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狐言诡语》作者：月瑶光 文案 夜叉国往事，西湖龙王的莲花公主，谋龙者的布局…… 书生温黎，本无过往记忆。 在层层迷雾中，终于找到自己的躯体。 却又不得不寻找重回身体的办法。 幸好，有人一路陪伴。 苍苍冥冥，扶摇青天。 Cp:九明（烛龙）X温黎（蜃妖） 内容标签： 古典名著 聊斋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黎，九明 ┃ 配角：二青，小青 ┃ 其它：聊斋 一句话简介：聊斋异闻 立意：聊斋畅游 第1章 啸—— 苍茫的天空掠过一只鹰，声音长而尖锐。 风轻轻裹起海浪，只落下一地白花…… 乌黑的礁石后，露出一条赤红尾巴，尾上鳞片熠熠生光。倏尔，轻轻拍打水面，溅起的水珠不知落在谁的脸上，引发一串笑声…… 温黎从梦中醒来，脑中回荡着梦中的潮汐—— “少爷，又做那个梦了？” *** 孙老头，年轻时作为一个镖师，也曾到处闯荡，后来跛了脚，便在柳沟村扎了根。然后，讨上一门婆娘，生个儿子。 做了大财主的儿子，在城里讨了媳妇。儿子孝顺，见天求着孙老头上城里住。 “城里是有大宅子，有下人。但我又不是没手没脚！”孙老头是头倔驴，宁做村中农，不当富家翁。 儿子孙鸿信没法子，只得依了孙老头。 一年又一年，今年终于有了不同。今年，孙鸿信得了个大胖小子。 二话不说，孙鸿信雄纠纠气昂昂，请来了孙老头。 一看见孙子那张小胖脸，孙老头火烧屁股，立马就要回家。 孙鸿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爹？咋还回啊？” 孙老头边跑边丢下一句：“回家收拾行李去！”自是回家收拾家当，好来城里陪孙子。 孙鸿信一乐，挥手让仆人跟上老太爷：“去帮老爷子搬行李去。” 虽然跛了脚，但毕竟有些功夫在身，孙老头一路走得飞快，把年轻的仆人远远甩在身后。 进了家门，孙老头直奔床头的私房钱。拿了钱，给孙子换个长命锁，岂不美滋滋？平时看别人带孙子，孙老头也没觉着有啥，落在自个儿头上，心里的感觉，相当不一样。 只是进了屋，孙老头就觉着，屋子里不对劲。 孙老头虽老，可眼不花，记性也不错。一眼就发现，自家的床铺被人动过。心中不由暗道：难道自己不在家，毛贼进了屋？ 眼一瞪，孙老头撅起屁股，就要去看自己的私房钱。 找着找着，孙老头忽觉身后一个硕大阴影袭来。心中一急，孙老头顺势一滚，从床上滚落在地上，只觉屁股一痛，怕是摔成了七八片。 内心一阵骂娘，黑影又扑了上来，孙老头只得再来一招懒驴打滚。 电光火石间，一根板凳从天而降，闪电般劈在黑影身上。 黑影“吱啊”一声叫—— 孙老头只觉这声音古怪，好似不是正常人能发出来的。 天降正义，救了孙老头的，正是年轻仆人。仆人一进屋，就见一团黑黢黢的东西，正要殴打孙老头。 脑子一懵，仆人还没反应过来，就顺手抬起板凳，狠狠给了这怪东西一招正义的打击。 可惜，这东西壮得像头牛，身高看起来足足是两米八，大招落在它的臀部，倒像是小流氓调戏了大金刚。 借着昏暗的光线，孙老头和年轻仆人，看清了这位“大金刚”的模样。 形似猴子，全身毛发爆炸，脸颊很长，鼻梁是鲜艳的红色，像颗涂了胭脂的大板栗。如果是大晚上，胆小的能被吓死。 孙老头脱口便道：“这猴子的红屁股，怎么长脸上！？” 这颗“大板栗”像是能听懂孙老头的话，对于孙老头将自己自己的脸比作红屁股的行为，回以愤怒的眼神。 孙老头一激灵，心道：咋的还听得懂人话？！ 孙老头挣扎着，七手八脚爬了起来，大喊一声：“快跑！”率先冲向门外。 此时，年轻的仆人，两股战战，脑子一片空白，呆立原地。孙老头一急：“傻子，还不快跑！” 仆人反应过来，跟着跑了起来。 龇牙咧嘴的“大板栗”，追在两人身后，依依不舍，像是大流氓追逐妙龄少女。 柳沟村地广人稀，哪家若是遇上事，只需跑到村口大树下喊一声，村里的人便都能听见。孙老头跛着脚，跑出了最快的速度。孙老头苦中作乐，觉得自己的速度，怕是能赶上年轻那会儿了。 心中正想着，一道人影从自己身后冲了出来，跑过了自己。孙老头一愣，方才跑过自己的，不正是年轻的仆人？ 漏偏逢雨，呜呼哀哉。孙老头懵了，转头就见一张狰狞红屁股脸向自己袭来。 仆人似乎才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转过脸来，一脸懵然地看着眼前的情况。 孙老头内心操蛋：你倒是去喊人啊！ 孙老头面前是腥臭大嘴、尖利的牙齿，耳边是仆人的大喊：“老太爷！”孙老头不由得闭上了眼…… “咻——” 一柄长剑破风而至，长剑锋利，轻轻划过落在地上，带走了几根“大板栗”的毛发。 “大板栗”瞬间停下了脚步。 “山魈休要伤人！” 孙老头转头看去，皮肤黝黑的少年，站在几步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怪物。孙老头心道：原来这是只山魈，百活半辈子，竟然没见过。 山魈怒吼一声，对少年的行为强烈谴责。 少年不语，飞身上前，一把捞起地上的长剑，使出几招孙老头看不清的剑招打退山魈。 孙老头只觉这少年的动作灵活，而山魈就是个光长个子的憨货！动作蠢笨而拙劣。 年轻的仆人看得目不转睛。 孙老头脱离了危险，发觉自己浑身使不上劲，无能狂怒：“傻小子，还不快来扶我！” 仆人还未反应过来，孙老头感到面前一暗，身前站了一个书生。 眼前的书生，穿着一袭蓝色儒衫，朗目灵动。倒也算不上帅，如果非要说的话，孙老头觉得，比自己年轻的时候帅一点点。恩，一点点。 书生的声音很好听。“老丈，你还好吧。” 孙老头半天才反应过来，书生在对自己说话。孙老头心里戏超多，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憋出两字：“没事。” 书生露出一抹笑，眼睛像是会发光，脸一下变得生动起来。 书生伸出手要扶孙老头，旁边又钻出个小书童来帮忙。小书童白白嫩嫩，脸上一股机灵劲。孙老头看着他，就想起自家的大孙子。 孙老头一时又想得入迷，半天没动。书生疑惑地看向孙老头：“老丈，有哪里不舒服吗？” 孙老头连忙赶走脑中的想法：“没。就是脚扭了一下。”嗯，其实屁股也有些疼，估计是摔到了。 书生：“那您小心些。”仆人接过手，扶着孙老头。 少年剑客一剑斩落山魈的头颅，便向着几人走过来。 小书童自然而然地接过少年的剑，摸出布来擦拭长剑上的血迹，嘴里嫌弃：“这山魈的血太臭了吧！不行，一会得找个地方洗洗。” 少年剑客也不搭腔，嘴角微微勾起。 村里人似乎这才发现不对劲，纷纷走了出来。见到地上的尸体，大吃一惊，又见孙老头脚受了伤，有人忙去请大夫。 *** 孙鸿信连夜赶来：“你说我早就让你搬到城里住，你看这……” 孙老头听不得他的这些啰嗦话，怒瞪仆人：谁叫你去通知他的。 仆人一缩头，躲开孙老头的视线。他怕不告知老爷，事后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孙鸿信一边瞪着自家老爹：“你瞪他干嘛！”一边转头对着仆人道：“这个月月钱翻倍。” 仆人顿时高兴起来。 孙鸿信还要教育孙老头。孙老头忙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想到反正他爹马上也要搬进城里了，孙鸿信便住了嘴，看向救了孙老头的侠客：“多谢几位大恩，不知几位贵姓？” 书生：“路见不平罢了，当不得大恩。” 孙老头：“还请几位告知姓名，老头我必铭记在心！” 说不过孙家父子，书生指了指少年剑客“二青”，又指了指书童“小青”，又行了一礼，“在下温黎。” …… 第2章 蔡家客栈，二楼。 小青一脸嫌弃：“那山魈的血是真的臭，我洗了半天，还是觉得剑上有味道，就差用花瓣泡水了。”二青倒是不介意给自己的长剑来个花瓣浴，他也觉得剑上有味道，反正就是反悔。 两人做妖的时候倒是没考虑这些，反倒化成人形后，变得讲究起来。 温黎：“恐怕吃了不少人。”所以身上的血，才会呈现如此恶臭。 “客官，你们点的菜来了。”小二的出现打断三人的讨论，“几位客官，请慢用。” 小二个子高大，走在楼梯上，年久的楼梯发出一连串“咯吱”声。小青不禁感叹：“这小二长得这么壮，怎么来当小二呢？”这身材，怎么着也得使把大砍刀。 二青瞄了小二一眼。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隔壁客人插嘴道，“那是蔡老板的亲儿子。自家店呢。” 哦，小青了然。 温黎吃着菜，目光不由跟着小二到了楼下…… *** 蔡老头正在接待客人。 客栈进来了四个客人，带头的个子高高大大，脸上看着有点凶。 长得有点凶的王大年，一进客栈，就吆喝上了：“蔡老头，明天还得赶路，给开两间房。” “不好意思啊，客人，小店客满了。”蔡老头缩在柜台后，原本不高的个子，看起来更加矮小。 两道浓黑的眉毛一挤，王大年怒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蔡老头身子一哆嗦：“大爷，大爷，你听我说……” “我呸。”王大年一口唾在蔡老头脸上，“你想好了再跟我说！” “这，这……” “你干什么！”个子高大的小二一下楼，就见到王大年的动作，心中愤怒，眼神中带出愤怒的情绪。 “呵。”王大年嘴角一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在有些欠揍。 “行了，大年。”站在王大年身旁的中年汉子及时开口，并给了王大年一个眼神。 “哥……” 中年汉子一瞪眼：“别惹事。”王大年只得悻悻地看一眼蔡老头和小二，嘴里嘟嚷：“算你两走运！” 小二听得冒火，被身边的蔡老头按住。蔡老头摇摇头，小二深吸口气，低下了头。 中年汉子露出和善的笑容：“蔡掌柜的，不好意思。我兄弟性子急。” 蔡老头连忙回答：“没事没事。只是小店确实没有房间了。”蔡老头的腰弯得更深了。 中年汉子叹了口气，道：“这样吧，蔡掌柜。我看你后院还有间柴房……”王大年听到这，不禁高呼出声：“哥……”另外两个汉子也有些不愿意。 “行了。”中年汉子止住王大年的话头，又压低声音交代几句，王大年和两人汉子只得点点头。 这边说通了，蔡老头却还是满脸为难：“客人，这柴房……” 见蔡老头支支吾吾，王大年不乐意了：“我说，蔡老头，你还有啥不满意的。” “不不不。”见不说清楚怕是又要惹怒这群人，蔡老头忙道，“是这样的。我儿媳昨天忽然去了。人现在还搁在柴房呢。” 中年汉子皱紧眉头。倒是王大年大笑两声，大喇喇地道：“就这，我们四个大汉还怕这个？” 蔡老头无奈：“只要几位不嫌晦气……” 王大年对中年汉子道：“哥，你看。” 中年汉子皱起的眉头松开来：“那就住这里吧。” ……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新郎新娘入洞房咯！” 万大年笑得见牙不见眼，掀开新娘子的盖头。抱起新娘往床上一放，自己跟着上了塌。新娘对着万大年一笑，双手搂住万大年的脖子。万大年只见新娘张着红红的樱桃小嘴对着自己轻轻一吹气…… 万大年瞬间醒来，心里骂骂咧咧：狗日的，咋个还没亲到嘴就醒了咧。 越想越生气，顿时睡不着了，忽然又听到，“咔嚓”一声。万大年悄悄睁开眼去看，柴房的门栓被刀划开了…… *** 沉睡中的蔡家客栈被一声“救命”惊醒。 脾气不好的客人开始咒骂起来，“哪个龟儿子半夜不睡觉！”脾气温和的拢拢棉袄，打算接着睡。 “有僵尸啊——”得嘞，这下睡醒的没睡醒的都醒了。 不一会，二楼客房的窗子都打开了，伸出一颗颗好奇的脑袋。 “豁！那不是小二吗？” “那女的也眼熟。” “咋变成僵尸了？” 眼前的僵尸、头顶齐刷刷的目光，让蔡永安感到难受。蔡永安本不想吵醒店里的客人，可是眼前的僵尸太难对付了。不得已，只能选择把大家都叫醒。只希望…… 僵尸面对蔡永年，一咧嘴，露出尖牙，看起来像是一个嘲讽的笑，让蔡永安心里堵得慌。 眼见女僵尸一步步逼近，一个矮小的身影窜了出来—— 蔡老头听见救命声就心道不好，光着脚跑了出来，见僵尸要伤儿子，拾起院子里的铲子就冲了上去。 铲子落在僵尸的身上，完全没有作用，反倒惹怒了她。女僵尸绿幽幽的目光紧紧落在蔡老头身上。 看着熟悉的面容，蔡老头的手微微颤抖。 女僵尸手一翻，带动铲子，蔡老头便一屁股坐在地上。 见到这一幕，让蔡永安发了狂，一个箭步上前，拾起地上的铲子对着女僵尸就是一顿输出。 女僵尸应对不暇，勉强用手挡住攻击。 楼上众人看呆了，有人情不自禁地发出声来“哇喔”，引得他人怒瞪，那人不好意思地闭了嘴。 小青：“我就说这个小二不练武简直可惜了。” 不过，这样的攻击，根本破不了女僵尸的防。 温黎眼神示意二青。 “哇”二楼的客人们惊叹，他们见少年剑客从二楼飞身而下，划出一道优美的线。 少年的剑，快又狠，轻轻一挥，剑气便斩落了僵尸两鬓的碎发，打断了她的的动作。 不给僵尸一点机会，少年挥出的剑气落在僵尸的眼睛上，绿幽幽的光便暗了下去。 僵尸发了狂—— 少年一挑眉，动作不慌不忙，手中的剑再次使出。 楼上，小青睁大眼：“二青的剑术好像又变好了。” 温黎低低回了声，“嗯。”话说得有些敷衍，眼睛正忙着看向楼下不知名处。 小青不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一看，小青不禁道：“少爷，那不是今天和蔡老头吵架那个吗？” 温黎说了句不相干的话：“今天他们说了句，‘货还没出手，别惹事。’”温黎虽是人类，耳朵却意外的好用，听到了些本不该听到的消息。 二青自然也发现了鬼鬼祟祟的万大年。 眼见僵尸扑将过来。二青一个旋身，剑贴着万大年的腰一划。 万大年起先觉得莫名其妙，忽而觉得身下一凉，低头一看，裤子掉在了腿弯。似乎听到二楼响起笑声，万大年忙用双手提着裤子。 万大年抬眼去看——少年手上不正是自己的裤腰带？ 二青有些嫌弃地提着那带子，绕着僵尸几个起落，缚住了僵尸爪子。 僵尸被制服了，蔡老头忙要上前道谢。 二青：“这带子捆不了多久。” “啊？”蔡老头一愣。旁边的蔡永安反应过来，找了一捆绳子来。 蔡家父子，三五下将僵尸绑在院中的大树上，捆得牢固。 万大年提着裤子跑了过来：“那啥，这裤带能还给我吗？” 二青扫了他一眼，嘴里吐出两个字：“自取。” “啊？”万大年看看僵尸那乌黑的指甲，缩了缩头。 既然僵尸被抓起来，客人自是不怕的。楼上的客人纷纷跑下来围观，围着僵尸七嘴八舌。 温黎和小青下楼。小青一见二青便竖起拇指：“想法不错！” 二青抿了抿嘴，并不想提起那根从万大年身上取下的带子。 忽然人群爆发一阵惊呼，温黎听到万大年的声音：“这女人是小二杀的，脖子上还有印子呢！” 客人们的目光落在女僵尸身上，脖子上的掐痕，清清楚楚。 蔡老头见情况不对，忙道：“我儿媳妇她……她是……” 有客人打断他的话：“我说蔡老头，你就别想找，这样子肯定是掐死的。” 这事没法争辩，蔡永安脸色铁青。 今天这几个人住进柴房，他就有些不安，晚间偷偷留意。果然，这几个人竟然打开了棺材。他本想偷偷解决这四个人。 反正客栈每天人来人往，少几个人，谁又会注意呢。只要咬死了这几个已经走了，这事就一了百了。 万万没想到，当蔡永安拿着刀进了柴房，却正好遇到妻子尸变了，偏偏她弄死了三个，却又独独剩下一个。 有客人见了蔡永安狰狞的面庞，不由后退几步。 蔡永安红着眼，一字一句道：“这个女人，背着我偷人，我杀她有错吗？啊，你们说，有错吗？” 接触到他的目光，所有人都不自觉移开了视线。蔡永安一一看去，最后停留在——万永年的身上。 蔡永安忽然发了狂：“都是你！你闭嘴不好吗？”拾起墙边的砍柴刀，蔡永安向王大年砍去。 王大年提着裤子，在院子里跑了起来。 蔡老头六神无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蔡永安追着王大年，路过温黎身旁，没料到——温黎忽然伸腿，蔡永安摔了个狗吃屎。再想起来的时候，一把剑已落在颈边。 蔡永安抬头看向少年，手中的刀“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万大年对蔡永安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话中带着得意：“蔡老头，快去找官差来抓了这杀人犯。” 蔡老头怒视万大年，心中悲凉，有些茫然：难道我处处忍让就是这个结果吗？ 万大年并不在乎蔡老头的目光，他只要一想到死了的三个弟兄，就恨得咬紧了牙齿。蔡家父子此时的状况，只让他觉得痛快。 像是想到了什么，万大年的嘴角微微上翘。 “怎么还不去。”万大年嚣张的笑容在看到温黎时，不禁收了起来。 明明只是一个看起来如此瘦弱的书生，为何心里会觉得有些不安呢？ 万大年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没事的，只要过了今天。 “我看是应该找官差来看看。”书童打扮的少年从柴房走了出来，手上提着一个眼熟的行李。 客人们见似乎又有了新鲜事，迅速围拢来，在一旁窃窃私语。 万大年知道这个少年，是书生的书童。眼光落在书童手中的行李，万大年心中一颤。 万大年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拿着我的行李干什么？” 小青：“你确定是你的？” 万大年还要争辩，小青手一抖，行李落在地上，恰好露出行李中的东西。 “怎么，这死者用来随葬的冥器，也是你的？” 温黎：“看来，是要找官差来抓人了。” 万大年颓然地低下了头…… 第3章 阳光落在脸上，有些痒。深深吸一口气，鼻尖是草和泥的清香，还有海风…… 脚踩在草地上的细碎声响，在温黎身边停下，睁开眼，落入一双深邃的眼睛中…… 小青：“少爷！” 温黎猛然醒了过来。梦里的内容似乎还在眼前，但，梦里的人是谁？ 小青又叫了一声：“少爷，来洗脸了。”将盆子放在架子上，小青推开客栈的窗户，让阳光透进来。街上的叫卖声，和着一阵阵叫好声，见缝插针顺势挤了进来，显得有些喧闹。 “恩。”温黎起身，注意到窗外的热闹，随口道，“外面怎么了？” 小青看了眼楼下，回过头，语气兴奋：“外面来了杂耍班子，到处到是表演杂技的人。” 温黎擦了把脸，见小青满脸兴趣，“吃完饭，下去看看？” 小青先是一喜，随即道：“算了，人太多了，外面也有些热。” 蛇类确实不太喜欢这些，温黎想着，“我记得客栈好似有个看台。” 小青眼睛一亮。 *** 阳信县今日来了一个号称西域马戏团的杂耍班子。 一时间，街面上弄剑的、倒立的、舞巨兽的、顶竿的……吞刀的、吐火的，不一而足，让人看得目不转睛。百姓竞相前往观看。 四方客栈前面有片空地，一个小孩敲着锣走了上来。小孩身后跟着个挑担的老头。老头精神气十足，取下扁担两头的篓子，放在地上。 “镗镗”两声响，人群熟稔地围拢来。好奇的人争先观看，有被挤到后边的，忙搭着别人的肩，垫起脚。 小孩熟练招揽客人：“乡亲们，来自西域的绝活咯！” 挑担的老头“噔噔”两步上前，拉开架势。老头不慌不忙拍了两下衣袖，冷不防，咕噜噜滚出一个粉色的桃儿。 老头动作不停，又掉出好几个。小孩把落在地上的桃子捡起来，放进篓子里。 人群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直到一个桃儿滚落在一个胖子脚边，那人捡起一看，当下也不嫌弃，拿着桃子顺手在衣服上一擦，“咔嚓”咬了一口，“是真桃子！”这胖子，竟是个吃货！ 观众惊异地看向老头。 老头停下拍衣服的动作。“咳”了一声，老头拿起篓子，观众的眼光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篓子里装了十好几个桃子。 大家都看清了，老头便放下篓子，脱下自己的外衫，抖了两抖，随即一把罩在篓子上。 小孩拿起家伙什讨赏。零零散散有人给了。 老头又“咳”了一声。“老头儿我，别的也不会，幸而我儿争气，上天入地练成了一半。今天便给大家表演一个登天。” 众人看看老头，又看看他旁边的小孩，满脸不信，起哄声一片。 老头表情淡定，一把揭开篓子上的衣衫，篓子里赫然是一捆绳子，十几个桃子竟已经不见了踪影！ 老头拿出绳子一抖：“家传的登天索。” 老头也不理人群里的起哄声，抓住绳头往天上一甩，绳子直直立起，好似空中有见不着的人提着，实在稀奇。起哄声早已经停了。 老头手中动作不断，“登天索”竟然直直升入云霄！ 果真是登天索，观众目瞪口呆。 老头叫来儿子：“儿啊，今天就来试试你的登天功练得怎么样了。” 老头的儿子脸上不愿：“爹，我还没练好呢。” “出息！”老头眼一瞪，大声道：“各位乡亲，我儿练这登天功已有一些时日，今天便考校一下他，让他偷个仙桃来。若是偷来仙桃，乡亲们便给点打赏；若是偷不来，大伙儿随便骂。” 观众有期待的，也有不信的，登时吵吵闹闹一片。 老头：“还不快去！” 老头的儿子，不情不愿地抓住“登天索”爬了上去。只见他手脚十分灵活，抓着绳子盘旋着，如同一只蜘蛛一般，轻盈地往天上去了。 不过一会功夫，老汉的儿子就钻进云层。 众人屏息，看得是大气不敢出一口…… *** 温黎三人正坐在四方客栈的看台上。这个看台的位置视野宽阔，能够清楚看到街道上的情况。三人完完整整地看到了老头的表演。 小青：“少爷，那个小孩真的到天上去了吗？那个老头的绳子为什么能通到天上去？” 二青好奇地看过来，他和小青从来没看过这样的表演，而且，他没有发现法术的痕迹。 温黎还未开口，那边的表演竟出了意外！ 老头的儿子上去不过一会，便从天上掉下个桃子来。有些奇异的是，那桃子从天上掉下来，竟然没有摔坏。 老头正要捡起桃子，却见那“登天索”忽然掉了下来，软绵绵地落在地上。 老头一瞬间脸色大变：“我的儿！有人弄断了我的绳子！” 说话间，又有东西掉了下来。 大家一看，大惊！竟然是老汉儿子的头！ 老汉抱起儿子的头，大悲：“我的儿！” 这时，天上又陆陆续续掉下老汉儿子的四肢和躯干。 人群有些恐慌，有人言说要去叫衙役来。有人道，衙役来了也没用啊。 老头伤心地将儿子的身体拾进篓子里，用衣服遮了起来。 老头：“老头子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如今竟然遇到这样的惨事。还望各位乡亲施舍些钱财，好让我儿子入土为安。来世必定报答各位。” 围观的人不忍，纷纷掏出钱财来予了老头。 老头连声道谢，忽然叫道：“我的儿，还不出来谢谢大家给的赏钱！” 篓子动了动，老头的儿子完完整整地从那篓子里钻出来，向大家道谢。 观看的人先是惊讶，反应过来后连连赞叹…… 小青惊讶：“少爷，这老头是怎么变的？” 二青也竖起耳朵。 温黎摇摇头：“我只知道，通天术其实是一种绳技。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知道这个，小青便也满足了。 侍候在侧的小二见三人对戏法感兴趣，吹捧温黎：“客官见多识广！”又说道：“我们阳信县虽然不大，但是这地方好啊。好多神仙道士、能人异士都到过我们这儿呢。” 小二一脸神秘：“我就遇到过一个道士，那法术，绝了！” 小青好奇：“什么法术？” 小二：“去年的时候，有个乡下人来卖梨子。” 小青一脸奇怪：“卖梨的和道士有什么关系。” 小二：“客官别急。我正要说呢。那卖梨的……”小二又要卖弄，小青一瞪。 小二忙改口：“当时，来了个道士——穿得破破烂烂的，向卖梨的讨梨吃。” “唉哟，那卖梨的，是个吝啬的。道士向他讨梨，他偏偏不给。道士不走，他就咒骂起来。有人看不过眼，给那道士买了一个。道士得了梨，就对众人说‘我是个出家人，出家人不懂得吝啬。我这有好梨子，让我分给大家品尝品尝。’” 小青：“他有梨子怎么还向别人要？” 小二：“旁的人也这样问，那道士说‘我只是要这梨子的种子。’道士三两口啃完了梨子，又取下身上背着的犁具，当场挖了个坑把种子埋了起来。” “那道士种完梨子，又向旁的人讨要开水。你们猜，后来怎么了？” 小青：“难道那种子长出梨树来了？” 小二对着小青翘起大拇指：“客官你们是没见到那场面。我当时看得真真的。开水一倒下去，地上立马就冒出了小绿芽！那芽就这么小，这么高！”小二边说，边用手划拉。 “然后呢？”小青催促。 小二眉飞色舞：“那树芽长出来，一下就长成一棵大梨树，然后开了花，那场面！了不得啊！” “这还没完，花开完了就结果。个个这么大！”小二比划了一下，动作十分夸张，“那道士把所有的梨都摘下来，送给观看的人。” “等梨子摘完了，那道士一把将梨树砍了，砍了好半天，才背着树走了。” “那卖梨的在旁边看得眼睛都不眨，结果等道士走了以后，才发现，自己车上的梨一个都不剩了。” “整条街的人都笑他得罪了奇人。” 温黎不赞同：“不管怎么说，这梨都是人家卖梨人的，这道士这样戏弄别人，可见是个小心眼。” 小青也有些可怜那卖梨的：“卖梨人吝啬，道士却是个小气鬼。”二青点点头，表示赞同。 “咳——”旁边的客人咳嗽了一声。 小二原本还在乐呵，他可没想到这些，只得说道：“呃……奇人都有些怪脾气，怕是那个卖梨说的话得罪那道士了吧。”当下找了个借口走了。 这时，旁边的客人走了过来，向温黎行了一礼，“三位似乎对奇人异事很感兴趣。”这位客人作书生打扮，比温黎略高一点，长相不怎么出挑，偏偏长了一双桃花眼。 温黎回礼：“略有些好奇罢了。” 那人嘿嘿一笑：“不瞒兄台，我这个人最喜欢听这些奇异故事。见兄台似乎是同好，才来和你打招呼。” 温黎：“兄台贵姓？” “我姓夏，夏弘光。” 温黎：“在下温黎，这是我的同伴，小青、二青。” 夏弘光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夏弘光压低声音，神神秘秘：“温兄，这阳信县还有奇事呢。不如同去看看？” …… 第4章 “瞳人语？耳中人？”温黎和小青微微睁大双眼。 温黎：“夏兄说的是，住在眼睛和耳朵里的人吗？” 夏弘光一阵挤眉弄眼：“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可比温兄你夸张多了。” 温黎的脸有些微微发烫。 “这瞳人语说的是阳信城里一个叫方栋的。”夏弘光似乎没注意到温黎的不好意思，“这方栋，颇有些才名，但为人风流轻佻。” “清明节前一天，方栋在城外散步。看见了一辆朱红色的小车。那小车周围跟着一群仆人。中间有个漂亮婢女骑着匹小马。” 夏弘光顿了顿，继续讲道：“方栋看人家漂亮，不自觉地就走近了一些。这一看就见那小车的车窗敞开着，里头坐着个妙龄少女，容貌昳丽。方栋顿时被迷得移不开眼了，跟着走了好几里路。” 温黎皱眉：“未免太过轻浮。” 夏弘光赞同点头：“那车里的女郎对婢女说：‘哪里来的轻佻少年，总是偷看。给我把帘子放下来。’婢女放下帘子，很是生气。对着方栋说道：‘芙蓉城七少爷的夫人，也是你这种轻浮秀才看得？’” 温黎点点头：“欣赏美是人之常情，但是不管怎么样，方栋的行为实在有些……” 小青：“厚颜无耻。” “婢女可不光骂，那是个厉害的。她骂完方栋，又抓起一把泥土撒向方栋。” 夏弘光眼中闪过笑意，“方栋一时睁不开眼，眼泪齐刷刷地流下来。等他擦干眼泪，眼前哪里还有人。那车子、女郎、婢女全都不见了。” “更厉害的还在后头呢。那方栋回家以后，总觉得眼睛不舒服。他让自己的妻子看，原是眼珠上长了块白斑。过了一晚，那白斑慢慢变成了螺旋形的肉块。方栋的妻子找遍了阳信县的大夫，都说没办法。”说到白斑变肉块，夏弘光感觉有些恶心。 小青的关注点却没落在方栋的眼睛上：“这样的人，居然还有娘子？！” 夏弘光笑了笑，继续讲道：“那方栋自从眼睛上长了东西，就再也看不见了。这般过了许久，有一天，方栋听到右眼中有人讲话，那声音说：‘太黑了，要闷死人了。’然后左眼中有声音回道：‘我们出去玩一会吧。’然后感觉有东西从鼻子里出去了。” 小青听到从鼻孔里出去，有些嫌弃：“好恶心。”温黎和二青也好不到哪去。 倒是夏弘光，讲得自然，看得温黎有些感叹。 不过，温黎道：“夏兄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夏弘光：“温兄，你可小看了人的嘴巴。也小看了人的好奇心。” 温黎听到这，也明白了。人的本性不就正是这样吗？有人喜欢听，自然有人喜欢讲。本质上，自己现在做的，也是这样的事。 温黎：“那位芙蓉城七公子是谁？他的夫人没有再出现吗？” 夏弘光：“这我就不知道了。” 小青在一旁道：“不如我们去看看这瞳中人。” 温黎沉思片刻：“这瞳中人的事，既是别人嘴里传出来，想必和事实也会有稍许出入，去亲眼看看倒也是可以。” 夏弘光连忙道：“还请让我同行” “那可不能忘记夏兄，我们还等着听你讲耳中人的故事呢。”温黎笑笑，又转向小青、二青两人，“只是，去探听别人伤痛之事，实在有些……到时候还是不要乱说话。” 二青道：“少爷，我知道的。” 小青也点点头。 …… *** 方宅。 “梆梆梆”敲门声传来，秋娘示意丫鬟去查看情况。“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来拜访？” 方栋苦笑：“怕又是来参观瞳中人的。” 秋娘怜惜地看着丈夫：“相公……”方栋安慰地拍拍妻子的手背，他已经习惯了。 跟着丫鬟进来的温黎等人，正好听到方栋和妻子的对话，有些尴尬。小青小声在温黎耳朵边道：“看来这方栋也不像故事里那么……那么坏呀。” 温黎不好当着别人的面评价别人。当下，对着主人家说了些客气话和介绍，才说明自己的来意。 温黎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确实对瞳人的存在原理好奇：“方公子，我和同伴听说了瞳中人的事，有些好奇。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方栋淡定：“温公子不用如此。我之前确实太过孟浪。”秋娘温柔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这方栋似有悔悟之意。 只听方栋又道：“只是温公子要看这瞳中人，恐怕要等些时候。那两个瞳中人今日又嫌弃我眼中闷得慌，出去顽了。” 小青道：“这瞳中人竟如此有趣？”反应过来在方栋面前说这样的话好像有些戳人家的伤口，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方栋不太在意：“最开始看不见的时候，我也很绝望。日子久了，倒也明白，这恐怕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只是，实在对不起娘子。” 夏弘光道：“方公子能体会到自家娘子的心情，也算有所得了。” 方栋握着妻子的手，脸上露出笑来。“自是要好好待娘子的。” 说着话呢，二青忽然像是察觉到什么，转过头看着门口。温黎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两个手牵手的小人从门口进来了。 这两个小人，一胖一瘦，都扎着两个小啾啾，长得袖珍可爱。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两个小人缩小变成两个小点冲着方栋飞去，回到了方栋的眼睛中。 小青瞪大眼睛，温黎和夏弘光也是满脸惊奇。 小青啧啧称奇：“也不知道这芙蓉城七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他的手下居然有这样奇怪的手段。” 只听一个小小的声音回答道：“七公子是海外仙岛的主人。” 定睛一看，原是方栋眼中的瞳中人钻了出来，变大了一些身形，让人看清了两个小人的样子。胖一些的那个，大肚挺得老高，瘦一些的，和胖个儿形成了鲜明对比。刚刚说话的那个正是胖一些的。 “海外仙岛？是什么样的海外仙岛？”温黎突然出声，语气有些急迫。 夏弘光奇道：“温兄，你这是怎么了？” 温黎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压下心中的激动：“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 瘦个的小人慢悠悠地说：“海外仙岛就是海外仙岛啊。上面有一座芙蓉城，芙蓉城主有七个儿子。而七公子最得城主大人喜欢。” “上面有蛇……不，有蟒吗？”温黎有些急迫地问。 听到这奇怪的问题，其他人不由看向温黎。小青和二青倒是知道些温黎的那个梦。 胖胖的小人道：“海外仙岛上没有大蛇哦。” 听到这，温黎有些失望。 小青好奇：“你们是七公子的手下？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糯米，他叫小丁。”胖胖的瞳中人指了指瘦个儿，道，“我们是芙蓉城中养护花草的仆从。” “既然你们专管花草，”温黎不禁问道，“那七公子的妻子为何要带你们出来？” “司衣才不是七公子的妻子。七公子的妻子永远是白蜃大人！”糯米反驳，情绪又有些低落，“司衣原本只是七公子的手下，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七公子纳了她做夫人。” 小青道：“白蜃大人是谁？” 糯米道：“是我们原本的主人。” 小丁道：“我们是偷偷溜出来的。我们看司衣夫人的婢女惩罚这个姓方的，就悄悄跟着他回来了。” 小青道：“原来是离家出走……” “不是的！”小丁争辩道，“我们……” 糯米的声音低落下来：“最近，我们听到一些关于白蜃大人的消息，所以才……” 小丁道：“三年前，城中好像发生了一件大事。然后大家都说白蜃大人去世了。可是今年，有流言说，白蜃大人可能来了人间界。” “那你们为何一直……跟着方公子？”温黎奇怪，“你们一离开那个什么司衣夫人，怎么不去寻找你们的白蜃大人？” 小丁道：“我们也想去寻大人，但是离开了这里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所以只是时常离开姓方的到处走走，想寻找一些消息。” 众人听得有些唏嘘。 温黎道：“那你们能离开方公子吗？他失明了这么久，也受到教训了。” 糯米道：“可以到是可以，不过……” 方栋夫妻听得激动，秋娘急忙道：“不知……不知仙人有何要求。只要我们夫妻能做到，一定满足仙人。” 小丁道：“我们不要你们什么。只要有人能带我们去找白蜃大人就好。”说着话，他偷偷瞄了一眼温黎。 “这……”方栋当然想能再看见，但这要求…… 秋娘却有些心焦，她看见了小丁望着温黎的动作，于是恳求地看着温黎，“温公子……” 两个瞳中人紧紧盯着温黎，等着他的回答。 “这……”温黎却还有些疑问，“只是不知道两位是否需要居住于在下的眼睛之中？” 听得温黎的话，众人一惊。小青和二青有些激动，顿时不想温黎帮忙了。 两个瞳中人倒是很激动，连忙答道：“不用！不用！住在这姓方的眼睛里，只是因为我们要借着司衣夫人婢女的法力掩盖行踪。过了这么久，那些气息早就消失了。” 温黎再没疑问：“那就请两位离开方公子的眼睛吧。” 瞳中人答应一声，化作两个小点飞回了方栋的眼中。 “啊—”方栋捂着自己的眼睛大叫一声，感觉自己的双眼一阵疼痛。 方栋的妻子连忙查看丈夫的情况。 方栋拿开自己的手，眼睛上原本多余的肉块掉了下来，露出方栋的眼睛。眼睛里有两个小黑点，正是两个曈中人。 “相公，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秋娘紧张地问道。 “我没事。秋娘！我能看到了！”方栋激动地说。 说话间，两个小黑点又从方栋眼睛里飞了出来，化作刚才的身形，一左一右趴在了温黎的肩膀上。 夏弘光：“不管如何，现在也算有了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局了。” 第5章 瞳中人决定跟随温黎寻找主人白蜃大人。 小青则不忘询问夏弘光耳中人的事。 县中秀才谭晋玄，喜好气功养生之术。练习几月后似有所得，听一声音道：“可以出来了。”以为自己功力将要大成，决定回应这声音。一次，正盘腿练习时，又听得“可以出来了”的声音，发现自己耳中冒出个面目狰狞的小人，心中吃惊，但又不敢随意乱动，于是屏息观察小人的动作。只是，邻居突然来借东西，那小人吓得到处乱窜。谭晋玄也像失了魂似的，浑浑噩噩。 温黎问道：“夏兄，这谭秀才已然疯颠，外人是如何知道他失魂的原因的？” 夏弘光道：“虽然谭秀才平时有些浑浑噩噩，但是还能说话。多的是好奇之人与他交流。这些都是那些人和谭秀才交流后推测出来的。” “原来如此。”温黎道，“也不知是不是和糯米他们一样。” 糯米和小丁听到自己的名字，从温黎的衣服里钻了出来：“我们没有见过那个耳中人，应该和我们不一样吧。” 二青道：“你们每天在外出，也没见过？” 小丁道：“没有。” 温黎道：“那耳中人一见外人就吓得到处乱窜，可见胆子很小。小丁他们没见过，也是应该的吧。” 众人倒也不再纠结。 此时天色已晚，众人决定先在客栈休息，明日再去寻那耳中人。 到了客栈门口，却见小二正在驱赶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乞丐。 小青连忙上前阻止小二的动作，挡在乞丐的身前：“你干什么？” 小二有些委屈：“客官，不是我狠心。只是这老乞丐有些疯疯颠颠，我给他吃的，他也听不懂。一直在我们客栈门上，我们怎么做生意啊。” 温黎去看那老乞丐：“老人家……” 老乞丐对温黎的声音没有一丁点反应。 小二道：“客官，没用的。这乞丐根本听不懂。” 夏弘光道：“小二，你之前见过这乞丐吗？” “这一带的人基本都认识这个老婆子。” 小二道，“不过她不识得人的。有时别人给她东西，她就拿着吃。有时却又什么都不明白。时好时坏的。全靠好心人平常给些吃的给她，不然也不知道她怎么活下来。” “原来是个老婆婆吗？”小青惊讶，这老婆婆的打扮大家都没看出来。 小二又道：“这老婆婆平常最爱在马家胡同那里游荡。也不知道今天怎么来了这里。” 夏弘光感叹：“我平常多是听些奇人异事，竟没注意到这老婆婆” “小二哥，”温黎向小二致了一礼，“之前是我们误会你了。不好意思。” 小二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客人也是好心。” 说话间，那老婆婆忽的冲了出去。 二青正要跟上前去，只听得小二说：“客官，不用管。那老婆婆肯定是回自己住的地方了。” 二青停了动作。 众人看着小二等着他解释。 小二道：“那老婆婆平常住在谭家胡同。估计是回那里去了。我们这的人都知道，平常也没有人去欺负她的。客官不用担心。” 众人只得作罢…… 吃罢早饭，众人跟随夏弘光来到一处街道。 夏弘光介绍道：“这谭秀才早年将谭府卖掉，钱财多用于购买药材炼丹修行，因此住在这比较偏僻的马家胡同。” “马家胡同？”众人异口同声。 “对。”夏弘光肯定，“就是昨天小二说的那个马家胡同。” 一路说着，夏弘光带着众人到了一座有些破烂的房门前。看得出来，房屋的主人家对房子的照顾并不尽心。 小青上前敲门。 二青却忽的看到了街道角落的老乞丐，二青示意温黎去看。 温黎看着空荡的街角，询问的眼神看向二青。 “是昨天那个乞丐，刚刚在街角，跑走了。” 温黎道：“先去看耳中人吧。等一会有空了我们再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二青应是。 小青敲了半天门，没有人来应。 夏弘光道：“不如直接进去看看。” 温黎有些犹豫。 夏弘光又道：“那谭秀才疯疯颠颠的，家里又没个人照顾。怕是没听到敲门。” 温黎这才应了。却不想，小青的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当下一愣神：“门没关。” 众人跟着小青踏进房门。 院子里种了好些树，现下有些萧条。枝枝芽芽有些挡人视线。地上全是腐败的树叶。可见没人打扫。 “咯吱——”二青踩到了什么。移开脚一看，是一些骨头。大概是野猫不知从哪里衔来的骨头。 小青道：“这谭秀才就住这样的地方啊。他没有家人了吗。” 夏弘光看着地上的骨头皱眉，有些嫌弃这环境：“谭秀才的父母很早就离世了。” 众人踩着满地落叶，终于走到了大厅的位置，但房子里不像有人的样子。家居上落满了灰，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四处张望，小青看到旁边有间开着门的屋子。探着头往里看。却原来是间丹房。中间布置了一个大大的鼎。 小青忍不住说道：“这谭秀才还真爱炼丹啊。” 这鼎实在有些大。温黎不禁向前走了几步，想看清楚些。 “你们是谁？”声音打断了温黎的动作。 众人转向门口，却见是一个中年男人，头发蓬乱，胡子拉渣，眼神有些浑浊。 夏弘光反应过来：“你是谭秀才？”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再次问道：“你们是谁？” 温黎道：“我们听说谭秀才为耳中怪人所害……” “那不是怪人！”中年男人打断温黎的话，“那是仙人。” 小青道：“那是什么狗屁仙人。” 中年男人猛地转身盯着小青，表情有些凶狠。 小青被这中年男人的眼神盯得一惊。这眼神太凶了。 温黎道：“不知兄台为何称其为仙人？” 中年男人道：“仙人助我炼丹。当然是仙人。我马上就要位列仙班了。”说到此，中年男人露出有些兴奋的表情。 温黎道：“想必兄台就是谭秀才了。” “你找我干什么？”谭晋玄盯着温黎有些警惕，“你们来我家干什么？你们想要抢我的仙人？”说着，防备地看着众人。 小青气道：“谁要你那什么仙人？我们可不想像你这样疯疯颠颠。” 谭晋玄哪管小青说他疯颠，只要不是来抢夺他升仙机缘的，那他就放心了。 小青愤愤地对众人说道：“我看这姓谭的是修炼修疯了。那耳中人也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我看怕是个什么害人妖怪。” 夏弘光道：“就算是有，那耳中人必定极小，只要找一处地方躲起来，怕是我们把此处翻个底朝天也是找不到的。” 二青忽然出声道：“瞳中人。” 温黎一听：“二青倒是提醒我了。我们可以问问瞳中人啊。他们身材都是极小，怕是对这种情况有一定了解。” 温黎叫出两个瞳中人，却见那谭晋玄忽然扑过来。 二青动作迅速，夏弘光只觉得眼前一花，那谭晋玄已被长剑压得跪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夏弘光眼睛发光：“二青兄弟好厉害的身手。” “那当然了！”小青与有荣焉，又气愤地对谭晋玄说，“你想对少爷做什么？” 谭晋玄被压在剑下，没有一丝挣扎，瞪着两个瞳中人眼睛发亮，又看向温黎：“你是哪里来的仙人。你居然炼出两个仙人！教教我！” 众人顿时一阵无语。 二青拿开长剑，谭晋玄一个挣扎爬了起来，围着温黎转来转去，两只眼睛不放过温黎肩上的瞳中人。 糯米和小丁被看得一阵恶寒，丢下一句“宅子里没有奇怪的小人”就缩回温黎的衣服里去了。 众人也是无奈。 见两个“仙人”消失了，谭晋玄眼中的光芒消失了，情绪低沉。忽然又激动地对着温黎道：“仙人，你是来教我修炼的吗？” “我……”温黎原想说不是，但马上改口道，“正是。” “我师父……”温黎编故事，不知道怎么想到海外仙岛，脱口道，“我师父海外尊者前几日修行时，忽有所感，叫我来这阳信县帮他寻找奇人异事，说是有一人与他有仙缘。” 夏弘光恍然大悟：“原来温兄来阳信是代师收徒。” 小青见夏弘光如此，捂嘴偷笑，二青的眼里也是一片笑意。 夏弘光还无所觉，继续道：“难怪我说这瞳人语、耳中人，温兄如此感兴趣了。那这谭秀才是有仙缘的人吗？” 温黎一本正经道：“我法力低微，看不出来。不过我临走之前，师父赠我仙法和仙丹。仙法可以联系他。仙丹则让我赠予未来师弟。待我禀明师父，一切就明了了。” 谭晋玄听得如此，简直高兴极了：“仙人，不知联络仙师需要多长时间。” 温黎道：“一晚上足矣。” 谭晋玄眼露渴望：“不知那仙丹？” 温黎道：“哦，这仙丹可令凡人洗精伐髓，脱除凡胎。” 夏弘光睁大眼睛：“温兄，真有如此丹药？” 谭晋玄紧紧盯着温黎：“仙人，可否让我看看那仙丹。” “这……”温黎有些犹豫，“这仙丹怎么能随意拿出来呢？” 小青上前一步：“少爷，就给大家看看吧。师尊也说要送给未来徒弟。我看谭秀才很有可能就是你未来的师弟呢。” “这……”温黎犹豫片刻，答应道，“好吧。”从身上拿出一个一玉瓶。玉瓶看起来十分精致。温黎打开玉瓶盖子。一股异香飘了出来。 谭晋玄闻得香味，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好似要飞起来了。情不自禁地走向温黎，手伸向瓶子。 温黎却动作迅速地盖上瓶子，将仙丹收了起来。嘴上说道：“这仙丹不可长久露在外面，久了容易失去药效。” 夏弘光叹道：“不愧是仙丹，这香味实在……实在……”找不出形容词来。 谭晋玄的眼睛还停留在温黎的身上：“还请仙师在府上暂留，让我好生招待你们。” 众人应下。 第6章 昏暗的房间中，众人醉成一团。 谭秀才有些急切地将手伸向温黎，那里有可助人白日飞升的仙药。 “啪——”剑鞘的声音有些沉闷，但落在身体上不太好受。 谭秀才“噔噔噔”连退几步，好悬止住了摔倒的危险。抬头一看，夏弘光醉得不省人事，温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端端地坐在座位上，小青站在温黎身边，而二青着拿着长剑指着自己。谭晋玄有些急迫的开口：“温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二青挽了个剑花，收回自己的武器。小青怒斥：“你做什么？” 温黎静静看着谭秀才：“这话应当是我们问你吧，谭秀才，你想做什么？” 谭秀才表情真切地说道：“我是看温公子醉得厉害，想扶他去客房休息一下。你们不要误会。” “你觉得我们会相信？”不等谭秀才回答，小青继续道：“我看你是想要少爷身上的仙丹吧！” 谭秀才解释道：“真的没有。你们相信我。温公子都说了已经去信去问尊师了，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小青冷哼一声：“这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温公子……”谭秀才见温黎不说话，想要去拉他的衣服，却被二青和小青拦得死死的。 温黎看着谭秀才道：“谭秀才，你刚刚的动作，我们都看得很清楚。” “不……”谭秀才还要解释，却被温黎的话打断，“谭秀才，其实有一件事我们骗了你。” “什么？”谭秀才有些没反应过来。 温黎道：“我根本没有什么仙丹，也不是什么来自海外仙岛的仙师。” 谭秀才看着温黎道：“温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黎并不解释，自顾自道：“我们进门的时候，看到了地上的骨头。”盯着谭秀才的眼睛，温黎继续道：“那不是什么动物的骨头。” 谭秀才一脸疑惑：“温公子，你在说什么？” 温黎一字一句道：“我是说，我们进门时，在你家院子里发现了——人的骨头。” 谭秀才不说话了，紧紧盯着温黎。小青不由感觉到谭秀才在这一瞬间，身上的气势变了。二青默默靠近温黎。 谭晋玄的声音忽然有些沙哑起来：“你们发现了？” 温黎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我们进入炼丹房的时候，你很紧张那个鼎。为什么？” “你不必知道！”谭晋玄抢声道，“既然你发现了，那就留下仙丹，去死吧！”话一落，身体已动，向三人扑来。 二青持剑对上，却发现谭秀才的力量格外在，根本不像是普通人。二青的动作已经很快了，可谭秀才的动作更快！只见谭秀才的左手轻轻一抚，二青的剑就偏离了方向。同时，谭秀才迅速向温黎接近。 谭晋玄露出笑容来，温黎已近在眼前。 “呜——”谭晋玄身形一滞，顿时承受了二青的一击。明明温黎就在眼前，谭晋玄却不得不转身应对攻上来的长剑。 二青也是一惊，他的剑拍在这谭晋玄的身上，就像落在了石头上。 二青感觉应对有些吃力。这谭晋玄招式不怎么样，但是力量异于常人。他的剑法走的是灵巧的路子，目前的剑术还不足于对付谭晋玄这样的敌人。 两人对战有来有往，二青却越感吃力，很快落入下风。 忽然之间，谭晋玄又感到了身体的停滞感，迅速向四周一看，正好看到小青收回的手。 待身体的滞涩感过去，谭晋玄一边应付着二青的长剑，一边向着小青的方向挪动。 二青虽然看出了他的意图，但是面对谭晋玄大开大合的招式根本没有办法。 谭晋玄一手应对二青的长剑，一手迅速攻向小青。却见小青对着自己微微一笑，双指并拢指向自己，熟悉的滞涩感再次涌上来。谭晋玄面目狰狞地看着小青在自己身形停滞后迅速转移到了房间的另一个角落…… 温黎看着小青带着谭晋玄在房间的两个角落来回折腾，二青趁机挥动长剑的场景，莫名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间…… “这是在干什么？”夏弘光的声音忽然在温黎耳朵响起。转过头，夏弘光正揉着自己的头站起身来。 将事情讲了个大概，夏弘光一惊，想不到这谭秀才居然是这种人。说话间，两人的目光投向战圈。 在小青和二青的联手下，谭晋玄被两人激得失去了理智，很快被制服。 谭晋玄不甘心地向温黎喊道：“你不也是和我一样，凭什么！” “我呸，”小青道：“谁和你一样！” 谭晋玄红着眼看向小青，又转过头瞪着温黎道：“呵，你的仙丹怎么炼出来，还不是和我是一样的人！” 温黎拿出玉瓶：“你是说这个？”谭晋玄有些贪婪地看着温黎手中的瓶子。 “这不过是异域奇香罢了。”温黎轻叹一声，“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用人来炼制所谓的‘仙丹’。” “不可能！不可能！”谭晋玄根本不相信，他看得很清楚，温黎身上有那两个小小的人，怎么可能不是炼出了仙丹？他就是……挣扎着，想要冲上前来，二青差点控制不住人，又加了些力气。 “什么！”夏弘光在旁边惊得跳脚，“温弟，你刚刚说什么，人炼丹？我听错了吗？” “你没听错。”小青道：“这个谭秀才，在用人来炼制所谓的‘仙丹’。” 夏弘光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可能吧！这怎么可能！” 温黎轻轻说道：“夏兄，你还记得我们进门的时候，小青在门口踩到的骨头吗？” 夏弘光道：“那不是野猫、野狗衔来的食物吗？” 温黎摇摇头：“那是人的骨头。” 夏弘光还是不敢置信：“那……那也不能说明是谭秀才做的啊！” 温黎道：“所以我只是试探着提了一句，没想到他承认了。” 谭晋玄红着眼叫道：“你诈我！” 小青道：“谁叫你那么笨！” “你！”谭晋玄恨极，咬牙切齿道，“所以，你骗我，你根本没有仙丹！” “是。” “啊——”谭晋玄怒吼出声，青筋浮现，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一个黑色的影子缓缓在谭晋玄的身体里挣脱出来。 谭晋玄的身体一软，滑倒在地上。 二青和小青迅速挡在温黎身前。二青持剑于胸前警惕。夏弘光缩在温黎身后，颤颤巍巍地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那影子已然凝聚出实体来，是只庞大的野兽，身形有些像狮子老虎之类的猛兽，却长了一张狰狞、丑陋的脸。谁也说不清楚是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迅速向四人扑来。二青举剑去挡，这东西虽然是由无形的黑影形成的，但变成实体后，竟果真像是真的野兽，力气大得吓人，比之前的谭晋玄的力量不知强到哪里去了。二青的剑只是使这怪物袭来的爪子稍微偏了下方向。 一击不成，怪物的爪子再次袭来，“叮当”一声，二青的剑竟被打落在地上。 眼看怪物再次袭来，小青不敢有所保留，法术向着这怪物打去。 怪物一顿，再次攻上前来，二青拾起地上的长剑抵挡，手被震得又麻又痛。 小青脸色骤变，之前他定住谭晋玄的时间至少是定住这怪物的两倍！ 温黎拉着夏弘光往后退出战圈，以防小青两人因自己分心。温黎心中默念咒语，不停给两人套上增强防御的法术。 然后，二青两人仍然感觉到自己这边越来越吃力…… 见两人抵抗得吃力，温黎急得满头大汗。 夏弘光帮不上什么忙，看得着急。正焦急间，忽然从打开的大门看到院里有个黑影向着他们走来。此时天色已晚，站在房间里，夏弘光根本就看不清楚那黑影是什么。有些担心这黑影是房间里怪物的同伙，夏弘光连忙用肩膀撞了下温黎，指着门口，示意他去看那黑影。 温黎被夏弘光打断咒语，扫了眼打算接上法术，却被惊的忘记了动作。 这时，黑影已经走来进来，两人这才看清——竟然是那个在外面见过的乞丐老婆婆！ 这老婆婆也不管其他，笔直走向对战中的怪物！温黎和夏弘光惊得就要叫出声来，二青和小青也看到了，打算将怪物引到一边。那老婆婆动作却快得很，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老婆婆就向着怪物张大嘴，一股水从嘴中喷了出来。 那水直直喷向怪物，看着明明只是普通的清水，但怪物沾到水的地方竟发出“滋滋”的声音，很快化作一阵黑烟飘散在空气中。 一声声凄厉的声音从怪物丑陋的嘴巴里发出来，老婆婆趁机再次喷了两次水。怪物的叫声更凄惨了，身体也消失得更快了。 二青两人的动作早就停下来了。众人看着怪物的惨样，莫名有些胆寒。 不到片刻，庞大的怪物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只余下地面的一片湿印。 第7章 小青惊了一跳，二青拉过他，退到温黎身边。老婆婆怔愣地看着地上水迹，久久回过神来，见众人戒备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出声道：“别怕！”老婆婆的声音有些刺耳，大概是太久没说过话的缘故。 温黎向前半步“老婆婆你……”小青和二青忙住他。 “呵，”老婆婆的笑声有些粗粝，手忙脚乱地摆着手，“别怕。老婆子我只想找到我那可怜的小孙子。” 温黎安慰地看了小青、二青一眼，问道：“老婆婆，你的小孙子不见了吗？” “我的小毅被这个恶人带走了。”老婆婆看了一眼地上谭晋玄的尸体。 二青问道：“为何来这里找？” 老婆婆看着众人，提了个问题：“你们听过耳中人吗？” 夏弘光抢答道：“就是住在谭秀才耳朵里的那个吗？” 温黎十分疑惑：“我们一直没有发现那个所谓的耳中人，那个耳中人真的还在谭秀才家里吗？” 眼泪从老婆婆浑浊的眼睛中滚落下来，布满皱纹的脸刹那间写满了伤心：“那谭秀才拿我那可怜的小毅炼制所谓的‘仙丹’，不知怎么的，竟炼成了一个小小人。谭秀才认为这是神丹大成的迹像，不料邻居来借东西，他怕事情败露，引来麻烦，就装成疯疯颠颠的样子。小毅这才趁机逃跑，藏了起来。” 众人没想到“耳中人”还有这样的隐情。 小青道：“用人来炼丹，亏他想得出来！” 温黎恍然大悟：“难怪谭秀才一看到糯米和小丁就那么激动。他怕是以为那是我炼的仙丹。” “老婆子原本想要救回我那孙子，却不想，老婆子不小心中了妖法，因此一直浑浑噩噩，只知道在马家胡同打转。” 老婆婆抹了抹眼泪，“我本来一直在外面游荡，忽然之间不知怎么的清醒了过来。看到这个怪物，心里有一股恶气就想吐出来，哪知道吐出来这许多水，竟杀死了这怪物。” “我看这是冥冥中天注定，要你为小毅报仇。”小青拍拍老婆婆，安慰道。 老婆婆道：“只是不知道小毅藏到了哪里。他很怕谭秀才的，不敢乱跑，一定还在这个地方。” “这……”众人一时无语。 倒是温黎一直没有说话，低头思考着什么：“说起来……” 二青道：“少爷，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温黎道：“谭秀才很紧张炼丹房里那个鼎。” 小青回忆了一下：“那个特别大的鼎。” “恩。”温黎点头，“你们还记得吗，正是我们注意到那个鼎的时候，谭秀才忽然出声了。后来我试探他的时候，他也有些紧张。” “如果他不出来，我们查看了四周也就离开了。” 温黎不由得看向炼丹房…… 老婆婆有些蹒跚地扑到了鼎上。鼎上有个很大的盖子。老婆婆巴拉着盖子，那盖子纹丝不动。 二青上前，抓住盖子上的把手，使劲提了提，那盖子稍微晃了晃，又掉下去了。二青看了一眼小青，小青连忙上前帮忙。老婆婆连忙上前帮忙。 三人使劲抬起那盖子，小青脸都涨红了，终于掀开了盖子。 见盖子掀开，老婆婆忙伸头去看，大叫一声：“小毅，你果然在这里！”双手颤抖地伸进去，小心翼翼捧出一个小小的人。老婆婆似站不住了，摊坐在地上，滚烫的泪水打湿了衣襟。 众人忙去看。是一个小小的男孩儿，只有一个巴掌大，闭着眼睛，脸上一片灰暗。 老婆婆捧着耳中人哭得伤心，众人也不落忍。 糯米和小丁从温黎怀里钻了出来，见和自己一样大小的人，眼里都是好奇。像是看不清楚，小丁一溜烟顺着温黎的衣服滑下来，蹦到老婆婆手边。伸着脖子看了看，说道：“别哭啦！别哭啦！”手放在耳中人身上摸了摸。 耳中人脸上的灰色随着小丁的抚摸迅速退去，露出原本白净的脸来。温黎等人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老婆婆也止住了眼泪，心里不禁期待起来。 过了片刻，那耳中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捧着自己的老婆婆，惊喜地叫起来：“婆婆！” 老婆婆一只手抹了把眼泪，回道：“诶。” 这边两人欢喜再相见。那边，温黎和小青等人好奇地看着小丁：“小丁，你用的是什么法术吗？” 小丁自豪地拍拍胸口：“我就是帮他把身体里不好的东西祛除了。” 温黎戳了戳小丁的小脸道：“这么能干了啊，你还会什么？” 小青则好奇地询问糯米：“糯米，你也会这个吗。” 糯米道：“这个我也会，我还会其他的。” …… 终于，老婆婆和耳中人的心情平缓下来了。众人累了一天，老婆婆又经历了大悲大喜，于是温黎带着一群人回到客栈稍事休息…… 老婆婆带着耳中人向温黎道谢。 老婆婆道：“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恐怕再也见不到小毅了。” 温黎等人连说不用，温黎笑了笑：“还要谢谢你救了我们呢。要不是你，我们早被那怪物吃了。” 小青看着耳中人，觉得长得怪可爱的，大大咧咧地道：“你叫小毅呀，我叫小青，我们的名字很像呀。” 耳中人看着眼前的大哥哥，黑溜溜的眼睛映着小青的样子，软呼呼地开口：“我叫谭弘毅。” 夏弘光询问的眼神落在老婆婆的身上：“谭？” 老婆婆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谭秀才……是他的父亲。” “什么？！” 二青抿着嘴看了眼小毅。 小青低声咒骂一声：“这个谭秀才不是人啊！”夏弘光连连点头。 “那您和……”温黎看了眼小毅，见小毅没注意到，“谭秀才……” 老婆婆苦笑了一下：“你们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小毅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至于我和谭秀才，我两原来是邻居。” 老婆婆给众人讲了一个有些久远的故事…… 一年秋天，宋玉叔因为差事的缘故，带着母亲搬到了阳信县的马家胡同。隔壁住着个姓谭的秀才。谭秀才有个儿子，聪明伶俐，宋母很喜欢这个小孩。谭秀才的儿子谭弘毅经常跑到隔壁来看这个慈祥的老奶奶。 谭秀才开始沉迷修行之术，时常有个道士进出他的家门。 有一天，宋玉叔出远门，留了两个丫鬟和宋母在家。谭弘毅跑到宋家来求救——妖道告诉谭秀才用自己的血脉至亲能炼出飞升丹，从此荣登仙界。谭秀才魔障了，对妖道奉若神明。 小毅只能向对自己很好的宋奶奶求救。谭秀才和妖道破门而入，闯入宋家。妖道会些妖法，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两个丫鬟也是柔弱。宋母和两个丫鬟被妖道一掌打进了宋府的池塘，而小毅则被谭秀才和妖道抓了起来…… 小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恨声道：“这还是人吗？” 夏弘光忿忿：“竟然有如此……如此禽兽！” 温黎道：“宋婆婆，不知那妖道后来怎么样了？” 宋母道：“我掉到湖里，顿时没了知觉。后来模模糊糊感觉听到了小毅的声音。我感觉自己的身子很轻，一下子飘到了谭秀才家。看到那妖道化成一道黑影附到了谭秀才的身上。” “看来，宋婆婆杀死的怪物有可能就是那个妖道。” 温黎想了想道，“而宋婆婆浑浑噩噩可能跟妖道附身在谭秀才身上有关。所以今天那妖道从谭秀才身上脱离，才会使宋婆婆清醒过来。” 夏弘光道：“这么说来，那宋婆婆今天喷的水可以杀死那怪物也有可能是因为宋婆婆对妖道的怨气。” 宋母这才知道自己杀死的怪物竟然就是害死自己的凶手！ 温黎道：“宋婆婆，说起来，您的儿子后来有没有发现真相？”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他早就投胎转世了。”宋母摇了摇头，“在最初的那段时间，我很弱小，除了第一次出现在谭秀才家，后来就迷迷糊糊地跟在我儿玉叔身边。他被人构陷入了大狱。又等了很多年才被平反。那时候，我已经死了十年了。他是带着遗憾去世的。他死后，我慢慢修出人身，一直游荡在马家胡同，那谭秀才早就忘记我了，根本没有注意过我。” 众人一阵感叹。 倒是宋母提醒温黎道：“我看谭秀才家里那个鼎不是个凡物。当年谭秀才和妖道就是用那鼎炼出的小毅。那东西最好不要落在心怀不轨的人手里。” 经宋母提醒，温黎也想到，那鼎似乎有些奇异。忙让二青和小青去谭秀才家想办法把那鼎带回来。 然而，二青和小青空手而归，他们去之后发现，那鼎已然不翼而飞。 众人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第8章 虽然谭秀才家的鼎不见了，但现场没有留下一点线索。温黎也只得先将此事放在一边，打算与小青两人继续自己的行程。 宋母带着小毅打算留在阳信县。夏弘光则说要去寻自己的爷爷，和众人告别…… 一日，温黎三人游至长山。 忽听得有人大气喊叫：“有鬼来了，有鬼来了！” 温黎和二青两人对视一眼，加快速度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小青嘟囔一句：“什么鬼居然敢大白天就出来。” 不一会三人就到了地方。是一家农人小院。一个红头发的恶鬼正和一个老翁对峙。旁边站着个老婆婆，因没甚办法，在旁边急得跺脚。 红发鬼长得狰狞，胡子乱篷篷一把。老翁面对这恶鬼，却是不怕的，手拿一把长矛纵身向其刺去。恶鬼动作灵活，扭身躲过。 老翁长矛还未来得急收回，恶鬼发了狠，张着血盆大口，猛朝老翁扑去。老翁躲避不及，顿时一屁股坐倒在地。二青立刻持剑上前阻挡。 此时，也有其他农人拿着农具浩浩荡荡向着这边赶来了。 见占不到一点便宜，那红发鬼转身就跑，动作十分敏捷。几个起跳间，众人只觉眼睛一花，那背影就只剩下一个小小黑点。 温黎和那老婆婆上前扶起老翁。那老婆婆一边扶起老翁，一边抹着眼泪。老翁只得拍拍她的手，安慰她。 这时，一群跑得气喘吁吁的农人也到了，其中一个中年汉子喘着气：“安……安老伯，你没事吧？”他们老远只看到那恶鬼跑了。 安老翁扶着温黎的手道：“没事，没事。那恶鬼被这几个年轻人赶走了。” 又转过身来对着三人道：“年轻人，谢谢你们。我这把老骨头，哎。” 又有人争先恐后，吵吵嚷嚷：“安老伯，又是那红发鬼吗？” “我看得去附近寺里请个和尚来看看。” 那中年汉子被这些吵得脑都大了，摆摆手：“好了，都别在这吵了。这事我再想想。”说完，又对安老翁说道：“安老伯，既然你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安老翁连连应道：“好，好，好，忙你们的去吧。”中年汉子才这带着大队伍走了。 安老翁盛情邀请三人到自家屋里坐坐。温黎对那红发鬼有些好奇，自是随着老翁进了屋。 一进了屋，安老翁就指着老婆婆让去倒水，众人拦都拦不住。安老翁嘴里直说：“来，年轻人，坐这里。”指着板凳，道，“屋子简陋，你们别嫌弃。”温黎连连摆手。 安婆婆给众人倒了些茶水，安老翁吩咐老伴：“老婆子，去弄些好酒好菜，好好招待客人。”安婆婆应下，去了厨房。 安老翁又对众人说道：“没啥好东西，你们将就些。” 三人拦也拦不住，温黎只得道：“打扰了。” 安老翁哈哈一笑，嘴里直嚷：“不打扰，不打扰。如果今天没有这位年轻人，”看着二青，有些后怕地说，“我今天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温黎好奇地问道：“安老伯，听那些村民的意思，这红发鬼来了不止一次了？他经常骚扰你们吗？” “哎，”安老翁先是叹了口气，才说道，“这话说起来就长了。今年秋天，我们村大丰收。粮食堆在地里，大家也不放心啊。” 安老翁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继续道：“我和村里人商量里，轮流守夜。没想到，第一天晚上，我就遇到了这红发鬼！” 小青奇道：“这鬼为什么要偷粮食？” 安老翁摇摇头：“这鬼是不是偷粮食我也不清楚。只是，第一次我撵走了这恶鬼。这鬼好像就和我对上了似的。总挑我守夜的时候来。幸好大家很快就把粮食收好了。” “那今天？”温黎问道，“这鬼怎么白天就出现了？” “我也不知道。”安老翁摇头，“自从粮食进了仓，这鬼就没出现过了。” 温黎道：“除了安老伯你，这红发鬼还攻击其他人吗？” 安老翁道：“没有！这红发鬼只攻击过我。” “这就奇怪了。”温黎皱着眉说道，“为何只攻击安老伯？” 安老翁之前以为那鬼是为了大家伙的粮食，但今天听温黎这么一说也反应了过来：“难道是因为我？”安老翁眉毛深深皱起，枯瘦的手一拍大腿，“我就说这鬼要粮食干嘛！”又低声喃喃说着没招惹过谁的话来。具体说了什么，温黎也没听清。 正说话间，安婆婆端了饭菜进来。安婆婆笑眯眯得看着众人：“老头子，有什么话一会再说，先吃饭。”二青和小青连忙上前帮忙。安婆婆哪里要两人搭手：“快坐好，婆婆我能干活呢，你们坐。” “来，尝尝。”安老翁和安婆婆招呼众人，安婆婆脸上挂着笑容，“你们可别跟我们客气啊。” 温黎笑笑，端起碗来。安婆婆看着就笑了：“唉，多吃点。这米好吃。我们家老头子是村里出了名的老把式，他种出的东西就没人说不好。” 小青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香！” 安老翁听得小青话，一张脸笑开了花。 …… 吃完了饭，众人商量红发鬼的事。 温黎道：“之前我们猜测这红发鬼怕是冲着安老伯来的，那这红发鬼肯定不会放弃，估计之后还会来。” 安婆婆听了大惊失色，她没想到这鬼竟然是冲着自家老头来的，抓着温黎的袖子，脸上全是焦急：“温公子，那鬼不是为了村里的粮食吗，怎么……怎么是冲着我家老头来的？” 温黎安慰地拍拍老婆婆的手：“别急。这只是我们猜测的。” 安老翁拉过安婆婆，怪道：“唉，你着什么急。人家温公子都说是猜测的了。”又打发安婆婆出去干活。 见老妻出去了，安老翁才对众人说道：“温公子，那鬼，我真不惧。他要来便来。但说实在的，老头子我一把年纪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老婆子。我两也没个子孙。虽说如果我去了，村里人或许会照顾一二，但再多也没了。” 小青道：“老伯，你别怕。等我们捉了那红发鬼，让你一天揍他三顿。” “啊？”安老翁觉得这话没法接。 二青一个脑瓜崩就落在小青头上，得来小青一瞪。 “安老伯，您看这样行不行？”不理两人耍宝，温黎对着安老翁道：“那红发鬼一击不成，估计还会再来。我们人多，怕是他不会出来。等会我们假装离开，再偷偷绕回来，来个守株待兔。” “行的，行的。”安老翁点头，对众人一阵感谢。 …… *** 暮色四合，村庄酣睡在月光下。打破宁静的是一抹在田间快速跳动的红色。不一会儿，红色的影子来到一间小院。 红影并没有敲门，径直从后院的墙上翻了过去，动作敏捷，落地悄无声息。快速的移动在院子中，终于，好似发现了目标，红影迅速扒开了卧室的门。床上正是睡得正香的安老伯夫妻。 红影快速接近，向着安老翁的脖子掐去，一抹快意在红影眼中闪过。 忽然间，有什么亮光闪了一下，对着眼睛而来，红影不自觉地伸手挡了下。瞬间，红影觉察出不对劲来，迅速后退两步。而长剑也随之而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却原来屋外明亮的月光照在二青拔出的长剑上，散发出一束光晃花了红影的眼睛，惊退了红发鬼。 二青看得清楚，这红影正是今日白天见着的那个红发鬼。但是越是打斗，二青越是疑惑，他怎么觉得这红发鬼有些奇怪…… 红发鬼却是退意渐起，一边打着，一边慢慢向着房门的方向挪动。 二青却是看见了红发鬼身后的小青。小青见红发鬼没有发现自己，一边释放法术，一边对着二青扮了个鬼脸。二青无奈地笑了一下。 虽不明白眼前的剑客为何忽然停下了，红发鬼却觉得机不可失，转身就要跑，然后……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红发鬼只觉眼前一花，还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被五花大绑起来…… 大家围了上来，安老翁和安婆婆也披着衣服过来察看。温黎看了看红发鬼狰狞的脸，忽的向红发鬼的脸上伸去。众人大吃一惊，二青却有些了然。定睛一看，温黎的手上拿着一张狰狞的鬼面具。 再看那红发鬼——面具下是一张有些沧桑的中年男人的脸。男人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温黎看向安老翁，安老翁摇摇头：“我不认识他。” 安老翁疑惑地看着红发男人：“你为什么要杀我？” 红发男人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安婆婆看着男人的脸上的疤，感觉有些熟悉，有些迟疑地开口：“我好像……见过这个人。” 第9章 安婆婆叹了口气，问道：“老头子，你还记得真娘吗？ 听到这个名字，红发男子有些痛恨地看着安老翁两人。安老翁却是生气得很，对着老妻吐出一句：“你休要提她！” 安婆婆摇摇头：“我也不想提她。可是看到这个人，”安婆婆指了指被缚住的红发男人，“我就不由得想起她。” 温黎道：“安婆婆，你说的真娘是谁？和这个男人有什么关系？” “我看到过这个男人和真娘在一起过。只是那时候，他的头发不是红色。所以一时没想起来。至于真娘……”安婆婆看了眼丈夫，安老翁叹了口气，终于说了句：“冤孽啊。” 安婆婆这才道：“真娘是隔壁阮家的媳妇。” “呸！”那红发男人一顿挣扎，小青一个脑瓜子上去：“闹什么闹。有你说话的时候，给我闭嘴！”二青一拉绳子，男人这才老实了。 温黎这才示意安婆婆继续说。 “真娘也是个可怜人。她原本是真定人，从小孤苦，后来被卖到我们这个地方。阮家的买了真娘给儿子阮嘉德做……童养媳。”安婆婆道，“那阮大郎，骗着真娘十二岁的时候，生了个女儿。” “十二岁？”众人皆惊，小青道：“这个姓阮的，应该叫阮缺德吧。” 安婆婆苦笑：“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旁的人，也只能在背后说说罢了。谁敢正面找上阮家？” 温黎道：“婆婆，我看你们这院子隔壁并没有人家，这阮家？” 安婆婆道：“哎，那阮家早没了。一把火烧个精光，现在就是一块长满野草的荒地。” 温黎道：“婆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哎，都是债啊，还是我来说吧。”安老翁插声道，“真娘生下一女后，生活过得并不如意。她婆婆倒也不虐待她。” 顿了一下，又道：“只是那阮大郎，不是个东西。他爹死得早，全靠母亲拉扯，他也不体谅他娘，整天游手好闲。” “他最开始也喜欢真娘，对真娘挺好。但是等真娘产女后，又开始嫌这嫌那的，每天不是在外边赌，就是喝得烂醉。”安老翁叹气，“他娘年纪也大了，管不住他，家里只靠着真娘照顾。” “那时候，真娘也才十三、四岁啊。” “过了两年，有一天晚上，真娘带着女儿跟人跑了。”安老翁好像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带走真娘的男人，走之前，在阮家放了一把火。” “我倒也不是不同情真娘，那孩子确实过得挺苦的。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放火啊。”安老翁说起这个也是气，“那把火，把阮家烧了个精光，阮大郎也被烧死了。阮大娘被村民救了出来，可是看着一无所以有的家，哪里活得下去，几天就气死了。”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安婆婆骂道，“他们阮家得了这报应，我们听了也觉得可怜。但是也不干我家事吧。这阮大娘居然找到我家来。” 听安婆婆这么一说，大家也是好奇：“怎么回事？” 安婆婆气冲冲的说：“这阮大娘死了以后，有一天中午，我家老头正睡午觉，我在院子里干活，忽然听到老头子大叫‘有鬼’。我忙去摇他。他醒来告诉我说，是阮大娘变成鬼了来害他。” 安老翁道：“我正睡得迷糊，感觉有人进了院子。想睁开睛看看是谁，却怎么都清醒不过来。那人压在了我身上，在我身上闻来闻去的，身上一片冰冷。我觉得不对劲，趁那人低头的时候，一口咬在那个人的脸上。那人又哭又叫，我睁开眼一看，居然是阮大娘。我大喊‘有鬼’，一松口，阮大娘就跑了。后来醒过来一看，枕头上一滩臭水。嘴里也臭了好几天。” 安婆婆道：“不过后来阮大娘再没出现过。应该是去投胎了吧。” 温黎又问：“安婆婆，那这个红发鬼就是放火的那个男人吗？” 安婆婆点点头：“应该是他吧。阮家着火的前一天，我看到他和真娘在草垛背后拉拉扯扯的。” “我呸。你知道什么。”红发男人骂骂咧咧，“老东西。” 小青一脚踹在男人小腿上：“嘴巴干净点。” 温黎问男人：“你为什么要杀安老伯？” 男人闭着嘴，打算沉默到底。 见男人嘴硬，小青又想动手了。温黎拦住小青，道：“你不说也没用。你现在身上应该还有纵火的罪吧。需要我们把你送到府衙吗？” 男人昂着头，一脸无畏：“老子还怕这个！” 温黎笑了笑：“刚刚安婆婆说你是纵火犯，你好像很不满？进了府衙，可没人会听你的解释。” 男人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张了口：“那火不是我放的，是场意外。” 众人讶然。 “我与真娘，原是邻居，我们青梅竹马，只待长大……”只待长大怎么，男人没说，但大家都明白。 “真娘十岁的时候，爹娘出了意外，因着有几亩田地，什么样的亲戚都来了。” 男人眼中带着恨意，“真娘的舅舅装着一副好人样，等得了田，居然把真娘卖了！” “过了几年，因长得壮实，我在城里的赌坊做打手。姓阮的经常来赌钱，输了一大笔。老板让去向姓阮的要账。” 男人回忆着，脸上露出笑容，“到了阮家，我一眼就看到了真娘，她还是从前的样子。” 男人又摇摇头：“不，不一样的。以前，叔叔婶婶多宠她啊，可是在阮家，她受了多少苦，多少委屈啊。她才十二岁，就有了一个女儿。她自己都还是一个孩子啊。” 抬起头，男人深吸一口气：“我要带她离开阮家，远走高飞！” “那天晚上，姓阮的喝得烂醉，正是绝佳的机会。可是真娘去抱阿兰的时候，那姓阮的忽然醒了过来，发现真娘身上背着行李，就去拦真娘。没想到，姓阮的碰倒了烛台，阮家烧了起来。” 安老翁和安婆婆一脸惊讶，没想到事实是这样。 温黎又问道：“后来呢，为什么你现在又回来要杀安老伯。” “真娘是那样善良，明明在阮家吃了那么多苦，她还是担心那个阮家的老太婆。真娘求我再等一天，看看情况。”男人一脸痛苦，“我真不应该答应她的。我们等了一天，真娘知道阮老太婆被人救了。” “真娘这才放了心，跟着我打算乘船南下。没想到我们在路上遇到官差拿着我的画像抓人。” “我带着真娘一路跑。终于到了码头，可官差也来了。真娘抱着孩子，不小心掉进了水里。我跳进水里想救她。没想到水太急了，真娘和孩子很快就被冲走了。我也晕了过去。” “我被卷到一个奇怪的地方，无意中吃了一枚红色的果子，头发变成了红色，武功也变得厉害了。后来不知道怎么迷迷糊糊就出来了。”男人说道，“我到处打听，都没有找到真娘。旁人见了我的红发也是指指点点。” “后来我打听到，是这老婆子告诉了差役我的样子，那差役才会追我们。” “真娘没了，”男人看着安婆婆，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我也要她家——破——人——亡！” 安婆婆被看得毛骨悚然。 “呸。你自己没本事，关人家安婆婆、安老伯什么事。” 小青不屑，“你但凡有点本事，把真娘抢了去，哪里会变成这样。” 小青还是气不过：“我看人家安婆婆、安老伯住在这阮家旁边，才是真的倒了八辈子的霉，尽遇到你们这种人。” 男人被骂，也没有反驳，只是喃喃道：“是，是我没本事。我有本事的话，真娘就不会没了……都怪我……” 安婆婆和安老翁看得唏嘘，感慨世事无常。 温黎也是摇摇头：“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可怜之人亦有可恨之处。” 既然这“红发鬼”并未做纵火的事，众人也不好将其交予官府。正为难间，那“红发鬼”竟然挣脱绳子，嘴里呢喃着：“真娘……”疯疯颠颠跑了去。众人也只得随他去了…… 第10章 又一日，温黎三人行至一荒郊，天色已然大黑。 三人停下歇息。小青哭丧着脸：“少爷，今晚真的要住野外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温黎道：“二青你脚程快些，去看看四周有没有勉强容身的地方吧。”二青点点头，去了。 小青眼巴巴地看着温黎，温黎指着毛驴道：“大青走了一天也累了，你带他在附近找点吃食。” 小青牵着毛驴道：“那我带大青在旁边走走，少爷你要有什么事就大声叫我。” 温黎笑笑：“去吧。” 待两人走远了，温黎随地坐了下来。今晚的月色很美，万物都沉睡了。觉得自己的内心也平静了很多，温黎顺势躺了下去，用手枕着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天空…… 海水轻轻拍打着沙滩，天空上有黑影掠过，温黎抬头去看，只看到一条长长的蛇尾…… *** 不知过了多久。 “呜呜……”一阵呜咽抽泣的声音顺着风飘了过来。温黎睁开眼，坐直身体，向四周眺望，想寻找哭泣声的源头。 小青拉着大青跑了过来，大青一个劲用脸去撞小青，嘴里发出“嗯昂”的声音，嫌弃小青跑得太快。 “少爷，你听到哭声了吗？”小青大口喘气，拍了几下干嚎的大青，“行了，行了，别叫了，我就是担心少爷。”大青这才放过小青。 安抚了大青，小青这才继续问道：“少爷，你说这荒郊野外的，我们是遇到女鬼了吗？” 温黎摇摇头：“等二青回来，我们去看看吧。” 