么也是自己家,再有血滴子在手,说不得跟铁桶一样滴水不漏可也差不离,俩人可不是能更亲近了么。 于是,说到底这最得利的倒是小十二了。 这永璂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自从夏子微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之后,他的脑袋瓜子里琢磨的,便是怎么去登上那个位置,现如今他身边儿的兄弟们到底都是不中用的,唯一一个瞧着满有些造化的永琪偏偏是个不着调的玩意儿,即便乾隆再喜欢他,也不可能当下退位让位于他,因而永璂一点儿都不愁。 甚至为了显示自己对那个位置兴趣不大,永璂每每做出姿态,总是要让永琪走在前面耀武扬威,实际上却是在挖坑给永琪跳。而向来自视甚高的永琪也就真的自己往下蹦,真是自己会找地方儿的,一点儿不用人教。 这一日,正是阿里和卓进京的日子,年级到了但身上没爵的阿哥们便排了一溜站在朝堂上听着那阿里和卓赞天赞地的一连串儿的马屁功夫,能领差事身上有爵的皇子们却是站在正经儿的议事队伍里,一脸的肃然起敬,瞧着真的是十分赞同那阿里和卓的话一般。 实际上,这些人之中也就五阿哥永琪一个那般赞同罢了。 旁人都是满脸的得意,便如同夸耀了自家的亲父兄,更是崇拜地对乾隆鞠躬作揖的,心下却是把这些个拍马屁的鬼话嘲笑了一百八十遍——毕竟蛮夷之地,那一连串儿的马屁也是狗屁不通,说得出来只是脸上好看罢了。 朝堂上这算是让阿里和卓觐见,先面圣,接着再扔到驿馆里,让理藩院的人去关照着,便不用乾隆出面儿了,而是那刚封了郡王的三阿哥永璋去跟他们接触接触,也算是郡王对郡王,给了阿里和卓天大的面子。 永璋自从跟着他兄弟们多多走动之后,身体也好了许多,这其中也不无是贵人魏氏没得手眼通天的缘故。身体好了些,到底也是损了底子,再者他那夺储之心也淡了,没事儿就喝个小酒写两笔字什么的,日子过得也清闲,甚至专门儿听了他亲额娘的话,临摹乾隆的字体,再稍稍嫩点儿,倒显得自己有多大的孝心一般。因而这几年下来也从个贝勒被抬举成了郡王,更得了这么个巧宗儿。 接待这些藩属之地的郡王,实际上是个肥缺儿。 永璋跟那阿里和卓见了面聊了聊,也无非就是天朝上国要给他们什么好处,他们要用什么孝敬,这些东西走动大都是不平等的,倒不是说大清欺负他们小地方,反而是大清给的是真金白银,而他们给的无非就是一些牛羊之类,或者便是一些土特产,加在一起也不过大清给的一个零头。 因而,为了得到真金白银,那阿里和卓能不讨好永璋吗? 当然了,不仅仅是讨好永璋,阿里和卓还有个王牌没打出来呢。 “三哥可是要当心些了。”永璂坐在循郡王府上,吃着新鲜的葡萄粒,逗着永璋的儿子,这孩子取名绵愭,历史上这娃儿早夭,但现如今他还活的好好的,而且因着出生时候不足月,这娃儿一直都可劲儿的进补,以至于现在五六岁了,胖得跟球儿一样。 “是啊,听说那阿里和卓这一路上京就不太平,可不得当心么!”永璋叹了口气,拿了桌子上的一块糕饼塞给绵愭,结果绵愭抱住糕饼就开始啃,半点儿不在乎自己的小牙是不是能受得住那甜腻的玩意儿。 “只是不知道,阿里和卓这是什么意思。”出继了的永瑢虽然不怎么进宫了,却跟在外面的这个三哥关系变得越发的好了起来,没事儿就过来蹭吃蹭喝,“我倒是听说,他那车队被人劫了七次呢。” “要真算起来,又何止是七次那么简单呢?”永璋呵呵一笑,看向一旁的拱门,那边上正好有个小童在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模样谨慎又紧张,瞧着倒是第一次做这事儿似的,“瞧瞧,那是不是挺有趣儿的?” “是有趣儿得多。”永璂哼了一声,指了指那小童,“三哥府上还有这样的妙人儿,真是不多见的。” “行啦,你可别讽刺我了,这小子你道是谁?”永璋也不避讳,“他原本出身也是不错的,只是受了人带累,我便把他收留在这里做了洒扫小童,也好能就近关照。”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但实际上却是在说,这小子便是个落难公子也是个朝廷钦犯,至少,是他三阿哥要死盯着的钦犯后人。 永璂一听也便明白了,再不问那小子。 能让永璋这般行事的,这小子必然与宫里的魏贵人有关,但似乎他在循郡王府又没受什么委屈,因而也只能猜测,这孩子并不算是与魏贵人关系太亲近的,而永璋又把他放在眼前儿,想来……这小子也有些用处。 “不用猜了,他是清泰的幼子。”永璋冷笑。 那清泰,可不就是魏贵人的亲阿玛么。而他的幼子,与女儿倒是相差了三四十岁,那清泰可真真儿是个好样的,本事绝对不赖。 “他阿玛不是强抢民女么,便是他的额娘,”永璋叹了口气,瞧着多悲天悯人的样儿,“结果因着这事儿就被削了官职,那信儿刚传出去他就要处置了他们母子,怪可怜的,爷就把他们俩收留了,现在府里做些活计,日子也算不错的。” 何止算是不错! 永璂听了,直点头,不断赞叹永璋不计前嫌,又狠狠抹黑了魏贵人一把,更兼之把清泰一家子都黑得体无完肤了,这才痛快。 到底,永璋也是爱新觉罗的子孙,哪儿能吃了亏就不讨回来?谁说痛打落水狗不仁义?那也得是正经八百的落水狗,若是落水的疯狗,还是打死的好。 而之前三人说话儿,也提到了阿里和卓那跟人私奔了七次的公主闺女——这事儿不是什么好事儿,身边儿还有孩子在,因而只是说被劫了七次,却没提那个公主,但只永璋瞧了一眼花儿,便足够了。 但凡那藩王进京,提前上了折子,哪个皇帝不会派人瞧一眼?就算皇帝不派人,那盯着的眼睛又能少了去了?阿里和卓的女儿跟人私奔了七次,虽然不说是全京城的达官显贵都知道了,但几个要紧的人物却是晓得的。只可疑的是,乾隆居然并不知晓此事,因而众人也不点破,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当晚,在公众设宴款待阿里和卓,既然是设宴,必然就有歌舞助兴,这边儿歌舞一散,那边儿阿里和卓就站了起来,双手交叉在胸前对乾隆行礼,道:“尊贵的皇帝陛下,请允许我的女儿,献上一段维族的舞蹈,献给尊贵的您!” 乾隆是早就一直到阿里和卓有意要把那个生来身带异香的女儿送给自己的,因此现在见他提出要女儿献舞,乾隆无忧不准,当下就面露喜色——之前这饮宴之上,阿里和卓一直不提,乾隆倒还有些多心呢。 不过堂堂一族公主,即便位份也只是个多罗格格,这般当众跳舞,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老佛爷的脸上当场就不怎么好看,倒是皇后,转身过去亲自执酒伺候了老佛爷一回,才略宽了宽老佛爷的心。 而这时,那维族公主,已经被十几个大汉抬到戏台子中央。 维族公主轻纱覆面,身上穿的是一身的素色却有金丝银线缀着,在烛火映衬下便显得十分耀眼了;满头黑发俱都编成小辫儿垂下来,只一旋转,便如她那一身衣裙一般旋起来仿若春花初绽;那腰肢绵软,手足动作偏偏十分有力度;一双露在面纱外的眼睛比之满蒙汉人的眼睛都要大些,睫毛也是浓密万分,眼珠儿似乎还不是黑色的——那舞,有着十分的异域风情,手指尖儿往哪儿去眼珠儿也便往哪儿去,便显得一双美目是会说话的一般样儿,更不用说她本就有十分的风情,不若不懂事儿的幼女,倒有些成熟的风韵。 身边儿的伴舞男人是十足的陪衬。 她动作娇柔,仿若一条灵蛇,狡猾而又天真,便把那些伴舞男人衬得只如绿叶,更何况大漠风沙,男人们本就是粗糙了一些,哪里如人家公主那般的细皮嫩肉,白得好似刚刚出锅的嫩豆腐?因而,这一对比,就明显得很了。 那公主举手投足都透着风情,乾隆又是个贪花好色的性子,等着一舞完毕,却因着皇后伺候得好,太后也没提起什么男人女人跳舞的事儿,也就没了晴儿那一番刚柔的言论,只是这到底还是阿里和卓提出了要把女儿献给皇帝的话,顺带着,人家公主也掀开了面纱。 这真可谓是牡丹红艳足倾城,那面纱一落地,人家公主——名唤含香的——露出了真容,却真真儿是个美女——瓜子儿脸蛋儿白透粉,一张小嘴儿樱桃红,双目含情葡萄色,纤腰一握柳扶风。 乾隆爱那江南颜色,却也爱这异域风情,何况这异域风情之中也有那江南颜色,比之更多了一分深邃来,简直让人见了就心痒,哪儿还顾得上什么别的,只想着马上就拉着美人儿好好温存才好。 “难得阿里和卓把掌上明珠送与朕,朕也要投桃报李啊!”乾隆这一下子就又抽了过去,“这样吧,和卓氏先封为贵人,先在坤宁宫与皇后一同住下,过几日……朕便为你修个维族的宫殿,可好啊?” “皇帝陛下,这是天大的恩宠啊!”阿里和卓乐坏了,连忙谢恩,而含香公主也不情不愿地谢了恩,被宫人引路,带到了皇后跟前儿去 第103章 太后耍子 因着和卓氏跟旁人不同,因而乾隆专门儿封了个“容”字儿给她,便是全宫上下俱都称呼为“容贵人”,一时间便是众人都望着风儿声,底下那些奢望着往上爬的宫女、太监也无不讨好的,只觉得这容贵人可是天上掉下来的贵人,跟着她可不会吃亏了。 要么说这含香公主的的确确是一阵好风,但凡她要是有点儿老实气儿,那在宫里也不会不尴不尬,更是那些奴才攀爬的好梯子——她是外族,生了孩子是必然不会威胁旁人的,平日里再多的恩宠也不过就是女人的心思,将来最多做个太妃就是她的造化,且又长得花容月貌,就算是瞧着她妖媚的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脸蛋儿漂亮,放着摆着也好看啊,因而上,她既不能做为威胁又是别人拉拢的对象,谁能把她怎么着呢?只是一点,她不自己找事儿那就万事大吉了。 可容贵人怎么可能不自己找事儿。 她自打进了坤宁宫就被安排在了偏殿——而之前住在坤宁宫西殿的白双月现如今就叫做悦妃的,因着现在已经封了妃子,不能再住在偏殿,便选了坤宁宫较近的储秀宫与她,中间只隔了一处养性斋——容贵人就见天儿的哭,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有多伤心似的,哭得叫一个肝肠寸断。 “娘娘吃点东西吧!”操着一口生硬汉话的维娜是容贵人的贴身婢女,她哪里懂得这宫廷里的规矩,再加上又是外族人,说话办事儿规矩都差得多了,只因为容贵人现在是皇帝眼前的红人,她才没被处置,却也是因为只觉得进了宫是皇帝的女人了便都叫做“娘娘”,因而对含香便是一口一个娘娘的叫着。 “我吃不下……”含香摇摇头,那一脸的委屈苦痛,真是见者伤心,说出的话儿又是仿若黄莺出谷却凄凄惨惨,也的确有些闻者落泪的意思。 “娘娘,和卓也没有离开帝京,娘娘也可以去见和卓,又为什么茶饭不思呢?”吉娜原本对于含香这个公主虽然很是忠诚,却心中总是不大赞同她做的事情。 含香跟旁人不同,她有兄弟姐妹十几个,却独独她一个获得了和卓的宠爱。回疆是个苦地,放眼望去,黄沙漫天,绿洲在那黄沙之中又能带来多少人的口粮? 虽然部族是生活在绿洲之中,可谁都听说过,曾经有黄沙一夜之间倾覆一座城的故事,因此,回疆百姓也指望着能跟大清交好,至少被大清认为是他们的子民,因而便在雨水少的时候有人帮着找水,在寒冷的时候有人送一床棉被……这毕竟都是百姓的想法,落在和卓这般的族长身上,便是拿到大清的真金白银,多多修建水利工事,造福整个回疆。 而在那般缺水的地方,含香这样的美人儿,每日都要沐浴,不仅仅是用水沐浴,还要用牛乳沐浴,她洗一次澡,便要用掉几个娃儿一日的口粮,但是,她哪里知道这些? 含香公主高高在上。 正因为她高高在上,又哪里知道百姓疾苦?她不知道,她也不懂得,只知道自己的爱情大过天,却要把族人推到水深火热中去。 吉娜叹了口气,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走了,再转回来,瞧见的仍是含香在那里遥望西方,口中仍旧念念有词——“你是风儿我是沙”。 可不正是疯子跟傻子么!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大贵族家的少爷,两个人明明白白要给族人做多少事的,不然谁白白供奉着他们?结果,偏偏人家除了会私奔,便不会别的了。 “唉!”维娜是从小儿就跟着含香的,也是什么事儿都不去想的主儿,脑子里只是为了她主子这般伤心而发愁。吉娜却是后来进了和卓王宫的,她当然很不满含香这不管不顾的举动,却也只能帮她,不然她自己便要招惹祸殃了。 这坤宁宫的偏殿里,主仆三人,唯有相顾无言,各自伤神罢了。 不多时,有小宫女来报,皇后着容嬷嬷过来教导容贵人宫中规矩,又带了一些赐下来的物件儿,又带了些精致的点心。 “奴婢给小主请安!”容嬷嬷说话中气十足却并不显得突兀,行礼请安,规矩一丝儿不错的,面上也是沉静严肃,并没有什么温柔姿态,却也不会瞧着怕人,“皇后娘娘顾念小主离家万里,赐下年前进贡的回疆羊毛缀花织毯五条、施绸四匹、各式果腹锦盒以及葡萄香膏一罐给小主,只略宽小主思乡之情。”她顿了顿,又道,“皇后娘娘说了,阿里和卓现在帝京,小主若是想念,可求与父亲相见,娘娘无不应允。” “但奴婢是娘娘派来教导小主及小主身边婢子宫中规矩的,今日时辰不早,明日开始,小主清早须得卯时一刻往皇后娘娘那儿请安,再同其他嫔妃同去太后那里请安,请安回来,奴婢便会过来教导小主规矩。”容嬷嬷严肃地说完这些,又给维娜跟吉娜立了会子规矩,讲了贵人如何称呼,宫中谁大谁小之类,见面如何行礼,说过了,这才转身离开。 因着皇后这些年来已经不是那么刚烈了,所以并没有强迫容贵人换装,反而把这个球踢给了乾隆。而乾隆因着喜欢新人,也没要求,因而第二天给老佛爷请安的时候便出了乱子,老太太给气得仰倒,半天没缓过来,回头就把乾隆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叫那含香回去换了衣衫,还派了桂嬷嬷去盯着。 “老佛爷,您可别生气啊,生气对自己身子却是没半点儿好处,到时候还不是让……”晴儿没说下面的话,可老佛爷自己听得舒坦啊,她自己便把话头给接了——到时候还不是让那群妖精似得狐媚子把她的那个孽障儿子给勾走了! “唉……这事儿可真是气得老婆子我心里发堵!”太后捏了捏晴儿的手,道,“你去,把十二跟子微给哀家传来,我这老婆子讨人嫌的,也就只能跟孙子们好好耍一耍,上次子微给哀家讲的故事真是好听,哀家还要知道后面的事情呢!” “是,晴儿这就去。”晴格格连忙起身去传唤十二阿哥跟睿亲王。也好在她也算是乾隆的侄女,虽然略略远了点儿,却不差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因而阿哥们来,她还不必避嫌,没事儿也跟着老佛爷跟前儿打趣儿,知道的事情便多了些。 不多时,永璂跟子微双双到来,二人给老佛爷请了安,又与晴儿见了礼,落了座儿,这才扯开了话头。 “子微啊,这几日没来寿康宫,哀家可是都想着你呢!”老佛爷先叫人上了点心,却是子微最喜欢的几样牛乳做的甜食,咬在嘴里酸溜溜的满口乳香,“上次你给哀家讲的故事,真真儿是好听,今儿没什么事儿,你就继续往下说,哀家可是拿着点心当了说书的银子。” 人老了就有点儿小孩心性,更何况老佛爷也是有意拉拢夏子微——现如今夏子微正经儿在外面就叫起了“子微”这个字,而大名儿便是永玮,正是爱新觉罗这一辈儿从了玉的。 “皇玛嬷爱听这个,孙子哪儿能不给您讲呢,这故事可都是市井趣事儿,孙子也是听说的,觉得有了十分的意思,才博皇玛嬷一笑。”子微连忙讨好太后,这要把乾隆拉下马,稳住手头上有粘杆处的太后是一大要事。 “可不是,孙子也爱听那个!”小十二也连忙凑过去,坐到太后身边儿倒茶伺候。 这瞧着便像是真真正正的祖孙,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大孙子在那里讲古,小孙子忙着跟姐姐抢着给祖母捶背揉肩,把老太太逗得,哎哟哟直发笑。 乾隆怒气冲冲进门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他的怒气值瞬间就被这一派的祥和给打压了下去,再提不起来那火气的。 不然怎么说,人老成精,那老佛爷人家毕竟是乾隆的亲娘,她哪儿能不知道乾隆是什么样儿的?既然知道,就要对症下药,这对症下药,便是那温情脉脉的凡人之家,而乾隆见了这景象,心里只有欢喜,哪里还记得自己的愤怒了,便是他那个还没碰到的回疆贵人被砍了,这时间也是想不起来的。 各自请了安。 “皇帝快来听听,这子微的一张巧嘴啊,说的奇闻异事,到底是有趣儿。说得老婆子肠子都打结了!”太后笑出了声,拿着茶盏抿了一口,“这小子,可真是讨巧。” “却是皇阿玛教训的好,孙儿只是效仿了皇阿玛‘彩衣娱亲’罢了,实则真是连皇阿玛的十之一二也不如的。”夏子微垂着头,又变相夸了乾隆多么多么孝顺,给乾隆说得脸上也满是笑模样。 “可不是说么,皇帝是个孝顺的,又以仁孝治天下,哀家心里甚是安慰,只盼着皇帝能长命百岁千岁万岁,哀家也就是享福了。”太后笑呵呵地说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皇额娘这话说的,那也不过是一句吉祥话儿罢了,朕只觉得,比照皇玛法,朕越不过去便是了。”乾隆一直把康熙当做榜样,事事比照,般般样样都要表现出自己的纯孝来,康熙的瓜皮帽六块瓦绣着金龙,祥云是九九重阳数,乾隆就选了五福临门数,只比康熙少,端的是孝顺的好孙子。 “皇帝这话说的,天下做父母的,哪个不盼着儿女好?哀家也是盼着哀家的儿子活得长久,活得开心,这才是哀家的心愿呢,其余的什么,哀家却是不求的……国泰民安,皇帝的心情自然就好,因而,哀家才要吃斋念佛,求老天爷保佑我大清国运兴隆,我爱新觉罗一族平安康泰。”老佛爷这话说得,真是直接就把乾隆想要说的话全都堵了回去,更是让他没法儿给容贵人求情。 人家是亲娘,人家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你哪儿来的面皮儿给自己的侍妾求这份恩典,还要忤逆了老娘不成? 但这话,说得永璂也是心里十分不得劲儿的。他虽然知道这话并非是敲打他,却也觉察出来这话里话外,老佛爷到底是对乾隆有着千般万般的疼爱,更是不可能让乾隆早早儿就入了土的。 这边让乾隆早些入土的事儿未必走得通。永璂也知道太后手上把持着粘杆处,之前又跟乾隆互通过有无,因而这事儿要办就要一击必中,断不能拖拖拉拉的,而乾隆……是不是能露出破绽来,又是另说。 “想什么呢?”回到睿亲王府,子微瞧着永璂一脸的沉闷,心下觉得好笑,连忙让人拿了冰块子捣碎了,捏吧成了小小的丸子用来砸他,“这般出神?” “哥哥快莫丢了,这还不给砸出疹子?”永璂揉了揉被冰砸得冰凉的脸蛋儿,笑嘻嘻地过去也捏了冰团子去丢子微,“这可是留着夏天用的,这一开春儿就用没了的话,夏天可怎么办呢?” “用了了,夏天就去搬了你的份例出来用,反正你也是尽在我这里厮混的。”子微瞪了他一眼,把冰团子推到一边儿,“且说吧,你今儿在寿康宫,后来就那么消沉,却是想到了什么?” “倒也真是没想到太多,”永璂脱了外衫,拿了手巾擦着满脸的水渍,“只是瞧着皇玛嬷对皇阿玛那般慈爱,心中略略不安罢了……你瞧着,那粘杆子……麻烦有多少?” 第104章 各怀心思 说道粘杆子,那麻烦可就多了。先帝在时,但凡知道点儿事儿的,都只觉得自己身边儿全是粘杆子,说错话走错路了许就会遇到血滴子,因而这两处地方总是被人传得玄之又玄,只差拿了正面被刻上“神仙”二字背面再刻上“索魂修罗”的牌位供在大门口,每日出门回家都要拜拜,好让人家莫要找上他们。 甚至有人说,即便是走在街上,多说一句话错了的,也要给粘杆子知道传到皇帝耳朵里断送了性命。 到了乾隆当了皇帝,这两样儿俱都不知道哪里去了,众人也就渐渐安生了下来。但是粘杆处的事儿,总还是有些流言蜚语的,断不像是平常的那些贩夫走卒,人家虽然杀手下不得,却是个个儿都滑不溜丢的跟那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一般,若非没亲眼见着,指不定真的能变作飞虫偷听偷瞧。 当然这人变成飞虫之类是无稽之谈,却也说明了那粘杆子跟血滴子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也算是搅和得不少做了亏心事的大臣人心惶惶。 现如今,永璂问道了这个,也算是问住了夏子微。 他却是没跟粘杆处的打过交道的。本以为那粘杆处也没多了不起的,却发觉老佛爷对容贵人的态度实在是过了些,这显然背后便有着粘杆处的影子,可是,粘杆处虽然能传递消息,却不能随便杀人,这对于夏子微来说还算是个好消息。 既然粘杆处不能随意杀人,那血滴子与之相比,却没有说不许打听消息一说,至于杀人,血滴子更是手到擒来,刀剑出鞘必要见了血才叫痛快的,因而夏子微也略略宽心,对着问他的永璂没说多少愁事儿,反而亲自安顿了他睡觉。 永璂躺在床上闭着眼,手里还非要攥着夏子微的手才算是安生,而夏子微也宠着他,并没有就这么抽身离开,反而拿了账本就坐在床边瞧。 血滴子虽然有着自己的产业,他又弄了不少不显山不露水的铺子、田庄,但这些毕竟也需要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好好对对帐,至少需得瞧瞧这些被安排下做管事的是不是都是忠心的。 虽然血滴子瞧着算是个个儿都忠心耿耿,又都把身家性命担在他身上了,但这多疑的性子总是改不了,也许是上辈子电视剧看多了的缘故,总怕生出什么变故来,还有萧剑,最近几日也愈发跟五阿哥走得进了,想来是五阿哥那伴读并不与他亲近的缘故。 人,总要有人帮衬的,即便萧剑只是个没什么身份的无业游民,但是他的手脚功夫却是好的,永琪显然是打算从这里入手。 但是不管永琪从哪里下手,他得力的那几个人也都散了,现如今凭着萧剑还想要翻身,却不知道早被人釜底抽薪,断了前程。 叹了口气,夏子微放下手中的账本,揉了揉眉心。 倘若血滴子的事情暴露了,他也算是到头了的,而现如今那洋和尚的事情也摆了出来,多少火枪大炮俱都需要锻造……时间紧迫,再不能那样悠闲了,而乾隆……还是须要早下决断,虽然说从长计议是好事儿,却不能计议得太长了些,否则失了先机,事情更不好办。 忽然,太阳穴上略略一疼,接着便是按压揉捏的松快,却是有了一双手揉在了夏子微的脑袋瓜子上。这太阳穴揉了几下,再转到头顶天星、百会、角孙、天柱、风池几个穴道揉捏半晌,揉得他整个人都松软了下来,那双手便渐渐往下,挪到肩颈处轻轻压按,再顺着肩胛骨往后,穿过他腋下,直接把人抱了个满怀。 “不是睡了?”子微拍了拍交叠在自己胸前的那双小爪子,不知何时,这双肉爪子便抽成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几乎要与他的手掌差不多大小了,一双手上还有着细微的茧子,想来便是常年书写留下的了。 “哥哥不在,睡得也不踏实。”永璂笑道,“瞧什么呢?可用我帮忙?” “不过是些账本,到底不是你该做的。”子微把本子递给他,“你是要做大事的,这些琐事,现下我替你打理,将来也有人替你打理,你只略知道就行了。” 账本上记的不过就是哪个铺子哪个庄子盈利多少出息多少结余多少,而不是明细,明细本子则是另有封存,却不是主子该去上眼的东西,除非下面真的是出了大错儿,不查不行了。基本上,血滴子这种存在,很少有贪那几金几银的,就别说说出去不说出去了,给人知道的话,那真是全家没命的事儿。 永璂随手便把账本扔到一边儿,拖着夏子微就往床上拽,口中道:“哥哥上来歇歇吧,到底什么大事儿?反正都决定了的,瞻前顾后也不是办法,咱们总是一处的。” 这话到底还是说得让人明白。 的的确确,反正都已经决定了,瞻前顾后的像什么话?现在即便是逼着乾隆退位了,五阿哥也做不得皇帝,到底还是在其余人里头选,老四、老六出继了,老八腿脚不好的,十一与十二并无夺嫡之意,老三早就心灰意冷,十三、十四还小——这些人扒拉一个遍儿,可不就是只有十二有机会么! 但是十二有机会,却也不能让人知道是十二要下手的。夏子微也知道,必要时候,他便要出来顶缸,不然这在前朝就说不过去了,怎么着也得给小十二立个好名声。 然而永璂却不觉得这事儿有多大,乾隆本就是个贪花好色的性子,要搞死他可真是太容易不过了,只不过他没打算搞死他罢了——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当然,现下不能搞死乾隆。现下南方有缅甸蠢蠢欲动,西边儿的西藏虽然平定了,到底还是根基不稳,西北的回疆这回过来,也要乾隆出面——毕竟永璂年轻,若是弄死了乾隆他上了位,那周边的确没那么好稳定的。 “要做,就要不留痕迹。”永璂道,翻身靠着子微,把脸蛋儿也贴在他脸上,“也得循序渐进,却不是慢吞吞。” 子微点了点头,伸手把永璂推开一些:“这都暮春了,你也不嫌热的?” “这叫哪门子的热啊?”永璂又贴了过来,“倘若这是热的,那皇阿玛夜夜召了侍寝,不得热伤风了?” 这话说得俏皮,把夏子微逗得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连大笑都忘了,呆愣愣的,直到被小十二亲了两口,这才回过神儿,到底笑了一会儿,翻身掀了被子蒙住头,呼呼睡去。 待他呼吸平顺了,永璂这才捡起旁边的账本翻看了小半个时辰,瞧着东方泛白,才放下账本,缩进被窝里睡了去。 翌日。 那容贵人因着老佛爷的缘故,更是苦逼兮兮的,每日以泪洗面不说,还专门儿到皇后那里哭诉自己多凄惨多无辜多可怜,那小模样瞧着就真真儿是被虐待了许久一般。再加上她说死不换下自己的民族服饰,因而被桂嬷嬷扒了外皮,就剩下里面的那一条裙子,瞧着端的是单薄可怜。 因着这女人瞧着可怜,那皇后听她告状的时候没有一同眼泪汪汪,想来便有些恶毒的样子了。魏贵人与容贵人同为贵人,却是待遇身份大不同的。容贵人人家是皇帝新宠,原本也是一个外族的族长女儿,即便说是外族人不能乱了大清的血统,可她却只是个婢妾,只需有美貌便有无限荣宠的,总比魏贵人那半老徐娘还失了圣宠要强上百倍。 但是魏贵人却是个擅于抓住机会的女人。 倘若不是善于抓住机会,魏贵人又怎么能从一个洗脚婢爬上妃子的位子,又生了三个孩子?偏偏阴沟里翻了船,让白双月那个妖女狐媚子把她顶了下去,再是娘家不争气,她也是毫无办法。 但现在这容贵人就是老天赐给她的好东西。 这般一想,魏贵人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扶住哭得扑到在地的容贵人,整个人也是凄惨而又担忧的,怕得瑟瑟发抖状,哽咽道:“娘娘……皇后娘娘!容贵人刚刚入宫,多少事情还不省得不清楚,您就饶过她吧!奴婢……奴婢愿意代她受罚,娘娘,娘娘,奴婢愿意的,请娘娘责罚奴婢吧!” 她这般大哭大闹,怎么还能没人去告诉乾隆?这乾隆在前面养心殿里还琢磨着怎么讨好他的美人儿呢,结果就听到这么一说,只说是容贵人在皇后跟前儿哭得直发晕,魏贵人连忙过去护着,说是要替容贵人领罚。 乾隆一听这话,心里急得就跟火上房似的,也不管不顾了,直奔着坤宁宫就冲过去,脸上的愤怒也瞧着是压制不住的样子。结果进了门不用通传,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皇后也是略带哽咽地说:“容妹妹哭得可怜见儿的,我瞧着也是心疼的,只是……这规矩就是规矩,妹妹不愿意换了衣衫,本宫心中也十分清楚,这事儿便是妹妹性子脾气再硬也拗不过去,莫不如顺了老佛爷,好歹也只是早晚请安的时候换上罢了……何苦这样强着呢!” 这话说得也是十分熨帖,乾隆一听,也不觉得什么惩罚不惩罚的,那魏贵人又哪儿冒出来的那话? 这时,又听白双月道:“魏贵人,你可是宫中老人儿了,这事情明摆着的,你哭着喊着就要代容贵人领罚,可是谁告诉你了皇后娘娘要罚容贵人了?容贵人是外族,脾气秉性、习惯风俗,与我们都不大相同的,规矩也都没听全一遍呢,这书上也说过‘不知者不罪’,莫不是魏贵人你真的一眼书都不瞧?再者,便是最简单的,但凡是个人,三岁孩童也知道这句话罢?你何苦在这里编排皇后娘娘?” 这句话,说得一干嫔妃不断赞同。 “魏贵人可是被罚怕了的,”纯贵妃一旁开口,语气中满是讽刺,“以往她专宠着,皇后娘娘斥责两句就是善妒,不叫后宫雨露均沾的,人家才不是三岁娃娃,三岁娃娃但凡有个好教养,也知道要与姐妹们多多为善的道理。”这句话,就是替乾隆开脱,把专宠的事儿全都推到了魏贵人的身上,这可让她成了后宫第一妖妃了。 但凡后宫,专宠是大忌。 远了说,妲己、妹喜之流俱都专宠;近了说,世祖皇帝专宠董鄂妃,最终更是险些断送了刚刚坐稳了的江山。 因而,那纯贵妃的话,倘若后宫里就是这么几个女人听了,也就是讽刺一番魏贵人现如今失宠还装作贤惠人罢了,可是偏偏乾隆喜欢听下巴磕,偷听的事儿便是他最爱做的,尤其是爱偷听自己老婆们的闲话。所以这么一听,他瞬间就把自己之前似乎魔怔了的抽风俱都推到了魏贵人的身上。 也该着是魏贵人倒霉。她这刚刚被几个女人轮番骂了,后脚乾隆进了门,一脚就踹在她胸口上,把她生生踹个吐血。人也彻底晕厥了过去,直到太监手忙脚乱把她抬下去,又招了个太医敲了敲,这才稍稍转好了些。 当天,皇后跟白双月又是得了不少赏赐,二人又给乾隆好好收拾了一番,让他去找容贵人。 而这时候,夏子微又使出了他的五毒手段,给那魏贵人下了一味药材,名曰“人参芦”,却是一剂催吐的药物,原本是用来解毒散瘀的,现在给魏贵人吃下正正好。 第105章 渣龙含香 这魏贵人吃进去了人参芦,胃里一阵恶心,再加上之前在皇后宫里哭了半晌,身上自然懒懒的不愿意动,而这一系列,却合了有孕的样子。 魏贵人自己清楚,她没接触过男人,即便是皇帝也有一年没有召她侍寝了,这孩子怎么可能自己跑到她肚子里?这般一想,魏贵人吓得白了一张脸,也不敢宣太医,只能自己围着被子坐在炕上,眼里满是恐慌。 “小主,用晚膳了。”春草因着之前没有被送给乾隆,年纪也大了,因而她也被放了出宫,现如今伺候的便是腊梅,只是这腊梅从来踩低捧高,当年魏贵人是令妃的时候她百般讨好,现如今变成了魏贵人,她便总打算要离了魏贵人,因而也不怎么殷勤伺候。 但最基本的,端茶送水她也还不能推却,因而只能过来穿膳。一进门,就见魏贵人缩在炕里,还围着个锦被,模样凄凄惨惨的,瞧着就不是个有福的样子,腊梅便越发瞧不上她这模样了。 “小主,传晚膳了!”腊梅又说了一遍,也不管魏贵人什么反应,径自去了。 不多时,腊梅转回,底下自然有两个伺候的小宫女摆膳,她倒是站在一边瞧着。而魏贵人这时候哪里还有吃东西的意思,只是缩在棉被里瑟瑟发抖。 “小主,可别浪费了吃食,你还当自己是令妃娘娘呢?”腊梅凑到魏贵人耳边,冷哼道,“要是不吃,奴婢可就谢小主赏赐了。”说着,兀自去端了两盘自己喜欢的菜,挪到一边,又转身去叫刚才那两个小宫女进来,把其余的菜都端下去随她们自己享用。 这魏贵人饿肚子的事儿,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几个宫女儿做得熟悉,连守门的小太监也得了好处的,便愈发觉得魏贵人性软好欺,蹬鼻子上脸了起来。 “五阿哥到——”这时,一阵通报,魏贵人听了这话,登时就像是活了过来一般,掀开被子就下了炕,直奔大门口而去。 “令妃娘娘!”永琪一瞧魏贵人出来了,脚上还没穿鞋,吓得连忙过去,“奴才呢,怎么不伺候着?!” “五阿哥!五阿哥!”魏贵人哪里还管得着奴才,她现在只求有人能救她就阿弥陀佛了,什么奴才啊奴婢的,统统都不管她才算是好的,要是谁多看她一眼,她也觉得自己是被人瞧见了什么错处来——这不知哪儿来的崽子就掉进了肚子,反常即为妖,倘若是正值圣宠的时候,到可以说是天降福星,可现如今,她也与被打入冷宫差不了多少,这肚子里的肉块,指不定是什么妖物呢! 然而,魏贵人还真是想多了,并不会有人将她当做妖物就是了。 永琪瞧着他一直当做母亲的魏贵人这般形状,心中十分凄凉,更是感慨万千的,马上就过去满面怜惜道:“娘娘受苦了……是永琪不孝啊!” “永琪啊!”一听这句“不孝”,那魏贵人也想起来自己的三个孩子,再瞧着眼前的永琪,更是觉得这辈子所有人指望都在这孩子一人身上了,瞬间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那哭相,再也不复当年“梨花带雨春一枝”的姿容,反而多了些真真正正的慈母意态,瞧着倒是满身的人间烟火气了。 “我这一落难,身边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小七、小九不在我身边,十四也被带走了……现如今,怕不是早就忘了我这个亲生的娘亲,永琪啊,也便只有你,还知道来瞧瞧我这若萍无根之人,将来我去了,也求你给我上柱香烧些纸,不叫做个孤魂野鬼罢了……”魏贵人这话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却实实在在是她的心声,一边说一边哭,泪珠儿滚得满地都是,到底是凄惨得叫人心酸。 这番哭泣与着之前她春风得意时的那些流泪做戏比较起来,却是更为动人心魄,只是这动的只有心中酸楚,之前却是心中得意。 五阿哥与魏贵人略收了收眼泪,亲自做儿子的形状,虚扶着魏贵人进了屋子,又倒了茶水奉上,这方才坐到下面的墩子上与她说话。 因着五阿哥来了,腊梅等人也才做了表面样子,瞧着像是忠心的,却仍旧有着攀龙附凤的意思——这五阿哥毕竟深得万岁宠爱,她们又怎么不想飞上枝头? 魏贵人留着五阿哥说了一会儿话,意思无外乎求他帮忙带点儿东西进来。 当年魏贵人在宫里受宠,她也叫手眼通天,更何况她的父亲清泰在内务府,管着的事情或大或小,也尽是宫里的一摊子事儿,时不时带些东西进来给她,那叫一个便利,自然许许多多物件儿也都是用来行那阴私手段的。 而现如今,她也就只能求着永琪帮忙了,之前自然也是一连串的讨好,夸得永琪北也找不到了,方才提了出来。 “贵人这般说,真是折杀永琪了。之前种种,贵人关照永琪良多,现如今哪里会不帮忙呢?”五阿哥说着,又站起来给她行了个礼,“三日后定然将东西送来。” 要说这永琪也是知道那些东西在宫中也不是很常见,到底是他那贝勒府里有一些,是用来给他府上养着的侍卫之类活血散瘀用的,诸如川穹、桃仁、没药、乳香之类,不过他想得也不多。以前倒是只知道红花、麝香这东西不怎么样,而魏贵人提出的药物,却是没什么的。 然而五阿哥哪里知道,若是刚坐胎,把活血散瘀的药大剂量地喝了,再多蹦跶两圈,便是怀了哪吒也得落了。更何况,这药也下恶露。 这边五阿哥跟魏贵人说完了话,心中无限悲凉,虽然在宫中走动,又是暮春时节,花红柳绿的好不热闹,可他却只觉得眼前一切,尽褪了颜色,只余下黑白而已。 “五哥。”永璂跟夏子微正在御花园里带着小十四玩耍,瞧见了五阿哥,连忙带着小十四过来问好。 “这……永璐也这般大了啊。”永琪瞧着小十四,再想起魏贵人现在的模样,心中的悲楚更甚,“瞧着眉眼儿也有几分魏贵人的样子。” “可不是么,魏贵人的模样,也是周正得很,与悦妃娘娘还有两三层相似。”永璂笑着道。 “这般一说,倒也如此。”永琪一听,还觉得乾隆真的是对着魏贵人余情未了,心里也宽慰了不少,还觉得魏贵人能咸鱼翻身,更是松了口气,“皇阿玛人在何处?养心殿里么?” “没有。”夏子微手里还捏着一枝花,却是用来逗小十四的,“皇阿玛说想要看跳舞,这便在皇额娘宫里。” 皇后娘娘哪里懂得跳舞? “怕不是那容贵人?”之前便听说是容贵人的事儿闹得魏贵人现如今更是凄惨,永琪这般一想,心中更是不喜,“我先回去了,你们也带着永璐回他母妃那里吧。” 到底永琪是说惯了上句的人,就算之前再怎么感动得要死要活,这过了时日,便又回了原形。 只是他现在如何如何,并不在人家夏子微跟小十二的眼里算做什么,顶多就是个即将被拍死的飞虫罢了,瞧着他在眼前嗡嗡,也是有趣儿得紧。 现如今,魏贵人与永琪俱都钻了圈套,而那帮着设计圈套的人,却在坤宁宫偏殿里哭地死去活来,另一个帮忙的也只是束手无策站在一旁端着皇帝架子。 “朕不会动你!”乾隆绷着双下巴,一脸威严,道,“既然你说,你心中没有朕,朕也不会强人所难——朕会让你知道,朕是这全天下最男人的男人,能做朕的女人,是你最大的福气!” “不!阿拉真主在上,我不会爱你,我不会!我的福气在遥远的天山,在遥远的大漠,那里风沙漫天,我听到了风的呼唤!”含香双手护住胸前,哭得凄惨婉转,“风儿卷着沙,缠绵到天涯,我爱的是风,不是主宰天地间的神明!” 要说含香是个不知死活的,那也不尽然,她到底还是会言语之间赞扬乾隆,把乾隆捧得那般高,却只是要让他放过她而已。不能说含香不够聪明,只是说她不够正常,倘若她不够聪明,即便是身带异香,又怎么能拥有整个回疆的宠爱? 但她再聪明,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那个,更是天真到以为谁都要被她两句好话收买的那个。试想一下,阿里和卓被她的好话收买,那是因为她是自家闺女,自然会多疼多爱,可乾隆却是拥有她的男人,几句好话,也不过是博他一笑,怎么可能让他真的对她绝了那般心思? 尤其是乾隆从来都是个自视甚高的主儿,这一听把他比作神明,他更是开心了,伸手就将容贵人捞在怀里,即刻便露出了邪魅狂狷的微微一笑来:“神明,是可以主宰风的,含香,你注定是朕的!朕才是你的神你的天你的风!” “不!”含香直摇头,却挣脱不开乾隆的桎梏。 这二人在房里,说了一堆这般这般的对话,那一言一句皆是如此,倒是让拿着密报的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 太后这边是粘杆处给她的密报。拿到手之后,她是双手一个劲儿哆嗦,只怕是中了风一般,却实在是给自己儿子这不着调的言行弄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倘若她那儿子还是双十年华,这般行径倒是有情可原,可现如今已经是知天命之年,哪里还能这般的“柔情蜜意”?想来,还是那容贵人是个狐媚子,真真儿的妖妇! 而皇后跟白双月到底还是拿着那一张张的字条,笑得差点儿没昏过去,真是花枝乱颤的,笑了一回,又收拾了妆容之后把那字条都处理掉了,再回来对视又是一阵狂笑。只觉得那乾隆哪里是不着调,简直是不正经儿到了极点。 至于永璂跟夏子微,也是坐在白双月的储秀宫里,就在人家两位大美女的对面儿坐着,忍着笑意忍到脸蛋子都抽筋了。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也别憋着了,这俗话说得好,有哭有笑才是人,憋着哭笑蹬腿儿成神,咱可不做那神啊仙的。”白双月一面给皇后揉着腮帮子,一面对那对面憋着脸蛋子直抽筋的兄弟俩说道。 “哎哟,这嘴可巧的,一会儿还妖啊怪的都出来了?”皇后掐了白双月一把,转过头来瞧着永璂,问,“这几天你们俩可还好了?头两天倒瞧着还生分了点儿,今儿就这么一点儿不忌讳地过来了?” “皇额娘,您就别拿儿子取笑了!”永璂站起来往前走了走,略略挡住夏子微,“子微哥哥面皮子薄得很!” “一边儿去了,你小子才几岁?就知道拿大人开涮了!”子微拨乱他一下,“行了,快坐吧,别让皇额娘瞧着不像样子。” “可不就是么!我还记得子微刚来的时候,咱们小十二啊,天天粘着他子微哥哥,生怕谁给抢了去,就连十一要跟他亲近也是不肯的,晚上在阿哥所里歇息,没有他子微哥哥便是不能安眠。”皇后这话瞧着是对着白双月说的,实际上却是给夏子微说的,“这一晃儿也过了七八年了,小十二也眼见儿的长。” “长大了才好呢,娘娘能享着儿子福啊。”白双月抿着嘴,看了那兄弟俩一眼,转过来给皇后倒了杯茶,“臣妾瞧着他们俩一直这般好,到底是羡慕的,天家兄弟,这般和睦的,便是福气。” “着实是福气。”皇后点了点头,让容嬷嬷拿了一个盒子出来递给几个人瞧。 “这是我还在家里做格格的时候,我额娘给我的,说是将来有了阿哥,便给阿哥们的福晋留着,”说着打开,里面是成双成对的耳坠子,瞧着倒不像是多名贵,却十分古朴,“额娘说多子多福,便把一共是五对儿都给了我。这可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却是当年在关外的时候,祖上在山捡的几块石头罢了,比不得那羊脂玉和田玉的,实实在在是莫忘了祖上的能征善战,也莫忘了老祖宗的教诲。” 这般一说,瞧着就真的是有多大的意义一样,但皇后这话说得却是有了更多的意思。 永璂听了,连忙过去亲自取了一对儿交给夏子微,道:“哥哥拿了这个给嫂嫂吧。” 子微看去,那是一对儿最为普通的玉坠子了,颜色模样都不是顶好的,做工甚至略有些粗糙,但一瞧就知道那是挺老的物件儿,上面的花纹也是老样的如意纹。 “这还是当年在秀岩哪儿,我外家熬鹰的时候弄到的石头做的东西,瞧着还好?”皇后问道。 第106章 执行计划 那秀岩,在未来改名做岫岩,乃是盛产岫玉的地方,在夏子微上辈子那玉却因为太多而并不如何值钱,但实际上,真的好东西却实实在在也是不便宜的,更何况在这个时代,开采的也没那么能耐,更是没什么本事运来运去的——那山里地势并不算好,动辄阴雨两天便要山崩地裂,采出点儿石头来也须得人力背出,大多是看天吃饭罢了。 当年诗鬼李贺做一首采玉歌讲的虽然是蓝田玉,却也可以推断一二,这采石琢玉之事,听着风雅,实际上却是着实地要人命。 因着要人命,所以玉价才居高不下,一直都是文人雅士的心头好,即便是当年在关外牧羊跑马的乌拉那拉氏先祖,也对此喜爱有加,因而才专门去采了这玉,却是亲自砸出来的石头剖出来的玉,且不论这东西品相如何,到底是先人亲手做,在自家人手里那也叫无价宝。皇后把这个给夏子微分了一份,意思自然也就很明白了。 夏子微收了那耳坠子,留着日后给哈宜乎的。 皇后又取出另一个小荷包,递给他,道:“这倒是不值钱的玩意儿,我今年初一大清早在佛堂上了香,求了这一年的好运到,却是捻的香灰装了两个荷包,你跟小十二一人一个,也别说我偏着你们福晋。” 这么一说,即便是夏子微,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他到底是没想到皇后居然会为了儿子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倘若说是皇后没瞧出来那小十二的意思,夏子微是怎么都不相信的,毕竟知子莫若母,皇后娘娘对夏子微也并非有多慈爱,反而是合作的意思更多些。 因而,小十二见了这个,连忙过去拿了荷包,亲自给夏子微系上,自己又把另一个荷包系在腰间,端详了半天,可不美坏了他。 皇后这才让容嬷嬷开了门,将外面候着的宫女太监都放了进来,又着人伺候着,上了些点心茶水。 “对了,睿王爷,这几日十二阿哥是一直住在你府上吧?”白双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道,“听闻最近回疆人在京城里还不少的,不知道睿王跟十二阿哥知道不知道,平日里见过没有,是不是跟容贵人一般美貌无双?” “倒是见过几个,不过是男人,却也不是跟阿里和卓一同进京的,还拿刀带剑的,瞧着不太像是正经人。”夏子微回道。 “那倒是奇了。”皇后蹙了蹙眉尖,道,“回疆人来到帝京,带到带剑的,会是为了什么?”她沉吟片刻,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哎呀,怕不是来刺杀阿里和卓的吧?” 这话一出口,在廊下端着痰盂的小太监的头低了低,却没别的动作了。 