小青有些不愿意：“谁知道二青什么时候回来，万一那女鬼走了呢？” 说话间，那哭泣声陡然变得极细，隐约不可闻，恍若梦中一般。小青有些着急：“少爷，你听，声音变小了！” 温黎无奈道：“你还盼着见鬼呢？” “我哪里是盼着见鬼啊。”小青撅嘴，“我就是想去看看。难道少爷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二青已经探路回来，忽然出声吓了大家一跳，“少爷，我在前面找到一处破庙。” “吓死我了，你走路怎么不出声。”小青嗔怪地看了二青一眼，又高兴地提议道，“少爷，你看二青也回来了，我们去找那个哭声吧。”温黎这才点头。 二青弄明白两人的意思后，细细听了下，辨认出一个方向。 众人朝着发出哭声的地方走去，原是个小土坡。绕过土坡，一个穿着绸缎的男人背对着众人哭泣。 小青道：“原来是个男鬼。嗐，还以为是美貌女鬼呢！”二青瞪一眼小青：“你还想看女鬼？” 那男人听到忽然有人说话，一惊，转过身来，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长得唇红齿白，一副富家少爷的样子。富家少爷看着众人，虽然脸上哭得稀里哗啦，却强装镇定：“你们是谁？” 想到自己脸上的泪珠，顿时泄气，忙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颤颤巍巍地道：“你们看得见我？” 小青正要说话，见二青瞪着自己，知他还在生气自己说美貌女鬼的事，当下有些心虚，不再开口。 温黎道：“我们看得见你，知你是……”顿了顿，轻声问道：“你怎么哭得这般伤心？” 富家少爷“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温黎连忙上前安慰：“你别着急，你慢慢说。” 小青小声嘀咕一句：“可真能哭啊！”慢慢挪动到二青旁边，说些小话去了。 易乐天抽噎了一声，这才道：“我带着仆人出门打猎，马受惊把我甩下来了。我晕了过去。过了好久，才醒过来。” “然后呢？”温黎不由猜测这个叫易乐天的富家少爷估计是坠马亡故，贪恋红尘，这才在此哭泣。不过看他年纪，这也是人之常情。 “我醒过来以后，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我就自己回了家，可是好奇怪，到了家里，我看见我自己就坐在堂上，可我分明……分明……我爹也看不见我。家里的下人也都看不见我。”易乐天断断续续说着，“我这才知道，我已经死了。可是，家里那个人又是谁呢？” 小青惊道：“有人占了你的身体？”二青也是皱起了眉头。 “借尸还魂？”温黎缓缓吐出几个字。 易乐天接着说道：“我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天天跟在……我的身体旁边。那个人……那个人每天出入妓馆，喝酒赌博，我爹气得病倒在床。”说着说着，易乐天又哭了起来，“我想抢回我的身体，可是我根本没办法。我去找我爹，可是我爹也看不见我……” 众人听得皱眉，这个借尸的人，当真不是什么好人。 小青当即就愤愤不平地说道：“别哭了，你家在哪里，我们去把那个占你身体的东西赶出来！”想到世界上居然有这样无耻的人，又是“呸”的一声，“赶出来以后，看我不给他几个大耳刮子！” 易乐天抽噎着：“真的……吗？” 温黎道：“你放心，我们会尽力帮你的。不过，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晚上，然后再去你家看看情况。” …… *** 易府。管家正跟儿子说着话。 张管家从小就跟在易老爷易永年身边，对易府有很深的感情。看着少爷越来越荒唐，还把老爷气病了，心里也是急得很。 “少爷今天又出去了？”张管家有些气急，“老爷这今天躺在床上都起不来，少爷怎么也不去看看。我不是叫你平时多劝劝少爷吗？” 张兴顿时觉得冤枉坏了：“爹，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少爷摔了马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说到这个，嘴里就冒出一串抱怨，“而且，现在少爷出门也不爱带我了。有什么事，也不吩咐我去做。” “唉。”张管家也知道少爷变化实在太大，他也是着急了，才会对儿子说出这些话。 “爹，我觉得，”张兴稍稍压低了声音，“少爷像是变了个人。你说是不是……要不然和老爷说说，请个大师来看看吧。” “闭嘴！”张管家忙堵住儿子的嘴巴，“你胆子也太大了，什么话都敢说。” 张兴却越发觉得自己说得对：“爹，不是我说。你看看现在的少爷，再想想以前的少爷，你就不怀疑？” 张管家举起手就想给这小子一脑瓜子，但是，听了儿子的话，内心却升起一股怀疑，况且，这小子平时也不是什么信口开河的人。当下放下手，压低声音问道：“你小子发现了什么？” 张兴凑到老爹耳边说了一句话，张管家差点跳起脚来，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又忙低声问儿子：“你说的都是真的？” 张兴道：“爹，儿子还能骗你？” “这……”张管家有些急躁地来回踱步。张兴有些着急，道：“爹，我看还是早点告诉老爷。爹……” “行了，你别说了。”张管家摆摆手，做了决定，“我一会就去找老爷说，只希望……唉。” 张兴高兴道：“知道了，爹。我这就回去守着少……”当下住了嘴，指了指某个方向。 “唉……”张管家长长叹了口气，儿子高兴，他却有些担心，只暗自祈祷那东西不要给易家招来祸事。 思索间，“张管家……”一个小厮在门外喊道。 张管家收拾了情绪，问道：“什么事？” 小厮道：“门外有几个人来拜访老爷。” “行了，”张管家摆摆手，“老爷这几天不舒服，不见客。” “可是，”小厮有些为难，“那几个人说，有些少爷的事要和老爷谈谈。” 张管家瞪小厮一眼，挥手让他下去。小厮只得转身退下。张管家却是一犹豫，喊道：“等下。”张管家道：“你把那几个人叫进来，我先看看。” 小厮领命退下…… *** 月上柳梢，易乐天被小厮扶着，蹒跚着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去，嘴里嘟嚷着：“再喝一杯……喝完去最欢楼……你别拉我！”挣扎着想要推开小厮。 “少爷，少爷，你慢些……”小厮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歪歪倒倒的易乐天，累得满头大汗，“少爷，慢些走，小心，前边是门槛……” 短短一段距离，易乐天的体重全压在了小厮的身上，那小厮实在坚持不住了，当下脚下就一个趔趄，易乐天顿时被带得滚到地上。 小厮一见，连忙上去扶他：“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易乐天被摔了一下，酒有些醒了，当下眯着醉眼骂道：“我看你是……”正说着，一个酒嗝涌了上来，眩晕感袭来，当下也不计较了，只想快些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妈的……今天算你走运。还不扶我起来。你是死人吗？” 小厮忙把易乐天扶了起来。 扶着小厮，易乐天嘴里仍然骂骂咧咧…… 第11章 等回了院子，却见房间里灯火通明。易乐天一看，自己老爹正黑着一张脸瞪着自己，旁边坐着几个不认识的人。 易乐天的笑兮兮地对着易永年道：“爹，你怎么还没睡？不是生病了吗，怎么不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易永年黑着一张脸：“别叫我爹！”当下吩咐两边下手，“给我打点冷水来，今天让他给我好好清醒清醒！” 见下人真的下去了，易乐天一个机灵，当下就道：“别别别，爹，你看我清醒了，我清醒了！” 易永年盯着他道：“真的清醒了？” “真的！”易乐天举起一只手来，“我发誓！” 易永年深深看了一眼易乐天，指着座位上的几个人：“既然如此，这里有几个人找你有事要谈谈。” 易乐天疑惑地看着几人：“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 温黎微微一笑，向着易乐天一拱手：“易公子。”见易乐天一脸疑惑，当下道：“我本一过路人，昨夜路过郊外遇一奇事，与易公子有些关系，故来此拜访。” 易乐天内心大骂“狗屁奇事，与我有何干系”，面上却不显：“请说。” 温黎当下讲了一个月夜遇鬼哭的故事。 易乐天内心已是不耐，道：“这个故事是极动听的，只是不只……与我有什么关系？” 温黎道：“这故事中的鬼，自称坠马而亡，言说自己归家却见家中已有一个自己……”说着，别有用意地看了一眼易乐天。易乐天被看得心中一跳，仍自镇定，向堂上望去，却见父亲和管家都安静地看着自己。 又听得温黎说道：“那鬼说另一个‘自己’性情大变，引得老父伤心。” 易乐天大叫一声，打断温黎的话：“不知道你在讲些什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看……” “易少爷，”温黎道，“这鬼，告诉我，他叫易乐天。”语罢，静静看着易乐天。 “你说谎！”易乐天大怒，对着父亲说道：“父亲，你不要相信这个骗子的话！他就是想害我！” 易永年摇摇头，移开了视线：“我儿……天性纯真……” 易乐天不可置信地看着易永年，喃喃道：“父亲……” 站在张管家身边的张兴此时却站了出来，众人的目光不禁落在他的身上：“妖僧，还想骗人！”张兴大骂道，“你之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易乐天冷哼一声，“我看你和张管家是合伙想要骗我父亲。”指着温黎道：“也不知道从哪里找的骗子，装得倒像是那么回事。” “你！”张兴气得手指发抖。张管家更是难以置信，对着易永年道：“老爷！” “父亲，你要相信我啊。”易乐天喊得情真意切，“这些江湖骗子惯会些骗人的把戏。你不要相信他们啊。”一番声泪俱下，简直闻者伤心。 小青顿感“无耻”两字袭上心间，挽起袖子就想上去给上两拳。二青一把拉住了气得七窍生烟的小青。温黎虽对此有些预料，却也没想到这“易乐天”如此……惊人。 易永年也是被易乐天这番表现震得没了动作，半天才看向温黎等人，嘴里吐出几个字来：“温公子……这……” 只听易乐天这时又道：“爹，就算这个什么温公子说的事都是真的，难道那鬼就不会骗人吗。”说着，走上前来，拉住易永年的衣服道，“爹，这信余县谁不知道爹您易永年的大名，要是成了您儿子，下半辈子可就尽享福了。” 易永年被他说得意动，当下道：“你说得也是。” 张兴见老爷几下就被这假货骗得团团转，急得直跳脚，当下就冲着张管家喊道：“爹，你说句话啊。” 张管家正为难，听得儿子的话，当下对着易永年道：“老爷……” 易乐天又开口道：“爹，我知道张管家是你身边多年的老人了。可是人心隔肚皮……” 易永年道：“休要胡说，张管家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 张管家眼里顿时泛起泪水：“老爷……” 易乐天道：“好吧，就算张管家是被人哄骗了……” “你！”张兴气得眼睛都红了。 见几人没完没了，温黎插声道：“易公子，易老爷，请听在下一言。既然易公子说是鬼骗人，那我们就请出这鬼来和易公子对峙好了。” 听到他说出请鬼对峙，易乐天一惊，又镇定下来：“我倒要看看你要使什么戏法。” 易永年一脸好奇地看着温黎“温公子能请出那鬼来？” 张兴和管家紧张地等着温黎的回答。 温黎道：“鬼一直都在，只是普通人看不见呗了。” 话未说完，易乐天就道：“那你说什么叫鬼出来对峙，你是在耍我们吧！” 温黎道：“易公子，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易乐天哼一声：“我哪里着急了，你别乱说。” “之前，我有幸在阳信县遇到两个瞳中人。”温黎微微一笑，“这瞳中人住在人的眼睛中，因此有了让别人看见鬼物的能力。”说着，请出了糯米和小丁。 众人看到这般小的人，简直不敢置信。 乐易天的额头上冒出些许汗珠，见温黎开始指挥两个小人施法，只得强自镇定下来。 易永年感觉眼睛一阵清凉，不自觉地眨了眨眼，却看到温黎身边有一个穿着华脸的年轻人…… 张华和张管家也看到了，口中不禁喊道：“少爷……” “砰”的一声响惊醒三人，转过头去，却原来是那假少爷也看到了真正的易乐天，知道再隐瞒不过去了，夺门而出，却绊倒了凳子。 不等易永年叫人，二青已经上前拦住了假少爷。假少爷还想跑，可惜是个软脚虾，一招就被放倒。 虽被当场揭穿，假少爷死猪不怕开水烫，当场撒起泼来：“嘿，是假的又怎么样，嘿，你们有本事让我从这身体里出来啊！” 易永年此时却没给这假少爷半分眼光，向着飘在空中的儿子伸出手，却只碰到一团空气。易永年的眼中滚落出泪珠来，口中喃喃道：“儿啊……” 易乐天觉得父亲的泪水砸落在自己的心上，好多话堵在嘴里又说不出来，露出一张哭得惨兮兮的脸…… 张兴和父亲看得心酸，却忽然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惊走了愁绪。转过头一看，那姓温的公子不知道对那假货做了什么，只见他的手在假货的身体四周凭空比划了几个动作，那假货就叫得跟杀猪一样…… 不一会，假货就软倒在地，一个和尚样的男人飘了起来，那和尚一出来，就往门外跑，却被小青的法术定在原地。 温黎又叫过易乐天，易乐天高兴地附身上去。见易乐天回了自己的身体，易永年暂时放下了心，抹了抹眼泪，对着温黎连连道谢。又吩咐管家把儿子扶到内室休息。自己则要好好看看，到底是谁借了儿子的身体！ 看着这和尚，张兴就来气：“果然是个妖僧！”听得张兴的话，易永年忙问：“张兴，怎么回事？” “回老爷，”见众人看向自己，张兴慢慢介绍道，“这妖僧之前附在少爷的身上和别人喝酒，不小心说了句‘贫僧’。我原本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 众人又看向那和尚。和尚原本还不愿说，温黎拿出刚刚的手段来，和尚才服了软。 和尚道：“我有个俗家兄弟，前些年被阴差误抓了去，阎王让阴差送他回来。他托请阴差带他游览地府，居然看到我在地狱受罚。我那兄弟以为我死了，到寺里一看。当时我正得腿疾，那症状和地狱里的一模一样，我寻兄弟连忙告诉我，让我改过自新方得善终。” 众人一阵惊奇。和尚道：“我虽然害怕死后入地狱受罪，但是……不吃肉、不喝酒这些哪里有那么好改的？” 小青冷不丁地一说：“不赌博、不□□也是不好改吧？” 和尚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那肯定啊。”忽然反应过来，见众人盯着自己，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温黎又问道：“那你又怎么附身到了易公子身上。” 和尚道：“我正为难的时候，一个奇怪的老道士找到我说，可以救我一命。” 小青怀疑地看着和尚：“你一个和尚，相信一个道士？” 和尚“呵呵”笑了一声道：“我一个假和尚，有啥不相信的。” 温黎等人也是一阵无语：“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和尚告诉众人，那道士愿意帮自己换一具身体，但是，自己的身体要留给老道士。温黎道：“老道士要你的身体干什么？” 和尚耸耸肩道：“我怎么知道。反正给我换了一具年轻、健康的身体。这样，我至少还能再潇洒几十年。” 温黎还要再问，却见张管家冲了出来：“温公子，少爷……少爷的魂……”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易永年瞬间站起来，抓住管家的手：“乐天怎么了？”不等张管家回答，冲向了内室。 众人惊疑不定，易永年又冲了出来：“温公子，我儿……我儿的魂又离体了，你快看看！” 第12章 听到易乐天的魂再次离体，温黎十分不解。众人跟着易永年来到内室，果然见易乐天的魂体飘在自己的身体上空。 易乐天一次又一次冲向自己的身体，都被弹了出来。 易永年急得满头大汗：“温公子，你看这是什么情况？” 温黎也是疑惑不解。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响起，床上易乐天的身体坐了起来。众人忙转身去看温黎。小青怪道：“和尚还在这儿啊。” 和尚也是一脸懵地看着床上的“易乐天”，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床上的“易乐天”开口道：“施主勿急，我非那孽障。” 易永年急道：“你又是谁，为何要占据我儿身体？” “易乐天”道：“贫僧名为空清，原是长清寺中僧人。一日跌倒后，灵魂飘飘忽忽来到这信余县。” 空清的灵魂飘到信余县后，正好遇到易乐天坠马。忽感一股力量将自己吸入了易乐天的身体。 温黎道：“既然是你被吸入了易公子的身体，那这恶僧又是怎么来的？ 空清道：“贫僧刚附身在易公子身上，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老道士就匆匆赶来，将这和尚打入易公子的身体中。和尚一附身，贫僧就晕了过去。过了许久醒来，发现恶僧和贫僧的灵魂都挤在易公子的身体里，但这恶僧好似并没有发现我。恶僧完全控制了易公子的身体，每日吃喝嫖赌。” 温黎对着恶僧道：“是这样吗？” 和尚本不想合作，但想了想温黎的手段，这才说道：“这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感觉到有人和我抢这具身体。” 易永年向那叫空清的问道：“空清师父，可否……将小儿的身体归还给小儿？” 空清皱了皱了眉头。易永年看到这一幕，感觉自己的心都在嗓子眼里跳。 空清道：“非是贫僧不愿。贫僧已是耄耋之年，本就该回到佛祖身边去了。见易公子附身，贫僧也为其高兴。只是不知道为何易公子的魂体却被这具身体排斥。贫僧也不得离开。” “那？”易永年张了张嘴，“这……”易永年看向温黎，“温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儿……” 温黎沉默片刻，看了眼飘着的易乐天，易乐天正眼巴巴盯着自己。终于道：“易公子恐怕已非生魂。”易乐天本就无什血色的脸上更加苍白。 易永年听了只是不解：“温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温某就有所猜测……”温黎叹了口气，看了眼满是焦虑的易永年，终究还是说道：“怕是易公子本身……阳寿已尽了。” “什么？”易永年脚下一个踉跄，张管家连忙上前搀扶。易永年缓了一下，挥退管家，“温公子，是说……是说……小儿……” 温黎沉默片刻，终是吐出几个残忍的字眼：“是的。” 听了这话，易永年整个人委顿下来。众人感觉易老爷一下子苍老了很多。易乐天的魂体轻轻叫了一声“爹”。易永年一顿，终是流下泪来。 众人皆是见不得这般场景的。生老病死本就给人带来无限的惆怅。而易老爷，一天之内经历了真假亲儿，大悲大喜，喜极而悲，这样的事，又有几个人能明白、能体量呢？ 不愿打扰两人，温黎带着小青等人出了内室，把剩下的时间留给两父子。 “阿弥陀佛”空清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随即起身走向屋外。 室外，温黎向空清行一礼，询问道：“空清师父，我有一事想向你询问。” 空清回礼：“温施主，请说。” 整理了一下思绪，温黎道：“敢问空清师父，可看清那施法的道士模样？” 空清回忆了一下，道：“那道士头发一团糟，看不清脸，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再多的，空清也不知道了。 温黎谢过空清，又转头看向那和尚：“你之前说找你的道士很奇怪，是哪里奇怪？” 和尚这回不再老老实实说了：“要是我说了，你会放我走吗？”说完，紧紧盯着温黎。 温黎却是不假思索地道：“我可以放你走。只要你保证自己说的是真的。” 小青听了这话，着急地喊道：“少爷！不能放过……”被二青拉到一边。小青还要挣扎，二青凑近他的耳朵说了些什么，小青这才住了嘴，狠狠盯着和尚。 空清也有些不赞同，虽说出家人应该慈悲为怀，但是这恶僧即无向善之心，又无反悔之意，怕是会放虎归山。当下就劝道：“温施主……” 温黎认真看着空清的眼睛道：“空清师父，让我来解决这件事可好？”空清本还想再劝，看了温黎的样子，当下闭口不言。 和尚见此，简直通体舒畅。当下对温黎说道：“温公子只要你守信放了我，我就告诉你我的发现。”样子很有些得意，看得小青等人一阵生气。 温黎道：“这是当然。”示意小青解开对和尚的法术。 待小青不情不愿解去法术，“哈哈，”和尚有些猖狂地大笑两声，“既然温公子守信，那我也投桃报李。” 小青翻了个白眼，嘀咕一句：“废话真多。” 和尚也不在意小青的话，守信地告诉温黎他的发现：“那道士蓬头垢面，打扮得像个乞丐，不过，我觉得那都是他的伪装。” “如何见得？”温黎认真问道。 “那道士最开始找我的时候，我没有答应他。后来，他又来了几次。”和尚道，“最后一次找我的时候，我注意到，那道士虽然伸出来的手脏兮兮的，但是指甲缝里却很干净。” 温黎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们呢。” “哈哈，我可以保证我说的是实话，如果是假的，也只能是那道士心眼太多。”和尚笑道，“不过我可以附赠温公子你一个信息。” “什么？”“那道士送我附身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那道士脚上穿的鞋特别干净。”和尚道。 小青道：“鞋子特别干净说明不了什么吧。” “他或许是能脚不沾地。”和尚道，“但是那鞋子的面料很珍贵，绣工也很不错。” 温黎有些怀疑地问道：“你为什么会注意这些？” “一个不知道什么目的的人来找我，我能不想摸清他的身份吗？”和尚一哂，有些“潇洒”地道，“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我也没有什么后路罢了。” 一边说着话，和尚已经慢慢远离了众人。 小青眼疾手快，当下一个定身咒，和尚顿时定在当地。和尚脸色大变，大喊道：“温公子，你要反悔吗？” 小青却是一副笑脸，十分得意：“少爷答应放你走的事已经做到了。不过嘛，小青我，可没答应放过你。” 和尚气极，顿时失了冷静，一阵乱骂…… “吱呀”一声，易乐天的房门打开了，易永年和易乐天走了出来。易永年向温黎道谢：“温公子，乐天的事让你费心了。” 温黎有些难过，道：“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易永年扯出一个笑容：“你把乐天带回来，已经让我很高兴了。” 易乐天则走向空清：“空清师父，我有件事情想要麻烦你。” 空清道：“易施主，你说。” 易乐天深吸一口气：“我想请您帮我照顾我的父亲。” “贫僧……” 乐易天打断空清：“空清师父，你听我说。” “我已经……死了。我已经感觉到自己留存在世间的时间不长了。”易乐天有些平静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再帮我照顾我父亲一段时间。” 空清：“这……”“空清师父！”易乐天打断空清，终究是有些哽咽，“我知道师父有慈悲心，就当是一场修行吧。等我父亲离世，师父尽可回归长清寺。” 空清闭上眼，双手合十，默念佛号。 送走易乐天，易永年在张管家的搀扶下再次向众人道谢。有些蹒跚的姿态下，是年迈的身体和日渐荒芜的内心。 空清答应易乐天的事，也会认真履行。他告诉温黎等人，等易老爷故去，就会回到长清寺做僧人。至于现在，空清表示，这次奇妙的经历也是一次修行，他要好好参悟。 …… ***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温黎却还有疑惑。那个道士到底是谁？他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他……毫无头绪。 明明是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温黎却莫名在意。 “少爷。”小青打断了温黎的思考，有些感慨，“上次谭晋玄背后就是个道士，这次又是道士，你说怎么这道士是不是扎了堆地做坏事。” 温黎摇摇头：“恐怕这一路都不会太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二青道：“少爷，你又在想梦里的那个岛？” 温黎点点头。最近的梦变得频繁起来了，自己也许正在一步步接近真相。 “少爷，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去历城吗？” 小青有些欢乐的声音打断了温黎的思绪。 “去妖宅。” 第13章 破旧的路边茶棚里，稀稀落落坐着几个客人。 “听说了吗？”一个农人打扮的汉子，和同伴闲聊着，“李公又在招教书先生了。” 周围的人竖得高高的耳朵顿时低了下来。同伴也是一脸无趣：“嗐，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就这。” 汉子也是纳闷：“怎么，你都知道了？” 同伴一脸无语：“我说，李公招秀才的事算什么新消息。你去问问，这城里哪个不晓得？” 汉子一个白眼送给了同伴：“要是就这，我有啥说的。”汉子一脸八卦的道：“听说，有个姓王的秀才进了李府。” 同伴顿时瞪大了眼睛：“真的？那秀才不知道李府的事吗？” 旁边的客人原本低下的耳朵又竖了起来。 “知道，怎么不知道。”汉子嘿嘿一笑，“那秀才说什么‘子不语’什么的，反正我是听不懂，反正就是说不相信。” 同伴也是嘿嘿笑起来：“你说那秀才能坚持几天？” 旁边的客人忍不住插嘴道：“我看最多一晚上！” 虽然有人插嘴，但汉子和同伴并不介意，又有人道：“之前那几个，哪个不是‘胆量过人’，最后还不是尿流屁滚。我看这个也不例外。” 茶棚里哄笑声一片。 正笑得开心，其中一人，叫做王二的，感到有人拍了拍自己，转过头来一看，是原本坐在角落里那个书生的书童。 王二一进茶棚就注意到这桌客人了。虽然坐在角落里，但书生长得十分俊美，身边跟着的持剑的护卫和书童长得也十分好看。 王二奇怪地看着这书童：“有事么？” 书童好奇地问答：“我看你们在说什么李府，什么秀才，到底是什么事你们讲得这么开心啊。” 书童这话一说，王二就明了：“哦，你们肯定是外地来的吧。这事在我们这都不算啥新鲜事了。” 书童更感好奇，邀请王二到他们那桌好好聊聊。王二看那俊美书生一眼，当下十分乐意。 这三人当然正是温黎等人了。 小青邀请王二的动作，没有引起茶棚其他客人的注意，他们正聊得兴高采烈呢，哪里能注意到这角落的事。 王二有些拘束地坐了下来，二青叫老板又上了一杯茶。 温黎和王二一番寒暄后，询问他们之前聊的李府。 说道这个，王二倒是放松了许多：“这李府，在我们这一带，那是相当出名。”知道三人不是本地人，不等三人询问，王二有些神秘的说道：“据说，这李府里住着许多妖怪。” 温黎眼中泛起好奇，小青已经开口：“怎么说？” 王二也不急着回答，端起茶来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讲道：“这李府的主人，身份可不一般。那是刑部尚书李少熙的侄子，我们这的人都叫他李公呢。” 见说话王二这般没个重点，小青着急，可也不好打断他。 王二不疾不徐地继续道：“传闻有一日，李公见到大厅里凭空出现了一条春凳。那春登看起来非常光滑。他十分好奇，上前一摸。怎料到，他一碰上春凳就陷了下去，十分柔软。” 见三人听得十分认真，王二讲得更带劲了：“李公吓了一跳，忙把手缩了回去。不料，那春凳的四条腿竟然走动了起来，直到钻进了墙壁。” 小青听到这里，瞬间许多问题冒了出来，但又实在不想打断王二。又听得王二讲道：“后来又有一日，李公注意到墙角有一根棍子。那棍子从前家里是没有的。李公就拿起来看看，没想到棍子到了手里，一下变得软绵绵的，李公连忙把那棍子扔在地上，结果那棍子像条蛇一样，爬进了墙壁里。” 听到这，小青终于忍不住了：“那李公不害怕吗？” 王二笑了笑：“李公那人的胆子确实非常大，我们这的人都佩服他。他家里原本有许多仆人的，但是因为这事，能走的都想办法走了。那些不能走的，每日也是战战兢兢，不敢靠近墙壁。” 温黎道：“王二兄弟，我刚刚听你们说什么秀才，这又是怎么回事？” 王二道：“虽然大家私下里都称李府为妖宅……” “妖宅！”小青惊叫一声，转头向温黎看去，温黎点点头。 茶棚的客人听到声音，不禁向这边看过来，见是几个外乡人，当下明了的转过头去，不再关注几人，这种事他们是见惯了的。 王二也并不在意，只以为书童是被这称呼惊到了：“……李公虽然不怕宅子里的妖怪，也不愿意搬家，不过，我猜，搬家也是迟早的事了。” 温黎道：“为何？” 王二道：“李公自己是不怕那些东西。但这几年，李公的儿子也到了入学的年纪。我们这地方，也没有太好的私塾，他就打算在家里请位教书先生。” “前年开始，李府就在招教书先生，无一例外，都是一、两天就吓得跑了。李公见此，只得一边自己教着，一边招那教书先生。” 温黎道：“怎么不送到外地去？” 王二道：“哪有那么容易？” 小青道：“他叔叔不是刑部尚书吗？” “这……”王二顿时哽住。 见王二为难，温黎道：“王二兄弟，我听你们刚刚说又招了个新秀才？” 有温黎解围，王二当下道：“好像是个姓王的秀才，从别的地方来的，不信邪，今日刚入了李府。” 大概是也没什么谈资了，又怕小青再提几个自己没法回答的问题，王二匆匆和三人道了别，离开了。 待王二走了，小青再开口问道：“少爷，李府就是你之前说的妖宅吗？” 温黎点点头：“应该是。之前在易府的时候，张兴提了一嘴，他说那个假少爷曾经提起过这个地方。” 小青道：“张兴？那个管家的儿子？” “嗯，我问过他，他说有一次在房外听到假少爷嘀咕了句什么‘妖宅’，”温黎点头，“之后没多久，那假少爷去了一趟平台县。” 二青道：“少爷是想去看看有没有那道士的线索？” 温黎点头，他有些在意那个道士…… *** 茶棚离平台县城还有一段距离的，温黎虽挂心妖宅的事，但等入了城，恐怕也是晚上了，也不好贸然上门拜访。当下放松心情，放任大青载着自己，慢悠悠地赶路。 温黎不急，小青两人也不心焦，三人将注意力放在旅途上，当下倒有了那么点游山玩水的意思。 一路行来，三人兴致渐高，说说笑笑，很是快活。至一山丘处，一阵惨叫伴随高呼“大哥”的声音传来。三人对视一眼，当下加快速度向声源处寻去。 到了现场，三人一惊。一条大树般粗壮的蟒蛇正用身体卷着一中年汉子。汉子的脸色已经涨得发紫。一个年轻些的汉子正拿着斧头发狠的砍向蟒蛇。 情况危及，二青连忙上前助那年轻汉子救人。 蟒蛇受到斧头的攻击，被激怒了，将中年汉子缠得更紧，中年汉子无力地挣扎着。二青的剑直朝蟒蛇的颈脖间刺去。蟒蛇的身体虽硕大，但动作十分敏捷，灵活地躲开了二青的攻击。 虽然蟒蛇的直觉灵敏，几次都躲开了凌厉的攻击，但是它总觉得面前这个使剑的人身上对自己有一种奇怪的震慑。 而那持斧的年轻汉子见有人帮忙，更加卖力地攻击那蟒蛇，希望能够救出蛇口下的中年汉子。 蟒蛇受到二青气势的压迫，终于扔下身下的中年汉子，迅速滑开，逃进山林去了。 年轻汉子一下瘫倒在地，又爬到那中年汉子身边，焦急呼唤起来：“大哥！” 温黎带着小青已经走了过来，帮忙查看那中年汉子的情况。 查看一番后，温黎松了口气，对那年轻汉子道：“兄台请放心。你的兄长应该只是被大蟒缠得紧了，有些透不气来，晕了过去。幸好那大蟒没有用上牙齿。” 听了温黎的话，年轻汉子终于放下心来，长长呼出一口气来：“谢谢！谢谢！”情绪仍然还未完全平复，说起话来止不住地颤抖。 …… *** 因救人耽误了些时间，温黎三人没有赶上进城，加上被救的大刁、小刁两兄弟的盛情邀请，三人来到两兄弟的家中休息一晚。 大刁道：“温兄弟，我看你们好像不是本地人？” 温黎点点头：“对了，大刁兄，我想向你打听个事？” 大刁道：“温兄弟，有什么事你尽管问。我们对这熟悉得很。”小刁连连点头：“对，温兄弟，你有什么事尽管问。” 温黎道：“我们在来的路上，见有人提到李府……有人告诉我们那是妖宅。” 大刁和小刁听到“妖宅”两字，脸色突变。大刁小心地问道：“温兄弟，我想问问你，你问这妖宅是要……” 温黎道：“有些事，想要拜访李公。大刁兄弟，你……” 话还未完，就被小刁打断：“什么！温公子，那妖宅，去不得啊！” 大刁也忙说道：“是啊，温公子，千万不能去啊！” 温黎摇摇头：“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这……”大刁和小刁互相看了眼，像是下了某种决定，大刁道：“温兄弟……” 第14章 大刁兄弟听得温黎等人要去“妖宅”，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极力想要劝三人不要冒险。 大刁情真意切地说道：“温兄弟，既然你在路上听到别人提到了李府，那应该知道那李府去不得啊。”小刁也是着急：“是啊。你别看那些人提到李府都是津津有味的，那是他们没有真的进去过。根本不知道里边有多危险！” 小青满脸不在乎：“不过是些小妖小怪，你们不用太担心。” 温黎则注意到小刁的话：“小刁兄弟，听你的意思，你们进过李府？” 听了这话，二青向两兄弟看去，只见大刁兄弟先是一惊，大刁则是一咬牙似做了什么重要决定。 小刁磕磕巴巴道：“这……这……”实在说不出什么来，转头求救似的看着哥哥。 大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弟弟，叹了一口气：“温兄弟，我本不想对别人说这些的。但是，你们今日救了我，我也不瞒你们了。” 温黎抱歉地看着两人：“让大刁兄弟为难了，小弟实在需要去那李府一趟。” 大刁摆摆手，将两人在妖宅的经历娓娓道来…… *** 阳春三月，依依垂柳拂绿堤。平台县中人来人往，一片繁华景象。 “听说了吗，县里有人招人做工呢。大刁，你和你弟去不去啊？”同村的汉子询问大刁。 大刁兄弟两人从小相依为命，生活过得困苦，听到有招工的活，心中一喜，忙问同村的汉子：“哪里招人，做什么工？” 大刁兄弟两人能干，家中没什么田产，靠平时做些零工过活，因此长得现在，也还未娶妻。但两兄弟为人很不错，平时村里有什么事，这两兄弟多爱搭把手，因此村人平日对兄弟两也多有照顾。 同村的汉子知大刁有意，当下把事情细细说了：“我可给你们说啊，这次可是个大工程，要起一座宅子呢。” 听得是这般大活，大刁忙追问道：“起宅子？哪家要起宅子？” 同村的汉子回道：“是个外地来的。不过，我听说这宅子的主人那可是刑部尚书的侄子。你们可要好好干啊。” 大刁忙点头：“那肯定的。”谢过同村汉子，大刁忙回家叫上弟弟上了县城…… 大刁默默拿着铲子搅着泥沙，小刁抬起铲子又落下，对着哥哥抱怨道：“哥，我看他们就是欺负我们两，这么一大堆，这得干多久啊。这活的工钱可比他们的少1个铜板呢。” “行了，别说了。把这点活过完了，我们也好早点去休息。”大刁也知道其他做工的人是在排挤他们，但人家一个村的，他们有什么办法呢。 小刁当然也明白，他嘴上说这些也只是过过嘴瘾。虽然这活的工钱少了些，但外面其他的活可比不了这个，因此他选择闭嘴。一时间，两人也不再说话，默默干起活来。 天色越发晚了，两人默默做活实在有些无聊。小刁同哥哥聊了起来：“哥，你说这河沙他们从哪里弄的，怎么是红的？” 大刁做着活，随意接嘴道：“听说是工头从外地拉来的好材料。” “呸，”小刁却是不信的，“就李发财见钱眼开那样儿？我看是糊弄人的。” 大刁向四周望了望，见没有旁人，这才瞪了弟弟一眼：“你小声点，什么话都敢说，不想干了是吧。” 小刁被哥哥说得一缩脖子，也不辩解，李发财那人，他们确实得罪不起。不过实在有些不服气，嘴里嘟囔着：“这里也没外人。”说完抬头见大哥又瞪着自己，忙闭上嘴巴。两兄弟不再聊天，三两下干了活，收拾好东西回房休息。 地上的红沙被随意堆放着，夜色下，像是一淌血…… 大刁说着说着，觉得又像是回到了妖宅的时候，身上汗毛直立：“你们不知道，那沙子怪得很。红得像是什么东西的血一样。自从用了那沙，就出了许多怪事。” 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小刁打着颤道：“有一天晚上，我起夜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什么什么东西，感觉软绵绵的。我低下头一看，竟是一坨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肉。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是，我再仔细看的时候，那肉上面竟然有人的眼睛。” 大刁也说道：“小刁吓得跑回来找我，我本来不信。他们我去看，结果什么都没有。我还骂了他一顿。但是，”大刁发了一个抖，“后来，我起夜的时候，忽然想到小刁说的话，不知怎么回事心里毛毛的，也不敢看地上，想跑回去。结果，跑得太快，踩到水一下子滑倒在地上。” 大刁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摔倒以后，我就觉得自己没事找事，自己吓自己。正要起来，却忽然想到，根本没下雨，哪里来的水？” “也许是有人不小心洒在那里了呢？”小青道。 “也许吧！”大刁苦笑，“但我当时哪里有想这么多。当时我一低头就懵了。你们知道吗，那根本就不是水！”大刁激动起来，“全是血……地上全是血。” “那些血是活的！”大刁惊恐出声，“那些血在地上动……我眼睁睁看着那血流进墙壁里。” 温黎和小青两人对视一眼，温黎问道：“除了你们两，还有别人遇到过吗？” 小刁激动道：“肯定遇到了。”大刁也是点点头：“不过我们不是一个村的，他们的人从来不和我们聊天。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具体遇到了什么。不过，我见他们那段时间也总是战战兢兢的。” 温黎点点头明白了，不过：“李家的人知道那沙子有问题吗？” 小刁摇摇头：“李府的人对咱们也是挺好的，我们也想告诉他们，可是……” 小青问道：“可是什么？” 大刁道：“就在我们想去找李府管家的时候，李发财死了……” “李发财？”温黎问道，“是那个工头？” 大刁点头：“李发财死的时候，全身的血都被吸干了，就剩下一层皮。”说着，大刁、小刁两兄弟似乎是想起了李发财的死相，表情变得惊恐起来，“最让人不敢相信的是，大家好像都不记得那个李发财这个人了。” “不记得？”温黎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小刁回到：“就是所有人都不记得他了，而且奇怪的是李发财的家人也没有来找他。” “是不是找了只是你们不知道？”小青问道。 大刁摇摇头：“不是的。我们曾经在试探过周围认识李发财的人，他们居然都不记得这个人了！就连李发财的老娘、媳妇都……” 二青道：“你们确定？”他倒是不是不相信，只是没想到这妖怪居然能做到抹除他人记忆这点。 大刁兄肯定地点头。 温黎思索起来，看来李府里的妖怪有些难对付。 小青则询问两兄弟后面发生的事 深吸一口气，大刁缓了缓：“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在李府干不下去了。刚离开了李府那段时间，我们心里也很忐忑，就随时注意着李府。但除了李公遇鬼的事，我们并没有听到其他相关的消息。” “既然这样，大刁兄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小青不解的问道。 大刁道：“兄弟，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是你不明白，那天晚上我遇到的那个血一样的妖怪真的太诡异了。现在想起还是会冒一身冷汗。” 温黎理解的拍拍大刁，但李府他还是得去的。 一看他的表情，大刁就知温黎不会改变主意的，只得提醒道：“温兄弟，我知道我也劝不动你，……”“哥！”小刁在一旁还想再劝，大刁一抬手，让他别说了。 “我知道温兄弟你们听了些外面的传闻，但是，请你一定要小心。那个地方真的很危险！” 温黎珍重地点点头：“我会的！” “家里简陋，你们别介意。”小刁不会意思的挠挠头。因家里简陋，小刁把自己的房子收拾出来让温黎三人暂时休息一晚。 温黎一笑：“小刁兄弟，我这有什么介意的，我们三个还经常宿在野外呢。”小刁这才笑了起来。 目送小刁回了房，小青关上房门。二青这才问道：“少爷，李府里的妖怪似乎很厉害，我们是不是要好好准备准备。” 温黎点点头，对着两人一番叮嘱。 第15章 “叩叩叩”一大早，李府的门就被敲响了。守门的小六子揉着眼睛，心里一阵抱怨。 “吱呀一声”，小六子将头伸出门来看了看。一个俊美书生正盯着自己，旁边是个书童和护卫。看起来不像是穷书生，长得倒是怪好看的，心里犯着嘀咕，小六子腼腆地问道：“书生，你有什么事吗？” 门口的书生礼貌地行了一礼，道：“小哥，还请通报一声，书生温黎闻得李公名讳，特来拜访。” 见这书生对自己挺客气，小六子自然是乐意通报的：“还请稍等。” “啊——”一声惊叫划破天际—— “嘶”正关门的小六子被惊得夹到了手，等反应过来，脸色一变，嘴里不自觉道：“又来了！” “小哥，府上这是怎么了？”小六子转过身来，说话的正是那个拜访的温书生，当下也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事没事，你在这等着。”说着，一溜烟得跑去通传。 温黎和小青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猜测那声惊叫的缘由。同时注意到，府门上慢慢聚集了一些行人，对着李府指指点点。 自那门上的小子去通报已是过了半晌，温黎、二青还能平心静气，小青却已十分不耐烦了，抓耳挠腮，来回走动。同时，门口那些行人也是越来越多，低声讨论着什么。 “嘎吱”门开的声音吸引了三人，转过去一看，却是一个书生背着行李，往外冲了出来。那书生后又跟了一个管家一样的男人，男人旁边则是刚刚给温黎三人开门的小门房。 男人跟在书生旁边，不停说着：“王先生，王先生，您等等……”被称作王秀才的书生转过去对着男人道：“李管家，唉，不是我……你看，你们这实在是太……留不得……” 拉扯间，府门上围观的群众增大了一圈。温黎听到人群中传来的声音：“你们看，我说吧。这书生肯定待不了一天。” 李管家似乎也是注意到了门上的人群，脸上急出汗来。正此时，一名华服妇人带着几个下人跟了出来，那妇人脸上有些急色：“王先生，还请听我一言。” 王秀才见了这妇人，不好再像之前对管家那样应对了，同时，心情也较之前有些冷静下来，当下叹了口气：“这，夫人，你是知道的……” 见王秀才有松口的迹象，妇人松了口气，道：“王先生，您有什么事我们先去里边说说。”王秀才这才跟了上去。 李管家正要跟上，却听耳边声音响起：“李管家，书生温黎拜见李公。”李管家哪里有空管这不知从哪里来的书生，当下就要摆手。站在其身旁的小六子忙上前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 李管家皱眉思索片刻，又见妇人已经走远，当下也不管其他，丢下一句：“请来。”向着妇人方向追去。 温黎忙带着小青二人跟了上去，临走时给了小六子一个感谢的眼神。小六子关上大门，阻断了门外的视线，门上的人群也就渐渐散去了。 温黎三人跟着李管家来到李府大厅，那妇人已和王秀才落了座，座上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留着长长的胡子，样貌儒雅，看得出年轻时应当十分受欢迎，应该就是李府的主人李公了。 王秀才向着那男人抱拳道：“还望李公理解……”温黎便明了座上之人正是李公。 不同于身旁略有些焦躁的妇人，李公摸着胡子，不急不徐地说道：“既然王秀才无意留在李府，那就就此作罢吧。”听到此言，妇人一急：“老爷！” 李公摆摆手：“行了，兰儿……” 妇人顿时恼怒起来：“行什么行！你不心疼兰儿，我心疼！” 两夫妇争执起来，王秀才倒是不好开口了。 李公一拍桌子，大叫一声：“够了！”妇人顿时闭了嘴，坐了下来，双眼泛红，闪烁着些许泪光。似是不愿众人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妇人垂着头，用袖子擦拭起自己的眼泪来。 李公当然明白妻子的担忧，看着妻子哭泣的样子，当下也有些后悔。长叹一声，视线不经意扫到大厅上的温黎三人，疑惑地问道：“李管家，这位是？” 不必李管家介绍，温黎当下就将自己三人的来历，隐下长清僧之事一一说来，又道：“之前在易府上得知，那占据易公子身体的恶僧似是曾经关注过贵府，所以想来了解一二。” 听到温黎讲那易府之事，大厅上的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拭泪的妇人泪水早已干掉，眼神中带着点期盼地看着温黎等人。 李公看向李管家，不需提问，李管家就回答道：“月余前，易公子确实到过府上。为的是借阅白虹斋的几本孤本。” 众人明了，李公仁义，开放自家的白虹斋，任何好学的书生都可来此借阅。虽然李府有妖宅的传闻，但是从来没有人因此丧生，因此各类书生还是常来李府，只是注意不在李府留宿。 经过李管家的解释，温黎顿时皱起眉头，这样来说，易乐天来此借阅，并未引起他人的关注，他在此做了些什么，也没有人清楚。 不过，他也并未纠结这一点。斟酌着，温黎试探着问道：“不知李公，能否告知一些妖宅的事……” 李公还未回答，李夫人就替丈夫回答道：“当然可以！”李公张了张嘴，默认了。李公想了想应该从哪里说起：“这妖宅，其实跟传闻里说的差不多。我们也就是见了一些家具复活、钻进墙壁的事。这些，家里人倒也是习惯了。” “因为这妖宅也不伤人，我们倒也没怎么在意。只是这几年，因为家中幼儿到了读书的年纪，就招了些教书先生。”说到这里，李公也有些头疼，“这些教书先生总是遇到些奇怪的事，待不了几天就来向我请辞。” 听到这，王秀才低下了头，有些羞愧，来之前他是觉得自己胆子够大，这李府也从未出过人命，因此……没想到，自己就坚持了一晚上就受不了。 李公倒也没注意到王秀才的心情，只继续讲道：“其实，这宅子只有刚建好那几个出的怪事多了些，这几年，除了这些外来的书生，家里的人再也没遇到过怪事。” 李夫人在旁边补充道：“因为这事，我还请了附近的高僧道士来看，都说没什么异样。可再这样下去，我儿……” 温黎道：“夫人没想过把贵公子送到外地求学吗？” “怎么没有？”李夫人道，“可我只要一提这事，我儿就总会生一场大病，不能成行。我哪里还敢送他离家？” 听了李夫人的话，温黎更觉疑惑，不过可以肯定一点，这宅中之妖似乎有些关注李公夫妇的孩子。温黎看向大厅中的另一个人，道：“王先生，请问可否问问，你在李府遇到了什么怪事？” 王秀才道：“唉，本以为‘子不语怪力乱神’，现在真是羞愧啊。”摇摇头，接着道，“希望我的所见所闻能给温公子一些帮助。”温黎道谢。 王秀才这才慢慢讲来自己晚间所见：“昨日在白虹斋找到一本孤本，那书实在有趣，因此我看到了半夜，结果不小心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模模糊糊听见房门开启的声音。因为之前睡着没有吹熄蜡烛，我看得清清楚楚。有两个三寸多的小人搬了两只小凳来，摆在我的房间正中间。过一会，那两小人又出去在外面投了一个小棺材进来。” “等一切就绪，又进来一个带着许多丫鬟的女子，也是小小的。那女子穿着孝服，对着棺材啼哭。”听到这，众人都还不觉得有什么，心想难道这样就能把王秀才吓跑了。 又听王秀才说道：“那女子哭着哭着，说起话来，那声音小得很，我竖起耳朵去听，那声音越来越响，终于，我听清了，她说的是‘王俊生’。那是我的名字。我吓了一跳，耳朵一凉，转过头却什么都看不到。再去看那几个小人，却什么都没有了。” 有时候，没有什么比恐惧本身更让人害怕。 “白虹斋？占据易公子的恶僧也来过这地方。” 温黎想了想，向王秀才问道，“请问王先生，你在白虹斋借的是什么书？” 王俊升吱吱唔唔起来。 小青是个暴脾气，急道：“你倒是说呀，急死个人了。” 王俊生面红耳赤，有些羞愧地说道：“是……一本志怪小说。” 小青一个白眼：“就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还以为你看得什么红袖添香呢。” 王俊生顿时有些气愤：“我怎么可能看那东西？” 李公脸色也不是太好，李管家道：“这位小哥，我们白虹斋可没有那些闲书。” 小青明白过来，温黎忙向李公和王俊生道歉。 李公摆摆手：“温公子发现了什么？” 温黎摇摇头：“暂时还不好说。”想了想，问道：“王先生，不好意思，可否说一说那书中都写了些什么？” 王俊生摇摇头，表示不在意，自嘲道：“一切都是我自身的修行不够。书中写了很多奇诡故事，不过大多都忘记了。只有一个让我记忆深刻。” 温黎道：“请问是什么故事？” “是说一个女子坠入河中被鱼是啃食的故事。”王俊生道。 “这是什么故事？”众人莫名其妙，不明白这个故事哪里能让人印象深刻。 王俊生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一读到这个故事，就感觉自己心里有一股怨，又很伤心，好像又在怀念什么。” 众人更是大惑不解。温黎也是一头雾水：“王先生，还有其他的吗？” 王俊生摇摇头，他想不起来了：“不过，我记得那女子的名字好像叫……真娘。对，真娘。” “真娘？！”温黎和小青异口同声叫出声来，二青也是一脸惊讶。 第16章 堂上众人看向两人，不知他们为何如此惊讶。 小青低声问道：“少爷，你说这个真娘是不是……”温黎低声道：“之前红发鬼曾经说，真娘掉进了河里，这和王先生说的被鱼虾啃食，也有符合之处……”还有一点，温黎没有说出来，王秀才能够记下这个故事，可能跟他感觉到的复杂情绪有关，那很可能是真娘死时的感受。怨、伤心、怀念…… 想到这点，温黎看向李公：“李公，怕是白虹斋就是宅中之妖的居所了。” 李公还未发话，李夫人已经站起身来：“温公子，请跟我来。”之前的她怕惹怒了那妖，多有忍让，但是作为母亲，她怎么可能容忍这个隐患留在儿子身边。 一座小阁楼孤零零的立在院中。今日没有书生来借阅书本，白虹斋的门关得紧紧的。 “吱呀——”二青上前推开书斋的门。书斋打扫得很干净，但有些过分安静了。温黎一眼看到书架后的一面墙，那上面仅仅挂了一副字，没有别的什么装饰。 见温黎盯着字看，李管家小跑几步上前道：“这是老爷题的字。这个‘明’字连书法大家满阳伯都称赞过呢。” 温黎点点头，问道：“这面墙的颜色怎么是红色的？” “啊？”李管家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半晌才道，“好像是……从别处拉来的红色沙粒，听说叫‘宁心沙’，有静心的功效，所以用在了这里。” 温黎终于移开了视线，转过身来，问道：“李管家，你知道是谁弄来的这些‘宁心沙’吗？” 李管家道：“是一个……一个……”李管家疑惑的摇摇头，他明明记得应该是…… 看着李管家奇怪的举动，李公上前来：“李管家，你怎么了，是谁，你倒是说啊。” 温黎摇摇头，道：“李公，我看李管家应该是中了宅妖的招了，他是想不起来的。”听得这话，李管家一惊，李公快速瞪他一眼，李管家忙低了头退了下去。 李公皱眉：“温公子，依你的意思，这‘宁心沙’有问题？” “嗯。这宅妖十有八九与这‘宁心沙’有关。”温黎点点头，又道：“还请李公派人将屋中珍贵书籍移出书斋。” 虽然大家觉得这屋子根本没有一点异样，但看温黎的样子，众人还是不自觉地选择相信他。李夫人更是已经在忙着组织下人开始腾空书斋了。 待到正午，白虹斋已然空荡荡了。又让李夫人等人避远了些，温黎才带着二青两人踏进白虹斋。 因屋子中的东西大部分都搬走了，所以温黎三人可以将整个房间纳入眼中，屋子里还是那样安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样子。 小青跟着温黎走到红色的墙面前站定，似乎恍惚中听到一丝轻笑。“刷——”温黎两人迅速转头，二青的剑削掉了一面窗帘，剩下的半截窗帘正在风中起舞。 二青的动作并未停止，举着剑又向着温黎两人站着的地方袭来。“啪——”却是温黎两人旁边的烛台。 二青皱了皱眉头，动作更快了。这次是——一剑劈开面前的书桌，没有一丝停歇，二青的剑径直直向着温黎而去——扑哧，血滴落在了地上，又瞬间化落成红色的河沙，再看那‘温黎’整个人消散在空气中…… 一阵风过，二青看到了站在一边的温黎两人，而对面，则是一个年轻女子。女子一边捂着受伤的右手，一边看着二青，面有不甘：“你是怎么发现的？” 二青抿了抿嘴，吐出几个字：“鱼腥味。” 女子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痛恨，低声喃喃：“原来如此。”女子抬起头来：“不过，你们以为……”话还未完，那女子已经飞身而走，冲向温黎，伴着她的动作的，是她还未说完的半句话语“……我就这些手段。” 女子得意地笑起来，就要化作泥沙钻入温黎的身体中，却对上温黎的笑脸，来不急思考书生的意思，女子的身体好似碰上了什么屏障，变作泥沙稀里哗啦摔落一地。只见温黎身上罩着一层透明的罩子，温黎对着地上的宅妖露齿一笑：“新学的法术。” 地上的泥沙蠕动起来，说时迟那时快，温黎手中又是几个动作，只见一个透明的气泡——正是刚刚他身外那个罩子的缩小版，忽然裹起地上的一部分泥沙，飞向温黎，温黎接住气泡递给身旁的小青，小青不知从哪里摸出个瓶子，将那气泡装了进去。 地上的泥沙群顿在了原地，像是愣住了，倏忽间化回人形。宅妖捂着胸口，简直不敢置信，大怒：“你做了什么？”忽的脸色一变，一股血吐了出来，顿时跌坐在地：“你在瓶子里放了什么？” “一个小医生。”小青捧着瓶子大笑起来，瓶盖抖动几下，滚落在地，从瓶子里钻出个小小人来。正是瞳中人小丁。温黎伸过手去接住小丁，小丁开心地说了一句：“已经全都祛除了。”钻进温黎的怀里，休息去了。 小青轻轻翻转瓶子，倾泻出一地的泥沙，却是普通的黄色河沙。小青看向温黎道：“少爷，想不到小丁的祛除法术竟然连这河沙上的血气也能起效呢。” 地上的女子颓唐地看向几人，她失去的部分正好是心口的部分，那是她大部分力量所在。 温黎走近女子：“你是真娘？长山的真娘？” 女子顿时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温黎将荞中怪的事情说来。女子沉默半晌：“想不到……”神情中带点怀念，又有些难言的悲伤。温黎不知道她是想不到自己的遭遇还是想不到故人的人生，抑或是些其他什么东西，只是觉得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你想听我的故事吗？”真娘问温黎，不待他回答，自顾自地讲了起来，“我与阿奇哥逃到河边，不小心摔了下去。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被救了上来。” “我很感激救我上来的人，但是，我没想到，”真娘眼中闪过恨意，“那个男人，竟然想……我拼命挣扎，那只是一条小船，我掉进水里。我好累好累，终于，我决定睡一觉。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到身上好痛。睁开眼睛，好多鱼围着我。我也曾吃过鱼，没想到有一天，会被鱼吃掉。” “我的血落在河沙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能动了，可是，我好饿。这时候，我看到了那些鱼……”真娘笑了笑，“后来，有人把我带到了这里。”看了看四周，真娘叹了一句：“这里真好啊。” 小青疑惑：“这里什么真好？”真娘轻笑一声：“这里……很热闹。”小青一脸不懂，真娘却也不再解释，看着小青，喃喃道：“多好啊，我在这个年纪的时候……” 真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温黎不得不打断她，向她询问假易乐天来此的理由。 “呵，他。”真娘满脸不屑，“道貌岸然。他怎么样了？” 温黎道：“正在为他做下的恶事赎罪。” “令人开心的消息。”真娘道，当下也不隐瞒，爽快地告诉温黎，“我这里有一样他想要的东西。可惜，他没有你们这样的实力。不过逃跑的速度倒是挺快的。” 不等温黎问，真娘又道：“其实这么多年了，只剩下一件事让我放不开了。”说着，看向温黎，“只要你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我就送你一样宝物。” 温黎摇摇头：“我对你的宝物并不感兴趣。” “这件宝物，正是那和尚想要的。”真娘并不在意温黎的拒绝，神色中带着点狠厉，“再说，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让那些人忘掉李发财的吗？” 温黎盯着真娘：“你……” “那两兄弟，长得有点像阿奇哥呢。” 真娘带着点回忆地说着。 温黎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能够抹除一个人的存在的东西确实算得上一件宝物，不过他更想知道和尚想要用这个做什么，是否和那道士有关。但是，如果真娘让自己做事……那么，无论如何他也是不会答应的。想到这里，有点后悔，没有多问问那和尚。 “放心，不是什么让你为难的事。”真娘看着温黎的神色，有点满意，应该是个靠得住的人，想到这，说道，“当时我落到水里的时候，我的女儿阿兰也掉了下去。我想让你帮我找到她。” 温黎有些为难，真娘一看他的神色就明白了：“我能感觉到她还存在这世间。”说着，从身上摸出一颗鸡蛋大小浑圆的珍珠，“这是助我炼成妖身的蜃珠，上面有我的执念，当你遇到阿兰的时候，它会提醒你的。” 温黎接过那珠子道：“那你呢？” 真娘道：“我因执念而生，执念既去，我当去我应去之地。” 温黎道：“最后一个问题，李公的儿子……” 真娘笑了笑：“他让我想起阿兰。”所以，她不愿他离开。 在三人的目光中，真娘消散在空气中，书斋中的红墙变成了黄色…… “哎呀！”小青惊叫一声，温黎和二青看向他，“忘记问她为什么要杀李发财了？” 温黎叹道：“李发财应该就是在河边救真娘的那个人。” “啊？”小青问道，“少爷，你怎么知道？” 温黎道：“说起李发财的时候，她的神情……” “哦，那这个李发财也是活该！”小青道，“不过少爷，嘿嘿，快给我们看看真娘给你的那个宝贝吧。” …… 第17章 月前，孙老头的儿媳妇给孙老头添了一个金孙，可把孙老头乐坏了，逢人就夸，就连村头的狗来了，都得和人家讲两句。同村的打老远看见孙老头就得绕道走，生怕被他抓着。 孙老头躺在床上，计划过几天给宝贝金孙好好办个满月酒。酒倒是早已备下了，还得请村头的屠老大给做几桌席……想着想着，孙老头忽然感觉脚边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孙老头眯着眼，斜斜看去，像是一只白毛狸猫。孙老头看着那白毛畜生背对自己，匍匐着一寸一寸地往前挪动，没有发现已经暴露。 孙老头看着白毛畜生撅着肥肥的屁股，莫名觉得这肥嘟嘟的东西，有些蠢笨。孙老头倒不急着赶它，他倒要看看这小东西要干些什么。 白色的毛球似是见主人家没有发现自己，加快速度奔向墙角。 孙老头顿时生起气来，墙角那堆的可是为小孙子满月准备的美酒。只见孙老头健步如飞，动作敏捷得像是个年轻人，一把抓住那白毛畜生的后颈，提了起来。 再看那白毛畜生，哪里是什么狸猫，竟是只胖成球的狐狸。“哪里来的小畜生！吃得这般肥，怕是偷了村里不少鸡。”村人多是不招惹狐狸的，但孙老头向来不惧这些。 胖狐狸听到老头一个“肥”字，瞪着老头，挣扎起来。孙老头一时有些抓不住，向着院子里喊道：“老婆子，拿根绳子来！” 孙氏应了声，拿着绳子进来：“老头子，怎么了，要绳子干嘛。”看到老头手里的狐狸，惊了一跳，“怎么这么肥？” 胖狐狸听着又来一个说它肥的，咧着嘴露出牙来。但它实在有些胖，这形象不仅没吓到孙氏，反惹笑了孙氏。 孙氏道：“你哪捉到的这玩意儿？” 孙老头轻啐一口：“这畜生想偷酒喝呢。看我不宰了它。”孙氏知他定是因为这狐狸想要碰为孙子满月准备的酒，看着在丈夫手中不停挣扎的胖球，她有不同的意见：“老头子，我看这狐狸长得虽然肥，但那些有钱少爷、小姐的说不定喜欢呢。” 孙老头没理解妻子的意思，有些疑惑的问道：“老婆子，你的意思是？” 孙氏瞪他一眼，道：“我是说我们不如把这胖狐狸拿去换了钱，给孙子换个长命锁吧。” 孙老头一听，觉得是个好主意：“不过，那些有钱人会喜欢这样的？” 孙氏道：“那可不，你看这狐狸胖乎乎的，保准那些城里闺女喜欢。” 孙老头一喜：“我这就带它进城。”拿起绳子，将四肢一捆，背在身上就出门去了。 *** “少爷，我看我们还是找个地歇歇脚吧。”小青牵着大青，提议道。 温黎道：“行吧。”说着翻身下了驴，接过二青递过来的水壶，喝了口水，顿时感觉活了过来。 二青接过空水壶，道：“我去找点水。”稍微辨别了一下，朝着一个方向去了。 小青把缰绳放下，任大青在周围吃草。又拿出一块布来，铺在地上，让温黎坐下休息。 温黎道：“行了，你也坐下歇歇吧。” 正待两人坐下，温黎的小腿上感觉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撞了一下。低下头一看，一个长得像是白毛球的胖狐狸，两只前爪人性化地抱着头摊在地上。估计是撞得有点用力，后爪在空气中抖动着，似乎还没搞清楚情况。 小青也看见了，惊讶道：“好肥的狐狸！” 听见“肥”这个字，胖狐狸瞬间清醒过来，在地上用力扭动两下，想要爬起来，但实在是太胖了，摊在地上像是一滩水，怎么也翻不过来。 小青一愣，大笑起来。 听到笑声，胖狐狸有些悲愤地盯着小青，放弃了挣扎。 温黎不禁一笑，伸手提起小狐狸，狐狸一愣，却发现自己被放了下来。小狐狸连忙向着温黎，双爪合什上下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老头从远处小山坡上向着温黎的方向跑了过来。小狐狸忙躲到温黎身后。 小青在旁边忍不住摇摇头，这狐狸胖得跟个球似的，躲在少爷后面，怎么可能藏得住。 孙老头老远就看到坡下那个书生和书童了，手轻脚快跑到跟前，一眼就看到那躲在书生后面的白毛狐狸。 孙老头向着书生行了一礼，道：“后生，能否行个方便。这狐狸……” “这狐狸是老丈的？”温黎见老头点了点头，让开身子道，“还请自便。” 狐狸不可置信地看着温黎，不妨冷不丁被老头抓在了手里，扑腾起来。 温黎自然看见了狐狸的表现，轻轻一笑，向老头打听起这狐狸来。 孙老头因捉住了狐狸，当下爽快地告诉了面前的书生，说到自己带着狐狸进城，有些生气地瞪了眼手中的胖球：“这白毛畜生沉得很，走到半路挣脱出去，害我费了半天力气。” 顶着胖狐狸的白眼，小青道：“这狐狸确实很肥啊，我看老丈追得也不容易。” 孙老头点了点头：“这狐狸是在前面那块山坡上挣脱的，一落地，像个球一样，直接一路滚到了后生脚下。老头我在后面追都不追不上。” 听到这狐狸竟是一路滚过来的，温黎和小青一愣，看向孙老头手下的月光胖狐狸。胖狐狸见到两人的目光，羞愤地转过了头。 温黎笑了笑：“老丈，我看这狐狸挺有趣的，要不然你卖给我们吧。” 孙老头一愣，反应过来，忙点头。小青数了些钱，孙老头高兴地接过，将狐狸递给他，唱着小曲回了家。 小青提起狐狸拿到眼前一看，哈哈一笑：“是只公狐狸。”狐狸呆住，反应过来，就要挠他。 温黎在旁边看得直摇头，正要说话，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正是打水回来的二青，只见他嘴巴一张，就刺得狐狸心中一痛：“哪里来的这么肥的球？”、 小狐狸简直气炸了。 “行了，别开它的玩笑了。”温黎出声阻止，让小青把小狐狸放了下来。 温黎蹲下身来，摸了摸小狐狸的头：“没事了。”小狐狸歪歪头，嘴里发出小孩的声音：“我怎么看不出来你是什么妖怪？” 温黎并不惊讶，道：“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妖怪啊。”小狐狸迷惑地看了看小青和二青，盯着温黎道：“你是人？可是他们两……” 小青道：“怎么，人不能和妖呆在一起吗？” 小狐狸迷惑地说：“可是大家都说，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人怎么会是东西呢？” 话一出口，小青连忙“呸呸”两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家少爷刚刚还救了你呢！” 小狐狸看了看温黎，点点头：“嗯，你家少爷长得真好看。应该是个好人吧。” 小青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应该是，少爷就是！”小狐狸点点头：“恩恩，我喜欢。” 温黎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揉了揉小狐狸：“你怎么被人类抓到了？”小狐狸哼哼唧唧，有些不好意思：“我看他家有好多酒，就想拿一坛。” 温黎忍俊不禁：“怎么，你还是个小酒鬼？”小狐狸道：“才不是，是因为我姐姐要成亲了，我想送她贺礼。”说到这，小狐狸想了想，“要不然你们跟我去参加婚礼吧。” 温黎倒是对狐狸结亲有些感兴趣：“只怕主人家不方便接待我们。” 小狐狸连忙道：“不会的。我姐姐最喜欢我了。”想了想，又道，“虽然族里有些狐狸不喜欢人类，但我爹爹很喜欢结交人类朋友的。你放心吧。” 温黎于是欣然应邀…… *** 要参加婚宴，自然是要带些贺礼的。温黎带着小狐狸进城买了些美酒。这一耽搁，天色已经晚了。小狐狸连忙带着三人抄近道回家。 这时，小狐狸也化作了人形，是个圆滚滚的小胖子，看得出来，五官很不错，不愧是狐妖，长大了定是个英俊少年。 四人穿过一片竹林，远远看见一座大宅，小狐狸才松了一口气：“赶上了。” 眼看到了目的地，小狐狸才有了闲情和三人闲聊。 温黎好奇地问小狐狸：“你们族里讨厌人类的很多吗？” 说话间，四人已经走到了大宅门口。宅子周围满是蓬蒿，看起来有些阴森。不过今，宅子周围挂上了许多红红的灯笼，时不时有化作人型的狐狸来往，倒是有些热闹。 小狐狸正要说话，却见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迎面走来。男人厌恶地看了一眼温黎，对着小狐狸道：“怎么，胡胖胖，你还带了人类来？” “你！”小狐狸骂道，“关你屁事，胡美美！” 男人脸色一变，正要说什么，远处一个女声喊道：“小弟，还不过来！”见女子催得急，男人丢下下一句“算你今天走运”，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小狐狸对着那男人的身影吐了几下舌头，转过身来，却见温黎三人表情奇怪，问道：“你们怎么了？” 小青忍笑：“你叫胡胖胖啊？难怪之前都不告诉我们名字。” 小狐狸顿时气急：“那是胡美美乱叫的。” 听到“胡美美”三个字，想到刚刚那个男狐狸，众人又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温黎道：“那你叫什么？” 小狐狸一叉腰，得意道：“听好了，我的名字叫……” “胡胖胖，今天跑哪里野去了？”一个少女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提着小胖子的耳朵就是一串噼里啪啦，“竟然敢疯到不回家！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第18章 “轻点，轻点。”小胖子捂着耳朵叫着，“二姐，你轻点，痛。” “死小子，你跑哪里去了？” 少女这才放了他，又看到跟着弟弟身边的温黎等人，柳眉倒竖，“你还带了人回来？” 小胖子撅着嘴：“我去给大姐找贺礼。”看到少女的神色，有些不乐意，“二姐，你别看温大哥是个人，人很好的，他还救了我呢！” 温黎在一旁也是无语，什么叫别看是个人。 少女听了小胖子的话，顿时怒了，一把捏住小胖子的耳朵：“什么？他还救了你？你又干什么事了？” 小胖子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见姐姐生气，一张脸皱在一起，手足无措。 见小胖子实在可怜，温黎上前向少女解释了前因后果。 有外人在场，少女不好太不给弟弟面子，给了小胖子一个以后再收拾你的眼神，对着温黎等人道谢：“你们好，我叫胡容月。谢谢你们救了胖胖。” 因有了温黎救了弟弟这一出，少女对待众人的态度还算热情。 温黎还没说话，小胖子就闹上了：“姐，不许学胡美美。我才不叫胡胖胖，我叫胡伴月。” 胡容月凉凉看了他一眼：“我觉得胡美美说得挺对的。” 小胖子“哼”了一声，打算不理自己的姐姐了。转过身子靠近温黎：“温大哥，你别听我姐他们的，我叫胡伴月。” 温黎点点头，他看得出来，胡容月其实挺关心这个弟弟的。 小胖子见温黎点头，变得高兴起来：“刚刚胡美美过来，把我的话都打断了。其实，我们族里很多都喜欢人类的。只是有些……” “胡美美就很讨厌人类。”小胖子情绪有些低落起来，“也不怪他。他们族里有一只狐狸就是被人类害死的。” 温黎道：“人和人之间也会有矛盾，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狐狸。” 小胖子点点头：“大家都说狐狸狡猾，可是有的人比狐狸奸诈多了。”小胖子给几人讲了一个“狐入瓶”的故事。 万村有家姓石的人家。这家男人的妻子，大家称其为石氏。石氏被狐狸缠上了，她很担忧。但她发现，每当她公公回来的时候，狐狸就会跳进门后的一空瓶子。有一天，狐狸又跳进了瓶子，石氏马上堵住瓶口，并将其扔进了锅里，倒进热水烧起火来。狐狸在瓶子中呼救，石氏也不理。直到没了声音，石氏才打开瓶子检查，里面只剩下一堆毛和几点血。 温黎等人不太理解小胖子讲这个故事的意图，因此没有第一时间发表意见。 小胖子讲完了故事，道：“你们看人类多奸诈啊！” 小青道：“这个石氏还挺精明的。” 胡容月轻笑一声，道“胖胖还小，许多事都不知道。大家都称赞那个女人聪明。可是，那些人都不知道，其实，那个女人本身是自愿跟狐狸在一起的。” 小胖子迷蒙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啊，还有这回事？” 胡容月道：“你自己刚听到这个故事，就吓得让别人不要讲了。还好意思说。” 小胖子心虚道：“怎么可能。” 胡容月也不和他争辩，道：“那只狐狸是胡美美他们那一支的。据说那石氏本身自愿和那狐狸苟合，后来石氏有些不愿了，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摆脱那狐狸，因此就想了这个办法出来。” 温黎见此，问道：“想了这个办法出来？难道说？” “没错。”胡容月点了点头，“那个瓶子是石氏故意放在那里的。每次她公公一回来，她就让狐狸藏在瓶子里，她告诉狐狸这样别人怎么都不会想到的。” 小胖子听得目瞪口呆，之前他都是听到狐狸死了就觉得害怕，根本不知道里边还有这样的原因：“这个女人太坏了吧。” 温黎三人也是点点头。 胡容月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们怎么这么天真？” “啊？”小胖子莫名其妙看着胡容月，温黎等人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胡容月道：“这个故事是胡美美说的，谁知道有没有添油加醋。”说到这，胡容月正色道：“胡胖胖，我可告诉你，胡美美可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你一天天给我离他远一点。” 小胖子委屈道：“我也想离他远一点啊，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是遇到他。” 胡容月摸摸他的头道：“反正你一天少和他接触。” 小胖子只得应了声好。 一阵乐声传了过来，胡容月偏头看了一看道：“婚礼要开始了，我们快过去吧。” …… *** 温黎三人跟着胡容月在楼宇中左转右绕。一路上灯光明亮，衬得整个地界亮如白昼，来参加婚礼的人熙熙攘攘，远处传来悦耳的乐声。三人惊奇不已，小青偷偷趴在温黎的耳边说道：“少爷，看来胡胖胖正经是个小少爷呢。” 温黎轻轻一笑，也不说话，不过内心还是赞同的。 不过片刻，温黎等就来到一处开阔的院子。院子里摆满了席桌，打眼一看，得有五六十桌，基本都坐满了。再看正对着院子的地方，有一块平台，现在上面布置成了喜堂。 小胖子跑过来拉住温黎的手：“走，我带你去看我的姐姐。” 温黎摇摇头：“还是先去拜访你的父亲母亲吧。” 小胖子点点头：“好吧。等见完我爹我娘，再去看我姐姐。” 温黎还想再说什么，小胖子却已经拉着他向着喜堂的方向去了。 进了喜堂后面的屋子，温黎只见屋子里坐着好几个人，坐在最上面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翁和一个四旬妇人。老翁和妇人满脸带笑，招呼着众人。 小胖子一进来，就扑向那妇人：“娘，我回来了，你想我没有。” 妇人宠溺地捏捏他的脸：“你又疯到哪里去了。你大姐刚刚还在说你呢。” 小胖子道：“我去给姐姐买礼物了。娘你看，”拉过妇人，指着温黎道，“这是我新认识的好朋友。”妇人看了看温黎三人，将目光转向女儿，胡容月凑到妇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妇人点了点头，又捏了捏儿子的胖脸：“就你调皮。” 妇人向前走了几步，向温黎三人行了一礼，道：“多谢温公子大恩，小儿顽皮。” 温黎忙道：“不敢。”说着，从袖子中拿出一礼盒递给妇人，“恭喜令千金大喜。”妇人接过，道：“多谢！温公子破费了。”脸上表情更加真挚。 小胖子道：“温大哥，你怎么还带了礼物？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温黎笑道：“那是你作为弟弟的贺礼。我作为你的朋友，怎么也得送上一份心意啊。” 听到温黎承认是自己的朋友，小胖子脸上露出笑容来，也不计较这件事了。 这时，旁的老翁也暂时招呼完客人，见妻女特别是小儿都围着一个人类，忙赶了过来向妻子询问：“这是？”妇人忙拉了他到一边解释。 老翁了解了事情经过，满脸笑容地招呼温黎等人。 几人欢欢喜喜聊了起来。 忽听得有人高喊“来了！”乐声大作，喜气洋洋。 众人不由得望向门外，只见先是一串红灯笼进了来，后面跟着提灯笼的小厮。待到最后，才是一身喜服的新郎官。 新郎官高大英俊，几步就到了堂前，跪在老翁面前：“还请老丈将莘娘交与我，今后定与莘娘永结同心。” 老翁听得连连点头，妇人在旁露出笑容，又忙催旁边的丫鬟去请新娘。丫鬟忙去了。 老翁扶起新郎，引他与堂中众人认识。老翁领着他到了一个书生面前，教他向贵客行礼，嘴里道：“这是殷公子。”新郎老老实实行了一个大礼。 温黎看了看那书生，有些好奇。不待他询问旁人，老翁又领着新郎到了跟前行礼，温黎忙回了。那殷书生看了过来，眼睛闪闪发亮。 老翁还要说什么，却见几个丫鬟和几个婆子簇拥着新娘出来了。只见新娘身着环佩，耳坠叮当，身姿窈窕。不似人间新娘头顶盖头，大方露出面庞，是个美貌佳人。依稀可以看出和胡容月有些相似。 小胖子挤到了新郎新娘身边，应该是送他贺礼去了。 温黎等人倒是不好意思一直盯着新娘看的，当下微微侧过了头。胡容月轻声在几人身边道：“没事的，我们这不讲究这个，你没看我姐姐都没顶盖头吗？” 说着话，众人已经簇拥着新人向外面喜堂走去。 小胖子完成了任务，跑了回来，拉着温黎去找好位置。小青两人连忙跟上。 待几人入了座，温黎发现刚刚在屋子里的那个殷书生也坐在了一桌。殷书生也看到了温黎，向他点点头。 台上乐队换了一首新曲，新郎新娘在仆人们的引领下上了喜堂。一个司仪一样的人站在堂上，举手叫停乐声，开始唱词。客人们的注意力都到了台上。 温黎也向台上看去，却忽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兄！”声音中带着惊喜：“你怎么在这里！” 第19章 温黎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去一看，竟然是个熟人：“夏兄，你怎么在这？”竟然是温黎之前在阳信县认识的夏弘光。见到认识的人，温黎还是比较开心的。 夏弘光正好坐在温黎他们旁边那一桌，不过刚才两人刚好背对背，都没有发现对方。婚礼开始，两人转过头去看新人，夏弘光这才看到温黎的侧脸，将他认了出来。 夏弘光也是一脸高兴：“温兄，怎么是你。”又稍稍压低了些声音，“你怎么混进这里来的？” 听他这样说，温黎就知道夏弘光是知道这场婚礼是狐狸办的。当下也不好细说，温黎只得简单说了一句：“是新认识的朋友带我来的。夏兄呢？” 夏弘光也是一笑：“我也是朋友带来的。”说着，指了指身边的人。温黎这才注意到夏弘光身边的人，是个穿黑衣的青年，脸型凌厉，但眼神淡然，看起来有些矛盾，身上有种故事感。黑衣青年吐出几个字：“朱邪。” 夏弘光不好意思地朝温黎笑笑：“他叫朱邪，性子比较冷淡，不过不是什么坏人。”温黎点点头，简单介绍了下身边的人。 夏弘光与旁边的人聊了几句，就与人换了座位，坐到了温黎旁边，小青与他也很熟悉，因此几人聊了起来。 这边温黎与故人相遇，聊得欢畅。那边婚礼已经进行到了后半段。 新人拜过天地，又端着酒水来向席桌上的客人挨着敬酒。胡老翁和夫人带着新人，后边坠着小胖子和他二姐，就直奔温黎这桌来了。这会小胖子倒也还老实。老翁先是敬了桌上那姓殷的书生，嘴上说了些什么“贵人光临，不甚荣幸。” 殷书生喝了酒，也不大理会众人。原本周围的客人听到老翁称那殷书生为贵人，都有些窃窃私语，旁边的人也去向他搭讪，但是殷书生对人都是淡淡的，这些客人也觉无趣。 老翁敬过其余客人。到了温黎面前，老翁又道：“多谢公子大恩，救我小儿。”小胖子在二姐的管束下，也没有多做什么，只是偷偷对着温黎眨了眨眼。引一旁边夏弘光好奇的目光。 温黎喝了酒，给新人送上几句祝福，老翁就带着新人去了其他桌。 温黎坐下来，察觉到周围的客人好奇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身上，估计是好奇老翁那句“救我小儿”，也不在意。 老翁家准备的宴席滋味不错，当下这些客人埋头闷吃起来，不再关注这桌上的两个书生。