虽然明知道这消息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去,却是会有些怀疑的,但皇后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现在乾隆的脑子里都是容贵人,他哪里还有时间多去想想为什么之前要把宫人们都撵出去?现在听说他那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国丈”有了危险,乾隆还不得马上就去救人啊? 天色将晚,乾隆又是要去容贵人那里,皇后说着让乾隆好好舒坦,也不必顾及她,因而便住在了这白双月的储秀宫里,至于那些宫女太监,也便都在外面伺候,就连容嬷嬷也是歇在外屋的炕上,那些小宫女守夜的更是只能站着,哪里有休息的时候? 白双月关上了门,把外面的吵杂也都关了出去。 “也好在有哪个回疆女人,不然天天应付那蠢物,我也吃不消。”她转过头,对皇后笑道,“却不知道你那么开明,竟然同意让他们一起了?” “既然咱们都能一起,他们怎么不能了?只要留个后,别的我在乎什么?”皇后脱了外衫,坐到炕上,“快点儿躺一会儿,咱说说话儿。” 俩人这就躺到了一处,拉开了话匣子。说的倒是关于夏子微跟小十二的事儿,更是一同埋汰了半天乾隆,又约定好了将来弄残了乾隆,俩人好好一处享福,可是要把以前没玩过的没做过的都补偿回来才叫好呢,更是要一同养孙子的,至于那些娶回来的儿媳妇什么的,也可以一同拉着打个牌溜个狗的,总比着现在这宫里乌烟瘴气的强百套。 二人说着说着,便是三更天了,这聊得越发快活,却也抵不住睡意侵袭,昏昏沉沉,双手交握,只余屋外那奴才们细不可闻的的鼾声,越发显得静谧而悠远。 睿亲王府里,小十二更是开心得要命。今日他皇额娘给了子微哥哥的东西与给他的俱都一样,意思也就不言而喻,他原本也还担心着这事儿是不是会被皇额娘搅和,现如今瞧着,只要是他子微哥哥不折腾,那就没什么事儿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即便夏子微不折腾,也要有人折腾。 至于折腾的人是谁,倒也没什么难猜的。第二天一大清早,永琪就跑了过来,又是哭又是号的,只说魏贵人的凄惨模样,求着要让小十二跟白双月说说,多多关照魏贵人。 这么说也就罢了,可是五阿哥不是旁人,他自来熟啊。自以为自己跟着这兄弟俩是哭诉过了人家就该对他前嫌尽弃、掏心挖肺,因而又拿了一副画像出来,道:“还有一件事,要两位弟弟帮忙了。” 那画像上画着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容貌不算是一等一的好,却有一双大眼睛灵动十分——这么一瞧,可不就是那小燕子么!现如今人就在后院里跟金锁一同练剑呢。 “这是愚兄的心上人,打从六七年前起,愚兄就一直瞧着她,心中喜欢得很,却是总也找不到她的人。”永琪叹气道,“许是谁家的大家小姐,不能随便出来的,又不怎么有学问,当是家中赞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意思了。” 这永琪这句话一出口,倒险些把永璂给闹得笑出来。不得不说,五阿哥永琪诚然与旁人是不同的,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也能从一个阿哥口中说出来,还觉得谁家大户人家也这般教养女儿,他也的的确确只配是带着绿帽子到处晃了。 莫说是一个阿哥,就算是朝中有点儿地位的,谁能娶个真无才的女人做媳妇儿?是家不管了还是孩子不养了?更不用说满人的女儿本来在家里地位就不低,那一口一个姑奶奶不是叫假的,就算是娘家有事儿姑奶奶与姑爷回门,也是上座,从来也没说就把闺女当成多无用的东西,更何况,太祖当年还给佟佳氏做过上门儿女婿呢,这满人没儿子的话,可真是女儿充儿子来用的,因而从一个皇阿哥嘴里说出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来,着实让永璂脸色不怎么好看——当着谁没额娘不成? 其实这还真是冤枉了五阿哥了。这五阿哥本就是跟着仙子一般的令妃娘娘长大的,而那令妃是包衣出身,在家里的的确确没念过什么书,连大字也不认得几个,进了宫来做宫女就更不许她念书识字了,直到乾隆封了她答应,才开始学读书写字,但以往在家做姑娘时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她脑子里算是根深蒂固,若不是她是包衣,指不定还会裹那三寸金莲呢。 要不怎么说乾隆脑抽呢。正因为令仙子没裹三寸金莲,就踩着高跟儿装作裹小脚的样子也把他迷得云山雾罩,后来不就遇到了夏雨荷这个正经儿的三寸金莲才有了夏子微么。 不过这到底还是乾隆搞出来的事儿,还顺带着把自己这个唯一看好的儿子给弄得这幅模样,也是他自作孽。 “这姑娘……没名没姓的,怕是不好找。”夏子微咳了咳。心道,若是把五阿哥扔到他原来的世界里去,他胆敢那一开口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指不定就不用他们算计这算计那了,直接一群彪悍妹子出来把他一脚踹倒再踏上一万只脚的——想来在那里连“三从四德”都是为了男人改了一套嗑儿了,这样的事情,怕也不是没有。 “只求两位弟弟帮忙就好,永琪这里谢过了。”五阿哥又是作揖又是行礼,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还满肚子高兴。 “只是五哥,即便是找到了她,可也是个汉女,怎么能给五哥做福晋呢?”夏子微一旁假作宽慰道。 “只要找得到人,我便去求皇阿玛,给她个身份,让她名正言顺地做我的福晋!”永琪一脸的正气,瞧着意思就真的是非小燕子不娶了。 然而,这在永璂眼里就跟自寻死路没多大区别。 皇子们的婚姻即便不能攀得过高,却也不能是福晋连个娘家都没有的,要不然多少皇子没在夺嫡之时出事儿,也有是因着自己福晋娘家的势力才得以保全的。永琪现在这意思,就是真的自己挖坑往里跳了。 二人连哄带骗,把永琪给弄走了,这边厢却去找小燕子商量萧剑的事情。 而乾隆那边也已经得了消息,知道有回疆人来到帝京,却不是阿里和卓带来的,反而带刀带剑——这从来传话的都有些夸张,那回疆人的形状经过小太监的传话,变成了凶神恶煞一般的存在——什么身高九尺,青红面色,牛眼阔嘴,宽肩长腿……一连串儿的词儿都用上了,就差说那回疆人是三头六臂脚踩风火轮了。 那乾隆一听可还了得,长得那般形状也绝不是普通人,又没在阿里和卓的队伍里,十有八、九就是来刺杀阿里和卓的,不然就是刺杀他这个皇帝的! “来人!传朕旨意,全程排查回疆人,任何回疆人都不要放过,只要不是阿里和卓队伍里的回疆人,全部给朕抓起来!” “嗻!”下面的人把这口谕传下,一层连着一层。这话儿也传得飞快,不到半个时辰,住在坤宁宫偏殿的容贵人也知道了这事儿。还是她的婢女吉娜出门端晚膳的时候听了坤宁宫的两个太监在谈论这件事的,吉娜一听吓得险些摔了手里的食盒,甩开两条腿就冲了回去。 “公主!公主!不好啦!”吉娜一着急,连“小主”都忘了,直喊含香做公主,“皇帝知道了蒙丹的事情,他下令要把来到帝京的维族人都抓住——只要不是和卓队伍里的回疆人,全都要抓住问罪的!” “什么?!”含香吓得手里的镜子也没抓稳,咣当一声就吊在了地上,“你再说一遍?!”她冲过去抓住吉娜的肩膀狠命晃动,“你再说一遍?!是什么……是什么?!是真的吗?真的吗?!” “公主,是我亲耳听到的!”吉娜直点头。 “不……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知道蒙丹?父亲不会告诉皇帝的……不会的!蒙丹……蒙丹!你在哪里……蒙丹!”含香痛苦地闭上眼睛,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倒真是脆弱得让人怜惜,“不!我不能让他出事!我不能!” 对含香来说,爱情才是她心中的第一位,什么父亲什么族人,即便她被迫屈服,可屈服的只是她的人,却不是她的心! 这般想着,她也不管别的,提起裙摆就往养心殿那边冲——乾隆一直也是在那儿的,来教导她规矩的那个老女人这般说过,她也记得,因而她当然要冲过去救她的心上人,她的蒙丹! 所以说这人真是太过矫情了些。你若是不想屈服,大可一死了之,不然划破了面皮也不会再有人让你去给个你不喜欢的男人做小了,结果现在这般倒瞧着满清高,却仍旧锦衣玉食,享受着族人的供养,还要享受着自己的爱情,这世上哪儿就那么多天大的好事儿都摊到她一个人的头上去? 长得美就有特权了不成? 含香却着实觉得长得美了身上带着香味儿了,实实在在便是有特权的,如同她这般,偏就该是谁都把她当做宝儿一般捧着,因而就这样直直冲到了养心殿,也不管是不是养心殿里有外臣在。 “皇帝!皇帝!”含香大喊着,两手交叉在胸前,“祈求您不要下那道旨意!祈求您仁慈一些!祈求您放过我的族人!他会到帝京,是为了我,他无法进来,我不能出去,现在,你从他手里抢走了我,难道你还要对他做更多不好的事情吗?!” 乾隆此时正在跟傅恒、兆惠、纪晓岚等人商量缅甸的事情,结果这后宫里的女人直接冲过来大吼了一连串儿的话,意思还挺带劲儿的,旁边纪晓岚擦了擦额头,装作自己没听到什么,心里却是八卦翻了天。 “万岁,魏贵人出事了,皇后说请您去一趟……这事儿……”一旁,吴书来压着嗓子,在乾隆耳边说道。 乾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了——他此刻该是把容贵人抓起来丢到宗人府还是该去见皇后? “来人,把容贵人送回去,让她没事儿别出来乱跑。”乾隆到底舍不得,可脸上颜色却也实在不好看。他瞧了瞧在场的几个肱骨之臣,见他们面色如常,似乎没听到刚才的话,这才站起来,道:“吴书来,高德庸,跟朕走。” 待到乾隆离开养心殿,纪晓岚这才抽出大烟袋来干吸了一口,长长松了口气:“回见吧,老几位!” “纪大人等等!”傅恒连忙过来,“龙源楼的火锅不错,我请客,去不去?” 第107章 蒙丹出场 乾隆愤怒极了。虽说魏贵人出事儿,但跟容贵人一比,那魏贵人的事情就可以说是小之又小,因而他也没去皇后那里,反而是站在了容贵人的面前。 而此刻,他恨不得现在就一巴掌拍死容贵人,但又舍不得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正在盯着容贵人的脸犯愁之际,就见皇后急匆匆赶来,鬓发也乱了,衣衫也没那么整齐,看起来到底是有着十分紧要的事情。 “皇上,魏贵人那里……臣妾不能擅作主张,皇上,您看……”皇后走到乾隆身边,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而这几句登时就让乾隆面色涨红,双目圆睁可谓是睚眦俱裂,再没这般愤怒的了。 “来人,把魏贵人跟朕拖到宗人府,先上刑一番再说!”乾隆下旨道,“着容贵人在房里好好歇着,再调来一队人,跟朕守好了!不许出,不许进,连只苍蝇也别飞进来。” 含香此刻还要再说,却被皇后抓住了手,又叫容嬷嬷扶住她,把她往里屋里送。维娜、吉娜一见这阵势,吓得也不敢说话,只是瑟瑟发抖。 皇后亲自把二人扶了起来,好言好语道:“你们不用担心,万岁是与旁人生气,与你家贵人无关,你们只要好好伺候就好,不必害怕。”说着,又拍了拍二人的手背,以示这事情并无多大麻烦,但实际上,这事情真的是麻烦大了去了。 常言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乾隆再不济也是个皇帝,他从自己喜欢的女人嘴里听到个男人的名字,还是那女人为那男人求情,还说自己抢了她什么的,就算乾隆再自恋再自大也明白了容贵人说的话——人家容贵人有情人儿,心里还装着一个叫蒙丹的回疆男人呢。 乾隆这辈子除了说年轻时候追过一个他皇阿玛的妃子结果被人打发了怀恨在心去说那妃子的不是,结果害死了人家之外,再就没遇到过让自己在男女情事上受挫的事儿了,现如今乍一听闻,他还要给自己、给容贵人找理由,但这理由虽然好找,但自欺欺人的事儿,他虽然做得纯熟,却怎么在有内阁大臣都听到的情况下再找出来那些借口? 乾隆其人,最好面子。 因而,含香就被拘在了坤宁宫偏殿里,而乾隆转身就去派人寻访那个叫蒙丹的回疆人。要说乾隆的脑子回路那就是与人不同的,但凡是个皇帝碰见这档子事儿了,基本上就是降罪阿里和卓,最仁慈的做法便是把含香扔进宗人府,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而阿里和卓之前在这边捞到的好处尽数作废。可是乾隆就偏不这么做的。 “皇上到底在想什么?!”太后在这后宫里是最为尊贵的女人,这些事情皇后也插嘴不得,但是太后却是对此十分愤怒,“还有那个魏贵人,她们两个直接扔到宗人府,或杀或留,也绝不能让她们继续秽乱后宫了!” “皇额娘!不可啊!”乾隆连忙道,“容贵人她只是不知道朕的好处,等到与朕接触久了,她自然就会爱上朕,忘掉那个叫蒙丹的男人!朕是高贵仁慈善良的君主,所以,朕要公平竞争啊皇额娘!” “皇上!”太后震惊了。“皇上,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那个容贵人,她一个小小的贵人,只是回疆送来的一份得了皇帝心意的礼物而已,你怎么能说什么公平竞争的话?这份礼物已经坏了,皇帝应该扔掉而不是跟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奴才秧子争一个坏掉的东西。皇上,你的身份呢?你从小到大,圣祖爷对你的教导,你都忘了吗?!” “皇额娘!朕怎么会忘记皇玛法的话?皇玛法让朕勤政爱民,怀着一个慈爱的心对待天下的老百姓——维族人也是朕的子民,所以,含香,朕是要用一颗充满仁爱的心来面对她,来征服她!”乾隆就像是魔怔了一样,在那里自说自话,把康熙爷给他说过的话也俱都扭曲了。 太后长叹一声,道:“皇帝,那个女人在上京路上跑了七次——跟一个男人私奔了七次的女人,她能是一个好女人吗?若是她真的不想进宫,是一条白绫还是一把匕首,只要她拿出来威胁一二,阿里和卓那么心疼这个女儿,也不能真的看她死不可,何况难道回疆就没有第二个女人了?私奔了七次,皇帝,你还信她是个贞洁烈女?” “皇额娘!” “哀家是不信的。”太后冷哼道,“况且皇帝也没说非要回疆进献美女,阿里和卓这般自作聪明,莫非以为哀家的皇儿是个好色之徒?” 这句话真是戳心窝子,瞬间就让乾隆脸色变了好几个颜色,不过他还是没松口,心中更是觉得征服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太有挑战性了。 “还有那个魏贵人,皇帝,她要怎么处置?”太后心里真是气得要死,却又不能跟乾隆彻底翻脸,毕竟这是她儿子,是皇帝,是她所有尊荣的由来。她即便是再想要弄死那个容贵人,也不能这样跟皇帝拧着来。 然而,弄死容贵人的心思,却在太后的心里狠狠地划伤了一笔,这容贵人,非死不可。 “魏贵人……她身上出了那么大的乱子,朕以为要交给皇后好好查清楚。”乾隆皱着眉,言道。 却说皇后为了那魏贵人让人去找乾隆,正是因为魏贵人这葵水来时竟然不利索,比之生产血崩也没差了多少,正巧也就让人看见了,吓得见了鬼一般叫了半天,也不得不传了太医。太医一来,进了屋子一闻味儿,再那么一号脉,便知道是魏贵人喝了一堆活血化瘀的药物,而那些药物即便是太医也很少开,多是虎狼猛药——药,是哪里来的;魏贵人,为甚要喝? 这两个疑问还没查清楚,就挺魏贵人屋里的腊梅说,头两天魏贵人一直反胃。 这宫中要死个曾经的宠妃了,皇后当然得去找皇帝知会一声,那皇帝也是脑补过度的,一听什么反胃啊喝药的,他自己就往那邪路上去想了,这一想,第一件事儿就是赶紧把魏贵人抓进宗人府好好审问。 因而,太后这才问要怎么处置那个魏小玉。 “朕已经一年没召魏贵人侍寝过了,若是真的有些什么……朕还真好好好整整这宫里的风气,到底,还是皇后好些,脾气这些年虽然软乎了不少,但仍旧是一板一眼,这在后宫管理上是极好的,总比魏氏那贱人居然……居然……”那“偷人”二字,乾隆实在是说不出口,心中也是堵着一口气,恨不得把魏氏一门都抓起来砍了才顺心。 要么也说那魏氏倒霉呢。喝了几帖活血化瘀的药,催得葵水来早了些,再稀稀拉拉的走得不利索,而宫里这些个事儿,又哪儿不是透风的呢?再加上之前反胃,总是作呕,那因着春草的事儿对她本就满是恨意的腊梅一瞧,哎哟,这可不就是瞌睡送枕头了?腊梅连忙演了一出好戏,就直接把魏氏给推进了火坑。 这事儿上,到底是夏子微只伸了一小手,而真正做了实事儿的却是那个半点儿计划都不知道的腊梅。 这边厢事情瞧着算是尘埃落定,但到底是谁给魏贵人送的那些药材,却还是要仔细盘查的。皇后可不是原来的那傻子了,她带着白双月,揪着魏氏就直奔寿康宫去,要审问,自然就得让太后老佛爷知道知道,这是她哪个好孙子做的好事儿了。 而乾隆,却因着那容贵人的事儿,想到了他当年求而不得的那位先帝的妃子,再想一想,却想起来原本夏子微的伴读可不就是那妃子的侄孙么,二人到底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再一瞧,天色不早,他也只好叹了一回,吩咐吴书来,叫那钮祜禄善保,现在改了名字叫和珅的,明日下朝之后御书房面圣。 这般下了旨意之后,吴书来也连忙传下口谕,一溜遭的,这口谕就直奔龙源楼而去了。 却说和珅接了口谕,想了半天,也没明白皇帝到底什么意思,也好在这就是传个话罢了,不然真来馆子里传圣旨,还不定怎么折腾呢。 “和珅,万岁怎么想起来要召见你了?”正在龙源楼里吃着火锅,永璂却忽然听到这么个消息,心中倒是十分疑惑。 “不知道,”和珅摇了摇头。他现在虽然身负功名,却并未参加会试,按理说,即便是袭了他阿玛的爵位,也不该被皇帝召见,何况,他现如今也不能随意入宫了,这伴读也只是做几年罢了。 “这事情的确有些蹊跷,你小心些。”夏子微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捣鼓碗里的酱汁。 “我们善保儿小不小心到底是没差的,咱小伙儿长得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莫说是万岁,就算是玉皇大帝见了也没有不喜欢的道理,指不定就加官进爵了呢?”福康安扯着大脸说话,让和珅听了直瞪他,“来,尝尝这羊肉,可是今早现杀的,新鲜着呢,”他夹了一片羊肉送到和珅碗里,转过头去问纪晓岚,“是不是啊,纪大人?” “得!”纪晓岚掏出手帕来按住鼻子,食指拇指捏在鼻翼上,狠命那么一擤,再直接两根手指用力一揪再一蹭,最后一拽,便是很爽快的一次擤鼻涕了,“我这大热天的吃火锅,真是让你们给折腾惨了啊,傅大人啊傅大人,您这是在玩儿下官吧?” “切!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火锅就得夏天吃,那冰湃果子,就得冬天吃,这才叫一个爽,懂吗?”傅恒装模作样地夹了一筷子酸菜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嚼得贼香。 纪晓岚撇嘴,却不再多说什么了,反正他也是老哥儿一个,蹭人家饭的,没资格说什么,就蹭着吧。 这边一群人围着个大铜火锅吃得那叫一个痛快,再加上人家和珅跟福康安两个人本就是你有情我有意的,这顿饭吃得也叫个浓情蜜意。也算是福康安做事儿忒有谱儿了,根本不怕他自己阿玛就在旁边儿就跟和珅这样这样这样的你来我往起来,不过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眼见儿着俩人都订了亲,赶明儿都娶了媳妇儿,再有意思在一起什么的,傅恒也是不去管的。只是别给人抓着把柄就行了,这事儿到底还是风雅的。 至于纪晓岚,那就更没法说他了,就说他最近写的那书里,有妖魅鬼狐,可不还写着这风雅趣事儿么,难道他还真能瞧见了就虎着一张脸说什么“侮辱斯文”? 因此,这一桌子上的几个人,还都是挺开明的,或者说,都带着那天生风雅的骨头,生来就是风流的胚子、多情的种子,只那不俗的容貌就注定了他们必然就是惹祸的根由。只是和珅现在哪里知道他就要惹祸了呢?即便这祸事不是因他而起,却着实应在了他的身上。 却说这几个人,吃着火锅,谈天说地,也不聊朝中大事也不谈深宫内帏,只说些漫无边际的闲话,纪晓岚更是讲了好几个他写的那些故事,把个和珅给馋得眼睛都发直了,夏子微倒是还好,毕竟他上辈子是看过那么多“妖魔鬼怪”了,就连丁字裤穿外面当肚兜的也见过了,什么鬼魅妖狐的,他一概不怕。 “纪先生这故事说得倒是好。”永璂笑了笑,转头去看夏子微,“哥哥可也知道这样的故事?” “这样的故事倒是不少,从古自今,就没有朝代断过信儿的。”夏子微道,“不过要是我说,故事还是故事,写故事的人,大都是要借着这支笔写的是另一番心思。你瞧元稹,写了崔莺莺,要不是自鸣得意还略带愧疚,他能去写自己抛弃了的女人?” “着啊!这话我老纪爱听!”纪晓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世上啊,就非有那么一种人,不管不顾世间的道义礼法,把自己的一时兴起当做了比天大的东西,结果害人害己,甚至祸国殃民,我就觉着,这样的人,真该塞回他娘肚子里去——回炉。” 这话说得声音不大,却实在是太刺耳了,正听得隔壁包间里的人一拍桌子,接着就是一阵兵器出鞘的声音。 不过片刻,他们包间儿的大门就给人踹开了,而那抬着一只脚的人,正是个回疆男人,头上白包着白布。 第108章 撞破基情 但见那回疆男人,长的一张脸倒是颇有些“义正辞严”的意味,这一点上与五阿哥还有些类似的,但是那眼睛里却是满满的委屈与憋屈,倒好像在座的谁抱了他家孩子下井一般,着实是深仇大恨似的。 再仔细瞧着,这男人穿的一身还挺名贵,回疆人倒还是用上了江南的丝绸,头顶的白布也是十分的精细,与在座几个人所见的那些跟着阿里和卓一同行动的回疆男人头顶戴着的那白布巾的质地并不相同,更不用说这人身上还穿金戴银的,整个儿一活动的金店一般。 要不是夏子微早就见过这男人,也要给他这一身的装扮给惊得喷出一口老血出来,只是最初一瞧见这人的时候,他就怀疑是不是那一身金光闪闪的就得了含香的青眼了,若是乾隆也把自己打扮得金光闪闪,别用那些黑的蓝的底色,指不定含香就投怀送抱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个回疆男人蒙丹的确长得周正,只除了他那张任谁都欠了他二百五十万两金子的表情与气场之外,这人长得也算得上是英俊的。 原本当年看电视剧的时候,夏子微也觉得那蒙丹实在是古怪得紧,但凡是个人,只要听了那“你是疯子我是傻子”的故事,便非要帮他不可,不然他便要发疯,不是砸东西就是砸人的,真真儿是“人人为我,我害人人”的典型代表,更不用说含香那朵白莲花,但凡是个人就要为他们的爱情埋单的,却不知道她跟情人儿私奔去了,帮忙的人该当如何,族人又该当如何。 即便是要逃,做戏也要做全套的。连戏都不会做,还偏偏招惹上皇帝,说什么爱情至上,可不就是为了那么点儿东西么。 夏子微勾着嘴角,笑意却并未传到眼中。 “你是什么人,胆敢乱闯,冲撞了贵人你担当得起?”和珅连忙站了起来,这屋里就数他官儿最小,理所当然地站起来去阻拦面前这个回疆男人。 且别说和珅长得倒是一张芙蓉面,可手脚上功夫却不赖的,毕竟他阿玛也是武将出身,只他的文采也十分出众,纪晓岚还当着皇帝的面儿赞过几回的,因而也去考了科举,纪晓岚还说,这人怕不是要夺文武状元吧,一句话可把福康安给美到了天上去。 那回疆男人瞧见和珅,倒是一愣,连忙收回脚,道:“我,不打女人。” 女人?! “在哪儿?”和珅第一个反应就是想知道这屋里哪儿有女人,第二个反应就是挥起拳头照着眼前回疆男人的脸直接打过去,伸手就是一招横扫山河,紧接着便是一个扫堂腿,出手一点儿不客气的,招招狠辣,真合了他本身的性子,绝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 “该。”福康安说了一个字,拿起一旁的酒杯抿了一口。 虽然说那回疆男人的招式诡异,可和珅是谁啊,人家拳脚功夫不能说数一数二吧,历史上却也是御前侍卫出身,端的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主儿,眼前这和珅也是一样,文韬武略,多才多艺死,且还是天真得很的,并没有正式被拉进官场做那遗臭万年的巨贪——此时,他还是那个以为凭着一己之力能扭转乾坤,富国安邦成就一番旷世伟业的热血青年儿,因而,那回疆男人的拳脚着实是比不上和珅的。 只是来回十几招,和珅就一个小擒拿钳住了回疆男人的胳膊,一脚踩在那男人的小腿肚子上,把他就这样扭着,那边福康安上来揪着一条汗巾子就把人给绑了起来。 “万岁不是下旨说要抓回疆人么,但凡不是跟阿里和卓一同进京的男人,都逮起来,扔顺天府去。”和珅冷笑道,“瞧着,这模样儿也不错的,指不定明儿面圣还能换俩赏钱。” 大家笑了一回。也不继续吃了,直接就抓着这回疆男人往顺天府而去。 到了顺天府,一审问,这男人正好就是皇帝要抓的叫什么蒙丹还是盲蛋的东西,顺天府也连忙拟了折子,连人带折子,一同交到上面,这人也直接塞进了天牢里。 第二天下了早朝,和珅连忙进了御书房。 这倒不是和珅有多期待乾隆召见他,可人家是皇帝,这一说传他,他也就连忙赶去,不敢耽搁的。 按照着和珅的想法,这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跟夏子微好,理所当然就跟十二阿哥永璂关系不错,因而也指望着永璂能继位,他就可以好好儿做个臣子,是开疆拓土啊还是代天巡狩斩奸除恶,都不错的,而现在乾隆召见他,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好事儿。 老老实实等在御书房门外,只听有人传唤,他这才正了正衣冠,低着头,迈步走进了御书房。 “奴才和珅,给万岁请安,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以往在上书房见乾隆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这么一番拍马,和珅却是没丢了这手功夫,心里虽然念了一万遍的“千年王八万年龟”,可脸上却是一派恭敬。 “平身。”乾隆沉着脸,那真是整得挺像是那么回事儿似的,装得自己道骨仙风的,还真当自己是个好长辈呢,“和珅,你是睿亲王的伴读,朕没记错的话。” “万岁爷好记性,日理万机却仍记得区区小事,果然是凡人不及。”这么说着,和珅都觉得自己胃里有种怀孕的感觉了——以往和珅也听说过,先帝爷最不耐烦的就是人家喊他“万岁”,但凡有臣子喊“万岁”便要责骂,说是咒人不安生,更是拍马的佞臣,因而和珅心生向往,也是觉得自己该是个正经儿八百的贤臣,结果眼前这个皇帝那叫一个好大喜功爱听人溜须拍马啊,可把小和珅给弄得膈应够呛。 其实也不怪和珅这个想法。他小时候那还不算懂事儿,等长大了,现在也不过十六七岁,正好儿是叛逆的时候,那就是瞧着别人家的都不如自己家的的时候,更是觉得眼前这个皇帝,定然是不如十二阿哥的。 但凡人都有过这个时候,只是和珅的这个时候来得不早不晚,却是对象有点儿过高了。 乾隆看着和珅微微垂下的脸,这个角度瞧过去,与他皇阿玛的那个妃子实在是像极了,连眉间的那颗痣也是一模一样的……那脸上沉静如水,这性子,是不是也若那妃子一般的温柔恬静?只除了他当年调戏她那一次显得刚烈了些,平日里,却是少言寡语的,只淡淡一笑,却仿佛含了千言万语一般。 “笑一个。”乾隆忽然开口。 和珅一愣,头也抬了起来,傻呆呆地看着乾隆。 乾隆本就是个自以为是的人,这瞧着和珅这么看着自己,心下里还是觉得自己确实魅力无边的,更加断定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十之七八就是当年那个因他而死的先帝妃子的转世了。 在乾隆心里,断然不会是那妃子没瞧上自己的。他以为是那女人觉得不能对不起先帝,便自己上了吊,而留待来生跟他再续前缘。因而这心里就荡漾开了,只觉得眼前的和珅真是哪儿哪儿都好,恨不得就搂过来亲两口解解馋。 当然乾隆不能那么做。他是谁啊,他是乾隆,他是皇帝,自诩风雅无双啊!所以,人家提起御笔刷刷刷就写了一首诗递给了和珅。 和珅接过那张纸一瞧,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 只见上面写道:“青黛点眉妆,红颜转旧裳。但承恩泽日,何故付重阳。” 如果座前的不是皇帝,和珅觉得,他会一巴掌拍过去把人撸倒再踏上一万只脚让其永世不得翻身。 “爱卿,这诗便送了你了。”乾隆还以为自己写得有多好,却实实在在就是一首打油诗,还是一首不怎么样的打油诗——直白得令人发指啊! “奴才谢万岁赏。”和珅抽搐着嘴角,往后退了两步低下头。 乾隆一瞧,还以为他是害羞,心下觉得喜欢,忙站了起来走过去伸手就拉住了和珅的手,道:“爱卿不须如此,朕的心意,爱卿多多体味就好。”这时候,人乾隆皇帝可要表现自己多么的怜香惜玉,断不会过去就霸王硬上弓的。只是和珅心中有人了不说,但说乾隆,后宫佳丽三千,再算上他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还得把后宫里长得俊秀的小太监也一同算上……这扒拉来扒拉去,不说真的是三千人可也差不离了,怎么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不说,这眼睛还特么的盯上了前朝来?! 和珅一抖,连忙告退。回了府里,跳进木桶洗了整整六七遍,也没把心里的那股子膈应给洗没,而胃里那种怀孕的感觉也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才算是安生。 而和珅本人就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更是少善于揣摩人心的一个人,因而,他当晚收拾好了,换了一身夜行衣就直奔睿亲王府而去。 到了睿亲王府,也不用外面人通报,他直接翻墙进了东院儿,这院子外面守门的是夏子微的心腹,而这些人见了什么怪的闹的,也是从来不乱说的,这和珅也是脸熟的,因此也没人拦着,他就直接进了东院儿门。 走过一个小回廊,再绕过一座小假山,后面儿便是夏子微的书房了。 和珅也没收拾自己身上的那些灰尘,直接就要往书房里进,刚走到门边儿,就听见里面有点儿不对劲儿的声音,上前仔细一听——和珅就造了个大红脸,连忙退到假山前面站着,这手啊脚的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要叫和珅说,人家可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当然知道什么叫非礼勿什么的……而且这龙阳之事,他自己也清楚得很,只不过……夏子微虽然是夏子微,但实际上是叫爱新觉罗永玮的吧?跟爱新觉罗永璂是一个爹生的吧?他们是兄弟吧?这兄弟俩……那个什么的……和珅抓了自己的辫子在手里一个劲儿地抻,也不知道是想要把辫子抻出来个拉面还是怎么着,一双眼睛也是左飘右转的,连嘴唇都在哆嗦。 兄弟俩……这个啥……那个什么……和珅脑子里就一直是这么几个词儿来回转,照他的想法,这兄弟俩是少有的皇家之中兄友弟恭的好榜样了,谁知道……真特么是“兄由弟攻”么? 其实在门口儿,和珅也真是没听到什么,只是吧唧吧唧的水声挺响的,而那个舒服得哼哼的声音便是夏子微的,另一个嘻嘻哈哈的则是十二阿哥。就凭听力,他也就知道谁上谁下了什么的,这事儿到底还是有点儿根基的,不然怎么说实践出真知呢。 “吱嘎”一声,书房门开了。 “哪儿有人啊,哥哥莫要忽悠人了,怕不是胆子小?”十二阿哥的声音实在是太响亮了。 “你就别折腾了。”夏子微的声音传来,“方才外面的确有人的,倘若是粘杆子,我瞧你该怎么办!” “要是粘杆子的,就逮住杀了呗。”十二阿哥冷声道,“那玩意儿,到处都是,比起苍蝇蚊子来也不差的,杀了几个就当是除害了。” “得啦!我都能发觉,定然不是粘杆处的。”这是一边说一边走,脚步声还挺轻快。 和珅哆哆嗦嗦,从假山那边闪了出来,一脸的二样,又呆又傻,目光呆滞。 “善保儿!”夏子微一愣,转而笑了起来。 “和珅,你怎么来了啊?”永璂也笑了起来,“到底是美人儿,瞧瞧,这都傻成呆雁儿了,还是那么俊的。” 俩人一个拖一个拽的,把人给拽进了书房。 第109章 缘定三生 被拖进书房,原本倒是有些对他们兄弟俩有几分不赞同的心思,此刻却不得不收了起来——和珅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品着。 “说吧,你这大半夜的跑我这儿来,肯定是有事儿了。”夏子微关好了门,转身坐到永璂身边儿,拿着手里的一本看起来貌似是书的本子翻开给永璂看——到底不是一本书,只是装订成了书的样子罢了,而是夏子微凭着记忆绘制的世界地图,上面罗列了几个重要国家,可不正是他现在打算给永璂好好讲讲的。 “事儿倒是有,只是这事儿没那么……好听。”和珅把乾隆给他的那张纸扔到两人面前,“这……我瞧着我还是去缅甸那边儿打一仗吧。”惹不起,还躲不起了? 夏子微对诗词不是很懂,但是乾隆的这些那什么词那什么曲的,他是十分了解,不仅仅了解,就东拼西凑的他也能来两首,不就是写得越不像话越好么,押韵也简单,但都押着“十一尤”就行了,权当是只能记住这一韵的呗,总比乾隆没事儿就让人“承恩露”强。 虽然这般说,可是乾隆那首打油诗上写的也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些,字里行间就透露出一种“我要跟你做那事儿”的态度来,别说是和珅了,就算是戏子小倌儿,也没能这么直白的。就连是契兄弟之间,要成其好事也得送点儿礼唠唠嗑,好好儿说话,把心思都表明了才能那么提及床笫之事吧? 不然怎么说乾隆脸大呢。 永璂拿开地图,转过来去瞧那张纸,也认出了字体,登时脸就红了。且不管他对乾隆是怎么个想法,又有多厌恶这个皇阿玛,又有多想要夺权篡位的,可是……那毕竟也是他的亲生父亲,现如今瞧着自己老爹这般没正形的,永璂脸上一下子就挂不住了。 和珅沉默不语。他也的确没什么好说的,这事儿……他面对着的是乾隆皇帝的两个儿子,找来商量的也是他这两个儿子,而这事儿,真的是太没脸了。 “这倒不用。”夏子微想了想,道,“你虽然袭爵,也只是个轻车都尉,不用站班不用上朝的,他传你,你装病不就得了?这几天可是有新鲜事儿,而且……也就最晚是明年冬天。” 这个明年冬天的意思就十分明确了。 和珅知道,这样跟他说,除了是信任他之外就是要在明年冬天这事儿出来的时候,让他搭把手。 这所谓的搭把手,就是之前他们谈过的,怎样把乾隆拉下皇位。 最难的莫过于逼宫,最简单的莫过于乾隆自己找死。 “我瞧着,这边是他自己不修德行,活该自己找罪受了。”夏子微笑了笑,把那张纸还给和珅,“拿好了,别哪天人家管你要这个,你再拿不出来可不就遭罪了?” 和珅点了点头,把东西折好装进荷包里,生怕自己给弄丢了,到时候那可是欺君大罪。至于眼前这俩人是兄弟相煎还是“奸”的,跟他真的是半点儿关系都没有的。想来人家兄弟俩能设计这么久就为了把乾隆拖下马的话,他真是没什么本事去跟人家说“你们是兄弟断不可如此”这种话的。再者,人家如何如何,跟他关系的确不大,这事儿就贵在两情相悦上,只要是两情相悦,那便怎么都好,若是横插一脚仗势欺人之流,还不如那买卖婢妾的。 因着和珅是古人,脑袋里的想法也是古人的想法,总是觉得自己是男人便要强上女人许多,第一个强的事儿就是他自由,他可以选择喜欢谁不喜欢谁,而女人则不同,盖上了盖头,那女子就一辈子都搭进去了。 天大亮了的时候,夏子微这才送和珅出去,转回来趴在炕上,可是不想再动了。 “哥哥哪儿又累到了?”永璂笑呵呵地凑过来,也脱了外衣,跟着一起趴了过去。 “得了你,要不是你乱啃,倒还是吓坏了善保儿了。”夏子微瞪了他一眼,道,“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小子年纪不大,麻烦事儿还不少。” 其实真真是夏子微故意冤枉小十二了。但凡男孩儿长到十二三岁刚通了人事儿的时候,便是啥都不懂,只知道自己起床裤子脏了也就算了,可那时候要是有个喜欢的人在身边儿的,那可真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腻歪在一起,更是控制不了下面儿的情况,没事儿就站了起来让人着实尴尬。不然永璂也不能半夜不走,非要在他这里跟他亲一下亲两下的。 夏子微这人吧,占了先机的,并没有所谓的青春尴尬期,而上一次的正经儿的青春尴尬期,说起来过得实在是久远了点儿,因而他就有了嘲笑小十二的理由,却实实在在是忘了自己上辈子是怎么撸过的那一段时日。 不过永璂哪里知道这个啊。这孩子现在心里确实自卑得可以,只觉得自己定然是遗传了乾隆的好色脾性,改不好的,一时间那叫一个羞愧万分。可又觉得反正他子微哥哥也没说不跟他好,还纵着他又亲又啃的,心里也生出许多旖旎心思来,更想要跟他好好亲近亲近,心中也觉得就算是涎着脸不要了,也不能让未来的那个睿亲王福晋占了先机去,因而便还是赖在炕上。 “行了,给我揉揉肩膀,这两天给你画那个地图,也折磨得要死。”夏子微扯了一把小十二,指了指肩膀处,道。 “那我手轻点儿。”永璂笑道,伸出手就压在了他肩井穴上。 这肩井穴可跟别的穴道不一样,就在肩头处,颈项跟肩膀连着的那个地方一个凹陷,随便用点儿力气一戳,人就卸了半边膀子的力气,而且特别的疼,还连带着脑袋脖子一起的,那疼痛却不在皮肉,好似从筋骨里往外钻出来的那种,能疼出人眼泪来。 “哎哟!”夏子微就被永璂把肩井穴给按了,而且,虽然说是手轻,可永璂那手上也有百十斤的力气,再轻又能轻到哪儿去?“你吃多了啊?” “没啊!”永璂一愣,转而明白了,“那我再轻点儿?” “别用手指,用手掌!轻点儿!你当我是你那张铁弓呢,还当是拉弓射箭还是布库摔跤啊你!”夏子微转头看着他,眼里还带着点儿眼泪花子,“再使劲的,看我不收拾你小子的。” 永璂哈哈一笑,整个人就趴在了夏子微的身上:“这样儿就没多大力气了,好不?” “混小子,起来!”子微翻了个身,结果,胯就正蹭过一个地方,硬邦邦的,还挺翘。 要说夏子微上辈子是宅男属性,这辈子虽然不宅了,但是某些事情他也还是懂的一些的,尤其是当年也是迷恋过女神的主儿,怎么就不知道这种贴上身就容易显露出来的东西? “叮当”一声,沉寂了许久的游戏系统音忽然传来:“请接收主线任务——情缘·情定三生。请与好感度达到8000分以上的队友完成此任务。任务奖励:夫妻传送技能、五毒圣教飞翔坐骑·蓝翎孔雀(3)、万能解药X1、金币X200。” 那个孔雀后面的括号三,意思就是只能坐三次。不过这没有飞机的年代里,能飞起来三次也是挺不赖的;还有传送技能……夏子微直接屏蔽掉了“夫妻”二字,而这传送技能意思就是俩人可以随便传来传去,只不过小十二没这个系统的,传送不了,但他倒是可以把自己传到小十二身边儿去,也多了个随叫随到的方法;至于万能解药,夏子微现如今的补天诀已经不错了,用处倒是不大,而那个金币……鸡肋得要命。 分析了一圈,虽然后面的东西一般,可前面的两样儿还是好处多多,因而他也就不管什么情缘任务了,直接扯开任务提示。 只见上面写道:“玩家与心上人何不携手同去西南边陲安邦定国?共同对抗缅甸入侵者,但把那缅甸王降服,得到缅甸王室的一对至宝——翠玉孔雀,将其佩戴身上,彼此便可心意相通,再同去三生石上刻下二人名字,便可缘定三生,不离不弃。注:三生石远在海外。”下面还附赠了一张地图。 也就是说,做这个任务要先得到缅甸王家里的一对翡翠孔雀,然后再跑去海岛上找一块石头,最后在石头上刻字——完美完成任务。 系统上显示出“接受”以及“拒绝”的字样。理所当然,拒绝了就会人物死亡,夏子微连忙点击接受,得到了这个任务,而在他的组队栏里,上面明晃晃一个名字——永璂! 再翻看一下好友栏,里面也只有永璂与他好友度最高的,所有的心都点亮了,何止是8000分那么简单? 这时候,永璂也古怪地看着夏子微,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半晌,也没变换一下动作的。 “那个……你怎了?”子微推了推小十二,让他下面儿离开点儿地方。 “哥哥,那个……我听到了个奇怪的声音……让我去缅甸王哪儿弄一对儿翠玉孔雀的,还说要出海……嗯……哥哥且知道么?”小十二这话说得小心翼翼。“那声音是说,让我跟哥哥一同去做这个。哥哥知道么?” 夏子微愣了。 他哪里想得到连小十二都能听到系统提示音?毕竟这游戏系统一直是跟着他的,平常那些事也都没显露过,甚至自打令仙子被贬,系统也就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结果……这一出来就整出这么大的事儿? “永璂,这事儿不太好解释……你就当不知道算了。”子微抿了抿嘴,说道,“反正还真是得去一趟西南,拿那个孔雀再去海外,这一连串儿的,事儿也不少,还挺麻烦的,这个……你只知道就好了,不必深究。”深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可我听到那声音是说‘缘定三生’呢。”永璂又贴了过去,伸手抱住子微,笑道,“哥哥平常总是训斥我,说我没事儿胡思乱想,还随便亲你的……现如今,到底是我乱来,还是老天乱来?” 的确,那系统声音若是不知道的话,古人以为是老天的声音也是常理,但夏子微此刻那坦然的撒谎以及不解释却变得十分难堪。他总觉得,这般隐瞒,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可要解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老天都承认咱俩是一对儿的。”小十二仍旧十分高兴,他平日里在外面装得跟个大人儿似的,端着皇阿哥的架子,一派的成熟稳重,但是面对夏子微,他也不过就是个十三岁的情窦初开的男孩儿罢了。 “十二,这个事儿……说来并不是……” 第110章 议罪银子 “不是什么?”永璂笑了起来,微微一勾嘴角,眼里却没有笑意,只是直勾勾盯着夏子微,倒好像是在警告他如何如何一般,虽是反问,却并不想要他回答。 夏子微被他看得心里发虚,终是没解释这件事儿,只是翻了个身,伸手搂住小十二,道:“歇着吧,没什么。” 这夏子微哪里知道,小十二那边,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冒出来了一个眼前说透明不透明的玩意儿来,上面写了一大堆,整体上的意思便是便是他现如今可以跟他的伴侣共享某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应当算作是系统崩溃后的自我调整——至于什么叫系统什么叫崩溃什么叫自我调整,小十二却是懵懵懂懂的,可他下意识地就偏偏不想让夏子微知道这个。 永璂当然知道他的子微哥哥与旁人不同,他曾经还幻想过他是个什么神仙下凡之类,或许现在瞧着才真算得上是神仙下凡了? 永璂并不懂得那透明的书页上写着的东西,但他却意识到这与夏子微有关。如果,他的子微哥哥把这些事儿原原本本告诉他了,而他是不是能保守秘密直到最后?倘若……只是说出口,只是被人知道了一丁点儿,也许等着夏子微的就不是未来的荣华富贵而是必死无疑。永璂不能冒险,他连自己都信不得,因而就更不能让夏子微开口说出这整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反正,他也只要与他同去西南边陲砸了缅甸王,再出趟海就够了,至于其他,永璂倒是不愁的。 一觉醒来,夏子微伸手拍了拍身边儿还在呼呼大睡的小十二,把他弄醒了。 “什么时辰了?”永璂揉了揉眼睛,看着他的脸,笑了起来,“哥哥脸上有个红印子,瞧着怪好玩儿的……”说着,就扑过去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这就一左一右,也平衡了。” “行了,就你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还不起来!”夏子微推开小十二,也很难理解自己怎么就硬起不起来了。 实则这还真是不怪夏子微,小十二就跟他养大的没什么区别,小时候就有求必应的,长大了难道还能打压着?何况孩子也没什么大毛病,从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来,又能忍着又能算计的,只除了性向不怎么样之外,还真是没得挑剔,又何苦来去跟他计较亲来亲去这等小事呢? 在夏子微的心里,他只是觉得这孩子现在,用专业术语讲来就是性别认知的问题,换句话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谁没跟同性互称过“老婆老公”?尤其是从小儿就缺爹疼少娘爱的,这时候女孩儿恋着关照自己的姑娘,男孩儿就容易喜欢上总帮自己的兄弟,也是正常,实际上再过去这段时候,也就好了,而且大都是嘴上说说,顶多是摸一把蹭一下的,甚少会有什么真心过日子的想法。 然而,就夏子微这大大咧咧的性子,是参照着他上辈子的经验这般想的,却哪里知道,眼下这个世界里,但凡十三四岁的年纪都是成亲生娃的时候了,哪儿还那么多青少年心理咨询问题? 所以说,宅男属性这种东西一旦打上了标签,那便是真的剔出不掉了,说话做事儿,想法都跟常人不同,夏子微就是一个最明显的例子。他到底是自己想了一溜遭,自以为然的觉得一切都是按照啊他脑子里的想法进行的,结果,却未必如此。 永璂磨磨蹭蹭地起了身,跟着夏子微进了宫去见皇后。 此刻皇后正在安慰乾隆,又扯着白双月在坤宁宫里做针线,至于那个容贵人含香还是含什么的,便一直锁在偏殿里,既不能有人走出来也不能随便什么人走进去。她自己认了罪,自然要审问的,只是乾隆还舍不得美人儿,非要亲自审问不可。 而那个蒙丹,就一直仍在天牢里。皇后当然不会“知道”蒙丹是什么人,可是有人知道啊,因而,乾隆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在坤宁宫偏殿里更是听了那一大串儿的关于什么真爱的那些话,气得简直七窍生烟了,又舍不得弄死含香大美人儿,只好跑去找皇后安慰。 “皇上,照臣妾说,那含香公主是个外族人,打小儿就是不知礼的,对于这些男女大防,理所当然也没那么多的计较。”白双月做着针线,让身边儿的嬷嬷看着小十四永璐就在炕上玩耍,“您瞧着,是也不是这么回事儿?” “悦妃说得有理。”皇后也直点头,“但凡这宫里,成年阿哥也不得随便出入,瞧着连子微跟小十二,臣妾也只是叫他们到这坤宁宫正殿的的时候可以随便点儿,毕竟臣妾是他们的额娘,而别的嫔妃宫里,须得臣妾或者容嬷嬷陪同才能串门儿,这就是知礼了。臣妾想着,那含香在回疆也是个公主,却跟个当地权贵的儿子可以私下见面,而连阿里和卓跟她那些婢女都知道这事儿,心下想着,这事儿,却不是什么大事儿了,显然就是他们那地方的风俗便是如此。” “的确是这样呢。”白双月直点头,“万岁,您瞧着呢?” 这俩人一唱一和,说是给容贵人求情,实际上这句句话都戳乾隆心窝子。 那边儿魏贵人刚刚滑了胎,还不知道是谁的,这边儿上就句句话指出要知礼守礼的意思来……乾隆脑门子上腾地就冒出个十字花儿来。 当年乾隆也是花花公子,一肚子的风流墨水,那满脑子的情爱都能大过天去了,不然也不能看见个他皇阿玛的妃子就凑过去涎着脸要跟人家好,结果事情虽然是以那妃子被赐死了解了,可乾隆知道,到底是他倒打一耙的结果。 既然他当年都能调戏先帝嫔妃,怎么他儿子们就做不出这事儿来? 心里咯噔咯噔转了几个个儿,乾隆站起身来,深呼吸两下,这才平复了心里的那股子怪异感,道:“皇后管理后宫,朕放心得很。不过,魏氏那贱人……皇后,这些天,都谁进过魏贵人的地儿,你可要好好查查。不过皇后教养孩子上,朕是的的确确放心的。” 乾隆这话不是白说的。之前给晴儿跟兰馨议亲,晴儿的事情还好说,兰馨因着她身份特殊,再加上又是异姓王的独生女,还有不少老部下是对她有些希望的,结果兰馨议亲时候偏偏是以皇室公主身份出来,并没有给任何人添上一点儿负担不说,更是绝口不提将来孩子是不是过继给齐王府的事情,这便让乾隆感谢皇后万分了。因而,乾隆才这样夸了一句。 皇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低下头去看白双月手里的绣样。 这时,有小太监来通报,说是睿亲王跟十二阿哥来了。 “这倒是赶巧了,朕还好几日没仔细瞧瞧这小兄弟俩,让他们进来。”乾隆一手抓着小十四的腿,一手还捏着一块米糕在逗小十四,这一听另两个儿子也来了,心下里便抛开之前的那点儿心慌,也不想去多想魏氏到底是跟谁扯了那事儿了,“他们俩最近出息不少啊。” “还不是万岁在前朝多多教导。”皇后抿着嘴,笑道,“以后永璐大了,也是皇阿玛教导的,对不对?” 小十四刚刚开蒙,听了这话本能地点头,倒是把白双月给逗乐了。 这白双月现如今有个儿子傍身,并不愁自己将来如何,何况她本就对乾隆没什么爱意,完完全全就是在讨生活罢了,只不过她当年还在八大胡同的时候哪里想得到自己能讨到这样一等一的生活?因而也就更对皇后以及夏子微上心,可以说是夏子微说了个计划,她马上就会想到后宫动态然后开始付诸行动的,以至于皇后这些年来跟她学得也会怎么不动声色地给人上眼药了——瞧瞧几句话就把魏氏给又扯了出来,指不定就顺带这次好好整治整治五阿哥永琪呢。 后宫之中谁人不知,也就是五阿哥那个不知道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主儿会对魏氏那般上心,比之亲额娘也不差分毫的。 另一边,永璂跟夏子微进了门来,行礼毕,站到一旁。 “这几日除了上朝,倒不曾见你们小兄弟两个,平常都忙些什么?”乾隆看见这俩儿子,虽然心里不算太喜欢,但也觉得这俩孩子算是日后永琪的臂膀,因而面上也露出和善来。 “回皇阿玛话,儿子这几日并不如其他哥哥那般有建树的,只是觉得西南边陲缅甸又犯我边境,儿子便找了几张地图研究,最近只是在读兵书罢了。”永璂年纪还小,上朝议事他也是旁听,现在更是表现出只对打仗有兴趣,其实也不过就是为了安乾隆的心罢了。 “哦?那子微呢?最近有什么事儿忙?”乾隆听了果然高兴,转头去问夏子微。 “回皇阿玛,儿子最近倒是对西南边境的那些蛮夷民族有些想法,只是这事情太大,儿子做不来。” “哦?那你说说,怎么个做不来?”乾隆心里这个高兴啊——一个儿子只对打仗感兴趣,另一个虽然封王了,却不喜欢带兵,偏偏对那些不开化的地儿感兴趣,这两样,没有一样能翻出大浪来,却着实是可用的,日后给永琪做左膀右臂,真真儿是再好不过了。 这乾隆虽然抽风是常事儿,可是却又不傻,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知是精是傻。 夏子微这才开始讲那些边境的事情,也提到缅甸犯边的事儿来,且又说如何如何对待西南那块地方的少数民族,该当怀柔这样这样的,好教他们不与缅甸勾结如何如何,再提到这天朝上国,境内都是乾隆的子民了,须得要乾隆多多安抚关照,便是多远的地儿也要拜谢天恩的——这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好,直把乾隆捧到了天上去,更是提到少数民族的地儿那地方官大多贪墨严重,应该严惩,顺带的还提到了“议罪银”。 这“议罪银”原本应当是和珅提出来的——传闻当年乾隆寅吃卯粮,还坐吃山空,把他爹雍正攒下来的老底儿吃完了不说手头紧巴巴的的确难过,而当时理财好手和珅就提了建议,要当官的犯案就交上来议罪银子,用来买命减刑,结果乾隆大喜,总算是又有钱花了——夏子微这时候提出来这个,却是为了搞垮乾隆。 “这办法……着实好!”乾隆听了“议罪银子”的说法,笑得嘴都合不拢,眼睛眯缝成了一条线不说,甚至手舞足蹈起来,“子微啊子微,你不愧是朕最有才华的儿子啊,朕真是太高兴了,太开心了!” 可不是开心么! 夏子微撇了下嘴,看了小十二一眼,小十二则冷冷看着乾隆,对着夏子微伸了个大拇指。 乾隆瞧了这兄弟俩的动作,还以为是兄友弟恭的表现,于是便越发高兴了。 “不过……皇阿玛,这想法虽然好,但是儿子觉得,却不能说是儿子的主意,”夏子微一脸的为难,“儿子毕竟年轻,做事毫无经验,且……这事儿一提,定然许多言官反对,儿子以为,莫不如是皇阿玛来提,儿子来拟定计划,也好堵住言官的嘴。” “嗯,此计甚好。”乾隆点了点头,心里为自己还能再多游几次江南而更加快活了。 其实倒也不是夏子微要抢和珅未来的这个活儿来做,只不过他以为,这乾隆这么折腾,前朝必定有人不服,顶多再过个三五年,他也就该退下去做个富贵闲人太上皇了,因而也就由他来提这个茬儿,而实际上,他以为,乾隆必然不会说是他自己的主意,毕竟,还有个更需要“政绩”的“亲儿子”呢。 果然,兄弟二人离开之后,乾隆左思右想,也觉得自己不该提出这个议罪银子的话头儿来,再扒拉扒拉自己身边儿的人,思来想去,也还是没个谱儿。 “哟,万岁爷,您这是怎么了?”高无庸一瞧,皇上这么晚了还不翻牌子,连忙过去嘘寒问暖。 “朕倒是有件烦心事儿,有样东西,朕不知道该给谁好……高无庸,你来帮朕想想?” “万岁爷哟,您可是万岁,天下之主,是天子啊!您能有什么烦心事儿啊还要奴才想?这什么事儿啊,您自己拿定了主意那就是天意,再者说了,”高无庸抿嘴儿笑道,“这人,您喜欢谁,谁就是好的,这东西,您要给谁,那就是谁的,您犯什么愁啊?” 这话正说到乾隆心坎儿里去,乾隆一拍大腿,更是面露喜色,道:“好哇你高无庸,真是明白人啊你!行啦,朕赏你黄金十两,拿去买酒喝去!”说着一挥手,“去去去,把永琪跟朕叫来!” “嗻!奴才这就去。”高无庸面露讨好之意,眼睛里也满是喜色,转身就往外跑,可谁知道,刚刚那一番话,也就是指引着乾隆去找五阿哥永琪呢。 这边通传了五阿哥,另一边高无庸也把消息传给了夏子微。 翌日早朝。 乾隆坐在金銮殿上,心里满是得意。 “儿臣有本!”五阿哥果然不负众望,刚一上朝就走了出来,伸手地上折子。 吴书来下去吧折子接过来,双手捧给乾隆。 “儿臣以为,现如今的刑罚过重,许多获罪者流放宁古塔,却因年老体弱而中途病死的比比皆是,这般情形,却并非该获之罪,也并不能体现皇阿玛的仁慈与高贵,因而,儿臣想,莫不如让年老体弱者、年幼懵懂者、贞节妇女之类,可提交‘议罪银’,用银买罪,到时也能显出皇阿玛的仁慈与善良来。”好好的一件事儿,落到永琪的嘴里,这事儿就变得十分不对了起来。 其实,当官的有几个不是年老体弱的? 常听说什么少年得志,年少有为之类,但实际上,科举上来的文官,大都是中年了,三十岁的那还叫年少的。若说武将,因着都是满人居多,贪墨不贪墨的倒是另说,主要是人家家底儿雄厚,有钱那也是常事儿,平时也真是没谁去调查。所以这话说得,实在是不中听。 但是乾隆喜欢听啊,他在上面一听就哈哈大笑起来,道:“永琪,甚好。朕准了。” “万岁,这玩玩使不得啊!”那句“准了”话音儿还没落地,就有言官站了出来,膝行向前,头重重磕在地上,哭嚎道,“万岁,这银子买命的事儿一开,但凡有钱人家,欺男霸女之事,莫不是习以为常了吗?到时候随便踢出个老人来顶罪,再多交些钱,难道穷苦百姓的命不是命了不成?!” 第111章 审问含香 文官死谏。 乾隆坐在金銮殿上,本打算是好好夸奖一番永琪的,结果因为他自作主张,却把最看好的儿子给推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地也就罢了,偏偏五阿哥不是个能让人训几句就老实的主儿,他也觉得那交点儿钱就把人赎出来的事儿是好事儿,什么替人顶罪的事情,在他的世界里是不会出现的。 因而这些人就开始在朝堂上又是叫又是骂的,一时间好不热闹。 夏子微垂着头,手掌却是摊开的,一边向着永琪一边又推向众位言官,瞧着就像是左右为难要在中间劝架一样,实际上,他此刻心里真是快活万分。这快活不是冲着五阿哥,而是冲着乾隆来的。 议罪银子,历史上是真有其事,那时候怎么就行得通了?现在乾隆也是一个劲儿地说要施行这个计划,但是这么多言官都在反对,那刘罗锅子,整个人脑袋头磕肿了,还流血呢,瞧瞧,这一个个儿的,甚至连武将都大骂永琪的主意馊——那乾隆早就瞧着事情要糟,几次三番看向夏子微,可夏子微却垂着头,像是懊悔一般——这事儿按道理来说是要等十几二十年后提出来的,那时候朝堂上的这帮子大臣,该回家的回家,该撸官的撸官,再换上一批得乾隆心意的,可不就能推行所谓的“议罪银子”了么! 但现在,这大臣反对的多了,乾隆也不敢随便儿的任意妄为,只可惜了一件事就是他心里想得好好的那给他最喜欢的五阿哥永琪准备的一套升几级的说辞算是没了,而这件事儿上,乾隆却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儿,只认为是那些大臣嫉贤妒能,心中更是狠狠地把这些谏言的大臣都记了一笔。 待到这菜市场一般闹哄哄的金銮殿稍稍安静了一些,夏子微则抬起头看向乾隆,那表情满是委屈,只是要把自己从之前的这事儿里摘出去。可乾隆本人就是脑子不清楚的,现如今一看这情况,也觉得有些挂不住面子了,因而只能草草收场,更是害怕夏子微会来找他说这个事儿,便直接回到养心殿,告诉吴书来,说睿亲王或是十二阿哥来找一律不见。 这事儿就显得越发有趣儿了。世上哪里有老子躲儿子的道理?就算是黑了儿子的,也是你儿子尽孝,活该倒霉罢了,可乾隆这一番作为,倒显得心虚万分,瞧着有点儿不上道了。 夏子微果然在养心殿外晃了一圈,转身就回了自己的睿亲王府,想来也只是为了给乾隆吃个定心丸罢了。之后乾隆如何如何去坤宁宫跟皇后说这个事儿的,皇后又如何如何按照夏子微所说的给他解释了一番,把具体的如何去实施那议罪银子的步骤一一罗列,却比永琪在朝堂之上说的东西要好太多,把怎样怎样的情形都罗列了出来,说是交了议罪银子会买命,却实际上罚得更重。 乾隆看着那洋洋洒洒十几页的东西,一句废话没有,罗列得一条一条的,心中更是只余叹息。 “子微昨夜一晚上没睡,写了这个出来,就等着皇上提出来这事儿他就把这些交上去,结果……”皇后埋怨地看了乾隆一眼,“事情已经这样,皇帝也不必多想,既然子微能把这东西让臣妾转交给皇上,那他还是认同您的做法的。” “唉!他本可以去养心殿自己交给朕嘛!”感情,乾隆又忘了自己之前到底有多不愿意见到夏子微了。 “许是怕尴尬吧,不过父子哪儿能总不见面呢。这孩子纯孝,皇帝也不必想太多的。”皇后笑道,“永璐这几天可是出息不少,皇上还是多看看他吧,可怜见儿的,臣妾还记得他刚来的时候,那么小,又瘦,现如今可是长大了不少。” 十四阿哥跟十三阿哥也不过差了几个月罢了,而皇后不为十三阿哥说话,实在是明智之举。她现如今养在名下的孩子颇多,有人出挑了,就不需要小的再露脸,能平平安安的方才最好,不然如先帝一般,与亲骨肉兄弟还隔着心眼儿,真真儿是最让人伤心的。 乾隆也不是没想到说是夏子微是故意诓骗于他,可再瞧了这份写得详细的折子,心里就又愧疚了起来,略一思量,便想到要让夏子微去西南地区安抚那些少数民族,而小十二年纪还小,正好跟着去看看缅甸那边儿的战事。 这也便是乾隆唯一能想出来补偿是东西了,至于顺带了小十二,也不过是因着他跟夏子微平日里跟连体婴似的,关系实在太好罢了。 不过这事情倒是不急,急的事情反而是关在偏殿的容贵人,她那边哭闹不休,皇后也等不得几日了,天色将晚的时候便将容贵人带去见了太后,这三堂会审,必然要有人做个认证的。 含香不肯跪下,仍旧是一副倔强得不行的模样,但是她身边的维娜跟吉娜却是不敢造次,连忙跪下请罪。 “嗯,桂嬷嬷,把她给哀家按下去!”太后哪里会惯含香的毛病,何况她本就看不惯这等妖娆娆的美人儿,还是个不贞不洁的主儿,哪里能给她半分体面呢? 桂嬷嬷应了一声,带着身边儿的两个老嬷嬷就走了过去,也不管含香穿得那雪白的衣衫有多飘逸,伸手一个按住肩头一个就去拽腰身,另一个便直接一脚踹在膝弯处,生生把个倔美人儿给薅住了,整个人就这样按在里地上。 “回老佛爷,容贵人跪下给老佛爷请安了。”桂嬷嬷薅住了含香的肩头把她按在那里,这才对太后言道。 “嗯,这就对了,不然那一份不规矩的样子成什么体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大的仗势!”太后冷笑道,“行了,这公堂,哀家就交给皇后了,皇后,你要好好地审。” 那最后一句话说得叫一个狠,想来就是要把含香治死的意思,却又不能太过明目张胆。 皇后当然知道,这活计吃力不讨好的,她也不打算就这样如了太后的意愿,因而对含香还算是宽厚,只是那含香诚然不知死活的,把那段什么“你是风儿我是沙”的话又给搬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到底是情真意切,哭得叫一个肝肠寸断。 “放肆!”太后说是把权力交给皇后,可是听到这一连串的表白,直白大胆不说,还是半点儿规矩都没有的——年轻男女,就算不是七岁不同席也不该这般相见且还私定终身的,甚至如此不知廉耻说什么“你是疯子我是傻子”的话来,可不就是又疯又傻么! “太后!”含香哭道,“我们是真心的,我们真心相爱!来到大清,嫁给皇帝,这都不是我的愿望啊,太后!我是为了族人不能不进宫的,但是……当我挺皇帝说蒙丹……蒙丹他就在外面,他就在宫外!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都碎了——我的心都碎了啊!” “笑话,你们私奔了七次,他在不在宫外,你能不知道?”太后冷笑道,“容贵人,你也算是个堂堂公主,居然这般的不知羞耻,哼,你的心碎了?怕不是你父亲阿里和卓的心才碎了。” “老佛爷仔细身子,不值得因着这个跟她生气。”皇后一旁亲自奉茶,“容贵人,你且不是嫁入宫中,你是被送进来的,你是进献的贡品之一,这一点你要清楚明白,既然你为了你的族人进宫,就没有资格去想别的。你要想,就是错。” “不!我没有错!我怎么会错啊!”含香大叫起来,“爱情是没有错的!爱情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珍贵……它怎么会有错?!皇后,你也是女人,难道你就没有相爱的人?你怎么能认为这是错的?你的人生呢,你的梦想呢,你的爱情没有了,你的生命还有意义吗?!” “放肆!”皇后也容忍不了这个了。她一拍桌子,伸手就把茶盏摔到含香的脚下,“本宫如何还轮不到你个小小的贵人指责!你这个不贞不洁不忠不孝的贱妇,哪里有资格说本宫如何?告诉你,但凡入宫的女人,爱的男人便只有皇上也只能是皇上,其他男人,便是亲父兄,也是偏心不得的,这才是皇帝女人该做的事情。而你……要么你就别入宫,入宫了心中还想着别的男人,便是不贞不洁不忠不孝,你现如今,还要拿着一个‘爱情’来说话?嗯?” 这皇后这边发威呢,乾隆蹲在外面窗户底下,把这话都听到了耳朵里,登时就又抽了。对乾隆来说,他是觉得是女人就该爱上她的,现如今一听皇后这话,心里确是熨帖得很——但凡入宫的女人,便是只能也必须爱他的,而不打算这般做的,且都是罪大恶极,这话说得,让乾隆鼻子发酸,眼眶也红了,便也把皇后之前的种种不好俱都抛却,只觉得这天底下便没有比皇后更好的女人了。 且不说乾隆这人到底有多抽风,他却是最懂得投桃报李的一个人了,这边厢听到皇后如此待他,回头第二天就把夏子微跟小十二都放到了西南边陲去,又封了小十二做个监军,着他在军营里多多听听兆惠将军的话,说了诸多事情,倒是十分有父慈子孝的模样了。 因着夏子微这边因着就是亲王,也不必再多嘱托什么,只是命他巡查西南事宜。 事情瞧着是这般简单。 朝堂上,就连纪晓岚都开始装傻了,旁边弘曕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兄弟俩,待到下朝时,说是给兄弟俩践行的,就定在月末,龙源楼里聚一聚。 而月中,便是晴儿跟兰馨出嫁的日子。 晴格格与兰馨同封了和硕公主,打从宫中出嫁,那一日,真真儿是十里红妆,热闹非凡。但只见红毯铺地,彩绸悬天,吹吹打打的是喜庆,蒸蒸日上的是台阶,那轿子过了一片喜庆红,再上了大红的台阶,跨过的是那隔绝了妇人与姑娘的大门槛儿,直把两位公主送到府上去。 因着两位都是公主,公主府也建在了一起,来贺喜的人也是便利,这折腾劲儿也就没那么大发了。 婚礼之前,兰馨也与小十二说好了,她虽然嫁了人,却仍是一心一意为着自己兄弟的,因而她的夫家自然也要偏着十二,只不过永璂却认为,现如今他要离开京城,姐夫可不能太过明显了些。 兰馨何等聪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因而,这洞房花烛夜,却有些别样意味了。 至于晴儿,她倒是对这朝堂的事情并不知道多少,可心下里偏偏十分偏着夏子微,而夏子微跟永璂交好,她也是知道的,更何况老佛爷对永璂也是十分看好。 新婚当晚,掀了盖头,晴儿的额驸还没等稀罕上自己媳妇儿呢,就被媳妇儿劝得,不去沾那“从龙之功”了。 这边两位额驸都是嫡子,有他们坐镇,也算是把那两家世家的支持给把持到了手,这等到月末,在龙源楼上,永璂跟夏子微才算是安心地吃那一顿践行饭。 这次践行饭来的人可是够多的,因为要一同走的人也多,其中还包括了和珅,所以这龙源楼最大的包间儿都坐得满满登登的。 头几日在外当大头兵的富察皓祥也回来了,听闻了这个,便也跟着多隆一同过来凑趣儿,他们都是打小儿认识的,情谊自然比别人深厚些,且这桌子上又多了两位公主的额驸,更不必说弘曕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跟弘昼那个整日不务正业的,一时间,龙源楼里算是热闹了起来。 第112章 仁孝治国 很快,兄弟二人就离开了京城,在离开之前,容贵人的那个叫做蒙丹的情人儿已经被处置了,而容贵人,据说是一病不起。 这病下来,是死是活,可就不是夏子微跟永璂关心的了,真正让夏子微挂心的其实是魏氏的事情。 魏氏现如今被宗人府带走,而她吃了虎狼之药伤了根本,日后是肯定不能再有孩子的了,也就是说,那位嘉庆帝是生不出来了,只不过……能不能利用魏氏的事情搬倒五阿哥永琪,还是另一回事了。 当然,夏子微还埋了一步好棋。 这步好棋走不走得起来,却要看萧剑的戏演得如何了。 一路上,夏子微也算是个堂堂正正的王爷,即便不是派去随军的,可也跟着军队一同往西南而去,也算是为了安全考虑之类,而这理所当然就让小十二心情十分地好,每日都要跟他同进同出,连军帐也是一处的。 但凡那些当兵的,到底是没那么多想法。虽然说这群大头兵要是不卸甲归田去,真是一辈子也见不到几次自家的婆娘,没事儿两个爷们儿凑一起去也是常事儿,可人家那可是王爷,正经儿八百的王爷,要多少女人没有的,怎么能还有那些歪心思呢? 当兵的想法倒是简单得多,可比那些文绉绉的雅人要好相处得多。至少,这群人没那么多心机,说话做事,倒是令人十分轻松,更何况,无论是夏子微还是永璂,都是皇帝的儿子,这有皇子亲自随军,对于下面这群大头兵来说,虽不如御驾亲征那般威武霸气,却也是人心振奋令人激动的。 而这一路走来,夏子微倒是把他的本事发挥了个十成十,没事儿熬两锅“兄弟宴”什么的,还真能把这群大头兵的本事给激发出来似的。 当然这做饭做菜还是火头军的事儿,他也不过是转一个圈儿去瞧瞧,带着永璂与底下士兵同吃一锅饭罢了。 也正因着这个,之前还搞了小特殊的几个将士也不好再吃那精细的饭菜,也端着碗筷出来跟普通士兵吃得一模一样了——这往小了说是节省了一份开支,往大了说,却让三军将士心中暖意大盛,之前那些对将领们的特权也再无不满的意思了。 当然,永璂虽然这般做了,却回到军帐之内也是要安抚那些将官们的,无非也就是用乾隆多么多么赏识他们的话开头,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这边行军,路上倒没什么事情,而在京城之中,那事情就闹得沸沸扬扬了起来。 魏氏误服下虎狼之药绝了自身命脉一事虽然瞒了下去,可乾隆哪里会甘心自己真的戴上了那点翠了的帽子? 再者他年轻时候也调戏过他皇阿玛的嫔妃,心中本就有个疙瘩,现如今这就好像是谁把他那点儿丑事给扒拉出来了一般,让他镇日在后宫之中歇息也不得安稳,便是坐在皇后的坤宁宫里,只听皇后如何如何奉承,他也觉得如坐针毡。 因此,乾隆下令彻查。 这一说彻查,事情就有些大发了。皇后也说为了避嫌,只要乾隆自己去查,乾隆也便只好去找太后老佛爷要了粘杆子去查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一查,理所当然就查到了永琪的头上,何况那药材在他府上还有保存的,简直就是物证人证俱在,只除了捉奸在床,是什么都给摆上了明面儿。 乾隆被这事儿气得生生背过气去,半晌才算是缓了过来。 “皇帝,你怎么样了?”太后这偌大年纪,一听自己儿子出事儿了,连忙赶来,身上也还穿着便服,瞧着倒是比平日里那规规矩矩的严肃模样要多了几分慈祥,“我的儿啊!你这身子骨儿一向康健,怎么就厥过去了的?谁守着的,莫非不尽心伺候?” 乾隆摇了摇头,看向一旁抹着眼泪的皇后跟白双月,心中一片凄然——原本他以为自己那般对待皇后,皇后必然是不会对他剩下多少真情了的,至于白双月,又是个年轻进宫的,想来也不会对自己有多少实意,结果这时候,偏偏就是这二人就跪在他的榻前抱在一起抹眼泪,却也只是抹泪,却并非嚎啕。 “那几个妃嫔在这里嚎啕,哀家听着心烦,就让她们出去跪着。”太后坐在乾隆床边儿,伸手给他整了整身上的龙被,“皇后跟悦妃真是担心你担心得要命,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唉,你啊,这些日子也是过于劳累了的,且多歇歇?” “皇额娘……”乾隆这时候方才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是向着自己的,心下里更是感动万分,顿时就抽了,“朕如今才知道,皇额娘是这般疼爱儿子,儿子之前实在是不孝了……日后儿子再也不对老五有多不满了,且让他管着内务府吧……” 太后一听这话,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因着乾隆当时生下来的时候太后地位不高,他便被抱给了福晋去养着,再长大一点儿,因为聪明伶俐,长得又有几分肖似他皇玛法也就是圣祖爷,那圣祖爷一时高兴也就把他带进宫里教养起来,因而太后年轻时候,几乎可以说是没怎么养过乾隆的。 太后也就乾隆一个亲儿子,即便没养过,她又哪里能不替他操心?为了儿子,再加上她彼时位份已晋,便将死了额娘的弘昼抱在了身边儿养着,一来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二来也是为了给儿子留个臂膀,三来更是为了慰藉亲生子不在身边儿的念想。 因而,太后对弘昼,可以说是真真儿的亲如母子——不是母子胜似母子,比起乾隆来,他二人倒才是娘俩儿了一般。 之后乾隆继位,总是标榜仁孝,便十分孝顺太后,又抽风地要称呼太后做老佛爷,自己也以圣人自居。可心理上毕竟还是十分羡慕嫉妒恨他弟弟弘昼的。 但凡做儿子的,怎么能不抢着亲娘的喜欢爱护? 只不过,那时候是小,心中嫉妒不满也就算了,可现在大了——别说大了,都老了,还这般的唧唧歪歪,计较这些个事儿来,简直有点儿让太后这心疼儿子的老太太也招架不住。 乾隆却并不觉得自己哪儿不对了,又哭道:“儿子之前总盼着皇额娘能像对弘昼那样对儿子……却原来,皇额娘对儿子的好,儿子之前却只是误解了……”这老乾隆一哭起来也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只差“嘤嘤嘤”的哼哼了。 皇后捂着脸转过头去,白双月也过去与她抱在一起,瞧着就像是姐妹俩抱头哭泣的样子,肩膀还一抖一抖的,这便是更真实了些。但实际上,二人是憋得要命,险些笑喷了出来。 这边乾隆还在装“我是好宝宝”,“我需要母爱”,“我要求安慰求哺乳”的时候,太后老佛爷的心却是沉到了谷底。 原本太后对亲生儿子那叫一个疼啊,不然也不会狠心让他被带走,眼见着他对别的女人喊额娘,眼见着他进宫给她公爹教养,结果……现如今,这儿子一番话,却实实在在还是在说,如何如何怨愤她当年做的决定。 太后叹了一声,拍了拍乾隆的手,叫他好好休息,嘱咐了一些话,便转身回了寿康宫。儿子再差也是自己的,她现如今只求着那永琪早点儿彻底完蛋了,也好免了日后哪位后宫嫔妃跟她一样,有个这般不着调的儿子,除了添堵便不会别的了。 心里虽那般想着,太后却是从来不觉得自己儿子该下台的。她的依靠便是乾隆,若是乾隆下台,她日后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陷入了两难境地,太后瞬间仿佛老了十岁一般,苦挨着这等日子,却是十分的不好过。 这边太后是心力交瘁,那边皇后偏偏得了书信,正是夏子微跟小十二写来的,上面描述了一番西南风光,又写了路上见闻,字里行间,满是思念之情。皇后拿着两封信,又瞧了那满满一箱子的特产,脸上笑得开了花儿一般。 “我就说嘛,睿亲王是个有出息的,咱们十二阿哥也是个有主见的,两个人结伴同去,必然无事。”白双月打开箱子,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挑拣出来,按照那份礼单上写的,该给谁送什么,一件一件摆得分明,“这玉佛跟佛珠是两位孙子专门给老佛爷选的,可是那边儿佛教盛行,瞧着这还有一盆景儿,还真是大理三塔,可不也是给老佛爷解闷儿的!”东西都是上好的翡翠,却不是翠绿之色,反而是通体透白,晶莹剔透的样子瞧着便让人喜欢。“这个可是给皇后的了,”她拿出那件大红的珠串来,仔细瞧着,那珠串上每个珠子是般般均匀,又刻着经文,竟是无价之宝了,“还有我的呢!”乃是一副镯子,里面也刻着佛家的赞颂,祈求平安吉祥的。 “难为他们想的周全。”皇后笑了笑,瞧着这上面连兰馨跟晴儿的东西也都备着,还有宫中出嫁的以及未嫁的几位公主,这也一股脑儿地都送到她这儿来了。“给他们爷们儿的东西可没送我这儿来,倒是他们五叔、六叔,帮忙打点。” “很是这样。”白双月点头。毕竟不能让乾隆帮儿子们打点这些东西,而且这也只是送给亲戚们的,便也只有那两位叔叔帮忙了,给乾隆的却是最为贵重的金镶玉的如意,还有玉枕之类的东西,更是在书信里写着要乾隆多多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倒叫乾隆看了眼泪汪汪的,又抽了。 俗话说的好,有对比才有结论。 乾隆一想起五阿哥背着他跟那魏氏是不是有一腿的,心里就有些不爽快,再看看永璂跟夏子微,便叫他心中总觉得不甘——倘若这般轻易地放弃永琪了,是不是……就失去一位跟他如斯相似的储君了?毕竟,连跟后宫嫔妃有事儿上,永琪也与他如出一辙。但是……倘若永琪这孩子便是真的给他待了绿帽子了又该如何说法? “皇上,这十二阿哥到底还是孝顺您啊!”高无庸这边又进言了,“依奴才说,您的几位阿哥,都是孝顺的,这可都是您言传身教的结果,必然都是极好的人。” “这话怎么说的?”乾隆被这几句话拍得高兴,面上却不露,沉着脸反问。 “哟,万岁爷,奴才在老家的时候听说过这么个说法,说是人分几等,可不是士农工商,而是按照品格分高下的,这就算是官制首辅,要是个不孝顺的,那也是下等人,将来下辈子必然不会有什么善缘的,可是若是个孝顺的,即便是贩夫走卒,下辈子投胎也会结下善缘——姻缘美满子孙满堂,这就是上等人了。”高无庸这话说得,听着像是多粗鄙,但实际上却正是捡了乾隆爱听的来说,“奴才瞧着,十二阿哥尚且年幼,也能做出这等事儿来,那其他几位阿哥必然要更孝顺的,做的事儿必然是更好的,几位阿哥,个个儿都是一等一的上等好人。那万岁爷就是特等特的大好人!” 乾隆被这话说得叫一个开心啊,瞬间就被治愈了。他转念一想,可不是特等特的好人嘛!就算他皇额娘对他没什么感情,他也是把她打板儿供起来当佛爷的!于是,又把脑筋动到了几个儿子身上——永琪现如今也未曾出去办过差事,他莫不如把永琪也放出去锻炼锻炼,再瞧瞧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个跟他一样孝顺的。 这般一决定,乾隆身上的那缠绵病意便去了大半,第二天御医来诊脉,更是一个劲儿报喜,也只是开了调养方子便跪安了。 这乾隆养了几日。这一日早朝,他一脸的春风得意,听着朝臣们说这个那个的,再一听,便真的有西北地区大旱,而这可不正是一个让永琪出门儿的好机会? “擢永琪为荣郡王,安抚西北大旱。”乾隆还没等永琪回来便连忙给他升了位子,又没说别的,意思便十分明确了——这是全权都交给永琪去打理,却是给他最高的权力,旁人不得置喙的。 永琪一听这个,连忙谢恩,顿时把之前被众大臣打压的事情都抛到脑后,只觉得自己可以证明实力了,心中满是快活,更得意洋洋,瞧着之前把他埋汰得狗血淋头的几个老臣,眼中满是不屑。 “永琪,朕派刘墉辅助你,你可回去准备,明日一早便出发。”乾隆挥了挥手,示意退朝。 第113章 各怀心事 被派出去的永琪心中快活,瞧着跟在自己身边儿的刘罗锅子,更是一阵爽快。这刘罗锅子在朝堂上给了他那么大的难堪,现如今,可是落在他手里了! 这永琪本就是没有容人之心的,不然也不能那时候被魏氏笼络在手里便要处处与小十二为难,而他比起小十二也整整大了八岁,与其为难,可不就是让人对之十分之鄙夷了么? 只不过那时候他背后有魏氏撑腰,乾隆有对他十分喜爱,别人没得敢去触他霉头罢了,更何况,那时也只是在后宫之中,即便是永琪也没长多大,尚未到朝堂上来,他再如何折腾又能怎样? 可现如今,他折腾,那事儿就大了。 刘墉刘罗锅人家是内阁大臣军机行走,是正经儿八百的中堂,外面谁不叫一声“相爷”?即便你五阿哥永琪是郡王,却也不能见着人就往泥里踩啊! 这一路上,若是在正事儿上给人上眼药也就罢了,偏偏这眼药上的,让刘墉自己都觉得是不是眼花了、眩晕了、没睡醒、头疼了,或者干脆,这所谓的“聪慧好学”、“娴于骑射”、“熟谙天文地理”、“工书擅画”、“至纯至孝”,一连串儿的美好词汇,都够把这五阿哥推到储君位子上了,结果儿,现今儿这么一瞧,刘墉整个人都不好了。 假若不是面前的饭菜一瞧就是酱菜二米饭这种打发穷鬼的东西,刘墉到底是觉得许就是自己哪里坏掉了,可现如今,就是这酱菜二米饭摆在眼前儿了,而那对面桌子上,五阿哥永琪正跟他的好兄弟萧剑推杯换盏,吃得满面红光。 “这一路上,萧兄辛苦了!”永琪又亲自倒酒,那叫一个殷勤啊,“皇阿玛派我去西北赈灾,我也定然要做出点儿样子来的,萧兄,这一路上也多亏萧兄照拂,只是不知道,到西北那边儿,萧兄是不是还要同去,若是萧兄离开,这……一行人的安危可就真的值得忧心了。” 好么,永琪这几句话就把一路上辛苦护送的一群人都给得罪了。 毕竟永琪现如今是郡王,他出门儿,身边儿一个侍卫都没有的?那侍卫辛辛苦苦跟着,一路上风餐露宿的,现如今主子们吃着他们站着,主子们喝着他们看着,本就憋屈万分——原本,人家也都是世家子弟,伸手个个儿不是家传的就是名师指点的,虽然不说如何自傲,却也是没什么人这般打压的。结果,现在可倒好,本以为是有个好差事了,却是完完全全的破差事——那五阿哥,连底下人要吃饭也是不懂的不成? 且说那一路跟着的十几个侍卫原本倒是有排班的,可永琪一来就都给打乱了,也不须排班,没事儿就一股脑儿的都上来,放在那里站着显摆排场,可不就叫底下人叫苦连天? 而永琪这几句话,倒好像保护他的人,只有那个叫萧剑的了。 刘墉一旁呵呵一笑,倒了一杯茶水,慢慢晕着。 刘罗锅子从来不给自己找麻烦,他只给别人找麻烦,眼瞧着有人要有麻烦,他干嘛不乐呵呵的看着别人的麻烦? 要说刘墉这人,长得虽然其貌不扬,气质却称不上猥琐,留着一撇山羊胡还颇有些道骨仙风的味道,那罗锅子背在后面,虽然瞧着萎顿,可脑门儿锃亮,显得就别样精神。但凡谁瞧着他那罗锅的样子就把他小觑了去,那倒霉的定然是那个人。 因而,永琪一路上就非要说他带的人多,吃喝俱要有度之类,非让刘墉自己吃自己,刘墉也没多话,再加上这永琪每到一处都要店家只给刘墉吃酱菜稀粥,干饭就只是一些不顶饿的,二米饭也是大米加上那红米,煮出来的东西吃着挺撑,不过一时三刻就又饿了,倒是真让人心里不爽。 但刘墉就在一个忍字上。这一路上,也不闹也不说,到哪儿就让店家给他两块饼子,留着做干粮,就等着瞧那永琪最后的倒霉样儿。 倒不是说刘墉如何料事如神——你且瞧着那五阿哥永琪,这高贵的荣郡王,一路上往西北而去,那叫一个耀武扬威,打着旗响着锣,浩浩荡荡,就差是在头上戴着一定大帽子说“我就是东宫太子预备役”了。 且不说西边儿本就多的是朱三太子的余孽,就说出了京城,一个皇阿哥这般招摇,也是少见的。 因而刘墉一点儿不上火,何况他在家里吃的也不过就是些家常饭菜,这酱菜二米饭,也不显得怎么难以下咽。 这一行人一路上停停走走浩浩荡荡,也让不少官员给他们上了贡,而五阿哥只觉得这是官员的孝敬,心中倒是把自己作为皇阿哥的身份给捧得更高了些,却不知道,这一切,倒是除了刘墉,还有乾隆派着的巡按御史也一同见着了。 那巡按御史正是于敏中。 刘墉是协助永琪,说白了就是给永琪弄点儿功绩出来,没事儿给他敲敲边鼓吹吹牛皮的,实在不是去真的做点儿什么实事儿,而于敏中同去,却是为了真的赈灾,是做实事儿去的。 因而,这一路上,于敏中当然要调集粮食、银两、衣物、药材,这些都是赈灾要用的,但是那些沿途官员给了永琪上了贡,自然就要在于敏中这里拖延起来。 “刘大人啊,你瞧着,这可怎么整?”于敏中苦哈哈地瞧着刘墉,道,“咱们这位荣郡王,可不是……”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坏掉了吧?” “嗨!这位郡王大人,一辈子也没出过京城的,他知道什么啊他!”刘墉苦笑道,“这些手段,也就是小孩子玩意儿。你道是他如何聪慧如何好学如何擅于书画,其实,他也没经过捶打,哪儿知道外边儿的这些事儿呢?就是上回说的那个议罪银子的事儿,也就是小孩子才能想出来的,不是吗?” “可不是这么一说呢!”于敏中一拍大腿,“反正万岁就是让他跟着一路,到底赈灾成了,给他功劳最高也就是了,咱们办咱们的,不是正好?” “不就是这么一说嘛!”刘墉直点头,“这么办吧,之前那件事儿在朝堂上闹得不太像样,我要是上本,万岁爷必定是觉得我在给荣郡王上眼药了,于大人,这事儿就得你上本,我再让那几位侍卫也作个证人,我再写封信给和亲王,你瞧着如何?” “这感情好啊,刘大人,就这么办!”于敏中连忙摊开纸笔。 这里二位大人定了计策,那边永琪一听要写信回京城,也觉得开心,连忙文房四宝伺候,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子,无非是夸奖这些地方官员如何如何孝顺他的,个个儿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好奴才,又给刘墉直上眼药,说他出来京城吃自己还有所抱怨如何如何,太不知道体谅皇阿玛了怎样怎样的。 字字句句里,满是对刘墉的不满。 这封信理所当然是萧剑瞧见了,回头就默了一封传给夏子微。 不过两天功夫,夏子微就收到了萧剑的传信,拿着看了两遍,险些笑死。 “哥哥又瞧着什么有趣儿的玩意儿,笑得这般快活?”进了门来,永璂一瞧夏子微那般笑容,心里也十分快活,连忙过去,却见他手里捏着的一封信,“谁写的,倒叫哥哥笑得眼睛都没了?” “别编排我了,你瞧了也得笑抽过去。”夏子微把信扔给他,永璂含笑接过来,上眼一瞧,却是看一排是喷一口——这可真是要多谢他没喝水了,否则可不得成了喷泉? 喷了小半晌,终于是看完了这封信,永璂整个人都栽倒在夏子微身上:“可不好了,可不好了!这再这样折腾下去,早晚会让他给咱们笑死,哥哥快给我揉揉肚子,一会儿肠子好要断了的!” 夏子微一把搂住永璂,在他的小肚子上揉了揉,却没料到永璂那手脚麻利的,直接一翻身就把他压住了。 “小十二,快下去!”子微推了推他,“你这成什么样子了?” “能成什么样子?”永璂笑道,“哥哥这几天都不跟我亲近了,我难受得紧,今儿可算是得了空儿,怎么能不好好亲近?” “不行的。”夏子微直摇头。 “怎的不行了?” “你才不过十三岁,懂吗?早早的接触这事儿,长大了容易……早泄的。” “啥?” “还容易……阳那个萎什么的,懂吗?” “啊?” 夏子微很严肃地指了指永璂的下面儿,那儿的小东西还真是有点儿起来了的架势,鼓囊囊的。 “哥哥!它都忍不得了!” “它忍不得了,你且去睡着,梦里泄一次两次的也没啥,但是,这么大点儿你就打算往那儿钻的是肯定不行的,懂不懂?”夏子微完全了解男性心理学,“不然等你到我这么大,站都站不起来!” 这危言耸听的,吓得小十二捂着下面儿就跳了起来。 “这不就对了嘛!以后记得,怎么着你也得满十八岁才能想这事儿,知道不?”夏子微觉得自己实在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了——要是等小十二到了十八岁,那也要五年时间,五年里,这小家伙早就了解女人的好处来了,哪儿还能把他放在心上? 然而,这夏子微也实在是过于乐观了些。 之后的几天里,小十二倒是没怎么在夏子微跟前儿要亲近,可他却开始跟别人亲近了起来,没事儿就跟这个当兵的唠唠嗑儿,要么就跟那个当官儿的聊聊天儿,便是只有吃饭的时候跑来找夏子微,也是吃饭了就急忙离开。 一日如此,两日如此,三日如此……日日如此。这夏子微心里也有点儿犯琢磨。 且不说别的,就说小十二,平日里跟夏子微好得跟连体婴一般,俩人吃饭睡觉都在一处的,打小儿就一块儿,小十二就跟他养大的也差不多了,因而这孩子一时间不跟他好了,还叫他真是不知道该做点儿什么,左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什么别的营生可做。 “十二!”终于,这日让他逮住人了,“你又哪儿去?那兵书可念完了?” “兵书、地图都看过了,还没研究呢,这不是打算找兆惠将军去商讨战术么!”小十二笑了笑,转身就跑。 孩子大了,到底是要自己离开的。 