小青一点也没注意到这些，和那些客人一样大吃起来。二青和夏弘光的朋友性格有些相似，朱邪看了眼二青的剑，二人倒是聊上了。 殷书生见周围的人放下对自己的好奇，当下也是长舒一口气，放松了下来。这一放松，他又注意到坐在旁边的温黎。 温黎注意到殷书生的目光，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和善一笑，低声询问：“殷公子，是否有什么不妥？” 殷书生道：“没，没什么。”低下头去，喝起了酒。不过一会，就醉倒在了桌子上。 温黎也并不说什么，只是轻声与夏弘光说些闲话。 不知过了多久，客人们吃好了，陆陆续续离开了宅子。温黎这桌也就剩下温黎三人、夏弘光和他的朋友以及那个殷书生。 殷书生还醉倒在桌子上，不过这会儿，温黎注意到，殷书生虽然闭着眼睛，但眼珠在眼皮下动着呢，一看就是醒着的。只见那殷书生眯着眼，偷偷看了看四周，悄悄把一个喝酒的金爵收入了袖子中。 温黎之前就注意过了，他们这一桌的金爵的雕纹都是一样的，看起来是一套。别桌的和这个不一样，估计老翁拿出的每桌都不一样。 注意到温黎的神情，夏弘光也看了过来。 殷书生藏好了金爵，不妨一抬头就看见了温黎和他朋友的目光。殷书生的脸一下涨红了，这下不好再装醉了。他拱手向温黎行了一礼，又连忙低声解释起来：“温兄，千万别误会。” “我与人打赌，在这荒宅中住上一宿。”殷书生仍有些面红耳赤，“我看这金爵有些不凡，主人家也将他随意用来招待客人，应当不是主人的收藏，便，便想让它作为证据。” 夏弘光笑了笑：“是个不错的主意。” “原来如此。” 温黎道，“我看老翁称你为贵人，我还以为你是他专门请来的客人。” 殷书生摇摇头：“我本来带了席子在院子里睡觉。半夜听到响动，老翁见了我，只与旁人说了些什么‘高中’、‘大富大贵’的话，我没听清楚，老翁口称我贵人，又邀我参加婚宴。” 夏弘光笑道：“那老翁怕是会相面呢，我看兄台是要高中了。” 殷书生道：“可不敢乱说。” 正说话间，老翁派人来传话，为各位留宿的客人准备了房间。又派了小厮给殷书生，殷书生只歪歪斜斜将自己的重量压在小厮身上，假装醉酒。 众人却也不拆穿他。 见人走了，夏弘光才道：“温兄，一起？” 温黎点点头，就好：“夏兄多日不见，今晚咱们好好聊聊。” 夏弘光笑了笑：“知我者，温兄也。” 在这狐狸婚宴上相遇的两人，都有许多话想要问对方。 温黎先是道了声不是：“先前在婚宴上，说话多有不便。”夏弘光也明白，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有好多问题都憋住了没有问：“温兄，你们怎么在这？那老翁怎么叫你恩人？” 温黎一笑，将救下小狐狸的事说了。 “我就说，温兄你本就对这些有兴趣，我居然没想到。” 温黎道：“那夏兄你怎么在这里？” 夏弘光叹了一口气：“唉，我本来是来寻我爷爷的……” “啊？是来这里找吗？” 看温黎一脸呆的样子，夏弘光也是一笑：“不是，我还没说完。我怎么可能来狐狸窝找我爷爷。”温黎收起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以为……” 夏弘光道：“家中有些事，想找爷爷商量一下。结果路上遇到朱邪，因为家中的事也不算急，就索性来看看狐狸结亲。” 温黎点点头，又听夏弘光道：“正好朱邪武功不错，带上他，也方便些。” 听了夏弘光的话，温黎道：“听你的意思，你和朱邪早就认识？” “那是肯定的。我们的父辈都是好兄弟。我两从小就认识。”夏弘光道，“对了，温兄，参加完婚礼，你有什么事没有？” 温黎摇摇头：“参加完婚礼，我和小青他们应该会去清临县。” 夏弘光顿时一拍大腿：“太好了。温兄，我爷爷就在清临县。” 温黎道：“这么巧。” 夏弘光美滋滋地道：“嘿，那我们明天一起走吧。对了，要不然我带你去见我爷爷吧。” “啊？”温黎一愣。 夏弘光降低声音：“你不是对那些奇事感兴趣吗？我爷爷那里正好有一件。” 温黎好奇道：“什么奇事？” “哎呀，你先别问。”夏弘光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温黎只得点点了：“行吧。” 说完话，两人互道晚安，各自睡下了…… *** 第二天，温黎与老翁告别，小胖子抱着他的腿不让走，见他实在要走，又说要跟着他浪迹天涯，被他二姐抓回去打了顿屁股。 最后小胖子哭哭啼啼地对温黎说：“温大哥，等我长大一点了，我就离家去找你。你要等我啊。”被跟出来的二姐又抓回去打了一顿。 夏弘光在一边笑得开心：“温兄的魅力很大嘛。”小青也在旁边笑得开心。 几人说说笑笑离开了宅子。行了一段路，见有一茶棚，温黎便做主休息一会。 进了棚子，只见旁边有一桌书生，正热热闹闹围坐在一起，其中一个被围在中间，看不清样子。待被围着的那个人拿出了什么东西，人群发出一阵惊讶声。 温黎定睛看去，那被围着的人不是殷书生是谁？殷书生拿在手里的正是他在宴席上偷藏起来的金爵。那些书生见了金爵，纷纷转头对着一个书生道：“学义，这下你要破费了。” 被叫“学义”的书生也不小器：“晚上到飞云居。”听他这样说，众人欢呼起来。 笑闹间，殷书生不经意间转过头，看到了温黎等人。温黎回了个友好的笑容。殷书生还准备说什么，却已经被他的朋友簇拥着离开了茶棚。 第20章 温黎和夏弘光等五人很快就到了清临县。但到了目的地之后，出现了一个问题，夏弘光居然不知道自己爷爷的住址！在众人满脸惊讶的神情下，夏弘光搔了搔头，跑到前面的路人边，拉住一个大叔问路去了。温黎隐隐约约听到“城隍庙”三个字。 倒是小青在二青耳朵边说悄悄话：“这个夏公子，怎么有点不靠谱的样子。”二青郑重地点了点头。 待夏弘光回来，朋友朱邪送了两个白眼给他。夏弘光倒是不生气，脸上还带着笑：“走吧，我问清楚了。” 太阳落了山，光线暗了下来，夏弘光才带着众人到了地方。温黎仔细打量眼前的建筑，红墙泥瓦，看起来是个什么庙宇，不经意间一抬头，被那牌匾上的字镇在当场：你来了么。 “少爷，怎么了？”小青见他呆愣，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笑弯了腰。 温黎听到他的笑声，反应过来，感叹道：“只怕只有那坦荡之人才能应一声‘我来过了’。”又转过身去问夏弘光：“夏兄，怎么带我们来这城隍庙？” 夏弘光一笑：“看我爷爷啊。”说着，径直向前走去。 众人莫名其妙跟了上来。小青道：“夏公子的爷爷，难道是庙祝？” 走到片刻，夏弘光又是一转，绕到了后门。“扣扣”两声敲门，不一会儿，有人开了门。开门的是个老头，看样子应该是庙祝。庙祝见了夏弘光，忙道：“少爷，你怎么来了？” 夏弘光道：“我有点事来找老头子。” “啊？”庙祝一愣，“少爷，这个时候，老爷在监考呢。” “来得正好。”夏弘光一乐，“行了，带我们进去吧。” 庙祝脸上为难：“这，少爷，这不好吧。” 夏弘光一摆手：“没事。出事了我负责。” 庙祝见实在没法，只得让他进了。夏弘光招手，让温黎跟上。朱邪倒是已经毫不犹豫一脚跨了进去。温黎有些犹豫：“这会不会有些为难……” 夏弘光道：“没事，快进来吧。他是胆子比鼠小。放心，有我呢。” 这话温黎不好接，终还是进了门。夏弘光又对那庙祝说道：“前边带路。” 这座城隍庙有些大，庙祝带着众人穿过几座殿，才到了目的地。温黎抬头去看，面前的建筑占地相对其他殿来说有些大，但眼前的门却相对窄小，门上也没有名字。 庙祝推开门，请众人入内。夏弘光一马当先踏了进去。待温黎进了内，才明白，原来这竟是后门。面前摆着的是一整扇屏风，只在两边留了一个门的空隙。 隐隐约约，温黎可以看见屏风背面坐了一个人。再远些，好像摆了些桌子。 这时，庙祝穿过屏风旁边的空隙，伏在那人的耳边说了几句。那人站起身来，朝着这边走来。 众人盯着屏风上那人的眼睛，都有些好奇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人的步子有些优雅，走得近了，众人不由得感叹，好一个儒雅的老翁。老翁五六十岁的样子，眉眼中显露出风雅的气质，让人一看就觉得此人饱读诗书。 在这儒雅的气质中，温黎又能看到他有一丝威严。温黎当然也见过其他五六十岁的老人，就如那胡老翁，但是眼前的这位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非要说的话，就是这个人虽然长相是五六十岁，但是身体气质告诉温黎，他就是一个年轻人。 就在温黎思考着的时候，夏弘光已经带着老翁给大家介绍了：“温兄，小青、二青兄弟，这是我爷爷。” 老翁眉头颤了颤，很快又藏起了情绪。众人都没注意。 夏弘光正待要说什么，“当当”两声敲锣声响了起来。老翁告了声罪，忙跑向了屏风后。 小青低声问道：“夏公子，你爷爷是做什么的啊？” 夏弘光正要说话，房子里有人说了句“开始吧”，声音有些威严，众人也看到了屏风后老翁站起的身影，猜测必是他所说。 几人怔愣了一会，夏弘光才悄悄道：“我们去看看吧。” 温黎摇头，觉得这样不太好。小青倒是不在乎这些，想要去看看，可是一看温黎的表情，也不再说什么。 倒是二青看了看小青的表情，低声在温黎耳朵说了几句。 温黎思索了一下，终于还是点点头。夏弘光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什么，仔细看去，却是之前他们在阳信县遇到的瞳中人。见此，夏弘光有些好奇。就连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朱邪也看了过来，紧紧盯着两个小小人。 小丁和糯米感受到一股冷冰冰的目光，不由有些害怕。夏弘光忙去拉了拉朱邪，朱邪这才转移了视线。 温黎对两个瞳中人说了些话，两个小人点点头，飞向眼前的屏风，过了片刻，停在屏风顶上。 而温黎的面前出现了一面像是镜子一样的东西，镜子里有些画面。温黎低声告诉众人，这是两个瞳人眼中的世界。夏弘光当然又是一番惊奇。 众人去看那画面，只见是十几个书生正在考试。小青不由道：“这是考什么试？” 又过了一会，有人将那些书生的试卷收起来呈交给了老翁。老翁阅起卷来，速度倒是有些快，拿起卷子，有些一看就摇头，有些看了一半就放下，最后拿在手里的只剩下一张。老翁道：“谁叫宋文，上台前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老书生站了出来。又听得老翁道：“永城缺一城隍，你便去吧。” 那宋书生一惊，愣在原地。屏风后的温黎等人这才明白，这竟然是在选拔城隍。温黎不由向夏弘光望去，夏弘光面向他正笑得灿烂。 这时听到一个声音道：“小人承蒙恩宠，”几人去看，那宋书生正跪在地上磕头，带着哭腔，“……本不敢有推辞。只是，小人的老母亲已经七十多岁了，无人赡养。还请……待我为老母亲奉送到送终后，再来听从调用。” 老翁沉吟片刻，召来旁边的差人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差人便退了殿，不知去了哪里。老翁又对台下的众书生道：“稍等片刻。”又让宋书生坐回位置。老翁拿起一边的试卷又翻看起来，忽而又在一旁思考什么。 这片刻实在有些久，宋书生坐在位置上浑身不自在，就在他有些坐不住的时候，刚刚离开的差役回来了，差役附在老翁耳边说了什么。 老翁挥退差役，道：“宋文，”宋书生忙站起来，“念你孝心，给你九年假期。九年后再来召你。”停顿片刻，又道：“张鹏池何在？” 张书生站了起来，听得台上老翁道：“张生可愿代理永城城隍？”张书生略有犹豫，片刻后表示愿意。见事情解决，老翁挥退众人。当下，台下的书生皆一一退去…… 夏弘光有事和老翁交代，便让朱邪带着温黎几人在庙中转转。 天色已晚，庙中已无游人，显得整个城隍庙有些安静。 这座城隍庙面积颇大，建筑很有特色，长年受香火供奉，游览起来倒也不无聊。朱邪虽不爱说话，但温黎旁边的小青倒也不会让场面冷下来。 转过一个拐角，前面忽然有两个书生，正是那宋、张二人。两人似乎正在道别。过了片刻，那宋书生就与张生告别，骑着马飞奔而去。 却见张生目送宋书生远去后，径直直向着温黎几人走来。 张生走到几人面前，先行了个礼，道：“打扰诸位了。可否同游？” 温黎倒是不介意，其余人也没什么所谓。温黎虽有些疑惑，到底还是一起游玩起来。 一路走来，温黎发现这张生性格极好，发现几人从外地而来，对此地不熟，便主动向众人介绍起来。众人好奇他对此地的了解，张生便道：“我本就是清临县人，对这城隍庙本就很熟悉。” 又走了一会，张生忽然道：“之前在考场上，温兄你们就在屏风后吧。” 温黎一愣，小青刚吐出个“你”字就被二青拉到一边。朱邪则有些惊奇地看着张生。 张生见温黎表情，道：“还请温兄海涵。我这个人比较敏感，之前考试的时候我感觉有什么在盯着，就看到……那屏风上有两个小人。”他是本地人，对此地极为熟悉，虽然见了奇异事，倒也不害怕。因此竟全程不动声色。 张生又言，此时庙中只有他们几个外人，因此猜测他们与那屏风上的小人有关。待问出这个问题，见了几人表情，才确定。 温黎有此佩服他了：“张兄好生厉害。” 张生有些不好意思：“只因我……有事所求。我见温兄与那屏风上的小人有关，且，能在城隍爷背后的屏风后观看我等考生，应是有些神异手段，还望温兄仗义出手。” 温黎奇道：“什么事？”看得出，此事定然对他十分重要，不然依他性格，定然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此事说来话长。” 第21章 “我有个姑姑住在清临河边，去年，表弟飞宇成亲。”张生道，“我前往祝贺。新娘进了新房，表弟飞宇在外招待亲友。等到亲朋好友说要去闹洞房，才发现表弟不见了人影。” “我们找遍了整个清临县，都没有找到表弟。后来也报了官府，可是，一年了，仍然没有他的消息。” “姑姑待我极好。自从飞宇不见了，整个人都垮掉了。” 张生有些伤心，忽而又握紧拳头，“能这样悄无声息带着表弟的，肯定是妖鬼。” 张生拉住温黎的袖子，十分激动：“温兄，我想请你帮我找回我表弟！” 温黎道：“张兄，我不敢保证肯定能帮你找到你表弟……”张生激动道：“温兄……”小青连忙上前去掰他的手：“你怎么这样？” 注意到自己太过激动，张生连忙松开，道歉：“对不起，温兄，是我太激动了。我只是……” 温黎摆摆手，表示不介意：“张兄，我虽然不能保证什么，但是如果我能帮忙，一定尽力。”听完温黎的话，张生流露出感激的神色。温黎又道：“还请张兄多说一些当时的情况。” 张生有些为难，“只是，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温黎道：“那就我问你答。”张生应是。 沉思片刻，温黎道：“有人看到你表弟离开时的情况吗？” 张生想了想：“有一个下人说，看到他往后门走，以为他是去方便。后来就没人注意到了。” “当时他身边没有人？”“没有。” “当时他神色有无异常或有无奇怪举动？”“没有。” 温黎顿了一下，道：“你表弟对这场婚礼是否有不满？” “没有。”张生回答得很确定，“之前官府的人也问过，可是我表弟和崔小姐从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两人的亲事所有人都很满意。” 温黎摇摇头，毫无头绪：“张兄，看来只有去你表弟家找找线索了。” 张生点点头，他早有预料，表弟失踪的事本就有些神异，他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温黎的身上。或者，等自己有了一定的政绩，结交有能力的异人后，再想想有什么办法。 …… *** 第二天。 夏弘光表示自己对新郎失踪一事非常感兴趣，强烈要求加入温黎的队伍。朋友朱邪，也在他的要求下，跟随大家一起，用夏弘光的话来说就是“免费打手不嫌多。” 于是一行人又一起上了路。根据张生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张生表弟马飞宇的家。看得出来，这户人家应该小有余财，院子虽不大，老远就能看到一溜儿青砖红瓦。 几人行了几步，忽听到一阵哭声，又似乎有人在里边争吵。温黎等人加快几步，只见大门前零星围着几个村人，对着门里指指点点。 小青跑上前去，拉住一个大婶询问，不一会跑了回来：“少爷，这里就是马家。听说今天马飞宇的岳父岳母来了，要带走女儿。里边正闹着呢。” 温黎道：“走吧，进去看看。” “女儿不回去！”温黎一进门，就听到这句话。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做妇人打扮，双眼含泪，咬着唇，一脸倔强。 少女对面是一对衣着华贵的夫妻。两人皆是一脸怒气冲冲。温黎猜测应该是马飞宇的岳父岳母。 而少女身后，一对双眼通红的夫妻正苦涩地看着少女，下人扶着老两口，身边围着几个农人打扮的村妇，想来这就是马飞宇的姑姑、姑父了。 打扮雍容华贵的妇人虽然脸带怒气，但见少女的样子，眼角却微微泛红：“卓妍，你就听爹和娘的，回家吧。” 崔卓妍当然知道自己爹娘是对自己好：“娘，你就别管我了。我要等飞宇哥回来。” “我不管你，谁管你！我是你娘！难道还会害你？”崔夫人听了这话，更加生气，“马飞宇已经不见了一年，官府都找不到他，难道你还不死心？” 崔卓妍摇摇头：“飞宇哥一定会回来了。” “他要回来早回来了！”站在一旁的崔老爷见女儿还不死心，恨铁不成钢，虽然也心疼女儿，但为了让女儿死心还是狠心说道，“我知道你两感情好。正因为如此，我才给了你一年时间。” 崔夫人道：“我看他就是死了。你不跟我们回去……” 崔夫人的话还未说话，旁边马少宇的父亲已经怒斥道：“崔夫人！你什么意思？我们飞宇不可能死了！” 马飞宇的娘眼睛红红地看着崔氏夫妻：“崔夫人，请你不要这样说。我们飞宇没有死。”几个邻居妇人忙安慰她。 其实崔夫人话已出口，已经有些后悔，她并不是什么狠毒的人，她是看着女儿和飞宇长大的，只是心疼女儿罢了。 崔老爷一看老妻的样子，就知道她面子上有些下不来，又看一眼在旁边哭哭啼啼的女儿，叹了口气，感觉都是冤孽，只得对她道：“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话毕，拉着妻子就走。崔夫人看了眼女儿，十分不舍，但终究还是听丈夫的话走了。 看着父亲带着母亲走了，崔卓妍的眼泪夺眶而出。马夫人见了，忙安慰她：“卓妍，我知道你是好女孩，是我们马家对不起你。” 崔卓妍抹抹眼泪：“娘，你不要这么说。我嫁到马家来，就是马家的人了。” 马老爷在旁听了叹气。 村人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纷纷道别离去。 待人都走了，马老爷便一眼看见温黎等人，他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们是？” 温黎上前道：“昨日遇令侄张鹏池，他托我拜访二位，并……寻找表弟飞宇的行踪。” 马夫人和崔卓妍看了过来，“你，”马老爷也是惊讶，“你是说鹏池托你寻找飞宇，他怎么……”反应过来院子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马老爷忙请几人进屋详谈。 温黎简短地说了下张生的情况，马夫人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听到侄子的消息，不由道：“你是说，鹏池做了城隍？” 温黎点点头，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马老爷是知道自己这个侄子的，为人很可靠，他托人寻找飞宇，必定是有一定的把握，当下内心一喜。 崔卓妍眼睛也亮了起来，她与飞宇从小一起长大，张鹏池和飞宇交好，时常在她面前提起这个表哥，说他很聪明。两人感情极好，绝不会害飞宇，因此他托眼前的书生寻找飞宇，一定是相信这个人能够做到。 崔卓妍不由得急道：“温公子，你什么时候开始寻找飞宇。” 马老爷忙道：“卓妍，温公子他们走了这么久的路，先让他们休息下吧。”他虽然也急于找到儿子，但是也怕招待不周，得罪了人。 “无妨。”温黎摆摆手，并不介意。之前崔卓妍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 温黎道：“还请马老爷将那最后见过马少爷的下人叫来，带我们去看看马少爷最后出现的地方。” 马老爷忙点头，吩咐旁边的仆人去寻人。这一年来，他已经失望过很多次了，只希望这次能有发现吧。 因为盼望着温黎等人能发现一些丈夫的线索，蔡卓妍跟着仆人一起来，想要跟着温黎一起寻找马飞宇。 小青看到这一幕，不由在二青耳朵感叹：“这蔡卓妍对马永年感情好深啊。” 仆人带着温黎一行人来到后院，指着一间小屋子道：“我就是看到少爷在这附近。这里是茅厕，我当时以为少爷来这里方便。” 夏弘光看到茅厕旁边有一道门，问道：“这道门是通向哪里的？” 仆人才要张嘴，蔡卓妍已经抢先说道：“这是后门，后面是清临河。官府也找过这个地方，可是并没有什么发现。” 温黎推开门，果真是一条河，河并不宽，水也很浅。温黎看了看，不远处有座桥，“桥那边是什么？” 仆人道：“是一些农田。然后再过去，就是一片坟。”蔡卓妍点点头，之前他们找了所有的地方，她也跟去找过。 温黎打算过去看看，便带着众人过了桥。又走了一段路，路也越来越窄，也越来越荒凉。温黎继续往里走，果然是一片坟堆。 蔡卓妍突然开口道：“我们还是走吧。之前我们也在这片地方找过，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温黎看了眼蔡卓妍，注意到蔡卓妍站得远远的。蔡卓妍又道：“我们先回去吧。天快要黑了。温公子也累了吧，都怪我着急寻找相公。” 正要点头，忽然远方有一个身影向这边跑来，那人大喊：“少夫人！温公子！少爷回来了！少夫人！少爷找到了！” 蔡卓妍一愣，看向温黎：“温公子，他在喊什么？是不是我听错了？”激动起来，也不听回答，忙向报信的人跑去。 温黎也有些怔愣，和众人面面相觑。小青不由道：“不是吧！这就找到了？” 夏弘光道：“我们也回马府吧，天都要黑了，这坟地阴森阴森的。”小青取笑他：“夏公子，亏你爷爷还是城隍呢。”朱邪也是扔他一对白眼。夏弘光的话让温黎控制不住地往那些坟堆上瞄：“夏兄说得也对，天色暗了，一会路不好走，我们回去吧。” 第22章 温黎等人回了马府，崔卓妍正抱着一个青年哭得凄惨。马老爷拍着马夫人的手安慰她，两人皆是双眼通红。 青年应该就是马飞宇了，他拍拍崔卓妍的背，情绪并不激烈，神色间还有恐惧。温黎和夏弘光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觉得这马飞宇有些奇怪。 等几人情绪稳定下来，见儿子并无疲态，马老爷让下人上了茶，打算好好聊聊。 众人问道马飞宇这一年都去了哪里的时候，马飞宇有些害怕。 缓了缓情绪，马飞宇才开口道：“我和卓妍成亲那天晚上，我去茅厕方便。忽然看到后门开着。”温黎心道：那小厮果然没看错。 那天晚上。马飞宇见后院没关门，有些疑惑，便走到门边想关上后门。没想到，他居然看到——崔卓妍，他的新婚妻子向着河边走去。马飞宇张口喊她，但是她好像听不见似的，一直往前走。眼看崔卓妍就要过桥了，马飞宇顾不得什么，连忙跟了上去。 听到这里，崔卓妍道：“相公，那不是我啊！我一直在新房等你。” 马飞宇说：“那时候我也没想太多。”稍稍安慰了一下崔卓妍，马飞宇继续讲起了那天晚上。 马飞宇追了好久，终于追上了新婚妻子。他拉住崔卓妍的手道：“卓妍，你这么晚了跑出来干什么？”却见妻子哭得泪流满面。马飞宇着急起来，忙问发现了什么。 那崔卓妍道：“我刚刚在房间里等相公。忽然家里母亲的丫鬟来说，父亲和母亲亡故了。我一着急，就往家里去。”马飞宇吃了一惊，感觉很突然。还待再问，却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岳父岳母的家。一抬头，门上果然挂着白幡。 马飞宇陪着妻子处理完了白事。崔卓妍道：“父亲母亲突然去世，家里没有男子，我这个做女儿的怎么也应该给他们守守孝。” 马飞宇想起家中父母，有些犹豫。崔卓妍便道：“我知道你担心父母，这样，我让下人去家中好好说说。他们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应该会理解的。”马飞宇只得应了。 过了三月，马飞宇提出回家看看，崔卓妍答应了。哪知道马飞宇收拾好行李，崔卓妍就大病一场。 就这样，一年了，马飞宇每次要回家的时候，就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事，不能成行。 崔卓妍气愤道：“相公，你是遇到什么妖怪了！居然诅咒我爹和我娘。”马飞宇忙安慰她。堂上的马老爷和马夫人也很生气。 温黎道：“那马公子，你是怎么回来的？” “今天早上，那假卓妍的奶娘慌慌张张地来找卓妍，说了几句悄悄话，她就脸色大变。我问她怎么了，她却说没什么。又让我收拾行李，今天回家，” 马飞宇道，“我感到很奇怪，但仍然去收拾了行李。结果在我收拾行李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晕了过去。醒来一看，居然躺在坟地里。” “我连忙跑回了家。见了父亲、母亲和卓妍，才知道自己怕是遇到了妖怪。” 温黎这才明白，刚刚马飞宇抱着崔卓妍时，脸上的表情并不是恐惧，而是后怕。 “你是说，你醒来在坟堆？”温黎问道，“是哪里的坟堆？” 马飞宇道：“就是在清临河对面那个啊。” “啊？”崔卓妍道，“今天我和温公子就是去那边找你，我们刚好错过了。” 马飞宇也是一惊，又听崔卓妍道：“不过不管怎么样，相公平安归来我就放心了。” 虽然马飞宇平安归来，但温黎和众人还是决定去坟堆看看。知道他的打算后，马飞宇和崔卓妍都打算跟着去看看。 马飞宇道：“我想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妖怪为什么要变成卓妍的样子骗我。”崔卓妍则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妖怪竟敢骗我相公，还诅咒我父母。” 马老爷和马夫人虽然有些担心，但见这对小夫妻心意已决，便也不打算阻拦。 “既然你们要去，我也不阻拦你们。只是希望你们要小心自己的安全，要时刻记住爹和娘还在家里等你们。” 马老爷道，“不过，现在还是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 众人应是…… *** 短短一晚上，马家失踪了一年的儿子回来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村子。大家对于马飞宇消失的一年议论纷纷，各种故事说得有鼻子有眼。 于是，第二天温黎带着众人出门的时候，周围许多人都对着一行人指指点点。到了坟堆，这些人才完全绝迹。 众人看到坟堆的样子惊呆了，这里所有人昨天都看过这里，但是今天，这地方好像被完全翻了一遍。墓碑随意躺在地上，有的棺材都被翻开了，露出里边的尸骨。那尸骨也不是完整的，骨头散落得一地都是。 崔卓妍虽然一向表现得坚强，但看到这一墓，还是觉得很渗人，不由依偎进马飞宇的怀里。马飞宇颤抖着嘴：“怎么会这样！” “呜呜——”一阵哭泣声传来。几人一惊，不自觉靠在一起。二青拿出长剑，大喝一声：“谁，出来——”那“呜呜”的声音还是传来，朱邪眯了眯眼，看向一个地方，脚一勾，将地上一块石板踢向一个土堆后。 众人呆呆看向朱邪，温黎看向夏弘光，眨眨眼：你没说免费打手的力量这么大啊。夏弘光对上温黎的目光，无辜一笑：都说是打手了。 两人交换了意见后，又同时看向石头的落点，想知道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过了半晌，一个颤巍巍的老婆子走了出来。马飞宇一见她，喊道：“徐婆子。” 崔卓妍问他，这老婆子是谁。马飞宇眼神复杂：“是，是假卓妍的奶妈。” 听他这么说，视线扫过众人，最后停留着崔卓妍的脸上，脸色变得可怕起来，大骂道：“不知好歹！” 马飞宇也怒了：“你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妖怪，骗了我一年，现在被我发现还要骂我！” 徐婆子冷笑一声，道：“是真是假，你都分不清楚，你怎么对得起小姐？” 马飞宇道：“什么分不清楚？我清楚得很。你那小姐冒充卓妍，才骗了我……” “呸——”徐婆子打断他的话，“呵，你眼盲心瞎，从小……” “相公，别和她说了。”崔卓妍开口道，“温公子，还是除掉这个鬼吧。” 马飞宇却有些犹豫：“等……”不待他说完，徐婆子已经开口：“怎么，还带了帮手来吗？”说着话，眼睛却恨恨盯着崔卓妍。 崔卓妍被看得浑身发毛，不禁催促道：“温公子……” 温黎摇摇头：“我看马公子和徐婆婆似乎有什么误会，还是让他们好好说说吧。” 温黎说完，小青发现崔卓妍满头大汗，不由道：“少夫人，你没事吧？” 徐婆子看到这一幕，笑了起来：“怎么，你怕我说出你的秘密吗？” 崔卓妍大声道：“呵，我有什么秘密。你以为相公会相信你的鬼话吗？”这时候，众人都觉得崔卓妍的表现有些怪异了。马飞宇道：“卓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崔卓妍不禁大喊道，“相公，别相信她。她就是想挑拨我们的关系。”话没说完，她注意到马飞宇皱着眉头奇怪地看着自己，深吸一口气：“相公，我是怕她骗你，她骗了你一年，我害怕。” 徐婆子听了这话觉得好笑：“你倒是惯会使坏。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小小姐。” 崔卓妍又生起气来：“够了！” 徐婆子道：“你以为你能永远瞒下去吗？你……”崔卓妍听了这话，顿时失去理智，向徐婆子冲了过去。 朱邪一挑眉，迅速一出手，将其拉了回来，又瞬间放手。崔卓妍失去平衡，趴倒在地上。马飞宇忙去扶她，怒视朱邪：“你干什么？” 徐婆子这时却说道：“怎么，你已经将慧妍忘记了吗？”听到这个名字，地上的崔卓妍不禁颤抖起来。 马飞宇迷茫地看着徐婆子：“什么？是我认识的人吗？” “你忘记她了吗？”徐婆子怒道，指着地上的崔卓妍道，“你的脑子里只有这个女人吗——” 徐婆子又道：“天涯南北雁难寻，也忘了？” “天涯南北雁难寻，天涯南北……”马飞宇喃喃重复中，有一个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盯着徐婆子看了半天，“你，你是……” 徐婆子惨淡一笑：“怎么，你想起来了吗？我是慧妍小姐的奶娘啊。” “慧妍……”马飞宇呆呆念着，“这是怎么回事？慧妍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徐婆子怒道：“你是想不起来，还是故意忘记！” 第23章 崔卓妍不再说话，低着头。能留在别人记忆里的人，必不会让人忘记。 徐婆子冷冷看着崔卓妍：“当年你们三人出行，为何只有慧妍没有回来了？” 崔夫人怀胎七月，产下一对姐妹。姐妹感情要好，与马飞宇青梅竹马。姐妹两十四岁上成昌寺上香，只有卓妍归家。崔家对慧妍的死讳莫如深，直至——她的名字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中。 徐婆子，是崔家大小姐的奶娘。 马飞宇看了眼卓妍，嘴唇蠕动着，终究是没有说什么。定了定神：“你的意思是，这一年来，都是……都是……” 话至此，他没有说出那个名字。徐婆子嘲讽道：“你连她的名字都不敢提吗。” “不过你想多了，那并不是她。”徐婆子扯出一个笑容，“但，你也感觉到了吧？” 徐婆子的笑容夹杂着一种复杂的感情，奇怪的是，温黎觉得自己好像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感受，但，完全没有记忆。 夏弘光见他神色带着些许茫然，不由道：“怎么了？”温黎摇摇头，表示没事。夏弘光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一时间，空气安静下来。片刻后，马飞宇打破了沉默。 马飞宇张了张嘴，道“我分不清她和卓妍的区别。” 崔卓妍听了这话，抬头看向马飞宇。马飞宇别过头。崔卓妍落下泪来。 小青看到这，有些受不了，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对二青道：“人的感情也太复杂了吧。”二青没说话，握住他的手。小青露出一个笑容。 朱邪看了他两一眼，眼中带着奇怪的神色。 温黎和夏弘光倒没注意身后三人的神色。 徐婆子看到马飞宇的动作，不禁露出笑容来，对着崔卓妍说了句看似不相关的话：“虽然我很讨厌你，但，不可否认的是，你和小姐很相似。” 温黎心中充满疑问，最终还是忍住了。 “当年你们外出，我最恨的是，我没有跟去。”徐婆子有些悲伤，“不过，我也要感谢你将镜灵带了回来。” 马飞宇一脸茫然，崔卓妍却若有所思。 温黎听到这里，终于开口道：“镜灵？镜中之灵吗？” 崔卓妍有些苦涩地开口：“是我带回来的那面铜镜吗？”姐姐失踪，她只找到了那面小镜。因为没有尸体，崔家将那手镜放进了崔慧妍的衣冠冢中。 再后来，马飞宇忽然间忘记了崔慧妍，崔慧妍在他的记忆中变成了卓妍。卓妍选择了，接受。 “夫人念我与小姐情深，允我死后葬在小姐的衣冠冢旁边。” 徐婆子道，“没想到，我死后化鬼，看到徘徊在衣冠冢的镜灵。我本以为……” 徐婆子化鬼后，见一女子徘徊在衣冠冢，面容与崔卓妍一模一样。女子告诉徐婆子，自己本是成昌寺里一面铜镜，因缘际会脱离铜镜，附在崔慧妍的手镜中。 镜灵化作了她的样子。 镜灵像的并不是卓妍，而是慧妍。 徐婆子道：“我的小姐在下面孤零零的，这怎么可以呢？” “既然如此，为何又将马少爷放回了家？”温黎一直觉得，马少爷归家这件事情有些虎头蛇尾，“还有，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为何一直不见你口中的镜灵？”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落在徐婆子的脸上。 “我哪里是想放过他？”徐婆子愤怒道，“不过是镜灵回了成昌寺，才不得不放了姓马的回去。” 温黎皱眉看着徐婆子道：“我相信，你家小姐并不想你做这些。”徐婆子怒瞪向温黎。 “从始至终，这件事都是你的主意。我敬佩你对你家小姐的情意，可是，你做这些，到底是想报复谁呢？”温黎的话中带着冷意，“崔小姐死了，所有人将伤痛掩藏起来，你为什么又要把一切都揭开呢？” “而且，这件事情里边，一切本与镜灵无关……”不给徐婆子回嘴的机会，温黎继续道，“为什么要让她牵扯进来？你说她回了成昌寺，我看她却像是被抓走的。” 徐婆子怒瞪温黎：“你知道什么！” 见徐婆子一脸凶恶，小青和二青一左一右，上前一步挡在温黎面前。 “够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崔卓妍怒喝一声，打断徐婆子。她看着马飞宇道：“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对不起姐姐。” 徐婆子听到这话，露出得意的表情。 崔卓妍吸了口气，继续道：“相……飞宇，我们回去后就合离吧。”马飞宇拉住她的手，张了张嘴，被崔卓妍抬手阻止了。 “不过，”崔卓妍又转身面向徐婆子，看着徐婆子嘴角边的笑意，露出嘲讽的表情，“温公子说得对。不管我、姐姐和，和飞宇之间有什么事，都不是你应该管的！” “你！” “够了！”这次却是马飞宇站了出来，拉住崔卓妍的手，“我不管以前如何，现在一直在我身边的是卓妍。”马飞宇双眼紧紧盯着崔卓妍，“我不许你说合离的话。我们会白头到老。” 眼泪夺眶而出，浸湿了崔卓妍的脸。 看到这一幕，徐婆子眉毛拧在一起，脸绷得紧紧的，眼中迸出仇恨的目光：“那你们都去下面陪小姐好了！” 说完这句话，徐婆子一步步向着两人走来。风撩起徐婆子的头发，露出他苍白的面容，眼神中的凶狠让崔卓妍吓了一跳，马飞宇将她拉到这自己的身后。这一幕刺痛了徐婆子的眼。 徐婆子加速向两人扑来，干枯的手指划向蔡卓妍。小青啧啧两声：“这徐婆子好狠啊。” 话音刚落，二青已经飞身上前。剑落在徐婆子手上，划出一道伤口，一道黑烟冒了出来。徐婆子快速收回自己的手，左手按在伤口上，恨恨瞪着二青。 温黎的声音响起：“你不应该左右别人的人生，他人的人生也不该占满自己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徐婆子哪里会听这些呢？只把温黎当作一只烦人的小虫子而已。她紧紧盯着二青，等待对方一个走神的机会。 二青会给她机会吗？当然不会。 徐婆子烦躁起来。眼见温黎和剩下的人已经走马飞宇两人身边，她想要杀两人更加难了。 可能自己根本杀不了两人吧。难道真的应该听镜灵的话，放过马飞宇？ 徐婆子垂下手，对着温黎道：“书生，我可以不杀他们两个。不过，” 温黎示意徐婆子继续往下说。徐婆子道：“我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就是镜灵姑娘。” “昨天早上，她忽然对我说成昌寺的故人来了，恐怕大难临头，她坚持将马飞宇放了回去。”徐婆子苦笑，“果然，有一伙人强行掳走了她。我们根本不是对手。我看你们也不像是普通人。”说着这话，她的视线扫过二青和一语不发的朱邪。二青给他的感觉是武力强，但她觉得另一个人给自己的感觉更加可怕。 镜灵指了指衣冠冢：“那里放着镜灵姑娘暂居的手镜，它沾染了镜灵姑娘的气息，能帮你们找到她。” 温黎道：“手镜还在这？”一边说着一边去找那镜子。 徐婆子道：“她是直接以灵体的状态被带走的。”见温黎半天没找着，她走了过去，道：“我来吧。” 待她走到衣冠冢边，却突然变了脸，一把抓过温黎，将鬼爪横在他的脖颈前：“呵，你们还真是好骗。” 见到这一幕，夏弘光变了脸：“你干什么？”想要冲上前，被朱邪拉住。 小青道：“放开少爷。” 马飞宇和崔卓妍也是大惊：“温公子！” 二青冷了脸：“你想干什么？” “不要过来！”徐婆子笑了一声，爪子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看向二青，“我知道你们是一伙的，我和这个书生也没有仇，只要你们不阻止我，那他肯定也会一点事也没有。” 马飞宇道：“徐婆子，温公子和这件事没关系，你放了他。” “你闭嘴！”徐婆子瞪他一眼，看向二青，“你觉得怎么样？” 二青抿紧了嘴，不说话。 徐婆子对着温黎说道：“看来你的朋友不太在乎你啊。”说着话，手上使了使力，指尖划过温黎脆弱的脖颈，出现一丝不那么显眼的红色。 徐婆子忽然感觉一阵心痉，一股仇恨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悄悄瞟向朱邪的方向，一愣。 咬咬牙，又道：“怎么，你们一点也不在乎这个书生了吗？” 忽然，温黎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的声音很镇定：“徐婆，所以，镜灵的事你是骗我的？” 徐婆子心中一阵不安，稳了稳心神道：“是真的。” “既然这样。” 既然这样，徐婆子不由跟着重复了一遍，却忽见被自己抓在手中的书生，身上出现了一层透明的罩子。罩子慢慢变大，徐婆子还来不急反应，就被弹得倒飞了出去。 马飞宇夫妻和夏弘光张大了嘴，不敢置信。 小青“嘿嘿”两声道：“还敢把少爷抓在手里。” 徐婆子倒地地上，身形变得淡了很多：“没想到……是我看走了眼。” 温黎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之前受过伤？” “之前……那些人来抓镜灵，”徐婆子喘了口气，“我跟他们交了手，可惜，打不过。” 看了眼马飞宇和崔卓妍，徐婆子有种命运如此的感觉。转过头，徐婆子看着温黎道：“我之前说的镜灵姑娘的事都是真的。请你救救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精美的镜子。 温黎抿抿嘴，接过镜子。 “你们走吧。”徐婆子笑了笑：“让我在这陪一会小姐。” …… *** 仙岛 侍从捧着托盘匆匆进入大殿中，双膝跪在少女的面前：“娘娘，这是虎神上供的新品。” “嗯。放下吧。” 侍从放下托盘，退了下去。 少女并不看那东西，托镜自照。看了半天，才喃喃自语道：“居然有一个醒了。” …… 第24章 马飞宇和崔卓妍希望温黎能救出镜灵。 “不管怎么说，她都被我们的事牵扯进来了。”崔卓妍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其实我还是时时想起姐姐，她……温公子，如果可能的话，帮我找到我姐姐死亡的原因吧。” 温黎私下问过马飞宇，他真的忘记了吗？马飞宇沉默半晌，说了一句“世间不需要那么多的伤心人。” 温黎不知道这两位今后会怎么样，但衷心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喜乐。 夏弘光向温黎辞行，但将朱邪留了下来：“这次本就是因家中的事来麻烦爷爷，现在事情有了新变化，我不得不回去了。朱邪对镜灵之事很感兴趣，所以想跟着你们一起去。反正你就当是个免费打手吧。” 朱邪对夏弘光将自己比作“免费打手”的行为嗤之以鼻，但他不是个表情丰富的人，这次也只能用翻白眼的方式回应他。夏弘光倒是习惯了，对此一点也不在意。 小青则和二青窃窃私语：“朱邪那个表情，也能看出对什么有兴趣吗？”二情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结果小青见了，嘴里嚷嚷着：“二青你看起来都差不多啊。”二青回以沉默。 温黎和夏弘光道了别。 夏弘光最终留下一句：“一路小心。”温黎回以：“珍重。” *** 温黎仍然骑着他的毛驴大青。因为成昌寺离清临县并不远，剩下的三人都选择走路。这让温黎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朱邪与众人并不怎么交流，看起来也不太在乎这种事的样子。这份淡淡的尴尬便只存在温黎的心中了。 不过半日，众人就到了成昌寺所在的会安山山腰。一路行来，可以看出会安山山景不错。不过有些奇怪的是，既然山上有座成昌寺，路上行人为何如此稀少。 又行至一会，温黎才见路边坐着个老头。老头须发皆白，身边放着柴火，正在一旁擦着汗，看样子是个樵夫。 温黎下了驴，走近老头，先是行了个礼才道：“老丈，请问这成昌寺怎么走？” “成昌寺好走，顺着山道上去就行。”老头擦着汗，给温黎指路，“不过，年轻人，我劝你们没事还是别上去了。” 温黎疑惑道：“这是为何。” 老头先是叹了口气，才慢慢道：“我们这地方，你也看到了吧，山清水秀，山上还有座成昌寺。但你可看到游人？” “老丈。”小青冒出头，“那这是为何啊？” 老头眯着眼看了看小书童，觉得有些像自家小孩子，语气放缓了些：“这地吧，以前也繁荣过，不过，约莫三、四年前，这地方老是丢闺女。” 温黎奇道：“丢闺女？” “对！一夜之间就没了。”老头点了点头，“不仅本地的丢，外来上香的也丢。你说那上香的，可不大多都是些贵夫人、小媳妇、大闺女的，虽然只有大闺女丢了，可其他的能不害怕？哪个还敢来？” “只丢大闺女？”温黎不由想到崔慧妍，不知道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老头道：“唉，这事闹得。后来上面那成昌寺也废弃了。你们要是上去，可就只能住那破庙了。” 温黎谢了老头，带着满腹疑问继续上山。老头看着几人还是上了山，摇了摇头，担着柴火回了家。 温黎等人上了山，才发现砍柴的老樵夫说得果然没错。眼前的成昌寺，外观已经破破烂烂，野草肆意生长，角落里尽是蛛网。再抬头看看牌匾，一副半落不落的样子。寺门也不知被哪个背回家当柴烧了，四周没了踪迹。 打量了一会，温黎带着众人进了寺门。 待进了大殿，温黎一眼看到了佛像前的火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盘腿坐在火堆旁。另有一个年轻书生站在一面墙前，不知在看什么。 老和尚对温黎露出一个笑容。温黎行了一个礼。这会儿，温黎也看清了，旁边的书生正紧紧盯着一堵墙上的壁画看，看得实在认真，竟似一点儿也没发现殿中来了人。 温黎去看了看那壁画，不自觉抿了抿嘴。壁画实在很精美，人物栩栩如生。但在温黎看来，画面少了些仙气，同时总觉整幅壁画有一种邪恶的感觉。 “少爷，在这边休息一下吧。”温黎转过头，却是小青收拾好了一小块地方。温黎也不再纠结，走了过去。 待温黎坐了下来，小青却跑到那壁画前的书生面前，看了起来，嘴里道：“那壁画有什么好看的，这书生看得好入迷。”话刚落，看到那书生忽然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小青好奇地再看那壁画，不禁道：“怎么里边多了个男人？” 小青细看去，只见那画中男子作书生打扮，表情看得清楚，正是一副呆滞模样。 温黎起身去看，耳边响起一阵惊雷。温黎和小青吓了一跳，这一声正是那盘腿打坐的老和尚：“还不出来！” 声音落下，壁画中滚落出一个男子来，正是小青在画中所见的那个。一直在外看着的书生忙去扶那人，嘴里说着：“朱兄，你怎么样了？” 朱邪看了壁画一眼，冷笑一声。和尚对着他一笑，他看了一眼和尚，转身坐下了。 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书生还在喊那地上的男子。温黎去看那壁画，发现其中一个飞天女变了样子，披散的头发变成了妇人髻。这个飞天女，斜倚在一亭阁中，半张脸藏在亭柱后，温黎觉得那露出的小半张脸有些熟悉。 孟龙潭见朱孝廉像是失了魂，眼神空洞，忙向老僧看去，问道：“师父，朱兄这是怎么了？” 老和尚闭着眼，念了句：“幻由心生，业障蒙眼。” 孟龙潭一愣，他是知道这句话的，“幻由心生，非是实相。业障蒙眼，一切皆空。”可是，这和朱兄有什么关系。 温黎转过头来看那老和尚，若有所思。朱邪嗤笑一声，不再关注，双手枕着头，躺下假寐。 孟龙潭这才注意到温黎一行人。暂时放下朱友廉，与温黎互相介绍了一番。 这时，朱友廉好像才反应过来一般，冲去看那壁画，看到某个地方时，落下泪来，嘴里念叨着什么。温黎听着像是一个名字。 孟龙潭忙去看他，又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才带着哽咽声说了。 原是朱友廉见这画壁上飞天仙女入了神，不觉被吸入其中。遇一女子，女子才貌无双，朱友廉得其红袖添香，好不自在。不过三日后，又来金甲武士，女子吓得让他躲入房中。金甲武士捉走了女子，朱友廉正要跟上去却听得地声惊雷，不知道怎么又回到了成昌寺。 孟龙潭想到老和尚的话，顿时明白好友这是被画壁所迷。因此劝道：“朱兄不必伤怀。”朱友廉却是半点听不进支的，嘴里只喃喃道：“慧……妍……慧妍……” 一旁的温黎闻得此名，心下一惊。小青道：“他说的难道是崔慧妍？”去看温黎，却见他正瞧着那面画壁，不由呼道：“少爷？” 温黎转过头来，指着画中那半倚的少女道：“你看，这少女是不是和崔姑娘长得一模一样？”小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果见一个面貌熟悉的少女。 见了小青的神色，明白自己怕是没看错。 小青道：“她怎么进了这壁画中？” 温黎想到上山遇到的樵夫，想起他说的那番话：这地方老丢闺女，不仅本地的丢，外来上香的也丢。心中一动。 温黎伸出手掌去摸那墙壁，又觉与普通墙壁没什么两样。看不出什么来，温黎也不着急。他倒是想问问那进入画中世界的朱友廉，不过这人现在怕也是说不出什么来。看来，只能等他冷静下来了。 不过，什么都不做又不是温黎的性格。 也许老和尚知道什么，这样想着，他朝火堆旁的老和尚看去。让温黎一惊的是，老和尚也正看着他，对着他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正在这时，二青回来了。“少爷，我刚才看了看，庙里并没有什么铜镜。” 温黎点了点头，也不在意，虽然目前没有镜灵的消息，但意外得知了崔慧妍的去向，距离真相也不远了。 老和尚忽然开了口：“镜花水月终成空。”引得众人目光纷纷落在他的身上。 小青觉得这和尚说话莫名其妙：“你这和尚好生古怪，要说就说得明白些，说这些古怪的话，谁能明白？” 老和尚也不生气，脾气看着挺好。 温黎看向老和尚，行了一礼道：“还请师父解惑。” 老和尚笑了笑：“你可以问问那边的年轻人。” 听了这话，温黎转头看去，那朱友廉似已脱离幻境的影响，正唉声叹气…… 第25章 朱友廉惶恐不安：“孟兄，你说那金甲武士会对慧妍做什么？”孟龙潭对于朱友廉的行为有些无奈，道：“朱兄，幻由心生……” 朱友廉不可置信地看向孟龙潭：“孟兄，你不相信我！” 孟龙潭急道：“不是，你听我说……” 朱友廉打断他的话：“孟兄，我和慧妍待了整整三天 ，我记得我们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 孟龙潭急得满头大汗：“朱兄，不是这样的！” 温黎适时道：“孟公子，朱公子，不必争吵。”温黎的声音奇异地有种令人信服的作用。两人不由平静下来。 温黎道：“朱公子，请听温某一言。孟公子并未同你一起进入画中世界，恐怕并不能理解你与慧妍姑娘的感情。”朱友廉当然明白孟龙潭并没有坏心思，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孟龙溪质疑慧妍的存在时，自己便徒然升起一种愤怒的感情。 一旦安静下来，这种感觉好像就消失了。朱友廉不由得后悔起来，向好友露出一个抱歉的眼神来。孟龙溪也只是有些担心好友，见他平静下来，便也不再谈什么幻境。 见朱友廉似乎真的平静下来，温黎这才道：“朱公子，我看这面画壁中的这些女子，只有斜倚栏杆的这位着妇人打扮，不知她是否就是你认识的慧妍姑娘？” 朱友廉有些消沉地说道：“正是。”本来平静下来的心情又泛起波动。 “那她有没有说起过自己的事呢？”温黎试探着问道。 朱友廉有些困惑地问道：“温公子，问这个干什么？” “不瞒朱公子，”温黎道，“我们正是为慧妍姑娘而来。”朱友廉听了非但没有解开自己的疑惑，心中更添不解：“你认识慧妍？” 温黎只道：“有位姑娘托我们寻找她的双生姐姐，画中人与她的模样一般无二，闺名也正为慧妍。” “我从未听她提起过从前的事。”朱友廉的情绪有些低落，片刻后又忧心道，“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温黎沉呤片刻，道：“既如此，那我们就进入这画中世界闯一闯。” 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到温黎的身上。朱友廉先是一喜，然后又有些惆怅地说道：“那我们要如何进去？我根本不知道之前是怎么进去的。” 温黎看向大殿的方向，嘴上说道：“怎么出来的，就怎么进去。” 朱友廉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出来的啊。”说完这话，无人回应，发现众人正盯着火堆旁的老和尚，一时摸不着头脑。 孟龙潭这时反应过来，忙告诉他正是大师惊喝一声，才让其脱离了幻境。朱友廉这才知道自己在画中世界听到声音是这老和尚发出来的。 温黎嘴角含笑：“大师，可否相助。” “此幻境恐有危险。”老和尚望了过来，“施主，可还愿前往。” 温黎坚定道：“愿往。” 朱友廉急道：“大师，我也愿往。”老和尚劝道：“施主，此幻境……”“大师，不管有多危险，我都愿意去。”朱友廉打断老和尚的话，“我不能丢下慧妍不管。” 温黎劝道：“朱兄，此行不知前边有什么危险，”朱友廉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又听得温黎道：“且那金甲武士恐怕也正在寻你，只怕会打草惊蛇。” 孟龙潭也在一旁劝说友人，朱友廉这才作罢，拉住温黎的手道：“请一定要救出慧妍！” 朱邪注意到这一幕，挑了挑眉头。待两人说完话，这才将翘着的腿放下来，一骨碌站了起来，吐出两个字来：“走吧。” 老和尚站在画壁前，右手隔空扶过墙壁。随着手的移动，墙上画面扭动起来，不一会，整幅画像是漂浮在了半空中，这时，他才道：“去吧。” 小青试探着将手伸向半空中的画面，他的手没有阻碍地穿过了画面。小青道：“我先进去。”说着，整个身体钻进画中。二青随之跟上。 见两人都入了画，温黎跟着走了进去。 随着他的进入，那本来稳定的画面晃动起来。老和尚一皱眉，又向画面输入了一些灵力，心道怪哉。这时候，朱邪走上前来，见了他的表情，道：“怎么，你还没认出他来吗？” 老和尚一愣，看向画面，脑中灵光一闪：“你是说，他是……” 朱邪撇撇嘴：“要不然他叫了你来，干什么又不让你动手？”说走，转过头进了画中。 老和尚在原地愣了半天，忽然一笑：“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奇怪的是，一旁的孟龙潭和似乎听不见朱邪和老和尚的这番对话，两人见老和尚呆立在原地，以为出了什么问题，忙道：“大师，怎么了？”结果老和尚还忽然又开始笑起来。 孟龙潭和朱友廉对视一眼，忽然有些担心进入话中的四人。朱友廉悄声道：“孟兄，大师这……他们不会出事吧。”这样说着，朱友廉心下忽然不安起来。 老和尚这时止住了笑，对朱友廉道：“放心，没有问题。”又低声似自言自语：“在他面前玩幻境这一套，怕是班门弄斧。” 孟龙潭听他喃喃自语，问道：“大师，你的意思是？”老和尚摆摆手，道：“没什么，你们安心等吧。”说着，又在火堆旁坐了下来。 朱友廉却还是不放心，但也实在没什么办法，只能与孟龙潭一起守在画壁前。 进入画壁幻境中后，温黎发现自己正位于一个花园中。花园中正是一幅四季如春的景象，与外面的季节截然不同。奇怪的是，花园里的花并不是同一个季节开放的，但在这里，却都绽放开来。 果然是构建的幻境，温黎倒也不纠结。 先进来的小青和二青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温黎打算站在原地等一等，朱邪会不会进入到自己这个地方。但可惜的是，并没有等来人。而且奇怪的是，这个花园很安静，温黎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也没见到人烟。 温黎决定独自探索。看了看花园旁边的走廊，温黎随意选了一个方向。沿着走廊走了几十步，转过一个弯，是一个圆形的拱门，拱门上写着药园。 一个药园，是用来干什么的呢？温黎在原地顿了一顿，打算进去瞧瞧。 刚迈出脚，肩膀上伸出一只手来，温黎猛然一转身。身后来人吓了一跳，却是一个美貌的女子，穿着粉色的衣裳，鬓边插着一朵海棠花。“公子，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进去。”女子袖子轻遮着脸，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眸。 温黎却是警惕万分，自己在长廊上时，根本没有感觉到有人，那么眼前的女人是从哪里来的？ 女子似也是知道眼前人的想法，轻轻一笑：“公子，这药园的主人可是脾气坏得很，你要是不小心进去了，怕是要出不来了。” 温黎道：“你是谁？药园的主人是谁？这里是哪里？” 女子又笑了笑，掩嘴道：“我叫海棠。药园的主人是冥大人。至于这里，你以后就知道了。”说着，上前来拉温黎。 温黎往后一退，躲开了伸来的手。 海棠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笑道：“那你就跟着我吧。”率先转身走向花园的方向。温黎的眉头扭在一起，又舒展开来，跟上了海棠的步伐。 走在前面的海棠微微勾起了唇角。 不大一会，海棠就停了下来，正是温黎之前待过的花园，只是这时候花园中多了许多女子的身影，她们在一张席桌上忙碌着。这些女子也像海棠一样，在鬓边簪了花，但并没有相同的。他看了海棠一样，不知她是想要做什么。 海棠道：“公子这边请。”说着话，她又向那些园中的女子招手。 一群人拥了上来，将他带到桌子上，温黎不说话，这些女子倒也不介意，只给他布菜、倒酒，搞得温黎十分不解。 海棠道：“公子快尝尝，这些可都是姐姐妹妹们用心做出来的。”又指着桌上的菜肴给他一一介绍。温黎倒也还算沉得住气，只坐在位置上，别她讲。海棠也发现了：“公子，不喜欢这些吗？” 温黎正要说话，却忽然听到一阵笑声——院里又来了一群女子。这些女子，温黎很熟悉，他今天刚刚在成昌寺的画壁上见过，这些女子正是画上的那些飞天女。 温黎注意到，这些上了画壁的女子，容貌更盛，鬓角边并没有簪花。 不一会，那群女子就走到了跟前，见了温黎，眼前一亮，有大胆地开口道：“公子贵姓啊？”说着话呢，座位上的原本的人开始招呼新来的入座，人有些多，便有直接让出自己座位来的。 温黎有些不耐烦起来，问话的女子坐到了他的身边。女子端起温黎面前的酒杯伺候他喝酒，另一侧又有女子拿起筷子给他布菜。 “公子，你怎么不说话？”女子拿了酒，凑到温黎的面前，脸上飞起两片红晕。温黎却是一皱眉，挥开了女子的手。 顿时，满桌的女子的神色间满是惊愕。“公子，你这是作何？” 海棠打圆场：“公子怕是有些不习惯。公子可别生气，姐妹们只是……” 温黎：“带我去找慧妍姑娘吧。” “这……”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面对温黎坚定的眼神，海棠呆愣了片刻。最终，海棠吐出一口气：“公子，跟我来吧。” …… 随着两人的离开，花园中的一切像是褪色的画卷，渐渐模糊，最终化成一片空白。 第26章 跟着海棠走了半晌，温黎有些汗颜，海棠走的方向与他之前选择的方向，完全相反。 又行了片刻，海棠停了下来。一座清幽的院子落在温黎的眼中。海棠道：“公子，这便是宁心堂了。你直接进去就好，海棠先告退了。” 温黎还来不及说什么，海棠已经急着退下。 这座园子远离其他的建筑，从外面来看，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奇怪的是，既然崔慧妍被金甲武士抓走，又被关在这里，外面理应有人守在门口。但这院子外面却一点也不像有人守着的样子。 温黎打量片刻，这才进了院门。院子里房间倒是不多，只东面有三间。温黎敲了敲中间的那扇门，屋里响起了脚步声。 门一打开，温黎就愣住了，开门的是崔慧妍——这脸，他已经很熟悉了。 里边的崔慧妍愣了一下，嘴里不自觉低声道：“怎么来了这里？”见陌生的书生盯着自己看，有些恼怒道：“我这里不欢迎你，你去别处吧。”说着，就要关门。 温黎忙开口道：“慧妍姑娘！等一下。”崔慧妍停下动作，上下打量着温黎，道：“你怎么认识我？” 温黎简单提了下朱友廉，崔慧妍听到朱友廉的名字，却只是淡淡道：“是他托你来的？你告诉他，我没事。” 温黎觉得她的表现有些疑惑，又说了崔卓妍和马飞宇。崔慧妍道：“你说的这两个人，我并不认识。”温黎看得出来，崔卓妍的表情不像是说谎，她确实不认识这两个人。 正思索间，崔慧妍又要关门：“书生，我看你人不错，你最好想办法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温黎忙道：“等一下，姑娘你真的不记得马飞宇和……”话还未完，屋里响起了一道女声：“阿妍，让他进来。” 崔慧妍秀气的眉毛皱在一起，有些嫌弃地看了眼温黎，打开了门：“进来吧。” 温黎进了屋，发现这是一间书房。靠窗的地方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正摆着一副没有完成的画，想来崔卓妍之前正在作画。温黎找了半天，却发现屋子里没有另外一个人。 崔慧妍一进屋，就收拾起书桌上的东西来。 这时，温黎又听见刚才在屋外说话的声音，饶有兴味地道：“你这书生，好奇怪，你怎么没有陷入幻境中？” 温黎分辨着声音的源头，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面镜子上。明明是书房，这地方却放了一块镜子。 “你找到我了。”一副高兴的语气，似乎并不介意温黎找到自己的所在。不由得，温黎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崔慧妍已经收拾好了桌面，瞟了眼温黎：“没想到，你还挺敏锐。” 镜面泛起微微涟漪，一个与崔慧妍长得一般无二的女子飘了出来。 “你是镜灵？” 女了一愣：“你连这都知道了？” “我在衣冠冢那边见到了徐婆。” 镜灵的声音带着点怀念：“她怎么样了？” 顿了半晌，温黎道：“她已经回归地府。” 镜灵沉默了一下：“她本应早就投胎的，只是还念着慧妍。走了也好。” 温黎道：“为何崔姑娘好像忘记了许多事？” 崔慧妍投来不满的一瞟，声音带着些甜味：“阿镜，什么时候说完，我的画还没画完呢。”镜灵有些抱歉地看着崔慧妍：“抱歉阿妍，我还有些事和这书生说，不若你先去隔壁，你那幅……刺绣不是还没完成吗？” 虽然有些不情愿，崔慧妍还是慢吞吞走向门口。 温黎看向镜灵，镜灵道：“阿妍在她死的时候就没了生前的记忆了。” “我说到朱友廉时，慧妍姑娘好像不太在意。” 镜灵轻哼一声：“不过是……” 话还没说完，突然房子摇晃起来，温黎不由道：“这是怎么了？” 镜灵微微一愣，忽然脸色大变，像门外飘去，嘴中喊道：“阿妍，拿上镜子，快出来。画壁破了！” 温黎也忙跑了出去。 温黎只感觉整个世界晃动起来，先是天空开始褪去色彩，变成一片白。接着是整片整片的大地开始消失……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白色，看起来像是一幅画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温黎尝试着迈出脚，眼前一变，竟然已经回来了成昌寺！老和尚正看着自己：“阿……施主，你没事吧。”孟龙潭和朱友廉也冲了上来：“温兄你没事吧？” 温黎摇摇头。“那慧妍呢？”朱友廉急道。 温称昕正要说话，小青二青从身后冒了出来。“哇，少爷你都出来了！你在里边遇到了什么？”“我和二青一进去就落进了妖怪堆。累死我了！”“结果不知道怎么了，整个幻境就消失了……” 老和尚在一旁插嘴道：“那可能是有人找到了幻境的弱点。” 小青道：“幻境的弱点？” “是一面巨大的铜镜。”朱邪忽然出现，“我把它劈开了。” 正说话间，温黎身边忽然又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正是镜灵和崔慧妍。镜灵训斥崔慧妍：“不是说了，只用带着镜子就好了吗？怎么又冲进书房？” 崔慧妍娇娇说道：“那里有我给阿镜作的画嘛。你放心，下次不会了。”听了这话，镜灵摸摸她的头，“画没了下次可以再画。遇到危险要先保护自己。”崔慧妍乖巧点头。 朱友廉愣在原地：“两个慧妍。”崔慧妍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朱友廉将眼神转向另一个：“慧妍？”镜灵翻了个白眼：“走开！” 朱友廉愣愣道：“这是怎么回事？”温黎只得上前介绍，指着崔慧妍道：“这是慧妍姑娘。 朱友廉忙上前要去拉她，嘴里道：“慧妍，你怎么了？” 崔慧妍躲开他的手，怒斥：“走开！”说完，又瞪一眼温黎：“多管闲事。”温黎只得尴尬一笑。 朱友廉不敢置信，深受打击，孟龙潭忙上前安慰他。 场面实在有些混乱。待众人都安静下来，镜灵这才给众人解答疑惑。 首先，画壁是被人创造出来的。但是背后的人是谁，镜灵也不知道。只知道应该是个女人。那个女人用一面铜镜创造了画壁的世界，后来铜镜诞生了镜灵。 掌握画壁的人，是一个叫冥大人的人，他一般会住在药园，但他也会时常离开画壁，去哪里没有人知道。他离开后，整个画壁的运行由金甲武士负责。 至于画壁中的女子，则是一些可怜人。 “可怜人？”温黎道，“我看那些女子，有的头上戴花，而没有戴花的则会在墙壁的画上显示出来。 镜灵点点头：“头上戴花的是伺花女。她们也在画壁上，她们寄身在那些花中。因此在幻境中，那些花才会开得不分季节。” “原来如此。” 镜灵又道：“同时，飞天和伺花女是不一样的。你没发现吗，飞天比伺花女漂亮得多。”温黎一愣，他倒是没注意这个。 镜灵一看他的表情就轻笑出声，随后又道：“那些心志不坚、容易胡思乱想的男人看了画壁就会被吸入画中。而伺花女负责筛选。” “筛选？” 镜灵点点头：“人的身上有不同的灵力，伺花女能感受到这种区别。那些灵力高的，伺花女就会把他们带到飞天的面前。” “而飞天，会尽力获取这些男子的真心。当两人真心相爱后，冥大人就会抽取两人对彼此的感情。”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温黎道：“男女两人对彼此的感情是有什么作用吗？” 镜灵道：“这种情感对别人没有用。但冥大人用它炼制出了能让人青春永驻的神药。” “什么？”众人大惊。小青道：“这怎么可能，这没有道理啊。” “我也觉得这法子很奇怪。可是似乎是画壁的主人那里有一珍宝，冥大人炼制出的药和其结合，就产生了青春永驻的功效。”镜灵道，“而且最近，画壁的主人似乎找到了新的方法运用珍宝，所以冥大人被她派出去寻找新的丹方了。” 温黎沉思片刻道：“画壁背后的人看起来很厉害，但是为什么她会需要青春永驻的神药？”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镜灵道，“不过，你们毁了画壁，我脱离了铜镜，也算救了我。今后，这些事我也不需要再烦恼了。” 温黎道：“毁了你的本体，你没事吧？” 镜灵道：“我很早之前就在计划脱离本体了。之前附在慧妍的手镜上就是一次尝试，因此这次我只是损失了些修为，没什么大不了。” 听到这，温黎道：“那慧妍姑娘呢？她没什么事吧？” 崔慧妍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温黎，没想到这个书生还会考虑自己。 镜灵道：“她没事，我之前早就为她准备了后路。”说着，看了眼崔慧妍，露出一个笑容。崔慧妍抱住镜灵的手臂，回以一笑。 小青见了，悄悄趴在二青耳朵：“我怎么觉得她们两个……” 朱友廉本来已经冷静下来，这会听了镜灵的一番话，知道自己与慧妍根本就没可能，神色虽然有些低落，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温黎道：“只是那些飞天和伺花女，她们本也是家中的珍宝。” 一时间，众人倒是有些为她们惋惜。 镜灵道：“她们也算是解脱了。” 小青和二青虽然在幻境中没见过这些女子，但是是仍为其感到不平。小青道：“少爷，有机会的话，我们一定要为她们报仇！” 话虽这样说，温黎却有些无奈，这次入幻境连那个冥大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遇到幕后之人。 第27章 画壁之事过去，朱邪辞别。温黎和二青两人觉得，怕是像画壁之类的事，还有很多。如果有机会，定要抓住幕后之人。 “少爷，我们接下来，往哪里去？”小青牵着毛驴大青，回头望向温黎。 二青道：“应该是历城吧。” 温黎点点头：“嗯。”离海边越来越近了。 “对了，少爷。”小青忽然道，“你说那个朱邪是什么人？我和二青还在对抗幻境，他居然已经找到了画壁的弱点。” 二青道：“他很强。” 温黎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朱邪是夏兄的朋友，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坏人。” 小青点点头，道：“对了，说起来，少爷你为什么没有和我们进入一样的幻境？镜灵不是说主动进入画壁是会和我们一样受到攻击吗？” 温黎也有些疑惑：“可能那画壁出了什么问题吧。”其实这个理由他自己本身是不太信的。幕后之人能做出这样的事，应该不会留什么漏洞才对。但是，也暂时没有什么别的解释了。 终于在天黑前赶到历城，温黎不由松了口气。望着夕阳下的建筑，温黎感受到了一种平静。 书生骑着驴的样子，也落在了别人的视线中。站在窗边的人隐没在阴影中，低低念叨：“已经到了历城了啊。再忍忍，就快要见面了……” 温黎蓦然感到一股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投头望去，入目只有一扇关得紧紧的窗户，看着那扇窗户，温黎不觉走了神。 小青看他入神，顺着目光看去，看到街道边的孩子，道：“少爷，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胡美美？” 温黎被惊醒：“什么？”小青指了指，温黎看去，原是自己刚刚看的那窗户下面，有个男人和小孩子好像在争吵。那个男人有些眼熟。 小青：“那不是美美吗？他怎么在这里，还和小孩子吵架。” 二青：“他不是挺讨厌人类？” 小青：“居然会跑到城里来。” 温黎道：“去看看吧。” “臭小子！”胡美美眉毛倒竖，看着自己衣服上的泥点，眼神能把面前的小孩吃了。 小孩却并不怎么怕，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喂，大叔，你走路不小心，可不要讹小孩哦！”说着，扮了个鬼脸。 胡美美登时怒了：“你说什么！”看着面前扮鬼脸吐舌头的小鬼，胡美美不打算忍了，“今天我就来替你爹娘好好教育你！”伸手抓向小孩。 小孩一看胡美美的架势，马上跑了起来，大喊：“哇，有坏人抓小孩啦！有坏人抓小孩啦！” 温黎等人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二青一把拦下胡美美。胡美美道：“你干什么！”小孩看胡美美被拉住，对着胡美美一阵吐舌头：“略略略。”跑开了。 “你！”胡美美气急。 温黎：“胡兄，怎么和个小孩计较？” 胡美美：“关你屁事，你谁啊？” 小青瞪一眼胡美美：“怎么说话呢？” 温黎：“胡兄忘记了么，我们在胡老翁的宅子里见过。” 胡美美眯了眯眼：“哦，是胡胖胖身边那几个人。”说着话，有些嫌弃地看了眼温黎，又对二青道：“你两怎么跟着他？两个妖族，以人类为尊，简直丢脸！” “要你管？”小青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谁大街上追个人类小孩。” “你！”胡美美气急，“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当下一转身走了。 看着胡美美的背影，温黎听到小青说：“这个胡美美干嘛追一个小孩？他不是挺不屑人类的吗？” 温黎看了看墙角的泥堆，道：“胡美美衣服上很多泥点。” 小青疑惑地说：“我怎么没看见。”二青斜了他一眼：“挺明显的。” 小青看向二青：“你是说我眼神不好？” “可能那小孩不小心把泥弄他身上了吧。”温黎打断小青的话，“好了，先不说他了，我们先去找客栈吧。” *** 一夜之间，整个历城都在传骆家那个骆星文被绑架了。 “你们说，是谁把那小鬼绑了的？” “我昨天看到那小鬼把一个外地人的衣服弄脏了，那个外地人看小鬼的样子很凶哦。你们说会不会是他？” “应该不会吧。” “对了，你们说会不会是……” “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就是狐妖啊。之前不是说那小鬼弄死了两只吗？应该不敢来找他了吧。” “这可说不一定。” “如果是狐妖，救不回来了吧。” 顿时大堂一片沉默。 “我觉得还是昨天那个外地人可能性大一点。” “你怎么知道？” “听说地上留了狐狸毛呢。” …… 一下楼温黎就听到客栈大厅七嘴八舌，说什么“小孩”、“狐妖”、“弄脏衣服”。温黎心中一惊，难道胡美美出手了？ 小青也正出来，听了个差不多：“不是吧？难道胡美美这么小心眼的？他不会对那小孩做什么吧？” 温黎拍了拍其中一个客人的肩膀：“这位兄台，你们在说什么啊？” 那客人看了看温黎：“哦，我们是在说骆家那个小鬼好像被绑架了？” 看温黎不解的样子，客人道：“骆星文这个小鬼，本来在我们这挺不受待见的，不过，前段时间，他杀了两只狐妖后，大家倒也挺佩服他的。” “杀狐妖？”小青瞪大眼，“就那个小孩，不能吧。” “嘿，你别不信。”客人见他不相信的样子，“你随便抓一个历城的人问问，大家都知道。” 温黎：“兄台，我们外地来的，你给我们讲讲呗。” “那倒是可以。”那客人还挺高兴的，“骆星文他爹是个小商人，总是出门。这不，骆星文他娘就被狐妖缠上了。” “骆星文那小子，平时真是人嫌狗憎的，调皮得很。不过确实聪明。那小子知道他娘被狐妖缠住了，也不和别人说，弄来了猎野兽的药，装成狐妖和真狐妖的仆人拉关系，结果那狐妖喝了毒酒死了。” 温黎夸道：“胆大，聪明。” “谁说不是呢。”客人摇摇头，“可惜，据说昨天半夜被掳走了。” “掳走了？” “据说，半夜家里的仆人发现门没关，就进去查看，发现骆星文没了踪迹，而且地上有几根狐狸毛呢。”客人降低声音，“说不定是别的狐妖报仇。” 温黎回到房间，看向小青和二青：“你两也听了，觉得是不是胡美美？” 小青：“胡美美好像挺讨厌人类，上次胡胖胖说的那个狐入瓶的故事不就是人杀狐狸的事吗。而且，我们昨天也看到了，他确实很生气。” 二青有不同意见：“不太像。” 小青：“你怎么知道？” 二青：“直觉。” 小青：“你还相信这？” 温黎道：“不如去看看。”小青和二青点点头。 温黎其实不希望是胡美美掳走了那小孩，他总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觉得胡美美应该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讨厌人类。只希望自己不要看错他。 向人打听了一个骆星文的家在哪里后，温黎带着两人向着骆家走去。发现骆星文的家正好经过昨天那个墙角。 太阳照射下，昨日骆星文堆的泥堆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温黎指了指，三人走过去。是几根毛发，二青拾起来看了看：“是狐狸毛。” 小青：“难道真的是胡美美？” 二青：“不是，像是其他狐狸的。味道不太一样。” 正说话间，远处一个小小的人影朝着这边跑过来了。 二青眯着眼看了看：“是昨天那个小孩！” 小青和温黎去看，果然是昨天那个小孩。 小孩跑得气喘吁吁，不一会就跑到几人的前面。二青忙拦下他。温黎：“骆星文。” 小孩抬头一看，嘴里还喘着气：“我认识你，你是昨天那个大叔的朋友？” 温黎：“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被掳走了吗？” 骆星文睁大眼：“是被掳走了啊。不过，我跑了啊。” 温黎道：“是谁掳走你的？” 骆星文道：“我看你还是别和我聊天了。你那个朋友快死了。” “什么？”温黎一惊，“你说的是胡……昨天那个追你的人？他怎么了？” “就是昨天那个大叔啊，不小心溅他几点泥而已，追着我跑。”骆星文道，“我昨晚被一只狐妖抓走了。结果那个大叔看见了就放我走了。抓我的狐妖就和大叔打起来了。” 温黎问道：“那只狐妖很厉害？” 骆星文道：“不是啊。因为那个大叔和抓我的狐妖打架之前，就在吐血。所以我觉得，他可能打不过哦。” 温黎一惊：“什么？” 小青一瞪眼：“你怎么说话不讲重点！” 骆星文道：“切，那个大叔也是只狐妖，我都看他露出尾巴了。” 温黎道：“他们在哪里？” 骆星文道：“看在他救我一命的份上。他在城外的亭子里。” 二青一把抓住他：“找不到路，你带我们去！” 骆星文：“我不，你放我下来！” 二青却已经将他扛在背上，向城门去了…… 第28章 尖嘴猴腮的男人，脸上露出张狂的笑：“胡奚美，你也有今天。”男人一脚踢向躺在地上的胡美美身上，“你说，你不是也讨厌人类吗，为什么要救那个小孩呢？” 胡美美倒在地上，身上沾满了血迹和草屑，是他从来不曾狼狈过的样子。胡美美不曾说话，只是不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被刺激得又是一脚踢在胡美美腹部，胡美美不由闷哼一声。男人蹲下来：“没想到你还挺能忍。希望待会我取你狐珠时，你也能忍住。” 胡美美紧紧瞪着男人，眼中闪过愤恨…… “到了没有？”小青不由催促骆星文。骆星文人小鬼大，白眼翻得很熟练：“就在前面了，拐个弯就到了。” 温黎三人拐了个弯，果然看到前边有一个人站着。小青：“前面那个是不是啊？看起来不像啊。”怎么远看着尖嘴猴腮的，他记得胡美美长得还挺过得去的啊。 二青一眼望去，二话没说飞身上前。 小青这时也看清了：“怎么胡美美这么弱的吗？被压在地上打？” 温黎有些担心地跟了上去。 待走近了，那地上的果然是胡美美，与一天之前见过的样子，截然不同。 骆星文也看清了，脸上的笑容缓缓散去。 黄三将爪子伸向胡奚美，心中激动起来，夺了胡奚美的狐珠，他的功力至少增加三十年。也不知是谁将他打成这样，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救那骆家小鬼，果然上天都在帮助自己。 胡美美咬紧牙关看着黄三。 关键时刻，一把剑成功阻止了黄三。 黄三收回被划伤的爪子，警惕地看向来人：“你是什么人？”说完这话，见又来了几人，其中还有骆家的小鬼。 温黎和小青扶起胡美美，察看他的伤势。胡美美倒是还有些纠结，毕竟第一次见温黎时，还对他露出各种嫌弃的表情，没想到现在被个人类救了，当下有些别扭起来。 黄三呲牙咧嘴：“小鬼，还敢回来！” 骆星文却没有理他。骆星文慢慢挪动到胡美美身边：“喂，大叔……你真的不是这家伙的同伙啊。 胡美美看了眼他，咳嗽了一下“小子，我可不是为了救你。” 骆星文一副不相信的小表情。 温黎看他那有气无力的样子，说了句：“胡兄，你的伤怎么样了，还是先别说话了。” 胡美美闻言瞪了温黎一眼。小青对胡美美的性格也是服了：“我说，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胡美美：“我没事！” 黄三见几人都没有理自己的意思，持剑打断自己的那个黑脸小子更是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顿时出离愤怒了。“去死吧！”说着话，扑向胡美美。 二青一剑挥出，却见黄三半途转弯扑向了骆星文。 骆星文正盯着胡美美，哪里注意到些。当骆星文感觉到耳后的破风声，一时惊讶转过脸去，黄三的爪子已经到了跟前，骆星文根本来不及反应了。 二青没想到这黄三居然还会耍这一套。 倒是胡美美喊了句：“小心！” 骆星文再怎么聪明，这种靠身体反应的时刻，他也是躲不过去的。温黎和小青倒是不着急，他们两都相信二青不会让黄三得手。 