夏子微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自己现如今怎么就这么多愁善感了,心里也空落落的……眼瞧着自己养大的娃儿跟别人一块儿,心里不舒服,也不算是啥大不了的事儿吧 第114章 亲密接触 一连几天,永璂都在躲着夏子微,这倒是让夏子微心里不仅仅是别扭了,甚至有些酸涩——毕竟自己养大的孩子,一转眼就跑去跟别人玩儿了,但凡摊到谁身上,也要心里不舒服几天的。 然而,夏子微没想到他的这个不舒服时间略长了些,一直到半个月后永璂不再围着旁人转,他心里也才略略放宽,却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更是动辄就要对永璂冷嘲热讽一番。 “我这儿的茶哪儿有兆惠将军屋里的好喝。”虽然嘴上这般说着,还是伸手倒了一杯推给永璂,夏子微此刻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无理取闹的意思,可脸上偏偏不愿意表露出来,冰着满脸的暖意,随手把茶壶撂到一边儿去。 “哥哥这儿的茶水好不好喝我不知道,我也没什么心思去管这茶水的。”永璂笑道,拿了茶杯在手中转来转去,“兆惠将军的茶水倒是好喝,话说得也好听得多。” “哦?”夏子微气得脸都红了。 “在哥哥这儿,我哪儿有心思喝茶?”永璂含了口茶水,凑过去就要往夏子微的嘴上啃,可把夏子微吓了一跳,往后直仰——他这边仰,永璂那边就往前凑,二人这般僵持着,可子微屁股下面的椅子却受不得这样的承重了,直接便啪叽一声出溜了下去,两个人也就摔到了一起去。 永璂直接压在子微身上,嘴里的那口茶水也流了出来,却正经儿地淌了子微一脖子。 “小混球儿,起来!”子微推了推身上压着的小家伙,“吃什么长大的,这么沉了你?别闹了,快起来,再压着可把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给压瘫吧了!”想到自己两辈子加起来也是活了三四十年的,夏子微还真算得上是老胳膊老腿儿了——单说这个年代的人,活个五六十岁便是高寿,如同乾隆那种活得那么久的,还不是他没心没肺就想着吟诗作对温柔乡才能那般长寿么,到瞧着他的兄弟们,却是没活得那么舒坦的了——因而他说着,还觉得有趣儿,自己噗嗤一声倒是笑了出来。 然而,这时候发笑,就算永璂再年轻,也是受不了的。 再怎么说,永璂也是个小老爷们儿,就算他只有十三岁,甚至因为他心上人说的几句话就当了真不敢靠近对方……可这些天来,他也是旁敲侧击,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不少关于这所谓男女还是男男情事的要点来,不然也不能就这般颠儿颠儿跑来找夏子微喝茶呀! 结果人刚过来,便被鄙视了,这永璂心里倒是气得够呛,也不管还是喝水喝茶的,低下头直接就啃住了夏子微的嘴。 瞧着那几本禁书里写得好啊。 这亲嘴儿,有几番妙处,曰舔、曰吮、曰吸、曰缠、曰探、曰哺。这一一做来,可尽兴,也能得趣味,免得一人享受,一人倒是无甚舒爽。 那几本书淘换得不容易,永璂学得可叫一个专心,今儿算是都派上了用场。 舌尖儿轻轻舔上夏子微的唇,慢慢勾画着,直到双唇濡湿了,再吮吸它们,将之变得嫣红起来,这艳红色泽一起,便十分温软了——永璂一时玩心大起,却不去再碰这双唇,反而去舔他的耳朵,湿热的呼吸喷在耳后,几乎让夏子微的脚趾都蜷起来,登时就软了半边身子。 永璂一瞧,这书中所写的确有用,心下十分高兴,再回来便直接用舌头顶开了他的牙齿,却含住了他的双唇用力吸了一口,几乎把所有空气都夺了过来,这才探出舌头与之纠缠。 且说夏子微,因着那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就迷糊了起来,再被缠了舌头如何如何,他是全都没辙了,只能凭着本能回应起来,甚至连那哼哼唧唧的呻吟也压抑不住,软得就仿佛是一团春泥,再也硬挣不起来了似的。 倒不是说夏子微怎么就这么不中用了。且说这人在上辈子虽然不是在室男,却也没经历过多少事儿的,何况到后来就成了纯正的宅男,也少与人来往,断然是经验不多,至于这辈子,他做了点儿什么事儿,永璂可算是一清二楚,十八年来他还没破了童子功,积攒了多少那份意思,也还都憋着。因而被永璂这三两下一逗弄,可不就老实了么。 却问之前也是耳鬓厮磨,怎的就没这么见效? 那时候永璂虽然知道自己心中情义,却没半点儿技巧的,随便磨蹭,哪儿能收到什么好效果?因而这瞧了书的,可不就是不一样么! 爷们儿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一旦这意思被挑起来了,那可就什么都不顾了,更何况,永璂对着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而夏子微是个蠢的,自己这几日来别扭得要死却也只当是自己养的孩子跟别人好了觉得失落,偏偏想不到,这日夜相对朝夕相处,便是永璂对他表白了,他也不躲着藏着的,就算是亲生的也不能这般没个忌讳——说他对永璂没那心思,说出龙叫唤也是不值得信的。 因而,这算是二人各有情意,所以这一亲上,才会一个两个的,都酥麻了。 夏子微那侥幸心理,此刻更是不知道被扔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除了伸手抱住小十二跟他交换口水之外,他也是没别的想法了。 永璂再离开那张嘴,转战他处的时候,倒是呲牙笑了笑。 书中果然自有颜如玉的。 他这般想着,轻轻啮咬了两下他子微哥哥的喉结,满意地听到他又哼唧了两声,这才转过去啃他的锁骨——那衣领早就被扯开,露出大片的胸口来,让人看着就想要凑过去啃的。 永璂果然也就没惯夏子微的毛病,真的啃了,从上到下,啃了个遍,最终,却没弄到最后那一步,反而是咂弄夏子微的那玩意咂弄了半天。 那夏子微也不是小孩儿了,这下面被人咂弄了半天,他能不有所反应吗?因而就伸手去扯小十二的衣衫——这二人就这么在地上开始扯来扯去,不多时,身上的衣衫算是都报废了,凌乱地挂在腰上胳膊上的布条子,却显得更加不堪起来,更不用说那弄得稀稀拉拉到处都是的某种液体了。 出了一回精,夏子微人也明白了许多,没那么迷糊了,更是知道是谁正捏着自己两条腿并拢着,往这两腿之间做那个事儿……抽来抽去的,直擦得他两条大腿火辣辣地生疼。 “混球儿!你打哪儿学来的下作手段?”刚出精的人,都软绵绵的,真是半点儿威慑力都没有,夏子微只能伸手推了推,还真是半点儿没推动。 “这几日好不容易问来的,又淘换了点儿书,上面写的可是详细着呢!”永璂笑呵呵地说道,下面还一耸一耸的,瞧着确有十分的无赖。 “你……你……”一连说了两个你字,夏子微也没能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来。小十二原本乖乖巧巧的,怎么就一下子变成禽兽了?这谁给换的? 心里虽然这般嘀咕,可他也不知道就哪儿来的那一分轻松劲儿来,反而不觉得自己多难受似的,甚至……还有点儿快活? 夏子微用力把自己肚子里那股子快活劲儿压下去,待到小十二泄了精,自己也缓了过来,伸手就把他推到一边儿地上凉快去了,自己反而收拾收拾站了起来,道:“再有下次,我非揍你不可。” 说着,转身就往里屋进,换衣衫去了,身上被扯破的那些布条子,俱都不要了,扔在了一边儿,全都堆在小十二身旁。 待到他离开,永璂呼啦一下坐起来,揪着地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布条子笑得脸上发贼。 还提到“下次”,可见是个口不对心的。 不过永璂再怎么开心,这占了多大的便宜什么的,第二天俩人见面,却是实实在在地尴尬了起来。倒不是说永璂有多尴尬,而是夏子微,看见永璂就脸红脖子粗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但凡永璂往他身边儿一靠,他即刻跳起来就跑,仿佛哪儿有鬼怪追他一般,还真是吓坏了不少人。 就这般一折腾,这军队也逐渐接近了目的地,而夏子微却不是要去跟缅甸打仗的,入了云南境内,他便带着自己这一行人离了军队,转而坐镇云贵总督府上。 那边与缅甸打仗,夏子微私下里也调集了一些人马,甚至私藏了写火器与小十二,而兆惠将军因着多隆的关系,对那些火器也十分向往的,这一出来又是天高皇帝远,更笼络了监军,他哪里还怕出事儿?因而,夏子微也便不算很担心小十二,更何况还有专门的血滴子随身保护。 而现如今,子微担心的,是这云贵地区的少数民族。 这一瞧着,大半个大清的少数民族都在这一片儿了,各式各样的,更是有着不同的习俗文化甚至信仰——夏子微当年也就听过这么一个笑话:一个印度教徒跟一个伊斯兰教徒进了餐馆,坐在一张桌子上,可该如何点餐吃饭? 现如今,他就是那个餐馆老板,而这些少数民族的百姓,怕不就是那一个个儿的教徒了。 云贵总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地方原本是吴三桂的,那自有它独到的好处,云贵总督也是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掂对着那下面的金银矿之类的,根本不把夏子微这个王爷放在眼里——自古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夏子微也不过就是个嘴上没毛的小王爷,给点儿好处可不就要灿烂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大人,这黑白苗的事情,大人莫不如管上一管?”瞧着下面人送来的那些帖子,夏子微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云贵总督何止是尸位素餐,他是正经儿八百的“丧尸位肉食餐”,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哎哟我说睿亲王啊,这事儿可不是下官说管就能管的,这矛盾都存在几百年了,下官说要管,可不就是插手人家自己家的事儿了嘛!他们爱折腾就折腾去吧,瞧瞧那什么这个族那个族的,怎么折腾日子不是照样过?”云贵总督拨楞着脑袋,笑得跟弥勒似的,“这叫无为而治,无为而治嘛!” “无为而治?”夏子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既然大人是修道之人,那感情好,本王还有几个友人对此略知一二,可与大人多多交往啊!” “好啊好啊,这可是大好事儿啊!”云贵总督乐得直点头。心中更是瞧不上爱新觉罗永玮这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皇子皇孙了。不过就是托生的肚子好了点儿罢了,却是个王爷,偏偏是半点儿功绩都没有的,来这边远地区,怕不就是要点儿功绩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 且不说是云贵总督一个人这般想,几乎所有人都是这般想的,因而夏子微的活动的确略显得艰难了。 而另一边,小十二却如鱼得水,那火器玩儿得滴流乱转不说,更是初战大捷,活捉了缅甸的那那个先锋。 缅甸的先锋官虽然不是如何勇武,打仗却擅于利用天时地利,因而之前也是屡破我大清门墙,现如今被一枪撂倒,自然不服。 “哼!歪门邪道罢了,你们不会赢过我们的!”先锋官冷言道。 “哦?你说是歪门邪道,可知道什么才叫歪门邪道?”永璂坐在兆惠下手,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鸡毛掸子,扔给一旁的行刑官,道,“问问他们缅甸后面儿还有什么高招,且不要打不要骂,就用这鸡毛掸子上的毛,给本阿哥挠他的手脚心!” 第115章 先收摆夷 西南边陲,永璂用火攻逼退了进犯的那些大象,甚至又放了捕兽夹,抓了几头大象锁在一边,这些东西虽然块头大,但行动并不笨拙,永璂知道,他这次火攻得胜,却要戒备下一次的进攻。 而夏子微在云贵总督府里,日子却渐渐好了起来。他到底没给那云贵总督拿捏住,反而是把这个老油条子给拿捏住了——不为别的,就为他专门儿找了那几个所谓的“修道人士”,却直接告诉云贵总督,既然那么想要无为而治今儿得道成仙,还要什么手中的那柄官印?莫不如写封信给万岁辞了官去,还算是便宜。 那云贵总督哪儿乐意做这个啊,实权在手才是大事儿,有权利才有银子,现如今眼前这个小王爷要上本给皇帝拿下他的官位,他哪儿能乐意?于是二人一来二去交手了几番,最终,夏子微还是简单而又暴力地获胜了。 这所谓的简单暴力,却是那云贵总督先发作起来的。但他也没打算弄死夏子微,只是心里思量着让他躺在床上呆上那么几个月,再回京去,拿些什么理由搪塞乾隆也就是了。可他这般一算计,夏子微哪儿能就那么容易中计?且不说他跟在身边儿的血滴子有多大本事,单说他自己,什么下毒啊使绊子的他不能随随便便挥挥手解决? 尤其是当那一对双生搅基蛇被召唤出来,只在那云贵总督的脖子上那么一绕,就足以吓得他半死不活了,更是把云贵地区的那些权力双手奉上。 夏子微这方才笑了。 可也同样,叫人控制起了那云贵总督。毕竟他又是弄蛇又是吓人的,这云贵总督也不是傻子,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只是……他毕竟还是大清的铁帽子王,而云贵总督即便是封疆大吏,没有真实的证据,却也是做不得准的。 谁信谁犯蠢。 子微倒了茶水推给那总督大人,笑道:“大人且润润嗓子吧,这几日也劳累了许多。” “王爷辛苦,王爷辛苦。”云贵总督连忙道,脸上还堆着笑,满满登登的,生怕自己的笑容假了似的。 “不辛苦,倒是大人这几日忙忙碌碌,让小王心中有愧啊。”子微摇晃着脑袋,把自己这闲散王爷的做派表现得淋漓尽致,那副样子,着实是气死个人了。 其实这几日来,他倒是真没做什么大事儿,却让云贵总督出面,又是安抚黑白苗,又是把那有纠纷的几个部族的首领土司集合到一起,这事情瞧着是简单,可真要做起来,还真是难上加难。 且不说几个部族整日就是打打杀杀抢夺地盘女人,就单说那几百年来积攒起来的仇恨,就足以把这年纪不小的总督弄死百十遍了。 今天这个部族来人说我们给你上供了,明天那个部族来人说我们给了你那银矿的红利了,后天又有部族来人说我们送来的那几位美女是不是不美了? 也因着有美女,总督府后宅,更是不得安生。 但这些与夏子微几乎是毫无关系的,他只是提了他要总督去做的,然后坐享其成罢了,至于这总督做了,却是惹得这些土司更为不满之后,便是他救场的时候了,现在,且先害了这总督再说。 其实这总督坐在位置上也是有三四年了,且不说是不是肥的流油,却也绝不是什么干净的货色,夏子微对这块地方,还是蛮上心的,毕竟这里有将来属于他小十二的银矿,而这一代的总督,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伸手分红利?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仅仅是银矿,这一代的多少资源,俱都是将来小十二登基的之后要收入囊中的东西。 举全国之力,造那些战舰大炮,东可直推至夏威夷王国,且不需等那只有三百年建国史的美国人占领了;北可推至西伯利亚,且把罗刹鬼赶回去,东北虎自然就是东北虎的,何必矫情叫什么西伯利亚虎;南则推至澳洲,说是那边儿的科莫多巨蜥实在是有趣儿,倒是最后的恐龙一般了,莫不如牵来两头玩玩儿;西则更是推至亚欧交界处,这方才体现何为“黄祸”,免得日后再给人这般称呼还说是来由太过假设了,莫不如全给他坐实——这天下大事,从来就是谁拳头硬谁说话算的,拿着不是当理说的,绝不在少数。 这要说夏子微上辈子是个宅男吧,本就该是老老实实的,见个女人都脸红的主儿,可也正因为这宅男属性,他偏偏就是一股子愤青脾气,这好容易能有大展拳脚的机会,他哪里会放过? 更何况,这宅男愤青的脾气也都暴得很呢,只是想到点儿什么就能把自己气够呛,面对着这么个能够改变历史的大好机会,他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放过? 照夏子微的说法,即便是不给他妹子,给他一排导弹,也便是心满意足了,大不了给点儿提示给个图纸什么的,也是好的嘛! 当然,这图纸啊导弹之类的是不能给他了,而妹子,那就更不能给他了。他现如今,能有的便是最基础的那么点儿科技水准,以及长得与妹子是没有半点儿相似的小十二永璂。 这一日夏子微收到小十二的来信,上面问了问关于那大象战队的事情,却是十分担心下一次的进攻——毕竟这一次用火,下一次缅甸那边可就有所防范了。 这大象这种东西,寻常人都以为它惧怕老鼠,但实际上,这老鼠却并非大象的天敌,而也多亏夏子微上辈子是宅男,没事儿就搜一下问一下的,也略略知道大象的习性——这东西,怕的东西不多,却是最容易暴躁的,而且小心眼儿得很,却十分有个性的。 据说那谁惹了大象,大象是说什么也要报仇杀了它那仇人,踩踏得平平坦坦之后再铺上树叶枯枝,看起来倒像是坟墓的样子,过几天还回来再瞧,看看这仇人死得是否安生——真真儿是小心眼儿不说,还谨慎得要命。 而那家养的大象就不同了,温顺了许多,更是有纪律得多,并不会轻易掉头就跑的。 “要不就逮几个大象崽子?”夏子微不确定地看向一旁的一个跟他一同喝酒的一个摆夷族的汉子,问道,“可能把那大象收拾住的?” “大象?崽子?”摆夷族的汉子一愣,“要是野生的,许就能引来几头,毕竟那大象虽然不是亲生的崽子,也能养着的。” “那要是养熟了的大象,只是……是别人的,却不是做什么好事儿的呢?” “嘘——噤声!”汉子左右瞧了瞧,拉过夏子微,拽着他就出了小酒馆,转身进了一栋竹楼,再从竹楼旁边的梯子爬过去,却是到了一处铁索桥上,“你跟着我同走。” “这……”夏子微皱着眉,他身后跟过来的几个人也有些担忧。 “你且不用担心的,你们是朝廷的人,对吧?”那汉子笑了起来,“瞧你们穿衣打扮,说话的声音,也不是我们这儿的人,而且,一句话一个那个音儿的,肯定是京城里来的达官贵人,瞧着咱们这儿的土司都穿不起的衣衫呢!” 这般一说,才让夏子微跟着他过了铁索桥。却是到了这摆夷族的土司家中。 那摆夷族不说是家家养大象可也差不离了,他们本就是训象而生的,自然也就了解大象的习性,于是那土司便与夏子微一一细说了一遍,又让那汉子带着他们几个在这土司府中转了半天——该看的都看了,还有什么有趣儿的玩物儿之类,俱都瞧过。 “不知王爷觉得,这里如何?”那汉子却是土司的亲弟弟,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的样子,说话声音轻快,面露三分笑,道,“我这摆夷山中,山清水秀,族人安居乐业,只是在一些吃食上,却还是不足,王爷,您觉得呢?” “朝廷派我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的,只是现在的云贵总督,他做事儿实在是欠火候也不地道,因而我也是在等一个机会——我们都在等这个机会。”夏子微对他伸出手去,“二老爷觉得,你这摆夷族里,有没有年轻后生,可当得大任?朝廷是不是该用他们?二老爷觉得,你这摆夷族是不是朝廷的一条臂膀,是不是该奉朝廷为上,拥有应当拥有的一切,尽你应当尽的义务?” “这……” “有得必有失。朝廷既然认这云贵多少夷人也俱都是我国民,有得好处,自然就要做事的,二老爷觉得呢?”夏子微笑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帮忙说项一二,且多些惠政也是不错的。但是眼下,那大象的事情……” “大象的事情,我们倒是可以帮忙。”那土司弟弟连忙拍着胸脯保证。 不过两天功夫,摆夷族就派了最好的驯象人,也带了他们自己的大象,还有几十个养蜂人一同带着蜜蜂去了与缅甸作战的大清军队里,却是直接投奔十二阿哥永璂而来的,只为破那缅甸的大象阵。 而夏子微这搞定了摆夷族的一个地盘,那就有人帮他去搞定第二个地盘——一传十十传百,搞定地盘瞧着算是稍稍有了起色的,却实在是他找人打听了那么久才等到的机会给他带来了好运——不然,哪儿就那么容易撞上一个土司弟弟呢? 这边西南边境是有了进展的,而五阿哥永琪却陷入了困境。 且不说这五阿哥是给京中写信完全没什么所谓“孝心”表达就算了,而且,他甚至连信中也只是抱怨自己到底有多倒霉才接了这样的差事,一路上除了吃苦便是吃苦,那刘墉更是不听他的命令云云,说得乾隆是一个头两个大。 毕竟这信是直接送到乾隆手上没错,可他也得写折子地上去,而折子偏偏跟信的内容没什么两样的。 乾隆写了几个字批复了折子,又写了信教训了永琪一番。当那封信到永琪手上的时候,这五阿哥瞬间就愤怒了起来,眼中也满是委屈,只觉得皇阿玛也对他没了之前的善良仁慈,却是偏心那个丑陋无比的刘罗锅子的,简直是不可理喻! “刘墉,你这是什么意思?!”拿着批复的折子跟那封信,永琪冲到刘墉房里,把东西摔在刘墉面前,怒道,“你不过是个中堂,将来切不知道还能不能坐稳呢,现如今就要在后面告我的状了不成?” 第116章 哪里不对? 因着与摆夷族那边交好,这该跟夏子微交好的部族也就凑了上来,那有仇的矛盾也就凸显了出来。矛盾一出现,夏子微才能找到他要的突破口,这一举歼灭的举动做出来才更显得他的本事——其实不过也就是照抄了他上辈子的那些政策,再砍掉些优惠的,弄上点儿所谓的平等相待的故事,再往自己身上插了两刀,算是还了仇恨之类的,也叫传出一道佳话。 当然,夏子微还是给自己一口气儿打上无数的补天诀,可仍旧疼得直咧嘴,那模样看着怪逗人的,即便是再有深仇大恨,他这叫龙子龙孙亲自流血,可不正是那些部族所要的? 其实这倒也不是那些部族的人有多恨夏子微或者是乾隆,而是血债血偿,古来有之,只不过若是这样你来我往杀来杀去,那真是永远也没个尽头的,因而,夏子微也不含糊,只说自己是王爷是皇子,身上插一刀还抵不过一个土司的命去?因而,就插了两刀,算是给了这仇恨一个交代,再换了杯子喝了酒,就算是做了兄弟,永不能背叛的,当然这对于夏子微来说,却只是一种表面形式而已。他不可能真的跟谁做兄弟,而现如今这也不过就是收服他们的手段罢了,当然,他也觉得,应当给这些部族的年轻人一些机会,他们并不比谁差了多少去。 这边夏子微算是稍稍安稳了些,而那云贵总督是如何想要吃现成的,却也是不能的,毕竟夏子微可没那个“与人为善”的习惯,因而,他也就活生生把那云贵总督气得好几天也没缓过来劲儿,却也无可奈何。 而这些部族也献上了所谓他们的珍贵礼物给乾隆,并且修书说是要世代效忠之类,倒叫远在京中的乾隆乐得头昏眼花,只差抽风背过气去了,之前那容贵人给他带来的愤懑也俱都一扫而光。 在京中紫禁城,弄死个把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面子功夫做得好就行了。 于是,容贵人是必然留不下来了,不管她有多漂亮,也不管乾隆能忍到什么地步,可太后老佛爷不能忍,更何况,还有那解语花白双月在,即便容贵人再漂亮,又比得上温柔体贴的白双月? 乾隆便是这样,有新鲜的美人儿却也比不上他心上的那个大美人儿,这人,他还念旧。不然也不能之前就凭着一个对孝贤皇后的念想就能把乌拉那拉氏给弄得郁郁寡欢几十年。 不过毕竟弄死了个大美人儿,乾隆心里还是空落落的,每日里也就凭着白双月给他解解烦闷之类,心里还是放不下对美人儿的执着,于是,眼珠子一转,又把和珅宣进了宫。 和珅这次接着圣旨,仍是口谕,心里却是十分抵触,可又不得不去,因而之前就跟福康安说好,若是时间长了点儿,就让福康安过来寻他。福康安与旁人不同,他因着十分相似端慧太子,又是已逝元后的亲侄子,乾隆对他到底是诸多包容的,也是把对着端慧太子的那点儿怜惜俱都给了他去,因而他也才能没事儿进宫溜达一圈——或者说,这乾隆皇帝,仍旧是向往那普通人家的生活,普通人家,子侄拜访,也是常事儿。 于是,和珅就以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味,进了宫去,在御书房见了乾隆。 那乾隆一见和珅前来,瞬间就露了笑意出来,那脸上堆出来的褶子也是足能夹死苍蝇了,原本最爱瞪得比牛眼还大的眼睛也眯缝了起来,笑道:“你且不必这样拘谨,我们君臣本是一体,俱都是为了国家呕心沥血的,为君为臣者,哪个不该是为国为民?且过来坐下,咱们好好说话儿才是。” 说着,乾隆还真走过来去拉和珅。 和珅哪儿敢跟他真的拉扯上啊,连忙站了起来,靠在一边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乾隆倒也不觉如何,仍旧笑呵呵的,真开始拉起了家常。 什么今儿早吃了什么啊,昨个儿晚上几时睡的啊,家中可还安好啊,这做官做得是不是舒坦啊……全是些没话儿诌的一些废话罢了,并无多大的用处,但是却能看得出来乾隆到底有多无聊。 这无聊的话题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吴书来来报,说是福康安进来请安了。 乾隆一听是福康安来请安,虽然舍不得和珅这小美人儿,可也还是决定来日方长,便让他下去,而让福康安进来。 福康安却是个能说会道的。 进门时候跟要离开的和珅错身一过,视线交错不过瞬间,便传递了彼此的心思,福康安进了门来,几句话便把乾隆逗得哈哈大笑,又是讨好又是卖乖的,可谓是是出了浑身解数。大约过了一刻钟,他出来,过了隆宗门儿,绕过那看门儿的石狮子,便揪住一个躲在后面的和珅。 “可真是那样儿的?”福康安瞪着眼睛瞧着和珅,伸手还在他脸上摸了一把,“你可不是诓我!” “谁说我诓你来着?”和珅翻了个白眼,甩开他的手就径自往前走。 “善保儿!”福康安操着一口京片子,把那小名儿叫得尾音儿抬了三个弯儿上去,实实在在是在讨好了,“莫要生气了。只是没想到那人本就有那么多的女人,还把主意乱打,真真儿是有点儿没脸没皮了。” “那你觉得,我还用这种事情诓你不成?难道这还是什么好事儿了?”和珅一把撸了下胳膊,似乎觉得那里长了多少的鸡皮疙瘩一般,这样一撸,仿佛就给撸下来了似的,“你自己反省去吧,这几日可莫来找我,我去西南那边儿跟睿亲王溜达溜达,也散散心儿,免得看见你们这情同父子的,心里憋屈着尽搓火儿了!” 福康安只能苦笑。 然而,和珅以为他能轻易走出京城那就大错特错了。 乾隆本就是男女通吃的主儿,现如今他打算要这个长得得他心意的臣子自己乖乖过来,那就该是乖乖过来的,至于和珅是要走要跑的,自然有人替他盯着——从古自今,这般弄臣从来不少。 而这样一来,惹恼了的,却是福康安了。 福康安与和珅打小儿一起的情分,俩人虽然不说是形影不离可也差不多了,但凡第一次,也是对彼此做的——第一次试探着碰了嘴,第一次大大方方地亲了半天晕晕乎乎,第一次对着那带着企图的尝试着摸索对方……自然也包括第一次真的进去,这许多第一次,他们本就是习惯了彼此的,现如今非要有个足以当爹的人插一脚,就算是皇帝,福康安也是受不了的。 何况,这从古自今,有说君要臣死的也有说父要子亡的,偏偏谁听说过皇帝瞧上臣子的媳妇儿就明抢,当爹的看上儿子的老婆就明讨的?唐明皇做了这个,最后可不是冷冷清清上阳宫做了他的坟墓? 照理说来,这乾隆倒是有几分相似于那李隆基,只不过许多地方却不如李隆基有魄力,只除了花钱这一块上。 福康安心中冷笑。他倒不是说为了和珅就能弑君杀父了,只不过,这乾隆的的确确是太不着调了些——后宫佳丽三千,更别说那些清秀的小太监小宫女儿的,哪个不是他的玩物?且偏偏要把主意打到臣子身上不成? “怎样?”和珅又在水盆里泡了一刻钟的手,方才拿出来擦干。 “跟睿王爷商量好了,他们回来就动手的,最好赶在五阿哥回来之前。”福康安道。他却是半点儿心里愧疚都没有的,毕竟他们又不是要杀了乾隆,只不过是别让他在继续到处做播种机器了——那东西种庄稼实在是好用得紧,可若是一个人被说成是那种玩意儿,却实在是有点儿没脸没皮了。 和珅点了点头。这几日他应付乾隆真是身心俱疲,倘若真把这家伙拉下马,他可要好好扬眉吐气一番,至少是绝不能再让福康安找了借口在上面了。 这般打定主意,二人便开始了活动。 朝堂上有人支持,那皇室之中自然也需要有人帮忙,他们二人也就须要步步小心,不可惊动了旁人。 而在西南边陲,夏子微这边接到了信儿,也即刻准备带着各个部族的使者直奔京城而去。 当然,他更是拜托了各家土司关照小十二,而那缅甸王的翠玉孔雀,他更是不担心的,毕竟小十二跟他一样也接到了任务的,见到了自然就知道是哪个。 虽然小十二心中有些不满,可一听说京中有事,他也就没再多说,只是这头一日晚上,又跑去找他子微哥哥,二人亲了半天不说,更是再一次脱了个溜光。 “这不科学!”夏子微揪了棉被盖在自己身上,“十二,这不对!” “哪里不对了?”永璂却是不觉得自己脱得溜光有什么不对的,更不因着自己眼下这干巴的身材有多少自卑,反而还用力挺了挺腰,把自己下面那物什儿露给他看,“它也这样儿了,哥哥且不能不管我!” “我还就真不管你了!”拉起棉被盖住头,夏子微恨不得眼下就有个地洞好把自己塞进去得了! “哥哥!我问了兆惠将军,他说若是这么不管,将来就生不出儿子来了的!”永璂扑过去就往下拽被子,“哥哥,你且可怜可怜我,就接你的手摸摸,哥哥!” 倒不说夏子微此刻心中到底是有多少草泥马呼啸而过,倒是永璂,对自己现如今这份缠人的功夫是十分的得意,他的“子微哥哥”且是受不住这个的,自然也不可能拒绝他的这些提议,即便这些提议若是放到旁人身上,定然要一巴掌把他乎倒在地,最后还得生生踩断他的小弟弟才算罢休。 然而,夏子微绝不会那么做。 不然永璂又怎么敢这么折腾呢。 “你且躲开点儿!”夏子微哼哼唧唧地从被子下把手伸出一只来,“蹭完事儿就赶紧睡!” 所以说这夏子微就是这种人,他上辈子也是一般无二,因而从来不养宠物的,只记得小时候养过一只猫,最后是他喝汤猫吃鱼他吃菜猫吃肉的,宠上了天。眼下,可不就是历史重现了么。 永璂嘿嘿一笑,凑过去便含住了他的手指,细细舔舐着,再顺着手腕往上舔……直舔得他松了另一只抓着被子的手。这永璂方才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却不是去做别的,反而是往他下面去寻—— “嘶——”腰间汗巾被扯下来,夏子微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接着,便是一只手捂上了他下面分身……手指灵活得很,又是揉又是捏的,几番下来,夏子微又不是假男人,下面的物什儿也堪堪抬头,渐渐硬了起来。 “别乱动!”这被小孩儿玩了,就算是再宠的,夏子微也受不了,连忙出言制止。 “嘘——”永璂隔着亵裤哈着热气,也料定了子微是没什么精力来搭理自己了,伸手就扯下了他的裤子。 “喂!”子微尖叫起来。 “嘘——且莫要引来旁人……” “滚粗!”还旁人呢!夏子微也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力气,一把掀开被子,伸手抓住那就压在自己那物件上面的小十二的脑袋,就用力往外推,“且不用你帮忙,这事儿我也会的,不就是撸管嘛!”说着,真就晃了晃右手给他瞧了瞧,转而就抓住了下面开始用力撸了起来。 第117章 空惹是非 这一夜,小十二算是真的舒坦够了,堪堪折腾到了四更天才算是抱着比他大了一圈的夏子微呼呼大睡了起来,只是夏子微,倒是熬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早盯着一对儿熊猫眼骑上了马,也不知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迷迷糊糊的夏子微心里,却是什么都没想。 他只道自己这应该是前前后后加起来四十几岁的人了,就该是矜持的自持的严谨的又比起旁人来都要牛逼的存在,结果,却栽了这么个跟头,现如今他心里除了懊恼就是回味昨夜一晚上的折腾了,哪里还有半点儿别的想法? 实则这事情对于任何男人来说都有点儿过分了。虽然说男人都是靠着下面儿思考的,可并非说逮到一个下面儿的物什儿就能站起来,说到底,还是有些心思才能舒坦——因而,夏子微就更觉得可怕了。 他明明只当小十二是他养大的娃儿罢了。 然而,夏子微自己心里更是清楚,那不过就是他安慰自己的说法而已。谁能对着自己养大的娃儿硬一晚上?他莫非真是禽兽不成? 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自己应当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才是正理儿,免得日后什么禽兽的事儿都做得出来了。 这一行人往京城赶。小十二留在西南跟缅甸作战。 因有着当地人的帮忙,小十二现如今可以说是如鱼得水,更何况他还带着那一排排的火器——大象是一枪未必能撂倒的,打毛了就更费事儿,可是打人,这火器却从来不出错儿。 再者,这上了枪炮,也是足以震慑当地人,把他们原本生出来的那些想要获得更多土地跟金银的心思俱都收一收——用枪,只能打一个人,用炮,莫说是大象,就是小飞象,也是一炮轰成了渣子,哪儿还有得瑟的份儿? 兆惠将军因着跟福康安还有那多隆都是亲戚,所以与永璂的关系也不算差的,平日里跟这些孩子往来的书信之中更是了解到永璂与那睿亲王各自都是非凡的主儿,因而也就很放心,更何况他是将军,带兵打仗是把好手,见了那重型火器,心中只有欢喜,更是把永璂当做了宝儿一样供着。 这一清早,永璂出了门去,带着当地人吓唬走了一次大象队之后,又直接炮轰了缅甸军队的驻地,瞧着对方都撤得差不多了,这才回了自己驻军之地,与兆惠将军商量第二天如何挺近缅甸境内的事宜——这要挺近缅甸境内就必须趁胜追击,更不能回报给乾隆,不然乾隆一时间又大发仁慈之心,不仅仅要退兵还得给人家金银做安抚之类的,那才叫一个憋屈! 白白打了胜仗,一块地都没要来的,世上哪儿这种说法? 正因为兆惠将军本性还是武将气息更盛,因而与小十二私下里这么一说,二人这才叫一拍即合,马上决定,翌日丑时就可发兵,今日便叫将士提早安歇。 这也不过是上午刚过。 而夏子微此刻连云贵境内还没出呢。 也正因为没出云贵境内,他得了这个消息,第一个反应只是高兴,恨不得小十二就在眼前,他可以抱住他狠命啃上两口才快活——这可真是太不科学了! 他叹了口气,转身拿了张纸,在上面点点叉叉的写了一些密码交给狄秋,让他带给小十二。上面一则是恭喜小十二大获全胜,二则却是告诉他要如何赶紧占领了缅甸,顺便连他旁边的几个小国也不要放过。 这里在将来便是个是非之地,先收着并无坏处,若是不能在京中夺得天下,找这么个地方退守也是好的——不过这倒是最后的打算了,夏子微却是仅仅做了这么个打算罢了,却还是要用尽一切方法夺得京中控制权的。 但他却没有告诉小十二这个计划——给永璂的,便是破釜沉舟的意思,自己这留着的一手,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能露出来的。 除了这般告诉给小十二之外,夏子微也提了提如何让那些火器好好震慑震慑那些各族土司——世上总是先礼后兵的,他已经做足了“先礼”,那永璂就直接“后兵”吓人,这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那些部族首领也都不是傻的。见了这一门门红衣大炮,却比传说中威力要大上许多;也有那小炮仗,却是两个人一人架在胳膊上一个帮着点火瞄准的,威力虽然不大却灵活又好用,简直比得上传说中的天神武器一般无二了;最惹人怕的才是在后面,只拿在手里,轻巧灵便,但凡瞄准了打出去就必然要死人,比什么毒箭还是飞镖的都吓人得很,倘若愿意,只远远那么偷偷一下,人就死了,还抓不住是谁做的。 这小十二的下马威可给得狠了点儿,真就吓唬住了那些部族首领。 不过永璂毕竟年轻,他做事也还是欠着火候。好在兆惠将军在,倘若他欠着火候,兆惠将军便要上手,这也让永璂学了不少东西,至少现如今,他知道逼人不能过急了,否则容易把人逼得狗急跳墙,反弹得厉害。 时间就这么匆匆而过。 在永璂终于带人冲进了缅甸王宫的时候,夏子微也回到了京城。 回到京城,先是安排人把他带着的那一堆使者安置在驿馆里这才进宫见了乾隆,汇报了在西南的情况。 第二天早朝把众人带上殿来觐见皇帝,又是来回来去的相互送了点儿礼物,夏子微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乾隆却是十分开心。他本就好大喜功,又喜欢表现自己多仁慈多善良的,现如今瞧着边疆的那些少数民族向自己投诚,这就开始想要大肆赏赐这些人了,那嘴都张开了,却被纪晓岚一个激灵,用话题岔了过去。 这当天晚上,乾隆就不答应了,回到后宫跟白双月好一顿说,把自己说得那叫一个委屈,简直纪晓岚就差拿了一把刀弑君了。 那白双月听了,心道好笑,面上却不显,只是软言温语地好生劝着,又拿了点心茶水的给他,却无人瞧见,她拿着的那点心,可与平日里宫中的供应十分不同。 “皇上且尝尝这点心,臣妾亲手做的,可是用了去年采好的白菊花花瓣,捣碎了,加上了糖、蜂蜜,拌着牛乳跟面粉做的,虽然甜了些,却并不腻人,又特别适合这夏日里乘凉了。”她笑着把点心推到乾隆面前,又命人过来奉茶,“这茶水也是不同,臣妾且让人用那陈年的黑茶配上玫瑰跟陈皮,却是自有一股清香,比那进贡来的花膏子也要清淡些,倒是清清肠胃的好东西呢。” “这宫里,也就你这般雅兴,也就你这般懂朕。”乾隆笑呵呵地接过点心咬了一口,再看那奉茶的宫女,登时就酥了半边身子——你道为何? 且看那宫女,长着一双柳叶弯眉,眼睛也是比满人汉人都要深邃一些,睫毛翻翘,眸子却是淡褐色中透着蓝光,而且是高鼻梁窄鼻翼,颧骨略挺,面色红润,嘴唇也是一点丹朱……怎么瞧,也不必那被赐死的容贵人差! 更何况,容贵人本就是硬邦邦的臭脾气,本以为真是个贞洁烈女就算了,却与人私奔七八次了,那副硬脾气,却有九成九都是装模作样了。 而眼前这个宫女却不一样,她柔软娇媚,眉宇间虽然带着英气偏偏又不咄咄逼人,瞧着就是极好的。 “她是原来容贵人的婢女,名字叫做维娜。”白双月推了推乾隆,笑道,“这姑娘入了宫也不能回去了,臣妾私心喜欢她这样儿的,就把她留在了臣妾宫里,皇上瞧着如何啊?” “好……真好!”乾隆直喘粗气。 “既然好,皇上还不叫人起来,她可跪了这么久,膝盖不就要疼了呢!” “是,是啊!”乾隆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扶维娜。手一过去,维娜就接力站了起来。只是刚才她也的确是跪了许久,这腿上就使不上力来,只听得维娜“哎哟”一声,整个人就倒在了乾隆怀里…… 这一夜,还什么什么仁慈高贵啊,乾隆心里却是只有这个回疆的美人儿了,别的一概都不记得,更是不记得自己是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天色将明,乾隆这才昏昏沉沉睡去。早朝自然也就没皇帝来,众大臣占了小一个时辰,只得摇头而去。而这个,正好给了夏子微一个时间,一个可以把乾隆好好绑住的时间。把乾隆绑在那女人裙子上,他这才能够让计划完整进行。 计划并不难。 比如在食物里下药——这些年他也是一点点儿的让白双月下着,东西都不算毒,也就跟喝猪油的效果没多大区别,再加上乾隆动辄就是参汤甲鱼的补着,更不用说他还鹿血鹿茸的喝着,这人能不出事儿?尤其是……跟女人滚着床单,热血上涌的时候,他不出事儿,那真是天理不容! 即便不出事儿,也要揍下后脑勺让他好好出事儿的。 夏子微冷笑着,检查了身上的装备——破军套穿在里面,头顶的脑子也做了隐藏,外面再套上一件常服,瞧着除了窝囊了点儿之外也没多大的毛病。 不过好在那装备穿在身上,倒真是可以调节温度的一般,尽管是夏天也不觉得热。 “你要怎样?”和珅站在御书房门口瞧了夏子微一眼,问道。 “且不能说给你听,日后再告诉你,现如今你且瞧着就是了。”夏子微笑了笑,伸手推了他一把。 这乾隆刚起来没多久就叫二人来,想来不是有什么好事儿的。 果然,和珅跟夏子微进了御书房,那乾隆也不知道避嫌这个说法的,居然带着他的新欢一同坐在龙椅上。 “哎呀,子微,和爱卿,快快起来,赐坐!”乾隆乐呵呵地说道,“吴书来,给他们上茶。” “是。”吴书来低着头,转身小跑着下去,没多久就端着茶盏过来,给二人奉茶。 “子微啊,和珅是你的伴读,你们打小儿的情分在,朕跟你讨这个人,你可不会不给吧?”乾隆直接开门见山,话说得真是清楚明白。 “皇阿玛,善保本是儿臣伴读的确没错儿,但之后他阿玛去了,他便袭了爵位,又是身负功名的,去年便是二甲传胪,现如今在翰林院里做得也是不错儿,这本就是皇阿玛的臣子,怎么要跟儿子讨啊?”夏子微把球踢了回去,可是一脸的正气,“不过要叫儿子说,和珅这等人才,乃是我大清未来之栋梁啊,皇阿玛您说呢?” 乾隆吃了个烧鸡大窝脖儿,没说话,而是喝了口茶。 “奴才定当竭尽全力为国效力!”和珅这时候也开窍了,连忙跪下说道。 “好……好!不愧……不愧是钮祜禄家的人,不愧是我大清的栋梁之才。”乾隆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维娜,你且下去。” 维娜跪安。 御书房里就剩下这三个人了,其中两个人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而另一个人显然就是与他们对立的那个。 把维娜推出去这倒是福康安的主意——用个美女转移掉乾隆的注意力。大家都以为成功了,结果,谁承想,乾隆居然这般锲而不舍,似乎对和珅是志在必得。 “皇阿玛,倘若无事,儿臣要给和珅瞧瞧那在西南边境遇到的一些奇闻异事整理出来的册子,正好可以补充一些地理志。”夏子微终于还是没话找话,想了个理由出来。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去吧。”乾隆哀怨地看了一眼和珅,挥了挥手。 这二人方才走出御书房。一出门,和珅的腿儿都快软了。 第118章 乾隆中风 眼瞧着乾隆越发荒淫,别说是和珅这种被盯上的,即便是夏子微这种看似荣华富贵都靠着这个便宜老爹的,也是无法容忍了。 这世上的确有句话叫为人子不得管父母之事,违者不孝。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时候看电视剧的时候,夏子微只觉得五阿哥几个人一定是脑子抽得不成样子了,而电视里的乾隆也一样是有病的原因。但凡是个男人,谁能没事儿脑袋顶上被戴了绿帽子还挺高兴地夸给他戴绿帽子的人是有情有义? 即便不是这样,那几个做子女的就明目张胆给自己亲爹戴绿帽子还戴得一包带劲? 当然,前提是那时候含香已经算是嫁给了乾隆了,而现在,乾隆显然是在肖想自己不应该得到的东西——做皇帝的,肖想臣子,这事儿传出去会当如何? 试想下汉哀帝,再看看那董贤,即便是韩子高,也要看看和珅乐不乐意! 何况,乾隆这般作为,比起那抢男霸女的恶霸来,也真是没差多少,尽管他还觉得自己是多么风雅,又是吟风弄月又是花前月下的,没事儿写首情诗,没事儿再说几个带色儿的笑话讲两个荤段子给和珅听,妄图让和珅自己主动点儿——天可怜见儿的,和珅这几日装作纯洁小骚年几乎要把脸给绷坏掉了! 但凡乾隆说的,和珅是一概不懂,不管他提了哪句荤段子,和珅直接歪着头一脸茫然,永远维持一个表情也就是了,可在心里却是把乾隆狠揍了几千遍几万遍了,恨不得手里拿着板砖儿就直接照着乾隆脸上一乎而下,把他那瞪着的一双牛眼乎瞎了就算了。 然而这毕竟也是和珅的想法罢了。 夏子微拍了拍和珅的肩膀,一脸的哀悼模样。 “你且再这样瞧着,我非揍你不可了。”和珅恨恨地哼了一声,晃了晃他那拳头,虽然不是有多大的,却实在是骨节分明得紧,瞧着就十分有力,“到时候等十二阿哥回来瞧着你卧床不起,指不定还伤我点儿什么!” “这个永璂又有什么关系?”夏子微心下打了个突儿,连忙假咳一声掩饰道。 “关系可是大了去了!”和珅笑道,“莫非你不清楚?还是说十二阿哥表现得不明显了,真就一点儿没露?这可瞧着不像啊!” 这话说得,夏子微是心里开始直打鼓。 虽然夏子微知道和珅跟福康安两个是有点儿什么事儿的,只是那是他们,并不是他,何况……他也一直不觉得自己就喜欢小十二了,明明他是养大小十二的,怎么就能扯着跟和珅他们一样呢?! 倒不是说夏子微到底是个多傻的,只是这事儿摊到谁身上,再加上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也算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的事儿,一般人想得也不会有那么多,更不会那么深远,毕竟大家都是凡人,想得多的那都是天才——夏子微是绝不相信自己是个天才的,因而他也绝不可能想到自己会栽到小十二身上。 但这年头,是人就不该铁口直断,是受就不该拒绝一系统给你安排的攻。 就在夏子微自己唧唧歪歪的时候,永璂的书信到了,上面提了一个名叫慕沙的缅甸公主对他的穷追猛打——那慕沙比永璂大了三岁,正值青春妙龄,长得也是十分漂亮,因着平日里缅甸王宠爱无双,这也是当做男儿来教养了,所以,她就代替缅甸王上了战场,遇到了永璂。 也是永璂长得大了点儿,尽管他年纪小,可身子壮实,瞧着也不比那缅甸公主小似的,也就让缅甸公主上了心。 永璂这封信就是汇报这事儿的。且千千万万,写着对那慕沙可是半点儿兴趣都没的,要子微不要多想。 然而夏子微不能不多想。 永璂信里也提到了,要拿那翠玉孔雀,就要娶慕沙,因为慕沙说了,那是她的嫁妆——这等边陲小国的公主,放在大清连多罗郡主也要掂量掂量能不能做的主儿,居然这般嚣张,真真儿是没天理了! 夏子微把信拍在桌子上,气得晚饭也没吃,倒下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夏子微脑子里就开始乱糟糟的做梦——一会儿是他把小十二的脑袋敲开把一个服装诡异的女人从里面拽了出来,一会儿又是他抱着小十二在床上打滚儿,一会儿……居然是小十二还是不大点儿的时候咬他胸口!? 这梦做得,简直就是没边儿了。 昏昏沉沉醒来,夏子微只觉得头疼欲裂。却不知道,这时候就在缅甸国内,永璂与兆惠将军已经带兵攻入了缅甸王宫,活捉了缅甸王,并且要挟慕沙拿出翠玉孔雀以换取缅甸王一命。 按照永璂的说法,也是这般——从古自今,什么筹码的婚嫁也比不得性命做筹码的要挟,何况,那翠玉孔雀只是个物件儿,有用就用了,没用就扔了,可人的命那可是用处大得很,慕沙再怎么爱慕他,也不可能不管不顾自己亲爹。 果然,慕沙怀里抱着翠玉孔雀,一脸的惊恐与担忧:“我给了你这个,你就放了我阿爹!” “放与不放倒是另说,只是你给了我那翠玉孔雀,我便不要他性命了而已。”永璂果然是夏子微教育出来的,这无赖嘴脸一露出来,叫那被威胁的人真是叫苦连天却天地不应,“我也只是听说那玩意儿有意思,瞧着漂亮点儿罢了,若是没有它,顶多我再找人打磨个别的玩物儿,但是……你这缅甸王阿爹的性命可就一个,他的命没了,你可是找不到人给你再生出个亲爹来啊,慕沙公主?” 这嘴够损的。一句话,兆惠将军一旁被憋住,笑了出来。 “不要笑!”慕沙瞪了兆惠将军一眼,转过脸去看永璂,“我以为你是真英雄。” “我不是英雄。”永璂冷笑道,“英雄,是兆惠将军,我是皇子,必然要利国利民,而非逞一时英雄却招惹半生麻烦。”这话,说得就是单指慕沙了。 慕沙公主一时无语。 她虽有再多的话,再多的想法,再多的愤慨,现如今也是半句也说不得了,只能把手中的翠玉孔雀交给永璂。 话说永璂跟夏子微共享了一部分算是“天赐宝贝”之后,他也觉得自己似乎与之前十分不同了起来,比如看见那慕沙,就发觉她对自己是有着五六个粉色的花瓣形的东西的,而这一次,那粉色花瓣就只剩下一个了,其余的俱都变成了灰色。 但是兆惠将军与自己之间的花瓣却变成了五个,但是颜色却是蓝色……这瞧着似乎也能看得出来谁于自己有善意,谁于自己有恶意,实实在在是个宝贝。 因为这个,他拿到那翠玉孔雀,就听到一生悦耳的“叮咚”,眼前那翠玉孔雀似乎就变了一个模样一般,上面还带了紫色的字——“缘定三生之翠玉孔雀·双翎”。 一瞧见那紫色的字,永璂脸上就乐开了花儿。 这所谓的缘定三生,是他与他的子微哥哥,旁人都要靠边儿站的!等他带着子微出海一趟找到三生石了,那便是谁也抢不走他去,到时候,才是真有滋味儿呢,别的都是浮云,不足挂齿。 虽然这样想着,可永璂却并不觉得事情有多简单——首先,这个慕沙就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瞧着她现在是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实际上却并非如此,也不想想,她弄出来的那个大象队怎么践踏大清军队的,若不是有人帮忙,还真未必赢得了她! 也正因为如此,永璂才没打算放了缅甸王。 若是留下慕沙,缅甸王也不过四十出头,再多生几个儿子,这慕沙即便是他曾经最宠爱的闺女又如何?做人质的孩子,比如吴应熊,又有何等下场?只要是有野心,人质这玩意就牵制不住谁。 可留下缅甸王就不一样了。 慕沙若是不管她阿爹就再作乱,那就是不孝,罪名大得很呢。 更不用说,她一个女人称王之后,还得生孩子呢!生孩子养孩子的,女人做姑娘时再怎么心狠手辣,做了母亲的,这心就给孩子牵走了一半儿去,到时候这事儿乱七八糟的一纠结到一起去,那就不算事儿了。 这在缅甸往宫里,永璂也是,跟兆惠将军这般如此如此这般商量了一番,最终下了决定,把缅甸王带走进京投诚,而慕沙留在这里,就由着永璂,把她立为女王。 这儿立女王呢,京城里却传回来乾隆病危的消息。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乾隆病危,这事儿说起来,倒是让多少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了。 永璂一听,连忙叫人收拾行装,这边亲自带人押送了缅甸王,说是回去给皇阿玛个惊喜,而善后工作,俱都交给了兆惠将军等人,当天晚上,立完了女王,便趁着夜色直奔京城而去。 十二阿哥心里清楚,乾隆病危这事儿绝不是偶然。 他想过无数种假设,现如今,却是最符合事情真相的——定然,计划提前了。 说到底,永璂想得真是一点儿没错。 眼下这乾隆病危的事儿,正是夏子微弄出来的。做法也是简单得要命。 上了年纪的人,脑淤血也叫正常,吃喝拉撒不注意点儿,再给他在饭菜里抹点儿“五毒”的零碎儿,更别说人参鹿茸的就那么一直补着……一连串儿的东西凑一起本来就容易虚火上升,把人给憋出鼻血来算是轻的了,可乾隆再没事儿就找个美女美太监的扯一回,这就更容易激动,头顶发热脑门子发烫……这些也都是前提准备罢了。 乾隆其实也尚未花甲,平日里心顺得紧,也不该脑门子一热就瘫了的,可谁让五阿哥永琪就说是跟反贼成了莫逆之交啊! 那日乾隆自己带着吴书来,又跟着几个侍卫,在宫外闲逛。见着美女儿了,也能吟几首诗,来给自己添光加彩的,倒是十分惬意。 而夏子微也在这个时候,让萧剑带着五阿哥的信物求见乾隆。 五阿哥永琪现如今还在西北赈灾,几日来发回来的折子都是报喜不报忧,乾隆看着也高兴,这一瞧见是永琪的好友,虽然不是在皇宫之中,可他也没有什么戒心,连忙让人过来相见。 萧剑虽然被夏子微笼络了,可毕竟还是恨乾隆的——俗话说得好,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一瞧见杀父仇人,萧剑面上没有丁点儿的暖意,跟乾隆说话也是生硬万分,只瞧着乾隆要问他关于永琪的事情的时候,萧剑反手拔出袖中短剑就刺向乾隆! 这一事件,谁能不怕啊! 萧剑本事不错,再加上有血滴子跟红花会的帮忙,乾隆那几个侍卫能顶什么?不消一刻,乾隆脖子上就架着萧剑的那把剑,银光闪闪。 “这位好汉,你且住手!”乾隆以为萧剑是有冤屈的,心中还没那么害怕。 “住手?你可记得方之航?告诉你,我就是方家的后人!杀你,时候为我一家十六口报仇雪恨——乾隆,你必须死!”萧剑冷笑道,“你这无道昏君,大兴文字狱,就是你亲儿子对你也是十分厌恶,哼,现如今众叛亲离,你还以为自己能活?” 萧剑这话挑拨得明显,乾隆心中也只是信他三分而已。 可当和亲王跟果郡王赶来救驾,把他送回宫中之后,他也还是觉得这是有蹊跷,便写了封信去问永琪——而永琪回信,却十分诚实,把萧剑是他最好的兄弟之类的话说得动听万分,于是,乾隆又在夏子微的五毒技能下,不得不脑淤血,登时就瘫了半边身子。 “皇阿玛,十二要回来了,还带了缅甸王回来,说是指望你能听了这个好消息,身子就好起来了。”夏子微坐在乾隆床边上,眯着眼,满是愉悦地说道,“不过,儿子也知道,皇阿玛神伤身累,歇一歇也是有好处的。” 乾隆摇了摇头,伸出手来比划了个“五”。 “手指头?”夏子微也伸出手来给他看。 乾隆再摇头。 “手?” 还是摇头。 “五?” 乾隆这才用力点头,点了七八下。 “五阿哥?” “啊——啊!”这下子算是戳中了乾隆的心思,他连忙出声,表示就是这个五阿哥。 “皇阿玛是要把五阿哥召回来吧?”夏子微笑了笑,拿出虫笛吹了吹,却是把五毒特有的枯残蛊打到乾隆身上,“不过儿子已经告诉十二了,五阿哥……还是再过几个月吧,他那边赈灾不是只有喜讯没有愁事儿么!” 第119章 坑爹大计 乾隆躺在床上,而他的义子睿亲王爱新觉罗永玮是亲自侍奉汤药,衣不解带,那照顾得叫一个细心,便是御医也都交口称赞,更是挑不出半点儿错儿来的。 只可惜,皇帝就是好不起来,吃的东西也都是好的,无论是大鱼大肉还是清粥小菜,俱都是精细万分,可乾隆就是没法吃,吃进去了也是吐出来——这人最怕吐,就算吃得少了也不好吐出来的。 倘若吃得少,那肠胃也习惯了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可吃得不少却是吐出来的,一次两次就算了,天天如此,这好人也给折腾惨了。所以也不过两三天的工夫,乾隆的眼眶就明显凹陷了下去,面色蜡黄,瞧着就惨得要命,可他现如今是话也说不清楚,字也写不了的,便是谁在旁边伺候谁说了算了。 因着现在没有谁在乾隆身边儿伺候着,唯一能跟夏子微争的就是永琪了,可永琪五阿哥现如今远在西北,若说是现在这宫里的阿哥们,基本上也都是老实的,没几个想要做出头鸟,因此夏子微也就成了这大孝子。 不过他也没专美于人前。 这伺候人的事儿瞧着过眼就行了,难不成还真给乾隆这货端屎端尿不成? 夏子微冷冷一笑,又用了个夺命蛊扔到乾隆身上。 五毒本来就是善于用毒的,他虽然说是没学什么做毒药之类的手段,可这下毒就是五毒的基本技能,连毒药都省了,想要毒谁就毒谁的,一个乾隆还真不在话下。 其实若是乾隆是个好样的,或者说他就真是个有点儿“爹样儿”的,夏子微都未必会这么狠毒,可谁让他这色心大盛,谁都想要沾惹就算了,还一副风流才子的样子……夏子微抖了抖胳膊,拿了一碗猪油膏子调了点儿蜂蜜进去,一口口喂给乾隆吃。 “这玩意儿啊,你也没少吃的,平日里不是喊着香甜吗?今儿你就再多吃点儿,怎么样?”夏子微笑呵呵的,又拿了蔘片跟鹿茸片捣碎了放进去——好在他的“医术”还算不错,即便是别人瞧着是他自己捣碎的,但实际上却是用了技能,手上可没那么费劲儿,“皇阿玛,你可得多吃点儿,吃了就吐什么的,对身子骨儿可是没好处的。” 自打着白双月来了之后,便日日专宠,虽然她也让乾隆去别人房里,却总要跟他每日见上一面送点儿汤汤水水的,一如当年的令妃,而这样,她就很容易把这些油腻又大补的东西喂给乾隆了,再加上太医院里也有他们的人,乾隆还能有好儿的? “皇阿玛,且不用担心。五阿哥永琪私通乱党,可把皇阿玛气得晕厥,这都中风了,儿子定然不会轻易绕过他的,怎么着也得让人把他抓回来,好好审问。”夏子微一点儿都不顾乾隆的想法,他是哼哼还是呀呀的,完全就当时耳旁风——毕竟这老乾隆也是中风了,说什么谁也听不懂,就当他是赞同好了。 何况,皇后还在这边儿一同关照着皇帝呢。 不过太后那边儿倒是一直很安稳。自从乾隆重病,太后就没有什么消息,只是头几天多来瞧了几次,后来就说是在小佛堂里为皇帝祈福,除了早晚请安之外,她是什么人也不见了,连饭菜也都变成了素食。 太后不好对付。 夏子微清楚得很。但是太后又十分好对付,他更清楚这一点。 现如今后宫事务都是皇后在管,太后虽然有粘杆处,可夏子微手里也有血滴子,至于皇帝……夏子微也不信,这些年白双月做的手脚,她能一点儿不察觉的? 若是这般一想,那么事情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这边说乾隆病重,而在外面的连个皇阿哥,一个是老五一个就是小十二,老五那边通知的人要比通知小十二的人走得晚上半个月,因此,当下面来报,十二阿哥还有一天就要返回京城的时候,夏子微也收到了来自于寿康宫的邀请——太后要见他。 现如今朝政都是军机大臣跟两位王爷在管,而夏子微只是在宫里做个孝子,甚至永璋也不得不站出来处理政务。 因此,也自然不会有人过多怀疑,只可惜,那不过多怀疑的,且都是写善良得要命的家伙,而且是真善良,却不是那种高喊着让别人善良,自己却偏偏做些不善的事儿的那种人。 便如现在的夏子微,垂着头,站在太后跟前儿,面色淡定,一派的镇定自若。 “哀家也不多问,也不多管,你求什么要什么,哀家也不算是太清楚。”太后吹了吹那茶上浮沫,说道,“子微,哀家自问待你不薄,却不知道你这些年来,居然设计好了这么个大圈儿给皇帝,皇帝还真跳了进去。” “皇玛嬷,孙儿可是没那么大本事的,还是皇阿玛自己,平日不怎么注意饮食,现如今后悔也晚了,只能慢慢调养。” “这话也就是说给别人听听。”太后扯了扯嘴角,像是要笑,却是皮笑肉不笑,“子微啊,哀家之前也不懂得,你这般讨好皇帝,又是用那狐狸来送美女儿,又是提议什么议罪银子的,一件件一桩桩,哀家也只想到了当年的李林甫、杨国忠,可是你偏偏又不是那种出头的人,就连提点儿什么建议,好的就给小十二去说,那赖的就私下里告诉皇帝,让老五去说——这世上,恐怕也就是老五这蠢货是信你们的了。” 这话说完,手里的茶杯也直接甩了出去,啪嗒一声,就碎了一地。 “老佛爷息怒!”夏子微连忙跪下请罪,“孙儿不知何事让皇玛嬷这般震怒,但孙儿知道,不管何时,皇玛嬷一直都是孙儿的皇玛嬷——不仅是对孙儿而言,诸位兄弟,小十二、十三、十四……俱都是心里向着皇玛嬷的啊!” “你是说,你们心里都是向着哀家的?”太后眯起眼睛,看着他。 “自然如此!孙儿等心中不仅仅有皇额娘,更有皇玛嬷——皇玛嬷,您想啊,这天下是爱新觉罗家的天下,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就是您了,而皇额娘毕竟还是您的媳妇儿不是?何况,您瞧着,那旁边的慈宁宫可好啊?” 慈宁宫自从当年孝庄太皇太后仙去了,便再也无人居住,却是日日打扫,但凡逢年过节的,也是要进去拜一拜那大清第一女人的,因而,莫说是现如今的太后,就是曾经先帝刚登基时候的熹妃,也是对那慈宁宫满心向往的。 进去住了,就证明,她是继孝庄太皇太后之后的第二个大清最为伟大的女人——最伟大的,比起尊贵来,要更加高高在上。 这般想着,脸上的怒意也略淡了,太后挺直的腰背也稍稍放松了下来。 “你说……慈宁宫?”她又伸手去拿了茶盏。 “是的,皇玛嬷,慈宁宫。小十二对您,那是孝敬有加的,对他来说,便也只有慈宁宫方才最配您的地位。”夏子微笑了起来,“皇玛嬷,您觉得呢?至于皇额娘,她是要来这寿康宫了的,毕竟她也是正经儿的满洲贵女出身,您觉得,那位置可还合适?毕竟,您也不想您住过的这寿康宫,给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占据了,对吧?” 这话却是在说五阿哥永琪了。 太后相当清楚。现如今她儿子是废了,但是继位的如果是老五永琪的话,那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来……追究?她必然要追究,可绝不是现在。 皇帝卧床了半个多月,她难道能就让那半身不遂的儿子去坐在那个位置上歪着头斜着眼儿的发布命令吗?她做得出来? 太后深吸一口气,对着夏子微点了点头。 这便是认了。 因着太后认了这事儿,夏子微也才松了一口气。回到养心殿继续伺候乾隆去了。 这得了太后的说法,夏子微就更是玩儿得顺溜了,何况明日小十二就回到京城,他也该让乾隆写下诏书了才对。 “皇阿玛,您觉得这封诏书拟得可好啊?”把传位诏书念了一遍,他瞧着乾隆笑呵呵地问道。 乾隆只是摇头。 “皇阿玛!您这样做,又有什么用?难道您不知道……那个方之航的儿子跟您的五阿哥是勾搭了很久了吗?说是四五年前他们就认识了,关系好着呢,自打您把福尔泰嫁到了西藏去,又让福尔康跟着同去,他就一直围着方之航的儿子转悠……这事儿,可不是儿子瞎编的,您大可以问问您这守宫门的,他们可是见了好几次了。”他慢悠悠地拿着诏书到乾隆面前,“所以,您也知道……这正好是趁着自己不在京城的时机,好把您除了,等他回来直接就继位——说真的,正大光明那牌位后面儿,您写了传位诏书了没啊?” 乾隆猛地瞪大了眼睛,直摇头,嘴里还嗯嗯啊啊的哼唧着。 “没写啊?”夏子微似有所悟一般,把手里的诏书放到桌上,转身脱了外衣,就剩下里面的破军套,身后还披着个斗篷的,“那感情好,我且把这个放上去——您知道,您的那几枚金印啊,我也都找到了,印几个也不错啊,您说呢?” 乾隆一听这话,急忙“啊啊啊”地叫着,把手摊开,似乎在告诉他,要他把诏书给他放手里。 “皇阿玛,您都这样儿了,儿子也就不麻烦您了。”夏子微笑了笑,对着乾隆吹了一支曲子——毒经,蝎心。 蝎心出手,天下十二有。 因着之前给乾隆下了夺命蛊,这再加上蝎心,瞬间就让乾隆彻底虚弱了下去。按照夏子微眼里瞧见的血条,那原本只剩下一半血的乾隆现如今就剩下六分之一了。 六分之一的血,再加上中毒虚弱,按着夏子微的设想,留下十分之一的血量给他就算是仁至义尽了——这么吊着吧,半死不活的也挺好,免得他去祸害别人,只这般留在宫里,也顶多是瞧上哪个宫女儿了稀罕稀罕罢了,却是没有那本事跟宫女儿再扯什么事儿了的。血条都只剩下那么点儿了,还扯事儿呢,不如留着养命的好! 夏子微又假惺惺地劝了劝乾隆要好好惜命之类的话,转身就跑去盯着那正大光明匾额。 现如今已经是夜半时分,外面除了巡逻的侍卫便无旁人,他要动手,也要趁着这时候才行。 实际上,瞧着乾隆现如今中风之后的情形,智商也跟着下降了不少,竟然真以为他会相信那正大光明匾额后面没放诏书? 夏子微冷笑,翻身上了房梁。 他会脑淤血,也正是因为那匾额后面已经放了诏书,而却以为永琪是等不及了才对他下手,这方才急火攻心,一口气儿都赶在一起了。 夏子微又不傻,当然猜得出来。就因为猜得出来,他从那匾额后面拿出诏书的时候,才差点儿把鼻子气歪了——那后面的诏书是传位诏书不假,里面写的也是传位的圣旨,可却把他、把小十二、把十三、十四还有别人的事儿也都做了所谓的“妥善”安排! 这妥善的安排甚至把他将来的孩子也都安排好了——什么将来过继永琪的儿子做继承人,什么将来有个女儿要和亲去……真是写得太有意思了些!更是让小十二远远地被发配了,做个小小的贝勒,无权无势……分明皇后都没那么跟他针尖对麦芒了,他也还是早早就做了这样的打算,不得不说,这乾隆为了五阿哥真是无所不尽其极。 夏子微冷笑了一声,把那圣旨塞进了游戏背包里,转而把他伪造的那张塞进了锦盒放到匾额后面。 也是。若是让五阿哥继位,那永璂的身份实在是尴尬得要命,没杀了他还算是乾隆仁慈了?真是好笑!乾隆这般打算,还不就是留着给永琪动手的?所谓虎毒不食子,乾隆自己不愿意动手就让他最属意的儿子动手? 虽然说夏子微这真的是误会了乾隆了,且是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就越脑补,这一连串儿的意思,可把乾隆给在脑子里黑出了翔来,就差在乾隆脑门儿上贴着“混账东西”的标签儿了。 不过不管是怎么回事儿,乾隆可是再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这般思量,夏子微心气儿也稍稍顺了顺,转身回到养心殿继续“伺候”这个爹。 所谓坑爹者,就是挖坑给爹跳,却是没绳子让他拽着往上爬才对。 第120章 各凭本事 现如今皇帝病危,几位皇子却是个个儿都不肯出头的,唯一一个封为亲王的义子更是伺候皇帝衣不解带,对于外面的事情一点儿不关心,这朝堂上也就惹了大事儿了——永璋本就是确定了绝不能继位的,他出头跟不出头总归没什么两样,因而,这些大臣们也着急上火了。 皇后这个时候可算是出来了。她并没有强出头,只是请了太后出现,下道懿旨,等两外在外的阿哥回来便去正大光明匾额后面查看立储的诏书,而现如今,那匾额就开始要严加看管了。 有了太后的话,大臣们才算是安生了。 然而这安生背后是什么,又有多少人能说清楚? 夏子微也是在外面朝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捧了所谓的圣旨出来,声泪俱下地做了一场好戏,却是一样一样的在给小十二拖延时间。至于这些大臣们信或不信,却不是他的事儿了。 其实若是旁的什么人做这个,定然是要被质疑的,只是夏子微却与旁人不同。 他并非是走着讨好乾隆的那一套招法,而是跟底下的这些清贵文臣交好,又与那些手握重兵的武将家的子侄交好,并且在宗室上更是可劲儿地撒网,这方才没有什么人质疑他手中的那假圣旨——但凭合计,最简单的,乾隆都病得不能言语了,哪里还能发什么圣旨?这不就是秃子头顶的虱子,明摆着么! 这话虽然是这么个话,可这事儿却实在不是这么个事儿! 夏子微这边伺候着乾隆,没事儿早朝还把乾隆用他自制的轮椅退出来转一圈,但凡乾隆嗯嗯啊啊的时候他就全都照着自己的意思曲解一遍,更是一推出来乾隆他就眼泪汪汪的红着眼眶给诸位臣工鞠躬作揖的,面子上的事儿做得十足。 这朝堂上安抚了各位大臣,夏子微对乾隆的态度就明显地更不在意了,甚至恨不得这乾隆马上就赶紧的自己找点儿什么东西吃了药死自己就算了——倒不是夏子微怎么的心慈手软,俗话说得好啊,贱人就是矫情——这夏子微是认定自己不是杀人狂徒了,因而也就没对乾隆下手,但实际上,他这不下手补最后一刀,且还不如就补上一刀让乾隆趁早别受折磨了。 磨磨唧唧的,在养心殿里调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汤水,夏子微捏着鼻子给乾隆灌了下去,等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开始给乾隆喝那御医开好的汤药,里面又放了大半碗的糖,生怕乾隆是不彻底垮了似的。 中药发苦,一般是用甘草平和味道,也是中和药性的,可是这味药里,甘草不多,白糖不少,原本就是中风的乾隆喝了这个,还能有好? 可以说,夏子微这算是提前制造出了“三高”。 “睿王爷,十二阿哥到了城外十里亭了!”这时,吴书来来报。 夏子微一听,可不高兴万分呢,只呼啦一下站了起来,把手里的汤药碗都打了。 “哎哟,王爷您可悠着点儿!”吴书来一旁笑道,“王爷,您快去接十二阿哥吧!” 这话正中夏子微的心思,他点了点头,刚刚要往外跑,脚都抬起来跨过门槛儿了,却在大门口的时候堪堪收住。 “王爷?”吴书来一愣。 “吴书来总管,可是太后让你来的吧?”子微转头,看着这个总管太监,笑道,“可多谢了。” 这笑容发冷,吴书来只觉得从脊背窜上来一股寒气,瞬间冷汗就顺着脸颊滴答掉了下来。 夏子微转身回到养心殿,却喊了一声:“高无庸!” 高无庸连忙推门进来。 “奴才给睿亲王请安。”他跪下打千儿。 “起来吧。”夏子微眼角瞄了一眼吴书来,对高无庸道:“高无庸,你且告诉睿亲王府上的大总管狄春,带着我这块玉佩,去城门口迎接十二阿哥,还有你,也要一同去。”说着,他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玉佩来——那玉佩并非什么稀世珍品,却是梅花瓣儿的形状,吊了一根绳子串着。 “奴才这就去。”高无庸接过玉佩,退了两步,这才转身离开养心殿。 倘若刚才夏子微真的冲出去迎接小十二,那就证明了他跟小十二有些套头事儿在里面,那到时候再说小十二是储君也会有那些矫情的,就非要纠结这个不放什么的,可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说,太后才真是高手,旁人都是凡人,皇后跟太后更不是一个档次的,若说太后是成年人,那皇后就跟三岁娃娃也没多大区别,怨不得若是照着剧情发展下去的话,她就得进了佛堂独守青灯了。 再说永璂,到了十里长亭的时候就急得不行,一直想要见到他的子微哥哥,更是想到夏子微脸上就开始放晴的,却是把乾隆的病也都当做是浮云了——可巧了他现在病了,这才叫好呢,省的他在外地,子微却在京城,一颗心是上下忐忑,总也不得安生。 这现如今,马上就要见到人了,永璂摸了摸下巴,咧嘴笑了起来。 到了城门口,永璂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那迎接他的,却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子微哥哥,反而是子微哥哥府上的那位什么狄秋的兄弟,还有是高无庸高大总管。从高无庸手里接过那块玉佩,他的脸色才稍稍放晴些。 “十二阿哥,睿亲王在养心殿照顾皇上……皇上病重的厉害,您还是快去瞧瞧吧!”高无庸见了永璂,马上就开始哭天抹泪,那神情十分凄惨,看得永璂也是一愣,他连忙也换上一副跟着一同悲伤的神情来。 “是啊,十二阿哥,王爷已经小半个月没回府了,估计照顾皇上,奴才也十分担心他,您进宫去替他一替吧?”狄春这话本不该这么说更不该他说,可是他这样一说,在别人看来,却是小十二只是为了乾隆病情回来,并非是为了储君之位回来的意思了。 虽然这几句话把老八跟十一给装了起来,可是老八本来腿脚就不好身子骨儿也差些,这乾隆病危,他虽然也伺候,却是不能衣不解带的伺候,而十一年纪也不大,再加上刚刚接触朝政,什么事情都是手忙脚乱的——还真就是夏子微最为合适了。 何况,乾隆平日里对几个儿子也就那么回事儿,本来跟这些皇阿哥之间的感情也没那么好的,众人不侍疾,也没多大的事儿,更何况那么多奴才呢,也就夏子微这样照顾他,到底还是因着是“义子”的关系。 于是,几个皇阿哥也就不当是一回事儿了,现如今在城门口迎接十二回来,老八跟十一也是一个劲儿劝说他去宫里替换替换夏子微,意思也很明确,就是跟这“义子”抢儿子的地位。 眼瞧着老八跟十一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永璂只觉得好笑,却不知道他其实是跟夏子微关系最好的不成?这戏演的! 这连接风宴也没吃,永璂也就如同所有人预想的一样,飞也似的冲进了皇宫去伺候乾隆。 但实际上,这也不过就是表面上瞧着罢了,实际上,永璂心心念念的是见到夏子微,至于乾隆,管他如何! 眼见着永璂往宫里冲,老八看了一眼十一,笑道:“且是太孝顺了些。” “必然的,咱们兄弟之中,十二可是最有孝心的,可比那勾结乱党的老五要强得多了。”老八点头,满脸的认真。 二人就这样忽真忽假的,在城门口就开始吧这些闲话往外流。 他们谁都清楚,若是乾隆自己选,必然是选五阿哥做储君的,而这个永琪,且不说他是不是着调的人,就说他平日里的作为也是不得兄弟几个的心思的,若是给他做了皇帝,指不定没几天,就要把他们几个人都除了。 五阿哥永琪,从来没有容人之量。 为此,老八跟十一也乐得弄个所谓的“不孝”名声,却并非真的不孝,而是说他们两个没个眼力见儿而已。 这俩人也算计着自己的小伎俩,倘若将来十二登基了,他们可不是也有自己的荣华富贵,只求有吃有喝便也是好日子,可比干得比牛多吃得比鸡少的那些所谓的“贤王”要强得多。 不过这俩人怎样玩心眼儿那是另说,只说小十二冲进了养心殿,根本就没看见乾隆似的,直接就扑在了夏子微的怀里,又是蹭又是磨的,说了好几句“我想你”,直听得高无庸牙都酸掉了。 “行啦,高总管,你且别字啊一旁做这个那个的表情了,感情儿现在不需要装着了,以前倒是少让你把那些膈应表现出来,真真儿是皇阿玛的错儿啊!”永璂翻了个白眼,拉过夏子微就坐在窗下的美人榻上,“咳咳且说我今儿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了?” “好东西?我可不是让高无庸给你带了小玩物儿了么,东西实在是有趣儿得紧。”夏子微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腰间的那枚玉佩。 “原来这还是成双成对的呢!”永璂眼尖。瞧见了夏子微身上的玉佩,又瞧见自己身上刚刚挂上去的那个一模一样的,笑得见牙不见眼了,“哥哥且还说什么年纪差太多还是我不定性之类的话呢,却原来,哥哥也是喜欢我的啊!” “小十二,你可别瞎说了,谁喜欢你了。”子微推开他,转身去倒茶。 “哥哥若是不喜欢我,那怎么收下我的翠玉孔雀呢?” “你弄到了翠玉孔雀?!”夏子微一愣,原本的一肚子的思量,现如今也都没了。 “当然弄到了,还弄到了缅甸王呢。”小十二嘻嘻一笑,手在空中轻轻一抓,却抓到一个盒子。 “你……你?!”夏子微一愣。小十二有什么东西有什么物件儿有多大本事他是一清二楚的,可是……现在在空气中抓出个盒子来的本事,又是如何?倘若说是戏法,可也没能做得这么真的啊! “哥哥切莫担心,我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怎么就会出现有那些个怪事儿来着,还能看见跟哥哥是那种粉色的桃花瓣儿,足足有十几个呢,全都是粉色的。”永璂这般说道。 夏子微一听,这还了得?! 那桃花瓣儿,可不就是好感度! 倘若小十二能看见好感度的话,那么就必然能看出来别的什么东西……甚至,还能用游戏背包?! “哥哥看来是知道那是什么了。”永璂过去,又抱住了夏子微的腰,道,“要不然我就威胁哥哥,要是不给我,那我就要出去喊话,喊得人尽皆知了!可是……我却是做不出来的,哥哥也不必我去威胁,对吧?” 夏子微佯装愤怒地推了推他,却是没用力,直接就让小十二蹬鼻子上脸的贴到身上。 “行了,就你事儿多的,把东西拿来我掌掌眼。”他拿着茶杯塞到小十二嘴里,“喝着。” 十二还真就咬住茶杯边儿慢慢啜着茶水儿,手里的那盒子也放到子微怀里,打开了盖子。 子微低头一看,那盒子里躺着的,可不正是翡翠雕的一只孔雀!这孔雀瞧着是绿色,偏偏颜色发蓝,孔雀头颈、肚子、尾巴,这些颜色俱都跟真孔雀一般无二似的,且是天然而成,颜色与雕工结合得巧妙十分,且不说是雕刻得如何精致,偏偏就是跟那翡翠的料子结合起来,比那雕工精细的要引人眼球得多。 “就这么个玩意儿,”永璂抿着茶水,笑道,“还不知道这玩意儿得怎么用呢。” 第121章 传位诏书 看着那翠玉孔雀,夏子微在系统上点了点它身上的那些所有突起部位,果然,那翠玉孔雀在被按住头顶羽冠的时候,嘎嘣一声,那孔雀的一对儿翅膀就松了下来。子微轻轻拿开那对儿翅膀,竟让发现,这孔雀的肚子里却是别有洞天! 这孔雀翅膀一拿开,就调出来两个小布条,一个布条上画了一张地图,却是画着海上的东西,而且居然是东海出海的?! 夏子微再把另一张布条打开,上面写着的可不就是他们这个什么“缘定三生”的任务详解么! 上面写了那海上的三生石所在的位置,更是详细描述了关于三生石的传说,至于这翠玉孔雀,也弄了个什么凄美的故事之类的,也不过就是个十分好笑的爱情故事罢了,什么一男一女为了在一起便殉情了之类的,却也是刚刚认识了三四天罢了。 说是这一男一女认识了三天就睡在了一起。可是男的必须要娶邻国的什么公主,女的又要嫁给另一个部族的什么少主,结果俩人一合计,就要去私奔。可私奔哪儿那么容易?走了没几步就被抓了回去,正因着二人做了这等丑事,也就只能以死谢罪,死之前,就弄了这么个翠玉孔雀,里面又塞进了这么一张他们要私奔去的地方的地图,说是找到那里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什么的。 “这故事,蠢得要命了。”永璂看着那布条,差点儿笑岔了气儿,“这还真挺符合咱们那皇阿玛的心境儿的,要不然就是咱那五哥,可是一心一意的要找个什么情情爱爱的感觉意思意思呢。” “且别瞎说了,这事儿,还真保不准儿,认识三天,正经儿是脑子发昏的时候,倘若是三十天,还根本就没这事儿了呢。”夏子微笑道,“有人就觉得情爱是天下第一了,可命都没了,情爱留着又能作甚?”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能在天地间做个人才像话。但凡有真心喜欢的女子,人家有自己的幸福的时候,守着就是了,倘若幸福不再,去抢来就行了,何必让人家姑娘跟着他受苦受难,还丢了性命?”他把那写着故事的布条塞了回去,却留下了那个地图,“这东西赶明儿咱俩还能用上的。” 永璂点了点头。 “哥哥,我且不会做这么蠢的事儿的,哥哥大可放心。”他虽然瞧着年纪还小,可这人小鬼大从来也不是瞎说的。 永璂这边厢抓着夏子微的手说话儿,字字句句可都是表白心迹的意思,那旁边卧床的乾隆险些就吐了血出来。 照道理说,乾隆自己就是个没节操的,管是男是女,他来者不拒,且只要容貌漂亮身材适中,他也全无忌讳的。可是眼下这要是他俩儿子搞上了,那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若是老五永琪这般行事,他也未必会愤然吐血,可偏偏是永璂,他就非要气得再背过气去一回不可。 其实这也怨不得乾隆。 老话有这么一说,叫“狼吃不见怪,狗吃打出屎”,便是这个意思。乾隆早就习惯了永琪不着调,还以为那是好事儿,所以这儿子做什么他也就都当是好事儿了,见怪不怪,什么事儿都能原谅;而永璂等人,却是打小儿然他打骂大的,今儿这个不孝了明儿那个不仁了的,各种各样的有色眼镜都呆在他脸上,不管做对做错,他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所以这瞧见永璂这般跟夏子微作妖,他也并非是因为他们是兄弟就气得要死要活,而是因为这不着调的是永璂跟夏子微,仅此而已。 但凡是人,也都有乾隆这个毛病,只是别人一来知道掩饰一二,二来也没他这么严重的,他这般严重的,搁到别人身上,就是魔障了,若是给哪儿家的老人瞧见,定然以为他上辈子是欠了老五的无数银钱了。 可是,他上辈子欠了债的,却不能让别的儿子替他背债。 永璂笑着坐到乾隆床边儿,伸手拍了拍他大大的月亮门,笑道:“皇阿玛,这也没发烧啊,可别糊涂了,免得过两天儿五哥回来没地儿圈着去,您也知道,他这勾结乱党的罪名不小啊,不过五哥年轻,出这事儿也不能怪他,对吧?” “啊——啊!”乾隆叫了两声,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行了,十二,可别跟皇阿玛说话了,他这精神头儿也不济的,再说话可容易背过气去,到时候咱还得给他捶打捶打胸口什么的,不然这一口气儿没提上来,憋死了可咋办?”夏子微说话嘴有些损了,却是真的在往乾隆的心口上戳刀子,“要知道,这人啊,精神头儿都是有限的,一辈子就那么一碗水的精神头儿,你提前都喝光了,那就干巴了呗,日后也就没得日了,对吧?” 乾隆呼吸急促起来。 夏子微冷笑道:“皇阿玛,再过十几天,五哥才回来,咱提前就把事儿都整明白了,您瞧着可好啊?” 说着,也不管乾隆是不是在摇头,又提起笔来,照着乾隆的笔体——这还得多亏了基三有那么个拓写的技能,现如今,他用来仿照乾隆的东西也才是最顺手的。只消把乾隆之前写的那些字拿出来,他照着一个字一个字的拓写就可以了。这还多亏了乾隆最爱舞文弄墨,写了一堆的东西,虽然后世是整个儿满清的皇帝之中最不值钱的,可现如今人家是正当在位的皇帝,这墨宝也还是有用出货得很! 之前的那传位诏书也是夏子微这么弄来的。现如今,他是要写一张密旨,是要抓永琪的。 毕竟,现如今永琪这位郡王可是跟红花会勾结了呢,这样的一位郡王,即便不是谋反也要被贬被圈,即使乾隆再想要保着他也没用。 “皇阿玛,您觉得这字儿写得好不好?”就写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八个字,夏子微就拿起来给乾隆看,一个劲儿得瑟,“皇阿玛写的圣旨,儿子到底是没那等文采的,写不出来那些文绉绉的句子,不知道皇阿玛觉得……就直白点儿可好啊?”说着,他看向永璂,“十二,你觉得呢?” “咱们皇阿玛平日最乐意拽些文采了,这直白写的,可容易授人以柄?”永璂假作叹气,“这么办吧,咱们模拟皇阿玛的口气写一封密诏就算了,等五哥回来了再说,不然五哥这人,事儿忒多。” 这二人一唱一和,直把乾隆气得浑身发抖也毫无办法与他们再多做争辩,毕竟,这乾隆除了脑淤血,每日还要被迫中毒,日子也的确难熬。 可夏子微却是不打算要弄死乾隆的。这些年来,他们每时每刻都被这个所谓的皇阿玛盯着,生怕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整个宫里人人自危,还不都是因为这个皇帝的关系? 美貌点儿的,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都怕没有出头日;容貌一般的虽然说是可能会安稳,但一想到那个魏氏,谁能真以为自己能安稳的?魏氏的容貌也不是如何的好,可不也给乾隆当了那么多年的宠妃? 再不说宫女,就说嫔妃,个个儿都讨好他顺着他,也还未必能得善终。至于这些所谓的皇阿哥,又有哪个得了乾隆的父子情分了? 就因为他对谁都是那样,算计得要命,只除了对五阿哥一人好之外,旁人谁也不敢造次,这憋屈的感觉就能把人逼疯了。 夏子微就觉得憋屈万分。憋屈了这许多年,他总算能出口恶气了。 毕竟夏子微上辈子是个宅男,还是个技术宅,这宅男比起那些社交手段高超的精英白领男好的地方就一个,便是自得其乐,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顶头上司,不听别人命令,自由自在的,乐呵呵的再把钱赚到手——这就是技术宅的生活。 而这辈子他在乾隆眼皮子底下憋屈了这么多年,好容易现在翻身得解放了,他能老老实实地让乾隆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 不得不说,这人憋屈久了,也就变态了。夏子微觉得自己现如今就有点儿变态的倾向——比如他会乐意跟小十二亲来啃去的,比如他会替小十二撸管,再比如……他现如今就想要好好的折磨折磨乾隆,什么狠话损话,都往他身上糊的,这也才能稍稍平息他这些年来的怨气。 永璂哪里知道夏子微的想法?心里只以为他是真的在替自己报仇了,更是觉得这个哥哥对自己实在是好得不得了,不由得就又扑了过去,挂在他脖子上,直接就啃上了他的下巴。 “狼崽子!”下巴被啃疼了,夏子微伸手拍了拍小十二,“等会儿,咱们先把这密旨弄出来再说。” 永璂点了点头,二人开始模仿乾隆的语气写这东西,却不管一旁真正的乾隆如何扯着嗓子“依依呀呀”的叫唤。 盖上金印,密旨拟好。 二人把这密旨交给高无庸,而高无庸自然知道这东西要给谁,事情要让谁去办。 这日子就在他们兄弟俩秀恩爱以及损乾隆的作为下,匆匆而过。 一转眼,便是十几天过去了,只听得高无庸来报,说是五阿哥就要到城门口了! 因为乾隆现在的情况,谁也就不把他当是一回事儿,高无庸就这样当着他的面儿说,并且又道:“和亲王已经去迎接这位荣郡王了,毕竟,他勾结反贼的事情已经坐实,这现如今皇帝被荣郡王害成这样,老奴也是于心不忍啊!”他擦了擦眼角,好似真的哭了一般。 “只希望五哥不要反抗,否则……五叔许会更生气的。”永璂也揩了揩眼角,像是自己多伤心似的,“高大总管,这些天来也多亏你了,皇阿玛病重,你且多帮忙照看着些……唉,五哥这般行事,皇阿玛白疼他了!” “可不就是么!”夏子微直点头,“五哥这可做得太过分了些,他怎么就肯定皇阿玛一定会把皇位让给他?还勾结反贼刺杀皇阿玛,结果……唉,皇阿玛这些年来对他如何,咱们都明眼瞧着,可惜……却是让他这般作为!” 俩人这你说我说的,再有高无庸在旁边敲边鼓,就好像这事儿有多真实一样,外面儿站着一溜的宫女太监的,听了这这话,俱都有自己的思量了,更不用说这事儿本来就传得沸沸扬扬了——乾隆一躺下,养心殿里的那些钉子自然也就多了起来,谁还能白说话不成?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报,五阿哥被带去了宗人府。 现如今,几位阿哥都到齐了,乾隆又卧床,继位之事,必然是越快越好。因而,不过两天功夫,太后就隔着帘子临朝,让人取出那正大光明匾额后面的传位诏书来。 这一溜遭,几位阿哥排在一边站着,就连最小的小十四也一同上朝来了,而五阿哥虽然是犯了大罪的,却也不能不来,因而只把他安排在最末站着。 永琪现如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只是听闻皇阿玛病重就快马加鞭赶回来,明明半个月的路程,他不过十二天就赶回来了,结果在城门口就给他五叔抓了起来,这事儿就显得古怪了很多。 许就是夺嫡的事儿? 永琪眯了眯眼睛,心中对于这未来皇帝的人选却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他们现如今这般对他,等他继位了,必然要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永琪握紧了拳头,心中暗道。他想着,自己必然是继位的不二人选了。而无论是五叔还是跟着同来的三哥,都是他的仇人了,等他坐了龙庭,他们俩是别想什么荣华富贵了,全都远远发配了才是正经! 再一想,他这肯定是有人陷害了,不然也不能谁谁的就把他抓进去宗人府,所以他还要找出来是谁陷害他的,砍了头再说。 至于……他即位后的第一件事,那便是找到他喜欢的点心姑娘,娶她做皇后! 这永琪心里想了无数的好事儿,脸上也就露出了笑容来,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上去了,满脸的喜色。 然而,他的喜色没维持多久,就听到那一句“诸子之中,唯嫡唯长,天命所归,故,朕传位十二阿哥永璂”——永琪只觉得头上炸开一个雷,炸得耳边轰鸣阵阵,胸口也仿佛被人狠命一锤,捶得他口中顿时一股腥甜涌上来——眼前一黑,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122章 十二登基 永琪清醒的时候,整个儿人都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是地面的湿气钻进了骨子里把他给冻醒的。 