果然，黄三的爪子还没碰到骆星文的脸，就被二青的剑拦住了。 黄三的脸一下子黑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黑脸小子的反应能有这么快。这下他不敢再托大，转身就跑。 胡美美着急地喊道：“别放走他！” 二青当然不会让他逃掉。二青旋身而起，几个起落间，就落在黄三的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骆星文看到这一幕，眼睛里闪过星光，忽而又黯淡下去。谁都没有注意到。 黄三这时倒是想要讨饶了：“大侠，我也没什么，你就放我走吧！” 二青哼了一声，并不听黄三的狡辩。一手提起黄三的衣领，将黄三抓了回来。 温黎：“胡兄，你的伤还是得赶紧治治。” 胡美美不太习惯温黎的友好态度，有些别扭：“我朋友就住在前面。你们把我送到那里去就行了。” 温黎当下和小青把他扶起来。温黎看了眼骆星文：“骆小少爷，需要我们送你回去吗？”温黎打算先让二青送他回家，估计他的家人应该也很担心他。 骆星文直接拒绝了：“不，我要跟你们走。” 小青：“喂，小鬼，你不回家，你爹你娘怕是要担心死了。” 骆星文道：“我不管，这个大叔是因为我受伤的，我要跟着去，他没事了我才回家。” 胡美美：“喂，小鬼，让你回家你就回家。” 骆星文一脸坚持，坚定地看着胡美美。 温黎：“骆小少爷，我保证胡兄没事。你家怕是还不知道你没事，现在应该很着急。” 骆星文：“我不。” 小青一脸暴躁：“我说你再这样耽误我们时间，这胡美美本来没事也快耽误出事了？” 胡美美一脸嫌弃看向小青：“喂，你怎么说话呢？” 小青翻个白眼：“我在替你说话吔。” 温黎看向骆星文，见他听到小青说可能会耽误胡美美的治疗时，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不过很快又坚定起来。 温黎看了看胡美美，估计他的伤应该暂时没什么事，便决定好好劝劝骆星文。 温黎：“骆小少爷，你是有什么原因才不回家吗？”骆星文抿了抿唇，打定主意不回话。 这下，胡美美等人也看出不对来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被绑架后逃出来居然不回家。别说什么担心胡美美的伤，就算胡美美救了他，这还不至于让一个小孩做出这样的决定。 温黎：“这样，二青你跑一趟骆府，向那边说一声。”二青点点头，只是：“这狐妖怎么办？”晃了晃手中装死的黄三。 胡美美：“直接杀了。” 黄三：“我XX，胡奚美，你怎么敢？” 胡美美哼了一声：“我怎么不敢，反正像你这种纠缠妇人的狐族败类，带回族里也是这结局。” 听到黄三居然引诱有夫之妇，几人当下都有些嫌恶。 黄三见胡美美要置自己于死地，惊慌起来，眼珠转了转，落在胡美美旁边的书生身上。黄三喊道：“这位公子，如果你放了我，我保证今后好好做狐，再也不干坏事，你有什么事，我给你当牛做马。只求你别杀我。” 温黎：“我不需要一个勾引别人妻子的狐妖当牛做马。” 黄三哀嚎起来。温黎给了二青一个眼神，指了指骆星文。二青会意地提着黄三去了别处。 骆星文很快就明白了，看了温黎一眼：“你不用这样的。” 温黎笑了笑：“小孩子，就别操心那么多了。” 想了想，温黎又道：“一会二青去你家送信，你也给个凭证，别让你家的以为二青是绑匪。” 骆星文想了想，开口道：“到时候就说，那一屋子钱，我还没花完，定还是要回去的。” 温黎有些奇怪：“就这样说？” 骆星文点点头：“我爹能明白的。” 说着话，二青已经回来了。温黎当下对着二青交代一番。二青点点头，向城里飞身而去…… *** 行了大概一刻钟，温黎等人来到了胡美美说的朋友家。清幽的翠竹掩映间，静静立着一座竹楼。 小青：“这地方好僻静啊。” 温黎点点头：“像是个隐居的地方。” 骆星文已经上前去敲门了。 胡美美被温黎和小青扶到了竹楼门口。 门开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开了门。少女身材纤细，五官清秀，眼神中流露出聪慧。少女见了胡美美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受伤了？”少女也顾不得许多，几步扑了过来，拉过胡美美的手，把起脉来。 温黎惊讶地发现，当少女抓住胡美美的手后，胡美美居然微微有些脸红。 小青张嘴就想调侃两句，温黎忙向他使眼色，让他别说。胡美美怕是不愿被他们发现。 不过温黎只注意到了小青，哪里想到还有个人小鬼大的小孩也在旁边。顾星文奇怪地道：“喂，大叔，你脸怎么这么红啊。不舒服吗？” 胡美美被说得更是面红耳赤，但又不好说他。 少女一听，看了胡美美一眼，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脸也有些红。 顾星文更加奇怪：“医生姐姐，你怎么也脸红了？” 小青虽然很想夸这小鬼两句，不过想了想估计胡美美到时候会别扭死，因此选择做个好人，把顾星文拉到一边。 顾星文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被小青一把捂住了嘴。 少女这时也顾不上这小小的插曲了，摸着胡美美的脉，脸色一变：“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内伤？” 温黎：“什么？怎么会？那黄三应该没有这本事才对。” 胡美美苦笑一声：“不是黄三。此事说来话长。” 少女道：“先进去躺下，我先给你清理下伤口，外伤好治，你这内伤怕是要好好养养了。” 胡美美点点头。 温黎和少女这才扶着胡美美进了室内。 让胡美美躺在床上，少女找出伤药和材料，给胡美美处理伤口。 温黎：“胡兄还没给我们介绍这位姑娘呢。” 不等胡美美开口，少女已经自己介绍道：“我叫娇娜。” 娇娜一边帮胡美美处理伤口，嘴上念叨着：“怎么这么不小心。”胡美美倒是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娇娜的侧脸，脸上露出笑容来。 温黎看向小青和骆星文，忽然觉得他们三个人居然比这两个看起来要孤单。 小青撇了撇嘴，心道，怎么二青还不回来？ 骆星文来来回回看着四个人，觉得这些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第29章 待娇娜为胡美美清理好身上的伤后，这才询问胡美美的内伤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胡美美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之前有昌北谷的狐族传消息过来，没想到居然是有人抢夺了那边族长的狐丹。” 胡美美告诉温黎，昌北谷的狐族是他们这边的分支，族长胡云仙是正统修炼的狐妖。正统修炼的狐妖，会在拜月时吐出狐珠，使其在月光下吸收能量。半个月前，胡云仙修炼时，居然有人闯入夺了她的狐珠。 胡美美：“那边求助，我到了才知道，那夺狐珠的居然是个鬼卒。” 温黎疑惑不解：“既然是鬼差，那又何必夺狐珠？” 胡美美：“我本来也是这样想，还疑心是不是胡云仙弄错了。结果后来，我发现那狐珠居然在一个人类身上。” 娇娜也是一惊：“人类？” 小青：“什么人，居然有这样的胆子？” 胡美美：“是个叫王兰的普通人类。” 娇娜深知，胡美美在族中算是修炼比较努力的，以他的功力，不应受这么重的伤。何况只是对付一个普通人类，就算他得了狐珠，但那狐珠原就不是他自己的东西，应该使不出狐珠的十成功力。就算使出胡云仙的十成功力，也对付不了胡美美。 娇娜：“那是谁打伤了你？就算那叫王兰的得了狐珠，也不至于能伤你至此。” “如果只是这样，那倒也不至于打伤我。”胡美美满脸气愤，“那人类似乎发现了我，不知道怎么通知了鬼差，是我不防才着了他们的道。” 温黎：“那鬼差莫不是与那王兰有什么渊源？” 小青：“这人类也太奸诈了吧，夺了别人的东西不说，还要打伤你。” “我们狐族在人类的眼中，总是狡猾的代表，哪里知道，有些人类的无耻是远甚我们妖族的。”胡美美一脸自嘲，“我后来才知道，那鬼差帮王兰的原因，是因为勾错了魂，阎王让他送王兰回去。没想到，王兰的尸身已经腐烂了。那鬼差怕阎王惩罚他，就带着王兰趁着胡云珠修炼时抢走了狐珠。没了狐珠，胡云仙根本打不过他们。” 骆星文：“实在太过分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温黎深有同感：“那胡兄，有什么想法吗？” 胡美美苦笑：“我现在也不知道。那王兰现在有了法力，现如今为诸多富人解决神异之事。虽然他偷狐珠不对，但他现在做的事，也并非坏事。可，胡云仙那边，唉！” 说完，胡美美看到温黎有些惊奇地看着自己，混身不自在起来，以为自己有哪里不对。“温兄，你这样看我是何意？” 温黎一笑：“我原本以为胡兄应该是完全讨厌人类的，不过，你明明受了重伤，还救了骆小少爷，遇到像王兰这样的人，也会有这样的看法。” 这话说得胡美美有些脸红，本来是个爽利人，现在也吱吱唔唔起来：“这，我，我就是……”娇娜看得捂嘴偷笑。胡美美更是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大叔，”骆星文有些低沉，“对不起，我之前以为你是那只狐妖的同党，我才……我才跑的。后来要不是遇到你的朋友，可能，可能就……对不起。”说着话，骆星文的眼中泛起眼泪来。 胡美美像是炸了毛一样：“喂喂，你别哭啊！” 这话一说，骆星文的眼泪反倒掉了下来，几个人连忙手忙脚乱地安慰他。 等骆星文情绪稍微稳定下来，胡美美才道：“我就是恰好遇到。我来解决胡云仙的事，黄三估计是听了我讨厌人类的事，就跑来告诉我，有个小孩杀了两只狐妖，请我帮忙。” 胡美美：“我当时着急处理胡云仙的事，就让他先等等。后来我受了伤，原本想先到娇娜这里来，没想到正好遇到黄三。我偷偷在后面听到，原是这小孩想法杀了两只引诱妇人的狐妖，这才现身让他放人。” 娇娜一瞪他：“你受了伤还乱管闲事？”说完这话，她又注意到旁边的骆星文，“那你，可以先来找我帮忙啊。” 胡美美听出娇娜的关心之意，傻笑一声：“这，我当时没想那么多。黄三就没什么本事，我本以为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敢追究。” 胡美美冷哼一声：“没想到，黄三不知怎么看出我受了重伤，胆大包天居然想要夺我狐珠。幸好遇到了温兄你们。”说到这，胡美美对温黎几人一番感谢。 娇娜也连忙行了个礼：“感谢温公子和小青公子！” 温黎道：“我看还是要谢谢我们这个报信的小朋友，没有他，我们也赶不过来。” 胡美美闻言，倒是郑重向着骆星文行了一礼。 骆星文哪里想到，胡美美还会感谢他。当下一阵忙乱地扶了胡美美一把：“不……不用，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被那狐妖……” 温黎道：“骆小少爷，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小青忙又拉了他到旁边去安慰。 温黎想了想，有些好奇：“对了，胡兄，我之前听伴月说，你是因为狐入瓶那事才讨厌人类的？” “伴月，哦，胡胖胖啊，你说他本来名字，我差点没想起来。”胡美美摇了摇头，“那是他误会了。我哪里是讨厌人类，我只是讨厌一些无耻的人类。” 小青原本在一边哄孩子，听了这话，也有些好奇。 娇娜也不清楚里边的事，之前也没有问过，当下催促道：“你倒是说说。” 胡美美一愣，没想到自己讨厌人类的形象如此深入人心，居然连娇娜都好奇上了。 胡美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事已经有些久了。以前有一段时间，我在朝天一座道观里修炼。里边有个姓焦的道士，和我很处得来。” “每一年我都要回族里参加族里的大会，会离开观里一段时间。焦道士也是知道的。有一年，我从族里回朝天的观时，路上遇到个灵官。那灵官硬是追了我几百里路。回了观里，焦道士问我怎么迟了许久。我与他相处许久了，他平时也是个很好的人，我就告诉了他，我其实是狐妖。” 温黎等人听得认真，怕是胡美美讨厌人的态度与这焦道士脱了不干系。 “没想到，焦道士当面与我称兄道弟，背后偷偷出门寻了灵官来捉我。”胡美美似是又想起了焦道士，以前他因焦道士的原因，很是厌恶人类。现在倒是经历多了些，心态也变好了，但是说起焦道士来，还是有些咬牙切齿。 娇娜若有所思，像是想起了什么，捂着嘴偷笑：“有一年，你回族里时，很狼狈，就是那次吧。” 胡美美有些尴尬，但还是点点头。 见娇娜笑得越发开心，温黎等人十分好奇，但温黎实在不好意思问。 小青倒是没想那么多，他看着胡美美的尴尬劲，好奇得不得了：“娇娜姑娘，胡美美到底怎么狼狈了？” 胡美美翻个白脸：“别学胡胖胖乱给我起名。” “你不还是给人家取个胖胖的名字。”娇娜道，又说起当年胡美美的狼狈，“他当年被那灵官追得没法子，看到茅房就躲了进去。那灵官嫌脏，放过了他。结果他后来臭了好几天。” 胡美美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那灵官追得急，我也是没办法。” 大家哈哈笑了一场。 胡美美道：“后来我知道是那焦道士害的我，心里就有些别扭，觉得人类都是不安好心。后来见得多，心里才放下了。” 众人倒也理解他。 众人闹过一场，温黎正经道：“娇娜姑娘，胡兄的内伤需要休养多久？” “大概要一年多吧。”说到这，娇娜也有些气愤，“我记得昌北那一支狐，好像只有胡云仙有些法力。现在胡云仙的狐珠被抢，他们那一支怕是今后生存都成问题。” 胡美美沉吟道：“只能让他们搬回族里了。不过，怕是那狐珠要不回来了，有鬼差介入，族人们也不好和那王兰来硬的。” 骆星文听了也是很气：“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小青忽然道：“虽然没有办法抢回来，不过让那王兰受点教训应该是可以的。” 几人盯向小青，胡美美有些激动：“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受点教训，我心里也是舒服的。” 小青嘿嘿一笑：“那要看你们狐族怕不是名声受损了。” 胡美美无奈一笑：“我们狐族在人类中，本来也没啥好名声。” 小青道：“我这个办法就是，造谣。” “造谣？” 小青：“那个王兰不是在赚那些富人的钱吗？他靠的是什么，靠的是狐珠。我们找点人传，就说他夺了妖狐的狐珠，说不定会渐渐同化成狐妖。不怕那些人不多想。” “说的人多了，到时候不信的也得信。那王兰应该也有家人吧，你看他到时候难受不难受。” “即使没什么用，也能让他膈应膈应了。” 温黎：“这个办法也就是解解恨。” 胡美美倒是挺赞同：“能解恨我也愿意。哼，我再让手底下的狐妖弄得真一些，不怕那些人不信！” 温黎：“不过说起来，这件事也算是那鬼差自己的决定。不若我们找城隍庙向下面递上状子，告上他一状。” 胡美美：“这能行吗？那些人不会维护那鬼差吗？” 温黎：“那就多写上几封，多投几个城隍庙，总有那愿意伸冤的。” 胡美美：“那行，到时候试试。” 第30章 小青：“说起来，二青怎么还没回来。” 胡美美：“应该是找不到这儿吧，之前也忘记给他说了，要不现去接一下他。” 小青摇摇头：“他鼻子灵，能跟上来的。” 竹楼的门倒也没关，正说着话，温黎注意到门外的影子，笑了笑：“这不赶巧吗，说来就来了。” 几人转头去看，果真是二青。 二青进了门，小青见他像是有心事的样子：“怎么了。” 二青摇摇头，走到骆星文的跟前：“你爹实在放心不下你，我把他带到之前那个地方，你……” 骆星文抿了抿唇，应了声，出了门去。二青向温黎示意了一下，跟了上去。 温黎对胡美美道：“胡兄，既然你这边没有什么事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胡美美知道他定是为了骆星文的事，便也不拦他，点点头：“温兄，保重。” *** 温黎和小青两人快步追上二青和骆星文两人。 骆星文一脸沉默，温黎三人也不大好开口，只默默陪着他回了之前救了胡美美的地方。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正在原地打转，看得出来他很心焦，应该就是骆星文的父亲。旁边有仆人正在说着什么，应该是在劝慰他。 仆人看到这边，忙提醒骆星文的父亲。骆星文的父亲转过来，看到骆星文，激动地跑了过来，一把将骆星文抱在怀里：“你这孩子，怎么都不回家，你要担心死我吗？” 骆星文看了一眼父亲，似是很不在意般：“又没什么事，你别瞎操心了。” 骆星文的父亲拿他也没办法，只长长叹了口气，见旁边站着的三人，忙行礼：“在下骆友仁，多谢三位大恩。” 温黎：“不用如此多礼。” 骆友仁：“还请几位赏脸，让骆某好好感谢几位。” 温黎推辞几次后，实在盛情难却，随骆友仁回了骆府。 *** 骆府，客房。 温黎看了二青一眼：“二青，昨天你来骆府传信，你知道骆星文和他父亲是怎么回事吗？” 二青：“好似与一个道士有关。但具体的，我不太清楚。” “又是道士？”小青一脸怎么又来了的表情，“我怎么觉得我们这一路上就和道士杠上了呢？” 温黎笑笑：“不能说是和道士杠上了，只是一部分别有用心的人借助了道士这一身份。” 小青点点头，又嫌弃似地对二青说：“我看你就是个闷葫芦，这种八卦事，还是需要小青我出马。” 二青倒不生气：“有你就行了。”小青哼了一声，但是脸上的笑容怎么都遮不住。 温黎笑了笑：“你两又开始了。行了，全靠你了。” 小青得意一笑：“看我的吧。”出了门去。 没过两个时辰，小青就摸了回来，门还没关，就嚷嚷上了，幸好骆家安排的客房比较安静。 二青：“你小声点。” 小青满不在乎：“我知道，我都看了，周围没人。” 温黎：“你打听到什么。” 小青激动道：“大消息。保证少爷听了也觉得太巧合。” 温黎：“巧合？” 小青：“嘿嘿，我打听到了二青说的那个道士，那道士姓焦。” 温黎一愣：“是胡兄说的那个朝天的焦道士？” 二青一脸疑惑：“什么朝天的焦道士？” 小青嘿嘿一笑：“就是那个焦道士。”转头看向二青：“你的问题一会再说。先听我打听到的消息。” “这历城啊，一直都有狐妖作乱。十三年前，骆府也招了狐妖。骆老爷听人说有个叫焦螟的道士很厉害。便请了他来。” “那叫焦的，据说在骆府开坛作法，不过威胁了几句，在骆府猖狂已久的狐妖就纷纷离开了。后来，骆星文那小子，出生后总是哭泣。骆老爷想到焦道士，就又请了他来看。” 说到这，小青停顿了一下：“你们都不知道，那焦道士嘴巴有多坏。” 温黎看他一眼，催促他快说：“那焦道士说，儿女生来就是债，骆老爷上辈子欠了骆星文那小子四十贯，这辈子，骆星文花完骆老爷的四十贯，就该走了。” 小青：“这事骆老爷本来也不怎么信，可是说来也怪，焦道士来过以后，骆星文再没哭过。当时焦道士的名气又大，骆老爷也只得信了。” 温黎：“后来呢？” 小青：“骆老爷信了，自然是求着焦道士想想办法。那焦道士摇摇头走了。骆老爷也没办法，只是约束了家中仆人，不要乱传这些。” “结果前两年的时候，有个仆人说漏了嘴，叫骆小少爷知道了。” 温黎：“怕是如此，骆小少爷和骆老爷两人之前有了嫌隙。” 小青点点头：“据说，骆小少爷以前没有现在这么调皮的。知道这事后，就有些浑不吝。” 温黎摇摇头：“看骆小少爷那样，他应该还是很在乎父亲的，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二青：“骆老爷很担心他。” “这倒是。我看昨天他来接儿子的时候，那一刹那真的很开心。”小青叹气，“要是有办法帮他们就好了。” 温黎沉吟不语…… *** 第二天。 温黎三人与骆老爷拜别，骆友仁再三挽留：“温公子，不如再玩几天，我们历城很多好玩的地方，让星文带你去。” 温黎再三拒绝：“骆老爷费心了，实在是在下还有事，不得不离开。” 骆友仁这才不再劝了，看得出来，他确实是想挽留温黎三人。 温黎：“走之前，还想和骆小少爷说几句话。” 骆友仁：“应该的，应该的。” 骆星文也不看他爹，直接凑了过来：“你们要去闯荡江湖吗？带我去吧。” 骆友仁在一旁听得脑子疼：“星文。” 骆星文撅着嘴看向他爹：“我和温公子说说话，你别插嘴了。” 骆友仁似乎有些生气，但又忍住了，走到一边去了，走之前向着温黎使了个眼色，温黎回以一笑。 骆友仁走到旁边后，还是有些不放心儿子，怕他又说出什么走啊之类的话，虽然人站在几米远后，耳朵却伸得老长。 温黎看向骆星文，低声道：“四十贯，你花了多少了？” 骆星文一瞬间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忽而又反应过来，略有些生气，“你找人打听了？”他有些生气想走开，却被温黎一把拉住。 骆友仁在一边看到这变化，心中一紧，想要上前，似乎想到什么，又踟蹰起来。 温黎：“花了多少，我不信你没算？” 骆星文不情不愿说了：“二十贯。” 温黎笑了一下：“那倒是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骆星文哼了一声，被别人知晓他的心思，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口头上是不会承认的。 温黎：“你就没想过办法？” 见温黎摸清了自己的心思，骆星文倒也不忸怩：“能有什么办法？” “那就是想过了。”温黎笑了笑，“你也是死脑筋。他欠了你的，还够了你就走。那要是他没还够呢？你不得在他家待一辈子啊。” 骆星文瞪大了眼睛：“这要怎么做？” 温黎：“你这么聪明，不会给自己挣钱花吗？” 骆星文眼睛一亮：“我懂了，谢谢你。”说着话，心已经飞走了。 温黎不禁笑了：“快去吧。” 骆星文深吸一口气：“谢谢你！”跑向自己老爹，嘴里大喊着，“喂，老爹，快教我做生意！” 骆友仁被他这一出弄得一愣：“啊？” 温黎看着这一幕，莫名觉得有些温馨，道了声：“走了。”率先上了毛驴，轻轻一夹大青的身子。 小青和二青连忙跑上…… *** 昏暗的光线下，瘴气缭绕，密林显得有些鬼魅。 一个人，似乎光着身子，正在密林中快速移动。奇怪的是，这人似乎是趴在地上，像是狗一般，四肢着地，在密林中移动着。速度也奇异地快速。不过片刻间，就到了一处低洼的地方。 这地方，横七竖八躺着一地的尸体，莫不是乱葬岗？但，仔细看看，地上的尸体都是些新死的男尸。这就有些奇怪了。 密林里的瘴气更浓了，只隐隐约约能看到林中的景象。 光着身子的“人”靠近了第一具尸，低下头，似乎在尸体的头部轻嗅。不一会儿，传出一阵似乎是啃食的声音，像是啃到了骨头“卡兹——”，又过了一会，又是一阵“吸吸”的奇怪声音。 那“人”在尸体间移动着，不时响起“卡兹”或者“吸吸”的声音。 瘴气消散了一些，似乎能看清了。 “呼——” 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那“人”猛地转过身来，露出一颗狗的头来！ 第 31 章 废墟之中，荒草丛生，其中又有枯木树枝，狰狞的枝干十分可怕，隐隐约约之间似乎化成一张张咆哮的人脸。碑火盈盈，似有痛苦的挣扎声，在荒野中，响起惨烈的哭叫。 小青盯着眼前的荒野，目瞪口呆：“少爷，我们今晚要在这里休息吗？” 二青倒是一脸不在意：“以前也不是没住过这样的地方。” 小青翻了个白眼：“那都是我们还没化身之前的事了，这都多久年了。” 说着话，小青转向温黎，希望得到温黎的支持。却发现，温黎旁紧紧盯着废墟，若有所思。 顺着温黎的目光，小青又看了看废墟，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小由问道：“少爷，有什么不对劲吗？” 温黎这才收回目光，略有犹豫：“感觉里边似乎有一股熟悉的气息。” 小青和二青一愣，小青：“熟悉的气息？”又感受了一番，只觉出一股鬼气。 “似乎不久前遇到过，但似乎又有些不同。”温黎摇摇头：“算了，也许是感觉错了。” “救命！”一声呼救声传来—— 温黎三人迅速看向四周，二青指向其中一方向，正是片密林：“这个方向。” 循着声音，二青首当其冲, 温黎和小青紧随其后，钻入林中。 不过片刻，三人就到了发出声音的地方。看着眼前的一幕，三人都有些怔愣。 小青不太确定地道：“这是狗吧？” 温黎和二青也无法回答他，只因他们也不能确定。 只见面前，人身狗头的“怪物”正在追赶一个男人，男人看到三人大喊道：“救命！” 二青不再犹豫，举剑攻向怪物。 怪物本追着男人不放，这时忽然被二青攻击，倒也不留恋，瞬间转移了目标。 这人身狗首的怪物，长得实在有些狰狞，眼中闪烁着噬人的红光，口水从尖利的牙齿中嘀哒落下来，在地上积了一摊腥臭的水洼。 二青挥剑刺向怪物，怪物倒也不惧，呼叫着扑向二青。 见有人引开了怪物，被追的男人瞬间摊倒在地上，感觉失去了所有力气。 温黎和小青忙扶起他，温黎道：“这位兄台，你没事吧？” 男人深吸几口气：“没事。谢谢！” “刺啦——” 突兀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密林中，吸引三人的注意力。 原是那怪物，竟一口撕裂二青的衣服，此时正与其对峙，怪物对着二青低吠起来。 小青见二青衣服上的口子，有些生气，嘴上说道：“我来帮你！” 怪物喘着粗气，奔向二青。不过有了小青的帮助，二青的压力变小了很多。 二青和小青的配合十分默契，彼此交换着眼神，合击怪物。 不过片刻功夫，在小青的法术干扰下，二青就解决掉了怪物。 只见这狗首人身的怪物，虽然被二青砍掉了脑袋，那四肢仍然兀自颤动，过了许多，才没了动静。不过因这怪物的人身，看起来实在让人有些恶心。 男子干呕了几下，见这怪物似是死透了，这才松了口气，稳定心神，向温黎三人道谢，又言自己名叫李化龙。 三人对这怪物十分好奇，向李化龙询问怪物的来历。 李化龙：“这……野狗，是女鬼的宠物。” 小青一脸嫌弃：“这东西是野狗？” 李化龙心有余悸：“你别看它现在这个样子，它之前完全就是一只狗的样子。” 温黎倒是更关心李化龙嘴里的女鬼：“李兄，你说这狗是宠物？” 李化龙点点头，回忆之前的经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没错。” “我在山中迷了路，见路边有间房子，以为是哪家猎户的，便想进去休息一番。” 李化龙说的是山中常有的小木屋，这种木屋多为进山打猎的猎人简单修葺的，若进山的猎人们甚至路人有需要，都可以应急。 “没想到，我刚走到窗边，就听到一阵很奇怪的声音，我实在有些害怕，就偷偷从缝隙那里去看。没想到……”李化龙颤抖着，实在有些说不出来。 温黎安慰道：“李兄，不要急，慢慢说。” 李化龙缓了缓，似有些难以启齿：“那狗首人身的怪物正伏在一个女人身上，行，行那……” 温黎疑惑地看着李化龙，小青道：“行什么啊？” 李化龙有些尴尬地说完最后几个字：“行那苟且之事。” 温黎听懂后，脸上一红。 小青奇怪地看了一眼温黎，不知道为何温黎会有这样的表情，正要说什么，被二青一把拉住。二青在小青耳朵边小声解释。小青一脸这又怎么了表情，“不就是交……吗？”未完的话，被二青用手堵在嘴里。 待脸上的热度消散，温黎才道：“后来呢？那怪物怎么会？” 李化龙道：“怪物和那女了做那事的时候，并没有变出人身，就只是只普通的狗。”说到这，李化龙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当时只以为是那女子那什么……” 说到这，气氛有些尴尬。 李化龙摸了摸鼻子：“结果那狗好似太激动了，不小心抓到……”想到了当时的画面，李化龙的心情又变得激动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抓伤了女子，结果，结果那女子身上的皮就划开了！” “什么？”温黎惊叫出声。 小青：“你是说，那个女人的的皮掉下来了？” 李化龙点了点头：“我当时吓得失了声，以为女人死了。结果，那女子一巴掌拍开那只狗，然后把皮合拢了。”李化龙当时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才知道那女人肯定是女鬼变得。结果我还没来得急跑走，那个女鬼就发现了我，命令那狗来追我。” “我拼命跑，那只狗在追我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了狗首人身的样子。我更害怕了。结果不知道就怎么跑到死人堆。” “我实在跑不动了，就藏在那些尸体下面。我没想到，怪物见了尸体就不走了，趴在尸体上吸食他们的大脑。”说着话，李化龙发起抖来，这一晚上见识到的东西实在是颠覆了他的认知。 听到李化龙这样说，二青走向怪物的尸体，仔细检查。 过了片刻，二青难得说了一句长话：“身上有奇怪的力量残留，似乎是这股力量帮助它变出了人身，但力量不足以运行到头部，这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温黎思考片刻，向李化龙问道：“李兄，你的意思是附近还有一处堆尸体的地方？” 李化龙点点头。 温黎：“可否带我们去看看？” 李化龙犹豫片刻，他实在有些不想见那画面了，但看了看二青等人，还是点了点头：“就在前面。”说着，带着三人小心往密林深处走了走。 到了李化龙说的地方，果然堆放了许多尸体，且全是身强力壮的男尸，头部略有凹陷。 二青挨个检查了一番，这才点点头：“都被吸食了脑髓。” 李化龙又觉得自己的脚软了，幸好温黎扶了一把，这才没有坐下去。 小青不由道：“ 这怪物也太恶心了吧。” “这些尸体出现在这里也很奇怪，”温黎道，“这样看起来，恐怕那怪物是专门养出来。” 小青：“不是吧，养这东西干嘛？” 二青出声：“就怕这东西不只一只。” 这话一出口，大家都有些恶心了。 温黎看向李化龙：“李兄，可否再带我们去看看你发现的屋子？” 李化龙知道温黎三人怕不是普通人，略有些犹豫还是同意了。不过当下，李化龙的脚还有些软，全靠小青的搀扶。 随着李化龙指认，温黎莫名觉得这条路他们有些熟悉。小青已经叫了出来：“这不是我们来的那条路吗？” 温黎心下一沉，心中不由想到，恐怕…… 果然，李化龙到过的小屋正是温黎他们之前看到的那片废墟。 李化龙结结巴巴：“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看到……” 温黎道：“恐怕，那女子在命令那狗袭击人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 温黎想了想，向李化龙询问道：“李兄，你当时有没有看到那个女子的面貌，或者那女子有什么特征？” 李化龙摇摇头：“那女子当时背对着我，我没看到她的脸……不对！”李化龙猛的想起了什么，“那女子背上有一只鹰。” “鹰？” “恩，”李化龙肯定，“本来那女子披散着头发，结果那狗不小心划开她的皮时，皮掉在地上，我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一只鹰。” 第 32 章 “要找一个背后有鹰的女鬼，这怕是也太难了。”小青道，“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了吧。” 李化龙给出的信息，实在让人无从下手。别说是找一个女鬼，就算是找一个背后有纹身的女人，总不能掀开人家的衣服说看一下吧？ 三人商量了下，李化龙发现的那个放尸体的地方，似乎是长久使用的，应该是女鬼用来喂养怪物的地方。 想来，女鬼的活动的地方就在附近，而且丢了这么多年轻男人，这个地方怕也不是什么偏僻的村子，要不然这件事早就传得沸沸洋洋了。 打听了下，温黎三人怀疑这女鬼怕是就在宁曲府。宁曲府是附近最繁华的一个城市，城外有宁河，水路比较发达，外地来此的商人较多，一些外来人的消失也不太会引起注意。 虽然有了目标，但对于三人来说，要找到这个人也是很难的。温黎也只能选择先在此地查探，看看有什么线索。 进了宁曲城，三人也确实见识到了此地的繁华。温黎等人可以轻易根据这些路上行人的服装来分辨外来人。买卖吆喝的声音不绝于耳。 路过某个地方的时候，温黎忽然一愣，大青似乎是感应到了温黎的情绪，停了下来。 小青感觉到温黎的停留：“怎么了，少爷？” 温黎正打量着四周，嘴上回答道：“我感到蜃珠在发烫。” 蜃珠是三人在妖宅时，真娘送给温黎的。 二青和小青一愣，小青道：“难道是，感应到了阿兰？” 温黎不由回想起在妖宅中，真娘说的话，难道这就是真娘执念感应到了女儿阿兰？ 二青：“是感应到了路过的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怕是有些难找了，刚刚他们并没有注意走过的人群。 温黎摇了摇头：“不是，蜃珠一直在发烫。” 此处是一条街道，温黎下了驴，将缰绳递给小青，感应了一番。终于在一个蜃珠反应最强烈的地方停了下来。 “入云阁”，温黎一愣，这是什么地方。 “是这个地方吗？”小青见温黎停了下来，不由道，“「入云阁」？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大白天关着门，我去问问。” 小青一溜烟跑向街边的小摊上。不过一会，就跑了回来，脸色有些奇怪。 温黎：“怎么了？” 小青啧了一声：“是个妓馆。” 温黎一愣，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小青也没想到：“少爷，你说那阿兰姑娘难道……” 温黎也不知道，沉默了一下：“先找个地方休息吧，再在附近打听打听再说。” 不管怎么说，温黎是答应了真娘的。 正好，“入云阁”斜对面是一间客栈。温黎带着小青两上了客栈二楼，打算向小二打听一下“入云阁”。 小二听了温黎的问题，内心一阵鄙视，没想到眼前这看着像是个君子的书生，居然打听隔壁的妓馆。 虽说看不上书生这样的行为，但这样的人，小二也见多了，他的表情管理还是挺到位：“公子要说隔壁的「入云阁」，最出名的当属云姑娘，这云姑娘的美，可是整个宁曲城出了名的。” “不过啊，云姑娘更喜欢那些侠士，不太喜欢书生。”说着这话，小二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温黎。 温黎倒是也看出来了，这小二怕是觉得自己有些有辱斯文，他倒也不生气，只继续道：“这「入云阁」大概有多少人？” 小二以为他是问“入云阁”里有多少姑娘，便答道：“除了云姑娘，「入云阁」还有……” 温黎不得不打断他：“小二哥，我是想问问，「入云阁」里都有些什么人，大概有多少人。” 小二一愣，不知道他问这个干嘛，但仍想了想：“「入云阁」不算小，大概有二十多个姑娘吧，然后是丫头和杂役，具体有多少，我也不太清楚。” 温黎谢过小二哥，目送小二哥离开，这才道：“看来，必需要去一趟「入云阁」。” 话一出口，三人都有些尴尬。 过了半晌，小青才开口道：“少爷，真去啊？” 温黎有些艰难地点点头：“到时候看蜃珠的反应，应该没什么事吧。” 三人内心不由默默希望如此…… 夜色笼罩，「入云阁」灯火通明，开了门。 老鸨宋妈妈面带笑容，准备迎客。 一开门，宋妈妈就看到门口的三个人，三人都有些拘紧。她一看，便知道这三人怕是没来过妓馆的，想来是来开眼界的。不过看到俊俏书生的衣裳，宋妈妈觉得，这定是条大鱼。 当下，宋妈妈就迎了上去：“公子贵姓？可有喜欢的姑娘？” 这个时间还算早，有花名的姑娘都还在楼上梳洗打扮，楼上的都是些普通姑娘。 温黎三人进了「入云阁」，都有些浑身不自在。 见老鸨向自己走来，温黎强自镇定：“我姓温，我们先看看。” 听到温黎这样说，老鸨一愣，更加确定眼前的书生果真是个愣头青：“哦，那您可来得巧了，我们「入云阁」这才刚开张呢，姑娘们还没被点呢。您喜欢什么样的，我们这儿的姑娘那可是各各不一样，我带您看看，保证您呀找到喜欢的。” 宋妈妈引着温黎上了二楼，“您要是喜欢温柔的，我们这儿啊，双儿姑娘最是体贴。”这样说着，宋妈妈扯着嗓子对着一个房间喊道：“双儿，快……” 温黎忙阻止了宋妈妈：“等等，我们再看看。” 双儿正好开了门，见到这一幕，有些不高兴。 宋妈妈不好得罪客人，只好引着温黎往下走。到了下一间，宋妈妈正要介绍，温黎忙道：“等等，我们自己看看。” 宋妈妈这才住了嘴，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心道，哪里来的傻子，还看看，门都没开，看什么呢？ 温黎走过几间房门，怀中的蜃珠都没有反应，心中当下有些急迫。 小青和二青一路上，只眼观心，紧紧跟在温黎后边。 终于，在路过一间房的时候，怀中的蜃珠有了反应。温黎停下来询问宋妈妈：“请问，这间屋子的姑娘是？” 宋妈妈一笑，嘴上说着：“唉哟，公子好眼光，这是我们这的头牌云姑娘。”宋妈妈脸上又露出一些为难来，“不过，云姑娘向来啊，都是自己选择客人。” 正说话间，那门被一双莹莹玉手打开，一声娇媚的声音传来：“宋妈妈，有客人了吗？” 温黎三人不自觉转过头去，这云姑娘果然十分美貌，肌肤赛雪，一双美目盈盈，在灯光下明媚娇艳。 宋妈妈虽时常见她，此时也有些走神：“哦，温公子……” 话未说完，云姑娘已经说道：“今晚就这位温公子吧。” 宋妈妈一愣：“你不是向来喜欢……” 云姑娘娇笑一声：“这位公子看起来灵气逼人，云喜也是喜欢的。”说到“灵气逼人”四个字时，温黎莫名心中一跳。 宋妈妈见她没意见，当下道：“那你好好伺候温公子。”说着，告了声罪，下了楼下招待其他人。 目送宋妈妈下了楼，云姑娘一笑：“温公子，进来吧。” 温黎跟了进去，小青和二青正要跟上，云姑娘道：“温公子的下属，不太方便进来，不如留在外面吧。要是有喜欢的姑娘，也可以直接找宋妈妈。” 小青忙道：“不用了，我们在这里等少爷。” 温黎和二青交换了个视线，这才和云姑娘进了屋。 云姑娘进了屋，给自己和温黎倒了杯茶：“温公子，请喝茶。不知温公子，是哪里人？云喜见了公子，总有种熟悉感呢。” 温黎：“我也觉得云姑娘有种亲切感，不知云姑娘是哪里人？” 云姑娘一愣，没想到温黎会反过来问她，笑了一声：“温公子你先说嘛。” “呃，在下是……真定人。不知云姑娘是……” 云姑娘露出一丝伤感：“唉，我从小被人拐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哪里人了。” 温黎一愣，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不知道。” 云姑娘一捂嘴：“温公子也不怕我骗你？” “你骗我做什么？” 云姑娘痴痴娇笑起来：“温公子，你可真有趣。您平时喜欢些什么呢？云喜会些琴，要不给温公子弹一曲？” 温黎犹豫，他一开始没想这么多，只想确认这位云姑娘是否就是真娘那位丢失的女儿。可是现在这情况，他觉得自己不好开口询问。 云姑娘见他发愣，以为他是想自己直接些，内心一喜，她也比较喜欢直接来。往常那些书生进了妓馆，哪个不是装模作样，因此，她平常不太喜欢接待书生。不过，看了眼温黎，云姑娘心道，这么直接的书生，身上又…… 温黎兀自发呆，忽然被云姑娘带到床边，还没反应过来，那云姑娘已经宽衣解带，温黎急道：“等一下！” “碰”一声，门被撞开了，一个富家公子样的男子闯了进来：“云喜！” 云姑娘转过身，富家公子见云姑娘衣衫半解的样子，顿时发了怒：“是谁，我不是说了，今晚我要云喜陪吗？” 宋妈妈已经跑了过来，劝道：“刘公子，这，这位公子先来，这才……” 小青和二青忙跑到温黎身边，小青道：“我们没想到这个人一来就直接撞开了门……”他们原本以为这人只是路过的。 小青说完，只见温黎正愣愣盯着前面，顺着那目光而去，小青忽然瞪大了眼睛——这位疑是阿兰的云姑娘，衣衫半解，脖颈下，似是露出一只鹰的头。 似是感觉到了目光，云姑娘猛然转过头来，看到两人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和神情，脸色一变…… 第 33 章 客栈二楼，房间内。 “你说这位云姑娘，是不是已经察觉了。”温黎来回走动，心里有些烦躁，“如果她就是阿兰的话，怎么又变成了女鬼？” 小青从没见过温黎如此不镇定，劝道：“少爷，二青已经去打听消息了，一会就有消息了，你不要着急。” “唉，”温黎叹了口气，“若是那云姑娘，唉，也不知道她是遇到什么，才会变为鬼类。” 温黎心下有些猜测，怕是这位云姑娘…… 正讨论间，窗户一动，二青推开了窗户，跳了进来。 温黎：“怎么样？” 二青：“那位云姑娘连夜出门了，看方向似乎是城外。” 这个时候去城外？温黎心下的猜测成了真。 小青：“少爷？” 温黎点点头：“走吧，去看看。” 三人赶到城外的废墟，并没有看到人影。 小青：“难道弄错了？” “不对！”二青忽开口，望向密林，“里边似乎有打斗声。” 温黎转头去看密林，那密林安安静静，似乎一派平静。 温黎：“去看看。” 小青应了声，三人又向着林中而去。 到了之前发现尸体的地方，果然正有一男一女正在打斗，旁边有一个男子正在观看。 而那打斗的其中之一，正是云姑娘。这云姑娘，哪里还有之前看到的娇媚样子？双眼泛着红光，与那男子打斗间，招式十分狠辣。 男子身着白衫，身形有些飘逸，对战云姑娘，不仅不落下风，而且似乎略胜一筹。 白衣男子：“妖孽，竟造成如此多的杀孽。” 云姑娘也不让他在嘴上讨去便宜：“呸，多管闲事。” 白衣男子手中剑招变得凶狠起来，云姑娘应对有些吃力。 这样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云姑娘就会落败。 小青：“少爷，我们？” 温黎有些犹豫，他现在也不知道应不应该上前帮忙。这时，那观战的男子发现了三人，走了过来。 男子行了一礼：“在下周文敏，几位是？” 温黎回礼：“在下温黎，这是我的书童和护卫。我们是跟着云姑娘来的。”指了指场中的云姑娘。 周文敏脸色一变：“你们和这妖孽是一起的？” 温黎：“周兄，实不相瞒，这位云姑娘可能是我一位友人之后。” 周文敏见此，脸色缓和了：“温兄，你说的这位云姑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算是你的故人这后，我劝你还是不要靠近了。” 温黎：“怎么说？” 周文敏：“这位云姑娘，是只画皮妖。我和成兄已跟踪此事良久，她伤害的人，怕是足有上百位了。” 温黎一愣：“画皮妖？” 周文敏点点头：“这画皮最爱藏身妓馆，引诱一些身上灵气充足的男子。不过，她似乎……” “妖孽，我看你哪里逃！”周文敏和温黎的话被场中男子的话打断，两人转头去看。只见白衣男子的剑招凌厉，云姑娘躲避得有些狼狈，似乎是受了伤。 云姑娘瞪眼看向白衣男子，眼中流露出恨意。 白衣男子并不在乎她的恨，持剑向前，誓要诛杀此妖孽。云姑娘避无可避，可也不会等死。 只见她凝神捏了个手诀，额上汗珠滚落，似乎很辛苦，有风在她的身周形成。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在场的众人都感到一股战栗感。白衣男子紧盯着云姑娘，身体写满了防备。 “啸——” 一阵鹰叫声响起，众人看向云姑娘。只见她身后飞出一只鹰的幻影，那鹰飞出后飞向白衣男子，而云姑娘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量，顿时摊坐在地上。 看着抵抗着鹰击的白衣男子，云姑娘露出一抹笑来，随即一咳，捂住了胸口。想来召唤这只鹰，她也付出了足够大的代价。 白衣男子皱眉攻向那鹰，但那幻影似乎难以对付。见此，周敏文道：“成兄，我来助你！” 周敏文加入战局，白衣男子压力一缓。 但局面有些僵持，双方都不能伤到对方。白衣男子道：“敏文，你坚持一会，我去杀了这妖孽，没了灵力支持，这鹰也就散了。” 周敏文道：“好，成兄。你且去，我能坚持住。” 白衣男子当下寻了个空档，向云姑娘攻去。 云姑娘一惊，就想躲开。但召唤鹰神已经消耗她太多的法力，此时已是穷途末路。 “等等！”见此，温黎大惊，忙要阻止，可开弓没有回头箭，白衣男子的剑已出，怎么还会停下？ 二青想要上前阻止，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根本不可能赶上！ 温黎忽感怀中一热，泛着红光的蜃珠，飞速飞向云姑娘。 白衣男子的剑被飞至的蜃珠弹开，众人皆惊奇的看向空中的蜃珠。 此时的蜃珠，替云姑娘挡下一剑后，绕着她飞了一圈，红光缓缓散去，在空中形成一个人影。 这人影正是温黎三人见过的真娘！ 真娘飘至云姑娘身前：“阿兰！” 云姑娘疑惑地看向真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真娘的幻影不过是一段执念而已，只会重复呼唤：“阿兰！” 此时，周敏文还在对付鹰神，不过周敏文很快发现，这只鹰的影子慢慢变得浅淡起来，当下精神一振，攻击更加激烈，终于，鹰长啸一声，消散了。 与此同时，云姑娘“啊”的一声喊叫，整个人迅速衰老，皮肤干枯，脸上布满皱纹，而且这种情况还在持续。 真娘的执念似是感到了云姑娘的情况，忽然化成一团光飞入她的身体中。至此，云姑娘的衰老得以停下，但她仍然已是一副年老模样。 云姑娘似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此时，众人的心神全在云姑娘的身上，没有注意到，蜃珠在真娘的执念飞向云姑娘体内后，变回了原本的颜色。蜃珠在空中飞舞了几圈，似乎在寻找什么，倏尔飞向温黎。 温黎还没反应过来，蜃珠就已冲向心口。不想之前，那蜃珠竟然穿透了衣服，直往体内冲去。温黎感到头脑一片空白，人已晕了过去，耳边似乎传来小青的声音…… 碧蓝的海水下，是各色游荡的鱼类。 温黎甩了甩尾巴，一口咬向那些鱼…… “阿蜃，与我成亲可好？” “阿蜃，你觉得我们的城叫什么名字？” “阿蜃，等我！” …… 温黎睁开眼，看到绿色的蚊帐。 小青一惊：“少爷，你醒了？” 二青：“没事吧，少爷？” 温黎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听到二人的话，摇摇头。 小青：“少爷，你怎么了，怎么忽然晕过去了？”吓了他一大跳。 温黎似乎还沉浸在梦里，有些茫然：“我梦到自己变成了一条鱼。” 小青和二青满脸疑问。二青像是想起了什么：“与之前梦里的仙岛有关吗？” 温黎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小青还要说什么，温黎道：“对了，云，不，阿兰怎么样了？” 小青：“被成公子和周公子抓了起来。” 温黎：“那？” “叩叩——”一阵敲门声响起，二青开了门，正是之前的周敏文两人。 周敏文几步走到床前，面带惊喜：“温兄，你醒了？你没事吧。” 温黎摇摇头：“有劳周兄关心，在下已经没事了。” 周敏文：“当时你晕了过去，吓了我们一跳呢。” 温黎：“周兄，……” 周敏文知道他要问什么，当下道：“那画皮妖失了灵力，已经做不了恶了。”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周敏文摇摇头：“温兄，我见你虽是人类，但你的书童和护卫都是妖族……” 温黎三人一惊，周敏文忙道：“不用担心，我和成兄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我见小青、二青兄弟虽然是妖族，但走的是正统修炼的路子，知道温兄也是修行之人，我也不瞒你们。” “那画皮妖的身世凄苦，后来做的事，也是背后有人指使。” 温黎有些艰难地开口：“可否请周兄告诉我，阿兰姑娘的事。”他已经猜到，阿兰的经历怕是不太好…… 周敏文点点头，虽然画皮妖害了许多人，但…… 画皮云喜，原名阿兰。三岁落入河中，与母亲分别。阿兰被一农户救起收留，长至十四，美貌非凡。被父母嫁予一富商。富商常出远门，家中有一白犬，阿兰常与其交欢。后富商归，白犬入房中，富商欲杀白犬，不料白犬反咬死富商。事发，阿兰与白犬判凌迟。 众人欲观其合，以利赂役。后阿兰与白犬皆处死。后有画皮云喜…… 第 34 章 大家沉默片刻，温黎这才艰难吐出几个字：“周兄，你说这背后有人，是什么人？” 小青和二青闻言，紧紧盯着周敏文，想听他的回答。 周敏文看向身边同来的白衣男子：“这位是成兄，算是我的师兄，让他来说吧。” 白衣男子一拱手，开口道：“在下成经义，忝为崂山仙人挂名弟子，因师父有感于东海附近有妖孽即将出世，派我和师弟前往调查。” “我和师弟发现，沿海一带似有假借信仰骗取愚弄民众的行为，但其人隐藏很深，我们在沿海并无发现。后来，我们无意中发现，那画皮妖曾出现在附近，且背上似有一鹰的印记，恐怕画皮之后的人，与即将出世的妖孽脱不了干系。” 温黎：“那枚鹰印记，是有什么寓意吗？” 周敏文：“沿海一带，据传有一鹰虎神。我们刚想深入探查，就发现了画皮的踪迹，因此跟随这只妖怪而来。” 温黎：“我能见见她吗？” 虽未指明，大家都知道她指的是谁。 这事周敏文做了不了主，他看向成经义。成经义沉默半晌，看着温黎的眼神，答应了。 成经义取出一玉瓶，周敏文介绍道：“这是师父给的法宝，能暂时将妖怪收入其中。” 小青有些羡慕。 成经义已经打开了瓶子，对着那瓶口念了一段咒语，从中飞出一黑点，黑点落地瞬间化成画皮。 阿兰睁开眼，看到了满屋的人，目光从所有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温黎身上。 阿兰神色莫名地看着温黎：“你怎么遇到她的？” 温黎：“她落入鱼腹，后化为妖。她请我寻你，那是她最后的执念。” 阿兰自嘲一笑：“没想到，我和她都因男人而死。” 温黎：“你恨她吗？”话一出口，温黎有些后悔，但收回也来不及了。 “我倒也不恨她，只怪我命不好。一切后果，都是我自己的选择。”阿兰看得很开，“谢谢你带她来见我最后一面。” 温黎：“在‘入云阁’的时候，你应该发现我们知道了你的身份，为什么还要回去？” 阿兰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变得更深了：“原本白犬每次会在林中等我去的，我也没担心过他。但是当我知道你发现我身上的纹身的时候，我开始担心起来，我必需要回去看看。” “没想到，它死了。谢谢你们埋了它。”阿兰看了眼温黎，“其实我早就想得到解脱了，只是每次，都想再等等，这次白犬没了，我很快也就会解脱了。” 成经义虽然也感叹阿兰的遭遇，但有些事必需要问清楚：“你背上的鹰来自哪里？” 阿兰看了一眼成经义：“是鹰神。” 周敏文也忍不住开口：“那鹰虎神是什么？” 阿兰并不惊讶，能查到自己想必也听说了鹰虎神，倒也没有为难，给出答案：“虎在鹰之下。” 温黎：“你成为画皮是因为什么？是这个所谓的鹰神？” 阿兰：“鹰神是信仰之神，她给了我美人皮，让我从一堆碎肉变成了人。” 周敏文忙道：“她在哪里？” 阿兰：“她从仙岛来。” 温黎追问道：“仙岛在哪里？” 阿兰：“也许在幻境中。” “什么意思？” 阿兰地再也不肯多说：“我已经失去了信仰的印记，但信仰必将永存在谁也到不了的国度。”之前的话，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就能查到。但更多的，她不会再说。 几人对于阿兰的拒绝，也没有什么办法。成经义将画皮收回玉瓶中，表示：“关于鹰虎神的事，我和周兄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我打算和周兄先回去找师父商量一下。” 温黎点点头，压下心中的想法，打起精神，好奇问道：“成兄和周兄似乎不是普通的师兄弟？” 成经义一笑：“温兄好眼力。” 周敏文有此不好意思：“我与成兄本是邻居，后来我因狗官入狱，成兄为我多番奔波，这才救了我。不过成兄经了这些事，也有些灰心，因此寻仙问道，不问世事。不过，后来我又遇上一些其他的事，他放心不下，这才邀我一同走上修仙这条道路。前几年，我两一同拜在崂山仙人的门下。” 小青有些好奇：“崂山仙人？” 成经义：“师父自号崂山道士，法术很是了得。不过师父只肯收我两做记名弟子。” 众人又聊了一会，成经义和周敏文便告辞了。 目送两人离开，小青道：“少爷，我们要去周公子他们说的沿海一带吗？” 温黎思考片刻：“去吧。我想弄清楚鹰虎神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出来，在梦里，似乎听到有人提到“仙岛”两个字眼，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与鹰神有关，但他莫名想要去看看。 周敏文两人提到的沿海一带，距离宁曲城只有三四天的路程。 三人到了地方，这才发现，这地方就是个小渔村，附近也只有一座名叫蛇岛的小岛屿，听介绍，根本称不上仙岛。 小青搔搔头：“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这地方看起来正常得很，就是些普通的渔民。 “这地方也拜神，不过就是些水神之类的，渔民祈求出海顺利。和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二青探查了一番，也只得了些没什么价值的消息。 三人也没感应到有什么妖邪的气息。 三人站在夕阳的余晖中，没有得出个所以然来。 温黎倒是没怎么纠结，深吸了口气，安慰两人：“就当是来这里放松的吧。就算这里有问题，一时半会，我们也发现不了什么。” 二青点点头：“那我们明天去蛇岛看看，如果有问题的话，那里应该会有线索。” 小青当下放松下来，眺望起面前这片海。“少爷，”小青指了指远处的海岛，“你看那岛，像不像一条蛇尾巴。” 温黎顺着小青的手指看去，那小岛像是漂浮在水面上，弯弯曲曲，确实像一条蛇的尾巴。 二青看了一眼：“那就是当地人说的蛇岛。” 小青摸了摸下巴：“这蛇尾巴正经挺好看的。” 温黎看了他一眼：“和你的尾巴比起来怎么样？” “那当然是我的更好看一些了。” …… “让一让。”几个背着篓子的汉子打断了三人。从打扮上来看，这几个汉子看起来应该是附近的渔民。 几个渔民从三人身边路过，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 引起温黎注意的是，他们每个人腰上都挂了一个篓子，看起来似乎是打的鱼。但温黎觉得，如若是鱼的话，那篓子有些偏小。 二青定睛看了看，瞳孔一缩，在温黎耳边悄声道：“是蛇。”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二青悄悄更了上去。 小青：“为什么这些渔民要捕蛇？” 温黎摇摇头，但是，这几个人看起来确实有些怪异，很难不让人怀疑：“等二青回来再说吧。” 可惜，现在他们也没了观赏景色的兴致，只盼望二青能带回一些有用的消息。 二青回来得还算快。 温黎和小青的眼神一落在二青的身上，他就回答：“那些人，恐怕就是鹰虎神的信众。” 温黎：“你看到什么了？” 二青：“我跟着他们，发现渔村后面有座后山。其中有一处山洞，有人把守。” 小青急道：“然后呢？你进去了么。” 二青：“我化成原型小心避开才进去的。那几个渔民进了山洞，拜了一尊雕像后，就分食了篓子里的蛇。” 小青愣住：“分食？” 二青点点头：“直接生吃的。” 温黎听到此，不由皱眉。 小青不敢置信：“不是吧？他们是普通人吧？” 二青：“是普通人，没有在身上闻到妖的味道。也没有被控制，但是感觉似乎精神状态不太对。” 温黎：“怎么不太对？” 二青想了想，道：“他们拜过雕像后，就感觉中了邪一样，直接吞吃那些蛇，蛇尾就挂在嘴边弯弯曲曲摆动，但没人觉得不对。” 小青有些恶心。 温黎忍住不适道：“他们拜的什么雕像，是鹰虎神吗？” 二青摇摇头：“只有鹰的雕像。” 温黎有些不解：“这是为何？” 二青有些迟疑道：“我在洞里没有看见守卫，但是门口守卫的地方，有两尊虎形象的雕像。” 温黎：“你是说，虎是守卫，而鹰才是主人？” 说到这，温黎心中一动：“虎在鹰之下。” 小青：“这是画皮说的那句话，这样说的话，那么其实所谓的鹰虎神，可能鹰才是幕后之人了。” 二青也道：“鹰喜欢吃蛇。” 小青：“所以那几个吃蛇的，可能在模仿所谓的鹰神。” “不知道这个幕后之人是想做什么？”温黎道，“养出画皮，又操纵信众吃蛇？感觉一点联系都没有。” 小青：“估计就是个疯子吧。” 温黎想了想阿兰的话：“只是不知道，所谓的仙岛在幻境中是什么意思。” 小青一愣：“对哦，二青刚刚去的只是山洞，跟岛没有关系啊。” 温黎想了想：“也许，仙岛才是鹰神的真正居住地。”顿了顿，温黎道，“看来，山洞和蛇岛都要去探一探了。” 第 35 章 温黎打算先上蛇岛看看。 蛇岛距离渔村并不远，因此三人租了一条小渔船，想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三人明显不是本地人，租船给三人的渔民，好心提醒道：“你们外地来的吧，蛇岛上可没有什么好景观。” 温黎谢过渔民，询问道：“蛇岛上有人吗？” 渔民笑了笑：“蛇岛上面全是蛇，哪里会有人住。”说到这，纯朴的渔民再次提醒三人，“蛇岛蛇虫很多的，没有准备最好不要上去。” 小青好奇道：“你就不怕我们不去了，不租你的船吗？” 渔民大笑起来：“不租就不租呗，我又不靠这个吃饭。” 温黎倒是来了点兴趣：“我看你们这里好像也不太爱打渔？”温黎没看到几个渔民出海，虽然说有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但是每个人的脸上居然没有“担心”这种情绪。对于靠天吃饭的渔民，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渔民这时却不怎么说话了：“哦，没什么。”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看到渔民的态度，温黎当下也不再多言。 二青三两下，已经将小渔船放入水中，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这才道：“少爷，船可以走了。” 温黎应了声，带着小青上了小船。二青的力气足够，稍稍拨动木浆，船就向着蛇岛出发了。 温黎无意间回头，发现渔民正盯着这边，远远看去，在太阳的照射下，投射出一片阴影。只是很快，船就划远了，他也变成了一个小小黑点，最终消失在视线中。 …… 花了些时间，三人上了岛。二青将小船拴在一处礁石上，温黎打量起这座小岛来。 岛上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杂草丛生，看不见路。 小青也在观察这座岛：“是蛇喜欢的环境。” 温黎点点头：“去岛中心看看吧。”这座岛很小，走遍全岛的话也花费不了一天的时间，因此，温黎打算先去岛中心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二青应了声，随手找了根木棍，当起了开路人。 虽然草木茂盛，但有二青在前面开路，温黎和小青走得也还算顺利。似乎是因为二青和小青的气息，三人在路上也没有遇到蛇之类的，看样子，怕是躲起来了。 只是，岛中心确实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和这座小岛别的地方没什么不一样。 岛中心也没有大树之类的阻挡，看起来一览无遗。二青仔细地在地面搜索了一圈，没有发现。 小青有些丧气：“什么都没有。” 温黎情绪倒还好，他早就做好找不到线索的准备了，毕竟，他们对幕后之人的了解本就没有多少。见岛中心没什么东西，便打量起四周来。 小青抱怨了一通，倒是驱散了心中的郁闷。想说些什么，一抬头，看到温黎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盯着远处看着什么。 顺着温黎的目光去看，小青想了想，似乎是这座岛像蛇尾的地方。不过，看了一会，小青不由道：“从这边看过去，这条尾巴好像在飞。” 明明在岛对面看这边的时候不觉得，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位置看这座岛的蛇尾部分，像是蛇尾飞了起来。 温黎看着这条飞扬的尾巴，一句话脱口而出：“像是一条龙尾。” 小青一愣，再次看向尾巴的地方，忽然发现尾巴尖的地方似乎有个黑影，相比起蛇尾，确实更像龙尾。 温黎丢下一句：“去看看。”率先向着龙尾的地方走去。 二青见此，忙跟了上去，抢在前面开路。 等走近了看，小青才发现在远处看到的那块黑影，是一块黑色的石头，石头的样子也不是随便长长，居然越看越像人身鱼尾的生物。 “难道是鲛人？” 二青看向鱼尾石对着的方向，可以清楚看到对面的渔村。二青眉头扭在一起：“对面是鹰神的山洞。” “什么？”小青还想问什么，温黎从身边走了过去，打断了他口中的疑问。 温黎径直走向鱼尾石，像是着了魔一样摸了摸那块石头。 小青和二青惊觉温黎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小青口中喊着：“少爷。”，两人已跟了上去。 却不想，温黎不知是碰到那石头的哪里，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温黎这时也似乎恢复了，三人一起看向背后的东西。 那是两座雕像，也可说是一座雕像。因为，它们纠缠在一起。 一条白色的鱼，但身体纤长，看起来十分美丽。而另一座雕像则是一条红色的无足龙，这条龙缠在白鱼的身上，十分亲密的样子。不知道雕像是用什么做成的，雕像在阳光下，泛着一层朦胧的光。两座雕像的颜色十分鲜明，雕像的线条流畅，就这样看着，似乎有活过来的感觉。 看着眼前的雕像，温黎像是失了神。 二青：“这条白鱼有些怪。” 小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怀疑他的审美：“不丑啊？我觉得挺美的。” 二青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说这条鱼似乎……”想了想，二青才找准了形容词，“像是被赤龙同化了，这个身体长度，像是化龙了。” 小青看了看，觉得有些道理：“说起来，这条赤龙也有些奇怪。” 温黎忽然出声道：“这是烛九阴。相传烛九阴是一条无足的赤蛇。” “其瞑乃晦，其视乃明，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小青指了指雕像：“那这条白鱼呢？” 温黎摇了摇，莫名觉得有些眼熟，脑海里却搜不出相关的信息。 二青：“现在的问题是，这座雕像存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 温黎的头脑里也满是疑惑。 三人上上下下将雕像检查了个遍，什么线索都没有得到。 眼看天要黑了，三人只得选择打道回府。 三人往回走，温黎却忽然心中一动，倒了回去，再次按在了鱼尾石上。 “轰隆隆”的机括声音再次响起，将雕像送回了地下。而地上，留下两粒圆溜溜的珠子。 温黎拾起珠子，仔细看了看：“是普通珍珠。” …… 蛇岛之行，温黎三人只见了两座莫名其妙的雕像，拾到两颗普通珍珠。大家只能寄希望于对所谓的鹰神洞的探索了。 入了夜，整座渔村进入了睡梦中。温黎三人偷偷溜到了鹰神洞。 温黎为难地看着洞口的守卫。之前二青化为原型才跟了进去，自己可不会变身。 二青：“我去把他们引开，你们先进去，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一会再来和你们会和。” 这也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温黎点点头。 小青轻轻说了声：“小心。” 二青点了点头，随后化成一条巨蟒，游向洞口。 温黎：“二青似乎又变大了一些。” 巨蟒游向洞口，庞大的身躯很快引起两个守卫的注意。 “蛇王来了！” “不要让它进去！” 守卫开始攻击巨蟒，但他们的攻击落在这庞大的身躯上，只像是在给这条巨蟒挠痒痒。 守卫焦急起来，“快召唤虎神！”“不能让它进去！” 原本想要后撤引诱守卫离开的二青，改变了主意，张大嘴露出了毒牙，看起来似乎像是要攻击守卫。 守卫跑向洞口一侧的虎型雕像，不知按了什么机关。雕像的眼中闪过一束诡异红光，倏尔活了过来，扑向巨蟒。 躺在旁边的温黎和小青对视了一眼，不由有些庆幸，没有急着上去。 二青变作的巨蟒和虎神缠斗起来。看得出，二青似乎还算轻松，半打半退将守卫和虎神稍稍引离了洞口。 小青忙带上温黎从侧面溜进了洞穴。 进入鹰神洞的两人，有些惊叹。二青虽然进来过，却没有向两人仔细描述过洞中的样式。 只见这鹰神洞修建得十分宽广，内里是用白色的石板搭建的。一眼望向洞穴深处，都是纯白一片的样子。 小青：“这鹰神这么喜欢白色？” 温黎：“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么种这样的材料。”说着话，温黎凑近看了看，不想，竟嗅到一股淡淡的味道。 “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没有什么味道啊。”小青疑惑地凑近墙面闻了闻，“少爷，你闻到什么味道了？” 温黎想了想：“似乎是海水的咸味。” “难道修这墙的材料是从海里来的？” 正说着话，小青感到脚上一痒，低头一看，一条小蛇正用脑袋撞着自己的脚。 “怎么变成了这模样？” 小蛇嘴一张，发出二青的声音：“那虎神追得紧，变成这样才甩了它。” 小青：“那你倒是变回来啊。” 小蛇摇了摇头：“那虎神似乎十分善于追踪气味，我在半路变回人身，本来它已经失了我的踪迹，没想到又嗅出了我的位置。” 温黎和小青一惊，没想到那虎神还有如此能耐，幸好二青的蛇身能隔绝身上的味道。 温黎沉思片刻：“既然如此，那二青便先保持这样吧。我们先进去看看情况再说。” 一人一蛇点了点头。 二青之前来过，便在前面带路，温黎和小青跟在二青的身后…… 第 36 章 通道内时不时会有些岔路，通向一些小山洞，摆放着些许生活用品，温黎猜测可能是信徒的房间。 温黎查看了几个小山洞，奇怪的是，里边的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幸而二青之前来过此处，不然几人怕是要迷了路。 温黎和小青静静跟在二青的后面。小青保持着十分警惕，生怕从岔路里钻出人来。 感觉并没有过多久，温黎和小青就看到前方豁然亮了些，二青也停了下来。 隐隐约约，前方传一些声音，似乎是歌声。 几人小心翼翼向亮处移动，幸而这通道的两边用柱子架出了拱门的样子。温黎和小青得以藏身在柱子后，向里查看。 通道的前面是一处空旷的大殿，大殿中间高高立着一面鹰的雕像。雕像的材质有些眼熟，上面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似乎和蛇岛上的雕像是一样的。 尽管温黎和小青已经有所准备，但是见了大殿里的情况，还是不由吃了一惊。小青伸着脑袋看了一眼，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惊醒里边的人。 只见，大殿上匍匐跪着许多人，都是渔民的打扮。 一个着玄衣的道士，正面朝雕像的方向，大声念着什么。而雕像下方，摆放着一尊大鼎，一股白烟从中飘出，最终飘散在大殿中。 道士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南风之时兮，日月之光华，” “愿鹰神垂翼，解吾等之忧。” 跪拜的渔民随即跟着大声念道—— “南风之时兮，日月之光华，” “愿鹰神垂翼，解吾等之忧。” 如此重复了三遍，玄衣道士宽大的袖子拂向大鼎，白烟轻飘飘地飞向雕像。 地上的渔民仰脸看向雕像，脸上的表情十分虔诚。 这些渔民表情一致的样子，令躲在柱后的温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白烟渐渐聚集在雕像的一侧翅膀上，缓缓凝聚成了一团人型。 慢慢的，白烟聚成的人型越来越清晰，温黎尽量保持屏息，紧紧盯着殿中的这一幕。 渔民的眼神越发炙热，最终，白烟自下而上幻化成了一位少女，少女轻轻坐在了鹰雕像的羽翼之上。 雕像上的少女一张娇嫩瓜子脸，身着一袭蓝色罗纱裙。一双幽深的眸子，眼中无悲无喜，扫视着满殿众人，最终落在下方的玄衣道士身上。 久久不曾出过声的糯米和小丁忽然在温黎怀中激动起来，温黎只得手忙脚乱将它们安抚下来。幸好殿中的人此刻没有功夫注意到这边。 跪在地上的众人见了少女，变得狂热起来。 “鹰神大人！” 一时间，“鹰神大人”的话语便此起彼伏。少女轻抬起手腕，众人忙止住了声音，但心情仍然激动不已，个个脸便涨得通红。 玄衣道士给身旁的渔民使了一个眼神，那人好似才反应过来，举起一片巨大的贝壳，递给少女，口中说道：“鹰神大人，这是今年村里产出的最大的珍珠。” 少女手一挥，贝壳便飞向雕像，稳稳落在了少女的手中。 打开贝壳，便见里边放着一颗鸡蛋大的黑色珍珠，少女终于露出些许笑容来。 见少女脸上的笑容，渔民们齐齐高呼：“鹰神大人！” 少女这才开了口，声音动听：“甚好。” 玄衣道士道：“鹰神十分满意，你们这便去修行室吧。” 渔民们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纷纷向少女行跪拜礼，倒退着起了身。一时之间，温黎和小青绷紧了身体，生怕这些人向着通道这边过来，但见这些人向着大殿侧面的通道退去，这才松了口气。 见渔民进了修行室，少女举起黑色的珍珠，看向玄衣道士：“说吧，这珍珠是怎么回事？” 玄衣道士：“大人，属下寻了三条蛇王，向三条蛇王分别喂食了孽僧之肉丨体、恶父之执念、复生之鬼神，使其血液之中饱含恶与恨的情绪。然后将此珠泡于蛇血中，共计九九八十一天，从外表已经看不出什么了。鹰神大人的心愿，必定达成。” 少女的笑容更大了些：“辛苦你了，冥大人。” 玄衣道士难道竟然是画壁中的冥大人，温黎一惊，连忙稳定心神。温黎又去看旁边的小青，二青正挂在他的脖间，尾巴挡住了他的嘴巴。 温黎松了口气，更加小心地看向大殿。 被称为冥大人玄衣道士低下头，“不敢劳鹰神大人夸赞，这本应是焦暝份内之事。” 焦暝，温黎没想到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只是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其他。 “不必如此。”少女在雕像上换了个姿势，斜斜靠在雕像身上，话中尽是不在意，“画壁之事，倒也怪罪不到你身上。” 焦暝不敢接口。少女露出嘲讽的笑容：“破了画壁的人，就算你当时在，也打不过他。我反倒有些庆幸，你当时躲了过去，要不然，我怕是要失去你这个属下了。” 焦暝心下有些不服气了，不过他惯来是谨慎的，当下只说道：“可惜了画壁中那些药女。” “你不服气？”少女的眼神落在焦暝身上，焦暝抿了抿嘴唇，不说话。 少女把玩着手中的黑珍珠，心情有些不错：“破了画壁之人，是朱邪。” 焦暝一惊：“诛邪将军！” “不错。”少女斜睨他一眼，“不过那画壁炼出的养颜丹，配方似乎不太对，毁了便毁了吧。只可惜了那面古镜，我早些年倒是很喜欢的。”说着话，少女摸了摸自己的脸。 焦暝的额头上冒出汗来：“鹰神大人，这次的珍珠定是有用的。” “希望如此吧。”少女看向焦暝，“听着，我不想再因为药人回复了记忆这种理由，让我的脸有一丝丝瑕疵。” 焦暝在少女的逼视下有些瑟缩，咬牙道：“大人您放心，这次保证不会了。” “是吗？” 焦暝一脸镇定：“我保证。” 少女盯着他看了半晌，移开视线：“那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小人必不负大人所望。” “行了。养珍珠的事，若你手下有能干的人，便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你只需要给我好好盯着龙岛，若是有人动了龙岛上的雕像，”说到这，少女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立刻通知我！” “是！” “这几天七公子该回来了，”少女吩咐道，“若无要事，你能解决的就自己解决，不要联系我。” 焦暝连连应是。 少女慢慢又变回白烟，消散在空气中。 见白烟完全消失，焦暝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时，一个男子跑了过来，正是刚才向少女呈上黑珍珠的渔民。 “师父，那些渔民已经睡过去了。” 焦暝：“那你便去取了他们的精气吧。” “这，师父，还是您来吧。我，我怕我干不来。” 焦暝一听，眉毛皱起，大骂道：“这法术，你看着我使了多少次了，还没学会！” “师父，您老人家别生气。”男子缩了缩肩膀，“您的法术，实在太高深，我，我实在……要不然，您再教我一次吧。” 焦暝瞪了男子一眼，走向修行室，“跟上。” 男子忙应了声，跟了上去。 温黎向二青使了个眼色，二青的蛇头上下点了点，从小青身上滑下来，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温黎和小青走进大殿，小青盯着那鹰的雕像上下打量。温黎的目光落在雕像下那尊大鼎上。这尊鼎…… 一阵脚步声传来，温黎和小青对视了一眼，忙躲到雕像背后。这雕像十分巨大，两人躲在后面，藏得严实。 脚步声到了大殿就停了下来。温黎听到两个男人的声音。 一个有些慌乱的声音：“焦暝大人怎么不在？” 另一个声音则镇定多了：“应该是进了修行室。” “那怎么办？” “焦暝大人法术高强，哪里需要我两担心。倒是我们两个，今天够倒霉的，居然错过了修行日。” “为鹰神大人做守卫，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还抱怨！” “嘿嘿，你看我，不会说话。” 两个守卫说着话，焦暝已经带着徒弟出来了：“你们两不在洞口待着，跑这里来干什么？”话语之中十分生气。 守门慌忙道：“焦暝大人，门外有一条蛇王。” “你在乱说什么，蛇王都已献给鹰神大人了！”温黎听到焦暝徒弟的声音呵斥守卫。 守卫有些委屈道：“是真的，刚刚有一条蛇王在洞口，我们还启动了虎神。可是，虎神跑得太远，我们追不上，只得回来报信。” “什么！”焦暝语气严厉，“怎么不早点来报告？” 守卫呐呐不敢言。焦暝又道：“是什么样的蛇？” “比之前的蛇王还要大一圈，十分难对付，虎神也伤不了它。” 焦暝一愣：“这么大。”喃喃自语道：“怎么又出了一条，难道是之前没发现？” 焦暝当下对守卫道：“在哪里？快带我去。”说着，率先向洞外走去，守卫连忙跟上。 大殿再次安静下来。二青和温黎两人会合，三人从洞中离开…… 第 37 章 三人出了鹰神洞，找了个还算安全的地方。 “总算是出来了。”小青拍了拍胸口，“好险啊。” 温黎刚要松上一口气，感觉怀中一阵乱动，忙伸手接住从怀里钻出来的糯米和小可。 “你们两是怎么了？”从进了鹰神洞开始，这两小只就一直动个不停，温黎费了半天劲才安抚下来。 “是司衣夫人！”糯米急不可耐地吐出一句话，温黎一时间没有闹明白。 小丁倒是冷静一些：“那个鹰神大人是司衣夫人。” 司衣夫人，温黎默念一遍，想了起来，“你们是说，那位芙蓉城七公子的夫人。”话一出口，温黎反应了过来，“刚刚她离开的时候，似乎说七公子快要回来了？难道说的就是那位七公子？” 糯米满脸写着气愤：“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坏！大骗子！我一定要告诉七公子。” 小丁人小小一个，眉头皱得老高，一脸愁容。看上去像是个装大人的小孩，倒是让温黎的心情稍微放轻松了一些。 二青早已变回人形，一脸凝重：“少爷。” 到了此时，温黎反倒不太担心了，露出一个笑，想让他变得轻松些：“别这么严肃，放轻松些。” 二青：“……” “怎么了，你跟着焦暝道士，看到了什么？” “那些渔民的精气全被焦暝收集了起来。” 温黎愣住了：“你是说，你看到焦暝夺走了渔民的精气？” 二青点点头。 小青：“看那道士的样子，就不像好人。那些渔民也不知道跟着他瞎搞些什么。拜鹰神的时候，你看他们脸上的表情，还不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问题呢。” “糯米，小丁，”温黎思考片刻，看向两个瞳中人，“对那位司衣夫人，你们还知道些什么吗？” 小青一拍头，反应过来：“对呀，怎么忘记你们两了。” 糯米“啊”了一声，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急得搔了搔头，看向一边的小丁。 小丁不负糯米的期望，一脸正经地向众人介绍起来，且讲得颇有条理。 小青见他正经的样子，不由露齿一笑，不过，等听清楚小丁讲的内容，小青又变得认真起来。 因为不知道温黎需要哪些信息，小丁便从芙蓉城开始讲起。 “芙蓉城的第一任城主，对幻境之类的法术很有研究，他将整座芙蓉城建立在幻境之中。外人寻不得，城中人也只了解一部分。现任城主早已不问世事，城中一切事务由七公子代理。” “七公子手下有两位将军，分管城中的安全和政务。而城主府内部的事务，由司衣夫人主持。我们一直住在城主府中，跟在白蜃大人身边，外面的事情不太清楚。” “至于司衣夫人人，其实我们两也没怎么接触过。不过，说是司衣夫人，其实七公子并未和她成亲，只是忽然有一天，大家都这么说起来，然后七公子也没有否认。” 小青有些惊奇地看向小丁，“怎么在阳信县的时候，没有听你们说这些啊？” 小丁有些不好意思，倒是糯米没什么顾及：“那时候和你们又不熟，哪里能告诉你这些。” 小青见糯米一脸臭屁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 “混蛋，别捏我的脸！” 见两人玩闹，温黎摇摇头，询问小丁：“听你的意思，这芙蓉城位于幻境之中，想必应该对出入有所限制吧。” 小丁点点头：“所以刚刚在里边的那个，并不是司衣夫人的本体，她是借了外物，以幻影的形式存在的。” 温黎有些惊讶，他当时看得清楚，少女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是幻影，没想到她的法术如此高超，抑或是，她借了什么外物才达成了如此效果。 温黎将这个问题先暂时放在一边，又问道：“你刚刚说的白蜃大人，就是你原本的主人吗？” “恩。”小丁听到“白蜃大人”几个字，高兴起来，眼睛里闪烁着星光，“白蜃大人超厉害，他是芙蓉城里幻术最厉害的人，七公子都说，白蜃大人以后一定能赶上第一任城主！” “那你知道芙蓉城的大概位置吗？” 小丁摇了摇头：“芙蓉城的出口在幻境中，要出芙蓉城，需要城主的手令开启机关。而且，在出来之前，需要先设定目的地，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们上次能从芙蓉城出来，是沾了司衣夫人的光。” 温黎没想到，芙蓉城如此复杂，没弄明白这位司衣夫人的情况不说，好似还更添许多疑问。 只得暂时将这些放在一边，与二青、小青两人商量起办法来。 温黎：“看来，我们只能冒险一试了。” “少爷，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小青想得简单，自己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少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温黎转向二青：“二青，如果让你对上焦暝，你有多大把握？” 二青想了想：“应该没问题。这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妖力有了提升，对付他不成问题。” 温黎便道：“这样，我今天看那焦道士似乎对你的原形很在乎，不若，明日你再化成巨蟒，把那焦道士引出来，捉了他，我们再好好问问。” 二青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点头答应了。 三人围在一起，打算再细细商量一下。忽听一声音在背后响起，三人竟都未察觉！ “温兄！” 温黎忙转过头，只见两个男子站在几步之外，竟是前几日告别的成经义和周敏文！ “周兄，成兄，你们怎么在这？” 两人回了一礼。 “温兄别来无恙。倒是我还想问温兄你，怎么大晚上，待在这里？”周敏文对温黎的观感不错，在此地见了他，心情还算不错。 温黎无奈一笑：“遇上些事情。周兄和成兄不是向令师回命去了吗？” “我和成兄已经见过了师父，”周敏文面带笑意，“师父对那位鹰虎神的事很在意，不过手中还有些其他的事要处理，便让我俩先行一步。倒是没想到，能在此地与温兄再遇。” 温黎：“这么说，令师也会前来？” “那是当然。”周敏文的神情中略有些得意，看得出来，他很相信自家师父的能力。 温黎：“如此甚好。”当下将鹰虎神的大概情况与其交流了一番。 成经义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温黎，周敏文则惊奇道：“没想到短短几日，温兄已经探查到了如此多的消息。我等实在惭愧。” 温黎：“只是此事尚有许多疑惑，那鹰神大人的居所也不知在何处。我刚刚与二青他们商量，想要引那焦道士出来，抓了他来，好好问问。” 成经义点点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对于如何引那焦道士出来，温兄可有章程？” 温黎当下便将焦道士想要抓蛇王的事说了出来。 周敏文奇道：“这道士抓巨蟒干嘛？” 温黎：“我在鹰神洞中，听他说，之前用了蛇王来制什么珍珠，怕是与此有关。” “制什么珍珠？” 温黎干脆将自己在鹰神洞中的所见细细说了一遍。 听到焦道士用蛇血制作黑珍珠的过程，成、周两人直皱眉毛，这东西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成经义面露难色：“这东西，我也没有听过，只有等师父来了，再问问他老人家了。” 温黎点点头，又讲到焦道士夺取渔民精气。 周敏文怒道：“这道士什么腌臜事都敢沾手，也不怕遭了报应。” 这一点，小青是十分赞同的：“那焦道士，天生就是个坏胚子。看这次，我们怎么收拾了他，让他付出代价。” 周敏文：“有温兄你们帮忙，再加上师父他老人家出门，保准手到擒来！” 温黎已经听周敏文说起师父许多次了，不由产生一丝好奇：“周兄，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令师号称崂山道士，这崂山是在哪里？” 周敏文笑道：“师父他老人家虽然号崂山道士，不过他住的地方叫南山。” “这是为何？” 周敏文摇摇头，“不知道，我以前也问过，不过师父一听这个问题，就露出一脸怀念的神情，我就没再问了。” 小青好奇道：“周大哥，你师父长什么样子？是长满白胡子的老人家吗？” 周敏文哈哈一笑：“我师父这个人啊，号称道士，却不穿道袍。虽然我称师父他老人家，但他的样子也并不老。相反，你要是在路上遇到了他，说不得要喊他一声大兄弟。” 小青想象了一下，实在想象不出来。 温黎略显无奈：“行了，等周兄的师父来了，你就能看到了。” “那得要多久啊？” 温黎也问道：“周兄，不知令师多久能至此地？” “我师父他神出鬼没，说不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话才出口，周敏文的头上便挨了一下。 “什么叫神出鬼没？”一身蓝衣的青年一巴掌拍在周敏文的头上。 成经义脱口便道：“师父！” 温黎则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来人：“怎么是你！” 第 38 章 几抹白云孤独地飘着，衬得碧蓝天空更见朗阔。对于打渔的村人来说，算是个好天气了。 焦暝的眼下一片青紫，心情十分糟糕。鹰神洞的守卫报告说，渔村又出现了一条蛇王，他本以为可以再捉上一条，追踪了半夜，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说实话，对于焦暝来说，渔村这边的活动，捞不到什么好处，还不如待在画壁里。只可惜，被那狗屁“诛邪”将军破了。 不过再怎么发牢骚也是没用的。焦暝理了理衣服，打算去鹰神洞，将昨晚收集来的精气处理了。想到精气的好处，焦暝露出一个笑容。不过，笑容在这张没怎么睡好的脸上，显得有些扭曲。 出了住所，焦暝寻着小路走，很快，就看到前面的鹰神洞。 忽然，焦暝似乎听见一阵“窸窣”的声音。焦暝警惕地打量四周。微风轻轻吹拂着林中植被，空气中是海边特有味道，一切似乎与平常没什么不同。 焦暝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擦了擦额头的汗，焦暝的目光无意间落在脚下，忽然一怔。 地上有一道辙痕。 焦暝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痕迹很新鲜。用手比了比那道痕迹的宽度，焦暝不由想到守卫说到的蛇王。心下一凛，焦暝又在四周看了看。往林中深处的方向，也有痕迹。 看了一眼守卫的方向，焦暝还是放弃了叫上守卫的打算，一条蛇王，他还是有把握的。 *** 丛林深处。 几个大男人挤在树后，等着焦暝上勾。 温黎看了眼旁边的夏弘光，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注意到他的目光，夏弘光转过脸，笑了笑：“温兄弟，怎么了？” 温黎：“没，没什么。” 小青：“夏公子，你可把我们骗惨了。” “啊？”夏弘光搔搔头，“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喜欢穿道袍。” 温黎面无表情：“在谭秀才家的时候，夏兄的演技也很自然啊。” “呃，温兄，你别生气，你听我说。”夏弘光想起当初在温黎面前，表现出的手无缚鸡之力，有些心虚，见温黎似乎生气了，连忙道歉，“那时候，我就是想看看谭秀才想做什么，然后温兄你们太厉害了，我就，唉，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给你说的。对不起！” 成经义和周敏文对视一眼：看来师父很重视温兄这个朋友。 夏弘光一脸真挚，温黎倒也没多生气，正要开口，忽听二青道：“来了。” 几人偷偷看去，果见焦暝从远处过来了。焦暝似乎一路循着蛇王的痕迹，追踪到了丛林深处，此时，方失了踪迹。焦暝心中肯定，怕是这蛇王就在附近了。当下，越发警惕起来。 温黎示意二青，二青点点头，变回原形，滑向焦暝。 焦暝听到“窸窣”声，看一爬向自己的蛇王，心中一喜，嘴上道：“呵，你这妖孽倒是乖觉，自己送上门来了。”掏出拂尘便要拿下眼前巨蟒。 哪料到，眼前的巨蟒动作灵活，焦暝才刚有动作，就被它一尾巴删在脸上。焦暝万万没料到，自己还没出手就被打了脸，摸着挨了抽的脸，脸上表情变得狰狞。 巨蟒一尾巴抽在焦暝的脸上后，“嘶嘶”吐着蛇信，像是在嘲笑眼前的道士。 焦暝吞不下这口气，捏了个法诀，一道法术打向巨蟒。 巨蟒不慌不忙偏了偏头，碰过攻击。焦暝眼见失手，心下一慌，忽又见树后冒出几个人来，顿时知道自己上了当，转身就往回跑。 哪里跑得掉？ 夏弘光慢吞吞使了个禁锢咒，把人定在了原地。几人这才走向焦暝。 “啧啧啧，”小青绕着焦暝走了一圈：“同样是道士，你咋这么不中用呢？” 二青化为人形走了过来，焦暝见了这一幕，哪里还有不明白。“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喂，我说，”夏弘光摸了摸下巴，“现在你落到我们手里，应该是我们问你吧。” 温黎：“……” 这就有点点嚣张了。没想到，夏兄是这个款式的。 温黎想了想，看向焦暝：“你……” 焦暝：“你们死心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接下来，不再开口。为了表现自己的决心，闭眼不再看众人。温黎也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样的决心。 小青：“哇，太嚣张了吧。” 话虽这样说，但众人一时间，还真的失了主意。 成经义和周敏文看向夏弘光，请他做决定。 夏弘光斜斜看了眼焦暝，对于焦暝的态度没有什么表示。温黎看着他的样子，莫名有种直觉，眼前这位不像道士的道士，好像已经有了把握。 不出温黎意料，夏弘光轻声呼唤了一句焦暝。那焦道士明明一脸坚决的表情，此时有些恍惚起来，不知怎么就睁开了眼睛，看向夏弘光。 温黎看到焦暝的表情，无意对上小青的脸，发现他正在摇头。温黎回头去看夏弘光，却注意到他身后的成、周二人的眼中也有些暗淡。 难道夏兄的声音中有什么问题，可温黎确定，自己完全清醒。 此时，焦暝和夏弘光的眼睛直直对上。温黎只觉得夏兄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赤红，还没看清，又变回了原样。 夏弘光：“你捉蛇，是为了什么？” 焦暝的声音中无一丝情绪，直愣愣回道：“炼制长生丹。” 小青和二青对焦暝的状态感到有些奇怪，温黎眼神示意他两，等会再说。 看向焦暝，温黎道：“怎样炼制长生丹？”温黎从不相信这种东西，但是焦暝能这样说，便说明他掌握了某种配方，或许，能从中看出他们的目的。 但焦暝对温黎的话却丝毫反应也无。 夏弘光似乎笑了笑，开口道：“如何炼制？” 焦暝便老老实实答道：“镇魂鼎能炼制。”温黎心中一动，想到鹰神洞中的那尊鼎。 夏弘光：“你为司将……司衣炼制的东西是什么？用来干嘛？” 焦暝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暗淡，像是失去了精气神，说起话来有气无力：“一颗黑珍珠，不知道鹰神大人用来做什么。” 温黎忽然插嘴道：“炼制黑珍珠的三样东西，到底是什么？” 夏弘光重复了一遍温黎的问题，焦暝答道：“孽僧之肉丨体、恶父之执念、复生之鬼神。” “说清楚。” “孽僧之肉丨体是我寻的恶僧金世成，他是个酒肉和尚，我助他换魂后拿走了他的身体。” “恶父之执念是我最初开始炼制长生丹时，选定的试验品，我让他用亲生儿子做药引，本想等他入了魔，再取他的魔体，可惜还未成功，就被人打断了，我只得从镇魂鼎上，收集了他的执念。” “复生之鬼神是一个叫王兰的书生。他死而复生夺了狐妖的狐珠，成了鬼神。” “鹰神大人让寻找一样饱藏恶念但从外表又看不出来的东西，我便炼制了那枚黑珍珠。” 温黎没想到，焦暝说的这三个人，自己都见过：换魂的金世成、弑子的谭晋玄、夺了狐珠的王兰。只是，难道这都是巧合吗？说起来，画壁的事也跟眼前这位焦暝道士有关。还有焦暝口中那个“诛邪将军”，难道是夏玄光的朋友，那个黑衣的朱邪？ “‘诛邪将军’是谁？” 夏弘光一愣，咳嗽一声，重复了一遍温黎的问题。 “芙蓉城的将军。”说到这，焦暝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夏弘光的嘴角耷拉下来，对温黎道：“还有什么问题，快些问，这道士坚持不下来了。” 温黎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是还是抛出了一个问题：“蛇岛上的雕像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鹰神要你注意动雕像的人。” 夏弘光怔愣了一秒，快速重复了一遍。 “据说那是芙蓉城的初代城主和城主夫人。鹰神说最近会有人到岛上去……去……”话到此处，焦暝的脸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下去，轰然倒在地上，身上落下一个瓷瓶。 二青上前查看，语带惊讶：“只剩下一张皮了。”又捡起瓷瓶，打开一看，“是那些渔民的精气。” 焦暝死了，虽然一些问题有了答案，但是，鹰神的目的，还未可知。 温黎看向夏弘光：“夏兄，你刚刚使的是？” 夏弘光揉了揉鼻子：“哦哦，一个摄魂手段。代价太大，看起来像是邪门歪道，我不太常用。这个焦暝反正也是个邪门歪道，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吧。” 温黎显得有些担心：“什么代价？对夏兄有伤害吗？” 夏弘光一喜：“温兄果然还是担心我的。至于代价，那不是，这狗道士都付了吗？” “……”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想到：合着是被控制的付代价啊。那这确实挺邪的。 成经义和周敏文看了眼夏弘光，感觉今天的夏弘光，刷新了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看起来和平常也略有不同。 温黎：“那就好。” 小青：“少爷，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这个焦暝也死了，会不会被那边发现？” “鹰神说七公子回来了，让焦暝没事不要联系她。暂时那边应该不会发现。”温黎想了想，“目前看来，这些事和这位鹰神脱不了干系。既然她那么在意蛇岛雕像，不若我们再去查看一番，寻寻线索。” 夏弘光：“我看我们不若兵分两路。温兄和小青、二青兄弟去查找雕像的线索。我和经义、敏文在混入鹰神洞，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温黎：“这也好。” 当下，众人商议了一番…… 第 39 章 温黎三人又回到了蛇岛。 小青打开机关，白鱼和赤龙的雕像再次出现在三人眼前。三人仔细查看雕像，都未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一时间，有些丧气。 温黎深吸口气，告诫自己不要急躁，多有些耐心。 此时已是正午，本就晴朗的天气，阳光晃得让人花眼。温黎不由眯了眯眼。视线落在雕像上，雕像正在阳光下闪闪发着光。 像是想到了什么，温黎起身走到雕像旁，打量起来。 小青和二青安静地看着，以免自己出声打扰了他。 温黎又换了个角度，站在了雕像的后边。眼睛顺着白鱼雕像的视线角度看去，正对着的是鱼尾礁石尾巴的部位。温黎记得这个地方，在那里，温黎按动了雕像的机关，拾到了两颗珍珠。 温黎蹲下身，仔细观察这块礁石，又用手摸了摸。摸到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时，礁石中部的地方，忽然凹陷下去，露出一个坑洞。 小青和二青早已围了过来。小青：“里边有个盒子！” 是个精致的木盒，盒面上雕了一幅群猫戏球的图样。盒子是白色的，各雕像一个材料制成，猫则是黑的。 小青：“咦，这黑猫有点可爱。” 温黎取出木盒。七只猫，两个球。球的位置是一个凹下去的圆。 想到捡到的那两颗珍珠，温黎将其拿出来，按在球的位置上，丝毫不差。白色的珍珠慢慢变了成了蓝色。“啪嗒”一声，盒子打开了。 温黎轻轻翻开盖子…… *** 确认没了别的线索，温黎带着二青两人回了渔村。 在海边，三人遇到了曾经租船给三人的渔民。温黎打了个招呼。渔民抬了抬眼皮，看了三人一眼，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小青吓了一跳：“他怎么了，怎么这么吓人？” 渔民刚刚抬眼看三人的时候，三人也将他的样子看清了。和初见时完全不一样，现在的他，眼下全是青紫，黑眼圈看起来特别下人，整个人也像是瘦了一圈。 二青：“之前的修行日他也参加了，焦暝吸了他的精气。” 小青：“不是吧！这是吸了多少精气？” 温黎看了眼渔民离去的背影，深吸口气。“走吧，先去找夏兄他们。解决了鹰神，这些人也就没事了。” …… “也不知道夏公子他们进去了没有。”还没走到鹰神洞，小青就开口道，“我们这次也是让二青变成蛇王把守卫引开吗？” 二青：“怕是不用了。”说着，向洞口走去。 “诶？为什么？”小青连忙跟上。 温黎倒已经看了个明白，现在洞口站着的两不正是成、周二人？ 周敏文看到三人，迎上前来：“温兄，你们回来了？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温黎：“找到一样东西，还不知道有没有用。” “你们怎么站在外面？那些守卫呢？”小青迫不及待地问道，“还有那只虎神呢？”小青指了指虎神雕像。 “这座虎神雕像是一只虎妖被封印在了里边，不按动机关是不会自己出来的。”周敏文解释道。 成经义在一边接着说道：“你们进去吧，师父在里边呢。我们在这里守着，要是有什么不对，也好及时通知你们。” “行。”温黎应了声，三人进了洞。 不一会儿，三人便到达了大殿。鹰神雕像前，背对着众人站着一个身影，这人穿着的衣服让人有些熟悉。 小青：“这不是……” 听到有人进来，那人转过身来，赫然正是焦暝。小青和二青一惊，那人开口道：“温兄，你们回来了。快来，我找到了一些线索。”声音却是夏弘光的。 小青和二青放松下来，又对自己如惊弓之鸟的行为有些鄙视。 温黎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来：“原来夏兄变成了焦暝的样子，难怪。” 夏弘光好似这才想起现在的样子，忙变了回来：“这样比较方便。换成他的样子，也方便我把门口的守卫支开。你们后边进来也没了阻拦。”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找到些线索。”夏弘光又道，并招呼温黎向前。 温黎靠近夏弘光，嘴上说道：“什么？”小青和二青也上前来观看。 夏弘光指了指雕像下的鼎：“你们看这尊鼎，你们之前不是说，看到焦暝收集了渔民的精气吗？我在鼎上面也发现了，上面有些残留的药粉。” 温黎看向夏弘光：“是什么？夏兄能看出来吗？” 夏弘光：“这种药粉似乎能让人提振精神，有些提神醒脑的功效。” 温黎听了倒是有些疑惑：“这种药，对焦暝有什么用？” “焦暝自然是看不上这些药的。”夏弘光笑笑，“不过，这种药一定有其他的作用。我发现，这些药应该只是附属品。应该是炼制某种药品的残留物。” “残留物有这等功效？”温黎像是想到了什么，“莫非焦暝吸取渔民的精气就是为了这个？” 夏弘光点点头。 小青：“夏公子，你就别卖关子了，查到什么，快给我们讲讲吧。” “行。”夏弘光应道，“我在你们说的修行室里，找到了一些香粉，其中就有这些残留物的痕迹。” “我猜测，焦暝吸取渔民的精气制成了一种药，而制作这种药时，会产生一些附属品。焦暝用这些附属品欺骗渔民，让渔民信仰鹰神，以此达到继续利用渔民的目的。” 温黎：“他这是在驯养药人。” 小青有些厌恶：“之前在画壁也是这样。” 二青：“便宜他了。”小青赞同：“是太便宜他了，应该把他留下来，好好感受一下，最好让他自己也享受一下药人的滋味。” “还有。”夏弘光再次开口，“在这之后，我找到一本他的炼丹笔记。他在炼制两种药，一种是修复灵体的，一种是延缓衰老的。结合你们之前在画壁中的经历，我推测，修复灵体的药是给鹰神的。至于延缓衰老的，恐怕是为了他自己。” 温黎：“夏兄的意思是，那位鹰神灵体受损？” 夏弘光点头：“对，结合她对自己的容貌的在意。我觉得受伤的可能是面部。毕竟，对于一位修炼有成的鹰妖，怕是普通的伤，不至于让她变得如此。” “这倒是一个线索。可惜，虽然知道她的藏身之处和弱点，也还是不能找到她。” “哈哈，温兄不急，我还没说我的第二个发现呢。”夏弘光脸上露出笑意。 其余人略有些惊喜的看向夏弘光，温黎道：“夏兄，难道你发现了去芙蓉城的方法？” 夏弘光指了指雕像，“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过我在这座雕像上发现了一些疑点。” 眼前这座鹰雕像，浑身呈现乳白色，姿态自然，刻画的神态真实。 小青心直口快：“这座雕像除了看起来像真的，没什么异样吧。” 夏弘光倒不生气，反而笑着说道：“小青兄弟说得对，就是太逼真了。” 温黎仔细观察这座鹰神像，确实如小青所说，看得出，雕刻的工匠技艺非凡，就连鹰眼也炯炯有神。 鹰眼？温黎眯了眯眼：“夏兄，这只鹰的眼睛，似乎是活动的？” 夏弘光：“温兄看出来了？这只鹰的鹰眼是活动的。可以取下来。” 二青已经飞身上了雕像，在鹰眼的部位摸了摸，取下两颗石头珠子。小青一惊：“少爷。” 温黎从身上拿出在蛇岛上找到的盒子。 夏弘光看到盒子上的黑猫，眼睛闪了闪，“温兄，你在蛇岛也找到了线索？” 温黎点点头，打开盒子，里边是两颗黑色的石头，和取下来的鹰神眼珠一般大小。温黎将其递给二青。 二青小心翼翼地将两颗黑石镶进雕像的眼眶处，严丝合缝。两颗黑石发出一阵光，闪了两闪，然后回复成原本的样子。鹰神洞里没有任何变化。 小青：“怎么回事，好像没有作用？” 温黎不解，不应该没有变化啊。 夏弘光提醒道：“也可能是产生了变化，但是不是在这里。这里只是用来哄骗那些渔民的一处地方。” 温黎和小青对视一线，口中道：“蛇岛！” 几人连忙出了鹰神洞，向蛇岛赶去。 成、周二人见四人脚步匆匆，忙问发现了什么。夏弘光暂停下脚步，给两名记名弟子说道：“我们去蛇岛看看，那边可能是芙蓉城的入口。你们两留在渔村，注意这边的情况。” 成、周两人应下。夏弘光交代完，便提脚追上温黎三人。 …… *** 此时的蛇岛大部分地方都没有什么变化。温黎带着几人直接到了发现雕像的地方。雕像前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地洞，有台阶通向下面。 小青看了看，洞似乎挺深的，“要下去吗？少爷。” 温黎点点头：“我想去看看。” 夏弘光：“既然如此，那便下去吧。” …… 第 40 章 似乎走了没多久，温黎感觉眼前一亮，不由用手挡了挡。待适应了光线后，温黎将手移开，眼前的景象让人一惊。 头顶是缤纷的各种类的鱼，似乎还能看到蓝色的天空。看起来应该是一层透明的罩子将上方的景象隔开了。脚下是软软的泥沙，温黎不由动了动脚，脚下传来的感觉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不知道是谁有这样的能力造就了这一切。 温黎转过身想问问身边的人，却豁然发现，此时在这的，竟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夏兄、小青、二青都不见了踪影。温黎吸了口气，冷静下来。也许只是像在画壁时一样，其他人被传到了其他地方。 但留在此处也不是个办法。温黎观察了一番，选择了一个方向…… *** 漫天鱼群下，矗立着一座洁白的宫殿，没有名字。细细观去，才惊觉这座宫殿的用心。官殿的柱子、廊拱等等地方，皆刻画了精致的纹饰。这些纹饰的内容，温黎也见过，与蛇岛上的赤龙白鱼雕像无二样。 院中是绚丽的珊瑚群，东一簇西一簇，似乎暗含某种规律，但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地面的软沙上又细心用圆润的卵石铺设了小道，似乎每颗石子都是精挑细选，踩在脚下的感觉，无比舒适。 这样的地方，不禁让人疑心，是否到了传说中的龙宫。 但这地方实在有些大，温黎走了大半天也见到人或者其他生物的踪迹。说什么来什么，温黎刚这么想着，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温黎闪身躲进一株珊瑚后。 来的是两个小姑娘。 “听说老城主回来了。” “真的吗？是跟七公子一起回来的吗？” “好像不是。你说老城主怎么忽然回来了？” “这我哪里知道。七公子回来了，你说司衣夫人，会不会？” “哼！要是白蜃大人在的话，哪里有她说话的份？” “你小声点！被听到了……” 温黎见两个小姑娘走远了，松了口气。不过，也从两个小姑娘的口中，确定了这里确实是芙蓉城。只是不知道，想到两个小姑娘口中说的老城主，还有所谓的七公子，在这位鹰神大人的事上，是个什么态度。 “喵～” 思考间，温黎悚然间觉得小腿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蹭了一下。一低头，就见是一只浑身乌黑的猫。 见温黎看向自己，黑猫又软绵绵叫了声：“喵～”伴随着叫声，蹭着温黎转了一圈，调皮的尾巴勾在温黎的腿上。 温黎的心一软，不觉伏下身子摸了摸黑猫的身子。黑猫的声音更甜了。 “怎么了？你是哪里来的？” 黑猫当然不会回答，歪着头看了眼温黎，浅蓝色的眼睛中倒映出温黎的身影。黑猫转身向宫殿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温黎。 温黎不由跟了上去。“你在给我带路吗？” 黑猫见温黎跟了上来，继续向着宫殿走。为了确定这只黑猫是否是真的在给自己带路，温黎停了下来。黑猫果然停下了脚步，嘴里“喵～”了一声，似乎在问“怎么不走了。” 温黎继续动了起来。黑猫将温黎带进了宫殿的其中一间屋子。一进屋子，黑猫就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温黎打量起这间房间。 似乎是某个人的书房，但是说书房也不太贴切。屋子里摆放了些书架，封面上的字温黎不认识，但翻开内页，似乎是一些阵法之类的东西。 除了这些书，屋子里大部分是些图画，凌乱地挂在墙上。大部分画的是一些宫殿的图景，像是关于某个大型建筑的外观设计。剩下一些，上面写了奇奇怪怪的文字，和书架上书籍内容一个风格，应该也是些阵法的布置。 “喵～”黑猫从角落里的一个黑箱子后伸出头。 温黎不自觉露出一个有些浅淡的微笑，进近黑猫。一瞬间，温黎的脑海中出现了与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温黎不禁停下脚步，甩了甩头，但脑子里一直在告诉自己，自己似乎也曾像今日这样，走向一只黑猫。 “喵～”黑猫又叫了一声，它跳上了黑箱子，在上面走来走去。 温黎压下脑中的万千想法，进近黑箱，蹲了下来。黑猫见温黎注意到了这个箱子，轻灵地跳下箱子，蹲坐在温黎的脚边。温黎摸了摸黑猫的头，看向眼前的箱子。 眼前的黑箱，不知道是用什么贵重的木料制成的，离得近了，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箱子上没有花纹，看起来有种简朴的美感。 箱子也没有上锁。温黎轻轻揭开了箱盖子。 里边是几个雕像。温黎伸手拿起其中一个，看了看，偏过头问身边的黑猫：“这是你吗？” 黑猫歪了歪头，浅蓝的眼睛定定看着温黎，似乎在问，你在说什么。偏了偏头，黑猫嘴边的胡须抖了抖。温黎看着它嘴角的弧度，莫名猜测这只猫好像在不屑。 温黎用手指点了点黑猫的鼻子，黑猫“喵”的一声，举起两只前爪，想要挪开温黎的手。 温黎也不为难它，拿开了手指，注意力落回手中的黑猫雕像上。这是一件精妙绝伦的木雕作品，样子么，跟自己身前的这只一模一样。唯有一点不同，便是木雕黑猫的眼睛部位。木雕的眼睛部位镶嵌了两颗绿色的猫眼石。这是唯一与眼前这只黑猫不一样的地方。 温黎看向箱子，拿出了一只浅蓝色|猫眼的黑猫木雕，“这只才是你么。” 黑猫“喵”了一声。 温黎继续看向箱子。箱子里全是木雕，一些是黑猫，还有一些其他的。但是黑猫最多，温黎数了数，共有七只之多，每只的眼睛颜色都有些不同。 温黎将手上的黑猫木雕放回箱子，拿起其它的看了看。还有一只玄龟、一尾鲛人。似乎没什么线索，温黎将箱子合上。 温黎看向黑猫：“小猫咪，你知不知道鹰神在哪里？”不知道怎么的，温黎莫名觉得这只猫应该能听懂自己的话。 但话一出口，黑猫只是疑惑地望了望温黎。 难道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错？温黎想了想，再次认真问道：“你知道司衣夫人在哪里吗？” 黑猫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嫌弃。温黎保证，自己没有看错，这只猫的眼睛中，刚刚流露出的情绪是嫌弃。 黑猫叫了一声，向门口走去，黑色的尾巴轻轻垂着，遮住了不可言说的部位。 温黎跟了上去。 *** 温黎现下可以肯定，这只猫不太普通，它带着温黎的一路上，居然避开了人群。有时候，明明温黎已经听到了说话的声音，但是在黑猫的带领下，就是不会和其他人相遇。 温黎跟着黑猫七扭八转，走了好一会儿，黑猫才停下脚步，回头对温黎“喵”了声，才率先进了一座宫殿。这座宫殿比先前的那座要小多了。精致性也差了许多。 不过，这座宫殿的门上站着两个小丫头。温黎看着黑猫直直走到了宫殿门口。其中一人低呼一声：“七公子，你怎么来了？” 躲在一旁的温黎一惊，这只黑猫竟然叫“七公子”？ “啊，司衣夫人去老城主那里了，七公子要进去坐一会吗？” 黑猫也不理会小丫头的话，“喵”了一声。两个小丫头顿时两眼无神，呆呆望着黑猫。看样子，似乎被控制了神智。温黎看向黑猫，眼中带着审视。 黑猫向着温黎叫了一声。 温黎咬了咬牙，进了宫殿。只希望，自己没有信错这只黑猫。 两个丫头对温黎的行为，一无所觉。等温黎进了屋子，又听到那小丫头模模糊糊和黑猫说着什么。 温黎巡视着眼前的屋子。看得出来，是间女子的房间。现在，屋中没有人。温黎在屋子中走了一遍，尽量放低声音，以免被外面的人查觉到。 看了半天，整间屋子都没有什么异常。温黎往内室走了走。屋子里很简单，一张床、一衣柜，一梳妆台。 温黎走向梳妆台。台面上只一个首饰匣，并一个倒扣着的铜镜。温黎觉得，这似乎与那位鹰神的性格不太符合。毕竟，她是如此热衷于让焦暝为她炼制美容丹。 温黎打开首饰匣，里边只是些简单的头饰。关上匣子，温黎拿起了铜镜。 这面铜镜很清晰，温黎的容貌在镜子中纤毫毕现。黑的眉，明亮的眸子，挺直的鼻梁，和恰恰当当一张不厚不薄的唇。似乎没什么异样。正要放下镜子，镜面忽如水波一样荡开，镜中的温黎有了些许变化。 额头上冒出一对短胖的白色的角。温黎不由摸了摸额头，光滑一片，什么也没有。 “吱呀——” 宫殿的门开了，温黎看向门口，黑猫“七公子”挤了进来。见到温黎手中的镜子，黑猫眯了眯眼。 温黎正要说什么，忽然感觉手中的铜镜莫名变得沉重起来，一时竟拿不住。 温黎的手不由一松，铜镜掉在地上，镜中荡起水纹，并迅速扩散。以铜镜为中心，地面形成了一个大大的漩涡。温黎感觉一片吸力，不过片刻便被吸入漩涡中。 黑猫背上的毛倒立起来…… 温黎在漩涡中开始觉得头脑一片晕眩，眼皮不由耷拉下来。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耳边模糊地响起一句：“白蜃大人……” …… 第 41 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黎感觉有些冷，想看看自己在哪里，但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司衣，你做了什么？”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声音有些响亮，似乎处于一片空旷的地方。 “怎么，七公子来找我问罪了？”满不在乎的女声在温黎不远的地方响起，这个声音，温黎在鹰神洞的时候就听过了，正是那位司衣夫人的声音。 此时，温黎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温黎只记得在可能是这位司衣夫人的房间里，动了这位司衣夫人的镜子，被镜子中的漩涡吸进去。 “司衣！”七公子的声音中带着愤怒，“你要背叛芙蓉城么？” 司衣语带嘲讽：“我从来就不是芙蓉城的人。” “呵，果然。”七公子似乎料到了司衣的反应，“我早就知道，你对芙蓉城心怀不满，你以为九明大人不知道你的小动作吗？” 九明大人？这个人是谁？温黎的头痛起来，似乎有什么在头脑中要钻出来，一抽一抽地痛。但是，仍然醒不过来。 “哼，那又怎么样。现在，他的心肝在我的手中。” 温黎感觉一只冰冷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那手有些细，指甲很尖，落在脸上，有些轻微的疼痛。但这疼痛对于温黎来说，正好解救了自己脑中的疼痛。虽然不至于完全消除，但是也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你干什么？！别碰他！”七公子的声音带着急切。 “怎么，心疼了？”司衣的声音中满是恶意，“你可别忘了，我现在才是你的夫人。” “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司衣。我们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只要九明大人回来，你就没有退路了！” “我不需要退路！”司衣的声音骤然提升，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变大，温黎感到脸上一阵火辣的疼痛，心口的地方泛起一丝热意，很细微，像是温黎的错觉。 “你以为我怕了他吗？”司衣继续道，“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想当一只宠物，不，连宠物都不是，我只是他们两的坐骑。” “九明大人是烛龙，给他当坐骑，我心甘情愿。可是，这个人呢？他算什么？不过一只小小的蜃妖！他有什么资格？” 七公子的话中充满不赞同：“白蜃大人，已经化龙了。他不是什么小小蜃妖，他也是我们值得仰望的大妖！” “呸！”司衣完全丢下了自己的伪装，“九明大人被这只蜃妖迷晕了头，说什么华龙，那只是九明大人为了提升他的地位，这你也相信？我看你是做他的宠物，做习惯了。” “既然说不通，那就战吧！” “呵，来就来！让我看看你这只小猫咪，还剩下几分从前的战力。” 温黎感觉司衣的手离开了自己的脸。而心口的地方也越来越热。耳边是司衣和七公子打斗的声音。慢慢的，温黎感觉自己全身似乎都在沸腾。司衣和七公子打斗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直至听不见…… *** 小青和二青两人下了楼梯，眼前一花，就换了地方。 看着头顶的海洋世界，小青不禁道：“这是龙宫吗？”半天没听到回应的他，转过头，只看到了二青。温黎和夏弘光已经没了踪影。 “他们人呢？” 二青：“一下来，就不见了。周围也没有少爷的踪迹。” 小青：“那怎么办？” “应该是像画壁里一样，我们传进了不同的地方。可是，这个地方应该和画壁有些不同。”二青眉头微微隆起，“先到处探查看看吧，在这里站着也不会有变化。” “恩。” 二青随意选了个方向，两人向着选定的方向走去…… *** 夏弘光走下楼梯的瞬间，就感觉身边失去了温黎的气息。一瞬间，夏弘光的眼神变得有些恐怖。“居然在我面前动手脚呢。” 闭上眼，夏弘光感应了一番，露出一个笑容来。“原来在这里。” 夏弘光化作一团光瞬间消失在原地…… 不过片刻，夏弘光就落在一座白色的宫殿前，举步走了进去。推开门，夏弘光只见到满室的安静，目光落在角落里黑色的箱子上。 夏弘光轻轻翻开箱子，看着箱子里的黑猫，夏弘光的嘴角向下撇去。关上箱子，夏弘光喃喃道：“离开一会儿了吗？” 闭上眼，夏弘光再次感应。 片刻，夏弘光猛然睁眼，眼神大变，“找死！”话落，化作光团，再次移动…… *** 浑身的炙热已让温黎的意识变得模糊起来。 恍惚间，意识似乎离开了身体。睁开眼，温黎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沙滩上。 沙滩上有个青年，青年的脸部一片模糊，温黎怎么也看不清。青年的周围围着几只黑猫。青年蹲下身子，在其中一只头上摸了摸，黑猫舒服地眯着眼，享受青年的服务。 其它几只黑猫不甘心受到冷落，挤到青年的身边，“喵喵”叫着。青年一笑，嘴上说道：“不要挤。” “阿蜃！”海浪冲刷着沙滩，“扑通”一声，一位男子从海中冒出头来，“快来帮忙。” 从海里出来的男子有一副好相貌。凌厉的眉宇下，是一双温柔的眸子。 “九明，你回来了！”名叫阿蜃的青年跑向另一位男子。温黎看不清这位名叫阿蜃的青年的脸，但可以听出其声音中的高兴。 阿蜃接过九明手中的东西，那是一串小鱼。 阿蜃拿起一条小鱼，回到几只黑猫身边，一只一只投喂。不过，其中一只似乎很是霸道，凶狠地挤开其它的黑猫，蹲在阿蜃的面前，张大嘴巴。 阿蜃：“七公子，不能欺负哥哥么哦。” “喵～”七公子叫了一声。 阿蜃摇了摇头，并没有妥协。男子九明微笑看着眼前的一幕…… 温黎眼前一花，又换了一个地方，这次是一座宫殿，似乎回到了“芙蓉城”。周围的建筑和“海底龙宫”似的“芙蓉城”风格类似。 不过，这里似乎更加华丽。 温黎又见到那位名叫九明的男子。九明站在一个很大的贝壳前。 温黎往前走了走，才发现那贝壳里铺着垫子，被做成了一张柔软的床。令温黎惊讶的是，贝壳床上躺着那位青年阿蜃。虽然温黎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仍然看不清这位名叫阿蜃的青年的脸，但温黎确定，这就是那位阿蜃。 温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目光不由落在那位九明身上。 九明低头看向阿蜃，眉眼间，温黎觉得这个人，似乎有些熟悉，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九明的脸上没有忧伤，温黎有些奇怪，他的眼中有种期待的情绪。 “阿蜃，我会让父亲好好看好芙蓉城的。放心，等你回来，我们的芙蓉城就完全建好了。” “陵泉说，你的身体要完全密封在宫殿里，才能治愈化龙失败所受的伤。所以我不能待在你的身边。你不要生气。” “过几天，就是我的加冠礼了，父亲会给我取字，可惜你不能参加。不过，你觉得南山怎么样？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崂山，可惜那时候的你，才刚学会说话，蓝和崂也分不清……” 一阵晕眩袭上头来，温黎努力想听清九明的话，但忽感一阵灼热，温黎迅速醒了过来。身上的热量退了下去，温黎感觉自己正躺在软绵绵的床上。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温兄！” 温黎有些干渴，张了几下嘴巴才吐出几个字：“夏……九明……” “阿蜃！你回来了！”声音带着惊喜。 温黎又道：“九明……这是怎么回事？” 似乎发现了不对劲，顶着夏弘光脸的九明上下查看温黎：“阿蜃，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看不见。” 九明：“我带你去找陵泉。”说着话，就要抱起温黎。 “等等……”温黎阻止了九明的动作，“七公子和司衣呢？他们怎么了？”温黎记得之前，司衣和七公子正在对峙。 “你怎么一醒来就关心别人，”九明哼了一声，这才道，“我看七公子是太久没训练了，连只鹰妖也打不过，要不是我赶到……” 温黎正想说什么，忽然感觉心间一痛，手不自觉捂住胸口。 九明急道：“怎么了？” 温黎只觉喉间一股痒意，干呕一声，只觉一颗圆溜溜的珠子吐了出来。 九明拾起珠子仔细一看，是一颗黑色的珍珠，想起温黎之前说的焦暝为鹰神献上的黑珍珠，手上一个用力，珠子便成了粉末，一股黑气冒了出来，又瞬间消散在空中。 九明眼中闪过狠意：“司衣！看来我小看了你！” 温黎只觉身体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痛感，不自觉颤抖起来。 九明有些手足无措。 正在这时，有人闯了进来。小青带着急切的声音响了起来：“少爷！你怎么了？” “我……没事。” 二青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跟着进来小青、二青进来的，还有九明扮作夏弘光时的“朋友”朱邪。 朱邪见了这一幕，看了九明一眼，道：“少主，我去找陵泉来。” …… 第 42 章 “应该是那颗黑珍珠污染了内丹。”陵泉检查了一番，得出结论，“本来依靠阿蜃的内丹治愈的速度，应该还需要几天。不过现在，只能再想办法了。”说着，陵泉瞪了九明一眼。 九明捏紧了拳头：“那阿蜃的身体？” 糯米和小丁钻了出来，他们没想到，自己选择跟随的温黎就是自己要找的白蜃大人。此时，两人正紧紧盯着陵泉。 陵泉叹了口气：“之前，阿蜃化龙失败的原因，是他先天的灵体比较脆弱，我便想出让他的灵魂化人，以此锻炼灵体。而身体留在芙蓉城中温养，最后合体，彻底治愈化龙失败所受的伤。同时，也有能力再次化龙。” “结果现在提前醒来，灵体和身体不够契合，内丹又被污染，先前的办法已经行不通了。” “那要怎么办？”九明急切地问道，“还有他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眼睛是因为，阿蜃这个家伙不老实，竟然妄图分出神识跟随你。结果功力不到家，自己的神识反倒忘记了最初的目的。”陵泉看了眼糯米和小丁，见两人完全没反应的样子，就觉得堵心，“至于怎么解决，我还得再想想。” 九明听了，先是心中一甜，然后又是担心。 陵泉又道：“还有，我要提醒你，因为没到时间就提前醒来，阿蜃的记忆没有接收完全。某些时候，他会出现记忆缺失的现象。” 九明对于这点倒没有什么担心的，看了眼温黎：“忘了就忘了吧。我会和阿辰创造更多新的回忆的。” “……”陵泉觉得自己的心更堵了，“我先回去了，阿蜃的情况，我要再研究研究。” 温黎笑了笑，道了声：“谢谢阿陵。”他记得，陵泉是鲛人，担任芙蓉城的巫医，医术绝佳。最重要的是，他是温黎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陵泉看了眼好友，脚步有些沉重的走了。 小青和二青虽然关心温黎的情况，但这位顶着夏公子面容的九明，把温黎护得死紧，他们根本没法插手。而且，看温黎的样子，也并不反对这位的维护。 同时，两人对于夏弘光和温黎的身份变化，有些摸不着头脑。旁边的朱邪又是不怎么说话的，竟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温黎似乎感受到了两人的情绪，笑着说了句：“小青，二青，别担心。” 小青小声应了声：“恩。”二青抿了抿嘴，才想起温黎现在看不见，接了句：“恩。” 温黎偏向九明的方向：“对了，七公子呢？它怎么样了。” 九明道：“司衣的事，他要负一半的责任，我让他面壁思过了。” 温黎：“这件事怎么能算在他头上呢。他就是那样的性子，恐怕司衣的事，他根本就不清楚。把他放了吧。” 九明想说不行，但想到温黎对那只黑猫的宠爱，只得硬邦邦地说了句：“好。” 小青这才犹犹豫豫地问了出来：“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明轻轻抚了抚温黎的长发，“我来说吧。阿蜃你休息一会。正好，司衣的事也要处理，让他们跟我一起去。我让七公子来照顾你。虽然他不着调，但是对你，还是很细心的。” 温黎点点头。小青反而有些放不下：“让二青去吧，我想留下来照顾少爷。” 九明想了想，点头应了，带着朱邪和二青走了。 …… *** 二青和朱邪都不是什么爱说话的人，三人安安静静到了一处阴暗的宫殿。 守卫恭敬地行礼：“九明大人，诛邪将军。” 九明应了声，率先进了殿内。 空旷的大殿里，没有多余的摆设，一个女子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宛若死去。听到开门声，女子轻轻抬头望了一眼，打了个寒颤。 二青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这名女子的脸上像是破碎的铜镜一般，布满了蛛网似的伤口。 九明面无表情：“司衣。” 这名女子竟然是司衣！二青惊了一跳，不知道她的脸是出了什么事。 司衣艰难地喘了口气：“九……九明大人。” 九明的声音有种压抑的愤怒：“是你自己说，还是……” “不用。我自己说。”司衣扯出一个笑容，脸上的伤痕在拉扯下变得格外恐怖，“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我知道，只要对那个蜃妖出手，我便没了回头路……” “不要说废话！”九明强硬地打断了司衣的话，“我不想听你这些狗屁话，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咳”司衣喘了喘气，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只是她的脸现在实在分辨不出表情来，二青还是从她的眼神分辨出她是在嘲讽，“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不满要当一个低贱的蜃妖的坐骑，我要毁了他……凭什么，他说要建一座城，九明大人便给他一座，凭什么……” “还有所谓的七公子，我呸，”司衣的话，似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说一句便低低喘上几息，“不过是只野猫，居然要踩在我的头顶，还有什么狗屁朱邪、狗屁玄天，我是鹰神，不是他们的坐骑，他们算什么……” “够了！”九明看了眼司衣，眼含冷漠，“阿蜃是什么样的身份，不是你说了算。你简直愧对你鹰的身份！”完全没有一点鹰的品性。 九明不打算再听下去，不过是个不知好歹的蠢货。转身便带着二青和朱邪走了出去。 关门的最后一刻，二青听见门缝里露出司衣略有些疯颠的声音：“不够！不……” *** 温黎累了一天，七公子和小青一起照顾他睡下了。 七公子化成了人型，是一个有些脸带婴儿肥的小少年，看起来和小青差不多大。 两人来到外室，以免打扰温黎休息。小青有些好奇地询问芙蓉城和司衣的事。 七公子有些愧疚：“其实司衣的事我要负很大的责任。”小青洗耳恭听。 “白蜃大人因为化龙的事，进入了沉眠，我便有些烦躁。有一次，司衣骂白蜃大人，我便和她吵了起来，我一生气便划伤了她的脸。本来我也不在意，毕竟她是鹰妖，那伤口很快便会愈合。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脸上的划伤越来越严重。” “我本来十分愧疚，但有一天，她的脸好了。还来找我说，要做我的夫人。我不愿意。她就说，不是真做我的夫人，只是想提高自己在芙蓉城的地位。我想了想，反正我也不会讨老婆，便应下了。” “结果，她的脸根本没好。而且，还因为这个，对白蜃大人越发恨起来，才会做了这样的事。” “为什么糯米和小丁说白蜃大人是你原本的夫人？” 小青问道，“那位九明大人又是怎么回事？” “他两误会了吧。我原本只是白蜃大人的宠物而已，只是白蜃大人和九明大人建了芙蓉城后，给了我和我的兄弟一些职位，有些妖不知道里边的实情而已。”七公子道，“至于九明大人，他是烛龙一族，和白蜃大人是一对。” 结合之前那位给少爷看病的陵泉巫医的话，小青这才对温黎的情况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小青：“那芙蓉城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得到的线索，不是说芙蓉城应该在一座仙岛上吗，怎么？” 七公子终于露出一点笑来，“这也没有错。” 七公子详细给小青讲了芙蓉城的来历。 “白蜃大人原身是蜃妖，对幻境和阵法有很深的研究。与九明大人相爱后，他们打算建上一座城，取名芙蓉城。基于各方的考虑，芙蓉城包括了两个部分。一是海底的部分，便是现在这里。一是海上的部分，便是崂山。白蜃大人利用幻境和阵法将两部分打通。” “芙蓉城吸引了很多周围的妖民来投靠。海里的便住在海底芙蓉城，其他的妖民便住在崂山。加上白蜃大人为芙蓉城布下的幻阵，白蜃大人和九明大人的芙蓉城已经成了一处世外桃源。” 说着说着，七公子的情绪又有些低落下来：“可是，没想到，竟然出了司衣这样的人。” 想到温黎现在的情况，两人都有些难过。 小青：“那个陵泉，是什么人，他会有办法吗？” 七公子：“陵泉大人，与白蜃大人是很要好的朋友。他是整个芙蓉城里最强的巫医，他一定有办法治好白蜃大人。” 正说着话，两人听到一阵敲门声。 七公子起身开了门，进来一位老翁。七公子恭敬地行了一礼：“城主。” 小青却有些惊讶：“你不是……” “哈哈，”老翁笑了一声，“上次那浑小子带你们来见我，竟然说我是他爷爷。”这位老翁正是九明扮作夏弘光时，带温黎三人见的城隍爷爷。没想到，他居然是九明的父亲，也是现任的芙蓉城城主。 “我来看看白蜃这小子，他没事吧。”老城主看向七公子。 七公子将事情说了，老城主气得够呛：“简直混账。九明那小子呢？” “九明大人去审问司衣了。” 老城主：“这个时候审问个屁，他不陪在白蜃身边，尽做些不着调的事。老七，你去把他给我叫回来。” 七公子只得应了声。 “不用了，我来了。”门口响起九明的声音。 第 43 章 此时，九明已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样子。小青能隐约在他的脸上找出夏弘光的样子。虽有不同，但那双眼睛没什么两样。 老城主一见他，吹胡子瞪眼：“你不在小蜃身边陪着，去理那鹰妖干什么？” 九明：“总要知道，她对阿蜃抱着何种居心，才知道下了多重的手。”陵泉虽解释了白蜃的情况，但他总是有许多不放心。说完话，也不待他回答，便自进了屋子，去陪温黎。 老城主哼一声，招过七公子和朱邪，询问情况。小青和二青便也听了个正着。 七公子说完，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城主，司衣的伤，为何会？” 对于这位老城主，七公子是又敬又爱的。烛龙一族虽然强大，但正因为血脉中的强硬，族群便不繁盛。老城主和九明是目前唯二所知的烛龙一族。不过，老城主性格较为亲人，城中无人害怕他，对其敬爱多过敬畏。 老城主举起手就敲了一下七公子的头：“笨死了！”也不解释，转身就进了殿内。 七公子摸着头，可怜兮兮地看向朱邪。朱邪看他一眼，算是好心提醒了他一句：“心魔。”便跟上了老城主的脚步。 不过七公子这才算明白了司衣的伤久治不愈的原因。恐怕是司衣内心偏执而生了心魔，这才做下诸多事来。 …… *** 温黎一醒来，便感觉屋内多了几道气息。他转向身边最近的那道气息。便听九明道：“阿蜃，父亲来看看你。” 话一落，老城主就走上前来：“阿蜃啊，都怪这臭小子，偏要去看你，倒是将肉身丢在芙蓉城，竟让那鹰妖钻了空子。” 温黎只觉扶着自己的手紧了紧。温黎便道：“九明是想去看看我。哪里有怪他的道理。” 九明轻轻拍了拍温黎的手。 老城主露出一个笑：“我只盼着你没事。”说着，看向九明，“你小子还没告诉我，阿蜃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陵泉有什么办法吗？” 九明：“他说还要回去想想。” 老城主想了想，叹了口气：“陵泉颇得上代巫医的真传，若要说有什么办法，也必是只有他能研究出来了。” 才说着话，陵泉便进了宫殿来，嘴上道：“老城主，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沉迷医术，这些日子一直在闭关，在九明派人来找自己之前，一直待在自己的宫殿里，竟不知道老城主已经回来了。 老城主：“刚刚回来，没想到阿蜃出了这样的事。你可是已经有了治疗方案？”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皆落在陵泉的身上。小青和二青的眼神中带着期盼。 九明紧紧盯着陵泉，手不自觉握紧。温黎感觉到他的僵硬，握住了他的手。九明的手这才松开，只是仍然屏息敛目。 陵泉笑了：“我回去又找了师父的研究笔记，算是找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司衣用的黑珍珠焚伤了阿蜃的内丹，可以算是火伤和毒伤。我查到了两样东西，应该可以治愈阿蜃的伤。” “什么东西？”众人不由问道。 “应该？”九明的眼神刺向陵泉，与众人同时出声。听到这，大家的眼神落在九明和陵泉的身上。“你可以确定治好吗？” 陵泉叹了口气：“你还真是敏感。” 老城主看向陵泉：“说清楚。” 陵泉：“治疗阿蜃的内丹，需要寒月芙蕖和别离鬼骨，但这两样东西只能祛除毒性，可是阿蜃的内丹已经被腐蚀了，还需要一样材料来重铸内丹。” “不能重新修一颗内丹吗？”温黎忽然出口道。 陵泉摇了摇头：“那颗黑珍珠包含的并不是普通的毒，它阻断了重修的可能。” 九明：“所以，你还需要什么材料？” 陵泉：“我还要再想想。” 九明有些不满，但他也知道，陵泉是阿蜃的朋友，不会害他。“那阿蜃的眼睛呢？” “让他的神识回去便可。” “我不同意。”温黎忽然道，话中的意思让众人一惊。 九明：“阿蜃！” 温黎：“糯米和小丁已经可以独立思考，某种意义上，他们已经化妖了，我不会让他们再做回我的眼睛。” 小青和二青一愣，没想到糯米和小丁竟然来自温黎。 原本待在一旁的小丁和糯米也是一愣，他们有些惊喜地看向温黎。 糯米满眼星光看向温黎：“没想到我们竟然是白蜃大人的眼睛吗？” 小丁则是盯着陵泉，认真说道：“陵泉大人，我们愿意回到白蜃大人的身上。” 温黎却固执地不同意。糯米和小丁还要再劝，九明道：“阿蜃不愿意便不愿意，陵泉，你可还有其他的办法？” 陵泉：“……” 只觉心中一堵，凭啥全让我想办法，你倒是听话。 “我暂时没什么办法。”陵泉道，“不过，阿蜃的眼睛看不到，主要是因为他的肉|体的原因，灵体却没有问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寒月芙蕖和别离鬼骨这两种材料，我可没有，还要你们去找。” “本来阿蜃回到自己身上的时间就有些早了，灵体的锻炼还没有达到最好的效果。所以，阿蜃恐怕还得用自己的灵体磨砺一番。所以，此次寻找材料，阿蜃便亲自去吧。至于眼睛的问题，在这段时间里，我会好好想想的。” 九明：“那你所说的寒月芙蕖和别离鬼骨到底在哪里？” 陵泉：“这只是我师父的笔记上记载的，你也知道，他已经作古多少年了，我哪里知道是什么东西，这还需要你们自己想办法。我也会再查查师父其他笔记的。”作为阿蜃的朋友，他确实很担心阿蜃的身体，但是有些事不是担心就能解决的。他只能保证，只要九明能找来材料，他一定治好阿蜃。 温黎：“谢谢！” 陵泉看了看无神的双眼，叹了口气：“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先去准备材料，明天先为你分离灵体和身体，也免得你不方便。” 温黎点点头。 陵泉便向众人告退。 七公子有些奇怪地看了眼陵泉，怎么衣服上划了那么一条口子，看起来有些像什么动物挠出来的。 正发着呆，老城主忽然开口道：“老七，你几位兄弟呢？” 七公子忙回神：“大哥就在芙蓉城，其他几个与玄天出门了。” “把他们都叫回来吧。”老城主道，“我过几天还得回去，城中的事还得你们几个来。” 七公子一愣：“不是还有九明大人吗？” “怎么呆头呆脑的？”老城主叹了口气，“你看他那样子，阿蜃出门，他能不跟着去？” 七公子闻言看向九明，只见九明正殷勤地伺候着白蜃大人…… *** 陵泉为温黎分离了灵体和身体，温黎便带着小青和二青回到了渔村，而小青也牵回了之前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大青，此时，小青正为其打理着皮毛。 当然，队伍中也多了一个人——九明又变回了夏弘光的样子。只是温黎有了以前的记忆，便只叫他九明，他索性化名为夏九明。 几人一回渔村，便见到等候多日的成、周二人。 周敏文激动地道：“师父、温兄，小青、二青兄弟，你们终于回来了。” 几人自是一番高兴。对于夏九明今后会跟着温黎一起的事，成、周两人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夏九明对两人道：“你们两，还需要好好回南山修炼一番，待我和温兄回来，便要好好考查你们两的修行。如若用心，便不用再作那记名弟子。” 成、周两人一愣，反应过来，夏九明是打算正式收两人做弟子，当下激动起来。“师父，我两一定认真修行。” 夏九明：“行了，你们无事便先回南山吧。” 温黎见他这样，哪里不知道他是想要打发走两人。当下又好气又好笑，但两人不知道芙蓉城的事，离开了，几人说话倒也确实方便些，便也没说什么。 小青和二青对视一眼，也看明白了夏九明的目的。 只成、周两人还傻傻以为此次渔村的事让夏九明看出自己的心性，要给两人机会。 不过，离去前，成经义道：“师父，你们离去以后，渔村又来了几个人，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似乎有什么目的，如果你们遇到了，要小心一些。” 当然，成经义也知道，师父的本事不用怀疑，但最好还是有所防备。 温黎听了好奇：“怎么回事。” 周敏文和成经义之前也讨论过这批人，但是因为要等夏九明他们回来，也不便多探听他们的底。此时听了温黎的问题，便简单说了说。 “是三个男人带了一大批牲畜，我们想着，怎么着，也不应该带到这个小渔村来吧。而且，他们似乎很警惕。上次我们看了他们一眼，那领头的便瞪了我一眼。” “因为想到师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我们怕多惹事端，打草惊蛇，后来就没怎么关注他们。只等着师父你们回来了，再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明：“行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们会解决，你们先回南山吧。” 成、周两人应下，放心将此事交给夏九明等人，便离开了…… 第 44 章 因成、周二人的消息，几人在渔村先暂时住了下来。 夏九明本不太想管这些事，他还是希望能早些出发，去寻陵泉口中的两样材料。但温黎认为，此事不必急于一时，陵泉说过，虽然内丹被污染，但也被扼制,并不会扩散。 夏九明只得依了他。 说通了夏九明，温黎便让小青和二青去渔村探听成、周二人口中说的那批人。 二青见温黎身边有夏九明保护，便也安心跟了去。之前只有他和小青，虽然温黎也学了些防身手段，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的，他们两人总得有一人留下来。 见小青、二青走了，夏九明和温黎坐下休息。 夏九明好奇道：“阿蜃，你身上的法术是跟谁学的？” 温黎似笑非笑：“怎么，你不知道吗？” 夏九明虽心虚，但表面十分镇定：“这我怎么可能知道？” 温黎：“我刚到阳信县，你便出现了，后来一路上，你也有偷偷跟随吧。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夏九明看向温黎，认真问道：“你生气了吗？” 温黎摇了摇头：“没有。” 夏九明：“其实我只是在碰运气。” “什么？”温黎有些莫名，没听懂夏九明的意思。 “你灵体和身体分离后，陵泉说确定不了你灵体的位置，玄天占卜说你会一路顺遂，但是我总想试试，能不能找到你的灵体。我找了很久。”夏九明说话的声音有些轻，温黎不由握住了他的手。 温黎：“我的法术是跟着小青、二青的主人学的。” 九明和白蜃很久很久之前就在一起了。自从他们认识，就从未分离过，直到白蜃化龙失败。夏九明凝视着温黎，静静听他讲，自己不在他身边的那段日子。 “小青和二青是被福大叔收养的蛇妖。福大叔带着他们走南闯北，表演耍蛇。后来，福大叔捡到了我。他教我和小青法术，教二青剑术。明明是个能人异士，却以弄蛇为生。后来有一日，他连话都不曾丢下，便走了。”温黎说到这，叹了口气，“我带着小青、二青寻找我梦里的仙岛，但另外一个目的，是想顺路找到福大叔。” 夏九明拍拍温黎的背，安慰他：“你现在已经找到我了，你的目的也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有我帮你一起完成。” 温黎露出一个笑来，点点头。 …… *** 小青和二青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受伤的道士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温黎帮着把道士放在床上，夏九明查看了一番：“被妖气伤了，没什么大问题。” 看了眼在旁边沉默的小孩，温黎这才有时间询问情况。 小青：“我们出去打听情况，在鹰神洞附近的海湾发现了他们两个。大的昏迷，小的不说话，这才带了回来。” 温黎在小孩面前蹲下，尽量表现出自己的友好：“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眼珠转了转，却并不说话。 这时，床上的道士咳嗽两声，醒了过来。“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道士年纪不大，样子有些白净。 小青：“这里是渔村，你昏过去了，我们把你背回来的。” 道士打量着几人：“你们不是村里人？”说着话，他看向一直沉默的小孩。 温黎：“我们游历至此。不知道长遇上了什么，怎么弄得如此狼狈？”说着指了指小孩，“这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道士：“我姓单，在附近遇到了蛇妖吃人，救下了这个孩子。” 听到蛇妖，小青脸色变得古怪起来。温黎介绍了一下自己这边的人，问道：“单道长，请问是什么样的蛇妖？” 单道士没看到小青的表情，只道：“是只大海蛇。已经长得比水桶还粗了。只怪我学艺不精，没能打过它。” 听到这，夏九明眉头皱起。温黎发现了，便问道：“怎么了？” 夏九明：“应该是古迹岛上那只海蛇。” 这下，其他人都看过来了。单道士：“这位夏兄，知道那只蛇妖？” 夏九明：“知道一些罢了。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叫古迹岛的地方，上面住了些海蛇，其中领头的自称‘海公子’，就是不知道你遇到的是他的手下，还是他本人了。” “不过，有些奇怪。”夏九明似乎有些不明白，“据我所知，古迹岛的海蛇从不来这边。不知道为何会在渔村这边袭击单道长。”说着话，夏九明看了眼温黎。 温黎便明白了夏九明的意思，怕是这些海蛇对芙蓉城略有所知，不敢来这边撒野。 单道士听了夏九明的话，沉思片刻，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来。 温黎等人便知这位单道长之前应是对他们有所隐瞒。 终于，单道士似乎下了某种决定。抬起头来，坚定看向众人：“温兄、夏兄，对不起。之前单某人没说实话。” 温黎摆摆动手：“单道长不用如此，陌生人之前难免有所避讳。” 单道士脸色微红，仍有惭愧之意：“其实，打伤我的，便是那位海公子。那妖怪掳走了我的朋友。我打上岛去，只救下一个小孩。只怪我学艺不精，恐怕我那朋友已经凶多吉少了。”说着，单道士流下泪来。 温黎几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好。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孩忽然出声道：“他没有事。”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小孩的身上。 小孩抿了抿唇，再次说道：“那个韩公子，还活得好好的。” 单道士听到“韩公子”三字激动起来，挣扎着要下床，被夏九明一把按了回去，只得伸着身子，激动地向小孩确定，“真的吗？” 温黎看他脸上还挂着泪水，此刻听到友人的消息，脸上尽是激动，不由感叹两人感情真挚。 夏九明注意到温黎的神情，一眼便明白他的想法，两人了然一笑。 小孩：“反正我遇到他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还和说他有个大骗子道士朋友，说的时候，又哭又笑的，奇怪得很。” 单道士听到“大骗子”三字，先是有些不好意思，又听到后半段，沉默了下来，半晌说了句：“他没事就好。” 小青问小孩：“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刚刚不说话？” 小孩：“我叫珠儿。之前我以为你们是骗子，所以不说话。”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不过，看你们的样子，好像和那些骗子不是一伙的。” “骗子？”温黎疑惑道，这怎么又何骗子扯上了关系。 小青倒是猜到一点：“珠儿说的骗子，恐怕就是周兄他们说的那批人。” 温黎一愣：“那你们有查到什么吗？” 二青摇摇头：“我们去的时候，那批人不知道去了哪里，连他们身边带来的牲畜都不见了踪影。渔村的人也古怪得很，我们一走近，就被赶了出来。” 倒是珠儿又给众人带来一些消息：“那不是牲畜，都是人。” “什么？”温黎看向珠儿，询问道：“你说什么？你是说那几个带在身边的牲畜是人？” 珠儿点点头，“他们给大家吃了药，大家便变成牛、羊了。他们本来想把大家卖给渔村里的人，但是渔村的人根本不让他们进门。领头是个叫金公子的人，他说把大家带到其他地方卖了。结果坐船到一个小岛的时候，全部被一条大蛇抓起来了。” 夏九明：“估计是渔村的人发现焦暝不见了，也联系不上鹰神，心中惊慌，这才不理会陌生人。没想到，反倒让这些骗子落入海蛇的手里。” 温黎的想法差不多。 单道士没听懂什么焦暝、鹰神的，他实在担心自己的友人，不由问道：“那韩公子呢，他怎么样了？” 珠儿才道：“那条蛇妖抓了所有人，还要吃了三个骗子，结果那个带头的金公子，不知道和蛇妖说了什么，那海妖便将大家关在洞里，每天只和那金公子亲亲我我。” 温黎没想到珠儿说出这样的词来，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 “后来，蛇妖嫌弃牛、羊占地方，就让金公子把大家变了回来。蛇妖看到韩公子的样子，就说要他去伺候自己。韩公子不愿意，金公子就来劝他，他们争执起来，韩公子打伤了金公子。蛇妖就不给他吃饭。” 听到这，单道士又激动起来，被夏九明一把按了回去。 温黎见珠儿小小年纪，说的话实在有些不符合他的年龄：“珠儿，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珠儿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我看到的啊。” 难道珠儿是不懂亲亲我我这个词的意思？ 珠儿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看我年龄小，以为我不知道金公子和蛇妖做了什么事？” 温黎尴尬地咳了咳。 夏九明：“那你怎么知道的？” 珠儿看了一眼夏九明，又看了看温黎：“你们是一对啊。” 夏九明理所当然道：“那是当然。” “那行吧。”珠儿道，不愿意多说，“反正我就是知道。” 小青笑眯眯道：“你这么聪明，怎么被金公子拐骗了？” 珠儿吐了口气：“唉，我是看到了他们骗人，结果被抓起来了。”说到这，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爹怎么样了。” 第 45 章 单道士看得出来，四个人似乎都不是普通人。 二青手持长剑，整个人隐隐透出剑意。小青似习了什么功法，身上似有奇异之处。温黎整个人比较内敛，但内敛下似隐藏着巨大力量。最让人看不透的是夏九明。单道士竟有些不敢和他对视。 而四人中隐隐似乎以温黎为主。单道士当然是希望几人能帮自己救出韩公子。但是，看了眼夏九明，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但若是光凭自己，是完全救不出人来的。想到韩公子，单道士咬了咬牙：“温公子，可否……可否请你救救韩公子？” 温黎温和地看向单道士：“若能救下众人，温某自然是乐意的。温某自当尽力而为。” 单道士得了他的保证，当下松了口气。 “喂，”珠儿有些扭捏，“如果可以的话，你们之后可以送我回家吗？” “我家不远的，就在云安村。”珠儿看向温黎，在他看来，这几个人里做决定的就是这个书生。“我会报答你们的。” 单道士咳嗽了一声：“云安村离这里确实不远。” 温黎轻笑一声：“放心，这边事情解决了，会送你回去的。” 珠儿有些不自在地道了声谢。 小青和二青一样，无条件信任温黎：“少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做，你说。” 众人看向温黎，等着他做决定。 温黎的目光扫过珠儿，落在单道士身上，最终道：“现在古迹岛上的情况还不太清楚，二青和小青不若先混进去看看情况。” 温黎相信自己这方的武力是足够的，但是现在被抓的人的情况不明，实在不好冒然行动。 单道长立刻道：“温公子，如果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还请不要客气。” 温黎安抚道：“单道长目前还是好好养伤，若是之后有需要的地方，温某一定不会客气。” 单道士这才不再说话，安静下来。 “现在鹰神的事也解决了，”温黎看向九明，嘴上又道，“便也顺手把渔村的事解决了吧。” …… *** 二青和小青乘船去了古迹岛，单道士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温黎交代珠儿照顾好单道士，两人便出了门。 九明好奇道：“阿蜃，你能放心那个小鬼照顾单道士？” 温黎轻笑：“珠儿这个小孩看起来就人小鬼大，放心吧，我们答应他送他回去，他会照顾好单道长的。” 九明看着温黎的笑容，不再说话。 温黎有些不好意思：“你看着我干嘛？” “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成长了许多。”九明轻声道，“我本应和你一起经历这些的。” 温黎停下脚步，看向九明，认真道：“你也说了，以后的路，会陪我走的。” 九明以同样认真的态度回道：“恩。以后一起。” 两人说着话，不一会便走到村民聚居的地方。但奇怪的是，一路走来，他们并没有看到人影。各家各户也是大门紧闭。 “难道是出门捕鱼了？”话一出口，九明就觉得应该不是，就算是捕鱼，也不至于家里不留一个人吧？ 温黎：“我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奇怪，但就是一时想不出哪里不对。” 九明也有一样的感觉。他的目光落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那院子里正挂着好些衣服，在海风的吹拂下，纠缠在一起。 脑海中似乎想到了什么，九明看向温黎。而此时，温黎的眼睛亮得惊人。 “女人！” 两人异口同声道，听到彼此的答案，两人相视一笑。 九明语气轻快：“这些人似乎不太会洗衣服，洗服洗得破破烂烂，也不知道补一补。” 温黎笑道：“在渔村里来往了这么多次，我看到的可都是男人。” 但是这些人都去了哪里呢？ 九明：“你说，这些人去了哪儿？” 两人沉思片刻，眼睛一亮，再次同声道：“鹰神洞。”他们从芙蓉城回来之后，还没去那边看过。 温黎拍拍自己的头：“也是晕了头，竟然忘记了这件事。” …… *** “村长，你快想想办法！”老鱼头激动地看着村长，“焦道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再这样下去，我们可怎么办？” 渔村的渔民果然全聚在鹰神洞里。年老的村长站在雕像下，听着渔民的话。 躲在一边的温黎看向九明，两人眼神交流片刻，又看向场中情况。 “就是啊，村长。”其他村民附和老鱼头的话，神情激动。 老鱼头又道：“村长，焦道长之前说要用人的灵气养珍珠，我可是第一个响应的。现在焦道长人不见了，那珍珠可还得喂下去，可你看，现在这情况……” “行了！”年迈的村长，脸上尽是岁月的沟壑，此时脸上满是威严，但微微颤抖的手还是不小心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我也知道，现在大家都很着急，可是你们也知道鹰神的能力。难道你们要造反？！” 众人一时被镇住。 温黎和九明躲在一旁看着，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时，老鱼头又说道：“村长！我知道鹰神法力无边。可是你看，现在焦道长人也不在了，我们根本联系不上鹰神。” “老鱼头说得对啊，村长。”又有渔民站了出来，“那蚌精现在又在讨要精气，我们村子里的女人可都没了。难道要用我们的精气吗？!” 场面一时喧闹起来。 老鱼头：“村长，你快些做决定吧。古迹岛那边今天又来人说，只要我们投奔海公子，便替我们除了蚌精。” 村长叹了口气，整个人委顿下来。见村长似乎有话说，大家安静下来。 “我也知道你们的意思，可是，只怕是走了财狼，又来虎豹。那海公子，哪里又是什么好人啊。” “村长，我们也知道。但是没法子，那蚌精已有好几日没食灵气了，只怕是失了狂，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命活下去了。” 一时场面混乱起来，互相指责的，叹气的……各种神态，不一而足。 村长终于摇摇头，知道已经是没了退路。“老鱼头，……”村长苍老的声音响起。老鱼头举起右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嘴上应了声：“村长。” “行了，你去向那蛇妖说吧，我们愿意投奔他。” 老鱼头脸上的笑容再也遮不住，高兴道了句“是”。又听村长道：“行了，散了吧……” 渔民们倾巢而出，不一会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村长似是站不住了，缓缓坐了下来。看向眼前的鹰神雕像，热泪终是滚落下来，无声哭泣。 过了许久，村长颤抖着伸手擦掉泪眼，挣扎了半天，站起身来，一步两颤出了鹰神洞…… 温黎和九明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两人一时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九明的眼神落下鹰神雕像。九明的手向着雕像一挥，洁白的雕像便化作一堆白沙，铺在地上，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风吹散，不留一丝痕迹。 温黎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说什么。两人静静看了一会地上的白沙。 九明眼神深沉，话中带着几分自责：“是我没有守好我们的芙蓉城。” 温黎的目光落在九明脸上：“心术不正之人，疯狂过后，自有他坠落的一天。” “她做下的事绝对不止眼前这些。她能进入密室伤你，芙蓉城中必定还有人与她勾连。”九明压抑下自己的怒火，“只可惜，她已经自尽。” 温黎安慰道：“无论她做下什么事，必定会留下线索。总有一日，我们的芙蓉城会成为真正的世外桃源。”这也是两人创建芙蓉城的初衷。 九明点点头：“父亲已经召回黑兽，想必他也是有所察觉。等阿蜃你回归之日，便是那些宵小魂飞之时。” “行了，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吧。” 九明点点头：“从刚刚的情况来看，这些渔民似乎用村子女子的灵气养育了一只蚌妖。” 温黎想起之前在鹰神洞中所见：“刚刚那个老鱼头似乎和海公子有联系。” 九明：“不过是蛇鼠一窝。” 两人将事情理了一遍，只等二青和小青回来，综合两边的信息，再决定下一步的决定。 两人放松下来。 此时，大殿中没了鹰神雕像，倒是那鼎还在原地。 温黎指了指地上的镇魂鼎，脸上露出一些怀念的神情。 “没想到这面鼎被弄到了这里。”温黎说着，脸上又露出苦笑，“没想到被那焦暝拿来做了炼丹用的器具。” 九明也是一笑：“我还记得你用它来给七公子他们几个煮过鱼。” 温黎也想到从前的时光。 九明：“不若拿回去送给陵泉。” 温黎点点头。 第 46 章 略微在鹰神洞中耽误了些时间，温黎和九明便回到临时住处。一进门，便见小青和二青正和单道士、珠儿面面相觑，看样子刚巧回来，而两人面上似有焦急之意。 “这是怎么了？”温黎看着两人身上湿哒哒还在滴着水的的衣服，奇道：“你们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那倒是没有。”小青的话让温黎稍微放心。 “那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夏九明指了指两人的衣裳。 二青：“我们化了身形上岛，寻了半晌，果然见岛上关押了许多人。” “那你们有没有看见韩公子，他长得……”单道士的担心已然出口，但对这位韩公子，他心中似乎有些矛盾地相法。单道长说起他来，嘴上略一停顿，便接着说道，“他长得十分俊美，只要见了，便能一眼认出他来。” 珠儿远远地坐在一边，并不十分在乎众人说些什么。他的嘴里不知什么时候塞了一根青草，正无意识地嚼着。不过，听到众人说起韩公子，他的目光还是落了过来。 小青摇摇头：“我们还来不及靠近关押人的地方，便有许多蛇妖冲了进来。他们将那些人聚集起来，似乎要带到某个地方。” 