他转了转头,动了动手,觉得自己并无大碍。这才连忙坐起来私下里瞧了一番,却发现自己居然在宗人府的大牢里!这个认知让他愤怒而又恐惧。永琪认为,自己不该成为阶下囚,他什么也没做,就这样被关起来,必然是有人要谋划什么——他有十足的自信,皇阿玛一定会传位给他的,可现在瞧着却并非如此,那事情如何就显而易见了! 定然是小十二跟和亲王还有老三一同勾结,把他害在这里受苦! 不得不说,五阿哥永琪虽然在某些地方上不着调,可在某些事情上却又着调得离谱了些。他这推断,虽然不是八、九不离十,可也差得不多了,只可惜,他猜得再对又有什么用?平日里只仗着乾隆宠爱,并不与人为善,真以为自己能够做到不结党就成了? 自古以来,都说皇子不能与权臣过多接触,更不能结党营私之类,可倘若真的不与重臣接触,那皇子参政,莫非就个个儿都是光杆司令了? 只永琪还以为自己真的做得很好,从来不屑与那些大臣言语的,高高摆着一张主子脸,那做主子的做派拿出来,端着款儿,就算的的确确是奴才,又有谁心里能舒坦得过去? 因而,永琪现如今手头上可以说是无一人可用。 实际上照他这样下来,乾隆若是真把位置传给他了,那他还真的是走对了这步棋——所谓不争就是争。可是现在,变数太大,乾隆虽然是有那个心思,但夏子微却在中途截了胡,让他们父子俩可算是机关算尽,全都付诸东流了。 夏子微清楚地记得一个假设,倘若时间穿越真的是可行的,那回到过去,踩死一只虫子,指不定就少了人类了,因而,现如今他就是这个变数——也许他上辈子的那个世界是那样,可现如今的这个世界,既然他来了,那变数也自然会出现。 “五阿哥现在怎么样了?”他站在宗人府的牢房门外,手里拎着食盒,“他不管怎么说也是皇阿哥,你们且不能怠慢了。” “王爷放心,奴才们都妥妥儿地关照着五阿哥哪!”看守着这宗人府大牢的也都不是什么善茬儿,且不说长得是不是凶神恶煞,这活儿可是有油水可捞的,找到这活儿了,那也是上面有那么几个人多了几句嘴才能这般安稳。就更不用说这人首先就要懂事儿听话明白道理了。 “嗯,这就好。”夏子微点了点头,拎着食盒往里走,身后还跟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王爷慢些走,这地方的地面湿气重,您当心。”那牢头前面引路。矮着身子在前面走着,这王爷身后的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他连一眼都不多看,只是瞧着地面,仔细脚下,一直引着三人到了关押着五阿哥的牢房门口,这才瞧了瞧栅栏,喊道:“睿亲王来看你了,五阿哥,起来说话儿吧!” 永琪一听,一激灵就跳了起来,直冲到夏子微跟前,隔着栏杆把手伸了出去:“子微!子微!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子微……你帮帮我!一定是永璂跟和亲王勾结陷害我,你要相信我啊!对了……对了,皇阿玛!子微,你帮我见见皇阿玛……好不好?你告诉他我在这里……你……点心姑娘?!”他刚刚还哀求着夏子微帮他,结果一抬头瞧见了那个眼睛大大的点心姑娘,瞬间就愣住了,整儿人就跟遭了雷劈一样,傻了。 “五哥啊五哥,这事儿可没那么简单啊。”夏子微笑道,“不过呢,我带了些吃食,你且先垫垫肚子,吃点儿,放宽心,这事儿啊,总能过去的,对吧?” “对……对!”永琪狠狠点了点头,可眼睛就掉在了那点心姑娘的身上,半点儿没离开,“子微,你……她是谁?你怎么带了她来?莫非……你知道……” “哦,五哥是说小燕子啊?”夏子微佯作惊诧,“她是弟弟的婢女,之前也是一直留在宫中,不过是粗使丫头,所以五哥没见过吧。”说着,让小燕子过来给永琪见礼。 “她……她是宫女儿?!” “是啊。这丫头说是外面还遇到过色狼的,那色狼瞧着人模人样的,却是个十足的登徒子,对着她又是吟诗又是唱曲儿的,可把这燕子吓得险些没摔下房梁去,说是撞碎了她的点心,还以为财大气粗的拿钱砸人就能把自己装裱成一幅名画呢,五哥,你说这人好笑不好笑?” 五阿哥又不是傻的,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在说他了,瞬间,他那抻长了的手也垂了下去。 “而且,五哥啊,小十二登基,大约也相定了良辰吉日,不过……五哥恐怕是不能参加了,毕竟……五哥认识那个叫萧剑的嘛,对吧?”夏子微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小燕子一旁嗤笑出声却被旁边的另一个长得艳丽的姑娘瞪了一眼。夏子微继续说道:“五哥啊,你也别做个糊涂鬼,你可知道,那萧剑可是红花会的反贼啊!你跟他交好,还让他来京城见皇阿玛,你说你这不是把皇阿玛往火坑里推嘛?!” “不……不是的!”永琪大声喊道。 “唉!人家萧剑的身份,可是板上钉钉了,这事儿都查清楚了,你还叫唤什么啊?”那瞪了小燕子一眼的姑娘冷笑道,“我说五阿哥,您啊,就在这儿好好呆着,等新皇登基,您呢,也就老老实实的住进养蜂夹道里去,到时候啊,咱们王爷给您买回来几个漂亮姑娘伺候着,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对吧?” “金锁儿!你怎么能这么冷酷这么无情这么无理取闹呢?!”小燕子严肃地看向她,认真地说道,“五阿哥,当然是不能要买回来的漂亮姑娘了!他是多么仁慈善良高贵啊,要是给他什么漂亮姑娘,那姑娘可是要一辈子受苦的!” “哟!瞧我这张嘴!”金锁儿拍了拍自己的嘴,大笑了起来,“可不是嘛!咱这五阿哥可是仁慈高贵善良的代表人物儿,可不能给人他漂亮姑娘,他可是连自己老婆都能送给别人使唤的,这谁给他做了媳妇儿,可不是擎等着自己找罪受呢?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王爷,你说呢?” “行啦,你们两个。”夏子微笑着摇了摇头,把手中食盒给牢头,道,“你把这些给他,他要是吃就伺候他吃下,他要是不饿,就等他饿了热一热给他吃,毕竟都是兄弟,谁也不想害他性命……唉,皇阿玛现在也还担心他的,只是……这仇是坐下了,”他转头看向永琪,道,“你还是放宽心吧,横竖是不会死的,十二是个仁厚的,绝不会坐上了龙椅就杀兄弟,你先忍一个月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小十二一个月内就会登基。 永琪瞬间就垮了一般,瘫在了地上。 这一次,夏子微带来了他心心念念的点心姑娘,便是告诉他,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什么点心姑娘什么偶遇什么萧剑……一切的一切,全都不过是个套罢了。只是这个圈套,他破不开解不开,只能被套中,然后等着他们收紧,把他死死地闷死在套子里。 永琪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他这一辈子,年幼时有母妃照拂,略大了一大,因着长得肖似皇帝,便被皇帝带着到处晃,也就入了令妃娘娘的青眼,每日里得了更多的关照,也渐渐与他的亲生母亲疏远了……再后来,令妃娘娘的善良温柔,让他看到皇宫中的一股清流,也更对那真情真爱向往颇深。 令妃娘娘说,她一入宫,只是个婢女,远远瞧见了皇帝,那一颗心就再也管不住了,只是记挂着皇帝——天可怜见,他们到了一起,得了那许多的柔情蜜意。 他也想要那样的一见钟情,也想要那样的相守相依。 可是……他想了一辈子的情爱,最终结局,不过是个骗局。 永琪哭嚎着,满腹的委屈,他也不知道到底要往哪里诉说才好。他只是想要那样美好的爱情罢了,他根本就不想那么多……他想要跟皇阿玛一样,有个心爱的女人,有个肖似自己的儿子,有个可以支配天下的位置,这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不过不管永琪这边哭嚎震天,另一边,小十二登基是势在必行。 这些年来,因着他们二人与一些权臣子侄低调交好,必然是得了不少人的心,更何况还有圣旨在,谁又没事儿挑事儿呢? 这些皇子们大家也都扒拉个遍儿了。 永璋身子骨儿不好不说,之前也是早就定了的不能继位;永珹、永瑢出继了去,理所当然不算是皇阿哥了;永璇腿脚不好;永瑆视财如命,不似帝王相;永璟、永璐年幼;永琪……这出去赈灾还让刘墉吃自己的,更提了什么议罪银子的事儿来,险些败坏朝纲,这样儿的,谁敢提起他来,还不用说勾结乱党刺杀皇帝的事儿了! 因而,也就只有十二阿哥永璂,是最佳人选,更不用说,人家刚刚平了西南战事——虽然年轻,却也瞧着堪当大任了。 因此,这永璂上位,是必然的事儿。继位大典,永璂也提说是不宜太过铺张,又举了多少先贤的例子,说明要向天祈福,好让乾隆的病好起来的,巴拉巴拉一堆,可是说得叫一个感天动地哦,又把满朝文武的心思俱都笼络了起来。 这一日,继位大典顺利举行,永璂坐在龙椅上,眼睛盯着的却是下面的睿亲王——夏子微。这时候,他是不能随便自由的,可是,他却觉得,这龙椅上到底有一半儿要分给他,至少是一半儿的。 “行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歇着吧。”夏子微回到养心殿,伸手摸了摸小十二的脸蛋儿,这孩子一转眼就长大了,现如今连个子都要追上他了,瞧着还真是……有点儿欣慰。 那乾隆还在这里养着呢,而永璂却用了另一间屋子,俩人现如今就在永璂这屋子里,宫女太监也俱都遣了下去,只他们哥俩儿在屋里说话儿。 “哥哥……我今天登基的时候,就一直盯着你,就想着……这龙椅上还只是缺了你,将来,我是一定要让你坐这半张龙椅的。” “行啦!这龙椅我可是不想坐,我只想好好儿的把军队弄出来给你,”夏子微直摇头,“到时候,咱扫平东南西北,可不就是有那三生石了?什么鬼子罗刹的,都让他们俯首称臣,在这才是真格的。” “哥哥!你且别说这些,等明日天亮了再说可不好?现在……天色也晚了,不适合说那些的!”小十二扯开了身上的袍子,露出半截领子来,“你说呢?” “什么我说我不说的!你小子又乱想什么事儿呢你!”夏子微一瞧他这架势,就知道要糟,跳起来就往外走。 永璂哪里会让他就这么走了?何况,他那一步一步走得,比平日里走路要慢上十倍不止,哪里是真要离开的模样? 他又扑了一次,直接抓住夏子微的腰,脸蛋儿在他背上蹭了蹭,道:“哥哥,今儿是好日子,你依了我吧?” 半晌,只听得夏子微闷声道:“许撸不许插的。” “咱就摸摸,还不行么?”永璂说着,手也不老实地把他衣衫上的扣子解了两粒,“就摸摸!” 第123章 乾隆苦逼 永璂登基的这天晚上,二人又睡在了一处。 永璂即将年满十四,这时候也正是男孩儿抽长个子的时候,只是身形没那么健硕,看着还有些瘦,但身上的肉却十分结实,硬邦邦的,摸得夏子微一个劲儿地说不舒服,却也还是跟他抱在一处躺着。 到底是怎么又跟他睡一起了,夏子微自己也是没法儿说明白了。他若是还以为自己就是对自己养大的孩子心软什么的,那可真是太自欺欺人了一些。 但凡是人,自欺欺人的事情就没少做,可现如今,夏子微却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继续下去。 毕竟永璂年纪太小了,而夏子微……现如今也快双十,他们两个又是兄弟,这事儿现在藏着掖着也就算了,将来的话……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永璂光着身子,就直接趴到他身上,“还以为你要多睡会儿呢。” “累了的是你小子好不好!”夏子微瞪了瞪眼,伸手抓了小小十二一把,“累坏了吧?” “可不是嘛!”永璂直点头,“何止是累坏它了,简直都憋坏它了!”说话时候,那小玩意就胀大了几分,变成了大玩意儿。 这时候,夏子微也只能感叹,这年轻就是好啊,精力旺盛什么的,总比他这老头子心态的要强得多,连撸站起来也要比年轻人多几下? 然而永璂哪里管他在想什么,就着俩人都没穿衣服,直接就在夏子微身上磨蹭了起来。而他一贴上夏子微,那光溜溜的触感也瞬间就让夏子微站了起来。 又来一次。 “你还要早朝呢!”子微一边儿啃着小十二的喉结,一边儿艰难地说着,“你要睡足点儿,别顶着黑眼圈儿出去,不然谁还以为你真跟那正屋儿里的那人儿一样了……嗯!”他话还没说完,下边儿就被用力抓了一把,两条腿儿也跟着一颤,声音自然也走了音儿。 “放心。哥哥可不就是我的提神醒脑良药么?”永璂恶劣地把手在他腰腹间来回摩挲,一会儿就伸进了两腿中间去——大腿内侧少有人碰,也最为敏感,他这轻柔的动作更是让人浑身发抖,只从尾椎处就升起一股酥麻的感觉,直冲向四肢百骸。 “你够了!”子微咬牙切齿地闷哼了一声,不甘示弱地去舔小十二的胸口——他来来回回加起来要比小十二大了三十几岁,哪里还不会做这么点儿事儿了——少年的身体结实但却不显得特别僵硬,咬在嘴里的感觉很好。 小十二只是笑了笑,趁着他埋头在自己胸口的时候,也上嘴咬住了他的后颈子,又慢慢舔着,顺到了耳垂儿上。 这耳朵对一般人来说还真是个不能碰的地方,且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的,那耳朵后面一口热气就足以让人是汗毛倒竖,整个人就都酥软三分了去——这还得是人家无意这般做的,那人你对着也是没什么心思的,倘若是有意这般作为又算是两人皆有点儿歪心思,耳垂被含住的话,哪儿还有半分反抗的可能? 于是,俩人又扯到了五更天,这才堪堪起身。 永璂去上朝,而夏子微也要帮着收拾那些烂摊子,这一连串儿的事儿,东南西北各自虎视眈眈,他总不能什么事儿都抛给小十二一个人去烦恼。 至于五阿哥永琪,现如今还在大牢里吃着牢饭,日子过得许是不舒服,整天就是哭号。那宗人府的来报,只说五阿哥一个劲儿地哭号,怕哭坏了身子,特来寻个旨意。 永璂一瞧,也没废话,直接让人把五阿哥送到养蜂夹道去,只说他重病,需要休养,又把他府邸的那些老人儿都送了过去伺候着,但却不许随意探视也不许随便出来,摆明了就是圈了。 “朕新承袭大统,而上皇余威犹在,朕不敢自由。荣郡王虽然罪不可赦,却也是上皇的儿子,朕的兄弟,朕不能不顾及手足之情,也不忍上皇担忧,即便他再大的罪过,也就去静养了吧。”永璂表现得一脸的悲天悯人,也不对永琪下杀手,这一招就足以让文武百官都放了心,更是之前如何如何不满他在乾隆病危时候取了那不知是真是假的圣旨继位的,也都不再言语了。 毕竟这天下哪儿有不透风的墙。 五阿哥天天叫嚷哭号的,也自然有风声出来,但永璂这番表现,就是十足的问心无愧,别人再怎样猜想,也是照着这五阿哥的喊话来走的,他定然也是把自己给判了死刑,说永璂用了非常手段登基称帝,必然要灭了他这个绊脚石云云。 可现如今人家永璂不仅仅没杀他,还对他百般优待,只是不许出门儿罢了,说是圈禁,可他也跟那反贼勾结把太上皇气病了啊! 于是,那流言蜚语,也就不攻自破。 当然,这些流言蜚语之中,也有说夏子微如何如何的——倒是没人猜疑他跟新帝有什么奸情,却有人觉得,他不是不能人道,就是断袖的。 “这一拖再拖的,婚事耽搁了这么久,现如今这流言蜚语传得满紫禁城都是,还不着急?”现在的太后——乌拉那拉氏瞪了永璂一眼,转过头来问夏子微,“你可想好了,现如今皇帝登基大赦天下的好时候,就赶紧找个黄道吉日把人给接府里去吧,哀家给你主持着,必然不会出错儿的。” “皇额娘!”永璂一听这话,心里就一个堵啊,险些没红了眼眶。 “叫什么叫?你皇额娘还没死呢!”新太后哼了一声,对于她这个亲生儿子的独占欲可是真没多少辄了,“这也是为了你哥哥好。难道你等他七老八十了,没人照顾么?还是你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这事儿也是早就说定的,人家哈宜乎也等了他三四年了,从十二三岁等到十五六岁,再拖下去都成老姑娘了你还有什么说的你?” “我……”永璂一时语塞,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倘若是关于什么别的事儿的话,他可能还有些话要说,口若悬河也不为过,可却是涉及到了夏子微,他那张嘴,瞬间就变成了死嘴的葫芦,什么都倒不出来了。 即便是有多少话,多少想要说的想要讲的,也都是真情实意的,可他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愣愣地瞧着夏子微。 “可不又成了呆雁儿了。”子微摇了摇头,笑道,“哈宜乎也是个好姑娘,娶了她做福晋也不亏。你且瞧瞧你自己那样儿,没出息的,难不成她还能吃了我了?” “那可玩玩使不得,能吃你的也就只有我一个!”永璂连忙过去抓住他的手。 “十二哥要吃什么?有永璐的份儿没?” 这母子三人正在唠嗑儿呢,忽然听得一声稚嫩,却是小十四永璐拽着小十三永璟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娇媚的白双月。 “哟,我来得是不巧了?”白双月进门就带了三分笑,“瞧瞧,这大兄弟俩这小兄弟俩的,感情儿可真是好呢!” “可不是嘛。”乌拉那拉氏点头笑道,“他们感情好,咱么也就不那么操心了,可都是好事儿。” “没错儿,正是这么一说儿呢!他们感情好啊,咱们就不挨累也不操心。”白双月溜着这新太后的边儿坐下,伸手去拿她的茶盏喝水,“对了,听说咱们的太上皇日子过得挺好的,不然过两天就把他也接近寿康宫吧,毕竟咱们才是他的妻妾,该当照顾他呢,还有,没事儿也把老五找来陪他唠唠嗑儿,许能对他的病好些?这也算是对太上皇的孝顺嘛!” “还是悦太贵妃的话说得在理儿。”夏子微道,“这事儿可真得办了,让太上皇过来好好休养,正好还离着太皇太后的那慈宁宫近些。” “这话说得对啊,就这么办了!”乌拉那拉太后一拍巴掌,给永璂下了这个命令,“还有,就是你子微哥哥下个月完婚的事儿,你且不能再拖了。我呢,给他一直备着的东西也能派上了用场,一切都是好的新的,绝对不让咱皇家的脸面丢掉一星半点儿去。” 永璂只能点了点头。 这话可是句句都在敲打他,他也清楚。自己能那么轻易放过五阿哥好弄个好名声,可不也是这种事儿了。做帝王,第一件事就要学会欺骗天下人,他能在自己身上做,怎么就不能在他子微哥哥身上也这般如此呢? 心里纵然有再多的不爽,永璂也只能暂且压下。 之前那哈宜乎他也是知道的,是个一心向佛的女子,只盼着要出家修行,却因着生于世家不得自专,当年乾隆给夏子微定下她的时候,正是瞧上了这一点,以为她定然是不会跟人圆房的,更是放心地准备让永琪的儿子出继给夏子微做那个铁帽子王。 因而,永璂也知道,只不过就是个名分罢了。可是名分在那里,他心里憋屈也必然会在那里。 这婚礼准备着,而其间,乾隆便从养心殿被挪到了寿康宫。 这寿康宫本没有养心殿大,何况给乾隆住的地方也是为了让他好好“养病”,准备得清净幽谧,说得人话一点儿就是冷清了些。连伺候的人都减了一半儿,比起当年来的风光,乾隆现如今心情可是彻底如坠冰窟了。 “哎哟喂,太上皇啊,您瞧瞧,您瞧瞧啊!”白双月坐在乾隆对面儿,手里还拎着那副烟雨图,“这淫词艳曲什么的,谁写的啊?哎哟,一般人儿可没这个本事呢,您说呢?” “好妹妹,这上皇的文采,不是凡人能够理解的。”乌拉那拉太后伸手揉了揉白双月的脖子,“你瞧着,上皇文采出众,就把口眼都弄歪了,是不是?” “所以说人家这才叫‘歪才’嘛!咱们这些凡人,弄懂了可不就成了神仙了?还是让上皇一个人成神成仙吧!”白双月哈哈大笑起来,全无平日的那娇柔姿态,“老娘装了这么多年的扬州瘦马,差点儿么吐血了,就是八大胡同也没这么变态的客人,不过好在啊,来来回回也就应付这么一个老不死的而已。” “应付他还是次要的,得说那个魏氏啊,她害得妹妹小产什么的,也都是假的啊。”乌拉那拉太后摇了摇手绢,就好似眼前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不过她也够狠的,把自己亲生儿子往死里作践,还骗得咱们这个太上皇总去看她,你说好笑不好笑?” “太上皇还能做医生的?蠢死了好吗,就算是哪儿蹦跶出来的二货蠢物也不至于真能蠢到这个地步,咱们这个太上皇啊,之前就被魏氏忽悠得要死要活,后来是被我忽悠得五迷三道,真是不容易啊他。” …… 两个女人当着乾隆的面儿,什么都说,且边说边你摸我一下我摸你一下的,把乾隆看得叫一个火气上涌,更是听着她们的那些话,原本就是被伤得破碎不堪的心更是破碎得补都补不上了。 他这辈子,养个儿子以为能继承帝位,却成了阶下囚;宠爱狐仙妖妃虽不曾亡国却成了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励精图治打算成就一番霸业,却是不得要领;写诗作画,本是以为可以流芳百世,以风雅再名扬天下,得到的却是讥讽嘲弄…… 乾隆想要哭,可他现在连哭都是奢侈。 “不过上皇也不用上火不用担心,过两天啊,就让你们父子团聚。”乌拉那拉皇后笑道,“你们父子是真相似啊,这日子也就不无聊了。” 第124章 你且放心 这一日,病了两个月的乾隆只听得外面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又听着有人道喜的有人放鞭炮的,这一连串的事儿,直把他那满心的惆怅俱都勾了起来。 当年繁华,现如今冷落病榻无人顾;当年欢笑,现如今冷言冷语却多仇;当年浓情蜜意,现如今虚情假意尽成空! 乾隆长叹一声,只觉得自己现如今不如死了的好。但凡心里有多少的不甘不愿,也都不想管了似的,只盼着自己能够早些殡天,许就能回到那个繁华的日子去了——众多嫔妃在他面前邀宠,儿子们也都是老实乖巧的……一切的一切,且都没有现在这般凄苦无助。 莫不如死了的好! 乾隆颤颤巍巍伸出手去,想要钩住床帘系上自己的脖子,这人往下面一栽,也就跟上吊一样了,没多久就吐出舌头翻出白眼来……就跟当年因着他而被赐死的那位雍正的皇妃是一样的……和珅的姑婆,一个长得花容月貌的女子……却因着他的不检点,被赐了三尺白绫,吊死在了皇宫内院,一领草席裹了送出去,只落得身后干净——是彻底干净了! 乾隆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干净地走。 他这一辈子,做了多少错事儿他是数不过来了,最错的一件事就是认下了夏子微……一切便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皇后乌拉那拉氏从那时起就变得温婉了起来,然后就是白双月,那个被他当做是狐仙的女人,结果却是最大的黑手。 身边儿的人,一个个儿,都想着他去死! 那就死了吧……死了,就不用看这些人在他眼前做戏,也不用看那些大臣过来给他请安问好还要顺带着夸奖夏子微跟永璂这两个逆子! 逆子! 乾隆虽然是重病,中了风。可他脑子却还是能用的,也能推断得出,这一切都是夏子微跟永璂搞的鬼——包括永琪跟红花会勾结这件事。 永琪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 乾隆的手指碰到了床幔,可那床幔却轻柔得仿佛一缕空气,手一碰上,就飘远了,再难摸到。 “乌拉拉、乌拉拉!”小孩儿的笑闹声传了过来,乾隆转着眼珠儿去追寻声音的来源,却瞧见永璐手里拿着一大盘子点心跑了过来。 “皇阿玛!”永璐笑呵呵地跑过来,把点心放到他床边,“额娘说了,这是给皇阿玛的,今儿子微哥哥成亲,皇阿玛也要吃点儿喜饼什么的,这块永璐喜欢,皇阿玛吃!”说着,捡起一块萨琪玛递到乾隆嘴边儿。 乾隆看着他,一时间又有无限感慨了。 就算他有多恨白双月多恨乌拉那拉氏,可这孩子却是没错儿的,这孩子……多好啊,小小的软软的,是他的亲生儿子,还是令妃给他生的……令妃,那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可是真心为了他! “皇阿玛,这个不合胃口?”永璐又换了个合意饼递给他,“且尝尝看这个?” 这乾隆感动坏了,连忙张嘴把那合意饼含了一口在嘴里,用力咀嚼起来——他为了寻死,也是一天一夜没吃半口东西了,现如今东西到了嘴里,瞬间就让他发觉肚子里空得闹心,不由得两口就咽下了合意饼。 永璐一瞧,笑了起来,又拿了个如意卷给他。 正吃着,忽听门口有响动。 “这不就对了。”永璟这是打了门帘走了进来,“还以为有多骨头硬呢,还不是就这样儿?饿了就该吃,渴了就要喝,别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装死给谁看呢?”这话,就是冲着乾隆说的。 到底永璟比永璐稍稍大了那么一丁点儿,可说是他脾气却绝对没有永璐好的,说话那叫一个直,更能把人噎死还嬉皮笑脸的。 “瞧瞧你,皇阿玛,你是太上皇了,别寻死觅活的好不好?不然还让人以为你挺大的年纪都活到了娘们儿身上了呢!”永璟说话嘴更是损得不行。这还真是不怪他,那乾隆这些年说是专宠白双月,可零零碎碎的,女人也没断过,更是有些小宫女儿的,也不过刚入宫十三四岁的年纪,瞧着鲜嫩的,他也直接糟蹋了去——到底,还糟蹋了一个照顾永璟的姑娘。 那姑娘十五岁,永璟也不过是四五岁,只把姑娘当成姐姐一般看待,结果儿却得了这么个结果,他哪儿能那么顺心呢? 现如今瞧着乾隆这受难了,他开心还来不及——不得不说,这永璟可是给乌拉那拉跟白双月养成了个小白眼儿狼了,对于乾隆这个阿玛真是半点儿的孝敬之心都没有的。 不要说永璟,就连你永璐,对乾隆也没什么孝心。只是永璐的做法更温和了些,让乾隆就算不去寻死也心甘情愿了点儿罢了。 “皇阿玛,这就对了。多吃东西才能保持体力,不然动辄就绝食什么的,可不是给天下人做个好榜样啊。”永璐叹了口气,道,“皇阿玛也不想儿子们弄点儿米糊之类的,给您灌下去吧?” 乾隆瞪大了眼睛,仿佛眼前的两个人不是他儿子,而是地府里追命的黑白无常。 永璐摇了摇头,把点心放到一边。 “皇阿玛,今儿是好日子,将来子微哥生了小阿哥,可是要袭爵的,总比你给他指划的那条路好得多了,对吧?用五哥永琪的儿子过继给他袭爵?也亏你能想出来!”永璟冷笑着说道,“这世上的人心都是偏的,只是你的心偏得离谱,偏到了胳肢窝里去了吧?若说是心跳,指不定得到你胳肢窝去听了?” “胳肢窝还是好的,要是偏到下面儿去,那才有意思呢?之不能什么时候就连心一起屙屎的时候拉出来!”所以说永璟说话真的是太损了些。 永璐一旁笑出声来。 这俩小的算是完成了使命,也顺便告诉乾隆,他若是不死,也还能等到永琪来瞧他一眼两眼的,若是死了,他们这父慈子孝的,就去阴曹地府里相见吧。 乾隆这才点了点头,意思是自己会按时按量吃饭了。 在夏子微大婚的这一日,乾隆是彻底的被打败了,而另一边,睿亲王府上却迎来了新君的道贺。 永璂亲自到了睿亲王府道喜,这一下子众人又都重新打量起了夏子微这个睿亲王,且又是奉承又是恭贺的,一时间热闹非常。 众人闹了小半宿。终于算是散了场,各自回了去,只永璂一个人还留着,非要拉着夏子微跟他一同喝酒,而新福晋也派人过来说请王爷好好陪皇帝,她是识大体的之类云云。 “哥哥……”永璂跟夏子微此刻是在书房里,门窗俱都上了锁,免得有人过来,甚至连灯都没掌。 “傻小子的,现如今你要叫我‘睿王’了,要不然,叫声皇兄也是使得的,可不能再喊哥哥了。”夏子微脱了外衫擦了手脸,又给永璂擦脸。 “就叫哥哥……反正这也没别人,我还不能私下里叫么?”他抓住夏子微的手,眼里满是委屈,“旁人不懂的也就算了,哥哥莫非也是不懂了?” “你呀。”子微只能摇头。 “哥……我不放心啊!” “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有的没的少去想。”子微捏了他一把脸蛋儿,笑道,“倘若对你不是有心意的,我能跟你在一起?你别想什么美事儿了!” 这一句话,说得小十二是心花怒放,冲过来对着他的嘴就啃了一大口,心里再也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更是把那些担心俱都放下。 于是,这一晚上,新福晋是没等到新郎官儿,而新郎官儿却是在别处来了这么个不完整的洞房花烛。 永璂自打得了夏子微的保证,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可闲着没事儿,也还是要把子微召进宫里去耳鬓厮磨一番……二人现下好得蜜里调油,这日子就转眼到了年关。 “现如今啊,皇帝也要十四了,这大婚的事情也马上就得定下来,皇帝,您瞧着……怎么样?”乌拉那拉太后把永璂跟子微一同叫到跟前儿,摆出一连串的姑娘画像来,“这些女孩儿也都是家世清白的,性情听说也不错,皇帝,你瞧瞧……” “皇额娘,儿子现在还不想这个事儿!”永璂被吓得跳了起来,连忙说道。 “傻小子,还不想呢!你掂对着你皇额娘傻了还是眼睛有毛病?”乌拉那拉太后指了指永璂脖子上的一块痕迹,笑出了声儿来,“你这上朝的时候穿着朝服别人是看不见,你就以为哀家也瞧不见你这东西了?自己照照西洋镜去!” “哥哥!”永璂自然也不傻,当然知道脖子上的是什么了,连忙伸手捂住,对夏子微哀嚎了一声。 “得了!你哥哥现在还穿着朝服呢,在哀家这儿都没换下那高领子来,以为哀家眼神儿真不好?还是脑子真钝了?”乌拉那拉太后把甲套摘了戴戴了摘,玩了一会儿,笑道,“反正迟早你也得成亲,不然你指望你哥哥给你生娃还是你打算自己生?你们俩哟,别折腾了,这些姑娘哀家挑得好的,都进宫来请过安了,什么样儿的哀家清楚。” “可是……可是儿子不想坏了人家的终身!”永璂还是摇头。 他未必能找到跟哈宜乎一样儿的那种姑娘——除了答应生个儿子之外,对于男女情事没有半点儿留恋的,也同意跟他子微哥哥在一起互相掩饰,这样儿的女人别说难找这么简单,就是一万个里也挑不出一个来! “这是好事儿。”这新太后笑得高深莫测,“只是人家姑娘却未必就在乎是不是嫁给一个良人,而是只在乎是不是嫁给了一个皇帝。” “那也……” “所以哀家找到的姑娘是必然合适你的。”她看向子微,“子微,你说呢?” 夏子微的心里虽然并不乐意,可他现如今也有个哈宜乎了,这事儿……却是不能太过强硬了。 而且,夏子微很清楚,他现在手头上有血滴子,又有火器营,这虽然不算是命脉却是最危险的东西,既然他的太后皇额娘找了人给永璂,又问他的意思……显然她不能过分地让谁来分走二人现在的这份情分。 这年头儿,实力是说话的底气。 既然他有底气,乌拉那拉太后就未必是要膈应他们。 “哥哥!”永璂看向夏子微。他此刻心里是七上八下的,虽然夏子微让他放心,但是这事儿也只在哈宜乎身上放心,若是扯上别的了……他能不能让夏子微也放心? “永璂,相信皇额娘吧。” 第125章 十二大婚 永璂的婚事也敲定了。娶进宫门的无论是身份还是人品相貌,俱都是上佳的,最重要的是,她若不嫁给永璂,就只能去和亲,而这姑娘天生的冷清冷心,做什么事儿面面俱到,说话也是滴水不漏,可若给她提什么自由啊爱情啊之类的,她是断然要愤怒驳斥的。 乌拉那拉太后是负责当面说人话,而出了寿康宫正门儿,白双月截住几位姑娘就负责说鬼话,可把这些姑娘从头到尾扒拉了个遍儿,才选中了这个姑娘,还是钮祜禄一门的,父亲身份并不算高,兄弟也无在朝当权的,却是最好的皇后人选。 而这姑娘因着是钮祜禄家的,永璂选了她,也是给太皇太后吃定心丸儿,这也是为了表明他并非是要与太皇太后掰脸的意思。 不过原本太皇太后却觉得应当是个家中在朝有人的才堪当皇后,可谁知选了这么个没什么名头的,只是这姑娘长得漂亮了些,说话做事儿十分牢靠而已。但永璂也会说,只跟太皇太后一个劲儿地卖痴撒娇,说是这姑娘比别的好,又免了外人瞧着妒忌种种……这话说得还挺贴心,再加上也确实是钮祜禄家的而不是乌拉那拉家的,太后也自然也就特别放心。 不过乌拉那拉太后到底是把自己外甥女塞给了永璂。这姑娘天生的是个石女,家里瞒着掖着的,也是怕被人知道,长到十五六岁也没嫁人,只觉得就给她在家养老了,这乌拉那拉太后也就想起了这么一茬儿来。 但凡家里出了这样儿的女孩儿,定然是不会给人知道的,也是这姑娘的大造化,说是给皇帝选妃就把她也招进了宫,可进宫门,这姑娘哪儿敢骗她的太后姨妈啊?等左右没人了,连忙跪下请罪。 于是,太后一合计,这可不是正好儿么!她也不求她外甥女生什么孩子,也就给这丫头一个造化,免得闲言碎语的也就是了,至于她那儿子……反正心思也不在这儿,就这么定了! 这皇后定了下来,其余的几位充实后宫的,也俱都是白脸儿黑脸儿都试过了,觉得可行才拿了画像给永璂看,于是这瞧着像是永璂要大婚了要充盈后宫了要娶一堆老婆了……结果扒拉来扒拉去,别说跟乾隆比,就是跟太祖太总比也是少得可怜的。不过这也是永璂比较算是满意的地方了,他是不打算跟这些女人有太过瓜葛的——比较,十之八、九,她们也都是为了自己的家族才进的宫,至于守活寡还是守空闺,对她们来说,毫无意义。 只夏子微觉得这些姑娘日后是苦逼得不成人形的,因而并不觉得高兴,却也没阻止这件事儿——倘若他现在跳出来说不行了,他也倒是敢保证永璂的确不会去娶这些女子,可以后呢?难道让永璂这个做皇帝的断子绝孙不成? 大婚那日,夏子微喝了酒,也没在宫中久留,闷闷不乐地回到了睿亲王府,更是屏退所有人也不叫下人伺候,直接脱了朝服就把自己扔到了书房的软榻上。 酒气薰得他头昏。 或者不仅仅是头昏。 夏子微甩了甩脑袋,伸手摸到桌上的茶壶,晃了晃里面还有水,也不倒在茶盏里,直接就着茶壶嘴儿就灌了两大口,却更不清醒了。 他以为自己仅仅是在替那些姑娘悲哀,却发觉,悲哀什么的,又何止是为了那些姑娘。 难道他自己就不可悲? 若是退回去,他但凡跟小十二那般亲昵的事情也是再也不去做的,就连在他六七岁的时候抱着他睡这事儿也要都剔除了去,免得……事情就像现在这般如此,结成了个死疙瘩。 情爱这种事,从来不是说你想不要,它就能消失的,也不是说你想要了,它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这种事,夏子微清楚,清楚得很。 也正是因为他清楚,才觉得现如今头昏脑涨,心里更是堵得慌,整个儿人都有些不正常了起来。他明明是早就下定了决心的,这时候再反悔,那才叫矫情。 捂着眼睛,他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再多晃悠一会儿就要吐了一样,胃里也折腾,哪儿哪儿都不舒坦。 “嘎吱”一声,书房门被推开,夏子微也没想着去查看是谁,仍旧歪在软榻上咪缝着眼睛。 “瞧着你这样儿,嘴硬吧。” 耳边传来永璂的声音,夏子微一愣神儿,缓缓睁开眼,正瞧见小十二笑着看着他。 所以说这人,成亲当天晚上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居然连梦里也不让他安生么?夏子微迷迷糊糊地推了推他,嘴里嘟囔了几句,翻身又闭着眼眯瞪儿了过去。 他这一番作为可把小十二给气乐了。 嘴里说着不在乎,又是劝他成亲的又是跟皇额娘一个鼻孔出气儿的,现如今哼哼唧唧的这样儿,可不叫人心疼的? 永璂摇了摇头,转身打了盆水来,仔仔细细给他擦了手脸,又拿了凉水占了毛巾,慢慢给他擦额头……又是递水又是端茶的,折腾了小半宿,直到夏子微算是真的睡了过去,他也才把人往里推了推,躺在了旁边。 这人喝醉了的时候,折腾人折腾得厉害,又不算是真的迷糊了过去,反而还没事儿要水要吐的,须是有人伺候才行,可夏子微是个好面子的,这一晚上可把小十二担心爹够呛,一见他回了睿亲王府,也连忙趁着半夜跑了出来,就为了“伺候”他这么一回。 所以说,但凡像是小十二这般对待着的,别说是夏子微,就是一块冰也早就给捂化了,何况这夏子微本来就没那么难搞。 因着皇帝大婚,普天同庆,皇帝也须停朝三日,算是放了一回假。而这第一天的假期,永璂就是在夏子微的软榻上醒来的,他睁开眼的时候,身边儿早就没人了,伸手一摸,也是冰凉凉的没点儿热乎气儿。 “才不过卯时,你再睡会儿。”声音从书桌那边传来,永璂抬头一瞧,可不正是他子微哥哥坐在那里看着什么。 “不了。”他坐了起来,把身上盖着的外衣披在身上,“你可醉了一晚上,这头不疼的?还是再歇歇吧。” 宿醉的感觉绝对不好,永璂虽然没怎么享受过这种待遇,却是见到过许多人宿醉了之后第二天头疼得直哼唧的。 “喝了药好多了。”子微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来走到软榻旁坐下,“折腾了你一宿?” “没那么久。” “我还以为是幻觉,没想到还真使唤了皇帝一晚上,倒是诚惶诚恐啊。”子微笑道,伸手搂住永璂,却被他一把抓住胳膊带到床上去。 “莫不如以身相许?” “瞧着这位小哥容貌俊秀,以身相许倒是本王十分高兴,只是……”子微伸手又掐了他脸蛋儿一把,“你且洗漱了之后再好好相许,本王倒是能接受的。” “哥哥还嫌弃我?” “嫌弃你却是不可能的,逗逗你倒是十分有趣儿。不过长大了,逗你的时候也没多少了。” “倘若不长大,怎么能跟哥哥一起呢?”永璂躺在他身边儿,慢悠悠地说道。 是啊,在一起,却是一个长远的事儿呢。夏子微笑了笑,拉着他又一次闭上了眼,悠悠睡去——宿醉,即便吃了药,脑子也是迷糊的,哪儿能那么容易就恢复了呢。 不过这大婚危机算是过去了,只是乾隆跟五阿哥永琪,却还没能见个面儿对个质,彼此互相倾诉下痛苦呢,实在是没得过瘾。因而,永璂也觉得他须得好好瞧瞧这一对真正的亲父子到底是见了面儿之后该是怎么个样儿的。 这一日,乾隆也终于算是瞧见了自己的五阿哥永琪——这永琪现如今早已不复原先的风光了,原本那光彩照人的脸上,现如今也仿佛蒙了一层尘土,整个人都灰雾蒙蒙的看得不甚真切。 “皇阿玛!”永琪大声哭喊着扑到乾隆病榻前,一边哭,一边狠命地捶打床榻,哭得地动山摇一样,就差把心肺也一同呕出来了似的。 “皇阿玛……皇阿玛!”他抬起脸,看向口眼歪斜的乾隆,一时间又是悲从中来,更是哭喊得厉害了,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哭两声就要吸一吸鼻子,吸一吸鼻子就要再哭喊两声,“呃!嘎!呃!”这才哭了不到半刻钟,忽然就一口气没上来,把他噎了个半死,眼睛直翻白。 “五哥实在是过于激动了。”永璂一旁看着,冷笑道,“可别哭得抽了,那叫癫痫癔症,太医可还治不好的。” “啊——啊!”乾隆颤颤巍巍地看了他一眼,意思是在骂他如此这般的诅咒兄弟是毫无半点儿手足之情的残暴之人种种,可他说什么,谁也听不懂啊,因此大家只能听着这“啊啊”两声,找些夸耀当今圣上的言辞来说。 “你们这群人!你们害得我皇阿玛这样——都是你们的错!”这时候,五阿哥可算是缓了过来,对着众人就开始大骂,“永璂!你能坐稳你的龙椅吗?啊?!你看看皇阿玛的情况,你居然没有给皇阿玛好好治这病!你枉为人子啊你!” “放肆!这皇帝名讳,也是你叫的?”太皇太后这时候却是向着永璂了——毕竟他给租了钮祜禄家的面子,她也知道这皇后姓钮祜禄的意思就是她的位置无可动摇,因而,倘若那总是被人忽悠两句就跑了的永琪继位,她可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故而,她这才对永琪横眉冷对。 何况,现在永琪就敢直呼皇帝的名讳……想来他是不想好的,这时候她要是不出面儿,这永琪啊,是离死不远了。 “皇玛嬷,他一定是做了什么——皇阿玛一定是被他陷害的!他陷害了皇阿玛就为了皇位啊皇玛嬷!”永琪还在大喊大叫,“皇玛嬷,您要为皇阿玛,要为孙儿做主啊皇玛嬷!”他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对着太皇太后就直磕头。 “永琪!你这话是哪儿听说的?捕风捉影,不知所谓!”太皇太后把手里的茶盏就直接摔在了永琪的脸上,“你弟弟继位这是好事儿,他是嫡,继位又有什么不对了?什么叫陷害你皇阿玛?这事儿本就是有能者居之,莫非……你在这里造谣,是要害我大清吗?” “孙子不敢!” “既然不敢,你也就老老实实地,在养蜂夹道里好好养着……过几年,许就让你出来了,可不好吗?”乌拉那拉太后这时候插了一句,“只要你们兄弟和睦,哀家是什么都不求了。” 第126章 骨肉情分 永琪只能回到养蜂夹道去。 他只是太过自以为是了些却不是蠢笨的,虽然自以为是过了也就是显得蠢笨无比,可他毕竟还曾经是乾隆最看重的儿子。 乾隆也不蠢。 尽管乾隆之后的作为让人费解,但是他并不蠢,否则也不能让雍正把位置传给他——即便雍正儿子不多,他当年却能让康熙见了就喜欢甚至亲自教养也说明了他脑子的的确确是好使的。 只是再好使的脑袋,也禁不住他好大喜功,也受不起他贪花好色,也忍不了他偏听偏信,于是,这好脑子就成了证明他不好的最佳利器。 俗话说得好,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乾隆就是个有文化的流氓。他把他的“文化”发挥到了极致。他“以身作则”,又是大行孝道又是理论纲常的,一连串儿的强盗逻辑把所有他瞧着不顺眼的都作践了一番才算罢休。 或者比作践更狠些。 当年满清刚入关不久,天下不稳,三番未定,又有鳌拜虎视眈眈,不得已,那鳌拜等人大兴文字狱,圣祖爷勤政之后也做了弥补,只除了戴名世的南山集一事,圣祖爷算是真的动了真章了,别的俱都宽容了去。 可是乾隆就不一样了,他一瞧,哎哟喂,他皇玛法、皇阿玛都搞过文字狱,且他皇玛法那叫千古一帝,他也得学啊,就搞了一连串儿的事儿来,且把自己又放在跟圣祖爷平齐的位置上了,再说什么孝道,不能超越圣祖爷云云。 他这一番作为,就是他开始昏庸的起点。 之后再有多少事,他就是那种指望着驴干活还不给驴吃草的巧使唤人的先锋,几个儿子,他是想起来抓过来一顿骂,自己爽了,回头再让臣子们去给他赚钱攒钱,自己则用这些银子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下江南那劳民伤财的事儿他还觉得挺不错的——隋炀帝开了个运河就亡了国,他这一次江南行,可也不比那杨广差了,也好在真是他祖宗保佑,老天爷也向着他,这才没再逼出个十八路反王来。 不得不说,乾隆就是好命。他爹他爷爷给他把钱攒足了,给他把国平定了,就他,干享受就够了。 可这样,却也叫他把那些功劳都记在了自己头上,于是就更是不着调了起来,而永琪……可不就是被他这不着调带的,也跟着不着调了,甚至更不着调。 大约是因为永琪也不着调,父子俩一块儿不着调的,乾隆就对永琪格外地好,各种欣赏各种夸奖,更是什么都为他打算到了。便也叫永琪什么都不去担心,这人,脑子也就不必多用,自然也就不怎么灵光了。 可现在,永琪脑子比谁都灵光。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坚持什么了,那样只会害死他自己——魏氏已经是彻底毁了,被关进了冷宫之中,上次听说似乎疯了还是傻了的……他也没本事去救,至于他的亲额娘,现如今全心全意养着魏氏生的公主,彻底把他也丢到了一边……一切,他是在没有后路了的。 但毕竟太皇太后还顾念着骨肉亲情,跟他说的那些话,他也听得出来,是让他老老实实的过两年安稳日子再放出来……永琪不知道十二是不是跟能容忍的人,更不知道那打五六年前就开始算计他的夏子微又是扮演了什么角色,可毕竟……太皇太后还在,他也只能靠着太皇太后了。 