单道士一惊：“什么！” 珠儿紧紧盯着小青、二青两人，嘴里的草早就落在了地上。 温黎相信，二青和小青必然是寻得了什么消息，当下问道：“发生了什么？” 二青表情还算沉稳，细细解释当时的情况：“我们不知道那些海妖想干什么，便跟在他们后面看情况。结果，蛇妖将那些人赶上大船，向着渔村这边过来了？” 小青补充道：“我们跟在后面，不好露出形迹，只能跟在船后，游了回来。” 听到这里，夏九明奇怪：“你们的意思是说，那些蛇妖带着关押的人上了渔村？” 二青点点头，小青道：“我们也觉得奇怪。我们跟在后面看到，海公子和他的那些手下，带着船上的人到了渔村后面一个隐蔽的地方。” 二青：“不过，海公子之前应该不知道这个地方，是那些人里，有个渔民打扮的人在前面带路。” “到了地方，海公子便打发了渔民，只顾着和金公子打情骂俏。倒是他的手下皆手持武器，面色沉重地看着水潭，气氛怪怪的，”小青十分不解，“我们觉得情况不太对，就先回来了。” “水潭？”温黎疑惑着重复了一遍，又看向夏九明。 夏九明也十分不解，倒是注意到二青口中的渔民：“你们说看见一个渔民？什么样子？” 二青和小青说得十分清楚。那渔民离开时，脸上还十分高兴，被两人看得一清二楚。 夏九明和温黎却越听越觉得，这个渔民，像是两人见过的老鱼头。 夏九明便又道：“那水潭有什么异样？” 小青搔了搔头，“我们没有靠太近，他们人多，我们怕惊了他们，他们会伤人。” 二青倒是注意到一些细节：“那水潭似乎一头连着海，但入口极狭小。” 温黎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那水潭里可能藏着什么？” 二青点点头又摇摇头：“只是猜测。那些蛇妖的样子，像是在围捕什么的样子。但也不一定，我没有发现其他的气息。” 夏九明：“不管他们是要干什么，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情况吧。” 温黎的想法差不多。 这样说着，四人便要一齐出去。单道士开口叫住温黎：“温公子，带上我一起去吧。” 温黎略一迟疑：“单道长的伤……” 单道士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我没事，让我去吧。我保证，不拖你们的后腿。” 温黎猜测他怕是因为担心那位韩公子，便应下：“单道长何必这样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既然单道长想去，便去吧。” 只是单道士跟着去了，便不好留着珠儿一人在这里了。 珠儿当然也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在此地等众人。 小青看出温黎的想法：“少爷，到时候我就跟着单道长和珠儿好了。” 温黎觉得这也是个办法，便应了。 温黎做好决定，二青便在前面带路，带着几人向水潭的地方走去。 …… *** 二青带着几人在小道上走了许久，引着众人从某处山缝走过，才终于停了下来。 确定到了目的地，温黎抬头打量起来。此处远离前面的渔村，又恰好位于两座山的后面，十分隐蔽，若不是有人领着，怕是不会注意到。 二青站在某个起伏的山丘后，手指指向山丘后：“少爷，那些妖怪就在下边。” 温黎走到二青身边去看。他发现此处形成了一个中间略低四周较高的低洼地形。 伏下身，温黎稍微探下身看向下面。下面下是一汪水潭，一头隐隐约隐延伸到山后。 一眼望去，温黎便见水潭处聚集了许多人，正手持武器围着水潭。又有几个蛇妖围着一群被捆绑的人类，精神都不怎么好，形色有些萎靡。 单道士的目光落在被困的人身上，看到某个身影时，不由捏紧了双手。他还知道现在不是救人的时候，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温黎正看得认真，夏九明走了过来，在耳边说道：“你看那边，是不是老鱼头和渔民？” 温黎定睛去看，果然见到那位老村长，带着大批渔民正和一个男人对峙。 “他们应该是比我们早一步到的。”夏九明指了指，温黎便见老鱼头正殷勤地向着男人和老村长说着什么。自从回归温黎回归自己的身体后，原本就比常人敏锐的五感现下更敏锐起来。虽然后来又脱离了自己的身体，这种五感的敏锐度并没有消失。 于是，温黎将远处渔民和蛇妖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声音还有些模糊，温黎只得尽力专注，这时，忽然感到手被握住，一股力量传了过来。温黎不由回头看去，确是夏九明，回了个笑容，两人又望向场中。 这时，远处的画面和声音更清楚了。 “海公子，你带这些人来此，是什么意思？”老村长看向海公子身后被捆绑起来的众人，语气不是太好。 老鱼头拉了拉村长的衣服，劝他对海公子客气些：“村长，你说这些干什么？” 老村长的尖锐的目光刺向老鱼头，老鱼头一时住了嘴，只觉被老村长看了个透。只是，想到过了今天，海公子答应自己的事，不自觉便挺起了腰。老鱼头张了张嘴，还要劝老村长。 “呵，”海公子嘲讽一哂，对老村长的态度十分不满，“别在我这耍威风。没了鹰神，你们以为你们还有什么可以依仗的么？” 当下揽着一旁的金公子，率先转身。 老村长脸上一白，身后的渔民脸色也十分不好看。村民们看着老村长，都有些埋怨。 海公子拉着金公子坐回一边放着的椅子上，旁边有蛇妖递上水果。海公子挥挥手，让蛇妖退下，旁若无人地摸着金公子的脸：“还是小宝贝你最好看。” 金公子脸上露出笑来，声音里透着股空灵：“公子。”又伏在海公子耳边说了些调笑话。两人纠缠起来。 老村长对海公子叫来众人又置之不理的行为有些生气，但形势比人强，只得和渔民们老实等在一边。 局面一时僵持下来。 山丘后，小青有些不耐：“少爷，我们是不是……” 温黎摇了摇头：“此时不是好时机，海公子的手下抓着这些人，如若冒然动手，难保他们不动手。” 小青只得忍耐下来。几人安静蹲在丘后，静待事态发展，等待良机。 就这样，过了不在一会，有个围在水潭边的蛇妖几步跑到海公子面前，说了句：“老大，开始了。” 海公子一把拉开身上的金公子，站起身来，向着水潭而去。金公子也不恼，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跟在海公子的身后。 温黎几人精神一振，聚精会神地看着下面的情况。 原本平静无波的水潭此时正掀起小小的水花。海公子看着眼前的水潭，哈哈笑起来：“不枉我等了这许久。”对着旁边的蛇妖道：“去，把那些渔民给我叫过来。” 蛇妖领命。 渔民此时已经等了许久，有些不耐，见蛇妖来请，脸上带着些许不情愿，但仍然跟着蛇妖到了海公子面前，站在离水潭几步远的地方。 老村长仍然走在前面，他不卑不亢地说了句：“海公子，我们村愿意投靠你，只是不知您什么时候愿帮我们除妖。” 海公子勾起嘴角，笑容有些诡异：“正是此时。” 身后的渔民有片刻的吵闹，对海公子的话感到疑惑。老村长奇怪地看向海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你们的鹰神为什么要养大这只蚌妖吗？”海公子却说了句似乎不大相关的话。 “什么？”老村长一时不明白海公子话中的意思。 海公子：“自是因为用怨恨喂出来的东西，都有些……”最后几字已经模糊不可闻。 听到“怨恨”两字，老村长的瞳孔一缩，想到村里那些没了的女人们。 “只是不知道，再多添些，会长成什么模样。”海公子的话让人不解，老村长心里透出一股不安来。 此时，海公子却已向旁边的蛇妖们使了个眼色。 事情发生得十分突然，老村长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身后的渔民被蛇妖围住。这些蛇妖瞬间动手，将渔民们抓了起来，扔进水潭中。 随着噗通落水声，水潭翻滚起来，飘着淡淡的粉红。 老村长瞪大了眼睛，脸上十分惊慌：“怎么会！”他去寻老鱼头。 但随着蛇妖的动作，渔民似乎反应了过来，混乱逃窜。老鱼头也在其中。渔民发出惊诧的叫声，求饶声和咒骂声。但不过片刻，他们就全都被扔了进去。 潭水吞没了这些人的惊慌、挣扎与喊叫。 事情发生得突然。老村长一时摊坐在地上，只觉浑身发寒…… 第 47 章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温黎等人几乎还没反应过来，渔民便已全然被扔进水潭中。 见着这等事情，几人也不愿意再等下去，就要下去救人。夏九明却拦住温黎：“冷静一点。” 温黎被止住，看向夏九明。 夏九明：“那水潭中的妖物已然吃掉了渔民，现在出去并没有什么作用。” 单道士心中愤懑：“可是！那些人……难道就……” 温黎知道，夏九明没有说错。他看得清楚，渔民被扔下去的刹那，水潭上就飘出了红色的血液。除了温黎和九明两人，小青和二青虽然没怎么看清水潭中的情境，但到底还是感受到了水中若有似无的一丝妖气，便不再说什么。 温黎吐出一口浊气，静了下来，强自镇定。 眼见温黎带头停下动作，单道士只得咬紧牙关，控制住自己的动作。珠儿奇怪地看了一眼众人，眼神落在水潭边上的老村长身上。 “水潭中的妖物隐蔽功力实在是强，在这之前竟然没显露出一丝一毫来。”夏九明又道，“只是吃了这么多人，只怕它是要出来了。我们不若乘着妖物出来之时，救下其他人。” 大家知道此时也只能这样做了，便安静下来，等待时机…… 老村长瘫在地上，呆愣愣看着水潭，嘴里反反复复呢喃着“报应”两字。 水潭还在翻滚。 海公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来，“哼，司衣那个白痴，竟然因为自己的私欲，被芙蓉城处置了。不过，这样一来，这只蚌妖的妖丹便由我来呈送给龙大人吧。” 海公子的话让温黎大吃一惊，他转过头，看到了夏九明眼中的疑惑和愤怒。两人的视线交错片刻又分开，细细凝神看去。 这时，站在一旁的金公子道：“龙大人必定感念大人的功劳。” 这两人竟然认识，并且在同一人的手下做事！ “这件事，我会传信给朱邪，让他好好查查。”夏九明一脸沉重，他没想到司衣之事，这么快就有了后续。更没想到，司衣竟然将芙蓉城的事透露给了别有用心之人。 温黎：“既然他们在背后做出各种谋划，那么必然不敢正面与我们对抗。这样说来，也算个好消息。” 知道温黎是在担心自己的心情，夏九明放缓了脸上的表情。 “你要做什么！”老村长这时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对着海公子恨声喊叫。 海公子似乎没想到他还能说出这样中气十足的话，和金公子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海公子说起话来十分不客气：“老头，那我就让你死得明白点。” “为什么骗你们来？自然是为因为这只蚌妖的成长还需要养料啊。”海公子眼中闪过疯狂的神色，“你看到那样人了吗，本来他们是最好的选择，不过你们这些蠢货竟然送上门来。那就不要浪费了。” 说到这，海公子看了眼旁边的蛇妖：“这蚌妖还差点意思，行了，把这个老头和其他人都扔下去。” “是！” 温黎等人知道再也不能等下去了。 海公子身边最近的蛇妖开始拉拽老村长，其他人走向了中间被捆的众人。被困的众人早已经听清海公子的话，明白自己接下来的结局。一时间，众人哭闹起来。有人乞求蛇妖放自己一命。 倒是其中一个，长相有些俊美的公子，和旁的人不大一样，他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有些遗憾。只是，内心的伤感才刚冒出来，便见到对面山丘上飞出几条人影来。 他看到，从天而降的持剑少年，飞身踢飞了拽着老村长的蛇妖。而比少年更快的，是一个青年，不，是一个青年和书生。 青年的眼神明亮，手拉着书生，向着众人飞来。 这一刻，大家的眼神都落在了两人身上，一时竟然静默下来。蛇妖们还在继续自己的动作，却注意到这群“食物”呆愣地看着自己背后。有妖发现不对，转过头去，却连反应都来不及，就已经倒在地上。 夏九明带着温黎飞向人群，还未落地，已经不再收敛自己的功法。蛇妖被磅礴的气势攻击，来不及惨叫，已经失去了意识。 海公子受到夏九明功法余威的波及，当下便吐出一口鲜血，迟疑不定地看向夏九明：“你是谁！” 夏九明的视线在海公子的身上，他莫名一颤。只觉得周围的声音都已经静默下去，唯有夏九明那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眼中是无边的恶意。 温黎见夏九明只是盯着海公子看着，那蛇妖的身体便摇摇欲坠起来。忽而又听身后有一道年轻的声音：“水潭！有东西出来了！” 温黎一惊，看向水潭，却见水潭翻滚，似有东西出了水面。 正是一只蚌妖，乘着水龙，带着大量水汽，向人群袭来。 夏九明一个错步挡在温黎前面，手上动作不停，使出法诀，和水龙拼斗在一起。 韩公子愣愣看着眼前这一幕，似乎被惊住了。又听到有一熟悉的声音：“韩公子。” 韩公子心颤了一下，抬眼便见那个熟悉的人，正向自己跑来。嘴角无意间向上翘起：“单道长……” 不提单道士和韩公子的相遇，此时夏九明与蚌妖战得正激烈。 温黎在一边看得认真，只见蚌妖还没化形，携着水浪向夏九明攻去。虽说蚌妖以原形相抗，似一面巨大的盾牌般竖起，模样有些搞笑。但温黎却笑不出来。 这只蚌妖控制水的能力十分熟稔，水柱如臂使指，在夏九明的攻击下，居然一时间不落下风。 这时，一个狼狈的身影悄悄向外溜走。 二青已将老村长救下，将其交由落后一步的小青和珠儿照顾。小青和珠儿正组织被救下的人躲到一边去，众人连声感谢，放在一边暂且不提。 倒是二青偏头便看见离去的身影，旋身而上，落在偷走的身影前。 海公子捂着胸口，咬牙看着持剑的二青，深吸口气，变回蛇形，和二青斗在一起…… 蚌妖虽然厉害，但对上真身为烛龙的夏九明，很快便只能拼命抵抗。之前的势均力敌不过是，饱食后的假象。此刻，蚌妖已然有后退之意。 夏九明却不同意！他强硬地“粘”上蚌妖，对其来说，便是“附骨之疽”。 夏九明的右手在攻向蚌妖之时，形成龙爪的幻影，强势抓向蚌妖。蚌妖避无可避，控制身下的水柱竖起一片水墙。却见！水墙在接触幻影的刹那，便被击碎，散落一地水花。 蚌妖坚硬的贝壳抵上龙爪，顷刻破碎。 夏九明收势，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碎壳，以及一片狼藉中乳白色的软肉。蚌妖似是不甘，蠕动着，却在几息后彻底无了声息。 温黎这才上前：“没事吧。” 夏九明的表情这才鲜活起来，先给了温黎一个温柔的笑，然后轻轻说了声：“没事。” 单道士和韩公子走了过来。单道士有些结结巴巴地道：“温兄，夏兄……刚刚，你手上的影子，是什么？” 温黎看了眼单道士身边的俊美青年，“这位就是韩公子？” 韩公子礼貌回了礼：“在下韩公子。” 单道士忙道：“他姓韩，名公子。” 温黎和夏九明看向韩公子。韩公子倒是一副自然的模样：“我爹取的。” 四人正说着话，二青走了过来。 温黎见二青神色不对，不由道：“怎么了？” 二青抿了拒嘴，指了指远离水潭的一处地方，“海公子死了。” 温黎和夏九明跟着二青挪动几步，便果然见一条巨大的海蛇尸体倒在地上。温黎蹙着眉头，有些为难：“怎么回事？”这海公子一死，便有许多疑问不得而知了。 二青有些愧疚：“他见敌不过我，竟然自己捏破了内丹。” 温黎倒是并不责怪二青，劝慰了几句，“这位海公子能果断自决，看来背后之人，所图颇大。” 韩公子看着地上的蛇尸，不自觉挨近单道士。单道士有些无措。 忽然，水声响起。这声音是极小的，但怎么躲过温黎的耳朵。温黎偏头一看，却没发现水潭有什么异样，只是，他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会出错。 夏九明眼神询问出了什么事。 温黎：“刚刚似乎听到一声水响。”其他人纷纷表示没有听到。 夏九明径直走向水潭边，没看到线索。目光扫过地面，脸上表情一变，蹲在蚌妖的尸身前检查起来。 “内丹不见了。”虽然已经被他震碎，但确实，没了碎片的踪迹。 温黎走了过来，“是谁？” 韩公子突然开口：“是那位金公子吧。” 听了他的话，二青开始寻找那位金公子，果然没了他的影子。 众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韩公子仍然一脸坦然，似乎习惯了他人的目光落在身上的感觉。 “那位金公子，曾经在海公子面前，透露过身上带着一样厉害法宝。我觉得，他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之前我没明白，现在看来，那法宝可能是用来对付这只蚌妖的。” 夏九明恍然：“难怪。之前我还在想，以海公子的功力，他怎么敢来对付这只蚌妖。” “少爷！”小青跑了过来，嘴上有些急切地道，“村长说要见你。” “什么？” …… 第 48 章 温黎带着疑惑走向老村长。 被平放着躺在地上的老村长，此时大口喘着气，看着就不太好的样子。 见温黎走过来，老村长挣扎着，要坐起身来。二青扶着他坐起来。 “书生，我见过你。”老村长眼神复杂地看着温黎，“你之前来过，对吗？” 温黎内心更加不解起来。 “你来了之后，焦暝那个妖道不见了。”老村长艰难地扯起嘴角，“我们也失去了与鹰神……妖的联系。” 温黎的目光刺向老村长：“您什么都知道？” 老村长实在喘不上气来，眯着眼，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们不安好心。” 小青原本觉得他看起来十分可怜，听到这话，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那你为什么不阻止？” “村里的人都被冲昏了头脑，哪里阻止得了。”老村长露出个苦笑，解释道，“鹰神让我们养育蚌妖，在蚌妖的影响下，我们这盛产粉珍珠。” “我只是没想到，鹰妖被打败，结果又来了这位海公子。”老村长叹了一口气，“可能，这便是报应吧。” 老村长浑浊的眼睛扫过水潭。 温黎看他看得通透，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也没多久好活了。”老村长收回目光，看向温黎和九明等人，“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们。” 温黎：“什么？” “我有个女儿。”老村长露出怀念的神情。 小青不由想着，难道是想请我们帮忙照顾？温黎却不这样觉得。 老村长身子晃了晃，“小女，她，她已经被祭了蚌妖。” 空气一时凝窒起来，只有老村长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传播。 “焦暝蛊惑了一批村民，他们半夜袭击了各家，抓走了村里的女人。”想起那天夜里的事，老村长只觉心脏胀痛得厉害，“后来，大家就都成了鹰神的信徒。” 短短几句话，似乎用尽了老村长的力气。 大家都没有说话，看着坐在地上，苍老得不像样子的老人。 休息了一下，老村长继续说道：“女儿没了，她娘还不知道。” 温黎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又出来个人物。 “她娘有些神通，我求你们，帮我给她捎句消息。若是可以，她便还能在女儿投胎前，见见她。这样，也不算有遗憾。” 原来这老村长，年轻时也曾是个风度翩翩郎。一日入梦，与狐女相恋。只是，人与妖到底不能长久。两人分别，狐女留下女儿，自去寻修仙之途。老村长心有惦念，倒是未娶，只专心养育女儿。 “二娘走了，只给我留下这么个女儿。”老村长的佝偻着身子，目露期盼看向温黎，“是我没保护好她。我知道，村子里的事，是我这个当村长的罪过，是应该受报应，可这报应，不应该落在她的身上啊。” 单道士倒是心善，听到这里，便帮着老村长说了句话：“温兄，我看这事也就是带句话的事，不若……” 温黎心底还有些想法，但此时，便也应了。“还请村长说说那位二娘的事。” 村长一脸高兴：“她家姐妹四人，她在家中行二，便称作胡二娘。与我分别之时，她曾说三娘和四娘被西王母召去做了花鸟使。” 珠儿欲言又止，旁边的韩公子见了，因之前与珠儿有些交情，低声询问。珠儿犹豫半晌，摇了摇头，道了句没事。韩公子见珠儿不愿意说，便也罢了。 两人的这番交谈，其他人并未注意。 …… 做了西王母花鸟使的狐狸，想必还是较容易打听到消息的。温黎便想着，不若去据此不远的历城，问问胡美美和娇娜。只是不知道，两人有没有离开。 同时，之前，温黎答应送珠儿回家。只是珠儿的家和历城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韩公子和单道士便言愿意送珠儿回家。珠儿倒也不反对，他和韩公子被海公子抓住的时候，相比温黎等人，其实他和韩公子更加中熟悉。 韩公子：“被海公子抓去的人，也需要有人送回家去。便让我接手这件事吧。” 温黎连忙言谢。此事便算了结。 *** 与单道士、韩公子等人告别，夏九明不知从哪里弄了两匹马来。 此前温黎倒是没考虑这点，只想着一边游历，一边寻找自己的过去。现下，夏九明考虑到，有了坐骑更方便些，便弄了两匹。 温黎有大青，夏九明想着三人再一人弄一匹，倒是小青知道了，只说自己和二青同乘坐。 夏九明挑了挑眉，依言寻了两匹高头大马。 看着紧紧挨在一起的某两条蛇妖。 夏九明驱着马走到温黎旁边，对温黎悄声道：“阿蜃，不若将你的驴卖了，我们同乘吧。也方便些。” 温黎还没说话，座下的大青便喷出好大一口气，斜着眼，递了个嫌弃的眼神给夏九明。 温黎来不及说话，先摸了摸大青的头，这才说道：“你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大青是福叔留下来的。你说的话，他都听得懂。” 夏九明看着对方座下那头驴脸拉得老长的坐骑，又看看旁边坐姿亲密的两人，心塞。 缓了缓情绪，夏九明说起正经事：“对了，村长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温黎一愣：“我能有什么想法，不过是带个信的事。” “阿蜃，你还瞒我？”夏九明一脸不信，“当时你的表情就不对。” 温黎倒是没想到他这么敏锐，沉默半晌，“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村长的女儿是否还在地府留连。还有，”温黎顿了顿，“若她能得了下半辈子的补偿，那其他人呢？” 夏九明顿时明白了，温黎是在纠结有人能为村长女儿的冤屈人申述，但其他人呢，又有谁能为他们说话。 夏九明组织了一下语言，劝慰道：“其实阿蜃你不用这样。世间自有因果。就拿渔村的事来说，那些渔民先前是得了利益，但最后也没落得好下场。也许就像你说的，那些冤死的女子，虽然可能一时没人为她们说话，但总有一天会得到公平的果。” 温黎点点头，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夏九明见温黎情绪不高，又道：“对了，阿蜃。你在历城认识的狐妖，是什么样的？” 温黎：“也不算是历城认识的，其中一位，想必你也见过，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 …… *** 娇娜的竹屋外，一名穿着簇新儒袍的书生正扣着门。 “娇娜姑娘，小生冒昧，还请一见。” 屋里悄无声息。 书生略一犹豫，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回应。只得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温黎几人正竹屋走，因为地方偏僻，不好驾马，几人只得牵着坐骑。 与这书生错身而过之时，书生忽然开口叫住几人。 “几位兄台，在下耿十八，几位可是寻娇娜姑娘？”书生端正行了个礼，对着温黎说道。 温黎有些莫名，小青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书生，嘴里道：“你有什么事吗？” “还请几位莫怪。”书生连忙摆手，解释道，“小生也是来寻娇娜姑娘的，只是不巧，娇娜姑娘不在家。” 也就是说，娇娜姑娘没有搬走。倒算是个好消息。 小青：“没事，我们在这里等等就行了。” “呃。”书生犹疑起来，“这……不若小生与诸位同在此处等等。” 温黎：“我看耿兄刚刚似乎要离开，怕是有事在身，不必陪我等在此停留。” 听到温黎的话，耿书生略略一思索，“兄台说得是。”说着，眼睛直直盯着小楼看了一会，这才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去。 “这书生怎么怪怪的。”看着书生走远的身影，小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难道是娇娜姑娘的追求者？” 温黎不置可否，看了看天色：“不知道娇娜姑娘什么时候回来。” 夏九明奇怪地看了眼竹屋，正要说话。竹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悦耳的女声传了出来：“贵客上门，岂有不迎之礼。” 门边俏生生站着的，不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娇娜姑娘？ 娇娜让众人进屋，在门边探头左右看了看，吐出一口气，这才关了门。 等娇娜进了屋，竹林里钻出一颗脑袋，正是之前离开的耿书生。看着竹屋，耿书生握紧了拳头，看向竹屋的眼眸深沉。过了许久，耿书生似乎站得腿麻了，这才一步步离了去…… *** 见娇娜关了门，小青就开口道：“娇娜姑娘，那位耿书生是什么人？” 娇娜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只看向夏九明，口中询问道：“这位是？” 温黎：“是我的一位好友。名叫夏九明。” 娇娜点点头，夸赞了一句好相貌。夏九明谦虚几句，有些迟疑地道：“娇娜姑娘明明在家，为何……” 娇娜叹气，只道：“你们也看到了那位耿书生，有发现什么吗？” 小青快言快语：“眼神古里古怪的。他是不是常来骚扰你呀。” 温黎有些犹豫地说道：“那位耿书生，身上似乎有些古怪的气息。” 第 49 章 娇娜愣了半晌，“温公子好敏锐。” 小青惊道：“还真是啊？我都没感觉到。”不仅是小青，二青和夏九明也没感觉到。当然，夏九明是因为没太注意，不然必瞒不过他。 娇娜无奈一笑：“我也是因为接触了几次，才感觉到的。” 温黎唇角下压，“娇娜姑娘的意思是，那位耿书生经常来骚扰你？” 虽然娇娜只与温黎等人见过一面，但无论为人处事，给人的感觉就是大方有礼。如若不是那耿书生的行为让娇娜感到为难，她必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娇娜蛾眉轻蹙，似有万千愁绪：“说是骚扰，也算不上。就是那耿书生时常来寻我，说话也扭扭捏捏，但问他找我做什么，他便顾左右言其他。” “我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得时常躲着他。”娇娜叹息，“只是近来，他倒显露出追求的姿态来了。” 夏九明一针见血：“你的意思是，他原本应该有其他目的，只是最近的目标却变成了你？” 娇娜迟疑道：“应该是吧。” 温黎：“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何不与他说清楚？” 娇娜苦笑：“我也想。但是我一说这些，耿书生便言其他，实在是为难。” 二青倒是问出事情的关键：“那位耿书生身上到底有什么气息？” 温黎沉吟片刻，试图描述自己的感觉：“应该不是一种气息，有些杂乱。似乎接触过阴物，但身上是活人的气息。” 娇娜点点头：“温公子说得没错。我感觉，他应该是去过地府。” “地府？” 娇娜点点头，“上次你们离开后，我和奚美曾经偷偷去观察过王兰。我觉得，耿书生身上的气息，给我的感觉和他身上的有些像。” 夏九明：“你是说，鬼修？” “恩。但我可以确定，耿书生确实是个活人。”娇娜道，“因为这股气息，我倒也不太敢得罪于他。就怕招惹了是非。” 自从出了胡云仙的事，整个族里都有些草木皆兵了。对于娇娜来说，她虽无害人之心，但也不会丢掉防人之心。 小青：“胡公子呢？你们两没商量商量这事？” 听到这，温黎询问的眼神落向娇娜：“对了，说起来，怎么没见到胡兄？” 说起胡美美，娇娜终于露出点真正的笑容来，但想到胡美美正在做的事，脸上的表情又收敛起来。“还不是之前胡云仙的事。” “本来我们听温公子的建议，向地府那边去了书信。没想到还没收到回信，便传来那王生惨死的消息。”娇娜皱眉，脸上露出些许不忍和厌恶之色，“据说那王兰死得惨烈，肚子被生生剖开。” 虽然王兰不是什么好人，但娇娜毕竟不是什么心肠冷硬的人，对做下这事的人深感厌恶。 温黎等人本已经知道王兰已死，只是却不知王兰死时的情形。此时听来，皆有些心惊。 娇娜以为他们是因为世事无常而震惊，只继续道：“王兰死后，胡云仙的内丹也不知所踪。我和奚美觉得这事怕是不简单，便由他回族里商讨。” 听到奚美两字，大家不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胡美美。听到两人为这事烦恼，恐怕狐族中人也在担忧。温黎赶忙将王兰的事说与娇娜听了。 “竟有这样的事！”听到事情的真相，娇娜惊了，不过，马上反应过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便得尽快给族里传信。只是，胡云仙的事……” 说到这，娇娜叹气。“几百年的修为，竟一朝为小人所害。” 小青难得感叹道：“修行之事，本就不那么顺利。” 众人听了都有些沉默，修行之难，大家都深有体验。就拿温黎来说，蜃妖化龙，岂止百年修行，却仍然落得失败结局。这里真正算得上修为有成的，便只有夏九明一人。但人家是血脉优势。可烛龙一族，世间又剩下几只？ “算了，不说这些了。”娇娜也算是想得开了，这样的事，妖族之人，哪个心中没几许思虑？ 娇娜一转眼便问起几人的事来：“对了，温公子，你们怎么会来我这里？” 温黎将几人来此的目的说了，又说了那狐妖的信息。 娇娜不由感叹几人的经历，不过说到寻狐妖，娇娜也有些为难：“你们也知道，狐族机敏，世间便多狐妖修行。除了像我们这样有自己的族群的，大多是那些零零散散的，大家互不干涉。你们说的狐妖，我没听过。应该是别地的狐妖前辈。” “这……”娇娜说的也确是实情，温黎之前也想过这种情况，但他实在也不知道应该找谁打听。 夏九明：“娇娜姑娘，那你还认识其他地方的狐妖朋友吗？” 娇娜低头思索片刻，眼睛一亮：“倒还真有一个，可能知道。” 温黎惊喜地看向娇娜，只听娇娜道：“只是我这位朋友，许久不曾联系了，我试试吧。你们可否等上几天？” “这倒是没关系的。”温黎谢过娇娜，“那就拜托娇娜姑娘了。” 娇娜：“这有什么，你们是奚美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 …… *** 因着要等娇娜的消息，众人便打算在历城停留几天。 胡美美不在，加上娇娜的竹屋也没有多余的房间，四人也不好打扰。便趁着天黑前，在城里住下。 一大早，温黎的门就被敲响了。 温黎一睁眼，枕边，夏九明的脸便映入眼帘。此刻，夏九明还在沉睡，光斑落在脸上，衬得鼻梁越发高挺。 温黎的眼珠转了转，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落在夏九明的鼻子上。 夏九明猛然睁开眼，一翻身将其压倒在身上。 两人双目相视，温黎先开了口：“怎么，装睡很好玩？” 夏九明嘴唇一勾，虽然没说话，但眼中的笑意分明在回答：是的，好玩。 灼热的眼神让温黎有些不自在，温黎微微侧过头，视线向下，落在夏九明的胸膛上。 九明的皮肤在晨日的微光中，看起来像是泛起微微的光晕，皮肤轻微颤动着。温黎的视线被那跳动感迷惑，不由伸手抚上他的胸口。入手温热，胸腔里的震动通过掌下的皮肤传递给温黎。 “扑通扑通”的声音似要震碎耳膜。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样纠缠在一起的日子，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笃笃”的敲门声又响起来。 温黎反应过来，用手推了推九明。身上的那人，却压低了身子，嘴唇挨上温黎的耳朵。一股痒意从背脊传来，温黎想说什么，顾忌着门外的人，只得将唇中的话咽了回去。 九明似乎不知他的为难。沙哑的声音在温黎耳边响起，“不要管他。” 温热的气息让人背脊发麻。温黎不得不抽出身前的手，推开他的脑袋。 只是，原本抵着九明胸口的手抽走，两人便贴得更加紧密了。九明得寸进尺，头埋在温黎的颈边，蹭了蹭。 门外的小青有些奇怪地说道：“怎么少爷还没起来？” 二青欲言又止，他本来也没多想，只是见小青敲门无人应道，忽然意会到了什么。见小青还要上前敲门，眼急手快挡住了小青的手。 “怎么了？” 看着小青懵懂的眼神，二青低声道：“少爷应该还在休息，我们别打扰他了吧。” “啊？”小青发出一声短促的声音，被二青推搡着离开了…… 温黎的五感何其敏锐，就算二青有意放低了声音，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温黎不禁脸上一红，推了推九明。“起来了。” 九明发出闷闷的声音：“好久没有像这样抱过阿蜃了……” 温黎一时怔愣，不由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确实已经很久了啊。那时化龙失败，温黎好多话都没来得及和九明交代，便沉睡过去，以温黎的身份醒来。却忘记了曾经。 九明将怀中人抱得越加紧了。 感受到九明的情绪，温黎伸手怀住九明。算了，确实让眼前这人，等了太久…… 第 50 章 早上没叫醒温黎，小青原还有些不乐意，不过被二青带着，逛了一圈历城后，小青便高兴起来。 两人直玩到城中灯火通明。 一回客栈，小青便想去敲温黎的房门。 四人图安静，便要了个僻静的小院子。风一吹，走廊上的灯火便明明灭灭。二青看着黑黝黝的房门，拉住了小青，“别敲了，屋子里也没点灯。别打扰了少爷。” 正说着话，屋子亮了起来。又听夏九明的声音在屋子中响起：“进来吧。” 小青手快，推门进了屋子，二青紧随其后。 温黎坐在桌前小口抿着茶水，夏九明执了茶壶正要放下。温黎脸色红润，小青只道是温黎休息得好。只二青观察一到，夏九明眉眼间有些眉飞色舞。 二青不由咳嗽了一声。 接触到二青的眼神，温黎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夏九明担心地将茶杯递给他，口中道：“没事吧，喝口水。” 温黎借着茶怀掩饰自己的失态。 小青奇怪地看了看二青，又看看温黎，狐疑道：“怎么，二青和少爷都感冒了吗？” 温黎忙道：“没有！”只是声音有些嘶哑。 只是话一出口，小青就一惊：“声音怎么都成这样了？”又有些奇怪道：“怎么，少爷还会感冒的吗？”小青打小便没见过温黎生病，心中实在奇怪。 温黎清了清喉咙，害怕小青再问，岔开话题：“真的没事。可能是睡得久了。对了，你们这一天都干嘛去了？” “早上本来想叫少爷一起出去逛逛的，可惜少爷怎么都没叫醒。”小青随口说了句，果然转了话题，“少爷，你猜我们今天遇到谁了？”眼中闪着高兴。 温黎听到小青无意中的话，瞪了夏九明一眼，夏九明露出个无辜的眼神。 温黎顺着小青的话猜到：“恩，这里是历城，难道你们遇到洛星文了？” “那倒没有。”小青道，“不过，我们听说洛星文现在跟着他爹一起做生意呢，据说十分有本事，最近还一起去了外地跑生意。” 温黎点点头，骆星文这个孩子有些机灵劲，骆老爷能带着他跑生意，说明他有些生意头脑。 不过，既然不是遇到骆星文，那小青两人又遇到谁了呢？他们在历城可不认识其他人。温黎想到这，看向小青。小青下笑嘻嘻看着温黎。 “行了，你快说吧。你们到底遇到谁了？”温黎干脆认了输。 “少爷，你想想，我们昨天刚来历城遇到谁了？” “耿书生？”温黎想了想，回答道。 小青点点头，整个人有些兴奋：“我们今天看到那耿书生和一个女人扯扯拽拽。” 温黎：“？” 看到温黎疑惑的眼神，小青解释道：“我和二青逛街的时候，看到耿书生和一个红衣大美女纠缠在一起。” “那美女可漂亮了，耿书生眼睛都要粘在她身上了。”小青啧啧两声，“少爷你是没看见，他那个样子，和我们遇到的时候简直天差地别，可真能装啊。” 温黎却道：“这样说起来，那耿书生接近娇娜姑娘的目的，更加有问题了。” 小青：“这也太恶心了吧。” 夏九明插嘴道：“他要有什么目的，肯定还会去找娇娜姑娘的，到时候不就明白了。”他对娇娜这个狐妖的感官还不错。 温黎表示赞同。 二青补充道：“我和小青发现，那红衣女子应该也是只狐妖。” 这倒是温黎和九明没想到的。 夏九明奇道：“这位耿书生是盯上狐妖了么？” 小青抿嘴一笑：“我看是，狐妖盯上了这位耿书生了。” 夏九明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说？”温黎一时也望向小青。 小青：“起先是那狐妖勾引耿书生，不过我看他也挺心甘情愿的。” “如此不坚定？”夏九明道。 小青：“真的。那狐妖一出招，耿书生就上勾了。不信，你可以问二青！” 二青点点头，表示事实确实是这样。 温黎：“那他在娇娜面前装模作样的目的，就实在有些别有用心了。” 说着话，夏九明忽然警惕地看向窗外。其他三人的视线也落向窗户。夏九明锐利的目光几乎要穿透窗纸，外面一片宁静。不过，这里没谁收回目光。 过了片刻，外面响起略尖细的声音：“是温公子吗？我是娇娜姐姐派来传信的。” 小青打开窗户，跳进来一只黄毛狐狸。狐狸后脚立起来，向众人行了个礼。接送面向温黎，尖尖的狐狸嘴动了动，“温公子，娇娜姐姐让我给你带话，约你明天下午去竹楼相见。” 想是娇娜那位朋友有了消息。 话带到，黄毛狐狸不等温黎道谢，从开着的窗户跳了出去，背影看着有些急切。 既然第二日有约，温黎便叫小青和二青回房好好歇着，两人退下。 …… *** 竹楼打开着，娇娜一眼就看见走在前面的温黎和夏九明。 “温公子，你们来了。”将人迎进来，娇娜忙招呼四人，端来茶水，嘴上客气着，“这么早，你们可用过膳了？” 温黎：“娇娜姑娘可别客气，坐下休息会吧，别忙活了。” 给众人倒了茶，娇娜这才坐下。 “娇娜姑娘昨日派人通知在下，可是娇娜姑娘那位朋友有了消息？” “你们走后，我便给红玉去了信。没想到，我很快便收到她的回信，她居然正在历城。我约了她今日前来。”娇娜有些歉意地说道，“只是，怕是还要请温公子你们稍等一会。” “这倒无妨。” 几人说说聊聊，已然是黄昏时分，娇娜的朋友还是没有影子。 娇娜边和温黎等人说着话，时不时就要望望门外，担忧红玉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事，耽误了。娇娜抱歉地看向温黎：“我这位朋友，一直很守时的，可能是路上遇上事了。” 正说着话，门口传来一声娇甜的声音：“说我什么呢？” 门口亭亭立着位红衣的女子，柳眉凤眼，朱唇带着股娇媚的姿态。与气质如兰的娇娜，另有一股风情。 娇娜见了她，脸上带出笑来，话里一股关心的味道：“红玉，你来了。怎么这般晚，是路上遇到事了吗？” 红玉捂嘴一笑，“嗨，说来话长。” 娇娜将她带了过来，与温黎等人介绍。 小青却道：“少爷……” 红玉看他一眼，“哟，原来认识呀。” 其他人的目光看向两人。红玉大方道，“昨天我们在历城见过。” 小青也道：“昨天耿书生身边的红衣人，就是这位红玉姑娘。” 娇娜听得糊涂，疑惑的眼神落在红玉身上。 红玉喝了口茶，放下杯子，这才不急不躁地说道：“哎呀，这正是我来迟了的原因。” “你还记得狐翁家那个青凤吗？” 娇娜先是皱眉，后又点点头：“怎么，这事怎么又和她扯上了关系？” 众人洗耳恭听，只听红玉道：“前阵子，她忽然来找我，说是她父亲找了个叫耿十八的，要来找你报仇。” “又是他。”娇娜厌恶地说道。 “她怕你吃亏，让我赶紧来找你。”红玉接着道，“没想到，我刚到历城，就遇上了这位耿十八。” 温黎等人听得不甚明白。娇娜向几人解释，这青凤和狐翁原也是族中的狐妖，只是狐翁私下总是和些贪财好色的人类混在一起，又时常借着法力做些恶事。 族中本就对狐翁私下做的一些事有些不满，不料前几年，竟被娇娜撞见他与人做那将人变成畜生贩卖的恶事，族里就将他驱逐了出去。 这样的事，温黎他们在渔村时，才刚见过。 听到放走了狐翁，小青道：“这样岂不是放虎归山？” “当然不止是这样。”娇娜解释道，“奚美动手，将他的法力尽数废去了。因此，他最恨的人便是我们两。” “只可惜了青凤。虽然大家知道青凤和她爹不一样，只是难免族中有些泼皮，说些难听话。”想到青凤在族中的境地，红玉叹了口气，“青凤十分孝顺，时常去看望她爹。没料想，前段时间去看了她爹回来后，整个人都沉默了。” 红玉：“她来找我，说是她爹知道你和奚美要成婚了，便找了个书生，想要搅了你两的事。” “他也就只会这样恶心我了。”娇娜气得拍了下桌子，有些迟疑地问道，“那青凤，现在怎么样了？” 红玉翻了个白眼：“狐翁那个老货，臭不要脸。” 众人不知红玉为何说着青凤，又骂起狐翁来。 “我原本也不知道，青凤也没说。”红玉解释道，“我昨日偶然遇到耿十八，便想耍耍他。没想到这个书生十分不要脸。” “他告诉我说，狐翁那老匹夫答应他，只要打散了你和奚美，便将女儿青凤许给他。” “什么！”娇娜怒道，“他怎么敢！” 红玉嘲讽一笑：“这耿十八也不遑多让。狐翁想用女儿的婚事找个下流书生来勾搭你，没想到这耿十八，见了你，便想来个齐人之福。” 听到这，众人都觉有些恶心。小青：“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脸。” 红玉轻笑一声：“我也被恶心得不行。不过，他既然喜欢狐妖，我便让他好好见了见，我们狐妖的手段。” 第 51 章 “狐妖的手段？”大家有些好奇。 “我们狐妖，拜月修行，多修习些幻术。像娇娜这种识草药、修习医术的狐妖，那可就少了。不仅要学习医术，更要修行有成，靠天赋吃饭的。”红玉一向佩服娇娜，天赋好的同时，学得也很努力。不像有些妖，修行有了些许进步，就尾巴翘上天了。 “我说的狐妖的手段，倒也不太准确。就是使了些幻术，引着他说了些真心话。” 红玉大概解释了一下，对耿十八极尽嘲讽，“一年前，耿十八病危，他问妻子，是要守寡还是改嫁。嘴上说无论妻子选择哪样，都不会怪她。见他执意要问，耿十八的妻子便伤心反问：‘家中连口吃的都没有，你要我如何守住？’耿十八得了答案，便气死了。” “我最讨厌这样的伪君子。”红玉十分瞧不起耿十八这样的人，“不过，耿十八入了地府后，同一个匠人翻了望乡台，逃回了人间。” “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温黎恍然大悟，“难怪他身上的气息如此奇怪。” 娇娜舒出一口气：“倒是害我白白担心了这许久。” 夏九明这时却道：“那只怕他活不了多久了。” “这是何故？”温黎问道。 “他身上的气息还有地府的气息，便说明其已经被地府‘标记’，”夏九明骨节分明的手敲了敲桌子，“阴差找来的时间，应当已经不远了。” 红玉好奇地看了眼夏九明，递了个眼神给娇娜：这是谁，怎么知道这些事？ 娇娜摇了摇头，示意回头再说。 两人眼神传递着只有彼此知道的信息。 温黎忽然道：“红玉姑娘，不知道耿十八的娘子，她最终做了什么选择？” “耿十八从地府逃回人间后，就不再理会他娘子了。可他也不想想，就他家那穷得揭不开锅的样子，要不是他娘子的操持，他早就饿死了。”红玉脸上闪过鄙夷，一个大男人养不起家不说，一天还尽做红袖添香的梦。“耿十八活了过来，他娘子原本十分欢喜。可是，那丁点情谊可抵不过耿十八一日冷过一日的脸色。” “于是我点了把火。故意让耿十八的娘子听到他想左拥右抱的想法。耿十八的娘子果然不再忍了，当场就将合离书扔在耿十八的脸上。” 小青眼中闪过好奇，实在忍不住问道：“红玉姑娘，你还没说，你到底怎么整耿十八的呢？” 红玉回过神来，笑道：“那耿十八不是喜欢享受齐人之福吗。我看他是太寂寞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便好心给他留了几个朋友。” “朋友？” 红玉捂着嘴笑了笑：“是呀。虽然长得磕碜了些，不过十分热情。” 众人正迷惑不解，娇娜反应过来：“你把那几个庙鬼留给他了？” 红玉点点头，娇娜向众人解释：“隔这不远的黑山脚下，有座兰若寺。前几年，红玉来看我的时候，路过那里，发现庙里有几个泥人，成了精怪，她觉得有趣，就带回来给我玩。”那东西给她留下的回忆十分深刻，红玉一说，她便想到了。 红玉哧哧笑起来，补充道：“没想到，那几个泥人晚上便钻进了胡美美的被窝，把他吓得够呛。” 说着，红玉无奈地摊手：“幸好娇娜保住了他的贞洁。不过嘛，泥人她也还给我了。” 娇娜脸上飞起两抹红云，瞪了一眼红玉。 红玉连连讨饶，“好好好，别生气了，是我的错。你可别再瞪我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兰若寺中有一个夜叉鬼，手中驱使着许多女鬼，专做那勾引路人，吸食人类精气的勾当。几个庙鬼耳染目濡，把那招术尽学了去。只是到底面貌丑陋，一直不曾得逞。”说到这，红玉脸上露出兴灾乐祸的神情。 夏九明道：“红玉姑娘，这耿十八听起来没什么本事，那狐翁为何会选择耿十八来帮他报仇？” 红玉：“那老东西，这几年越发糊涂了。耿十入刚逃出来的时候，身上地府的气息还很深厚。狐翁和耿十八搭话，没想到反被耿十八几句话糊弄了。” 这耿十八的人生，也让众人唏嘘不已。 话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温黎想起到找这位红玉姑娘的目的，连忙将事说了，并请红玉帮忙。 红玉一听“花鸟使”便笑了，“这忙我可帮得上忙。” “那狐妖我认识，一切包在我身上。” 温黎谢过红玉，又道：“对了，娇娜姑娘，听刚刚红玉姑娘的意思，你和胡兄要成亲了？” 娇娜大方点点头：“是呀，就定在下个月。不知道温公子你们会在历城待多久，不如在这里多待些时日？到时与我一同回族中。” 夏九明：“娇娜姑娘，我们还有些其他事在身，恐怕不会在此久留。” 温黎：“不过，娇娜姑娘和胡兄的婚礼，我们必然准时到贺。” “那好吧。”娇娜应了声，又关心道：不知温公子的事是什么，如果方便，不若说来看我能不能帮上些许？” 娇娜的人品，温黎等人自然是信得过的。温黎便直接说道：“没什么不方便说的。我修行出了些岔子，需要去寻些材料。” 治疗修行之伤的材料，必不是凡品。 红玉对几人的观感不错，当下真心建议道：“是什么材料，不若说来听听。娇娜医术不错，家学也丰富，说不定真能有些帮助。” “是呀。” 夏九明：“我们的一位朋友说了，需得要别离鬼骨和寒月芙蕖。可惜，这两样材料是他师父留在笔记里的，他也还没弄清这两样材料是什么东西。” “别离鬼骨……寒月芙蕖……”娇娜重复念了两遍，喃喃道，“好似在哪里听过。” 夏九明何其敏锐，一听她的话，内心激动起来。只是才要张嘴，又马上反应过来，闭紧了嘴巴，怕打扰了娇娜的回忆。只是目光炯炯地看着娇娜。 小青却没想到这茬，激动叫道：“真的吗？”二青站在一边，脸色没什么变化，却可从他那闪烁的眼神中看出，他的内心也不平静。温黎没有说话，夏九明却握住了他的手。 幸而这时娇娜没有被他干扰。只听娇娜道：“寒月芙蕖，我好似在哪本书上看过，只是书还在族里，我得回族中去找找。” “不过别离鬼骨，我好像听过类似的东西，但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 温黎和夏九明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打听到了两样材料的消息。 夏九明：“没事，娇娜姑娘你慢慢想。” 红玉听了娇娜的话后，若有所思，手抚着下巴道：“我是不是也听过类似的东西。” 娇娜和红玉对视一眼，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异口同声道：“夜叉鬼！” “什么？” 娇娜道：“之前红玉不是说，附近黑山下的兰若寺里有个夜叉鬼吗？那夜叉鬼手中有一样宝物，名为罗刹鬼骨。” 小青：“名字如此相似？” “罗刹鬼骨和别离鬼骨，看它们的名字，应该有些关系吧。”红玉不太确定地说道，“也有可能是不同的叫法。” 不管是不是，夏九明都确定要去看一看。 一看夏九明的样子，红玉便确定了他的选择，当下介绍了自己知道的情况：“那几个泥鬼曾经说过，一到月圆之夜，夜叉鬼就要取出鬼骨放置在月光中。鬼骨一接触到月光，就会散发出一阵浅金色的光芒。每当这时，夜叉鬼就会哭得震天响。” “哭？” 红玉点点头，“据说十分伤心。不过我打不过那只夜叉鬼，所以也没敢去确认。” 不过，看夏九明的样子，红玉觉得他不是普通人，身边跟着的小青和二青，红玉也隐隐觉得自己打不过。这一行人，对付一个夜叉鬼，恐怕是绰绰有余的。 娇娜斟酌道：“温公子，我这边还有些狐族的事需要处理，不若这样，你们先去兰若寺看看鬼骨是不是你们要找的材料。到时候，再和我们一起回狐族，查找寒月芙蕖的事，也顺便参加我和奚美的婚礼。” 温黎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有些太麻烦娇娜姑娘你了，你还得准备婚礼的事吧。” 红玉笑道：“哎呀，温公子别说这些。娇娜在族中人缘好得很，她的婚礼，大家早就帮着她在弄了，哪里需要她操心。” 娇娜：“族中姐妹早就在帮我准备婚礼的东西了，不耽误什么的。而且，也只是查查医书而已，费不了什么功夫的。” 温黎这才道谢应下。 夏九明盯着娇娜，认真道：“大恩必谢！” 娇娜：“行了行了，说这些我可生气了。” 夏九明没再说话。 红玉：“我肚子都快饿扁了，娇娜你这做主人的，可得好好招待我们啊。” 一时间，竹楼中热闹起来…… 第 52 章 黑山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因山中泥土和石头都呈现深黑色。 黑山不知道什么原因，根本不怎么长东西，光秃秃一片。 山上不长东西，那不管是近看还是远观，都是黑黢黢一片。走夜路的人到了这附近，心里都是一突。 有时候，越是没什么，心理便越发觉得害怕。路人见了，只觉这黑山里隐藏着什么怪物。 如此这般，黑山便渐渐没了人烟。山脚边的兰若寺也因失了香火，逐渐破败了。 温黎几人来到黑山脚下的时候，只觉这地方荒得不成样子。 小青：“这山也太黑了吧。” 夏九明则是怀疑道：“这地方真会有人来？那夜叉鬼手下的女鬼能找到路人吸人精气？”夏九明觉得，这十分不靠谱。 温黎迟疑道：“红玉姑娘应该不会说慌吧。” 夏九明：“先别说这些了，我们先去兰若寺里看看吧。” 几人往旁边走了走，果然见一个十分破败的寺庙。 小青嫌弃地看了一眼：“这地方应该就是了吧。”庙门上的牌子早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地方像是有人。”夏九明指了指庙前的空地，那里落着些脚印。 温黎：“进去看看吧。” 才这到门口，庙里便传来一阵如泣如诉的哭声。温黎和夏九明对视一眼，继续抬脚向里走。 庙里正站着两男一女。 四人进门的脚步不轻，但对峙的三人正僵持着，竟无一人理会他们。 一个持剑的书生，对面是穿着白衣，一脸苍白的女子，躲在另一个书生背后。女子长得十分美貌，微微低垂着着双眼，将万千情绪尽数隐藏， 持剑书生一脸正气，嘴角向下撇着，压下心中的怒气。书生手中持宝剑，泛着凌凌剑意。他目光直视对面的一男一女，握紧了插嘴的长剑，口中道：“宁书生，你身后这位女鬼，已经接连害死几人，你可还要护她！” “宁公子，救我。”女子带着哭腔，“我没有杀那些人。” 书生对背后的女子道：“小倩，我相信你，你不是那样的人！”说着又激动地对着持剑的书生道：“燕兄，小倩虽是女鬼，但她真的不会做杀人的事。我看，燕兄不如先把剑放下来，我们好好……” 燕书生气急败坏，一张脸有片刻的扭曲：“宁书生，我看你是被这女鬼蒙蔽了！”说着，举剑先着宁书生身后的小倩刺去。 女鬼小倩缩了缩身子，将自己藏在宁书生身后。 宁书生左躲右闪，不一会便急得满头大汗。而那燕书生，每每要刺到女鬼时，要不就是被女鬼躲过了，要不就是宁书生挡住了。燕书生害怕伤到宁书生，一时间，恨得咬牙切齿。 看了几眼，夏九明和温黎了然一笑。夏九明顿觉无趣，拉着温黎打算在庙中走走。 小青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看着看着，他同二青讨论道：“你也是使剑的，这书生的剑法怎么样。” “不怎么样。”二青慢吞吞地说道，“假得很。” “啥意思？” 二青瞟了眼燕书生，大方告诉小青答案：“他刚刚至少有五次机会刺中女鬼。” 二青的话没有故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场中的三人都听了个正着。 “啊？”小青惊道，“真的吗？” 二青嘴角轻扬：“你觉得，为什么少爷和九明公子他们不看了？”说罢，转身走了。 小青抬头看看燕书生，又看看宁书生，此时这两人正呆愣在原地。小青顿觉无趣，起身追上二青。 燕书生举着剑，尴尬地刺也不是，收也不是。 “燕兄，这是怎么回事？”宁书生看着他，一头雾水，“你和小倩？” 说着话，他转头去看小倩。 身后的女鬼哪里还有刚才脆弱害怕的样子？ 宁书生心中一堵，“小倩，这是怎么回事？” 这女鬼原是兰若寺中一女鬼，名叫聂小倩。因着黑山的原故，许久不曾来过行人。没想到，这几天，先是来了个打扮成书生的俊俏道士，又来了色迷心心窍的迂腐书生。便起了逗弄的心思。 没想到，今日又来了几个深藏不露的。来时，聂小倩没觉得这几人有什么能耐，可是当其中一个青年看向自己时，那隐隐的威压，聂小倩敢肯定，这个人，一只手指就能将自己置于死地。幸而，看样子那青年并不在意自己的行为。 见几个人都去了后院，聂小倩深吸口气，竟一时不知下一步应做些什么。 想了这么多，只不过是聂小倩脑中一瞬间的想法罢了。宁书生的话，让聂小倩回过神来。 燕书生“哼”了一声，瞪了一眼聂小倩。随即收起长剑，转身走了。 看着眼中微微泛红的宁采臣，聂小倩心中嗤笑一声。 聂小倩微微扬起下巴，眼中似有不屑：“太蠢。”不愿与他多费唇舌，也转身走了。心道：还不如那燕道士来得有趣。 宁采臣握紧了手，孤零零地站在大殿中，看着后院的方向。半晌，泄了口气。 …… *** 一个大水池几乎占满了兰若寺的后院。满池残荷，三两片枯叶，装点着难言的寂寞。寺庙的院墙破几得不成样子，墙面被雨水冲得早就失了原本的颜色，显得黑漆漆的。 墙角倒是长了株白杨，没有叶子。孤零零的树枝上，挂着一条不知从哪里来的白纱，在孤寂的风中，飘荡着。 树下也不知道是谁垒了个坟堆，没有墓碑。 温黎和夏九明绕着这座孤坟走了一圈，惊飞了树上蹲着的乌鸦。 夏九明瞟了一眼飞走的乌鸦，目光落在坟堆上：“也不知道是谁在寺庙里堆了一座坟。” 温黎：“这兰若寺看起来荒废很久了，也许是庙里的和尚，也许就是一个过路人。可能性太多了。” 后一步过来的二青和小青走到了两人旁边。 小青奇怪地看了看那坟堆：“这个坟好像有些大。” “那是夜叉鬼的坟。”清亮的男声在几人背后响起，是之前在大殿中的燕书生。 燕书生握拳向众人行礼：“在下燕赤霞，是修行的道士。刚刚在殿内，让你们见笑了。” 温黎的手一一指过旁边三人：“原是燕道长，在下温黎，这是我的朋友夏九明、二青、小青。” 这下，便算是认识了。小青也不见外，好奇问道：“燕道长，你和那女鬼，是怎么回事？” 燕赤霞不好意思道：“燕某之前与那女鬼有些误会。” 温黎：“我刚刚似听到，那女鬼害死了好几人？”看刚刚大殿里的情形，温黎觉得，这里面只怕有些内情。 燕赤霞唉叹一声：“前两日，寺里有个书生和他的书童死了，身上都缠绕着浓厚的鬼气。” “真是那女鬼所害？”温黎倒有些疑惑，虽然在大殿中离得远，但他向来感知敏锐，那女鬼身的鬼气，干干净净，应是走的正统鬼修的路子。 燕赤霞犹豫着没有说话。别看他长得一副年轻人的模样，在修炼一途上，却是少有的修道天才。聂小倩有没有吸人精气，倒还不至于瞒过他。 温黎一看他的样子，便明白，这位燕道士，怕是有些心口不一。 夏九明嗤笑一声：“这么说，你是因为她女鬼的身份，便将事情推在了她的身上？” 这话一出口，其余三人皆看向燕赤霞。此时场中人，除了燕赤霞，都是妖类。若燕赤霞真是如此想的，那大家便都算得上是异类了。 问题来得突然，燕赤霞呐呐不言，半天才否定道：“不，不是这样的……”声音渐渐小下去，脸上露出一点红色来。 扭捏的神态，与燕赤霞之前的表现实在有些不符。 夏九明直言道：“燕道长，为何这般行态？” “我，我……”燕赤霞感觉脸上像是被火燎了。 这时，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位目光正直的燕道长，似乎，可能，也许是在……害羞？ 小青忍不住道：“燕道长，你与那女鬼……是有什么误会吗？” “是呀，燕道长和小倩我到底有什么误会呀？说来给我听听。”聂小倩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后院，此时饶有兴趣地盯着燕赤霞，想听听他怎么说。 燕赤霞看着聂小倩的眼睛，更不知说什么好了。 小青在旁边不由催促了一声：“燕道长……” “没……没什么！”燕赤霞忽然声道，坚定否认了两人之间有误会的事。 大家被他忽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 聂小倩似是看出了什么，别有意味地看了眼燕赤霞：“怎么，燕道长，你是想否认我两的关系吗？” “什么关系？”燕赤霞感受到背后温黎几人好奇的目光，如芒刺背，嘴硬道，“我能与你有什么关系？” 聂小倩听了这话，秒变了脸色。眼神哀怨，嘴上似嗔似怨：“什么关系。自然是一夜夫妻的关系。” “？！”温黎几人的目光此刻全然落在燕赤霞的身上。夏九明意味深长地说道：“没想到啊，燕道长！” 第 53 章 “自然是一夜夫妻的关系。” 燕赤霞涨红了脸，反驳道：“你瞎说什么！明明是你……半夜，半夜钻进房里，欲，欲行不轨……” “什么叫我欲行不轨？”聂小倩委屈道，“明明是你半夜溜进我的房间。” “你胡说，那不过是一间荒废的禅房，怎的就变成你的房间了？”燕赤霞反驳道，他前几日刚至历城，无意中听说这黑山脚下有座兰若寺，寺中常有美貌女鬼，常引了俊俏书生做那入幕之宾。 总有自认为胆大的书生，自以为风流，时常有来此地“碰运气”。因而，多有人命事故发生。 燕赤霞当然不是来与女鬼谈情的，除妖还差不多。 不想，燕赤霞来了这兰若寺，妖还没除，倒先和女鬼睡了一觉。 聂小倩理直气壮：“那自是禅院，可自从兰若寺没了人，那便是我的房间了。我不信，你没闻到房里的鬼气。” 燕赤霞自然是感觉到了。房间里鬼气十分浓郁，只是兰若寺出了女鬼的传闻，他当然不会多想。甚至故意选了那间鬼气最浓的，就等着鬼来了。没想到，鬼确实是来了，但后面发生的事…… 聂小倩和燕赤霞你来我往，温黎几人看得目不转睛，心中直呼精彩。果然，人的本质就是看热闹。 其实燕赤霞早已经有些后悔。这两天发生的事，让他觉得，恐怕伤人的女鬼确实不是小倩。之前夏九明问他的话，也让他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冒失。 当下，燕赤霞也不与聂小倩争辩了。见燕赤霞停了下来，聂小倩自己也收了声。 他正正经经了弯腰行礼，向着聂小倩道：“还请小倩姑娘原谅，确实是在下莽撞了。” 聂小倩收起了脸上娇弱的表情，见燕赤霞的样子，反倒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别……别这样说，说起来，也算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互相道了歉，两人便算是暂时和好了。燕赤霞给众人讲了自己这两天的经历。 燕赤霞来了兰若寺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女鬼，但此处确实有鬼魅之气。他便住进了西边鬼气最浓的一间屋子。 期间正好有一个叫兰溪的书生，带着仆人，住进了东厢。没想到，那书生莫名奇妙就死在东厢。第二天，仆人也死了。 “两个人的死法一样，身上被扎了一个孔。我后来检查的时候发现，他们都是死于中毒。”燕赤霞表情疑惑，“可是，在此期间，我根本没感应到一丝异常。”虽然燕赤霞不敢说自己有多厉害，但不可能一点异样都感应不到。 其他人自然也看得出来，燕赤霞的修为不低。若说他感觉不到异常，只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杀人的妖的修为高深，已经到了能瞒骗燕赤霞的地步了。但是，若有这么高的修为，应也不至于做这样的事。 倒不是说不会做这样的事。但是，就传闻中来看，这件事不是一次、两次。修为高深的，谁不紧着自己的修行，有闲心搞事是嫌弃自己修行时间太多？ 夏九明：“想来，必是身上带了什么隐藏气息的宝物。” “我也是这么想的。”燕赤霞点了点头，带着歉意对着聂小倩道，“因此，小倩姑娘来时，我没有感应到鬼气，便以为是那作恶的女鬼。” “原来如此。”聂小倩这才明白燕赤霞认定自己是凶手的原因，脸上露出苦笑，解释道，“我当时不是没有鬼气，只是借了朋友的法宝，隐藏了气息。” 听她这样说，众人皆看向她。 聂小倩既然选择说出来，便想到众人会怀疑，“你们不用这样看我，我那朋友不是凶手。凶手是谁，我也一清二楚。打伤我的，也正是她。” 燕赤霞的话已经脱口而出：“是谁？” 此时，月夜已至，夜里有些冷。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乌鸦的叫声，聂小倩看着池中的残荷，道了句：“你们看过秋日的荷花吗？” 虽然不知道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温黎还是接嘴道：“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只是不知道小倩姑娘，说的是初秋的荷花，还是深秋的枯荷。” “不管是什么时候的荷花，自有他时的美貌，品性更是高洁的。”聂小倩扯了扯嘴角，“可是，人们往往先关注美貌然后才是品性。” “但荷花总有衰败的一天，能度过寒冬的，却是淤泥下的本体。” “她自去做她的公主……”聂小倩低声道，“难道我还能去阻了她的未来吗。” 其他人都看出来，聂小倩似乎有些不开心，但大家都体贴地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聂小倩吐了一口气，道：“那害人性命的，是一只蜂妖，名叫绿衣。死去的书生正是中了她的蜂毒。不过你们放心，现在，她已去投奔了别处。不会再在此处害人了。” 大家都隐约有些明白，怕是那绿衣与聂小倩很有些交情。现下，两人也只怕是分道扬镳了。 几人安静了片刻，夏九明道：“那彼处呢？” 聂小倩苦笑道：“自有那厉害的，能收服了她。” 言下之意，便是随她去了。燕赤霞虽然有些不赞同，但还是闭上了自己的嘴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设身处地地想想，聂小倩必然有她自己的考量，而且她也曾努力过，只是失败了。 “可是，”温黎插嘴道，“我们听说的是，夜叉鬼领着女鬼在此作恶。” “夜叉鬼？”聂小倩轻笑了一声，“她怎么可能驱使什么鬼女吸人气血。” “她不过是，”聂小倩吐出一口浊气，神色莫名，“不过是一个远离故土，思念家人的鬼罢了。倒是比我好些，她还有家人。” 温黎：“还请小倩姑娘，给我们说说她的事吧。” “你们怕是误听了传言，之前我说的，借我宝物隐藏气息的朋友，正是她。”聂小倩低低说了一句，“她十天里有九天都是不清醒的，如何能驱使鬼怪。” “它是女的？”温黎一愣，奇道：“她叫夜儿？” 聂小倩点点头，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夜叉国。说起来，她倒也不算鬼。算是妖吧。” “夜叉国？”众人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大家都没有听说过。 聂小倩：“传闻在极西之地，有一小国，名为夜叉国。此国一半是海岛，一半是高山。夜叉国的人长得虎目熊腰，牙尖而利，不管男女，个个皆是如此。” 夏九明忽道：“夜叉国的人，是否都很善战？” 夜叉国的人长得就像很能打架的样子，夏九明问这样的问题，聂小倩并不觉得奇怪。“夜叉国人，通常智力不太高。虽然不像妖族一样修炼，但自身实力很强。” 温黎知道他不是随意开口的人，温黎以眼神询问。夏九明捏了捏他手，示意私下再说。 “当然，也有得天独厚的夜叉，那必然是战无不胜的战神。”聂小倩补充道。 众人不置可否。 小青：“小倩姑娘，你的意思是说，兰若寺中的夜叉鬼，便是夜叉国的人？” 温黎：“小倩姑娘，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那位夜儿姑娘，是否有一块鬼骨？” 聂小倩的眼神一下变得尖利起来，有些警惕地道：“温公子，你是什么意思？”聂小倩看似一直在有问必答，但那是基于这群人比她强的前提下。同时，她也在试探，眼前温黎几人的目的。 只是，温黎的问题，似乎使她警惕起来，生怕众人是为了她的朋友而来。 见她似乎误会了，温黎连忙解释道：“我们正在找的东西，可能和鬼骨有些关联，所以，想问一问。”当下，把鬼骨的事和聂小倩说了，聂小倩才放松下来。 聂小倩有些为难道：“那鬼骨是她很重要的东西。” 夏九明：“小倩姑娘放心，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些鬼骨的事。” 聂小倩打量着夏九明，心中思量着他的目的。最终，咬牙道：“我刚认识夜儿的时候，她就不清醒，整日浑浑噩噩。怕是你们问她什么，她也不知道。” 夏九明皱起眉头，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不过，算你们走运。”聂小倩补充道，“每月月圆的一天，到了晚上子时，夜儿就会清醒，直到天明。” 今日正好是十五! 温黎笑道：“多谢小倩姑娘的信任。” 小倩苦笑道：“到了子时，夜儿便会出来，这是不可控制的。就算我不说，你们也会遇到她。” 温黎认真道：“这不一样。” 小倩胡乱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忐忑。 夏九明看向温黎：“离子时还有段时间，大家先进殿中休息一会吧。” 话落，率先带着温黎进了大殿。 聂小倩和燕赤霞则落在了后面。 聂小倩眼见其他人已经进了殿，燕赤霞也走得越发离自己远了。 “燕公子……”聂小倩喊住燕赤霞，有些赧然道：“那天晚上，我受了伤，正好见你身上有些正气，便……便逗了逗你。”说到这，她又着急地说道：“你放心，对你的身体没有坏处的。” 燕赤霞盯着她看了半晌，抛下一句：“恩。”便转身走了。 聂小倩看着他的背影，又站了好一会，这才离去…… 第 54 章 明月高悬，照亮了一方黑山地界。聂小倩道了一句：“子时了。” 夏九明率先带着温黎走来到兰若寺的后院。月光下的荷塘别有一番意趣。 却见聂小倩径直走向角落的坟堆，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在杨树下一块大板上敲击了三下，惊飞了一片乌鸦。 温黎看了一眼，心里有些奇怪，这地方的乌鸦似乎有些太多了。 聂小倩做完这一切，便又将石头放回地上。一转身，便见大家皆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聂小倩解释道：“夜儿手中的鬼骨曾经引来些孤魂野鬼，以为是什么秘宝现世。我便和她约定好了，先由我确定周围没有危险，再通知她出来。” 小青好奇道：“那要是小倩姑娘你没有对暗号呢？” 聂小倩：“我们还约了其他的地方，如果我没有扣响暗号，或者我暂时有事不在，她就会出现在其他地方。我们两大多数时候都约在兰若寺。” 夏九明忽道：“有东西来了！” 温黎：“在地下。” 话刚落，几人都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地下迅速冲了过来！ 那东西从坟堆里冒了出来，出现的瞬间，地上的泥土被冲得四处乱沾。早就在那东西出现的瞬间，聂小倩就已经站得远远的。 反应最快的是夏九明，他迅速一揽温黎，便退出了泥土的攻击范围。二青的动作稍微慢了一步，但也成功带着小青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于是，聂小倩就看见，唯一遭殃的便是此刻灰头土脸的燕赤霞。其实，刚刚那一瞬间，燕赤霞倒是反应过来了，但是比起夏九明和二青还是慢了一步。 燕赤霞看了眼聂小倩的距离，瞬间明白她的小心思，当下瞪了她一眼。聂小倩回瞪他一眼。燕赤霞的鼻子里冒出一阵轻哼。两人转过头，不再看对方。 只见从坟堆里冲出来的是个美貌的女子。女子身材比起聂小倩显得有些高大，身高赶上了温黎。女子鼻梁高挺，眼窝较深，两眼竟是蓝色。一身黑皮，却不影响起美貌。看起来别具异域风貌。 女子身上的衣物较为贴身，样式别具风格。之前温黎恢复了以前的大部分记忆，他倒不觉得惊奇。因为芙蓉城里有许多异域妖，眼前这位姑娘的打扮算不得什么。 二青和小青则是根本没想太多。二青更是觉得，眼前这姑娘，似乎有些厉害。 小青正好站在聂小倩旁边，他面带犹豫：“小倩姑娘，你管这叫……虎目熊腰？” 聂小倩轻咳了一声，知他误会了：“哎哟，夜叉国里的人大部分不长这样子的。只是夜儿有些特殊而已。” 小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再发问。 燕赤霞其实是才刚下山历练，还没见识过这样的穿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这一躲避，便看到了温黎四人平静的样子。内心不由一凛，暗叹自己修炼不到家。于是，又将头转了回去。 燕赤霞便见聂小倩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己一眼。 聂小倩看了燕赤霞就眼，便走到了那姑娘面前，道了句：“夜儿。” 夜儿的视线一一经过几人，最后落在夏九明身上，两人对视了一会，夜儿收回了眼神。 “绿衣呢？怎么就你？” 聂小倩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她走了。” “她和你不是一路人，走了就走了吧。”夜儿道，“这些又是什么人？” 聂小倩收敛了听到“绿衣”两字时乱了的心神，向两边介绍。 夜儿面无表情：“你们想要鬼骨？” 温黎上前一步道：“倒也不是。我们要寻的是别离鬼骨，只是觉得夜儿姑娘手中的鬼骨可能与我们要找的东西有些关系。想知道一些鬼骨的资料。还请夜儿姑娘放心。” 夜儿见他态度尚可，当下不置可否道：“那你们寻的别离鬼骨，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小青拉了拉温黎的袖子，想说什么。温黎拍了拍他的手，认真对夜儿道：“我修行出了岔子，需要别离鬼骨治伤。” “你倒是诚实。”夜儿听了温黎的话，摇摇头，“不过，可惜，恐怕我帮不了你什么。” 小青着急道：“夜儿姑娘！” 温黎忙拉住他。 聂小倩叹了口气，心中有些为难。但是，她不做为难朋友的事。 夜儿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们不必如此。我手中的鬼骨其实没什么特别，不过是我夜叉国人人可得的东西。” 夜儿的话引起了温黎的好奇心：“夜儿姑娘，这话怎么说？” 夜儿：“我们夜叉国人，天生善战、喜战。到了成年的时候，每个夜叉国的战士都要从海中猎得一种名叫‘鼍’的动物。族中长老会取其一块骨头，制成所谓的罗刹鬼骨。夜叉们会将自己猎杀的猎物的血滴在鬼骨上。越是厉害的猎物，鬼骨的颜色就会越深。” “所以，鬼骨是我们战士荣誉的见证。” 二青倒是有些明白夜儿的想法了。她是不想将代表自己荣誉的东西，借给别人，更别说，拿出来给人观看 了。 夏九明在一旁若有所思，忽然道：“我听说夜儿姑娘每月只有一天能够清醒？” 夜儿的目光瞬间刺向夏九明，“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聂小倩心中一跳，不由担心起来。 夏九明嘴角勾起：“夜儿姑娘不必担心。我只是曾经遇到过一位夜叉国的人，遇到他时，他时而清醒时而癫狂。我曾问过他，他言说是因为功法原因。” 夜儿眼神闪烁，深吸了口气：“他叫什么名字？” “徐彪。” 夜儿情不自禁向前走了几步，口中道：“他现在还好吗？” “他现在无比清醒。” “这不可能！”夜儿断然道，“离开了夜叉国，便不可能保持清醒。你在哪里见到他的？还是说，你在骗我？！”说到这，夜儿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聂小倩有些担心地望着她，只是此时，她也插不上话了。 “夜儿姑娘请听我说。”夏九明没想到夜儿如此激动，这与他想象的有些不同。当下解释道，“夜叉们离开夜叉国后，因为自身血脉的问题，会造成体内力量紊乱，最终陷入癫狂，只有每月月圆时，才可以借助月光的力量压制，从而清醒。” “那？”听到夏九明的解释，夜儿倒有些相信了。 “徐彪修炼了一种专门为夜叉创造的功法。”夏九明道，“如果夜儿姑娘愿意的话，我想用这门功法换取夜儿姑娘手中的鬼骨。当然，夜儿姑娘可以先验看功法。” 温黎道：“夜儿姑娘为何如此激动？”之前，夏九明也给自己讲过他曾经遇到过夜叉，但没想到，此中还有如此内情。 “我不换。”夜儿直言道，“我就想问问，你是否还知道徐彪的其他情况。如果你的答案让我满意，我愿意将鬼骨送给你们。” 听到夜儿说的“不换”，夏九明一惊，顿时有些失望。等到听到夜儿后面的话，这才放心下来。 这问题好回答，夏九明道：“徐彪是和母亲一起出海寻找自己的父亲和大哥，他们在海上遇到了风暴，最终流落在一座海岛上。” “夜叉国的人都知道一离开夜叉鬼，就会因为功法问题陷入癫狂的状态，徐彪为何会选择出海？”夜儿此时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这问题夏九明倒是知道：“夜叉国中，只有觉醒的才能被称为夜叉，这类夜叉是不能离岛的。而徐彪，恰恰是出海后觉醒的。” 夏九明既然知道其中的内情，夜儿便完全相信了他。只是，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他还好吗？” 这话有些奇怪，之前夜儿姑娘有问过这个问题，为何现在又提？夏九明的脑中电光火石般想起一件事：“他平时倒没什么异常，只是有时候会看着大海。我曾问过他，他说，有位亲人曾经消失在了大海中。” 温黎不由问道：“夜儿姑娘和那位夜叉是？” 夜儿抿了抿唇：“我叫徐夜儿。徐彪是我的哥哥。我幼年时，因为追逐海上巨兽，而走失。” 夏九明已经猜到了，口中道：“徐彪现下正居于芙蓉城，我会通知他来接你。” 夜儿点点头。大家纷纷恭喜她找到亲人。 夜儿感激地对着夏九明道：“谢谢！你们帮我找到哥哥，那鬼骨我便双手奉上。”此时，她哪里还有初见时的样子。聂小倩暗暗为她高兴起来。 夏九明道：“只是此时我身上并未携带功法。不过功法内容我都记得，我这便将其写下交给你。”那功法他曾翻阅过，内容都还记得。 “不必，我相信你！”夜儿说道，从怀中取出一块四四方方的木盒，口中道，“我刚刚没有说，其实我手中的这块鬼骨和其他夜叉手中的，有些不同。” 说着话，夜儿已经将木盒打开。众人看到，木盒里躺着一块银色的骨头，骨头上有丝丝金色的东西。像是什么颜料般，已经浸入了骨头里。 此刻，月光照耀在骨头上，那丝丝金色好像活过来了一般。 小青揉了一下眼睛，拉了拉旁边的二青：“我没看错吧，那金色的东西好像在动？” 第 55 章 骨头上金色的东西确实在动！ 丝丝金纹在接触到月光后，像是活了过来，从骨头里钻了出来，漂浮在空中。 “这是怎么回事？” 夜儿解释道：“我幼时因追逐海兽，误入夜叉先祖之地。先祖遗念，留下此骨。而上面这些金色的东西，是我夜叉国先辈的文字。” “写的什么？” “我也不认识。”夜儿摇头叹息，心中无比遗憾，“夜叉国先辈的文字早就消失在了历史中。现如今，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明白这些文字了。” 小青看着那些漂浮在空中，长得奇形怪状的文字，不禁道：“长成这样，能认识就奇了怪了。” 夏九明：“这些字中，隐藏着很强的力量。” “应该和道家符文一样，应用了某种方法，将力量储存在其中了。”燕赤霞有些忌惮地看着这些文字。这些文字给他一种隐隐的压迫感。 其他人倒是没有感觉到这种压迫感。夏九明猜测，可能这种压制力量对人类有所针对，反倒他们这些妖鬼没什么太大感觉。 聂小倩看向夜儿，有些犹豫地问道：“这东西……你之前借我的是鬼骨？” 众人不由看向两人。燕赤霞心中一动，难道说，之前聂小倩身上的鬼气就是被眼前这东西掩盖的。燕赤霞又觉得有些不对，这东西给自己的压迫感这么强，如果当时这东西在聂小倩身上，自己不可能没感觉。 夜儿摇摇头，“我借你的是我在先祖之地找到的另一样东西。那东西上面也刻画了相似的文字，但是只能用来隐藏自身的气息。” “那也很厉害了。”听到不是鬼骨，聂小倩松了口气，真心称赞道，“当时，我身上的鬼气被完全掩盖了。”燕赤霞不由赞同地点点头。 这边说着话，夏九明却注意到温黎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怎么了？”夏九明有些担心地看向温黎。温黎却没有回应。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了温黎的不对劲，纷纷看了过来。 温黎正紧紧盯着金色的文字，一脸专注，竟对自己的话没有反应。夏九明心中一紧，牵住温黎的手。 不过，等夏九明一摸到温黎的手，就感觉自己手被温黎反捏了一下，心中顿时一松。 其他人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青和二青有些紧张地看着。 这时，温黎转过头来：“这些文字，我似乎见过。” 大家都是一惊。尤其是夜儿，完全不相信，断然道：“不可能！先祖曾言，世人已经无人识得这种文字。” 温黎无奈解释道：“我只是说我见过，没说我认识。” “先祖之地，只有夜叉血脉能进入。”夜儿直言，“你长得可没有半点像夜叉国人。” 说到这，众人的关注点不由有些歪了。 小青：“那夜叉国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之前小倩姑娘说，一般的夜叉国人长得并不好看。那其他的，都长得像夜儿姑娘你一样美吗？” 夜儿的长相和中原人长得有些不一样，但说起来为，是一种异域之美。不像小倩、娇娜之类，或娇媚、清纯，而是一种格外明艳、野性的美，浓烈、强势。 但夜儿因为幼年所处的环境和经历，其实对大家眼中的美不怎么理解，也不知道怎么向他描述。想了半天，倒是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不过我爹是一名中原商人，因为风暴误入了夜叉国。我们夜叉国其实是吃生食的。我爹带来了熟食，因此受到夜叉们的追捧。当时，有人将我娘介绍给了他。在我小的时候，我时常听我爹偷偷说我娘是母夜叉。” 众人看了看夜儿的脸，实在想象不出“母夜叉”的样子。 夜儿到了黑山，认识了聂小倩以后，才知道“母夜叉”是说人长得丑。 “我当时还觉得我爹很奇怪，我娘当然是母夜叉啊。可是后来到了黑山，小倩教了我很多，我才知道母夜叉是骂人丑的话。”说着，夜儿有些费解地问道，“为什么你们这里的人，认为‘母’字是不好的意思啊？” 夏九明嗤笑一声：“人类自是不屑与异类为伍。” 燕赤霞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里似乎就只有他一个人类。“也不能这么说，那只是一部分人。”眼见夜儿似乎还要开口，燕赤霞忙打断道，“还是说说这夜叉文字吧。温兄，你发现了什么么？” 众人这才回到正题上来。 只听温黎道：“我记忆里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些文字，但是实在想不起来了。” 倒是夏九明等人记起了陵泉，“陵泉之前不是说，你会有一部分记忆缺失了吗。想来正是这原因。” 夏九明道：“你既然有这样的记忆，而我却没有，那必然是你修炼之前的事了。难道是在海底见到的？”温黎作为白蜃时，最初只是海中一只普通蜃妖。虽然两人相遇后，也曾讲过彼此以前的事，但并不是试试俱细。 温黎摇摇头，实在想不起来。夜儿虽然坚信世上不可能有人懂夜叉文字，但若是温黎在哪里见过，她倒有些不敢断言。因为在先祖之地，她曾看到大量铭刻了这种文字的物品。若有遗留在外的，怕也是有可能。 “不过……” 温黎略有些迟疑的声音响起，众人不由望向他。 “我虽然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了，但是，我总觉得当时，这些文字是按某种规律排列的。” 夏九明两眼紧紧盯着温黎：“我记得，你能过目不忘。”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温黎点了点头，手指在那金色文字的空隙中拨动了一下。原本还在飘动的文字，一下凝滞在空气中。 夜儿瞪大了眼睛，表情极其惊讶。其他人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 只见温黎眨了眨眼，考虑了片刻，又伸手尝试拨动了一下。文字再次开始流动起来，似乎与原本没什么不同。倒是夏九明看得出，温黎眼中闪过的兴奋。 随后，温黎的手在这些文字中动来动去。那些文字在他的动作下，时快时慢地飘动着，有时也会像他碰触的第一下一样，在空中停止运行。 大家莫名觉得，这人，正玩得不亦乐乎。 忽然，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那些文字像是一顿，然后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开始旋转。大家都睁大眼睛看着。空中出现一副画面—— 两方人马正在对战。一方全身皆黑的，手持铁叉，而另一方则是黑衣、红发、碧眼。最后，红发落败。 夏九明“咦”了一声，“这是夜叉和罗刹吗？” 燕赤霞似乎对这有些研究：“据说夜叉鬼和罗刹鬼互相敌对，虽同为恶鬼，但夜叉对人类态度友善，而罗刹则为食人鬼。” 小青：“那夜儿姑娘手中这块鬼骨，被称为罗刹鬼骨，难道真的是罗刹鬼的骨头？” 夜儿挠挠头，“我不知道啊。不过，先祖之地的墙上确实有这幅画，应该是画得很久之前的事了吧。我看墙壁上的画都已经很旧了。” “这么说的话，”温黎摸了摸下巴：“原来这个排列是‘重现’。” 夜儿眉头挤在一堆：“为什么我之前也碰过这些文字，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温黎摇摇头：“关键不在碰触，而在流动的轨迹。这些字是按某种规律运动的，你随便触摸其中一个，它们当然不会给你反应。” 这时，画面已经停了下来，金色的文字再次飘散在空中。 “我再试试。”温黎摩拳擦掌，“我还记得其他的排列。如果能多排几次，应该还能判断出每个字的大概意义。” 说完，温黎又动了一下。他在说话的时候，竟然也在思考。 夜儿和聂小倩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燕赤霞，他对阵法也有研习，但是阵法一途，是很需要天赋的。学会容易，精通太难。燕赤霞的阵法学得不错，但是就是还差了那么一点天赋。 别看温黎只是“复制”出了曾经见过的阵法，看起来是很简单。但是，刚刚温黎的动作可不像是简单的复制。温黎做的，是依靠自己惊人的直觉，找了一个插入点，从而抓住了某种规律。 燕赤霞相信，温黎确实能根据已有的阵法来推测文字的意义。因为他展现出来的天赋，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正在燕赤霞东想西想之时，温黎的动作已经快要完成了。 随着手上的动作，温黎迟疑了一下，“恩，这个排列……” 说时迟，那时快，平地忽然起了一阵风。随着文字的快速旋转，风也越加急了。不过转瞬，就将温黎笼罩在一片金光中。 “——是‘传送’。” 风起之时，夏九明就已经注意到情况不对，一手抓住了温黎。 二青和小青虽然站得要远一些，也是机警地靠近了两人。夜儿则是眼疾手快，冲向鬼骨。 不过转瞬间，狂风就散去了。简直是来得过，去得也快。不过，风眼中心的人，却都没了踪影。 留在原地的燕赤霞和聂小倩，相对无言语…… 第 56 章 入了风阵，众人被迷了眼睛，根本看不清眼中的景象。温黎感觉到，夏九明的手拉着自己，十分用力，像是要抓紧什么。温黎回握住夏九明，无言地安慰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眼前一花，温黎和夏九明已经换了地界。 夏九明先是确认了温黎没问题，这才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两人这才发现，两人似乎是到了一处山林里。此时，月亮高悬，天边渐渐亮了起来。折腾了一夜，竟然已经接近天亮了。 “对了，我好像看见小青和二青，他们也冲进了阵里。”温黎忽然开口道，语气中有些担心。 夏九明安慰道：“以他两的能力，不至于遇到危险。” 温黎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夏九明：“也不知道我们传送到了哪里，他们应该离我们不远吧。不若四处找找。” “阵法里的地点是唯一的，应该不会传送到太远的地方去。”听到夏九明的话，温黎放松下来，刚刚一时情急，竟然忘记了这点。 见他放松下来，夏九明开玩笑道：“那阵法不会把我们传送到夜叉国了吧。” 温黎笑着轻轻拍了一下他，“怎么可能。我推算过大概位置，我们应该在……” 话还没说完，山林中响起一阵似是狼嚎一样的声音。 两人收起笑容，对视一眼，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赶去…… *** 山林边的一处山路上，一批装备精良的人马正被一个老头拦在路上。老头的前方，正正躺着一个男人。只是那男人身上插着几枝木箭，而他身下地面已经被血染红了一片，怕是活不成了。 “老饕！还不速速退去！”坐在骏马身上大汉，脸上留着络腮胡，一头红发张扬，像是燃烧火焰。大汉急声厉色，说话火气十足，“你难道要与朝廷作对吗！？” 马前的老头眯眼打量了一眼大汉，“你让我退去？我凭什么听你的！” 络腮胡瞪着眼，眼珠子隐隐带着点绿色：“我们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吗？” 络腮胡的后面跟着的几个军兵大声道：“徐将军，这老东西不过一个人，难道我们还怕了他！” 马前的老头眼睛直直刺向那说话最大声的小兵，那小兵只觉身体一冷，呼声小由小了下来。 络腮胡的徐将军的抬右手，止住了手下的声音。嘴上还要说什么，却被那老头一句话打断。 “徐将军，”老头啧啧两声，“我要是说我，不怕呢。” “你想怎么样？”这位长相粗犷的徐将军，人长得十分粗鲁，但性子却十分稳得住，此时说起话来，竟有些慢条斯理里。只他手下的兵丁，已经明白自家这位将军，怕是要动手了。当下都心中一凛，暗中戒备起来。 老头看向被徐将军和手下护在中间的木箱，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便要叫你将那身后的东西留下。” 徐将军浓眉大眼，此时生起气来，粗黑的眉头挤成一堆，声音似鼓，宛若巨兽咆哮：“去你娘的！想得倒美！动手！” 话才刚落，除了几个护在木箱旁边的兵丁，其他人已经举将起武器，大喊着冲向老头。 老头一脸皱纹，佝偻着腰，眼见身强体壮的兵丁冲向自己，却不慌不忙取下了自己背后的木弓。手搭兽筋做的弓弦，法力幻化成箭，脱弦成出。 兵丁训练精良，箭至，便有持盾者上前，护住了大家的身体。那箭落在盾牌上，不过是没入盾牌中，便停住了攻势。老头惊咦一声，定睛看去，只见这些兵丁手中的盾牌与平时所见完全一样，只是上面不知用什么颜料画上了奇怪的符号。 老头见了这符号，却是完全明白了。嘴里恨声道：“原是有备而来。” 守在木箱周围的兵士看到己方人马一出就挫了对方的锐气，皆是意气风发。只那高头大马上的徐将军，不见一丝喜色。 老头此时却是骑虎难下，嘴里落一狠话：“别以为如此，便拿你们没了办法。”说着，卷指成圈，放在嘴边，吹出一声奇怪的啸声，似兽鸣—— 声音传出，山林似乎安静了一瞬间。徐将军和手下皆感到一种狂噪之气袭来。 再去看老头，脸上已经露出了喜悦之色。 徐将军脸色一变，“都退回来！”兵丁们也觉察出不对，迅速退了回来，围在木箱周围，身体紧绷。 在这种隐隐急躁的氛围中，老头却是自得：“徐将军，考虑得怎么样了？” 老头的话刚落下，便从山林中钻出许多野兽来，带着噬人的目光看向兵丁们，口中涎水滴滴答答淌在地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兵丁们的气势竟也未减半分。 “哼！”老头也看出来了，这徐将军怕是要和自己犟到底了，当下喉咙中发出一阵咕噜声。 野兽们像是得了令，身体微微下压，爪子在地上磨了两下，强壮的后腿用力一蹬，便向兵丁攻去。 两方人马完全战在了一起。起先还是势均力敌，但是野兽众多，兵丁们且战且退，不一会便感觉自己的背抵上了木箱。 徐将军也不再坐以待毙，纵身下马。这络腮胡子的大汉，使的武器十分符合他的样子。徐将军使出双斧，巨大的斧头在空中舞得虎虎生威，一时竟无野兽敢上前。 眼见徐将军加入战局，兵丁们同时感觉精神一振。野兽方的气势顿时一弱。 原本站在一边观战的老头，眼看徐将军入了战局，场上己方不利，便也再次祭出自己的弓箭。银色法力箭矢如期而至，刺向正与一只野兽缠斗的徐将军。 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徐将军微微一偏头，即箭就错身而过，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老头微微一笑，略有些遗憾，挑衅地看向徐将军。 络腮胡子下的徐将军，嘴角扯了扯，向老头走去。 战局中少了徐将军的牵扯，兵丁们又陷入了与野兽的苦战。 “这是？”温黎和夏九明赶到现场，便见到一群兵士和野兽战在一起的。夏九明看了看和老头打在一起的大汉，又看了看和兵丁战在一起的野兽，正待说些什么。 “老饕，仇人上门了！”一声娇叱传来，一道红色的影子旋即飞落在老头与徐将军旁边。 老头见了这红影，脸色巨变，脚步挪移着就要往后退。 然而，红影也不讲什么先来后到的道理，手持两柄略有些长的匕首，身手灵活，当即杀入两人中间。徐将军不知怎么的，竟被挤出了战局。徐将军动作一顿，看了眼缠斗在一起的两人，明显后来的红影打得老头无招架之力。 徐将军毫不犹豫地转身，又杀回兽群。 夏九明和温黎也不再犹豫，上前帮着兵丁们驱赶野兽。 远处响起一声鸡鸣，此处的打斗已经进入尾声。遍地都是死去的野兽，唯一活着的一两只，也是遍体鳞伤，瑟缩着逃入山林，众人自是不去追。 徐将军则安排着手下帮着伤员处理伤口。 温黎和夏九明则去寻那红影，便见一抹俏丽的身影站在一只熊尸面前，正擦拭着手中的匕首。原是一位红衣的女子。女子长得端庄大气，英眉如剑。女子梳着利落的高髻，打斗后，竟不见一丝杂乱。 感受到温黎和夏九明的目光，女子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温黎走向女子，看着地上的熊尸。 “这是？” “飞熊。会吃人。” 温黎点点头，又询问女子的身份。 “怎么，女孩子的名字可不是随便说的。”见温黎愣住，女子又是一笑，“叫我司马吧。” 夏九明盯了女子一眼，牵过温黎的手。 女子耸了耸肩，不在乎地笑笑。然后率先走向兵丁们，观察了一下，“前面不远就有个镇子，镇上大夫的医术不错。” 徐将军闻言，抱拳向众人道谢。又问了众人姓名，嘴上道：“我叫徐彪，乃是交州军将。诸位的恩情，徐某铭记在心。但我此行还有任务在身，不敢耽误。诸位可至交州军营寻我。” 说着话，有小兵来报：“将军，车坏了。” 原是那载着木箱的车子，在打斗中被弄坏，木箱掉在了地上。 夏九明便搭了一把手，与徐将军一起将木箱抬开。 徐将军眼见夏九明手挨上箱子，眉头微微皱起，又倏尔恢复原状，不动声色。 箱子一入手，夏九明就一愣，但并未在意，将木箱挪开，便走开了。旁边有兵丁立马站在了他的位置，修缮起车子来。 车子很快修缮好，夏九明又帮着将箱子抬上了车子。众人目送徐将军和手下向着远处行去，不一会儿，便见不着其背影了。 “两位，帮个忙。”一直站在边上没出声的司马这时却叫住了温黎和夏九明。 温黎和夏九明看向她，温黎道：“司马姑娘，有什么事？” 司马指了指地上的野兽尸体：“帮我把这里清理一下，这些可不是普通的野兽，要是山下的居民捡回家吃了，怕是不好。” 闻言，温黎感叹道：“司马姑娘，真是细心。” “哈哈，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细心呢。”司马笑出声，“这事我回去得和师父好生说说。” 夏九明嘴角耷拉着，看了眼温黎。沉默着清理起野兽来。 三人收拾了好一会，这才将这些野兽的尸体处理好。 司马看了眼天色，已经是晌午了，嘴上便说道：“今天多谢你们了，我请你们吃饭吧。” 温黎有些迟疑道：“不会麻烦司马姑娘吧？” “没事，我家就在附近。” 温黎欣然应允。 第 57 章 “将军。”副将脸上写着担心，“刑德那小子死了，老大人会不会动怒啊？” “怒什么怒，又不是我动的手。”徐彪眯眼看了眼队伍后的车辆，“把尸体给我保存好了，拉回去，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副将应道。 见副将回到队伍，徐彪不由想到今日遇到的夏九明。 半晌，“驾！”徐彪吐出心中浊气，不再想恼人的问题…… *** 温黎和夏九明随着司马在山林中奔走，不会变见到远处隐隐露着的建筑。司马已经激动得先行一步，口中大声喊着：“师父，我回来了！” 温黎不经轻笑摇摇头，抬脚就要跟上去，却感觉似乎有些不对。转过脸，便见夏九明正耷拉着脸看着自己。 温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夏九明似乎不太高兴。 “怎么了？” 夏九明黑着脸：“你很喜欢这位司马姑娘？” 温黎一脸疑惑：“怎么了，司马姑娘不是很好吗？”见夏九明的脸越发黑了，温黎的声音变得越加小起来。似乎这才明白夏九明不高兴的原因，温黎正要解释：“你听我说……” “温公子，夏公子，快进来！”司马催促两人。 温黎只得停下口中的话，应了一声。 “先进去吧。” 夏九明没说话，径直往司马的方向走去。温黎一愣，连忙跟上。 “你就住这里？”温黎看着眼前的破旧山神庙，不禁问出口。 司马一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只是要委屈你们一下了，不过放心，里边我打扫得很干净的。” 看得出来，眼前的山神庙确实有人打扫过，门前没有什么杂草，屋顶也经过了修缮。 温黎还要问两句，却在说话前看了夏九明一眼，迟疑地闭上了嘴。 夏九明一直在看着他，怎么可能不注意到这一点。叹了一口气，上前拉住他的手，换来温黎的笑容。 司马原本觉得两人有些古里古怪，不过此时看了眼两人牵着的手，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们先在里边坐一下，我去找找我师父，也不知道那个老头跑哪里去了。”说着，司马也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一溜烟往山林里跑去。 两人沉默片刻，温黎先开了口：“别生气了，好吗？下次我会注意的。” 夏九明摇摇头，手将他抓得更紧了：“跟你没关系，是我近来浮躁了。” 温黎垂下眼：“是因为分别太久了吗，这段时间，遇上了这么多事，也没有好好跟你说说话。” “不是你的关系。是我，太敏感了。”夏九明深吸了口气，只觉自己近来越见急躁。他的内心是完全坚信两人的感情的，但是，还是会不自觉地感到莫名的占有欲。 温黎关心道：“是不是最近因为我的事，你想得太多了？没事的，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着急回到身体。现在这样，也没什么问题。” 夏九明点点头，勉强自己平息下心绪。“没事了，你别担心。” 温黎欲言又止，只是，此时他确实也没什么办法能安抚眼前的夏九明，只能将担心搁在心里…… 很快，司马和一个老头回来了。老头光着头，赤着脚，身上穿着百衲衣。 司马给众人介绍：“温公子，夏公子，这是我师父，空闲。” “空闲？” 司马抿嘴一笑：“就是个老和尚，惯会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空闲看了眼司马：“顽劣。”又看向温黎：“有而不有，空而不空，妙有非有，真空非空。” 温黎被说得一愣，嘴里迟疑道：“空闲师傅是在说我吗？” 司马道：“你别听他瞎说，他惯说这些，神神叨叨。”司马对师父这见人就爱说些“高深”话的行为摇摇头，“你们进去坐着吧，我去弄饭。” “我……”温黎剩下半句话堵在嘴里，不由看向夏九明，夏九明露出笑容，嘴上说了句：“去吧。” 温黎这才追上司马：“司马姑娘，我来帮你。” 两人出了山神庙，夏九明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老和尚则盘腿坐在了神庙拱座前的蒲团上。 夏九明上下打量着老和尚，觉得这一身乞丐打扮的和尚怕是没那么简单。 老和尚的目光又落在夏九明的身上，叹道：“明明晦晦，不见日月。” 夏九明心中一凛：“大师，你是什么意思？” “悟。”老和尚说了个字，就不再开口。 夏九明去看他，老和尚却闭目转身，看也不看他。 夏九明在房内待了半天，实在待不下去，转身去寻温黎。 夏九明一走，老和尚便睁了眼，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尔后又莞尔一笑，自闭目修行去了…… *** “怎么不陪着空闲师父？”温黎正洗着菜，见夏九明出来，不由问道。 司马听到声音，伸过脑袋来：“定是老和尚又说些奇怪话。” 温黎也就是说说，倒也不会强求他去做些不喜欢的事。 说着话，司马手持匕首轻轻划开野兔的毛皮，锋利无比。 “司马姑娘。”夏九明忽道，“做这兔子没问题吗？” 司马手上动作却也不停，嘴上解释道：“老和尚定力还行，倒也不强迫别人遵守这些。” 夏九明点点头，又有了其他问题：“司马姑娘，之前在山林时，我们听你称那老饕为仇人。” 司马将剥好皮的野兔放在盆子里，擦了擦手，回道：“我与老和尚在此地修行有一年了，我养了些家畜，没想到被那老东西霍霍了好几次。老和尚不吃荤还行，我可忍不了，这可不就是结下老大的仇了么。” “再一个，那东西不仅吃活人，死尸也吃，是这一带的大祸害，除了它，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温黎忍不住道：“空闲师父怎么带着你一个姑娘家住在山里啊？” 夏九明和温黎都感觉得出来，这位司马姑娘是个真正的人类，并不是什么妖异之物。 司马一愣，嘴上道：“你这问题倒是让我想起了往事。竟已经一年了么。” 司马率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和温黎两人讲起自己的过往。 “我十六、七岁的时候，家里招了灭门之祸。只有母亲和我逃了出来。我心中有恨，但母亲身体不好。我只得一边照顾母亲，一边练武寻机报仇。就这样过了几年，母亲故去，我才全力杀了仇人。” “后来，我在山脚下的镇子里遇到了老和尚。他在繁华处与人念经化缘，但别人给东西，他全都不要。我觉得有趣，便跟在他身边。他被我缠得没法，便默许我留了下来。”司马长深吸一口气，“在山林中的这些日子，倒也算有趣。” 温黎和夏九明半天没说话，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情况。 司马又道：“自从跟着老和尚，我觉得整个人都变得放松了起来。现在他已经不去山下乞讨了，也不知道他讨到自己要的东西没有。不过，我倒觉得，我讨到我要的东西了。” “司马姑娘豁达。”温黎不由道。 司马：“这天下太太平平，人们彼此间和和气气，自然就豁达了。” 夏九明道：“司马姑娘，刚听你说这山下的镇子，不知此处是哪个地界。” “你们上了山，竟然不知道是哪里吗？”司马一愣，倒也没纠结太多，“这里是泽山，山下便是云安镇。” “云安镇？”温黎惊咦一声，和夏九明对视，“是珠儿的家吗？” 司马疑惑道：“怎么了？什么珠儿？” 温黎将两人在渔村救下被人拐骗的珠儿的事说了一遍。 司马想了想：“你们说的珠儿，应该是山下富翁李化家的小儿子。那李珠儿之前不见了，前段时间被个富家公子和道士送回来的。” “那想来便就是他了。”想来司马说的，便是韩公子和单道士。 司马：“只怕那拐他的人，怕是要倒大霉。” “怎么，这里面还有什么说道？” 司马一脸疑惑地和两人对视：“你们不知道吗？” 温黎和夏九明满头雾水，听司马刚刚说的，李珠儿的父亲应只是个富家翁，难道还有能力惩治那些人犯？ 司马解释道：“这珠儿其实也不是李员外的亲子，实为一孤魂。” 温黎和夏九明一惊：“怎么可能，我们当时并没有感觉他是被鬼附体了啊？” “这就说来话长了。”司马此时倒是起了讲故事的兴趣。 “李员外原有一女，名惠儿，十四便夭了。后了得了珠儿，虽有些痴呆，但李家人待之如珠似宝。没想到，半年前来了个瞎和尚，向镇上富人索要钱财。有一日便索要到李化头上。” 温黎和夏九明认真听着，听到珠儿痴呆也不打断。 “李化与瞎和尚不欢而散，瞎和尚便暗中下咒。李化一回家，珠儿竟然死去了。李化告到官府，才惩治了瞎和尚。只是珠儿再也活不过来了。” 温黎：“那后来呢，怎么又叫孤魂野鬼占了珠儿的身子？” 第 58 章 “这事说来也奇了。”司马道，“县令处死瞎和尚以后，竟然有一个小孩跟在李员外身后，一路叫他爹爹。那小孩是个鬼魂的样子，把李员外吓得够呛。” “这小鬼莫不就是后来附身的珠儿？”温黎不由道。 司马也不卖关子，点头继续道：“那小孩原是被瞎和尚害了的，李员外也算是帮他报了仇，小孩就认了他作爹。” “那他怎么上了原来那位珠儿的身？” “这就是后来的奇事了。”司马道，“这小鬼，本名叫小詹，死前没了爹娘，只有一个哥哥，嫂子便不怎么待见他。李员外因没了女儿、儿子，正好把一腔父爱都给了他，他也是个知道报恩的。原来的珠儿已经死了好几天，就埋在城外。” “那时正是冬天，他告诉李员外，瞎和尚死了，珠儿埋进坟里还没过七天，说不得还有得救。” “李员外连夜叫人把珠儿挖了出来，又在房里放了一晚上，第二天，珠儿果然醒来。人也变得十分聪明，不似从前。” 听到这，夏九明不由道：“难道是那小詹故意想要占了这李珠儿的身子？” 温黎不赞同地摇摇头：“我看小詹不像是这样的人。”在渔村之时，实为小詹的珠儿虽然有些小心思，想来不过是人有些敏感，但整体看起来，倒也不像是夏九明所说，故意占了珠儿的身子。 司马笑了笑：“确实不是这样的。” “醒来的珠儿说，珠儿与李员外没什么父子缘份，不过是来替金陵的严子方讨债的。又说自己占了珠儿肉身，是惠儿许了的。” 讨债这回事，温黎倒是遇到过。那历城的骆星文可不就是为了向他爹讨那四十千。不过两者倒是有些不同。骆星文对骆家有了真感情，并不愿意为了四十千而离了骆家，倒也算是一美谈。 夏九明道：“惠儿？便是那李员外家的大女儿？” 司马：“可不就是。这惠儿早夭，没想到做了楚江王小儿子的妻子。这小詹，原是和一个叫哥子的同病相怜。小詹跟着李员外回了家，而哥子却拜了阴间一位官员做干爹。小詹一边叫李员外挖出珠儿的尸身，一边去寻了哥子，想找珠儿的魂。阴差阳错搭上了惠儿。” “惠儿本就十分想念家人，知那珠儿原就不会在家长留，便让小詹占了珠儿的身，只让小詹好好照顾父亲。” “原来如此。”温黎和夏九明这才恍然，夏九明道：“这样做来，不会扰乱地府的秩序吗？” 司马摇摇头：“那珠儿虽然是活人的样子，不过是珠儿的姐夫出了些力气，能坚持到小詹投胎而已。到了时间，小詹还是要回归地府的。” “不过要是小詹修行的话，那便不一定了吧？”温黎道。 司马：“自然是的，若修行，便脱离了人道，自不再入那轮回。” 夏九明这时问道：“司马姑娘为何对李家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 司马些不好意思道：“我在镇里住过一段时间，不巧就在李府隔壁。正好听个正着。” 说了这许久话，司马眼见时间不早，忙道：“你们先聊着，我去弄饭菜，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说着，率先起身忙碌起来。 温黎想了想：“说起来，不若我们顺路去看看珠儿，也不知道单道长和韩公子怎么样了？那些救下的人有没有安排好。” 夏九明应下：“我们下午便下山吧。看完珠儿，也好去寻小青和二青，还得赶回兰若寺去。” …… *** 温黎与夏九明告别司马，便自行下了山。不过是走了半个时辰，温黎和夏九明便见到了热闹的街景。 温黎忽道：“也不知徐将军他们有没有在镇上来看大夫，说不得又要遇上。” 夏九明却道：“他们不会来的。” “怎么？” 夏九明：“我抬箱子时，那箱子入手便一股寒气。只怕是千年的寒冰，用这样的东西，箱子里的东西定然十分珍贵。如果去镇上，就怕惹上什么麻烦，为了预防各种问题，他们肯定不会进镇子的。” 温黎这才恍然道：“难怪那些士兵没有直接上手。这千年寒冰，就算隔着一层木板，普通人也根本不敢触碰。看来这位徐将军，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啊。” 夏九明：“不管是什么事，与我们关系也不大。” 说着话，两人已经进了镇。 温黎：“先找人打听打听李府吧。” “少爷！”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温黎不由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好像是小青的声音！” “少爷，这边！”夏九明和温黎这才找到人群中的小青。小青和二青从拥挤的人群中向着两人跑来，身边还跟着个熟悉的小人影。 “终于找到你们了！”小青露出一个笑容，“我们差点就出镇子了。” 二青也道：“少爷，你们没事吧？” “没事。我们被传送到了山林。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温黎看向小青和二青身边的小孩，正是之前在山上说起的珠儿。 夏九明看了看周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找个地方坐坐吧。” 二青：“前边有个客栈。” 珠儿抢声道：“去什么客栈，去我家吧。” “这。”温黎一阵犹豫。 珠儿却道：“走吧，我也有事要找你呢。” 小青和二青面面相觑，面对温黎询问的眼神，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他们虽与珠儿一路，知道的却也不比温黎两人的多。 路上不是说话的地，温黎等人只好应了珠儿，同他一道回了李府。 李府的房屋确实比较精致，但若说多有钱的样子，又些不像。 珠儿一看温黎打量自家房子的样子，便明白他的心思了：“是不是看起来不像有钱人家？” 温黎奇道：“你怎么知道？”夏九明也看了过来。 “我什么都知道。”珠儿抬了抬下巴，一脸得意。 小青几步凑到温黎的耳朵边：“这小子好像真的什么都知道。之前也是他说你们在山上来着。我们刚打算出了镇子去找你们，结果在大街上就遇到你们了。” 温黎一脸沉思地看着珠儿。此时，珠儿正吩咐下人准备茶点，尔后带着几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珠儿居住的院子，不是太大，但看得出来，收拾的人很用心，处处收整得很用心。房间明亮，随处有下人候着。 “我爹今天巡视铺子去了，我娘上山祈福去了。”珠儿喝了口茶水，下人专门少放了些茶叶，“你们随便坐，不要拘束。” 温黎来之前，小青和二青已经和他相处过了。小青此时十分放得开，从桌子上拿了点心，又把装点心的盘子往温黎这边推，嘴里吃着，嘴上也不停：“少爷，你快尝尝，这个挺好吃的。” 温黎摆摆手，看向珠儿，张了张嘴，珠儿已经开始说了：“我知道你要问啥。” “我知道你们在山上，是因为我看见你们和司马在一起了。” “你看见了？”珠儿的话非但没解决温黎的疑问，反而让人更加疑惑。夏九明更是直接也当地问道：“我们和司马姑娘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有其他人在周围。” “想必山上那个叫司马的姑娘，同你们说过我的事吧。”此时的珠儿，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成熟的表情，“你们也应该见到了空闲大师。” 温黎点点头，夏九明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珠儿。小青和二青也发现，情况似乎向着自己不了解的方向发展着。 夏九明瞪向珠儿：“你不是珠儿，你是谁！” 话落，二青和小青的表情变得戒备起来。 “很敏锐嘛。”‘珠儿’露出个有些奇怪的笑容，“不过，反应太慢了！臭小子。” 最后三个字一出，夏九明怒道：“是你！你搞这些干什么？！” ‘珠儿’露出有些调皮的笑：“这不是有要事找你们吗？这小子做了厉南的小舅子，厉南专门在下面给搭了一条通往这边的道，我附在他身上，速度可比直接上来找你们快多了。”楚江王本姓厉，厉南正是他的小儿子，娶了李惠儿。 这时，‘珠儿’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原本的声音，温黎一下就听了出来，这不就是芙蓉城的老城主，夏九明的父亲么。 “你不好好当你的城隍，有什么急事要找我们？”夏九明面对自己的父亲，嘴里说着些嫌弃的话。不过温黎知道，这只是两父子的一种相处方式而已。 老城主翻了个白眼：“‘鬼骨’的事也不想听？” 夏九明一惊：“你找到鬼骨了？”小青和二青脸上露出喜色来。 “嗯哼。”老城主此时正用着“珠儿”的脸，做了个撇嘴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小孩子脾气，“不嫌弃我多事了吧。” 夏九明还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温黎看不过去，小声叫了声：“叔叔。” 老城主眉开眼笑：“还是小蜃会说话。” 夏九明闷不吭声。老城主可惜地叹了口气：“行了，你这脾气也不知道像了谁。” “老厉不是管着大海么，我便寻了他，想问他陵泉的那个不负责的师父。这老东西，留个书也不写清楚。”说着说着，老城主又开始讨伐起陵泉那作古多年的师父了，“没想到，那老东西已经投胎了。” 夏九明皱眉：“说重点。” 第 59 章 “急什么？”老城主还是一副不着急的样子，“虽然没找到那个老东西，不过老厉却正好知道这个东西。” 温黎等人都认真听起来。 “这‘别离鬼骨’中的‘别离’二字，其实是个错字。老东西没文化啊。”老城主随口又嫌弃了一句，“‘别离’实为‘蟞里’。” 小青愣道：“鳖？” 老城主：“澧水出焉，东流注于余泽，其中多珠蟞鱼，其状如肺而四目，六足有珠，其味酸甘，食之无疠。” 夏九明呆愣片刻：“竟然是这东西？” 温黎一听倒是知道了，他幼年时曾为黑兽捉来，不过七公子几个都不太喜欢，不过，这珠蟞产的珍珠，几只却是喜欢玩的。 夏九明反应过来后，就是一喜：“问过陵泉了吗，家里那些能不能用？” 这鱼虽然少见，但城中倒还养着些许，是当年温黎捉来的。原本是当做几只黑兽的食物，不过几只对其没什么食用的兴趣。最后因为几只喜欢看其在水中吐珍珠的样子，夏九明和温黎将其养在了水晶池中观赏用。没想到，竟还有用到之日。 “放心，能用。家里那几条，有只长得已有四尺长了。”老城主露出一个“你放心”的表情，“鬼骨的事你们不用操心了。倒是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们。” 夏九明：“莫不是‘寒月芙蕖’也有了消息？” “美得你。”老城主的一句话倒也没让夏九明失望，他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老城主：“今次来，并不单为鬼骨之事。” 温黎和夏九明看向老城主，此时，“珠儿”的脸色有些沉重。温黎和夏九明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夏九明：“难道是城中出了事？” “之前小蜃回来那次，玄天不在，你可知是为了何事？”老城主神色略显沉重。 夏九明：“似乎是西湖那边出了事？” “西湖主失踪了。”老城主直接了当道，“人已经失踪三年了，不过前几日才报上来。” “这和玄天有什么关系？”夏九明还是有些不明白，“不过一方水域之主，失踪三年，现在才报上来，这事也实在太过了。” 老城主脸色带着担忧：“之前，玄天发现有人闯入龙窟，一路追到了西湖边，结果无功而返。同去的几只黑兽，也没寻到半点踪迹。后来玄天查看过龙窟后，发现有一具龙骨被换了。” 芙蓉城是大地上几条重要河流的汇聚处，也是水之精化的发源地。芙蓉城自水深处而建，上依云中南山，恰是云水汇合之处。龙至寿数将尽之时，顺流而下，至芙蓉城止，沉眠于南山某地，久而形成龙窟。龙窟就在芙蓉城背后，里边埋着数百条龙的尸骨。 夏九明听到这，不得不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温黎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感到事情似乎有些严重了。 只听老城主又道：“不见了的，正是百年前那具龙骨，身上的龙气还没有消散。”龙虽死，龙气却要两百年左右才会消散。 “我上地府打听过了，这三年来，不仅是西湖主失了踪迹，化龙的也少了许多。西湖主的亲家鄱阳神，快要到退位的时候了，但仍还没有继任龙，日日发愁。也正因为如此，竟也没发现老友失踪。” 夏九明：“那地府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老城主：“前段时间，地府召了各地城隍，我们核对后发现，近年来妖与人争斗之事频出，又有那妖与人相恋的事，人类死伤者众，而新生的人类却少了许多。人间帝王的龙气竟有暗淡之相。” 夏九明脸色一变：“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温黎：“有人在谋夺龙气？” “龙气更迭，哪有这么容易。尤其是人间帝王龙气受损，人类只怕……”老城主忧心忡忡，“人类成为大地之主，岂不知正是因为人类力量有限，对天地运行的干涉有限。这幕后之人，如此行事，只怕会招来大祸。” 众人一时间也是无言。 老城主这时反倒劝说着众人：“行了，这件事，你们也不要太过担心。既然下面注意到这事了，自然会有人探查。我给你们说这件事，也是提醒你们要注意。” “尤其是九明你。”老城主忽然看向夏九明，“你为烛龙，你我两人中，你与天地间的沟通最为密切。若有人在背后行那夺取龙气的事，你必有感应，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你最近修炼时注意些，不要出了岔子。” 夏九明以眼神安抚温黎，嘴上应道：“我知道了。” 见温黎有些担心，老城主也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神神秘秘小人行径，不过妄自尊大之辈。” 夏九明看了眼温黎，口中转了话题：“对了，前几年我救的那个人还在岛上吗？” “哪个？哦，你是说徐彪。”老城主倒是有些印象，“那小子人不错，现在跟着玄天呢。你问他干嘛？” 夏九明说了夜叉国和夜儿的事。 顶着珠儿的脸，老城主摸了摸下巴：“夜叉国的事我好像倒是听过。似乎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记得好像还有个罗刹国来着。” “行了，我之后会通知玄天这件事的。现在是他的手下了，让他去说。” “行。” 说完紧要事，温黎这才想起珠儿的事。“珠儿没事吧？” 老城主笑了笑：“厉南对这李惠儿算是上了心，又是教这小鬼修行，又是让那经年的老鬼教导他。只是在下面搭了个单向的通道，实在不像样，正受着罚呢。不过，这李珠儿，修行还算有些天赋，楚江王已经定下了他，只待修行有成，便留在地府做个小官。将来指不定什么样呢。” 嘴上这样说着，老城主也不禁夸了几句：“说起来这小子心明眼通，我一上了他的身，便‘觉察’到你俩的位置了。是个修行的好苗子。” “好了。这边事也算说完了，我还得回下面去呢。”老城主道。 几人应了，又与老城主道别，老城主这才离了珠儿的身。 老城主一离开，珠儿的身子便软软倒了下来，二青眼急手快，忙扶了一把。 珠儿悠悠转醒过来，便见到温黎几人。 “你们说完了？”珠儿拍了拍自己的头。 夏九明一挑眉：“你都知道？” 珠儿点点头：“姐夫给我说了。那个老爷爷一上我的身，我便到了地府，见了姐姐、姐夫。” 夏九明：“不是说厉南在受罚？” 珠儿点点头：“是啊。厉爷爷把他关在姐姐的隔壁了，然后不许姐姐去看他。” “就这？”夏九明啧啧两声，“这也太敷衍了吧。” “可是。”珠儿眨眨眼：“我看姐夫很难受的样子，说什么阻止夫妻恩爱。” 夏九明还要说什么，温黎瞪了他一眼：别乱说话。 珠儿见夏九明不搭话，也没了兴趣。眼珠子转了两转，珠儿忽而又道：“你们见了山上的老和尚吗？” 温黎：“你知道山上的空闲大师？” “老和尚以前最爱来镇上化缘了，不过，无论给什么他都不要。我本来还想见见他的。”珠儿有些遗憾道，“不过我爹因为瞎和尚的事，不许我接触和尚。更是因为上次的事，都不怎么让我出门了。” 夏九明：“你见他干嘛？” 珠儿砸吧了下嘴：“我姐夫说，老和尚是有大智慧的人，让我找机会见见他。若是得个只言片语，最好不过了。” 温黎和夏九明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 夏九明：“你姐夫有说他是什么人吗？” 珠儿想了想：“倒是有一回，厉爷爷和姐夫说话的时候，说了句‘大师可至’，姐夫回答说‘到了云安’。” 珠儿看向温黎和夏九明，好奇道：“这个和尚，是不是很有身份啊？” 温黎：“你姐夫没有告诉你吗？” 珠儿叹了口气：“他不告诉我。” 这下，温黎和夏九明也好奇起来老和尚的身份了。 夏九明摇摇头：“就现在知道的这些，也推测不出什么。” 温黎又问珠儿单道士和韩公子。 珠儿：“唉，两个人别别扭扭的。单道士说要回师门，韩公子不许，两人还吵了一架。不过第二天又和好了。” 小青见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禁笑了笑。 珠儿立马转头看向他：“你笑什么？” “没。”小青立马否定道，“他两吵什么呢？” “还不是些情情爱爱的事。”珠儿一脸不屑。 小青有些好笑：“哟，情情爱爱你都知道？” 珠儿翻了个白眼：“别小看我。我还知道你和旁边的大个子是一对。”又指了指温黎和夏九明，“他两也跟单道士和韩公子一样。” 小青旁边的正是二青。听到珠儿说的话，小青咳了一声，不再说话。 夏九明则是给了珠儿一个有眼光的眼神，珠儿得意地笑了笑。 第 60 章 温黎和众人商量回兰若寺。 小青：“回兰若寺的话，走水中要快些吧。” 二青：“大青还在兰若寺。” “走水路的话，”夏九明想了想，“似乎要经过西湖。” 温黎看向夏九明：“要去看看吗？” 夏九明沉吟片刻：“还是不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你身上的事，不要为了旁的事耽误了。” 小青也劝道：“是呀，少爷，老城主不是说了吗，这事自有别人操心。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先寻找寒月芙蕖的消息。” 二青虽未说话，但脸上也是一脸赞同。 温黎看着三人，嘴上应道：“行了，我知道了。不过不管怎么说，回兰若寺的话，我们还是走水路吧。”停顿片刻，温黎看向小青，“还是麻烦小青先去准备一条小船吧。” “我这就去。”小青连忙道，拉着二青就出了门。 几人又耽误了些时间，这才和珠儿告了别。 *** 夜凉如水，水面波光粼粼，别有一番意趣。 温黎出了船舱，望着水面，内心感觉到一阵平静。夏九明走到温黎的身边，轻声道：“你在想什么？” 温黎摇摇头，看向夏九明：“没什么，只是觉得，很久没有这样平静的时刻了。” 夏九明勾起嘴角，目光落在温黎脸上：“等找到寒月芙蕖，我们就回芙蓉城。” “簌簌——” 安静的夜色中从岸边传来些声响。夏九明和温黎的视线不由落在河岸的芦苇丛中。 小青忽然从船舱中伸出脑袋：“少爷，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温黎应了声，又低头道，“怎么还没睡？” 小青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的，老是做梦，干脆起来了。” 温黎倒是忽然来了兴趣：“我记得你以前不怎么会做梦的啊，怎么，做了什么梦？” 夏九明也收回了看向岸边的视线，听到小青的话，道：“修行者做的梦，也有可能是某种预示。” “应该不会吧。”小青不在意地摆摆手，“就是些……” “三娘——” 小青的话被忽然传来的男声打断。三人的视线不由转向岸边。 芦苇丛颤动起来，倏尔传来一声有些刺耳的女声：“宗书生，你干嘛！你这个疯子！”紧跟着女声的，还有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宗兄，你这是干嘛？快放开！” 芦苇丛抖动得更加厉害，像是有人在里边推搡。 温黎不由看了夏九明一眼，夏九明沉吟片刻，手中一挥动，脚下的船只便加速向着岸边驶去。 还没靠拢，温黎就见芦苇丛中钻出两个衣衫不整的男女。男子看着有些年轻，头上戴着玉冠，看样子，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女子头发披散着，娇娇柔柔，此时脸上挂着恼怒。衣衫半褪，半个浑圆的肩头在月光下泛着莹莹的光泽。 夏九明走到温黎的向前，挡住了他的视线。斜睨着那女人，嘴上略有些不快：“不知羞耻。” 那一男一女适才正整理着衣衫，听到夏九明说话，才发现河边的小船。 见船上还有两人，且皆是男子。戴着玉冠的青年不由挡在女子的身前，嘴上警惕：“你们是谁？” 夏九明：“过路人。” 青年眼中的警惕之色并没有减少，脸色反而愈加严肃：“就算你们是过路人，何必靠近？” 温黎：“这位公子不必惊慌，我们只是听到这边有些声音，怕有人遇到危险。” 女子这时已经将衣服整理好，低着头，小声对青年道：“梁公子，我们回去吧。” 青年低声安慰女子，眼睛却注意着夏九明几人，大晚上的，心里不禁打起鼓来，当下也不再犹豫，带着女子就要离开。 温黎忙道：“这位梁公子，我们刚刚还听到一个声音，不知……” 听到他的话，女子动作一顿，眼见那梁公子要停下，忙拉了他走得飞快。 温黎一愣，小青不由道：“跑这么快干嘛？我们又不会吃人。” 小青咂摸了下嘴：“我们这样的好人不相信，反倒跟着只狐妖歪缠。” 夏九明：“大晚上的在这荒郊野外和只妖狐纠缠，胆子倒是大。现下遇到我们，倒是胆小起来。” 三人一眼就看出，跟着梁公子的女子正是位狐妖。不过像这样的事，几人是不大愿意管的。若是发好心插手，很多时候，反倒招了埋怨。 看那狐妖的样子，身上也无人命在身，刚刚那位梁公子倒不至于失了性命，不过是失些精气罢了。 温黎迟疑道：“这么久不见那喊‘三娘’的人出现，不是出事了吧？” 三人在此处已经停留了许久，也不见除了刚才两人之外的第三人出现，也没察觉到有其他人离开。 小青早已经从船舱里出来了，此时听到温黎的话，当下道：“我去看看。”说着话，人已经上了岸，钻进黑幽幽的芦苇丛中去了。 温黎和夏九明在船上等着，不一会便听到小青的声音：“少爷！”不等温黎前去察看，小青已经回来了。 只是，此时小青的背上背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小青将上放在般板上，温黎和夏九明这才看清，是个邋里邋遢的汉子。头发乱七八糟，遮挡了大半张脸。且脸上满是胡碴，不大看得出年龄。 不过从露出的手来看，应该是个年轻人。 小青掩了掩鼻子：“臭死我了，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温黎和夏九明倒是面不改色，夏九明在小青背着人上船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酒味，使了法术掩了两人的嗅觉。 只小青竟老老实实憋着气。 待小青忙忙慌慌使了法术，隔绝了气息后，这才喘了一大口气：“少爷，这个人怎么办？” 夏九明：“你都带上来了，还能怎么办？” 小青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我就是看他躺在地上，嘴里还念叨着‘三娘、三娘’，看着有些可怜，这才背了他上来。” “便当作日行一善了。”温黎道，“这个人应该就住在附近，我们找个地方停船，找个人问问吧。” 夏九明听他这样说，只得无奈一笑，又向四周极目看去：“前面有个码头，到那边下船吧。” “不过，这人既然是你救的，一会还得你背。”夏九明对着小青说道。 小青不在意地点点头，他早就有所准备了。 温黎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浅笑，忽而心中一动，出声道：“怎么不见二青？” 这话一说，小青和夏九明也反应过来。 小青二话不说，就要钻进船舱，却与正走出来的二青碰了个正着。 眼看小青被撞得一晃，二青忙伸手拉住他。 温黎和夏九明看向二青，此时少年脸上写着些许疲色。 小青脚下站歪，一抬头便看见二青的脸色。不由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二青叹了口气：“不知怎么的，做了很长的梦，一直醒不过来。” 小青打趣道：“怎么，难道蛇妖也能被鬼压床？” 温黎和夏九明却觉得事情恐怕不简单。 “你做了什么梦？” “记不太清楚了。”二青努力回忆着梦中的情景，“好像在水里，还有很多蛇。” 小青：“蛇？水蛇吗？” 温黎：“还有吗？” 二青眉头拧在一起：“还有绿色的眼睛。” “绿色的眼睛？”温黎不由重复了一遍。 二青肯定地点点头，想到梦中的眼睛：“很邪恶的感觉。” 小青：“你都做了些什么怪梦？” 夏九明却道：“你之前不是说，你也做梦了吗？” 小青一愣，二青连忙看向小青：“你也做梦了？” 小青愣愣地说道：“可是我没有醒不过来啊，也没有做你那样的梦。” 温黎关心地问道：“你梦到什么了？” 小青瞪着眼，努力回忆着，却实在想不起来。众人也不催他，只见小青使劲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水面，惊得拍了一下大腿：“我想起来了！” 二青：“想起什么了？” 小青说得急切：“我想起来了，我梦到自己被关在一个圆圆的东西里边，满眼都是白色。然后好像还有人唱歌。不过唱的什么，我听不懂。” 众人讨论半天，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此时，乘坐的小船已经到了码头。众人只得先下了船，打算先找个地方休息，再找人打听一下，小青背上来的男人。 对于小青两人做的梦，小青自己倒是不太放在心上。其他三人，却将此事记在了心上。 *** 温黎几人上了码头，向着镇上行去。 码头不远处的芦苇丛抖动片刻，跳出一只狐狸，向着与温黎几人相反的方向跑去。 第 61 章 此时已是深夜，镇上也无人烟。只街边挂着几个暗淡的红灯笼，在这样的夜里，却愈发显得冷清。 温黎四人在街上走着，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小青：“看这镇上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荒山野岭啊？怎么看起来这么……惨淡？”此时街道上的情形可不就只能用惨淡来形容。 夏九明也有些奇怪：“我前几年来这里的时候，也不是这样。” 几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温黎只道：“算了，还是先找间客栈，然后再找人打听打听吧。” “前面不远就有家客栈。”夏九明走在前面带路。前几年西湖主大寿，夏九明曾代表芙蓉城来送上贺礼。因不喜热闹，曾租住在镇上客栈。 二青背着不知道是醉过去还是睡过去的男人，跟在后面。 几人刚转了个弯，一个年轻的男子从巷子里钻出来，不知怎么地，脚上一个趔趄，撞到了二青背上的男人。 二青稳住了身体，那年轻男子却摔倒在地。 走在前面的三人注意到后面的异常，忙折身回来。小青扶起地上的年轻男子，嘴里不由问道：“你没事吧？” 年轻男子一身书生打扮，在小青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口中直道：“没事没事，是我没注意。” 温黎等人注意到，这年轻男子端是一副好面貌，长身如玉，气质温润。 温黎：“兄台为何夜间在此急奔，可是有要紧事？” 年轻男子正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闻言脸上露出急色，嘴上惊道：“不好，要迟到了。” 他急匆匆向着被撞的二青行了一礼，“各位不好意思，在下还有事在身，对不住了这位兄台。若是有什么问题，可去五玉胡同找我，我叫窦旭。” 说着话，他整个人已经飞奔了出去。其他人根本来不急说些什么。 眼看他跑出了街道，拐了个弯，就不见了人影。温黎等人只得作罢。 夏九明带路，不过走了几步，就看到一家“昌平客栈”。 小青上前敲门，却久久没有人回应。小青加大了力气，门板拍得“咄咄”作响，众人才听到一声小小的“吱呀”声。却并不是开门声。 小青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一抬头，就与二楼窗户后面的眼睛对上。眼睛的主人见被发现，一把关上了窗户。 “这客栈什么毛病？” 小青脾气上来了，又加大了力气。 温黎正要叫他停下，“昌平客栈”的门却开了一条隙，里边钻出个小老头的脑袋来。小老头悄声道：“哎哟，几位大爷，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小青：“我们要干什么？我们还要问你要干嘛呢？你这生意是做还是不做了啊？” 小老头“哎哟”一声：“几位大爷原是要住店。” 温黎：“老丈，我们正是要住店呢。” 小老头上下打量着几人，嘴上又道：“几位客官，还请莫怪老头多嘴，你们打哪来的？” 夏九明：“你这是开店还是审犯人？” 见几人有些不耐烦，小老头这才将站拉开了些，只能容一人通过，让众人进屋。 夏九明先进了屋子，温黎跟在后面。 一进屋，温黎便好奇问道：“老丈，镇上是出了什么事么？” 小老头等走在最后的二青进了屋子，一把将房门拉上，栓好。转过身来，一眼看到二青背上的男人，嘴里道：“哎哟，客人背上这人是怎么了？” 小青道：“喝醉了。” 小老头便不再问了，嘴上却又忍不住道：“几位是打哪里来的？怎么这么晚了才来住店啊？” 温黎：“我们是从云安镇过来的，本来想宿在船上的，却不想船上休息得实在不好，这才错过了投宿时间。” “原来是这样。”小老头这才松了口气，“不好意思了，几位客人，我们这地方，这几日正闹蜘蛛精呢，夜里便格外小心了些。” “蜘蛛精？”小青看向小老头，“怎么回事？” “哎，可不就是蜘蛛精害人。”小老头表情夸张，带着几分惊吓几分得意，“就那西湖边上，死了好几个书生了。衙门的人都看了，说是被吸干了。听说那些书生身上都缠着蜘蛛网呢。” 温黎等人一时呆愣，小青挤到小老头身边：“您亲眼看到了？” 小老头一顿：“这我哪里敢啊，听说死得老惨了，我可看不得这些。” “不过你们别不信！”小老头似乎怕几人不相信自己说的，“虽然我没去看，可好多人都去看了，大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可没说谎。你们来时一定也看到了，这镇上可有一家店开了？都是这蜘蛛精闹得人心惶惶。” 来的路上，确实如这小老头所说，没有一家店铺开门的。零星几个灯笼也是要灭不灭的样子。 小老头看着小青脸上迟疑的神色，笑道：“可不是我说，我们这里，要是之前，那晚上可热闹了。不说灯火通明，那河边的戏院妓馆可是通宵达旦。” 温黎：“老丈，这蜘蛛精是怎么回事？死了几个书生，应该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吧？” “这倒不是因为蜘蛛精。”小老头道，“你们可知道西湖龙君？” “西湖龙君？”温黎和夏九明私下交换了一个眼神，温黎看向小老头，“这和西湖龙君有关？” 小老头笑呵呵道：“西湖龙君可是本地守护神，那蜘蛛精不过是只小妖，龙君派出的龙宫将军很快便能解决妖怪，我们有什么担心的。” 小青奇怪道：“那你们怕什么？” 小老头瞪眼道：“龙宫里的大人们当然不怕这蜘蛛精，可我们怕啊。” 温黎：“老丈不是说龙君派出了龙宫将军？晚间没有派人巡逻吗？” 小老头点点头：“原本是有的。只是这几日，莲花公主要择婿，龙宫将军自是要守着公主的。” “这莲花公主又是谁？”夏九明皱眉道。西湖龙君应是西湖主，只是不是说人已经失了踪。可这莲花公主，夏九明根本没听过这一号人物。 “自然是龙君的女儿了。”小老头道，“你们外地来的不知道，我们这位龙君，原是一个书生，因救了上任龙君的妻子，便被招了去做女婿。所以龙君十分喜欢人类，前段时间又公开招婿。” 夏九明一愣，他倒是记得，好像确实有这号人。 夏九明还在回忆，小老头又道：“这龙王爷的女婿，哪个不想做？更何况，莲花公主想来也是美貌非常。”小老头脸上露着神往，“要是老头我年轻几岁……” “大家晚上可不就都不敢出去了。要是被蜘蛛精抓了，哪里还有机会？”小老头解释着大家闭门的原因，“哪家没个年轻人？可不就等着这机会。” 夏九明却觉得这事荒唐得很，草草回应了小老头两句，嘴上道：“行了，帮我们开三间房。” 小老头此时却有些意犹未尽：“我看你们几个，都是青年才俊，说不得莲花公主就看上了呢。” 几人却已经不想同他争论。 温黎：“老丈，我们赶了一天的路了，实在有些困乏。还请带我们到房中休息。” 小老头这才止住了话，带着众人上了楼上客房。 众人也确实疲乏了，也没多话，自回了房间休息。 …… *** 第二日一大早，温黎和夏九明的屋子外就响起了熟悉的敲门声。 等到房门打开，小青正对上夏九明有些嫌弃的眼神，无辜地说道：“昨晚那个醉汉，还没醒。我来问问少爷，怎么办？” 夏九明面无表情：“你自去请个大夫就好了。”说着，“砰”一声关上房门。 小青吃了一鼻子灰，摸了摸鼻子回了房间。 二青一看他的脸色，便知道他八成又遭了嫌弃，这事自从夏九明与他们同行后，他就没少见。当下有些无语道：“你偏去惹他干嘛？” 小青啧啧两声，嘴硬道：“我乐意。” “行了。”二青不同他争论，“怎么说？” “让我去找个大夫。” 二青斜他一眼：“那你怎么还不去？” 小青嘿嘿两声：“我这不是，还想睡个回笼觉吗？” 二青：“行，那我去了。你记得别睡太久。” 小青又是哈哈两声：“我知道了！谢了啊。”说着翻身上床。 二青摇摇头，出了门去。 *** 温黎房内。 “怎么了？”温黎看着关上门的夏九明，嘴上问道。 夏九明：“你这个书童，对我有很大意见啊？” 温黎轻笑一声：“小孩心性罢了。” 夏九明挑眉：“这般大了，还和我争抢？” 温黎下了床，起身穿衣，嘴上随意回答：“那你打算如何接招？” 夏九明走到近前，声音中带着得意：“他可抢不过我！” 说着，揽过青年…… 第 62 章 二青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 小青等人正好聚在救回来的醉汉房间。小青略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二青：“请到大夫了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二青稍稍侧了侧身子，露出身后的大夫。 老大夫留着山羊胡，眼神详和，嘴上道：“不怪这位小哥。因着这几天妖精的事，医馆里的一些老大夫被拉去验看尸体了。馆里实在忙不过来，耽误了一些时间。” “那就麻烦老先生了。”温黎说着话，让出床边位置来。 老大夫抚了抚长胡子：“这位公子声音有些不对，是不是感冒了，需要老夫看看吗？” 温黎脸上一红，咳嗽一声：“我没什么，就不麻烦老先生了。还是请老先生帮忙看看我们的朋友吧。” 夏九明轻笑，引得温黎的怒视。 老大夫奇怪地看了一眼两人，也不废话，上前察看床上的男子。 只看了一眼，老大夫惊道：“怎么是宗书生？” 温黎也顾不得和夏九明的眼神交流，当下问道：“老先生，认识他？” “你们是他的朋友？”老大夫奇怪地看了一眼几人，“这宗书生就住老夫的隔壁，似乎没见过你们？” 小青上前解释，几人是在河边的芦苇丛里捡到他的。 老大夫这才点点头：“难怪了。” 几人好奇询问宗书生的身体。 叹了口气，老大夫把起宗书生的脉来，嘴上却说着宗书生的事：“这宗书生，本是镇上的一个穷书生。前些年，和三娘子成亲，本应是幸福的一家人。唉，世事难料。” 老大夫放下宗书生的手，看着人的眼神有些遗憾。 “三娘子是？”温黎倒是记得，他们确实在船上听到过一声“三娘”。 老大夫摇摇头：“三娘子，是西湖边的采莲女。长得漂亮，宗书生总戏称说是‘荷花三娘子’。两人如胶似漆。没想到前些年，难产死了。” “这……” “那这宗书生？” 老大夫脸上挂着惋惜：“宗书生失了三娘子，便成日醉在酒乡，人也变得疯疯颠颠。清醒的时候没有多少。可惜了，原本应该好好参加科举，想来也能得个好前程的。” “那他没事吧？” “没事，就是醉得狠了。”老大夫说道，沉吟片刻，想到某件事，当下有了猜测，“镇中东南角有座荒宅，传说有位酒狐住在里边。时常有好酒之人，前往与其共享美酒。” 小青奇道，“真有这样的事？” “是真是假，我倒是不知道。”老大夫抚了抚山羊胡，“不过我路过的时候，倒确实闻到了酒香。” “据说那酒狐遇到嗜酒之人，就会拿出珍藏的美酒。这美酒若是普通人喝了，便会一醉不起。说不得宗书生便去了荒宅碰运气。” 说了些宗书生的事，因医馆还挺忙碌，老大夫便告辞了。 待老大夫走了，几人不由聊起老大夫口中的宗书生和荒宅。 温黎：“这老大夫说的话，可信么？” 二青：“之前在医馆，我打听了一下，这老大夫姓齐，以前是宫里的御医。据说医德、人品不错。” 小青：“这大夫也不认识我们，应该没必要骗我们吧。” “倒不是说他骗我们。我只是觉得这事似乎有些古怪。”温黎摇摇头，“就拿我们遇到的这位宗书生来说，他为何喝醉了要去河边。那河边芦苇丛中的一男一女，到底是什么人？” 温黎越想，越觉得这事透露着古怪。 夏九明缓缓饮了口茶：“说再多，不如向其他人打听打听。” 这倒也是个办法，小青转身去叫了昨晚接待自己的小老头。 小老头不一会便跟着小青来了屋里，对着众人行了个礼，话里带着一股热切：“几位客官，找小老头是有什么吩咐？” “是这样的。”温黎笑着道，“我们想打听打听酒狐。” “酒狐？”小老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客官是说镇南的陈府？” “陈府？”温黎一愣，“我们听说的是一荒宅。” 小老头大笑一声：“现在那地方确实是荒宅，不过小老头从小就住在这，那宅子之前住的是一位陈姓道士。不过早已人去楼空，宅子上的牌子也没了，大多数人不知道也不奇怪。” “那这酒狐的事，又是怎么回事？”众人来了兴趣，小青问道。 “酒狐这事也是这两年传出来。”小老头对这事倒是清楚，“也不知道怎么的，有一天忽然就传出来了。倒是有酒徒前去碰运气。” 小青好奇道：“那结果呢？” “大多数人都是醉熏熏地出来。不过也有少数人，去过宅子后，忽然像是变了个人。像是忽然醒悟了一样，不再嗜酒，变得上进起来。”小老头继续说着，“那些人的家人便觉得里边住着仙人，是仙人点化了家中的子侄。常有感激的人家在那附近供上贡品呢。” 温黎又问他是否知道宗书生。 “那自是认识的。”小老头感叹道，“可惜了。要不是……” “说起来，宗书生的同窗梁公子可是本届科举夺冠的热门人选。要是宗书生不疯，说不得也能搏一搏。” 其他的众人了没什么要问的了。温黎打发了小老头。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温黎道，“只是不知道荒宅里是否真的有只酒狐了。” 夏九明看了温黎一眼，知道他又起了心思：“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过是去看看，夏九明自觉还是没有大问题的。“只是这件事完了，我们就不在此处停留了。还得尽快赶回兰若寺去。” 温黎轻松道：“我记着呢，还有二十多天，能赶上的。” 夏九明深深看了眼温黎，无奈叹气。 …… *** 宗书生一直未醒，温黎决定探探老大夫口中说的荒宅。商量了一下，温黎拜托客栈的小老头照顾好宗书生。 小老头倒是拍着胸脯答应一定将人照顾好，又给几人指了指方向，嘴上不由道：“几位确实要去那宅子？几位，这宅子说不得，可真的有妖呢。几位……” 温黎看了一眼小青，小青从袖子里摸出银两递给小老头。 温黎：“多谢老丈关心了，我们只是在外面看看。这些是房钱，还请老丈多操些心，将我那朋友照顾好。” 小老头一拿到银子，脸上就笑开了：“哎哟，客人，不用你说，这宗书生我也认识。保证给你照顾好了。 ” 说着，嘴上又道：“只是几位客人可要小心。虽说那酒狐从未传出伤人的事，但毕竟与人有异。” 这几句话里，倒是真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关心。毕竟小老头虽然是爱财，但也不是什么坏心肠的人。见几个年轻人要去荒宅，反倒想起自家年轻的子侄，不由多嘴了几句。 温黎听出小老头话语中的关心，不由真心道了几句谢。 小老头说着话，将几人送到客栈门上。 正此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客栈门口的几人不由向着喧闹处看去。却将一个骑在一匹高头骏马上的威武汉子，带着一列身穿盔甲的年轻兵士，正从街头往这边走来。 大街上围满了观望的人。这队人马所到之处，引发阵阵议论。不过所到之处，人群纷纷让开了道。 很快，这队兵士就通过了这条街，去往他处。 人群却还没散去，议论的声音大了起来。 “龙宫武士这是去哪？” “听说昨天晚上蜘蛛精又害人了。” “真的吗？在哪里？” “哎，这妖精什么时候才能除了？” …… 温黎几人听了人满耳，小老头也在旁边，满是皱纹的脸上更是挤在一堆：“哎，这蜘蛛精又出来做怪了。”说着又提醒温黎几人小心。 等到小老头折身返回客栈，温黎不由看向夏九明。 夏九明点点头：“是只螃蟹精。”缓了一下，又道：“应该不是什么野生精怪。想来确实是西湖主手下的人。” 说了几句，几人便往荒宅去，不再关注龙宫武士的事。 …… *** 按照客栈小老头的介绍，又在路上询问了一个路人，几人找到了所谓的酒狐荒宅。 果然，这荒宅如同小老头所说，门上的牌匾不知掉到哪里去了。从门外看，里边也无人烟。从院墙上望去，可以看到院中的杂草已经长得同院墙一般高了。 温黎动了动鼻子，夏九明已经开口道：“一股狐狸味道。” 说着，小青已经上前。 那门也没关，小青的手轻轻一挨，门便开了。倒确实像了故事里说的，酒狐在宅中等好酒之人前来品酒。 门一开，温黎便看到院中一角的情形 。 与在门外看到的杂草丛生一致，院子里果然到处长满了杂草。只是，从门口到房屋的这段距离，就好似迎客一样，留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来。 几人对视了一眼，夏九明轻笑一声，率先踏上了小路。 小青和二青跟在最后…… 第 63 章 顺着荒宅的小路一路走到厢房中，众人却没有发现狐狸的影子。 小青和二青自发地在荒宅中寻找起来。温黎和夏九明刚也没有闲下来，四处打量起来。 看得出来，宅子原本的主人应该很会享受生活，虽说屋子荒了下来，但仍可从房屋的布置、用材上看，都是很精致的。 就是不知道，宅子荒下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了。 不过，温黎和夏九明并没有闻到所谓的酒香。 正在两人观察的时候，小青和二青也回来了。 “附近没找到狐狸的踪迹，不过南边那里有个关着的院子。”小青指了指方向，“上面挂着把锁，我没有随意打开。” 于是，便由着小青带路，众人跟着他来到角落时的一处院子。 院子的木门已经掉了颜色，铁锁也已生了锁。锈迹在雨水的冲刷下，在木门上留下惨淡的痕迹。也不知道怎么的，那锈迹看起来透着股腥红的色泽，看着怪渗人的。 当然，门前的四个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对这锈迹没有露出什么别样的情绪来。 二青拔出长剑，青芒一闪，门锁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小青上前推了推门，也许是锁得久了，小青使了把力，才将门推开。 门一开，扑面而来一股腐朽的味道。算不是多浓烈，但让几人都不由得掩了掩口鼻。 “什么味儿？”小青举起袖子在身前扇了扇，“好难闻。” 夏九明挥了挥衣袖，那股气息才缓缓散去。温黎这才放下遮挡的手臂，打量院中的情形。 只是个普通的院子，院子中摆了一套石桌，四周是关得紧紧得屋子。院中却没长什么杂草，露出一片黄惨惨的泥土。 夏九明的目光落在院角的一株槐树上，鼻翼轻轻一动，嘴角露出笑来。 夏九明转向温黎，张开嘴正要说话，却见他径直走向石桌。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温黎一直向前走着，夏九明发现，他的目标好像也不是那一套石桌。 温黎直走到那块秃着的地面，才停下脚步，蹲了下去。小青和二青跟了过去，“少爷，你看什么呢？” 温黎指了指泥地的某个地方。那黄惨惨的泥土上，泛着一个白色的小点，似乎下面埋着什么东西。 二青犹豫着比了比自己的剑，有些不想让自己的长剑与那奇怪颜色的泥地接触。 “年轻人，不要太有好奇心。”一个青年的声音忽然传来，三人顺着声音看去，门角边的一株槐树上，正趴着一只黄毛狐狸。 空气中传来一阵淡淡的酒香味。 “酒狐？” 狐狸抬起前爪挠了挠耳朵后的长毛：“人类倒是这么叫我的，你们可以叫我六郎。” 温黎盯着树上的狐狸：“六郎？” 狐狸摇了摇尾巴，狐狸脑袋不由点了几下：“在下家中行六。” “那泥地下面是什么？”冷不防，夏九明出声道。 “自是……”话没说完，狐狸反应过来，止住了话头，两只狐狸眼瞪着夏九明，“年轻人，怎么这般花心思。” 小青在旁边不由道：“你怎么好说别人是年轻人？” 狐狸上身稍稍直起：“我可活了百八十年了，怎么不能称你们一句年轻人。” 说着，话中又是劝告众人，“看在同为妖类的份上，我便直说了。听我一句劝，若你们只是来讨酒水喝，我便呈上美酒，大家自喝个痛快。若你们好奇这院中的事，我也不能赶你们，只是，我们便从此别过，从此两相不识，自逃命去。” “怎么？”夏九明轻挑眉头，“百八十年的狐狸，也对付不了的怪物？” “年岁可代表不了修为。”狐狸露出个人性化的苦笑，一张狐狸脸顿时变得好笑在起来。小青顿时忍不住，嘴中露出一丝轻笑。 狐狸抬眼看了小青一眼，只是摇摇头：“小蛇妖，这可没有什么可笑的。” 小青知道他是误会了，虽没有解释，但还是收敛了自己的表情。 温黎：“我们本也不是为了院中之事而来，不过既然见了，六郎何不同我们说一说。” 狐狸却道：“你们是为了？” “昨夜，我们路遇一醉酒书生。” “若只是喝了我的酒，过个一夜便就醒了。”狐狸摇摇尾巴道。 温黎摇摇头：“那书生至今未醒。” “嗯？”狐狸奇怪地看过来，“在我这喝了酒的，最多只一夜，便会醒来。那书生怕不是因为别的事才没醒来？” 温黎：“我们请了大夫，大夫说是醉得狠了，又告诉我们，说是可能遇到了酒狐。” 狐狸眯着眼道：“哪个大夫？” “是一位姓齐的大夫。” “哼，原来是齐野王那个老头？”一听到“齐”这个姓，狐狸就笑骂道，“人虽然不怎么样，不过他的医术没得说。你说的那个书生长什么样子 。” 从狐狸的话来看，那位齐大夫果然不出所料，不是普通人。至少是和这狐狸认识的。夏九明心道，果然。他早就觉得那大夫说话时的态度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温黎将宗书生的外貌描述了一番。此时，狐狸已经从槐树上溜了下来，像个人一样，坐在石凳上，一只爪子撑着脑袋，回想片刻，张嘴道：“哦，是他。” “这个宗书生，我倒是记得，他时常来我这喝酒。”狐狸道，“我这酒，也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喝的。” 这点众人倒是能理解。 “只一条，需得是我看得顺眼的。”狐狸道，“我这里的酒倒是多，但也没有哪种能让人一醉不醒的啊。” 狐狸陷入沉思，忽而化作人形，在身上翻找起来。 这狐狸的人形，是个年轻的书生样子，穿着一身淡黄的衣服，倒是一脸俊俏的样子，只是看起来，显得太过年轻。 小青悄声对二青道：“就长这样，也好意思叫我们年轻人。” “喂，我听见了！”小青一抬头，便见狐狸化的人形正皱眉看着自己，手中正握着一个葫芦。 温黎出声道：“六郎。” 狐狸拍了一下脑袋，道：“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这里的酒，其实与别家的酒在酿造上本没什么不同，只一点，便是因为这酒虫。” 酒虫便是酒之精，瓮中盛上水，把虫子放进去搅拌，就成了好酒。酒狐便是用这种虫子制作出了美酒。 “我刚刚看了一下，酒虫少了一只。”狐狸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这酒虫虽然是制酒的好物，但也最好美酒。定是宗书生不小心误食了。” 说着，狐狸又翻出一个葫芦，将其递给温黎：“这是我酿的梦里醉，是我这最好的酒。酒虫闻到梦里醉，便会自行出来的。” 温黎接过葫芦，试探着又说了句：“六郎，那泥地里……” “不要问。”狐狸摇了摇头，正色道，“这件事，不是你我能解决的。我看你们也不是镇上的人，取了酒虫，便尽快离去吧。至于酒虫，也不必还我，就当我交你们这些朋友了。” 温黎不再说话，将此事放下。众人与狐狸道了别，离了荒宅。 狐狸看着几人走远，摇摇头。转身正要回到树上，却看到墙上的白狐。 “你去哪里了？” …… *** 几人有些沉默地走在街道上，夏九明看了一眼温黎，他正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还在想院子里的东西？” 温黎点点头：“总觉得，有种邪恶的感觉。” 夏九明：“你想怎么做？” 温黎却被夏九明的这句话问住了。他心下记着这事，却并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一时，神情中便有些茫然。 夏九明叹了口气：“取了酒虫，便再来看看吧。” “可以吗？”温黎轻声道。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夏九明认真地看着温黎的眼睛，“无论有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后的。” 温黎不由露出笑容来，“恩。” …… 几人回到客栈，却发现，宗书生不见了踪影。 “啊，是一位姑娘接走了宗书生。她说是你们的朋友。”小老头见几人的面色有些不对，心下一惊，有些迟疑道，“难道……不是你们的朋友吗？” “这，这，我看她一个姑娘家。”小老头结结巴巴，“长得又很漂亮，应当不是什么骗子。” 温黎见他脸上的慌张，只叹气道：“还请老丈给我们说说那位姑娘的样子。” 小老头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细细将女子的容貌描述了一遍。但不知道怎么的，越是急，越是说不清，只记得那女子长得美，但要让他再说得具体些，他便脑袋一片空白，怎么也说不出来。 眼见着小老头急得满头汗珠，温黎只得安慰了他几句，又让他先下去。 等小老头出了屋子，二青这才开口道：“像是某种幻术。” 夏九明在屋子里观察起来。温黎见他沉思片刻，开口道：“还有隐约的气味。” 温黎听他这样说，也在屋子里嗅了起来。一股略有些熟悉的味道扑上鼻尖。 “像是……狐狸的味道。” 第 64 章 “狐妖？”小青使劲耸了耸鼻子，却没嗅出什么狐狸的味道。 “味道很淡。”温黎道，“但确实是狐狸的味道。” 若说狐狸，几人一路上也遇到过许多了。但在此处，若仔细算来，便只有芦苇丛中遇到的那位女子和酒狐。 小青道：“那酒狐刚刚和我们在一起，想来也应该不是他。倒是昨晚上那女的，看起来，倒是认识宗书生，说不得就是她。” 温黎却摇摇头：“味道不像。” 二青：“就算与那狐妖有关，我们现下了不知道她在哪里？” 小青想了想：“昨天晚上，她不是叫旁边那个男的叫什么……梁公子？不若我们去打听打听？” “这样太慢了。”夏九明忽然开口道，“那酒狐看起来，对镇上的事所知甚多，不若现在去问问他。” 温黎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黄昏，想来，也会如同前一晚一样，众人皆关门闭户。若要打听那位梁公子，想来也是行不通的。倒不如返回荒宅，寻找酒狐。 …… *** 荒宅前院，不知什么时候摆上了一张桌子，酒狐化作人形正和一书生饮酒。书生低头喝着闷酒，六郎在一旁无聊地浅酌。 一抬头，六郎就看见了几人。神色一变复又变得正常，六郎抛下书生便向众人走来。 “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是舍不得我这美酒？”说着，六郎就要请众人入座。 “不了。”温黎婉拒，“我们来，是有事要找你帮忙。” 六郎伸出的手在空中一顿，若无其事一般：“哦，有什么事我能帮忙的，尽管说来。” “莲花……”却说此时，那背对着众人，正饮着酒的书生喃喃念出两字。书生的声音带着愁丝，但这声音又让几人觉得略有些熟悉。 见几人看着书生，六郎道：“一个伤心人，为情所困。” 小青：“我怎么觉着，这声音在哪里听过。” 说着话，小青走到酒桌边，嘴里发出一声惊咦：“是昨天晚上那个窦书生。” 温黎几人倒还有些映像，这书生正是昨夜撞上小青的书生。说起来，大家晚上都闭门不出，这书生却在夜间似与人相约，倒有些奇怪。 小青看向六郎：“他怎么了？” “哦，和心仪的女子吵架了。”六郎无奈地耸耸肩，“这样的酒友，我虽然不喜欢，不过他既然能寻到这里，倒也算缘份，便接待他了。” 温黎心中却怀着一丝淡淡的疑惑。这酒狐一边防着院中的古怪事泄露，一边却又广与四方结交，实在古怪。 说着话，众人忽然听到“啪”的一声惊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几人去寻那声音，目光落在墙后。温黎脸色有些古怪，只因那墙后正是几人之前去过的院子。 温黎的目光落在六郎脸上。六郎此时却是面色镇定：“家中后辈，想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 后辈？夏九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狐妖的后辈，能是什么，不正是狐妖。没想到，他们正在寻找狐妖，便来了只狐妖。 只是，夏九明心中有些迟疑，他并没有感觉到狐妖的存在。甚至，在听到这一声响动之前，根本没有感觉到有其他“人”在院中。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却听院中又传来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 六郎脸色一变，心中惊疑不定，不知院中到底出了何事。 正在六郎犹豫要不要撇下众人去院中查看一番时，后院的响起一阵打斗声。六郎再也顾不得其他，向院中冲去。 “莲香！” 剩下的几人也没有犹豫，跟了上去。 院中只剩下喝着闷酒的窦书生，醉眼朦胧地伏在桌子上…… *** 温黎等人跟着酒狐六郎进了院子，只见一座厢房门大大打开着，一名美貌的女子正与一男子打斗。六郎一见，二话不说，便上前帮着女子对战。 温黎等人却有些吃惊。 小青惊道：“那不是金公子吗！” 对战中的那名男子，正是温黎等人在渔村中见过的金公子，当时众人不注意，让他溜走，没想到，却在此处见到他。 