至于他皇阿玛……永琪只能跪在地上磕头。 乾隆的病太过急了些,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喝药还是用针,也是俱都不起效果的,这也几个月过去了,他还是一直这样,而永璂此时也登基称帝,即便乾隆再起来了,又能如何? 失去了帝位,失去了一切,永琪只能向永璂服软求和。 然而乾隆仍旧不死心。他做惯了皇帝,习惯了高高在上,哪里能容忍有人算计他?因此他恨不得就马上能好起来,然后冲到朝堂上揭露永璂的罪行——永璂现如今也不写作“永璂”了,而是为了“避讳”这一说法,把“永”字改成了“栐”字。 原本乾隆的意思是用“顒”字,只是这字到了夏子微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好了,尽管字面儿上的解释这么美那么美的,可毕竟是嘉庆用过的东西,还是换了字的好。 栐,是一种树,可做笏板。那笏板,那一块不是皇帝赐的?换了这个字,且比换了别的更有意思得多了。 夏子微的意思就是,他的小十二,就必然要是那个站在最高处的,不仅仅靠的是铁血手段,也有怀柔政策之类。因而,这个栐字才最合适,而受人仰慕之顒,却是毫无用处,不过就是让人艳羡做了皇帝罢了,除了吃就是吃,又有什么本事? 当然,现如今夏子微觉得他再吐槽那嘉庆就有些过分了,毕竟这人是根本就没出生。于是,这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历史,都在这里彻底拐了弯儿,往另一条路上狂奔而去,莫说是牛马拉不回来,便是找来两头座头鲸,也是拽不过去了。 “哥哥,今晚别走了。”十二下了朝,留着夏子微在宫里说话儿,研究了半晌的那三生石的地图,又研究了东洋一带的海域,总是这里也像是那里也可能的,最终也没给准儿。 “我总留在宫里,你也不怕外臣说闲话的?”夏子微翻了个白眼,伸手把地图卷了起来。 “他们能说什么闲话?说我堂堂皇帝就偏偏喜欢自己哥哥的事儿?但凡是兄弟,抵足夜谈也是常有的事儿,他们哪儿敢随便乱猜想呢?” “你啊!”夏子微直摇头,“我是说他们说我跟你那几位新婚的皇后、妃子的闲话,你……怎么想的啊你!”这人要是眼睛里就之剩下一个人了,那就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人,结果该正常向的想法,到了他们的脑子里,就都走了弯路。 果然,因着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小十二难得地脸红了红,又梗了脖子看着夏子微,坚持道:“才不是呢!哥哥长得这般漂亮,他们肯定会想歪的,到时候,我就说哥哥跟我是多亲近多亲近的,别人俱都是浮云,只哥哥一个人才有根基!” “你啊,就嘴硬吧!”夏子微把地图放好,转过身坐到他旁边,“那今晚……我便不走了。” 这所谓的不走,能替换下来的,是无数的柔情蜜意。 永璂拉着他躺下,在龙床上,二人也是折腾了半天。 现如今的永璂已经十四岁奔十五岁数了,眉眼也长开了些,个子也竟然只比夏子微矮了半个头罢了。 自打他登基以来又过了小半年儿,这期间,二人且是慢慢把火器推广到了几乎所有的军队之中,又特别训练了炮兵,还弄了那些个奇奇怪怪的玩意儿,比如蒸汽战车之类的东西,却是有些木牛流马的风格,让多少人看了都觉得有趣稀奇的,放到兵营里那么一点着,就比那大象部队都有趣儿些。 只不过,现在的永璂却是不想去想什么兵器啊火器的,他拽着夏子微在龙床上躺着,时不时地又是摸又是亲的,不一会儿就把夏子微给逗得兴起,翻身就压在了他身上。 “你是不是打算让我把你给办了呢,啊?”子微喘着粗气,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十二,却只得了小十二的大笑一枚。 “不许笑的!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把你办了呢?”夏子微哼了一声,翻身又躺下。 “因着哥哥懒骨头的,要是让你在上面,可没多久就要觉得麻烦了,还不如……”他翻身压在了夏子微身上,“让弟弟代劳好了,包管你舒服,舒服得……不想爱那个离开我,信不信?” 夏子微只能瞪他。 可小十二却浑然不觉自己到底是如何无赖的了,他压在夏子微身上,又是亲又是啃的,更是觉得这实在是太好了一些,至于旁的什么,他是俱都不在意,只要那个人是在他身边儿,别的什么,又能奈他如何? 更鼓两声,二更天了。 “哥哥,这般舒服还是这样儿……”他低着头,轻轻啃咬着夏子微的胸口,手却往下抓住了那两个圆球揉搓了起来。 “你个破孩子!”被搓得直吸气,可胸前的那一点儿被咬得发疼带来的感觉,也是无法忽视的舒服。夏子微只能往前挺了挺,伸手搂住了永璂的脖子,哼唧道,“你十四了。” 这句“你十四了”一说出口,永璂登时就吻住了他的嘴。 他当然记得,夏子微也说过,他但凡满了十四岁,也才算是能正经儿的大人了,这大人,自然可以好好洞房。 “哥哥说我十四了,我可不就十四了?”他闷笑了一声,呼啦一下坐了起来——两条腿夹住了夏子微的两腿,手里还拿着夏子微半褪的衣衫往外拽呢。 “你十四了也不至于这样儿!”夏子微直摇头,自己配合着脱了衣衫,浑身上下只留了一条亵裤,可是……永璂的手还子啊那亵裤里。 “何止是十四,就算是二十四三十四五十四……我也要跟哥哥好好的,这就跟过日子是一样的。”永璂说这话显得是十分认真,眼睛里盛着的更是满满的情意,便是换了谁也架不住这般的表白的,何况夏子微自己也是有那个心儿的? 这夏子微一时间被感动了去,可他哪里是擅于把这感动说出来的主儿,于是,伸手就去拽小十二的衣衫——说不出来,还不能去做么? 第127章 计划变化 衣衫扯了,心也乱了,眼前的人瞧着就让人躁了。 子微心里一软,就做了个让他郁闷了两天的决定,这决定做得也太过突然了些,因而连小十二也是没想到的,只是瞧着自己衣衫被他扯了下去,再一转眼,二人就“坦诚相见”了。 夏子微年纪大点儿,个子高点儿,自然要占了许多优势的,因而这身上衣衫一脱光了,他马上翻身压住了小十二,对着嘴就亲了过去。 只不过这世上有句话叫“计划没有变化快”。即便夏子微的“计划”是刚刚做出来的,可是永璂的“变化”却是实打实的。二人唇齿相碰的瞬间,永璂就抢占了阵地,从啮到舔,从啃到咬,细细地做过,慢慢勾弄着他的舌尖儿,骗那略有些硬朗的唇舌慢慢变软。 “唔……”夏子微轻哼一声,身子一歪,就从永璂身上滑了下去,手却还搂着他的脖子。 这姿势,二人就没那么舒服了,所以永璂便翻身趴到他身上去,居高临下地开始亲吻——从嘴唇开始,慢慢挪到下巴,再转移到喉结……喉结上落下轻吻,再用牙齿细细啮咬,便会带来一阵阵酥麻,让人的腿也蜷起来,脚趾也绷起来,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好了。 其实,这跟男人做这事儿,还是要放开些的,只是夏子微一边儿又是担心小十二的感受,一边儿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引导一下小孩儿什么的……于是便显得畏首畏尾,缩手缩脚的放不开来,可永璂那叫“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就不觉得有什么可放不开的,想碰哪里了就要碰哪里,想啃哪里了就把嘴往哪里凑,想要蹭哪里了那就在哪里把下边儿顶住往上蹭……这一番作为,就是没什么技巧也要把人给折腾疯了,何况他看的那些册子也不叫少。 及待是永璂已经伸手把他双腿合拢,在那严丝合缝的两腿间顶了一下,夏子微这才清醒了几分,挑了挑眉,问:“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做这个了!”永璂拉着他的手摸到自己下边儿的物件儿上——那小玩意儿可叫不得小玩意儿了,摸在手里也大约堪堪一握。 夏子微连忙往上抬了抬上半身,低下头去瞧,倒是吓得吸了一口冷气:“小混球儿,你这玩意儿何时变这么大了的?是不是总自己撸着玩儿给弄的?这样儿,还装什么小破孩儿呢,见天儿的撒娇卖痴,以后可没这说儿了!” 其实东西倒是不算多大的,只是这玩意儿跟永璂十四岁的年纪比起来,到底还是有点儿“天赋异禀”了,虽然不说大得离谱儿,可也不算小。 这玩意儿,关系近点儿的爷们儿凑在一起,也从来都愿意比较这点儿玩意儿的,永璂小时候也是如此,只是这两年里他既然都发觉了自己的心思,当然便不会再跟夏子微说这个了,可也就这两年里——许真的就是照着夏子微的话来的,撸多了些,也就长得快了些。 此时夏子微还握着小十二的玩意儿瞧呢,也不知怎么的,那手也就上下撸了起来,且也因着那前面而渗出了些水,正好儿接做润滑之用,上下一撸起来,尤其顺滑的,却也是一番风味儿。 被撸了两下,永璂此刻哪儿能受这个撩拨的?闷哼一声就直接趴下去啜他的唇。 夏子微此时却伸手把他略略推开,腾了空隙出来,略动了动腿,这才把他拽到两腿之间。 “真的?”永璂一瞧,却是没笑,只是狠吸了两口气,伸手就往他两腿中间摸去。 “什么真的假的,你要不要弄?”夏子微把头歪过一边,手却还搭在小十二身上——他既然都下了决心了,何况是自己被感动了,心软了,那就让他一次又如何。再者说了……夏子微虽然刚刚表现得是被如何震惊到了,可实际上那玩意儿再大还能比成年人的大去?他先忍着,反正不能疼到哪儿去,总比将来这破孩子长大了再弄的时候疼得死去活来强些……反正就让他一次罢了! 这个时候,夏子微小市民思想是升腾得翻滚,仿佛烈火烹油,一个劲儿地着着。 说到底,他是觉得,这事儿就是一次替一次的,今儿你在上面儿明儿我的上面儿的事儿,趁着现在小十二还小,那玩意儿也小,他先让着点儿,等过两年长大了,他就再一次次弄回来,可不妙哉? 当然,上面这些,也只是夏子微的计划罢了。 此刻的夏子微,还敞着两条腿等着,而永璂却是兴奋得连要好好准备都忘了,找到了穴口就想要往里捅。 好在,那地儿不是那么容易就进去的。 “你混球儿啊你!”夏子微两条大长腿夹了他一下,“就这么进来?你以为自己是豆芽菜还是说你哥哥我是你那两只爪子呢你?” 这话一出口,永璂连忙赔笑,伸手从枕头下边儿摸出一小药盒来,胡乱挖出一块药膏,往那小门户处抹了两下便稍稍用力揉了起来,却是揉得略略开了些,这方才又挖出一块来,渐渐送到了内里去,那手指也跟着一同送了进去。 有东西进了后门儿,夏子微只觉得不怎么习惯,却也不觉疼痛,何况那药膏淡淡透着香气,却是温热的,进去之后只有舒服,并无不适……只是永璂的手指太作孽了些,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勾弄了几十回,但凡是个人都得给他弄得迷糊起来。 于是,夏子微是迷糊了,迷糊得连永璂把他那玩意儿捅进来都没来得及做准备。 “疼!” 之前再怎么勾弄,又哪里会跟性器一样?夏子微绷紧了身子,一脖搂子就差点儿把小十二给拽到床下面去。 俩人这各自都是新手上路,也便只能互相担待些个,好在之前二人对着撸了许多次,倒是缓解了这番一个跟另一个连着的尴尬。 “且略忍忍就好了……书里都是这么写的。”永璂也觉得疼,被夹得生疼,“松些,不然我出不来了。” “你可来试试能不能松!”夏子微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慢慢来……慢慢……”这一边儿说着慢慢来,那手已经摸上了他的胸口,却是捏住了那小红豆豆用力一扯,趁着他疼,连忙又是舔又是啃的,手也在那连接处轻轻揉了起来,双管齐下,总算是让他那儿软了软,这时候,永璂方才开始抽动起来。 抽了大约十几下,倒是渐入佳境。一进一出,一送一迎,一上一下,紧抽慢拽,啪啪做声。 且那处地方也渐抽渐顺,不免有水声渍渍,仿若游龙戏水,又似桨捣泥塘,扑哧扑哧,汩汩做声,又声音越发响了,听着十分黏腻,只如胶似漆,再分不得的。 原本咬着牙不肯吭声的,这回也是松了牙关,且除了哼哼,也再无其他,倒像是什么言辞也都忘了,只记得那玩意儿捅进来的时候尖叫一声,抽出去的时候哼哼两声,且是一会儿高亢,一会儿又缠绵,听得永璂也是浑身酥麻,抽插却越发有力了。 这一抽一送,次次到底,弄到了四更时分,二人这才算是都泄了精,草草擦了,换了里衣方才迷瞪儿了起来。 这夏子微一合眼,瞬间就进了黑甜乡,结果儿这脑子却是太过活络了些,做了一晚上的梦,第二天也没得起床,连早朝也没去。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 他这是被折腾,还折腾了半宿的,浑身不爽利,要多睡会儿是正常的。而永璂不同,他这是兴奋的,就算身上再累,这兴奋劲儿也还没过去呢,半夜闭上眼虽然睡了,却是时时刻刻都准备着跳起来再战,因而一大清早就跳了起来,安排了他的心腹之后,方才去上朝,却叫人好好伺候着他的好哥哥。 特么的! 永璂坐在龙椅上,手指不安地勾着朝服,看着下面儿文武大臣的眼神儿都满是诡异。 一想到夜里,那夏子微一喊就一句“小混蛋”、“破孩子”,再换成了“好弟弟”……这就让人实在是坐不住的,别说是永璂,就算是换上尧舜禹也不行,也要受不了这个的! 永璂烦躁地把奏章都收上来,再烦躁地骂了几个办事不利的官员,又烦躁地夸了夸赈灾得力的刘墉……他现如今,可就只有“烦躁”二字是明摆着写在脸上的了。 烦躁着挨过了早朝,永璂回到养心殿,却没找着他的子微哥哥,这一番失落是必然的,却见子微的贴身婢女小燕子站在门后装雕塑,他这才一拍脑门儿,想了起来。 “还有给你方家的平反诏书!”他转身就往书桌那边去,诏书刚刚登基时候就写好了的,却是一直忘了发、“不是诏书的事儿。”小燕子摇了摇头,眯起眼睛盯着永璂。 “啊?” “真不知道少爷瞧上你哪儿了,还不是个毛头小子?还不如我哥哥好呢!”小燕子瘪着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少爷说了,他想要休息休息,这也叫例——” “例假?” “你有他就有啊!”小燕子瞪了永璂一眼,“你有吗?你有吗?还例假!是例行巡视——瞧瞧那些做火器的人老实不老实!”她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头两天,说是有人用火器伤了人了,少爷怕是哪个作死不要命的把火器拿出去换了银子花,今儿刚得到了信儿,身子还没养好呢,就跑去办事儿了——不能说没养好啊,这事儿是昨天……还是今天发生的啊?是根本就没养对吧?”好在这些年来,小燕子算是有了长足进步,只是她一直就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嘴也损些,跟小十二更是打小儿就认识,从来都没什么规矩的,也好在,永璂看在夏子微的面子上,让着她。 “这事儿随便交给谁不就好了!他现在身子……” “你也觉得担心啊?”她反而笑了,“瞧见你这样着急,我就快活,心里也痛快了,这精神也爽利了,什么什么毛病也都没了!真是太开心了!”说着,压低了声音,在永璂耳边道,“少爷还挺舍不得的,走的时候还拿了你的东西走,瞧着是对你真有心,你要是敢欺负他,我是要打你的!” 永璂点了点头,赞同了她的说法。 “还有啊,不仅仅是火器那件事儿,我瞧着少爷的意思……是要计划计划,怎么跟东边儿海里的什么本什么日的打仗的!” 第128章 三生石处 这一番出门儿,夏子微倒是行动快了不少。一则是那乾隆跟五阿哥再也没得蹦跶了,他可以大展拳脚;二则……刚刚定了心思,他也不想离开太久,因而便动了血滴子,一阵快刀斩乱麻,把那火器的事儿查了清楚。 却是火器营的人做出来的这监守自盗的勾当,而那东西到底还是追了回来,且又把那做了这等违背了军法之事儿的人砍了,这才算是了结了事情。 这事情了解了,但却有别的事儿又接踵而至。 夏子微回了京城,开始改造军队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可必然会有阻力,那倚老卖老的,个个儿都当自己是首辅,生怕是开土拓疆会让他们根基不稳一般,那话说得也是字字句句满是血泪,总讲究个“礼仪之邦”之类。 “行了!”永璂在龙椅上,伸手一拍桌子,倒是蛮有威严的,“朕以为,众爱卿也想着要让我天朝上国做真正的天朝上国,而不是年年为了那几两的大米白面而送出成堆的金银——还是说诸位爱卿打算日后把我大清给那些小国的银子都由着各位自己出了?国库可没那么多的银子做这不讨好儿的破事儿!” 他这句话,说得实在是把人往绝路上逼。 清代的官员俸禄历来不高,而给那小国们的安抚银子,却从来不少,二者根本就不成比例的,倘若真的是有哪个当官的把钱拿了出来,那就十足的是露出了贪墨的嘴脸来,更是有由头抓人抄家了。 因而,瞬间就没了声音。 夏子微这才领了圣命,去准备扩建军队,顺便连着海军也一并改造了去。也好在这直沽港离着京城不算远,他这一走也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便要回到京城一趟,与永璂之间,也叫小别胜新婚,俩人好得蜜里调油一般。 而且夏子微本就有从龙之功,他这般被委以重任,虽然有人看着妒忌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人家承袭的是世袭罔替铁帽子王的位置,且又是改了一块就整合一块,把整合好的军权再交给皇帝,因而谁也寻不出错处来。 就这般,过了二年时光,那水军也建立了起来,新式的战舰上大炮铁甲俱都装备妥当,瞧着威风凛凛,可比老式战船要强得百套去。 这一日,算是水军正式改编,满朝文武俱都跟着皇帝一同到了大直沽去观那铁甲战舰下水。 铁甲战舰之前也是演习过无数次了,这一次却是正个名儿罢了,因而夏子微心里也不担忧,笑呵呵地站在永璂身边儿,给打拿了帕子擦了擦手,道:“这东西瞧着巨大,又是钢铁铸就的,可里面而空的,浮力不差,速度也快得很。” “就瞧着这下水的模样了。”永璂点了点头。 这两年,他也十六了,更是在今年年初也生了两个儿子,算是什么都搞定了,再不用跟后宫那几个女人有多少牵扯的,而他似乎不去后宫更好些……倒好像是他什么时候过去做生儿子的事儿的时候,什么时候那几个妃子就慌乱尴尬的,若不是后宫里没有男人,他还真以为她们偷人了呢。 不过这俩儿子生得也是憋屈的。 夏子微知道这信儿了之后,马上回家跟福晋商量了一番,不过两个月之后,也就听说和硕睿亲王府的福晋也有了身孕,可把永璂差点儿没气背过气去。 他本是去睿亲王府打算找夏子微理论,可这话儿到嘴边儿又不得不咽了下去,只能自己憋屈,见了子微,可是委屈够呛,眼睛一眨嘴一瘪,这就红了眼眶算了鼻子,连说话儿都嗡嗡的,到底还是认了一回错儿,保证再也不这样了,才算安生。 其实这个也怪不得永璂。 宫里三年选一次秀女。他却大婚一年尚无所出,那朝臣哪儿能放过他?因而这就早早儿的上书说是要选秀女,选那新的能生养的妃嫔进宫之类,最终,永璂也只能被逼的去了一趟坤宁宫,又去了趟储秀宫,这才算是得了这么两个儿子。 两个孩子差了一个多月,大阿哥是皇后钮祜禄氏所出,二阿哥则是一个贵人生的,就抱在了乌拉那拉太后外甥女儿的的名下,这样,后宫也平稳了,他也算是彻底解放了出来——只是为了生儿子,他可是吃了不少药,险些把自己弄得再站不起来了。 也是因着他能弄那个药吃了才跟皇后有事儿,夏子微这才算是没再跟他抢白,也不收拾他了,二人也才算是把误会摒弃了去,再不管那些大臣怎么叫嚷的。 只听的轰隆一声,吱嘎嘎铁链被拽了上去,那铁甲战船这便是在一声嗡鸣中驶离了直沽港。 众人岸边一见,惊诧莫名,嘴都合不拢的,瞧着那钢铁造的东西居然没有压下水去掉进龙宫,便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本事了,当即便有人十分佩服的,过来给夏子微作揖道谢,却是觉得这玩意儿将来必然是有大用处的。 折腾了一整天,铁甲战船的事儿总算是告一段落,可永璂偏偏觉得这船真是太好了,便要上船过夜。 这一招可是够厉害的,夏子微连忙叫侍卫跟则,自己也殷勤随侍,不敢有半点儿马虎。 “这船可比别的稳当得多,踩上去也不觉得难受的,倒是有趣儿得紧。”永璂笑着用力踩了两下甲板,“哥哥,今儿咱们就这样躺着看天,看星星,可不是有意思得多?” “哪儿有意思了?你要看星星,不如去观星台。”说着,夏子微拉着他上了这船上最高的一个小亭子里,却不如另一个亭子高,但这便是足矣用来观察星星了。 伸手拿过一只望远镜递给永璂,夏子微展示了下它的用法。 果然,这东西用来观星,有用得很。 永璂看得高兴,笑得也快活,这月亮正当被乌云遮住的时候,他也趁着夜色,拽着夏子微就下了船舱。 这船舱有高有底,有长有幼,当然也有永璂与夏子微这样的,便是一扇白色的大门还包着金边儿的,就是夏子微的寝室了,但是永璂前来,也不能让他就这样的随随便便就进了门去啊,因而,夏子微又提了一连几个要求,等他都同意了,这才把他拖进了房门。 又是一夜翻云覆雨。 第二天,夏子微便带着舰队出发了,而永璂却在岸上,看着这舰队出海的模样,永璂只能欢笑,却把担忧俱都埋到了骨子里去。 说白了,夏子微就瞧着琉球那一带有趣得很,而珊瑚十分漂亮。拿出一树来也能让人尖叫的,把那地方拿回来,又哪里不对不好了? 第一批出征军队,便是一共四个大型钢铁战舰,又有小的战舰,机动灵活,更有更多的人把那小的战舰当做是威慑的先行官,却是十分有趣儿的。 各种战舰再配合上大炮热闹,直打得力求速战速决的,而那琉球群岛上又哪里有那么多的扎刺儿?因而也就让夏子微这首战告捷,算是好好露了一把脸的,又把那铁甲战舰传得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便好似就是从天上带回来的物件儿一般,吹得叫一个天花乱坠。 “王爷,可还好么?”跟在子微身边儿的,正是萧剑。 “哪里都好,就是这还没到岸,心里略着急些。”夏子微笑道。 这萧剑改回了名字叫方严,他那父亲的冤狱也沉冤得雪的,小燕子跟这一对儿兄妹,也不再是什么婢女豪强了,就开始慢慢洗白,又有小燕子这个在宫里受过熏陶的妹子在,二人这一连串儿的就成了多大的好人一般,再捐了功名,一来二去的,也被提拔了起来。 “王爷着急倒是情有可原,不过……回程时候王爷自己驾了小船绕了几个小岛几圈,似乎找什么?可是龙脉?” “萧剑,你还不忘什么龙脉不龙脉的么?就算是龙脉,可也不该是在这海中,更是在那关外之处才对。”夏子微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是寻块产石头的地方,倒是寻到了,瞧着也蛮有趣儿的,以后……能用得上。” “石头?宫中什么石头没有?王爷但说,万岁必然都会给你的。” “行啦,你这话听得我耳朵都发麻的。”夏子微直摇头,“那石头是不同的,你且不懂。” 他当然不能说那就是三生石,不过好在他也找到了那石头,而他见了石头之后点了任务,却说要他带着另一半儿一同前往,因而他这才着急了些。 所谓三生石自然不能是一个人的事儿。 待到铁船靠岸,夏子微下船上车,一路就往皇宫直奔而去,却好似为了那三生石的事情——只要把这个任务做了,他也就能安心了的,不然……这些日子,他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不过这夏子微是坐车直奔京城,可被他们抓来的那岛上的洋人,去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好的,只被锁了手脚,一步一步往京城方向挨。 马车飞快,一路上疾驰如电。 而那洋人俘虏,却是一个个面露菜色,苦逼得满眼含泪。只听说天朝上国的皇帝最爱听奉承话的,他们倒是不知道,这几句奉承话,是不是就能换了一条命来? 第129章 先打李朝 然而那几句好话就换一条命甚至一片地或者一大包金银的好日子便是一去不复返了。乾隆在时,这样倒是常事儿,几句奉承就把他说得迷迷糊糊的,要啥就给啥,从来不说吝啬钱财的,只是回过头来没银子花了,却要叫百姓替他出这份儿钱。 但是这番作为,说得好听是天朝上国,国力雄厚,可施恩于弹丸小国云云,实际上还不是自大得要命有些优越感爆破了,便要施舍些东西来装作自己多有本事的,结果实际说,还不就是打肿了脸充胖子? 乾隆最喜欢的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然而那是乾隆的最爱却不是永璂喜欢的玩意儿,所以,当那几个被俘虏来的洋人走进京城,满眼都被大清的繁华吸引,心里更是升腾起贪婪之意的时候,永璂让他们知道的,便是什么叫做本分。 几个洋人,还没进宫门,就在理藩院的大门口儿那儿多说了几句话,赞了大清地大物博繁华富饶之类,就被寻了个缘由,说是居心不良等等,推出大门去在闹市口儿那儿被一顿暴打,打完了扔进大牢。 任由他们哭爹喊娘,叫唤着说要见皇帝。 皇帝哪儿有闲工夫跟他们扯皮?那理藩院的侍郎连听都没听,直接让人把他们的嘴堵上,一顿痛骂——这些洋人,占了大清的土地还不老实,又妄图巧言令色蒙骗皇帝,而这就是理藩院的尚书英明,把他们在这儿当口儿就给办了,不然他们就是又要占地又要杀人的云云,骂得淋漓尽致,瞧着不管是有还是无的事儿,都给先说出来,倒叫几个洋人是无话可说,心中更是恐惧——他们只是那般打算过了,却怎么就给大清的官员看穿了呢? 这还不算,因为那侍郎骂得狠毒,句句直戳心窝子,更让围观的老百姓听着,还亲自掏了一吊大钱买了一老大娘被那热闹人群挤坏掉的鸡蛋,让老大娘拿着砸那几个洋人玩儿,这一下子人们可就玩儿开了,哗啦啦就开始砸上了。 那几个洋人,并非是西洋人,而是说话生硬,个头儿矮小的东洋人。 原本乾隆每年也要关照琉球的,那也是个小国,平日里对哪里都要朝贡,而东洋日本对大清也要朝贡,这样一来,乾隆倒是不觉得自己需要做什么,反正她是老大,大老爷,别人都是他要关照的。除了大清那叫天朝上国,高高在上,至尊无敌,其他的地方,谁跟谁打不打的,与他又有何关系? 可永璂登基之后,这第一件大事就是整军换装,将军队来了个大换血,又好好治理了一番,再把那八旗子弟不要脸的也都塞进最苦的部队里去,反而叫叫嚣了一辈子“八旗子弟要争气”的乾隆彻底没了脸面——当然,永璂并没有真的让他多丢脸,这没脸倒是他自己觉得的。在后宫里听说了前朝的事情,他是真的觉得自己面上无光,险些一口饭噎死自己。 这第二件事,就是跟东边儿海里占了琉球的日本东洋人来了这么一出儿。 乾隆本听说这话,气得要死要活,只觉得以后没了东洋的进贡,又觉得自己天朝上国怎么能去管琉球跟东洋的事情之类,心里气得要死,也在寿康宫里摔摔打打,虽然骂不出来,可他的表现比骂人还狠毒几分。 但太后乌拉那拉氏怎么能容着他这样胡闹? 白双月也过来,二位太字辈儿的女人围着他一顿骂,骂得他没气焰了,缩在一边儿直呜咽。还是太皇太后来说和,才算是稍稍好了。 而后永璂也跟太皇太后说了这前朝的事情,也讲了那东洋日本的野心——今儿他们能抢占琉球,明儿就能抢占我台湾、南海、东海……辽东、山东、江浙,哪里不是大清的要地?辽东那是根本,是根基,是根;山东那是学术之乡,是天下文人的头颈,也是朝廷谏言的口舌,谁有了它谁就是最有理的;江浙那叫鱼米之乡,那是富国强民的后盾,那叫钱袋子……这哪个能丢的? 太后也觉得永璂未免夸张,可再瞧着那东洋人也的确不像话,不过短短十几年,除了琉球,周边的几个小国,俱都被它强占了去的,瞧着野心倒是真的不小。 太后与乾隆那是十分的不一样。 太后是做娘的,自己几个儿子掐架,她是就算有偏心,也要表面上不偏不倚,心里最喜欢的那个却要对着最严厉——虽然她只有乾隆一个儿子,但对弘昼、弘曕的好,可也是半点儿不掺假的,而每次,她呵斥的可不都是乾隆嘛。难道她还真能对自己亲儿子不如养的好? 只是这些年来,弘历实在是不像话了些,她也要为国打算。 太后,毕竟还是四爷的妃子,她与四爷的心儿,总是一处的。 劝过了太后,又叫消停了乾隆,永璂这才跟夏子微做了这些布局,杀了那侵占琉球的将领,把其余人都押回了京城。 一到京城,夏子微就先进了宫,跟永璂说那三生石的事情。 “那就是说我眼前忽然出现的那个透明框框,还有字的,便是你找到了那三生石?”永璂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瞧,“但凡有多少人,说是情真意切的,在一起几年也就厌了倦了,男男女女成就连理,结果不过半年必然要纳妾纳通房之类,却未必就是为了生儿育女,反而是因为瞧着新鲜罢了——只咱俩有这个,所以咱俩才是天生的一对儿,哥哥以后可不能随便儿生我的气了。” 上次就因着赌气,夏子微回去就跟哈宜呼生了个儿子,也好在哈宜呼性格还算是温柔,又是个心大的,也想要个孩子,就生了,结果生了孩子之后人家就彻底关了后院儿门,别说要同房了,连见都见不到了。 人家睿王福晋哈宜呼还让金锁儿传话,说是:“王爷反正也是不喜欢我,那就出去找喜欢的人吧,我也不想再受这份儿罪了,以后咱面子上过得去,做兄妹绝比别的好,我给你打晃子,你给我做掩护的,咱这好好儿过日子不好吗,想儿子就传个话儿来,别进来后院儿就行。”——瞧着这哈宜呼是有了挺强的心理阴影了。 而永璂那几个老婆,更是一个比一个害怕的——皇帝之前不进后宫还好,几个妹子关系也不错,这进了后宫一次,就开始甩脸子给她们,日子过得苦哈哈的,心惊胆战,还不如关起门儿来姐妹们好好过。 于是,这俩人一合计,真是老天爷都照应。 也是人家乌拉那拉太后的本事,凑了这么一群的几个极品姑娘。 但同样,若不是他们俩才叫天作之合,太后也不能这么办。 因此,永璂这番一说,夏子微只能对他笑,却是没法儿说什么游戏系统的事儿了。这不能提系统的事儿,便显得他们俩这事儿,绝对是老天爷的安排了,那永璂更是高兴,一把又抱住了夏子微一顿磨蹭。 实际上,在之前的几年,便是永璂开始发觉对夏子微有心思的时候,那夏子微自己虽然不清楚自己的意思,却是也有动心的,因而,他的游戏系统就崩溃了,一连两三年都没动静,却是在自己升级了。 而他这系统升级,还真是不好意思,就因着他是一直以为系统没动静就是不搭理他了,正高兴呢,却是永璂那边儿有了感应。 所以这俩人,一个觉得那系统真的是天作之合,就是老天爷给他们俩的一样的玩意儿,另一个就觉得千万不能让对方知道这是游戏系统——反而二人这算是“相安无事”? 现如今听了那三生石的事儿,永璂也知道自己必须出海一趟,只是他现如今是皇上,出海这事儿过于危险了些,还没等他动,只要一说也要让一群人心惊胆战的出来跪倒一排连哭带嚎不让他出海。 “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夏子微看着永璂,拉着他坐下——这两年永璂长得飞快,甚至比他还高出一指来,也好在这小十二不是瘦弱的体格,现如今虽然长得快了些,可身子骨儿却不是那么单薄的,却是有些壮实,抱起来还蛮舒服的——子微笑道:“只要咱们把东洋打下来,你且到前方露露脸,算是御驾亲征了,就足够了,到时候趁着这个机会大约匀出半个时辰,也就把这事儿定了,你瞧着如何?” “这倒是好办法!”永璂直点头,“到时候还赚个东洋日本回来,也挺不错的。” “哪儿那么容易的,当年没听说忽必烈打东洋,还被妖风卷了七次?”夏子微笑道,“这样的话,且先准备着,我倒觉得,咱们可以先拿着那东边儿的朝鲜先试试水,且不是说东洋人都要占那地儿几回么?倒不如寻个由头,先打了它再说。” “那地方年年进贡,平日也不出什么错儿的……”永璂皱了皱眉,想了想,道,“倒是有一点,它是咱们的属国,理应称臣,我大清为父,它便是子,不得称君称主,更不能擅自分封自己的诸侯王。” “可不就是这个了?他们的女孩儿叫什么公主,又擅自封王侯,这便是足够理由了,打了它也不亏的。”子微眯着眼睛,心里却有另一番计较。 那地方的人,就是不打不老实的,而且若是给了几分好脸色就要开了染坊来,回头还得狠咬你一口,绝对的狼子野心,喂不熟的白眼儿狼就是如此了。因而他觉得,就该好好儿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打得他们现在的国王不再废话了,再引到京中来做了个闲散王爷,再派去地方官员治理,这等着他们的小世子长大了,培养得乖巧些,才是正理儿。 这二人商量了一回,又把几个心腹召进养心殿,把这意思讲了。几个人真是秉烛夜谈,通宵达旦,俱都商议明白了这具体事宜,才在第二日早朝上,说了这个意思,更是派了多隆跟刚刚提拔上来的富察皓祥做了双路先锋,而带兵将领便是多隆的亲叔叔兆惠。 这样一安排,虽然有反战的臣子打算多说几句,却架不住有纪晓岚在那里把“不臣之心”早早儿的抬了出来,让别人没得话说。而同样的,之前打琉球,便是得了钱财而不是失了钱财,因而劳民伤财之类也不必再提,只是一点,永璂又免了扬州的一年赋税,追谥了史可法为“忠正”,重修了其衣冠冢,把这给文臣的面子上的事儿也做足了,才算是免去了一番谏言。 年中时候,天气转热,兆惠将军带着三军将士,直奔关外而去。 而夏子微在京城之中,跟永璂二人那可真叫一个蜜里调油,日子过得贼美,连喝口凉水都有滋有味儿的。 “老佛爷,您这些天,倒是爱出门儿了。”晴儿此时已为人母,抱着怀里的小阿哥给太皇太后看,也是来哄着她开心的。 “这人逢喜事啊,精神爽,哀家也是一样的。”太皇太后笑呵呵地捏了捏小阿哥的脸蛋儿,“这娃儿,跟你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呢,哀家喜欢。” “还不是老佛爷的福气,让晴儿沾了,这才有这个让老佛爷喜欢的娃儿么!”晴儿娇憨的样子也还没什么变化,只是生过了孩子,人显得圆润些,却更健康了,“听说皇上派人去打朝鲜,这咱们大清的版图,才是要更加大些,才正好是打下来给老佛爷过寿呢!” 第130章 太后寿诞 这太皇太后过寿,要的就是热闹开心,再加上这两年她亲生儿子做了太上皇却是病歪歪的,她心里也是不舒服得很,也打算趁着过寿,把这桩喜事儿办得体面一点儿,不必多大的排场,就是这“家”人们多聚聚,她年纪也大了,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的,也开心得多。 便是乾隆这太上皇病着,在这时候也不得不被人抬出来,收拾得一身崭新,瞧着精神抖擞的样子,却是孝顺第一,出来给太皇太后贺寿,也更显得这大清以仁孝治天下的根基。 当然这乾隆一出来,几个做儿子的就苦了,这跪拜磕头就没断过,只是乾隆现如今是半身不遂、行动不便的,也就不必等他说什么“起客”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于是,这算作是家宴的寿宴一开始,众人也就坐到一起,又是听戏又是喝茶的,也叫热闹快活。 永璂刚坐稳了龙椅,也将皇宫里的勤俭规矩定了足有两年,即便是这大喜的日子,太皇太后也没说乱了规矩,且这样的日子她倒还有几分怀念,想着那雍正帝在的时候,也是这般勤俭的,并非是一道菜就三口便再也不动筷子了之类,大家吃得也乐呵,爱吃的菜还多钳两口,多可心儿的。 因而这老太太乐呵呵的,满脸堆着笑,甚至还多喝了两杯。 这气氛正热,忽然听得来报:“皇上,兆惠将军大败李朝守军,攻破李朝都城,现已将李朝一干王族收押,请旨皇上定夺!” 这一句话,真的是锦上添花。 乾隆听了鼻子差点儿没气歪,可永璂跟夏子微听了,却乐得跳了起来,甚至太皇太后都一下子站了起来,扶着身边儿的晴儿就叫好。 即便是女人,可她们这些女人都是皇宫里的女人,对敌人从来就没有多余的怜悯之心,因此才能活到现在,活得风光。何况,那是朝鲜李朝,又不是大清,一个个儿的都不是老实的,自称皇帝就算了还封王封侯的,僭越太过,打他个满面桃花开才是正经儿。 于是,真如晴儿所说,这喜报就是太皇太后寿宴上的一道上等佳肴。 兆惠将军打下李朝也不过用了两个月罢了,带上火枪火炮,那李朝的军队闻风丧胆,瞬间就被冲得乱了阵脚。大清军队势如破竹,一口气儿冲进了都城活捉了李朝的国王李琮,又把他的儿子也一同抓住了,这方才让人回到京城报信。 永璂这收到了消息乐不可支,连忙就在家宴上拿了纸笔批了兆惠将军的折子,再印上金印,又赏直接从身上解下了披风赐了兆惠将军,说是北边儿风大,挡风用的,且莫要以为多珍贵云云,爱才之意溢于言表,可把几个叔王之类看得直点头。 至于乾隆,便是又一次鼻子要被气歪了——这可不就是刘备摔孩子刁买人心么! 然而乾隆自己也是会刁买人心的,只不过他这手段针对的对象是那些外人,且又十足的白眼狼的,你给再多的好处他也不觉得如何欠了你的,仍旧捧着大脸吃大户;而他不去刁买人心的那些,偏偏本应是他最该好好安抚的臣子,结果虽然不说弄得怨声载道,却也让人十分心寒。 可永璂不一样,他是对外安抚几句,趁人不注意,出其不备往死里揍,揍得老实了,再说别的,而对身边儿的那些忠臣,却是安抚居多,甚至这两年间也免了四五个地方的赋税,倒是因着某个臣子多么多么的忠心了,谏言多好了,打仗打赢了,便给他老家免了赋税,送一份恩德之类,这可是天大的脸面,有的地方甚至给在家族祠堂里塑了像,称是多大多大的相爷云云,把那臣子捧上了天去。 把人捧上了天,说他多么多么的好,那这个人就必须兢兢业业,可不能晚节不保成了笑柄,到时候一家子都受连累。 于是,还真治理了大半的贪墨现象。 而现在,那朝鲜被揍得七荤八素,永璂又这样不拘小节的就在家宴上批了折子,有心人要找毛病的会如何编排便不多说,可再有有心人要说他多好的,那却是另一番说法了——一时间这小皇帝的多少好处都出来了,什么勤政爱民之类泛泛言辞便也不说了,只说这些具体例子,又说到永璂祭天时候封了多少多少的前明英烈,还烧了香的,可不就死在聚拢人心? 然而这些话,也有不少就是夏子微找人传的,包括永璂如何刁买人心,也是他研究了多少的史料,再配合当年天朝的情况,一一都排列出来,跟永璂二人选了好久,才选出来的这一出出好戏。 因此,现如今只有乾隆一个,心里是恨得要命,牙根痒痒得恨不得要把永璂跟夏子微搓成丸子咬碎了才叫快活。 可乾隆却没这个本事的。他现如今说话说不了,走路要人抱,去哪里都不行,手脚不灵便还是轻的,连喘气儿都费劲了。 不过现在可没人关注他如何如何,众人乐得振奋,也都恭贺永璂这叫旗开得胜,又说是太皇太后带来的福气,全都在庆祝,哪里有时间关心乾隆这个皱着眉苦着脸眼神发狠的冤种? 但是,却有一个人注意到了乾隆——许是这世上也只有他一个人会注意乾隆了,在那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他便开始关注乾隆,这瞧见乾隆一脸的怨仇相,连忙过去扶住他,在他面前痛哭起来。 这人,便是五阿哥永琪了。过完年刚从养蜂夹道被放出来,仍旧是他的荣郡王,只不过没了什么职位,就是个光杆儿的闲散王爷,有吃有喝有富贵罢了。 这个父子俩抱头痛哭起来。那哭得真叫一个伤心欲绝,仿若天下就没有比他们更惨的人了似的。 哭声阵阵,在一片欢笑声中尤其刺耳。便是乾隆的亲生母亲,太皇太后钮祜禄氏也要被这哭声弄得扫兴了。 “这是太上皇跟荣郡王喜极而泣呢!”晴儿马上开口,意图挽回现下的局势,“这事情可不是小事儿,这么多年了,又出来打外国的大胜仗,别说是太上皇跟荣郡王,就是我啊,也想哭了呢。” “晴儿这话说得在理。”太皇太后点了点头,笑了。 这家宴也便又持续了一会儿便各自散了回家。夏子微是照理留在养心殿里的,跟永璂一处儿睡下。 二人这两年来总是这般,却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要做那事儿的,毕竟这座皇帝的大贤王的工作也的确折腾人,永璂又是个心疼哥哥的主儿,没事儿的时候还折腾折腾,要是这一天事儿多,他也宁可自己撸了出来也不肯让夏子微有丁点儿不爽利的。 也正因为这个,夏子微这一直以来计划的反扑行动,却一直没能成行。 所以说,这人,若是心软得容易了,那事儿就真的不好办了。夏子微就是这心软的典型,现如今他是一直被压就算了,每次看见永璂自己撸,他又十分自责,还主动送上手、口……可把永璂惯得没边儿了去。 这个晚上也是如此。夏子微虽然不觉得如何累,永璂也不觉得累,但二人就是想抱在一起聊天,于是也便只有抱着罢了。 “这样就能去打日本了……好吧?”永璂把头靠在夏子微头上,手也抱着他的腰,笑呵呵地说道。 “是啊。只要把朝鲜的李氏王朝好好控制在手里,日后还有更多惊喜。”夏子微想到未来的那些幺蛾子,心中更是快意,“且叫他们永远不得自主的才好。” “那是自然。反正也是属国,现如今就做一处行省罢了,比之西藏、回疆也就那样,不过所谓的王爷也只是王爷,我还要派人住镇守的,王爷……就做个牌位好了。” “这也使得。”夏子微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等着兆惠将军回来,再多多训练水军,好把那日本彻底踏平了。” “哥哥……讨厌那里?” 何止是讨厌。 夏子微冷哼一声,道:“我若说我看得见未来他们做过什么,你会如何?” “哥哥本就不是凡人,我当然是都信的。”永璂还想着当年那第一次见面就治好了他的风寒的事儿呢,且连小十三的身子骨儿也是夏子微给养好的,再加上他还能看见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哥哥,本来就不是普通人。 夏子微这才开口,道:“日本那边一直野心勃勃,他们四面环海,并无内陆,就是喝水都困难,哪儿能真的就老老实实的偏安一隅?将来若是有点儿本事了,必然要第一个就拿我大清开刀——要不然就是朝鲜,可朝鲜现如今已是我大清的国土了,他们对哪个下手,都是必须要被制止的。而等事情发生了再制止,不如现如今就开始把他们灭了,可不是大好?” “何况,那边资源稀缺,做什么都要买进东西,这换成哪个也要想破头找个借口来大清这边抢劫的——倭寇倭寇,不就是来源于此?他们倭寇还是他们的国家支持的,抢了我们老百姓的东西还要跟他们的国家将军分成,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夏子微先说的都是当时出现的情况,“而且……我说我看到了,二百年后,他们会侵略我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二百年。 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但却算是真真正正的成了他们死后的事情。 “哥哥,咱们这跟二百年后的人比起来,叫做‘先人’了……既然是先人,就该做些好事给后人留着余荫,不是说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么,对吧?”永璂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满满都是温柔。他却能从夏子微嘴里得出这么一个秘密,便是说他们两个真的很亲密了,这也是他一直想要的。 “是啊,咱们做‘先人’的,理所当然要给后人想到别的事情。既然这样,那就冲过去杀得她们片甲不留,如何?” “那敢情好。这我是主帅,哥哥就是军师,我们一同去打日本,且让个哥哥心里舒服一些……”永璂也瞧着夏子微说话的时候眼眶也红了,听着鼻音还有些重似的,他连忙安慰,“不管现在那些事情发生没发生,可既然事情,哥哥已经见过了,那么……就当它有过好了,我要御驾亲征,坐着最大的大铁甲船,炮轰日本岛!” 炮轰日本岛! 永璂的话,让夏子微心潮澎湃了起来。 现如今,便只等兆惠将军回朝了。 第131章 大军破倭 很快,兆惠将军回朝,抓了李氏王朝的一干人等。 在朝堂之上,言官细数李氏王朝的一连串罪状,虽然略有些牵强,但不臣之心却是昭昭,即便不提其他,也足够那一干人等喝一壶的了。 而永璂对于这个事儿,倒是没多大的想法,他要的就是这李氏王朝中有人说那日本如何如何侵略了他们就好,这才有由头去打那东边儿的海岛之国。 “怎么样?”夏子微却没有跟李琮说这个事儿,反而是找上了他的“皇后”。李琮的妻子是一个看起来长得很结实的女人,一双眼细长,眼尾上挑,带了些许的媚态,但实际上并非如何美丽,反而瞧着并不怎样漂亮,只是不至于是丑女罢了,何况她脸蛋儿长得平整了些,就好似画出来的五官,但到底皮肤有些白,反而把这些全都遮掩了,瞧着还算不错。 “如果让我的曦儿成为郡王的话,我愿意在朝堂上这样说。不过一定是我的曦儿!”她跪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夏子微,眼中满是坚定。 但凡是做君王的男人,身边都是有不少女人的,于他们而言,生儿育女与国家大事相比,并无不同。因而,这位所谓的“皇后”,也是满心怨恨的,更何况自己的孩子亦是不受宠的,她当然要为自己儿子考虑。 若是她丈夫李琮就回不去了,倒让她儿子继承了王位,即便不是国王皇帝之类的,做个郡王,独守一隅,把她接回去做老王妃,在整个朝鲜仍旧是作威作福,还是天高皇帝远的土皇帝,可不比跟李琮在这儿等死好得多? 当然要好得多! 这女人眯着眼睛,看向一旁哭得直打嗝的儿子,而她丈夫怀里却抱着另一个男孩儿,却是一个贱人生的野种罢了。 “你要做什么,王后!”李琮对着他的原配妻子大吼起来,“你要背叛我吗?你居然要背叛我吗?是谁给你的胆量!是谁?!你这个臭女人!你不配得到我的怜悯!” “我是在救你,愚蠢的家伙!”她也大吼起来,“我是你的妻子,正妻,我是你的王后!可你为了那个从妓院里接来的女人,把我扔到一边,甚至还有我为你生的儿子!你以为你这样做是好事吗?你以为你是男人就可以这样做吗?你是被天下人耻笑的丑陋的愚蠢的没有理智的臭男人!”她走过去抱起儿子拍了拍他的后背,仍旧对着李琮大骂,“我受够了!受够你们的不要脸了!” 看来,这样的事情,哪里都一样。 宠妾灭妻,便是败坏的根本,哪里都一样。 夏子微冷笑着伸手接过那李妻手里的李曦小儿,把他抱在怀里拍了拍——到底是男人,怀抱不若女人柔软,却带着十分的安全感,那哭得打嗝儿的小儿到了他怀里,马上就止住了哭泣,倒是觉得安稳了,紧紧抱住他的脖子,脸上也挂上了希冀的表情。 “他从出生,这个男人就没抱过他!”李妻冷笑,“王爷,这孩子是未来的朝鲜郡王,你保证。” “我保证。”夏子微点了点头,伸手拽过李妻的胳膊,“走吧,在这里呆着,怕不是臭气熏死了你们。” 这话说得又损了,却是真心实意。那李妻跟在他身后,虽然担心儿子,却没有碍手碍脚地过来抢孩子,倒是有些眼力见儿的。 第二天,又是在朝堂上,便是李妻一个人抱着孩子痛哭流涕讲述着日本多次侵犯朝鲜云云,哭得几次昏死过去,那情真意切的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而旁边的孩子一见他亲娘哭得伤心,他也跟着痛哭起来,哇哇大哭得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一个模样儿。 这一哭诉出来,那自然也就是一场戏,看得懂的,马上提议攻打日本,再有人煽风点火,倒叫永璂像是被激怒的一样儿了。 所谓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永璂即刻下令发兵日本,将那胆敢侵犯天朝属国的弹丸岛国夷为平地。 这命令一下,便有人上书从长计议,也有人提议如何攻打,大家唇枪舌剑一番,最终定下攻打日期,也定下了所谓“御驾亲征”。 从来御驾亲征都只是皇帝出来晃一圈罢了,永璂也是如此,不过他倒是觉得,着没多大意思,还是把老乾隆也一同带去,才叫带劲儿。 因着那老乾隆平日里总是叫嚣要好好儿爱护小国,要好好儿的展露大国风采之类,这回永璂是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爱护小国”,又什么叫“展露大国风采”。 莫非朝鲜不是小国么?莫非出征国外不叫展露大国风采么?永璂骑在马背上,缓缓走在乾隆的马车旁边,对着躺在马车里的乾隆冷冷地言道:“五哥,皇阿玛还劳烦您多费心了,这趟出门儿,一来是散心,二来也是给皇阿玛跟五哥看看,这铁甲战船的风采,倒是如何展现我大清国威的。” 永琪伸手打开车帘,看见的却是一张不再少年的脸——两年来的皇位历练让永璂变得成熟稳重,又多了一份狂傲,倒是比起之前的乾隆还要嚣张些,只是这份嚣张却不是对着子女妃子更不是对着臣子国民。 “啊——啊!”乾隆在这里嘶吼了两声。 永琪连忙把车帘放下。他心知乾隆并不喜欢永璂,更对这打仗之事十分不满,现如今还非要拉着他去看,可不就是要活活儿气死他么! 只是乾隆这一点儿就特别的牛逼了,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被气死的,别瞧着他之前有多意气风发,现如今受了气,却是十足的能忍,也不能不说是奇迹了。 不过这奇迹再神奇,也不如他们见了那铁甲战船时候的惊讶。乾隆瞬间就被那战船征服了,恨不得自己马上就能恢复健康好坐着那船游遍天下,即便是海外,见识见识什么仙山蓬莱之类瞧着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了,这若真是遇到了仙人,他这身子骨儿,指不定就会好了! 而永琪更是羡慕嫉妒恨到了极点。他明明是有机会成为皇帝的,现如今却只能变成一个真真正正的闲散王爷,且不说没有实权,就算是手边儿伺候的人也少得可怜,更不用说他的那个二十四五岁才嫁人的福晋了,简直能装下他两个,十足的容嬷嬷再世! 这父子二人心中默默泪流,却也无可奈何,即便有再多的嫉妒愤怒,也只能忍着。 且不用说那夏子微命令人把乾隆抬上船去,又叫人带了永琪上船,却不许他们看一眼那下面开船的地方,还有上面开船的地方,甚至连红衣大炮都不给他们瞧的,这简直是在把他们父子俩往地上踩了。 当然,不让他们去瞧,说的只是不要惊吓到他们,又说那红衣大炮上面有火药的,熏坏了不好之类,可这二人就算再二也不可能二到真的就当夏子微的话是真心了。于是他们俩只能默默流泪,却是不好再提起这话来。 那战船一共已经造了十几艘,还上面的红衣大炮更是威武,更不要说其他的补给船之类也都置放妥当。夏子微之前也研究了许久这海图还有风向,因而才选了这个时候出征,甚至还一同带了那李氏王朝的小儿李曦,只为了让这孩子以后老实一点儿。 而永璂则与夏子微一处,二人并肩站立船头,看着这沧海碧波,一眼无际,却是有海天一线迎着这战船而来却永不会近半步——海,比之陆地,更为广阔。波涛之声入耳,听到的却是震天轰鸣之意,永璂露出微笑,伸手拉住夏子微的手,指向眼前的那条海天一线,道:“这天下,方才是真正的天下,我为君王,要的是真正的天下,与哥哥的,是这真正天下的万万人之上的并肩而立。” 并肩而立。而非谁于人前谁于人后。 夏子微对他点了点头,却未曾笑出来,反而有种酸涩的感觉,闹得他眼眶发红。 且不管这誓言是真是假,听着就让人快活了。 战船飞驰,很快就进了日本海域,且那大炮比之前的那些火器要强了百套,只一炮弹打下去,就烧坏了那海上的城墙不说,便是兵士勇猛,也是难得一见的。 何况夏子微更是出了损主意——这日本的建筑,大都是木质,他先叫人大肆喊话,说不伤及平民百姓,若是那城门不开军士不降便要放火烧城。这一下子可真是吓坏了整座城。 这东洋日本人,最怕的三件事便是地震、火灾、老爷子——地震引发的事情不少,何况他们又是一年能震三千多次的地方,也就因为这个,他们的房屋大都是木板的,因而就更怕火灾了,至于那老爷子……这玩意儿也的确吓人,但凡是一个家里有个老爷子的,那日子真是过得水深火热。 因此,这一说用火烧,也真是吓坏了城中百姓。可那些军士却不肯投降,于是这弄了些猛火油的弹药来就对着城门开始炸,炸得城门火光熊熊——这边一炸开城门,那船上将士就纷纷冲下去,见了拿着长刀的日本军士就打,直打得那城中守将不得不出城投降。 这打了一个地盘,那就好办得多了,一连串的捷报频传,只听外面欢迎声阵阵,又是闹又是唱的,可把船上的乾隆跟永琪折腾得每日以泪洗面了。 说来这也不怪日本百姓这般快活。这日本当朝,百姓生活十分艰苦不说,就算是他们二人争吵,遇到个武士瞧着那争吵的人不爽,也不问谁对谁错就给一人一把刀,各自往对方肚子上捅,捅死了才叫完的,捅不死的话,那武士就直接手起刀落,砍了头去,还觉得这玩意儿十分好玩儿——这边是各打五十大板,人家叫不偏不倚,却是不打算审理案件什么的,反而是这样十分有趣儿了。 就这样的日子,莫说是日本的老百姓,就算是那商纣、夏桀时期,也是少见的,何况这都什么年代了,偏偏只有武士,还得是上等的武士才有这般荣耀,低等点儿的也要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平民百姓竟然是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的。 因而永璂他们一进来,就宣布废了那武士的特权,改了官府的门面,派个随随便便的士兵便把那争执一事解决得漂亮,可不就得了人心么——倒是日本的这些百姓误会了,所谓随随便便的士兵,哪个不是正经儿八百的八旗子弟?哪儿能连道理都不会讲呢。 所以这大清的军队,倒是有点儿所向无敌的感觉了。而传过去的思想也过于开放了些,但凡不想要随随便便就被武士杀的,怎么就不能自己给自己做主了?凭什么只有那公卿大名之类能有姓氏? 这从来都是星火燎原——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便是如此了。只是日本与中土十分不同,他们自打有了那个天皇开始,即便是没权利的,也是一家一户传下来,从未换过人,即便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臣将军之类,也从来没想过取而代之,这倒是十分有趣的现象了。所以当永璂以大清帝王之姿出现在了日本国土之上,他这天朝上国的皇帝,可比那没个实权的所谓“天皇”,有得人崇拜。 更何况,便是传说,也是各自都有的,就看谁编得有趣儿罢了。 这场仗一连打了能有半个月,却是挑的地方,只把那天皇抓住便是了,而留下的,则是让这地方动荡不安的种子。 何况,今日一战,暂且退兵,却不是不再攻打了。 “抓了这玩意儿,如何处置?”永璂看着那所谓的天皇,只觉得脑门儿上青筋直蹦,“长得忒丑了些。” 第132章 共享游戏 其实也不怪永璂头疼,他抓了两个据说都是天皇的,一个女的一个男的,这女人长得细小眼睛扁平脸,脸上的妆粉敷得雪白,就在嘴上点了一点红,眉毛也剃了,就留那么一点点还涂得黝黑,这大晚上见了指不定得被吓到;另一个则是个孩子,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也是长得是细眉细眼小鼻子扁脸的。 其实这人的长相天生的,谁也不比谁强多少的,永璂本也不该这样出言侮辱他们,只是谁知道那被抓的女天皇居然叫嚣了些自大自负的话,才惹恼了永璂,再配合他们长得那模样,可不就更招人烦了么。 当然不仅仅是招人烦。 永璂觉得这手头上的姑侄二人实在是神经病得可以。原本这二人若是好好做日本王,也是过得不错的,不过那做姑姑的女天皇是性格温顺得可以,就是倔脾气一般人无法理解点儿,于是,这姑侄两个本该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却要受制于臣子,可不是更让人烦心了么。 从古自今,就没有一个帝王能够容忍臣子骑在自己头上拉屎的。现如今两个君王都容忍了不说,当姑姑的还劝着侄子要忍耐,这哪里是别人能瞧明白的? 又或者,这日本国的国王也是习惯了如何去给人家做傀儡的,从来都是听从别人的指挥,只自己做个老老实实的牌位就可以了? 但不管如何,永璂是绝对受不了这种的,因而他自然也不会就这么把这两个国王就随随便便地留下,更不乐意让那所谓的将军之类的掌握实权的人活下来,所以这一次进攻日本,他倒是算得上是“大开杀戒”了,却是打着扶助日本国王室的称号,这可不是正正好好的让占了正理儿了么。 占了正理儿,那就要办正事儿。 夏子微抓了那掌握实权的几大世家的本家,挨个砍了头,又把兵权收到手里,再跟那小天皇——也便是日本国的小国王走了个门面,让那小国王跟朝鲜国的那小太子一同,给他做了干儿子,又让那两国认作异姓兄弟,永璂更是亲自主持了这拜义父的仪式,并且又颁布诏书,不许日本国有自己的军队、武器,但凡有动刀兵之事,都有天朝派来维持平和云云。 当然,也不只是日本国,朝鲜也是如此。 这边安顿好了,暂且留下大部分人手安定着这日本国内,甚至连铁甲战船也留下了两艘。 而这时候,一切便是尘埃落定,乾隆本人除了气得要死要活之外,可是没有半点儿的机会跟谁说句话的——原本他也说不出话来了,这瞧着永璂占领了日本国,他心里有再多的担忧焦虑,只觉得永璂是狼子野心,穷兵黩武之类,也是他自己心里觉得罢了,若说出来就是笑谈,不说出来就是憋着气得心肝脾肺俱疼而已。 心肝脾肺俱疼的乾隆躺在地板上——这日本国也实在是穷苦得要命,连床铺都不见的,人就直接往地上躺,即便是多了多少草垫子又能如何?乾隆脑子里虽然这般不满,但表面上却不露出半点儿来,只是听到外面有各种各样的怪异声音,忙伸手指了指,显露出问永琪的意思来。 “今儿是那睿亲王认下日本国王跟朝鲜太子做义子的日子……他们正在行礼,据说还要带两个孩子回大清接受教育,学成之后再回来继承大统。”永琪这时候已经乖巧很多了,即便他心里有千般不满,可表露半点儿就是自己找死——他,还是惜命得很。 乾隆哪儿能接受这个啊!他一听这话,意思就是他天朝上国欺负人了,打人了,做坏事了,这别的国家要如何看待他啊?! 一直着急,他就要往外跑,可他现如今腿脚不便,就胳膊能动,这要跑,那不就擎等着摔死呢么?何况这日本的建筑,略略有些像是南边儿那少数民族的竹楼子,因着四面环海,地气发潮,也怕湿气侵人,于是那木板房竟然是离地面大约一尺多奔二尺的距离……而乾隆就在那榻榻米上滚了一圈又一圈的,永琪也拦不住! 乾隆是要去瞧瞧,那两个不肖子是如何侵占人家东西的,说得如何如何冠冕堂皇,却只是借口罢了! 这时候的乾隆,的确在地上翻滚,却散发着浓郁的神圣而又高贵的光芒,仿若天神临世,无比善良纯洁。 然而,那也不过是他自己想的罢了。这人闭着眼睛一路翻滚,可不就滚到了那门边儿,不过一人宽窄的玄关哪里能挡着住他?只听一声巨响——“噗通”! 乾隆便掉到了地上。 当然,那永琪见他皇阿玛掉在泥土地上了,连忙过去把人连扛带抱的弄回了屋子,又打来了水细细给他擦洗了,这才跪在那里又是劝又是哭的,总算是略略稳住了乾隆。 且说这永琪虽然不靠谱的时候多,人也略傻了些,却不妨碍他从乾隆的这些行事之中看出门道来。 乾隆……他这个皇阿玛,有的时候也的确是不靠谱的。永琪是不得不承认这个了。实际上,但凡男儿,有几个不想开土拓疆纵横疆场?而乾隆这些时日来表现,显然让永琪没了那热血喷发的气焰,整日里就守着他不说,还要附和他说什么这不该啊那不对的。这永琪也实在是觉得心力交瘁了。 因而,永琪这一来,便对乾隆也没那么上心了,虽然还是伺候在他身边,却并不如何关注他的心思,倒是让乾隆更为憋屈起来。 而乾隆这边如何憋屈,却与永璂跟夏子微去寻那三生石真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所谓三生石,据说但凡吧名字刻上去的两个人,都有三世三生好姻缘,彼此不得分开的,天生就注定了那一根红线拴住了各自的手指,手指连心,却是把心也栓在了一处。纵然那茫茫人海,却也能找到这个有着三世约定的人了。 永璂相信,他与他子微哥哥是必然有三世约定的。上辈子如何他不知道,这辈子他却绝不会放开他,至于下辈子……都找到三生石了下辈子也自然是他先预定好了的,旁人谁敢跟他争,他就打掉谁的牙,打得他亲娘都读认不出来才好呢! 虽然这意思十分幼稚,却是永璂唯一敢想的了,要说把谁的腿儿打折之类,那必然就是又要让他的子微哥哥十分不满了,而这个,他却是不会去做的。 何止不会做,连想都不会想。 有时候,镇日里总想着一个事儿,那就真容易稀里糊涂地把事儿做了。永璂可怕自己哪儿天没管好自己,真的抓了谁暴打一顿打断了腿,那他的子微哥哥可不得跟自己翻脸? “瞧,就是那里了。”二人架着小船,周围也有十几个护卫跟着,就说是皇帝要看看周边海岛的景致,也就跟夏子微一同过来了。这时候夏子微一声“就是那里了”,让永璂瞪大了眼睛直直盯着前方,手里的披风都掉在了地上,那三生石十分巨大,上面长着苔藓,却是天然上面就形成了三个字——三生石,而且,这字里长着的绿衣……瞧着也是软绵绵的,倒有几分像是那豆蔻年华的女孩儿一般,娇嫩得可以。 不过,永璂却不是为了那字而来的,他为的,是在这石头上刻下自己跟他子微哥哥的名字。 二人走近了三生石,旁边也有不少护卫陪同的,跟着一同前行,这时候一行人方才看清,那三生石上已经有无数种字体了,并非是谁一定要在这里刻下那满地的名字,却是那上面,从钟鼎上的金文起,到那秦始皇的大小篆,再说汉代的隶书……一连串儿直到三百年前,似乎就忽然销声匿迹了一般,这三生石也跑到了还上来。 “所以说这还是个宝贝了。”夏紫薇伸手摸了摸那三生石,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哆嗦,连忙过去从永璂手里抢走了披风围拢了自己,“真凉,这海上的风就是冷,怪得要命了!” “既然是三生石,必然就是个大宝贝了。”永璂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琢磨着如何让这三生石带来更多的利益了,毕竟,这可是三生石,并非什么随随便便就能弄到手的东西,“赶明个儿咱没事儿做了,还能卖这个石头去,到时候也叫吃喝不愁了。” “好似你现在吃喝有多愁一般。”夏子微笑道,“愁的日子,你可是没过过呢。” “就算没过过,可现在有哥哥告诉我,不也是好事儿?”永璂笑呵呵地搂住他的肩,道,“我到时挺高兴,哥哥让那些碍眼的离着两丈远,咱还能好好亲热亲热的……” “亲热什么亲热!不若再说了,你现在要是敢乱动,我就揍你的。”夏子微瞪了小十二一眼,伸手掏出一只类似于笔又不是一种笔的古怪物件儿,“这东西,笔头是特殊弄的,天下可就这么两只,且拿着它,什么玩意儿上都能刻下字来,你且试试?” 永璂接过笔,在三生石上刻了夏子微的名字,而夏子微一见,便刻了永璂的名字,二人的名字刚刚刻好,只瞧见一道金光闪过,名字便彻底融进了石头里。 而同时,二人面前的系统画面跟声音也出来了,这也就算了……且那神奇古怪的奖品……似乎也是二人一同得了,而永璂……头一次发现,自己的视角右下方,还有个不用花钱的方形的东西,一共四个。 永璂点了开,却发觉刚刚系统说给他的东西,都在这里面呢! “哥哥……你瞧这……”永璂掏出一样东西晃了晃,再随手塞进背包里,瞧着就像是真的能隔空取物一般。 “你……你也有背包了?”夏子微一瞧见,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他更不会想到是什么隔空取物还是隔山打牛的那些本事,而现如今,他想到的却比这些都怪得多,何止是怪……简直就是……离谱了! “哥哥说这是背包?”永璂怪地点了点,又拿出一样东西来看了半晌,这才塞了回去,“到时真的有点儿类似。不过……似乎旁人见不到的,我到时可以用来忽悠人了——瞧着那日本国的那位女王,却不是个老实的。” “回去再说吧。”完成了任务,夏子微只想好好睡一觉,他刚往永璂身上靠了靠,就听得一声清脆,系统声音又响——“玩家开启了永结同心模式,共享背包、经验、技能,请注意,请注意,新版本升级中……” 第133章 吐槽吃肉 永结同心模式,顾名思义,二人便是真的绑在了一起了。共享的东西也是一样,甚至还多出个彼此传送的技能,只要启动,不管对方在哪儿都能被传到对方身边去,这个技能简直就是逆天的存在,有了它,他们俩是去哪儿也都不用担心了的,更何况……夏子微自己还有神行千里可用。 不过,这神行千里并不能随便使用,毕竟在这个时代,一个人早上在京城晚上就在江南的话……反常即为妖。 但现如今瞧着,倒是没那么多事儿了。 于是,永璂收拾行装回大清帝都,而夏子微则留在了这日本国里,美其名曰帮忙治理天下。 毕竟那位女天皇是一肚子的倔强,夏子微也要好好收拾收拾才能放心的。于是他这白天在京都府这儿处理政事,晚上却直接把自己传送到永璂身边儿去,等到早上了再神行回到日本国。 而那日本国的小国王跟朝鲜的小太子,则是跟着永璂回了京城的,也不过是学习罢了,多学一些儒家的仁孝,待到将来,也好管理不是? 至于那现在日本国内的一些小动荡,在铁甲战船跟火器面前,俱都没有半点儿威慑力,只消指哪儿打哪儿便是了,那夏子微对那个女性日本国王也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更何况……这女人做了天皇那这辈子就只是天皇,不管是不是退位了,也不能寻人出嫁的,一辈子也就这样了,除了能吃荤腥之外,与那庵堂的姑子也没多大区别。 正因为如此,夏子微更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可理喻。 他也提议了要把她带回大清,算作是和亲了,以日本国的内亲王身份出嫁,即便是个侧福晋之类的,也比在这皇宫里苦守一辈子要好。可她却是不同意,只以为是夏子微瞧上她了,那吓得叫一个惨啊,每日除了那十二层的单衣之外,更是一脸的贞节烈妇的表情,看得夏子微身边儿的金锁儿真是没蛋也疼。 再一次,那女王又尖叫了起来,金锁儿直接过去一巴掌拍在她脸上,把她那抹了白粉的脸蛋儿拍出个五指印来。 “你别叫唤了,我们少爷才瞧不上你呢!”金锁儿冷哼一声,双手掐腰,往前挺了挺胸,道,“瞧啊瞧啊瞧啊!哪儿不比你强?就这,咱少爷都看不上呢,还能瞧上你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哪儿热闹哪儿凑着去,别在这儿吓唬人了,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儿,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么经典的话,听说过没有啊您哪!” 金锁儿讲话已经是学了一嘴的京片子,再加上她的脾气近两年也暴涨,说话溜那个日本女国王那可真是轻松又容易,而那位女国王,就算是汉学精通,也没精通到听了那舌头卷儿得打转儿的话就不用转脑子的地步,因此她也迷糊了,彻底的迷糊了,甚至顾不得刚才脸上被打的那一巴掌。 而两个女人,凑在一起即便是没什么冲突,也要制造冲突,何况其中一个美得天理难容,另一个丑得惨绝人寰。 且金锁的的确确擅于拿嘴皮子开涮那日本国的女王,于是这二人就在有人盯着却也没有人能管一管的情况下,对骂了半晌。一直到吃饭的点儿了,这才听到传膳,而掌控了大权的夏子微才算是出面制止了她们。 象征性地说了金锁儿两句便安排她们吃饭,可这京都的饭菜实在是难以下咽,清淡得连盐都舍不得放一点儿,唯一能吃出来的就是淡淡的酸味儿来,那食物放到嘴里瞬间就没了咀嚼的欲望。 要不是昨晚回到养心殿弄了一顿好的,夏子微此刻指不定得多闹心呢。 不过要说永璂那么轻松容易便接受了这个所谓的共享系统,也是不现实的。当时在三生石前系统自己暴露了之后,永璂面前也出现了那与夏子微的界面一样的东西,于是……那一连串的问题简直让夏子微招架不住。 一连串的狂轰滥炸,直把夏子微给炸得头昏眼花,最终不得不把自己的故事说给了永璂来听,不过……却是用了永璂能听懂的方式罢了。 这对于永璂来说便已经是足够的了,那故事讲得有些略略神奇了,但永璂听了,也十分的不满,毕竟他的想法是他的子微哥哥就该对他毫无保留,结果现如今,他瞧着倒是有种最后知道的架势了——当然,永璂也知道这玩意儿莫说是最后知道,即便是知道的人,也只有他一个罢了,可是却不能在一见面就知道这事儿,他的那股子脾气也有点儿上来了。 因而夏子微花了不少时间来劝他,这才算彻底聊开了。 聊得开了,那就把这所谓的游戏系统也讲明白了,该如何使用夏子微也一一给永璂说得清楚,不然永璂也不能一个人呆着两个傻孩子回了京城。 而夏子微,这昨夜折腾了半宿,今早还要管管这两个女人吵嘴,真是不让人消停。 “少爷,今儿早我新磨的豆浆做的豆皮儿,还特地弄了糖包子,可是要去去这几天酸不拉几的味儿去,您尝尝!”金锁儿狠狠瞪了那女国王一眼,端着她特地准备好的早点放到夏子微桌上,“少爷,咱什么时候回京城去啊,这儿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儿,别说吃的东西难以下咽,就是这气候,也不是人呆的!” “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可以侮辱我的祖国!”女国王大喊大叫,只觉得是被侮辱了先祖,气得脸上白粉都簌簌掉落,“这里多么的美好,你怎么可能明白我这样高贵的女人是怎样生活在这个高贵的国家里的!” 她用了两个高贵,尽管这两个“高贵”……并非同一个词,但还是一个意思,可这话听在夏子微耳朵里却只有好笑的份儿了。别的不说,既然这里这般高贵,又何必要侵占天朝呢?倘若真的是有那股子志气的,便不要肖想别人家的一砖一瓦,但实际上,即便这里并没有成真,但是夏子微却从来未曾忘怀过那些事情。 宅男么,很多时候,也要与愤青扯上一点关系的。 即便夏子微是个不那么激进的,他也觉得受不了这般言论,更何况,他的意思就是让那个叫什么后桃园的小娃子将来成为真正的日本郡国的国王,而这女人……还是把她带回大清的好。 处理了一整天的政事,夏子微也叫人盯紧了那女国王,他自己倒是回到房间里写了个折子,说是把那女国王召到大清去做公主云云,给的是什么天大的恩宠之类,写完了看了半天,觉得没什么纰漏了,这才点了点头,把那折子放在怀里。 “少爷,该洗脸了。”金锁儿这时候走了进来,端了一盆清水。 “金锁儿,你与那女国王这几天相处,且觉得她如何?” “自大狂不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还又想要登基了,把封号后面再加个后字以为就穿了马甲了不成?”金锁儿对那女人可真是没有半点儿的好感,“她觉得把侄子交给了大清,大清就会还给她一个仇人一样,现在指不定在哪儿算计着怎么跟大清对着干呢,什么玩意儿啊!” 这话到底是没说错的。 大清的军队进来可没对这日本的天皇家族做了什么,甚至连平民百姓也没伤过分毫,打杀的都是那些欺上瞒下、作威作福的武士。 而这些武士的头头,便是把日本的王室拿捏在手掌心中的将军了。 可显然,人家王室的女王陛下并不领情,只觉得是大清怎样了她一样,却不觉得自己以后的人生都拿捏在人家手里了,即便真的要怎样了他们又如何?偏偏每日都要装作自己多么高贵伟大高不可攀,实在是愚蠢之极。 而她的嫂子,那位小国王的母亲,似乎就没这样强硬了,她不能见外臣,更不能见外国人,因而只能不断写书信给夏子微,言辞之中满是感激之情,又让夏子微给她儿子带话说要他好好在大清学习礼仪之类,这便与那女国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实际上,夏子微也清楚,这姑嫂二人,一个做国王,一个是儿子做国王,而之前国家大权掌握在旁人手里,这国王做不做没什么区别,可现在,即便是被外国入侵了,但国家大权却回到了手里,这做国王不做国王,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事儿了。 因此,姑嫂两个就开始了拉锯战,而夏子微虽然很认同那小国王的母亲,却也知道她也是不能留的——这两个女人都太聪明了,聪明得不能留下。女国王是要获得国内贵族以及重臣的支持,才与大清拧着,而太后则是为了要得到大清的支持,才频频示好。 所以,夏子微才要永璂把那女国王接到大清去封个公主,有名无实有位无权,这才正好。至于现在这个太后……后宫中的女人,很容易就被思念之情折磨崩溃,这点,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待到金锁儿出去了,夏子微这才点了传送技能,直接到了养心殿。 “哥哥!”永璂一把就抱住了落在身边儿的男人,笑得一脸温柔,“今儿怎么这么晚才到?” “还不是金锁儿那丫头又跟着那个女国王掐起来了,这洗漱的时间也就推迟了些。”夏子微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凑过去亲了他一下,“那两个小的,还算是安生?” “安生是自然的。大清要什么有什么,连肉都可以随便吃的,他们哪里能不安生?”一想到两个孩子听到吃肉的事儿,喜得双眼放光,永璂也觉得不可思议——即便是再怎么穷苦,可毕竟也都是生长在皇家,怎么连吃肉都成了什么大事儿了? 不过虽然永璂下令宫中不得浪费,一道菜只吃三口之类的规矩也俱都撤了,一日三餐,尽数像是正常富贵人家一般吃食,就算多做几道菜备着,剩下了也俱都赏赐下去——但这仍旧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鸡鸭鱼肉,顿顿少不得,哪里会有哪个皇子皇孙听说吃肉都要两眼放光的? “肉?”夏子微一听这个,马上笑了起来,“怨不得金锁儿总是怨愤那日本国的饭菜,原来竟然是连肉都没得吃的啊?想来我的饭食都是金锁儿张罗,弄得有鱼有肉的,不然我还不知道呢。” “鱼他们是不缺的,就是吃得多了,也总要想念肉的好处来。”永璂摇了摇头,也凑过去亲了他的嘴一口,“只我觉得哥哥最好,总吃也吃不够。”何止是吃不够,简直是不够吃。这些日子来虽然二人总是夜半相会,但总不如人在身边儿的好,更何况……永璂也愁,愁夏子微自己在日本国呆着,指不定要是喜欢上那边儿的哪个人,他可怎么办才好? 对永璂来说,夏子微绝对是天底下最好的那个人了。且莫说别人会喜欢上他,他甚至觉得,即便多看他一眼也都要给他勾搭得神魂颠倒了去,所以这把人放开那么远,永璂心里还是担心的。 不过好在,他跟他子微哥哥共享了那个说是未来的什么系统,有了这个,他一来能瞧见二人的满值“好感度”,这便是把感情都实质化了起来,他瞧见的这东西要是不掉色,那他们俩就一直是蜜里调油的好,再者,还有个可以对话的东西,虽然用这个东西对话也只能看见儿听不见声音,却也足够了。 “对了,那个折子,我今儿晚上就批了,明天就派下去,让人把她接来大清。”永璂从夏子微怀里搜到了一份奏折,确定这边是之前夏子微在聊天系统里说的那个要把女国王封公主的折子,就放到书桌上摊开来,提起朱笔就落了批示。 “其实事情也都差不多了,”夏子微见他把玉玺印上去,又帮着给他的朱笔洗好放到笔架子上,“周边的这两个狼子野心的小国弄安生了,日后也能睡得安稳,将来,我还要打欧洲,打美洲……把一切都收入囊中……你只看着好了,这些,都是你的。” 永璂听得感动,却也担心,但更多的居然是豪情万丈:“哥哥,不是你打,我咱们打。我坐拥天下,再多的疆土,也是与哥哥同享的……再多的疆土,也是哥哥为我争来的,这世上再没比我们更亲近的了。” 第134章 团圆美满 很快,那日本国的女王后樱町天皇就被一纸诏书宣进了北京城,而跟着她一同进京的,便是夏子微。不过倒是金锁儿跟一同过来的多隆还有皓祥留在了这日本国。金锁儿那与旁人不同的气势,是十足的能够压得住场子的,把来又哭又闹的什么贵族都给打了出去,而多隆跟皓祥这俩人,倒是留在这里就为了歼灭那些流窜的武士——既然不想听命于京都王室,那就不必留着了,免得还让人上火。 尽管多隆跟皓祥也不喜欢这个地方的饮食,但是他们俩糙汉子,什么没经历过?那不就是食物糟心点儿么,随便逮个什么烤一烤,也是不错的,何况鱼啊虾的,即便是没有大量的糖醋下锅,烤了也是去了腥气,味道还不错。 且不管这三个人怎么折腾日本国,倒是现如今在北京城里的那一对儿情人儿现如今真的是小别胜新婚,整日里如胶似漆的,没事儿还玩什么“我忽然出现在你身边”的游戏,闹得俩人整天是嘻嘻哈哈,却也把日子过得舒坦万分。 更何况金锁儿这丫头素来忠心,又是个知晓夏子微秘密的,每日她都能从京城得到如何处理这日本政事的消息,这日子也就忽忽悠悠过了小半年儿。 这一日,金锁却迎来了一张圣旨——“金氏先祖乃朕之旁系,今金氏贤良淑德,秀外慧中,为国家大计独在异国半载,坚守圣谕,不曾出半点纰漏,封金氏为多罗靖和格格,钦此”——金锁之前因着她一家都是血滴子的,虽然本有皇室血脉,却也是极淡了的,只想着为国尽忠,从未想过还能被封个什么格格之类的,现如今这圣旨一下,她整个人都傻了。 傻呆呆地谢了恩,拿着圣旨,她且觉得自己现如今做什么都理直气壮了起来,再不好叫那些贵族小瞧了去,心中更是快活,对那男女私情之事,却是更加淡了。 金锁儿才不会承认,她瞧着她家少爷跟小皇帝在一起,那感觉还真是不错,至少他们俩是真的该在一起的,不然就实在是太可怜了些……总是比别人要可怜得多了,尤其是……当她在皇宫里溜达,瞧见小皇帝的皇后跟他的贵妃抱在一起砸嘴儿玩儿的时候……这日子,真是太可怕了些。 不过她也觉得这没啥大不了的,反正人家皇后跟贵妃是有感情了,瞧不上小皇帝也没啥问题,而且小皇帝跟她少爷不也是一对儿么。这倒比在后宫填了一些正常的好姑娘,到最后苦守一辈子要强。 即便金锁儿再迟钝,她也知道现如今的太后跟那太贵妃的事儿,因而她倒是没什么过多的想法儿,只觉得这一对对儿的简直太好了些。 这金锁儿晚上见了她少爷,先是拿着圣旨谢了恩,再就又蹬鼻子上脸地要求要开府,将来又要自己选额驸种种,要求了一堆。 毕竟她是夏子微从小到大的婢女,平日里也是当妹子疼的,这点儿要求还真不算是要求——嫁出去和番必然不行,嫁在京中达官贵人家里,她又显得地位不够背景不厚,这让她自己选,倒是有几分有趣儿,更是一段佳话,何乐不为? 二人说了片刻的话,夏子微就启动技能回了养心殿。这日本国要好好安抚,但更要好好计划的,便是三年后如何攻打罗刹国。 那罗刹鬼子从来都是找打的,最近又在北方边界蠢蠢欲动,而大清这几次折腾,也的确拿不出钱来打它,不若先与之和谈,再徐徐图之。 以前打仗,都是拿着人填,何况那罗刹鬼子本就长得人高马大,与常人十分不同,人家一个打上四五个就是本事,他这罗刹鬼子一个人能敌得过十三个人,倒是不好对付的,不过也好在夏子微在大清大力发展火器,却是可以一搏。 但要发展火器,至少发展得能让罗刹国再无还手之力,也须得至少三年,因而这三年里,便要稳住罗刹国。 去与罗刹国谈判的,便是弘曕。这果郡王这些年里也变成了亲王,平日里更是风流潇洒的,每天说是不务正业,却也从未出过纰漏,更兼之他是皇叔,去罗刹国谈判,可谓是给足了罗刹国的面子。 但罗刹国也不是好对付的。双方你来我往,最终也没算是彻底定下合约来,倒是永璂,有些着急了。 这些心腹们也聚到了一起,就专门儿研究怎么对付罗刹国,却是十分艰难的。现如今那罗刹国的国王也是个女人,名叫叶卡捷琳娜的,据说原本的名字是什么索菲亚,也是个正经儿的郡国的郡主,却嫁了罗刹国的太子之后一直苦不堪言,最终动手囚禁了那不着调的老爷们儿,自己立为国王,便是她了。 这样的女人,但凡男人都要惧怕,她要的东西,便是千方百计也要到手的,即使是谋害亲夫也在所不惜,尽管这个亲夫并非什么好人,甚至连个人也算不得了,但他毕竟还是她丈夫。 因此,夏子微倒是想了个损招。 这女王有一儿一女,儿子是她那不着调丈夫的,但女儿却是她真心爱着的情夫的,倘若那女儿病重,她必然是要担心害怕,愁得什么似的,到时候就是大清有治疗的方法,也算是……卖了个人情给她了。 说做就做,这大半夜的,夏子微就一个神行千里扎进了沙俄皇宫,探查了半天,总算找到那个叫安娜的公主,对着她放了一连串的几个技能,又怕不保准儿,还下了毒药的。 倘若这罗刹鬼子之中没有个跟他一样是带着游戏系统穿越的,那这安娜公主也就没得本事自己下床,而那叶卡捷琳娜女皇也就必然会找他们帮忙……时间问题罢了。 果然,事情不出所料,弘曕听说了罗刹国公主的事情,也是十分热心地说要帮忙,见了人,便想起来了他那皇兄乾隆来,只不过小姑娘是起不来床,比起乾隆来可是要好太多了。至于乾隆,月前他是真的治好了那腿脚不灵便的病,只是没多久便又一次瘫了下去,却是因着意外而已。 “这病,倒是在我大清,治是一定能治的。” “要怎样治疗?要多少钱?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们!只要安娜能好起来!”女皇急坏了,她虽然能对她丈夫彼得下手,却对自己这女儿,好得不像话了些。 也正由于有这个事儿在其中,这合约签得就容易了些,那女王也不再叽歪了,暂时,双方边境恢复了平和,到时稍有的繁华景象。 而在紫禁城中,永璂得了这消息,却并未放松。 “咱们发展咱们的,人家断不会停滞不前。”夏子微也觉得时间变得越发紧张了起来。 “我们一定要赢,”永璂抱着夏子微,倒在床上,手就开始慢慢往他衣服里钻,“那种什么什么不长的地儿,拿回来了,以后咱夏天还能有个地方去避暑了,也不用愁这京城里面人都是多得要命的,即便是想要……这样……”他的手成功伸了进去,“这样,还有这样,都要担心是不是会被人瞧见。” “你老实点儿!”夏子微隔着衣服按住他的爪子,咬牙道,“你还有折子没批呢,怎么着,打算学那老头子了是吧?” “哪里没批完?哥哥去罗刹国那半个时辰里就都批完了的,且都是些报喜不报忧的事儿,赶明儿个让和珅出去查查,谁敢蒙咱们,砍了他的头抄了他的家,咱还能得点儿钱进国库呢,是不是?”永璂一边说着,一遍又压了上去,“哥哥还没兴起么?是不是我没做到地儿?” “混球儿!”夏子微想着一巴掌拍飞他,却被他撩拨得兴起了,嘴里说着混球儿,两条腿却自己缠了上去,手上也跟着搂上了永璂的脖子,“要做就快点儿,脱裤子!” 得了这特赦,永璂连忙就开始解腰带,却不是解自己的,而是解夏子微的。 “你的!”夏子微伸手去拽他的裤子,也不管上衣脱没脱了,“混球儿,你!”后面被塞进去一根手指,却是涂了一把的药膏,凉飕飕的让人一哆嗦。 “难得今儿哥哥这么热络,弟弟得多多卖力才是。”永璂笑嘻嘻地又啃了上去。 二人这还未用晚膳就滚到了一处。 这养心殿里算是暖帐春宵,几番吟哦高低起伏,直把外面儿守着的总管太监高无庸听得直摇头,拿着拂尘挨个撵着,就将来守门儿的太监宫女都撵了一边儿去,这才坐在门槛上,笑呵呵地看天儿。 天上一排大雁飞过。 “这雁啊,是成双成对儿的,这人儿啊,也是。”高无庸摸出一块点心来,轻轻咬了一口,慢慢品着,“我说吴书来啊,咱那太上皇,咋样了啊?” “还能咋样了?可不是说这两年儿连荣郡王永琪也不去瞧他了,这日子……过得也就那样儿呗!”吴书来过去从他手里接过吃剩的点心,抿到嘴里,“你这老东西啊,身子骨儿可还行哪?” “放心吧,咱这身子骨儿,可不比你这老家伙差!”高无庸笑呵呵地站了起来,“大清这天下,又是有一番新天地,好得很啊,这世宗爷、圣祖爷要是在的话,还不得乐坏了?” “的啦,你可别埋汰世宗跟圣祖爷啦,瞧着里面那俩……啧啧。” “你也别先吃萝卜淡操心啦,我说老吴啊,人家二位怎么的事儿,是主子,咱就做好本分就行了,多说一句话都是……咔擦,知道不?”高无庸笑得贼兮兮的,“要紧的是,咱天下太平,这才是大事儿。” 因着是大事儿,所以他们俩才这般守着。即便是吴书来……这粘杆处的线人,现如今也只能承认,这样的情况是最好的,太后即便是再想给乾隆如何如何的恩典,也是没多大用处的,何况……那乾隆的好大喜功与现如今这新帝的“好大喜功”完全不是一个套路上的。 但凡做皇帝,富国强兵是必然的,勤政爱民是必须的,即便那十二阿哥有多少的不对,只他有了这两条,又有了儿子,谁敢多说半个不字?至于其他……他们这群奴才帮着瞒着也就是了。 而此刻,乌拉那拉太后扶着白双月太贵妃的手,站在一旁看着她的几个孙子玩闹在一起——永璂的俩儿子,夏子微的一个儿子,还有兰馨的一儿一女……这等儿孙满堂的日子,再有知心人陪伴身边,莫说是给个乾隆也不换,就是给个神仙也是不换的。 “皇玛嬷!”永璂的大儿子绵忋此刻倒是有了十分的皇阿哥风采,“绵愃今儿射中靶子了,皇玛嬷不赏的么?” “你啊,就替你弟弟争吧!”太后拉住绵忋,笑道,“那你绵懻弟弟呢?” “绵懻比绵愃大,射中是正常的!”绵忋抬起头看着太后,很严肃地说道,“况且,绵愃是伯父家的,伯父对绵忋跟绵懻好,那绵忋就要对绵愃好。” “他们小哥几个倒是和睦。”白双月笑了笑,忙命人取来新荷包,给几个小阿哥带上,“这样,就像亲兄弟一般,和和睦睦的,可不是更好。” “是啊,咱们这皇家,之前少的就是这和和睦睦的……现如今,倒是不愁了……”太后看向一旁给几个孩子忙着擦手脸的兰馨,更觉欣慰,“咱们啊,就享福就够了。” “是啊,对了,姐姐,听说……皇上又要打罗刹国了?” “嗯,打是一定要打的。反正这事儿是他们哥俩儿的事儿,咱们就等着享福!”太后又说到享福,脸上笑得跟那春日牡丹一般,“对吧,就等着享福,等天气热了,咱就去罗刹国那儿,避暑去!” 转眼,三年已过。 攻打罗刹国的计划已经提上了日程,大清的火炮造得更为威猛,火枪更为实用,再加上又有名曰“地雷”的东西助阵。大清官兵一路北上,势如破竹,转眼就攻到了沙俄皇宫生擒了那罗刹女王。 又一年,将日本国与朝鲜国的两位小国主送回,又派驻外大臣与军队,常年盯紧了这两个小国,这二国也自称属国,年年进贡。因着是认了睿亲王为父,更是上书称永璂为皇叔陛下,恭敬有加。 至于南边蛮夷小国,更是自动来归,不敢动作。 不过十年里,大清一统东亚,这方才算是略略歇息,开始了国内大刀阔斧的改革变化。 二十年后,永璂逐渐将政事交与绵忋打理。 二十五年,永璂禅让帝位,同年,睿亲王亦辞去所兼数职。 这一日,关外,辽东。 官道上双骑绝尘,只见一蓝衣人在前方飞驰,后面则是一青衣男子大笑着直催快马。 那蓝衣人似乎觉察哪里不对,勒住缰绳,调转马头,一脚就踹在那青衣男子的马头上,堪堪把他停住:“你就笑吧,等会儿灌了风,有你哭的时候!别指望我伺候你,混球儿!” “哥哥不管我,那我要死了。”青衣人连忙服下上半身,就像是挺尸一般装死。 “你要死就死一边儿去,免得折腾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真是欠了你的!”蓝衣人叹了口气,把踩在马头上的脚拿了下来,“消停儿的,不行么?” “好,哥哥说如何,那就如何,咱先去哪儿?” “去见我娘。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啊?你不早说!”青衣人忙开始翻口袋,“这是见岳母呢,要隆重点儿……” “你怎不去死啊混球儿!” “哥哥舍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