虽然心中疑惑，但这金公子的背后，却有一股与司衣相关的势力，背地里不知隐藏着什么样的阴谋。 温黎示意二青上前帮忙。 夏九明看得清楚，这金公子以一对二，却丝毫不落下风。 同时，温黎和夏九明也发现，这金公子身上有着淡淡妖气，竟不是个人类。 原本金公子对战酒狐二人稳战上风，此时有了二青的加入，金公子却吃力起来。他倒是没有多话，只是更加专注起来。 打着打着，酒狐和女子发现，两人反倒有些碍手碍脚。两人脱离战圈，看着二青与金公子对战。 酒狐对二青的力量有些惊讶。他之前以为这人只是一只普通的蛇妖，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功力。 这样想着，他回头看了温黎和夏九明一眼，之前只觉这一路人应当不是普通人，没想到，只是身边一个护卫，也有这样的力量，如果…… 两人打斗着，金公子忽然一张嘴，一股白色的东西扑面而来。二青举剑一挡，却见那白色的东西粘在了剑身上。 二青顿感不妙，只觉一股巨力从持剑的手上传来。 温黎等人在旁边看得清楚，那白色的东西像是白色的丝线，一接触到二青的长剑，便粘在了上面。 众人顿时明白这金公子的身份，竟是一只蜘蛛精。 “这段时间，难道便是他在搞事？”酒狐对蛛蛛精之事也有耳闻，只是不明白，这蜘蛛精怎么会找上自家。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莲香，这是怎么回事？” 莲香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一见了我，便大打出手，什么话也没说。” 就这一会功夫，二青却借着金公子的蛛丝粘住自己长剑的机会，闪身接近他的一瞬间，幻化出蛇尾，甩向金公子。青色的尾巴速度极快，在空中幻化出虚影。 金公子一惊，却也躲闪不及，被撞个正着。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来，金公子一咬牙，蛛丝吐向院墙，随即顺着蛛丝迅速逃了去。 二青跟上墙头，却见金公子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巷道中。 酒狐身边的女子盯着二青看了看，又在众人的目光落下之前迅速收了回去。 酒狐在温黎几人的目光中，莫名觉得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 “三娘子……”大开着门的厢房中，从中走出了不见了踪影的宗书生。 温黎看向酒狐，酒狐却更显尴尬。一抬头，便又见着温黎旁边的似笑非笑的夏九明。 宗书生径直走向莲香，眼神呆呆地看着她：“三娘子，你回来了。” 莲香局促道：“宗书生，你认错人了。”宗书生上前拉住她的手：“不，你就是三娘子。你忘记我了么？” 温黎几人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幕。 六郎却看不下去了。手在宗书生的后颈一敲，宗书生便软倒在地。 叹了口气，六郎示意莲香将人扶进屋，又对着众人道：“你们跟我来。” 莲香将人扶进屋子。温黎等人则跟着六郎进了旁边的屋子。 屋子是件书房，温黎的目光不由落在墙上的一幅芙蕖图上。 这屋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荒废的样子，里边的东西维护得极好。书架上放着些精致的书籍，看来是专门用来收藏的版本。而墙上这幅芙蕖图，看起来并不是名家所作，但却画出了荷之婷婷美态。 “很美吧。”六郎的声音响起，他看着这图，眼神闪过一丝怀念，“可惜，这只是仿作。真品已毁。” 温黎没有回话，六郎说了一句，便也转回了正题。 “你们想知道什么？”六郎心平气和道。 “刚刚那只蜘蛛精？”温黎开口道。实话说来，这两日先是河边遇到的宗书生，又是荒宅中的古怪事，但这些事跟温黎等人关系并不大。反倒是今日出现的金公子，让众人吃了一惊。 六郎原以为他为问荒宅的事，更甚至宗书生的事，却没想到他问了刚刚的蜘蛛精。 “这……”这一思考，六郎像被打断了原本的思绪，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他，我们也不认识。若只是说这些日子来，他的传闻，倒是听过一些。” “无非是些害人的传闻。”六郎摇摇头，“今天之前，我们井水犯河水，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温黎等人看得出来，他没有说谎。那金公子今日的行为就值得思考了。 “你们为何问他？”六郎反问道。 温黎：“这位金公子，曾经从我们的手中逃脱。” “我知道他是谁。”将宗书生送回了房间，莲香走了过来。 六郎一愣：“你不是说不知道吗？” “原本我也以为自己不认识他。但听到你们说他姓金，便全想起来了。”莲香露出一丝苦笑，“若是他，对我出手，也是应该的。” 听到这，六郎紧紧皱起眉头，看向莲香的眼神中，写着焦虑。 第 65 章 “你们不是普通妖族吧。”莲香却先看向温黎和夏九明等人，语气带着肯定。 温黎没有说话，莲香只当他默认了。 “莲香。”六郎开口，“他是谁？” 两人算达成了共识，不再温黎几人面前隐瞒。 “他是小金。” “竟然是他，难怪。”六郎露出了然的表情。 莲香带着怀念地笑了笑，像是向温黎等人解释：“当年，他也曾住在这座宅子里。” 听到这，温黎不由道：“住在这里？” “这事说来话长。”莲香想起几年前的事，只觉恍然如梦。 六郎见她表情，便知她又想起了以前的事。当下道：“你们不是好奇院子里埋着什么吗？” 温黎的目光不由落在六郎的脸上。 “里边埋着一个人。”六郎叹了口气，“一个小道士。” 夏九明想起客栈小老头说的话，“那宅子之前住的是一位陈姓道士。” 温黎当然也想到了：“是一位姓陈的道士吗？” 六郎奇怪地看向他们：“你们怎么知道？”温黎将客栈老板的话告诉他。 “哦，原来如此。” 莲香听了却摇摇头，“他说的陈道士和长眠于此的陈道士不是一个人。”话一转，又道：“不过，两人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莲香似乎又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天…… *** 陈文赋随手将拂尘放在桌子上，来到后院。 穿着道士袍的少年，正陪着扎着辫子的小姑娘玩躲猫猫的游戏。小姑娘蒙着眼睛，玩得开心。而少年在看到陈文赋的一瞬间，停下了动作。 这使得小姑娘一把抓住了他。“余哥哥，我赢了！” 少年弯腰对着陈文赋行礼：“师父，你回来了。” 小姑娘一把掀开蒙着眼睛的面条，冲到陈文赋的怀里：“爹爹！” 陈文赋将女儿抱进怀里，拍了拍她的头，对着少年应了声：“你师娘呢？” “娘出门了。”怀里的小姑抢先说道，眨着大眼睛，“爹爹，你这次出门，有没有给给带礼物啊？” “当然有了。不过我放在书房了。”陈文赋很是疼爱女儿，每次出门总会给小姑娘带些精致的小玩意回来。 小姑娘闹着要去看礼物，陈文赋自是要满足她的。 眼见师父抱着小姑娘要回房，少年却没有看见自己想见的人。陈余抿了抿唇，叫住了陈文赋：“师父！” 陈文赋停下脚步，看向少年。 “师父，小金他……” 坐在怀里的小姑娘听到熟悉的名字，转头看向父亲：“爹爹，小金哥哥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陈文赋叹了口气：“小金哥哥还有事，他要过段时间才回来。” 陈文赋对着少年道：“你去看看你师娘回来了没有。” “是。”少年看着陈文赋走向后院，只觉心中一片不安，在心中默念道：小金…… *** “你是说，他便是故事里的小金？” 六郎在一边点点头。“小金和陈余都是陈文赋捡回来的孤儿。小金在修行的天赋上远超陈余，陈文赋每次出门，都会带上小金。” “而陈余心细，比较擅长处理庶务，陈文赋便将家中的一切事务交给了陈余。” 温黎：“那陈文赋的夫人呢？” 六郎笑了：“你觉得，小金是蜘蛛精，陈文赋知不知道？” 温黎看着六郎的表情，一时不知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夏九明插嘴道：“你的意思是说，陈夫人也是妖精？” “陈夫人是只狐妖。”莲香肯定了夏九明的答案，“陈文赋本身是道士，但却娶了狐妖做妻子，又捡了只蜘蛛精做徒弟。陈文赋可是位道法厉害的道士，那些达官贵人宴请陈文赋，他都是想去就去，想拒就拒。他从来便是随心所欲的。” 众人心下觉得莲香的语气有些奇怪。她似乎对陈文赋这个人，抱着某种复杂的情感。 “听六郎你的意思，这陈余难道便是被埋于此处的小道士？” “你们说，同在陈文赋手下，一个就能修行无上功法，一个只能留在家宅中拨弄算珠。他们两人的心中，会想些什么呢？” “莲香姑娘，你的意思是？”温黎有些迟疑地问道。 小青插嘴道：“你是想说陈余和小金有了间隙？” 听到这话，莲香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六郎代替她说出了未出口的话：“不。他们俩人两情相悦。” 众人：“！” “那？” “陈余是陈文赋杀的。”莲香道。 小青已先一步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陈文赋的妻子与人苟合。陈文赋认为那人是陈余。” “陈文赋虽有钱财，但陈余很能干，家中便只请了一个老仆。陈文赋时常出门，家中只有娇妻、幼女，老仆和徒弟。”此时的莲香面无表情，“陈文赋察觉到妻子的事后，心中便有了定论。他谁也没告诉，只是将除余叫到一旁。当天，他又叫来巷口的屠夫。” “陈文赋的妻子回家以后，食用了一道烤乳猪。”莲香看向众人，“那猪的骨架便埋在了后院中。” 对于莲香话中的暗示 ，温黎等人一时惊讶无语。 小青捂住嘴巴，只觉犯恶心。他虽为妖类，却从小在福叔的照料下长大，根本想象不出食人的事。 温黎等其他三人定力还算是好的，二青只是皱紧了眉头，但他握着剑柄的手不免泛着青白。 温黎只觉一股难言的恶心。 “陈夫人呢？” 莲香目光空洞：“陈夫人的骨灰散在了西湖里。” 夏九明拍了拍温黎的背，看向莲香和六郎两人：“那你们又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莲香露出一个苦涩的笑：“陈文赋，是我爹。” 六郎看向莲香，眼中透露出一丝疼惜：“我只是只过路狐，不小心发现了此处的秘密。” 温黎想起六郎的态度：“你们之前不让我挖出那小道士的尸骨，是因为陈文赋现在还活着，并且还能快速知道此处的消息？” 莲香嘲讽道：“他现在不得了，做了龙王爷的女婿，已经是一方水域之主了。” 温黎脱口而出：“西湖龙王！” “阿旭！阿旭！”一阵女声从院外传来，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夏九明：“是前院传来的。” 六郎看向中莲香：“你待在这里，我去看看。”莲香点点头。 夏九明揽过温黎，飞身上了槐树，手一挥，施了个幻术。小青和二青看了看两人，飞身上了院墙。莲香看着几人的动作，默默选择了离小青和二青有些距离的墙壁，翻身坐了上去。 众人的目光落下前院中。一个身着绿色裙子的姑娘正扶着那位喝闷酒的窦公子。众人的视力不错，看清了那姑娘的容貌。身子娇小，样子看着有些娇俏。若与几人刚刚见过的莲香比起来，要稍逊色些。 六郎此时已走到前院：“这位姑娘，可是窦公子的朋友？” 那姑娘不说话，上下打量着六郎，露出个不屑的表情：“原是只狐妖。” 六郎觉得这姑娘说话怎么这么不讨喜呢。 没想到，眼前的姑娘扶起趴在桌子上的窦公子后，又接了一句：“我劝你离窦公子远些，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并附送两个白眼。 丢下这句话，她便带着人往门外走去。 看着这一幕的其他人，顿时对这姑娘的印象不太好了。小青直言道：“这姑娘说话也太不客气了吧。” 六郎忍住气，眼见人出了大门，这才回头看了眼墙上的几人，对莲香抱怨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也是只妖吗？” “她怕是把你当成勾引人的狐狸精了。”莲香跳下墙头，嘴里一边说着一边往大门走去。 她伸出头去看两人，却没想到看到了一队兵士。 莲香脸色一变，愣在当场，看着一个格外威武的军士走到那姑娘的身边：“公主。” “行了，我们回去吧。”旁边的小伺扶过趴在她肩头的窦公子，伺候着两人上了马车。 “怎么了？”六郎没看到门外的一幕，奇怪地看着神色有些不对劲的莲香。 莲香转过头，一字一句道：“她是莲花公主！” “什么！” 向着这边走来的温黎等人正好听到她嘴中的“莲花公主”，一时有些莫名。 六郎突兀地开口道：“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莲香点点头：“我去带宗书生过来，你去收拾东西。”两人来不及解释太多，开始忙碌起来。 温黎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看着两人在院中忙碌。 不过片刻，莲香就扶着宗书生出来了。宗书生此时还是晕着的，被莲香背在背上。 六郎此时也收好了东西，其实也没几样收拾的。见莲香带着宗书生出来，化作原形，飞身跃入夜色中。莲香紧跟其后。 温黎和夏九明没有犹豫，也跟了上去。 几人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第 66 章 几人出了镇。六郎和莲香似乎早就有所准备，径直往山林中行去。 带着几人在弯弯曲曲的山涧路边行走，六郎终于在一山谷前停了下来。 早在路上，二青就接过了莲香背上的宗书生。此时，见到了目的地，莲香让二青放下了仍在昏睡中的宗书生。 “跟我来。”莲香扶着宗书生走在众人前面，又带着大家走了一段路，才终于在一间茅草房前停了下来。 “幸好早有准备。”此时，六郎才长长松了口气。 “之前，你们说的陈文赋，可是现任的西湖龙王？”夏九明有些疑惑地道：“我记得，现在的西湖龙王叫陈明允。” “你果然不是普通妖族。”莲香抚着宗书生坐下，听到夏九明的话，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虽然大家都知西湖龙王本是一介书生，却无人知他姓名。” 夏九明但笑不语，即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既是陈明允，也是陈文赋。”莲香脸上带着嘲讽的表情，解释道，“陈文赋，字明允。多可笑啊，世人皆传他是因为救了龙王夫人，这才被龙女看上。可谁又知道，这场相遇不过是一声精心设计的‘巧遇’。” 温黎等人对此事不太了解。 夏九明倒是听过一耳朵：“据说西湖主的夫人，云梦夫人曾被人类抓住，便是陈明允救下了她。后来，陈明允与龙女偶遇，云梦夫人认出了陈明允，便许了女儿与他做妻子。” 莲香冷笑一声：“那捉了云梦夫人的，叫贾绾，两人常约在洞庭湖边捕鱼。一个捉一个放，不过是陈文赋见机行事罢了。” 六郎叹道：“只是如今陈文赋做了龙君，仍还记着做人时受的屈辱。只是这仗势欺人，实在为难了我等。” 小青奇道：“他一个人类，如何做得龙君。” 莲香摇摇头道：“他新娶的龙女，得了一卷龙君给的功法。龙女心悦他，自是与他同修功法。他惯来是悟性极高的，已修得龙气。在这西湖水域内，已然是只手遮天了。” 温黎觉得其中还有许多奇怪的地方，莲香和六郎却再不愿意多说。 两人为温黎四人准备了床铺，让其好好休息，明日再回镇上，便转身离去。 几人只得将事情暂时放在一边。 …… *** 第二日一早，几人回到镇上。却听到街上一片喧闹的锣鼓声。 看着街头涌动的人群，小青戳了戳旁边的汉子：“大哥，这是干什么呢？” 汉子转过头来：“嗨，你们不知道啊。镇上的窦书生，科举中啦，名列前茅咧！这是报喜的来啦！” 窦书生可是本地人，汉子与有荣焉，不吝惜地向几人解释。 “窦……”温黎念了一声，看向汉子，“这位大哥，请问这窦书生叫什么名字？” “哦，窦晓辉还是窦旭来着。”那汉子拍拍脑袋，一时弄不清楚，“那啥读书人除了名，还爱起什么‘字’，这，我这大老粗，一时也搞不清楚。” 不管是名还是字，看样子，温黎倒也有□□分确定汉子口中的人果真是那窦书生。 大街上也不是说话的地儿，几人挤出人群，回了客栈。 …… 几人回了客栈，便见小老头似乎站在门口等人。见几人回来，小老头道：“几位客官，找到你们的朋友了吗？” “多谢老丈关心，已经找着了。”温黎回了句。 “那我就放心了。”老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要是找不着，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温黎听着小老头唠叨，夏九明的眼光无意中却扫到一个略显得眼熟的人影。 还没等夏九明想起是谁，那人却高兴地跑了过来。 “温兄！”这人却是跑向了温黎。 温黎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转身见着一个书生：“怎么是你？殷兄。” “我看到小青和二青兄弟了，便猜到是你。”来人露出一个笑容 。 这人是谁？却原来是在狐族胖少年胡伴月姐姐的婚宴上，受到胡老翁殷勤招待的殷士儋。 说来，夏九明也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此时，夏九明已经变回原本的样子，殷士儋自是“没见过”他的。 对于殷士儋来说，温黎见过自己在桌上藏酒爵的行为，虽说自己并不是贪图那金爵，但到底有些不自在。 不过，此时的殷士儋在他乡遇到故人，心性豁达、爱交友的他，自然是抛开了心底那点小纠结。 “能在此处遇到温兄，果真是有缘份。”殷士儋面露喜色。 小老头这时伸过头来：“原来几位认识。”又对着温黎道：“你这位朋友，可了不得。此次科举，也在榜上呢。” “老板可不要这么说。”殷士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听不得小老头夸他，“当不得。” 温黎笑着恭喜他。小青和二青也送上了祝福。 几人叙了会旧，外面一阵喧闹的声音。客栈里的人都挤了出去。 里里外外，一时间好不热闹。又听外面传来“莲花公主”之类的话。 温黎神色一动，向小青使了个眼色。小青起身去了客栈外。 不一会儿，小青还没回来，“莲花公主招婿，招了窦书生”的消息便先在客栈内传遍了。 夏九明注意到，坐在温黎对面的殷士儋听到此消息，脸上一喜。 当下，夏九明不动声色地说道：“殷兄，似乎有些高兴？”闻言，正低头思虑的温黎抬头看向殷士儋。 “我是为窦兄高兴。”殷士儋笑道，“我与窦兄，曾为同窗，后来我到曾祖家读书。前几日，我两相逢，这才知道，那莲花公主，实为他心上人。此时听来，窦兄得偿所愿，我如何不高兴。” 说到这，殷士儋有些高兴道了：“说起来，窦兄这个人最喜交友口。” 听到这，夏九明心中一动，看向温黎。 温黎还未说话，便听到殷士儋的话：“正好，窦兄邀我去听荷轩。不如温兄与我同去。” 听荷轩是镇上有名的饭馆，窦旭邀请了同窗饮宴。 温黎有些迟疑回道：“这样好像不太好。” “没事，窦兄本就是喜欢结交朋友。”殷士儋忽而压低了声音道，“再一个，这宴会其实是莲花公主为窦兄办的庆功宴。只要是真心去为窦兄祝贺的，都可以去的。” 夏九明：“这位莲花公主倒是对窦公子真心实意。” 殷士儋赞同地颔首：“确实。” 看殷士儋傻乐的样子，温黎觉得，殷、窦两人的感情应该确实挺好的。 …… *** 听荷轩建在西湖边上，是富商徐升荣建的一座水榭。三年前，徐升荣命人在西湖边上造了一个夷亭湖，引来了西湖水，又在其上修了水榭。 “听说徐员外派人寻了海外芙蕖，种在夷亭湖上。”殷士儋一边给温黎几人带路，一边介绍，“那芙蕖与本地的有些许不同，常有爱莲人来此赏莲。” 绕过一群群前来祝贺的人群，温黎几人跟着殷士儋穿过一段水上走廊，来到一块平板平台。栏杆外，一片清爽气息扑面而来。 层层叠叠的圆盘似的荷叶扑满了夷亭湖。白的、粉的，亭亭的芙蕖摇曳着身姿，在荷叶造就的舞台上，随着轻风缓缓起舞。 温黎不由沉静下来。小青和二青感觉到一种清爽的感觉油然而生。 “好看吧。”殷士儋开口打破了此时的宁静，“虽说是些异域品种，不过倒是也没什么大的差别。” 殷士儋之前常来此处，此时给众人介绍：“西湖龙王的女儿便叫莲花公主，自是爱这芙蕖的。徐员外种下这么多芙蕖，倒也有些讨好龙王的意思。” “他这一招，倒确实讨了龙王喜欢。这湖夷亭的水引自西湖，莲花公主便求了龙王，自此，这夷亭湖中的芙蕖便再没有枯萎过。” “不过可惜，温兄你们没有提前几年来这。”殷士儋带着点可惜的语气说道。 温黎有些疑惑地看向殷士儋：“殷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殷士儋有些神秘地说道：“温兄，你们看，这些芙蕖虽美，但其实和我们这的芙蕖差别也不是太大，对吧？” 几人不由去看那芙蕖，倒也确实像殷士儋所说。 小青：“和别处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你们再看这周围，是否观赏芙蕖的人很少。”殷士儋又道。 几人往四周看了看，确实如他所说，大家的目光都不在这些芙蕖上。 “再好看的东西，天天看，也会失了兴趣。这儿的人，对这满湖芙蕖早已经看腻了。”殷士儋解释，“不过前几年，那情况可不是这样。” 小青：“殷公子，你别掉我们胃口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呀。” 殷士儋笑了笑，不再卖关子：“因为，这些芙蕖里，有一朵珍品。” 温黎几人皆看向他，等着他的解释。能让殷士儋称为“珍品”，又卖了好些关子的，定是有些奇异之处。 “这朵珍品，名为‘幻梦空花’。”不等众人询问，殷士儋继续说道，“传闻有位道人，浮于芙蕖中，手指轻点，便从中生出一朵‘幻梦花’。” “这朵‘幻梦花’，身姿无比曼妙，花瓣若虚若实，且只在月光下开花。白日里便只是一枝花苞。” 听他说得玄之又玄，小青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不过可惜，”殷士儋摇摇头，“这花在三年前便不再出现了。” 小青：“若真有这样的花，岂不是早就被人采摘了去？” 殷士儋一笑：“小青兄弟，以为我在骗你？这花当年确实引来无数人的采摘，不过若有人用手碰触，便只能穿过虚影。所以，大家也只能在月夜里来此观赏。” 温黎：“殷兄也看过这朵‘幻梦花’？” “这是当然。”殷士儋点头，“若不是曾经见过，我便也要如同小青兄弟一样，怀疑这花的存在了。” 夏九明：“这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记得自己来此庆贺的时候，似乎已经有十多年了，但那次来的时候，却并没有听过这个传闻。当然，这也许是自己没有注意，但若是真有这样的事，自己应该也会听到只言片语。 殷士儋想了想：“好像是十五年前。”正是这一年，自己为了学业，去了曾祖家。 “什么十五年前？”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第 67 章 “窦兄，你来了。”殷士儋露出惊喜的表情，向温黎等人介绍。 窦旭向众人行礼，嘴上道：“原来是你们。” 殷士儋来回看看几人，有些迷惑地道：“窦兄、温兄，你们认识？” 窦旭对着小青道了个歉：“这位小兄弟，你没事吧。那天晚上，在下与人有约，实在是不小心。” 见他这般礼貌，小青不好意思地道：“没什么。窦公子不必将此放在心上。” 一时间，气氛倒有些其乐融融起来。 窦旭又给殷士儋讲了几人相遇的事。殷士儋叹道：“那还真是有缘分。我本想将温兄他们介绍给你，没想到你们倒有这番渊源。” 几人说笑一阵。 “对了，我刚刚听殷兄你说什么十五年，是怎么回事？”窦旭看向殷士儋。 殷士儋露出笑，解释道：“哦，我正和温兄他们说这夷亭湖的‘幻梦花’呢。” 窦旭看着几人略显好奇的眼神，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这‘幻梦花’确实存在，也曾引起大家的关注。不过这花来历神奇，后来西湖龙王便派了龙宫将军守卫，亲眼见过的人还是少数。” 说着，又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可惜，三年前不知这花为何无了踪影。实乃一大憾事。” 夏九明内心还是有些疑惑：“窦公子，也曾见过这花吗？” 窦旭：“这花来得奇，但说实在的，看过这花的，其实大多数限于镇上有些声望或者权利的人。普通人家是不知道的。” “为何？”温黎不由开口问道。 窦旭转口问道：“你们知道徐升荣徐员外吗？” 小青：“刚刚殷公子说，这听荷轩便是徐员外建的。” “不错。”窦旭点点头，“说起这徐员外，倒也是位奇才。他年轻是闯荡海外，中年发迹，随后来此建立了徐家银庄。传说他的家财已经到了富可敌国的地步，但为人比较低调，反倒没什么名声。再之后，又沉迷上修行问道之事。” “这听荷轩的建立，说实在的，便是他听说西湖之中有龙王居于此，这才建了这水榭，又寻了莲种。” 小青耿直道：“不就是想拍马屁么。” 窦旭一愣，反应过来，大笑道：“小青兄弟说得没错。不过，”窦旭压低了声音道，“小青兄弟，虽这是实话，但是在下还是要提醒你。” “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如此说。”窦旭的脸上神色正经，其他人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温黎：“窦兄，这徐员外是有什么问题么？” “徐员外这个人，除了有钱，还有一点，那就是有个好儿子。”窦旭顿了顿，“徐员外有个儿子，天生神力，从小喜欢舞刀弄枪，前几年便投身入了军营。现在已经是一营主将。” 小青：“难道说这徐员外的儿子很霸横？” 殷士儋在一旁笑道：“这倒不是。不过原因我倒是猜到了。” 温黎：“殷兄，那这是为了什么？” “过不了多久，便是是圣上的五十寿诞。前段时间寻龙镇上发现一枚仙桃，寻龙镇的官员要将此物作为寿礼献上。护送仙桃的便是徐员外的儿子。”殷士儋解释道，“之前这事便闹得沸沸扬扬，不过是莲花公主择婿的事将此事压了下去。” “因为这事，大家也是与有荣焉，对徐家存着好感。若是小青兄弟的话传了出去，怕是会引来乡亲们的不满。” 温黎几人点点头，小青表示知道了。 窦旭这才继续先前的话题：“这听荷轩自是属于徐家的。出了‘幻梦花’的事，徐员外十分高兴，觉得是上天的眷顾。便派人压下了消息。不过，多是有门路的人知道，碍于面子，徐员外不得不对部分人开放了听荷轩。” “所以，其实这事只有一部分人知道？”夏九明开口道。 殷士儋笑道：“窦家在此地可是名门望族，许多隐秘事，他都知道。我能大开眼界，也是托了他的福。” 这话说得窦旭有些不好意思。 此次宴会的主人公是窦旭，与温黎几人说了些话的时间。大家便发现失了他的踪迹。这么一会功夫，温黎和夏九明便见有人向着这边走来，前来寻找窦旭。 “阿旭。”娇娇柔柔的女子，带着一大群人走了过来，正是之前温黎在荒宅见过的那位女子。 小青和二青站在温黎和夏九明背后，眼神交流着。 窦旭脸上一瞬间露出喜色，又立刻收了回去。他向前走了两步，扶住女子的手：“莲花，你怎么来了。” “我找你有事。”女子轻声说着，又看向窦旭背后的几人，“阿旭，他们是？” “哦，是我的朋友。”说着，窦旭拉着女子给彼此介绍。 “这是温公子，夏公子。后边是他们的同伴，小青、二青兄弟。”窦旭又指了指身边的殷士儋，“这位是我的同窗，也是小时的玩伴，殷士儋。” “这是莲花。” 莲花一一行礼，眼睛闪亮地看着几人，口中道：“哦，我知道，你之前说过的。” 夏九明无意地往温黎前边站了站，挡住了温黎的半个身子。 莲花请众人入厅用膳：“殷公子，可否请你先带夏公子他们进去。我和阿旭有些事要说。”殷士儋应了声，热情地带着温黎几人往屋内走。 莲花和窦旭走在后面，温黎听见莲花悄声对着窦旭说着话。 “阿旭，我父亲想见见你……” “……什么时候？” “……今晚……听荷轩……” 温黎看向旁边的夏九明，夏九明也正看着他。 殷士儋浑然不觉两人的交流：“温公子，夏公子，我们走这边吧。” …… *** 夜色下，轻风撩动湖中荷叶与芙蕖。 一页小小的木舟穿过这些舞动的芙蕖，停在了听荷轩外。 片刻后，木舟上走下一个面色威严的中年男子。男子着一身玄色的袍子，气势有些威严。男子在听荷轩的门前停下，打量着门上的“听荷轩”三字。 过了一会，男子飞身上了二楼…… 屋檐后，则轻轻游出一条小青蛇。 小蛇晃动着身体，在屋顶上停了一会，又游向听荷轩背后的某处。 “怎么还没回来？”小青来回转着圈子，嘴上念叨着。 温黎正想劝他，夏九明在一旁出身道：“回来了。” 两人不由转头去看，一条小蛇向着几人游来。看到小蛇，温黎一时感到轻松起来。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黎总觉得二青的蛇形似乎与之前好像有些不同。但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念头，片刻后，这丝想法便被温黎扔到一边。 到了跟前，小蛇身上一闪，已经变回了人形。 “没事吧？”小青开口道，“有没有听到什么？” 二青摇了摇头：“我只看到人来，但是那人上了二楼后，就设了结界。我不敢太靠近，就先回来了。”说完，又将当时的情景详细描述了一遍。 听了二青的话，几人有些失望。 夏九明：“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那叫莲香和六郎的狐狸，他们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是真相。” 温黎惊讶道：“你是说，你不相信他们？” 夏九明道：“不，我是两边都不相信。” 小青和二青看了过来。 “这事，我还有很多想不清楚的地方。”夏九明解释道，“那莲香和酒狐，说话遮遮掩掩，一方面可能是不想将我们牵涉进去，但谁能保证他们说的就是实话？” 二青也道：“那个宗书生，当时明明叫莲香为三娘，可是酒狐却将他打晕了过去。” 小青：“还有，我们来那天晚上，遇上的那两个人，到底是谁。我觉得，那只狐妖应该知道什么。” 夏九明：“这西湖龙王和莲花公主，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小青：“他们有什么不对劲？” “这莲花公主，根本不是龙女。”夏九明一开口，就让小青和二青惊了，倒是温黎，他之前隐隐约约就有些类似的感觉。 不过此时，小青和二青忽然回想起，自己之前好像确实没有在莲花身上感到什么气息。当时只以为是因为她身为龙女，有些什么不传的法门，遮掩了身上的气势。 夏九明的话一出，他们俩才反应过来，应是莲花有什么遮掩气息的办法。 二青：“她身上的气息都被遮掩了。” “而且 ，我总觉得，”温黎开口，“她似乎有些害怕你两。” 小青迟疑道：“怕谁？我和二青？” 温黎点点头：“当时我们走在一起，她总是不自觉地远离你两。似乎一与你们两靠近，就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夏九明看了温黎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喜。 “应该是不自觉的。我看她自己好像也没有意识到。” “这是为什么？”夏九明和温黎的话，反倒让小青和二青变得疑惑起来。 夏九明哼了一声：“既然如此，便正大光明地去看看，这西湖龙王、莲花公主，还有什么狐妖、道士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大光明？” “对，正大光明。”夏九明肯定道，“便让我来会会他。” …… 第 68 章 “叩叩” “谁啊？”莲花心中想着，哪个丫鬟这般不懂事。只是无奈，门外的人不说话，也只得自己起身。 这些日子，她一直住在听荷轩。而龙王派来的守卫，也在昨夜被龙王临时调了回去。一时之意，她的身边竟然没了伺候的人。 “吱呀”一声，门开了。 莲花奇怪地看着来人：“夏公子，怎么是你？” 夏九明的表情有礼却又透着疏离：“莲花姑娘，我想见见西湖龙王，还请姑娘能帮着传达一声。” 莲花一阵奇怪，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夏公子，龙……我爹他正忙于我和阿旭的婚事，只怕是不能见你。” 夏九明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说道：“莲花姑娘，你就说，芙蓉城九公子求见，想来龙王应该会见我。” “啊？”莲花一阵呆愣，反应过来以后，夏九明却已经走远了。莲花看着夏九明的背影，忽然感觉心中一阵心悸，当下也没了好奇心…… *** 温黎有些奇怪地看向夏九明：“为什么要先来这位莲花姑娘？” 之前，夏九明提出直接去见见西湖水域如今的这位统治者。 原本温黎以为，他会用自己芙蓉城主的身份面见陈明允。可是，没想到，虽然夏九明虽然仍然选择了这一身份，却是通过莲花，来达成这个目的。 夏九明道：“我想看看她的反应。” 二青这时站了出来：“她确实对我的存在感到不舒服。但是，也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温黎原本还不明白他带上二青的原因，此时听了二青的话，才知道了原由。 “她对你的存在很敏感？” 二青有些不确定道：“我感觉，她似乎是……”偏头想了想，二青形容自己的感受，“那种样子，很像是见到天敌时的反应。” “天敌？” “恩。”二青这时却像是确定了，“就像是感觉到自己的天敌在暗中窥探。直觉危险，但是又没有发现天敌的踪迹。” 视蛇类为天敌，小青想了想道：“这么说来，这位莲花姑娘，应该是什么小妖。” 只是是什么，众人也没商量个所以然。 夏九明只得道：“那就先不管这个，事情的重点也不并在她身上。” 温黎：“到时还是尽量先不要撕破脸，说不得地府那边也已经开始了对这位龙王的调查。” …… 这位莲花公主没让几人等太久。几人刚商量了应对这位西湖龙王的态度以后，温黎几人见过的那位龙宫将军就敲响了温黎的房门。 客栈里的众人，露出好奇的眼神。看着温黎、夏九明等人出了客栈，上了龙宫将军的马车，一旁的众人这才叽叽喳喳聊了起来。 “你们看见没有，龙宫将军好像很客气。” “这几个是什么人啊？” “好像没见过。” “老板，这几个人你认识吗？” 小老头一脸笑意招呼着众人：“唉，我也不清楚啊。好像是外地来的。” 眼见众人七嘴八舌，将自己围堵在角落里，小老头有些应付不过来。忙招了店里的小二来，自己则挤进人群，趁乱溜走了…… *** “龙君，请上船。”龙宫将军恭谨地行礼。 龙宫将军领着众人来到夷亭湖。在岸边，正停着一艘华丽的游船。温黎站在一边，嗅到船身上一股淡淡的木香。 夏九明挑起眉头：“你们龙宫的船都是这般么？” 龙宫将军低着头：“当然不是。龙宫中倒还有些其他的船，只是只有这一艘能配得上龙君您的身份。” “是么。”夏九明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你们龙王也乘这船出行么？” 龙宫将军老实道：“龙王大人并不爱出行，这船是专门用来接待贵客的。” “哦。”夏九明应了声，抬脚上了船。其他几人紧随其后。 见人都上了船，龙宫将军示意开船。 将夏九明等带入船舱，龙宫将军很有眼色地退至一旁：“龙君，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我便在船舱外，你有事派人来喊一声即可。” 说完，带着手下退出了出去。 看着人走远了，夏九明施了个结界，温黎这才开口：“你刚刚问这船，是想到了什么？” “昨晚那位龙王是驾着小船来的。”夏九明嘴上解释了一句，又说了自己的疑惑，“而且还是半夜。他何必如此？” 小青：“也许是因为怕被人围观呢？”小青一说，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你们看，那龙宫将军，不过是一螃蟹精，就引得众人围观，若是龙王，那何不引得全镇人来看。” 温黎却摇了摇头：“不像。这艘船如此明显，你刚刚可看到有人围观？” “也许是因为这里是夷亭湖。”二青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之前窦公子不是说，这里不对大部分人开放吗。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有人围观。” 夏九明却不赞同：“那你怎么解释，那龙王偷偷摸摸地来；而迎接我们的时候，却是大摇大摆？” “他只是架着一条小船，算不上偷偷摸摸吧。若是有人关注，很容易就会发现的。” 夏九明轻笑一声：“他昨晚来的时候，你发现了他吗？” 二青被说得一愣，想起昨晚的情形，似乎确实如他所说，自己在那人上岸之前，根本就没发现有人从湖中过来。这样一想，他回想起来，昨天夜里，那人虽然划着小船来，自己却一点也没听到湖中传来的声音。 “湖水？”二青嘴中吐出两字。 夏九明点点头：“我本来还在想，这位龙王为何要用灵气滋养这夷亭湖的荷花。昨晚我倒是明白了。” “他这是想利用水中的灵气，隐藏自己的行踪。”二青也反应了过来，“只要他动用自己的灵气划船，便和水中的灵气融为一体，这样，就算是修行之人也注意不到了。” 小青：“可是，那湖中的灵气已经存在这么多年了，这也太大费周章了吧。” 夏九明：“那就是说，他的这种行为，是长期的。而且，他要瞒的人，应该是修行者。” 若是修行者，那目标可就大了去了。 “也许……”温黎这时有了一个猜测，见几人看向自己，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这事可以想得简单些。他首先瞒住了谁？” 夏九明也有了想法：“也许，正是这个地方的主人。” 温黎顺着他的思路道：“你是说，徐员外。” “也不定是他。但是，应该是徐家的人。这样才能解释，他一个龙王，为何要偷偷摸摸来见这外人眼中疼爱的‘女儿’。” 小青感叹了一句：“也不知这龙王在打什么主意？” 是啊，这西湖龙王，他是想干什么呢？ “砰砰”两声敲门声响起。 众人停下说话声，夏九是随手撤去了结界。 龙宫将军的声音在舱外响起：“龙君，我们要入水了。您的朋友可需要避水珠。” “知道了。不用。” 随后，船身颠簸了一下。小青打开门，往门外看去。只见整艘船被一个巨大的漩涡包围着，而自己等人乘坐的这艘船正缓慢地下沉。 很快，船中黑暗了片刻，又立马亮了起来。 夏九明带着大家走下了船。 小青四处张望着，见过了芙蓉城，只觉这龙宫也没什么稀奇的。而二青，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当下的情况。 船前有一群人正等着。见夏九明出来，人群中带头的，穿着一身绿衣的中年男人带着身后众人，向着夏九明行礼：“九明龙君。龙王大人已在殿中等待多时了。” 夏九明一言不发，看着男子。那男子一时心中有些慌乱，害怕是不是自己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到位的。“九明龙君……” 夏九明这才看了他一眼 ：“听说你们之前的龙王失踪了？” 男子被他说得一惊：“这，九明龙君，你……你怎么知道？” “没有找到吗？” “这……”男子一时语塞。 龙宫将军插嘴道：“九明龙君，龙王已经候了很久了。”又向着男子道：“丞相，还不快带路。” “对对对。”男子反应过来，“龙君，这边请。” 夏九明没再说话，举步跟了上去。 温黎走在后面，看向龙宫将军。没想到，龙宫将军也正偏着头打量着自己等人。两人的目光一时对上，龙宫将军露出一个憨厚的笑，然后转过了头去。 温黎将他的表现记在心里。 …… 第 69 章 “九明龙君。”一群人刚走到门口，殿中就走出来一个男子。男子看着显得有些年轻，身上穿着玄色的袍子。 龙宫将军和丞相低头呼了一声：“龙王。”其余的从者也纷纷呼道。 夏九明倒是在他身上感受到一股龙气，不过，这龙气还显得有些弱小。 龙王受了礼，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众人抬头。自己则有些殷勤地招呼起九明龙君来。“九明龙君，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说完，龙王领着众人往殿中走。在温黎看来，这位龙王长得算得上俊美了，但眉宇间略微有一丝倨傲。但在面对夏九明时，这位龙王又有些过分殷勤了，在温黎看来，倒有些古怪了。 “九明龙君，这边请。”龙王接替了丞相和龙宫将军的位置，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半个身子，吩咐跟在身后的两人，“将军去继续做你的事吧。丞相和我陪着龙君就好。” 龙宫将军应了，带着手下退去。 不一会，众人便进了一座宽大的宫殿。从者端上茶和点心，纷纷退到身后。龙王举手示意众人品茶，又像是闲聊似的开口：“这几位是龙君的朋友吧。” 夏九明冷淡地点点头。 温黎感觉到龙王的视线正打量着自己，便举手行了个礼。只是见夏九明没有介绍自己的打算，便也没有贸然开口。 龙王像是并不介意似的：“对了九明龙君，我听小女说，龙君有事寻我，不知此番是为了何事？”说完，便盯着夏九明，等待着他的答案。 却没想到，夏九明开口便道：“小女？我怎么没感觉她是龙女。” “呃。”龙王一时没想到夏九明竟然会问这个问题，不过，他也知道，他也瞒不过夏九明，便承认道，“虽说小女不是我之亲生，但胜似亲女。” 夏九明却仍道：“我见她身上的气息好似被掩了去。” “小女实乃一蜂妖，我与夫人担心她的安全，便寻了法宝掩了妖气。”龙王笑了笑，温黎却莫名觉得，这笑有些假。 “爹爹。”正说着话，莲花闯了进来，“爹爹，我听说有客人来访。”转头看向大殿上坐着的几人，惊道，“爹爹，我听说是位龙君拜访。这几位，不是……” 龙王先告了个罪：“还请龙君不要介意，小女无状。”说着，关心地拉过女儿，“你一天不要再这样冒失，若是惊挠了贵客，怎么办可好。” 莲花脸上先是一白，又偷眼看向夏九明，眼睛闪了闪：“是，我知道了，爹爹。” 龙王让她入了座。莲花看向夏九明：“龙君，此番寻我爹爹，可是有什么事？” 龙王：“你一天少说些话，这里哪里有你开口的份。”虽然这样说，但他的口气中倒像是含着许多关心似的。 莲花咬了咬唇 ，闭上了嘴。 倒是夏九明，一眼看向莲花，让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小雀跃。 “我们再说你的身份。” “什么？”听到夏九明说大家在聊她的事，莲花心中不知怎么地心跳加速起来。 温黎冷眼看着。又听夏九明道：“龙王说，你是蜂妖。” 莲花脸色一变，没想到他们说的是这回事。但她眼睛一转，又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倒是叫龙君关心了。想来龙君也听了窦公子说的‘幻梦花’一事，我便是从此花中诞生的。” 夏九明不置可否。 龙王却道：“好了，莲花，你不是还要忙你的婚事吗？先下去准备你的嫁衣吧。这里，有我和丞相陪着龙君就好。” 一旁没什么存在感的丞相缩了缩脖子。 莲花有些不愿意：“爹爹。”却在对上龙王的眼神后，咬了咬嘴唇：“是，爹爹。我这便回去。” 见莲花离开，龙王又道：“小女平常被她嫁宠得过了些，便有些娇惯。还请龙君不要介意。” 夏九明：“我并没有觉得。” 这话让龙王有些下不来台。正在此时，龙宫将军闯了进来，给了龙王一个台阶下。 “龙王！”龙宫将军脸有急色，一闯进来，便跪倒在龙王脚下。 “什么事？” “有人闯了进来！” 龙王瞪眼道：“没看到龙君在此吗，这些小事你自己处理了便是。” “可是。”龙宫将军此时却急道，“那人劫了云梦夫人。我们……我们没有追上。” “什么！”龙王又惊又怒，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说云梦夫人，是哪个小贼？” “我们……我们……”龙宫将军结巴起来，“我们没有看清。” “混账！”龙王怒道。但是，出了事，他也没办法。只得站起身来，向夏九明等人解释：“九明龙君，实在对不起，在下的岳母出了这样的事，我不能再陪着你们了。” 夏九明表示理解。 龙王：“丞相，你带九明龙君和他的朋友先去休息，若龙君和他的朋友有什么要求，只管答应就是。” 说着，又告了声罪，急匆匆地和带着急色的龙宫将军出了大殿。 夏九明等人看向一边的丞相。丞相摸了摸鼻子，弓着背道：“龙君这边请，我先带你们去偏殿中休息。” …… *** “你这蠢货，你今天在殿上，是想干什么？” “呵，你难道不在妄想那位九明龙君？” “不……不是，我……我只是……” “记住你的身份！” “若再又下一次，你便给我滚回黑山。” “我……” “听清楚了吗？” “……是，绿衣知道了。” “啪——” “你现在是我龙宫的莲花公主。你给我记清楚了！” “是……” “我再警告一次，你给我抓紧那个窦书生。上次是怎么回事？” “我……我在他身上闻到了蛇妖的味道，一时没注意。” “哼，我不管你什么理由，路给你了，你该怎么走，不用我再说了吧。” “是……我知道了。没有下一次了。” “哼，希望如此。” …… 温黎迷糊间，听见窗外似乎传来一阵缥缈的声音。不由起身出了门。顺着声音，温黎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没料到，竟看到了龙王和莲花公主正在说着什么。眼见龙王给了莲花公主一巴掌，两人又说起窦书生的事。 温黎赶紧躲在了一株珊瑚后。 只是说着话的两人，那龙王忽然好似发现了什么似的。目光如炬，瞪向角落里的珊瑚。 莲花公主看着龙王的表情，停下了声音，也跟着龙王的目光看去。 龙王皱着眉，向着珊瑚丛走去。 温黎的心跳动起来。 “你怎么在这？”却见龙王从珊瑚丛中拉出了一盛装女子。 女子眉目如画，两轮弯弯柳叶眉，两眼盈盈，如泣如诉，望着人时，只教人心也停顿半晌。 只是，此时女子呆呆看着龙王，也不说话。 龙王看着女子，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焦急一闪而过：“不好！” “你把她送回去，我还有事。”丢下这句话，龙王急匆匆离开。 莲花和女子相对无言，过了半晌，莲花轻哼一声：“总有一天……”说着，对着女子怒道：“跟我来。” 女子呆愣愣，没有反应。 莲花撅嘴，拉过她的手，有些粗暴地拉着女子，往远处去了。女子没有一丝反抗。 待两人走后，温黎这才从珊瑚丛中走了出来。有些奇怪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不禁内心疑惑：这个女子是什么人？ 正要离去，温黎见白色的泥沙上，躺着一件色彩鲜艳的物品。 温黎捡了起来，却原来是一株珊瑚。 愣了一下，温黎还是将其收了起来。只是，刚刚在房间里响起的声音，早已经听不见了。重要的是，温黎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 皱起眉头，温黎尝试着选了个方向。 …… 温黎发现，自己好像被困在了此地。这地方明明看起来很正常，却怎么也走不出。 这样不是办法。这应该是什么阵法。温黎这样想着，尝试安静下来，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但目之所及，不过是些珊瑚罢了。一簇簇红色的珊瑚，在龙宫中显得十分亮丽，温黎的目光被紧紧吸引住。温黎的眼神不由迷茫起来。 这有些不对，温黎的心中一惊，醒了过来。吸了口气，温黎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心中有了防备，再去看这些珊瑚，便没了刚才那种恍神的感觉了。 温黎不由感叹布置阵法之人的心思。 这地方，除了水与沙，便是这些珊瑚了。想来，破阵之法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温黎心中一动，从怀中掏出刚刚拾到的珊瑚。 这珊瑚应该是从珊瑚丛上取下来的，整体呈现出红色，只是形状似乎有些微的不同。 温黎思考片刻，尽量忽然这些红色珊瑚对自己的干扰，仔细辨别的一番，终于找到一丛有些不一样的珊瑚丛。 笑了笑，温黎向着这株略有不同的珊瑚走近。 果然，到了跟前，温黎又发现了另一株。 就像是引着自己往哪去去一般，但温黎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 第 70 章 跟着珊瑚丛的指引，温黎走进了一片更浓密的珊瑚群。火红的珊瑚群，张牙舞爪，虽无声音，却像是一片愤怒燃烧的火焰。 温黎不由停下脚步，一时犹豫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下去。 气泡声“咕噜咕噜”响起，温黎似乎又听到了之前缥缈的声音。只是，这次，温黎却十分警惕。他四周寻找着声音，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温黎凝神细听，声音就像是直接从耳边钻进去的。 就这么一恍神，温黎跟前的那株珊瑚却像是活了过来，温黎还未有所反应，便被铺天盖地的红色笼罩。 温黎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像是被珊瑚吞了下去。吞下温黎后，珊瑚又变回了原样，似乎从未不发生过什么一样。 …… 温黎感觉整个人眩晕了一瞬，脚又踩上了实地。 这是个有些逼仄的山洞。温黎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得出了如此结论。山洞显得黑幽幽的，但好在，山壁有镶嵌着一些发出亮光的骨头。 应该是什么在海底能够发光的动物。温黎曾经住在深海，他就见过一种鱼，能在很深的海底发出亮光来。不过，这种鱼不常见，也不好捕捉。也不知道是谁，费了这些功夫，只为了将其当作照明了工具。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便还是要探一探的。 山洞里，只有一条路，通向不知名的黑暗处。温黎猜测，自己遇到的珊瑚群应该是山洞的入口。那么，这条路下去，会通向哪里呢？ 温黎也没有考虑多久。他直接走了过去。虽然在远处看着，这条路有些黑。但直到走上来，温黎才发现，那不过是这条路有些深，显得不太明亮而已。 一路上的山壁上，都镶嵌着刚刚见过的发光骨头。温黎走得倒还算平静。 大概走了一柱香的时间，路走到了尽头，温黎来到了一个大一点的山洞。 温黎一眼就看见，山壁上挂着一个老人。 老人披头散发，头发花白，面庞被遮得严实。两只手被吊了起来，粗壮的铁链牢牢栓住了老人的四肢。 老人一动不动，悄无声音。 “你是谁？”温黎站在远处，试探着问了一声。 像是腐朽的门扉，被远来的人推开。老人像是一尊雕塑，从沉睡中醒来，垂着的头颅缓慢地抬起。铁链在带动下，撞击出一些“哗啦”的声音。 “你……是……谁？”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了，老人的声音沙哑而难听。 老人一抬头，温黎就见到老人头顶上两个鼓起。 温黎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你是西湖主？” “西湖……主……”老人重复了一遍，挣扎着甩开脸上的头发，只是这动作似乎太过消耗体力，看起来像是在缓慢地摇头。 终于，老人的眼睛露了出来，浑浊的眼珠倒映出温黎的身影。 “水……” “什么？”老人的话模糊不清，温黎不由问了一句。 老人却像是没了力气说话。 温黎小心翼翼靠近，查看了一番那铁链，发现那铁链应该是一件法宝。暂时应该没有什么用。温黎又仔细看了看老人的头顶，那鼓起的地方，有着非常光滑的截面。 听见老人似乎嘴中在呢喃着什么，温黎凑近了去听，仔细辨听了几次，才确定老人说的是“水”。 看了看老人被挂着的手，手指干枯。温黎思考了一瞬，伸出手运转体内的灵力，一吸，便招来了水灵气丰厚的水球。 温黎将水球贴在老人的手背上，其中的灵气瞬间被吸入老人干枯的身体内。 像是从中抽取了能量，老人呼出一口气，终于有了点精神。 老人抬头看了看温黎，无神的眼睛中透出一丝疑惑：“你是谁？” 没等温黎回答，他低了一下头，浑浊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瞪向温黎：“你是姓陈的人么？” 声音嘶哑又含着一股恨意，墙上的铁链跟着老人的动作发出“哗啦”的声音。 “你说的是陈明允？” “陈……” “还是陈文赋？” 听到陈文赋，老人激动起来：“陈文赋！” “你到底是谁？” “我从芙蓉城来。您是西湖主么？” “芙蓉城？”老人像是清醒了些许，“龙君？” “不，我只是跟着龙君来的。”温黎解释道，“我在外面发现了这个，无意中进了这里。”温黎将捡到的珊瑚拿给老人看。 看到温黎手上的珊瑚，老人激动地伸出手，铁链“哗啦”作响，阻止了他的动作。 “云梦！” 温黎迟疑道：“云梦？您是说云梦夫人吗？” 西湖主点点头：“一定是她发现了什么。她还好吗？” 温黎摇摇头：“我们刚刚来这里，并没有见到云梦夫人。” “是这样啊。”西湖主显得很失望。 “对了，您是被陈文赋关在这里吗？”温黎问道，“这铁链？” “呵，不是他还有谁。”西湖主露出嘲讽地笑，“没想到，狼子野心啊。” 温黎注意到，西湖主看着铁链的目光十分复杂。 温黎正打算仔细问问，却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此处并没有躲避的地方，温黎咬牙，和西湖主盯着入口。 过了好一会儿，脚步声渐大，外面的人已经走到洞口，影影绰绰一个影子落在洞口的地面上。 看着进来的人，温黎一阵惊讶：“！” …… *** “少爷到底怎么样了？”小青跳着脚，看着床上躺着的温黎，冲着夏九明嚷道。 二青紧紧抿着嘴唇，神情凝重。 “他的一魂一魄离体了。”夏九明坐在床边，捏着温黎没有体温的手。 “什么？” “可是少爷现在本身就是魂体，怎么还会这样？” 小青和二青一齐说道。 夏九明抬头看向两人：“其实，阿蜃之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二青：“什么？”说完，他反应过来，夏九明说的，应该是三人还没认识之前的事。 小青也明白了夏九明的意思：“那？” “其实阿蜃体内还有一种神秘的血脉，我们一直都没弄明白。不过这血脉，让阿蜃的灵魂十分强大。他小的时候，也曾这样，魂魄离体，然后从魂体中分出另外的一魂一魄。而且，能感知彼此的感受。” 小青和二青一时愣住了：“这……” “那我们要怎么办？等少爷自己回来吗？而且，少爷这个样子，怎么也不像有知觉的样子啊？” 这也是夏九明担心的原因。此前，白蜃的这种离魂行为，并不会导致本体的昏迷。 夏九明咬了咬牙：“再等一刻钟，如果阿蜃还不醒来，那便翻了这龙宫！” 说完，夏九明却感觉手中温黎的手渐渐有了温度。夏九明急忙去看温黎，发现他的眼睛正在缓慢地抖动。 “阿蜃！” 小青和二青围了过来。 温黎悠悠转醒，便见到围着自己的三人：“你们怎么？” 小青叽里呱啦说了起来：“少爷，你忘记了吗？那丞相送我们回来后没多久，你和我们聊着聊着，便晕了过去。” “嗯？”温黎迟疑地看向夏九明，寻求真相。夏九明点了点头。 温黎疑惑地想着，他明明还记得，自己是睡过去以后，听到窗外的声音，然后……想到这，温黎一惊，他这时觉察出不对来了。 他听到声音后，直接就出了门，可是，当时的自己却没有向夏九明或者小青、二青说一声。 不过，想到自己后来遇到的事，温黎迅速收起自己的疑惑，和三人说起自己遇到的事来。 而专心听着温黎讲述的三人，都没有注意到，被夏九明一直握在手中的手，此时，正若隐若现，似乎变得透明起来…… 夏九明只觉手中一阵凉意，低头看了看温黎指节分明的纤长手掌：“怎么手这般凉？” 温黎不在意地道：“也许是这里温度不太高吧。” 夏九明把紧了他的手，运转功法，试图将热度传给他。 过了片刻，温黎便道：“好了。” “嗯。”夏九明应了声，却没有放开他的手。 …… *** 几人又在龙宫等了一天，想到温黎带回来的消息，众人都耐心等着。 于是，这天中午，刚用了膳，便听龙宫中吵吵嚷嚷。 温黎隐隐约约听到，宫人们在喊：“芙蕖公主回来了……” 小青眼神迷茫：“这芙蕖公主又是谁？” 温黎：“我们出去看看吧。” 几人按捺住心中的想法，出了宫殿。 果然见宫人们中间围着一个姑娘。与宫人们的欢欣雀跃不同，被称为“芙蕖公主”的女子，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待看清女子的脸，二青也不由得一惊。小青低声问道：“这不是莲香姑娘吗？” …… 第 71 章 “你们在吵什么？”莲花一脸不高兴地喝止了宫人。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她便一眼看见了众人中间的“芙蕖公主”。 莲花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只是，这表情不过一瞬。莲花的脸上就挤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芙蕖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芙蕖冷眼看了一眼她，不在意地转头询问宫人：“父亲呢？” 宫人：“龙王正在与将军在殿中商量事情。” 正说着，龙王带着龙宫将军走了出来。一眼看见宫人们聚集在一起，再看到一旁的九明等人，龙王的脸黑了下来。 正待发火，有宫人注意到，忙低头呼道：“龙王大人！”这一下，其他宫人也连声呼道。 这下，龙王便一眼看见了众人中间的芙蕖。 龙王的瞳孔一缩，胸膛起伏着，像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你来干什么？” 龙宫将军在一旁似乎是想要劝他：“龙王大人。” 龙王反应过来，挥退宫人：“你们都下去。” 宫人们安静着退下，但温黎等人还在一旁看着。龙王看了一眼夏九明冷冰冰的脸，将自己喉中的话都咽了回去。 龙王给了旁边的龙宫将军一个眼神。龙宫将军轻轻颔首，走向夏九明：“九明龙君，便让我带诸位去旁边休息一会吧。” “怎么，谢将军，我并没有打算说什么外人不能听的事。你又何必赶人呢？” 这话让龙宫将军十分尴尬，他为难地看了一眼芙蕖公主，对着夏九明解释道：“九明龙君，我不是这个意思。” 芙蕖公主的眼神撞上夏九明的视线，微微一震。 夏九明捏了捏温黎的手，示意他，这便是他们之前遇到的莲香。温黎却在这位芙蕖公主身上，闻到另一股味道。 可是之前，温黎在面对莲香时，却没有感觉到。想到这，温黎脑海中想起之前离魂后，在锁着龙王的山洞中的经历，难道…… 龙王这时不得不出面了：“九明龙君，在下有些家事需要处理，就失陪了。”说着，用眼神示意芙蕖跟上自己。 但是，芙蕖公主却一点面子也没给他，对他的眼神置若罔闻。 龙王压抑着怒气，语气平静地说了一声：“莲香。” 芙蕖公主轻哼一声，对他的威胁并不放在心上。 一边的莲花却觉得有些古怪，为何龙王要叫她莲香。不过眼见场面有些控制不住，莲花偷眼看了看龙王脸上平静的表情，张口道：“芙蕖姐姐，你不要生父亲的气。有什么事，我们先进殿再说吧。你看九明龙君还在这里……” “又多了个女儿？”芙蕖讽刺一笑，看向龙王，“不过可惜，你的女婿可跑了。你这位好父亲，不知道要怎样帮忙。” 龙王吐出一口气：“你到底想说什么？”此时的他，也放弃让众人离开了，他知道，莲香必然是心中有了成算。 “哦，就是那位窦公子啊。”芙蕖抚了抚自己鬓边的头发，“他和他的朋友，可是已经在上京的路上了。” “你说什么！”莲花露出不敢置信地表情，她似乎很害怕，转头看向龙王，“龙王大人……” 龙王只是皱眉：“下去。” “我……” “下去！” “是。”莲花咬着唇，退了出去。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两人针锋相对。 “好。”到了这时，龙王也不再说什么了。龙王转身面向夏九明几人:“九明龙君，这位是我在人间时的女儿，现下我两有些误会。不管等会出了什么事，还请龙君不要插手。” 夏九明不置可否。龙王看着他的表情却放下心来。这位龙君，在那位龙王还在时，就曾来过西湖龙宫。他倒是知道，这位龙君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虽说夏九明没有应下，但龙王并不觉得有多大的问题。他看向龙宫将军：“谢将军，将这逆女给我抓起来。” 龙宫将军稍显犹豫：“龙王大人，这……” “还不快动手！”龙王怒道。 “是！”龙宫将军一应下，看向芙蕖，“得罪了！” 莲香轻笑一声：“你没听到吗？我可不是你们的芙蕖公主。”话落，率先向龙宫将军攻去。 龙宫将军使的是两把钢叉，动作大开大合。而莲香，却是用的双手应对。她身姿灵巧，兼俱狐妖的柔，身体能做出各种柔软的动作。 加上龙宫将军内心还是有些担心伤了她，一时之前，龙宫将军落了下风。 龙王在一旁看得生气。他飞身加入战圈，一手迎向莲香，将龙宫将军挤出了对战。龙宫将军站在一边一愣，收回自己的武器，盯着两人对战。 莲香的敏捷身姿对上龙王后，失了效。两人不过交手片刻，胜负便已经分了出来。龙王一掌击退了莲香。只是这一掌，他留有余地，莲香只是被他击飞了出去，并未受到伤害。 小青看了一样温黎，温黎摇了摇头。 龙王背着手：“你又是何苦？” 莲香哼了一声：“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龙王深吸了口气：“她配做你的母亲吗？” “那你也不应该杀了她？”莲香争辩道，继而面露嘲讽，“再说，你杀她，难道不是为了当上这西湖龙王吗？何必说得那么大义凛然！” “你！”龙王气急，“我不与你争辩。” “我也不想同你争辩。” 龙王看着莲香脸上露出的笑空，心中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龙王大人！”一个歪歪倒倒的宫人冲了进来，扑倒在龙王脚下，“外面来了几只妖，守卫们全……全被打倒了。” 宫人坚持说完，扑倒在地上。龙宫将军上前查看：“龙王，他晕过去了。” “是你！”龙王哪里还不明白，怒视莲香，“你是为了拖延时间。” “是啊。”莲香对着他露出挑衅的笑容。 “只怕你高兴得太早！不知从哪里找了些歪门邪道。”龙王转向一边的夏九明，“九明龙君，还请助我除了这狐妖。” “哼，我看是你高兴得太早。”莲香道，“这位九明龙君，只怕是也知道你的做的那些猪狗不如的事。” 莲香的话让龙王一惊，求证似地看向温黎几人，果然只得了夏九明的面无表情。 这时，从外面又进来了两人。温黎和夏九明等人，对这俩人倒是熟悉得很。正是金公子和酒狐。 “是你！”看到金公子，龙王露出震惊的表情，“你竟然背叛了他？” 金公子眼中充满恨意：“我投靠他，便是为找你报仇。只是我没想到，你俩有一天会上了同一条船。” 龙王的目光扫过金公子和酒狐，又看向一旁防备姿态的小青和二青，最终落在莲香身上：“好好好！你果真是我的好女儿！竟叫了这些外人，来对付你的亲生父亲。” 莲香：“在你杀了我娘，又杀了芙蕖后，你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一天了。” 龙王：“你母亲的事，我自认为没有对不起谁，是她自己不守妇道。那芙蕖不过是一莲妖，你又何苦为了她与我反目。” 莲香笑了：“自然是唇亡齿寒。你这样狠心的父亲，我怎知不是下一个牺牲品。” 龙王：“怎么会。那蜂妖便是我找来替代你的，你应该明白我的啊。” 莲香摇摇头：“你还是不懂。不要说这些了。” “好好好。”龙王又是连声说道，知道她不会再回心转意，“那便战吧。” 龙王的话像是信号，两方人马顿时战在一起。 酒狐和金公子一左一右攻向龙王。一边的龙宫将军再次祭出钢叉，试图阻拦。莲香闪身与他纠缠在一起。 眼见两人向着自己攻来，龙王不慌不忙举起双掌。两股灵力携带着如雷霆般的攻击，迎向酒狐和金公子。 酒狐和金公子各自一闪，躲开攻击，继续向着龙王攻来。 离着几丈距离，金公子便吐出蛛丝，一张蛛网迎面盖向龙王。龙王掌心向外，顺势在空中结成水盾，试图挡住蛛网。 不过，右侧的酒狐口中发出一阵古怪的声音。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像是乌云一般袭向龙王。温黎细看，那乌黑一片，原是许多长相古怪的黑色虫子聚集在一起。 应该是某种水生的虫子，似乎有吸血的能力。温黎以前倒是见过，不过不知其名罢了。 眼见铺天盖地地虫子就要袭向龙王。另一边与莲香打得不可开交的龙宫将军脸上露出焦急的表情。这一走神，便挨了莲香一掌。还好他皮糙肉厚，这一掌还算受得住。 不过，龙王也不是这般就容易对付的。 在那些虫子挨上自己身上之前，龙王加大了输出，一层水球包裹在龙王的身上，阻挡了这些黑虫子的攻击。 不过，这时，小青和二青也加入了战局。 只见两人攻向水球，试图打破这层水盾。 龙王身上的压力骤然加大。他看着在一旁，似乎时刻准备着要出手的夏九明，眼睛逐渐红了起来。 身边的温度升高了，温黎感觉周边的水流似乎凝滞了。 就在夏九明准备出手的瞬间，龙王的头顶缓缓冒出两枝红色的龙角。 正面应战的四人，莫名感觉到自己手下的水球力量在剧烈收缩。 说时迟，那时快，水球瞬间迸裂开来！ …… 第 72 章 四人同时感到一股力量向自己袭来。电光火石间，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四人只得硬生生挨了这一下。只有金公子不知道为什么，偏了偏位置，正好替酒狐挡了一半伤害。 顿时，四人倒飞出去，落在地上。 夏九明感到陈文赋身周蓬勃的水灵之力，不由皱紧了眉头。他没想到，这陈文赋修炼的功法竟已经有了七八成的火候。 不过，好在，并不是不能对付。 温黎扶起倒在脚边的小青和二青，看向陈文赋额间的龙角，眼神闪了闪。 莲香见两人倒在地上，不由心下焦急。双手虚晃两招，飞身离了和龙宫将军的对战。龙宫将军不知怎么的，也顺势停了动作。 陈文赋“呼呼啦啦”喘着粗气，听得夏九明有些烦躁。 莲香站在酒狐和金公子中间，目光坚定地看着陈文赋。陈文赋又喘了口气，眼中一片红光。 温黎只见到身旁蓝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夏九明已经飞身上前，拦住了陈文赋对着莲香使出的一击。 陈文赋被这一挡，“噔噔”退后两步。 “九明龙君，你要与我为敌吗？”陈文赋瞪着夏九明，咬着牙道。 小青嗤笑一声：“凭你，也配与龙君为敌？” 陈文赋登时发出一声急促的笑声：“就凭我。” 夏九明这时开了口：“你哪里来的龙角？” 陈文赋听到夏九明的话，轻轻摸了摸龙角：“自是因我有化龙的资质。” 小青和二青也觉出古怪来。要说化龙，温黎的资质，可是经由夏九明这“真龙”鉴定过的。可温黎仍化龙失败，迫不得已离了身体，修炼魂体。 这陈文赋，原不过是一普通道士，再如何天资过人，也不可能修出龙角来吧？ “那便不必废话。”夏九明知道与其废话，不如先拿下这陈文赋，一切事情必定水落石出。 两条身影瞬间缠斗在一起，也不知陈文赋修的什么功法，两人居然打了个平手，一时分不清胜负。 小青和二青也插不上手，只得陪着温黎在一边观察着情况。 莲香见陈文赋一时半会顾不上这边，忙去看酒狐和金公子两人的情况。刚刚两人与陈文赋对战，金公子替酒狐挡下了一半伤害，伤得比酒狐重多了。 酒狐脸色算不上好，他沉着脸，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 二青注意到这一幕，觉得有些奇怪，他轻轻撞了撞温黎的肩膀，示意温黎看。 温黎一转头，便见酒狐正从瓷瓶里取出一条胖乎乎的虫子。酒狐将虫子递到金公子的嘴边，那虫子便钻了进去。 小青注意到温黎和二青的神情，不由顺着两人的目光看过来，正好看到金公子嘴边的虫子。心下一惊，就要叫出声。 二青眼急手快，捂住他的嘴。 小青瞪了二青几眼，示意自己不会叫出声。二青这才放开他。 小青悄声道：“之前他们不是还打了起来吗？怎么这会，这酒狐像是在救人？” 二青：“刚刚这位金公子还给酒狐挡了一下。” 小青迟疑道：“我们是不是被骗了？” 温黎还没来得及说话，场上响起一声巨响。众人不由往场上看去，却是陈文赋被夏九明一掌击中，倒飞出去，撞塌了背后宫殿的一面墙。 陈文赋捂着受伤的位置，挣扎着从地上起来。 眼见打不过夏九明，陈文赋嘴上连说三声“好好好”，脚尖却朝着一边迈去，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闪身便向上逃去。 夏九明一愣，没想到陈文赋竟然要跑。当下往陈文赋离去的方向追去。 只是待他动身之时，忽然凭空一句：“休走！”从头顶传来。一条百米长龙从众人身后游出，倏忽间追上陈文赋。巨龙的身体将陈文赋围困在身体之间。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几方人马登时都愣住了。不知这巨龙从何而来，又是为何拦住了陈文赋。 巨龙在龙宫中盘旋，带动了整个西湖的动荡。 湖面上，一条大船受到水浪的冲击。船上众人一时不察，许多人都摇得摔倒在船板上。 “殷兄，你没事吧？”一个书生扒拉着窗框，稍稍稳住身形，关心地问着一边的同伴。 “幸好有徐将军。”原来同伴正好被同船的一个络腮大汉拉住…… 水下，夏九明看着巨龙，嘴中念道：“西湖主！”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龙宫将军此时也正看着巨龙：“龙王……” 温黎的目光落在巨龙的头上。 “这龙怎么没有角？”小青在一旁说道。 众人闻言，皆仰着头去看。果然，巨龙头上，本应该是角的位置，只剩下平滑的两个鼓起。 “你没了角，还妄想拦我。”陈文赋此时有些声嘶力竭，“就算你出来了，又怎么样？” 陈文赋身上红光一闪，变了身形，在巨龙的包围下，尝试突破。 “这是什么怪东西？” 小青的话让在场的众人深有同感。 只见陈文赋化形后，变成了一只有着蛇身、人头、龙角的怪兽。当然，若只是这样说，还算不得什么怪物。毕竟很多神话中的神兽都是这样奇怪的形象。 陈文赋身上的蛇尾，皮肤上起起伏伏便是疙瘩一样的东西。看着就有些犯恶心。 夏九明倒是颇有些研究的架势，仔细打量一番，才道：“像是猪婆龙。”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巨龙和陈文赋已经斗得不可开交。陈文赋身上全是爪痕，被抓得皮开肉绽。可是巨龙看起来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身上被疯颠的陈文赋咬得皮开肉绽。 两人似乎仇恨着彼此，采用了最原始的搏斗方式。 温黎略有些焦急：“这样下去，西湖主怕是……” 夏九明也知道不能再等了。 只是，这时龙宫上方的两人，忽然停住了动作。 夏九明眯眼一看，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陈文赋话中带着悲愤：“逼我至此！” 夏九明脸色一变，运转功法，召出一个防御结界。 结界出现的一瞬间，上方传来一阵强烈的冲击波。整个龙宫似乎都在抖动。 片刻后，巨龙从空中跌落，将剩下的半边宫殿毁了去。 夏九明撤去结界。 莲香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嘴唇蠕动着。 巨龙化成了人形，却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此时卧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龙宫将军跪倒老人身边，想要扶起他。 “谢将军！”龙宫丞相姗姗来迟，“我刚刚看到龙影飞过……” 看到地上的老人，龙宫丞相住了嘴。两人将老人翻了过来，龙宫丞相看到他布满皱纹的脸庞，喃喃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 温黎和夏九明正待上前，又听身后传来“噗”一声。两人掉头一看，却是金公子喷出一口鲜血。 酒狐愣愣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我……”莲香急匆匆蹲在金公子的身前，声音里止不住的惊慌：“怎么会这样，小金。” 酒狐急得在自己身上翻找着什么。金公子却断断续续道：“别找了，阿余。没用的。” 酒狐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金公子：“我……被施了……法，他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泪水从莲香的脸上滚落下来：“小金。” 酒狐喘着气：“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 金公子的脸上却露出笑来：“我……不想……再当他们的……傀儡……我要……报仇。” “小金……对不起对不起……”莲香脸上糊满了泪水，嘴中不停道着歉。 金公子看向酒狐，眼中闪闪发亮：“阿余。” 酒狐沉默着，握住了他的手。 金公子回握住酒狐，终是慢慢闭上了眼…… 这边，三人陷入了悲伤。 那边，西湖主也坚持不住了。 西湖主在龙宫将军和龙宫丞相的帮助下，半躺着，靠在丞相的身上。西湖主遥遥指着温黎的方向。 龙宫丞相以为他要见夏九明，嘴上呼道：“九明龙君，龙王大人想见你！” 温黎收回视线，跟着夏九明来到西湖主面前。 此时的西湖中，浑身是伤，好不狼狈：“梦儿……” “什么？”夏九明和温黎不明所以。 龙宫将军却像是被这声“梦儿”击中了一样，浑身僵硬。 龙宫丞相哽咽着：“龙王大人，公主……公主殿下已经……”没了 ，后面的字却卡在他的嘴里。 西湖主却像是没听到似的，仍然重复着：“梦儿……” 龙宫将军沉声道：“龙王大人，公主……已经没了。” 西湖主摇了摇头，仍然看向温黎，一只手颤颤巍巍伸向怀中。只是他的手抖动得十分厉害，他将目光转向龙宫丞相。 龙宫丞相抹了把泪水：“龙王大人，你要拿什么。我帮你拿。” 说着，从龙王的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龙王大人，你要拿这枝珊瑚么。” 温黎瞪着眼看向那枝珊瑚，嘴上道：“云梦夫人？” 龙王眨了眨眼：“梦儿……”说着，彻底昏了过去。 夏九明疑惑地看向温黎。温黎将自己见到云梦夫人的事说了一遍。 龙宫将军和龙宫丞相却道：“不可能。夫人前些年，就不在了。” 温黎又将那女子的样子形容了一遍。龙宫丞相像是被钉在原地。 龙宫将军抿了拒唇：“那不是云梦夫人。是与梦公主！” …… 第 73 章 “这个公主，那个公主，你们这小小龙宫，竟有如此多的公主？” 到了西湖，便接连出了如此多的事，小青心中着实憋了些气。当下便借着这话，吐出心中的不快。 温黎知他心思，也不便说什么。况且此时，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二青自拉了小青在一旁去。 龙宫将军没空关心小青的心思，一直以来冷硬的脸上，破天荒地流露出一丝焦急。 龙宫丞相现下却是镇定了下来：“这位公子，你是说看到与梦公主与莲花公……呸，与那蜂妖在一起？” 夏九明：“怎么，现在就成了蜂妖了？”夏九明实在是对西湖主治下的龙宫有些失望，龙王之位被一道士所夺，宫中丞相、将军之流，竟尊一小妖为公主！ 龙宫丞相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不由低声道：“那陈道士娶了公主后，公主与他同修秘法，我等皆不是他的对手，只得如此……” 夏九明轻哼一声，不做其他纠缠，毕竟这西湖龙宫也并不是归他所管，说得太多，倒显得有些多管闲事。 那边，龙宫将军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白：“不好！公主！” 众人也反应了过来。这边的动静这般大，蜂妖现在还没出现，怕是早已得了消息。 这边温黎等人才想到事有不妙，龙宫将军早就已经冲了出去。 倒是龙宫丞相还要照顾龙王，一时倒不好离开。他露出希冀的目光看向夏九明：“九明龙君……” 温黎不由看了一眼二青：“你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龙宫丞相感激地连声道：“谢谢！谢谢！” 夏九明看他脸上还挂着眼泪，怀中躺着昏过去的龙王，到底还是说了句：“还是先看看龙王的伤怎么样了。” 只是众人都不懂医术，一时皆苦了脸。 温黎：“不知龙宫中可有医者。” 龙宫丞相一张脸挤在一起：“龙宫中向来少有人生病，并没有医者。” “那便派人去寻个……”话一出口，夏九明反应过来，龙宫从者好似一开始便没有出现。 果然，龙宫丞相听了他的话，一时间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龙宫里的人不知怎么的，全倒在了外面。我来得急，没有查看，也不知……” 温黎不由看向莲香。 此时的莲香仍然沉浸在伤痛中。一旁的酒狐更是木愣愣地抱着金公子，眼神空洞。 温黎轻唤了一声：“莲香姑娘。” 莲香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莲香的目光落在昏过去的龙王身上。 “莲香姑娘，不知外面的龙宫众人怎么样了？” 莲香张了张嘴，半天才发出声音：“他们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听到只是昏过去，龙宫丞相松了口气，但是整个人还是有些为难：“没事就好。倒是龙王大人……” 莲香忽然开口道：“若是不介意，让我看看吧。” “你？”龙宫丞相有些犹豫。 “我只是想找陈文赋报仇，对龙宫的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满。”莲香露出一个苦笑，“我学了一些浅显的医术，只能简单看看情况，不会做什么其他的事的。” 温黎劝道：“便让莲香姑娘看看吧。” 听了温黎的话，龙宫丞相表情放缓：“好吧。” 莲香轻轻搭上龙王的手腕，又大致查看了一番。 龙宫丞相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急慌慌地道：“怎么样？” 莲香摇了摇头：“他身上的灵气流失很严重，整个身体已经濒临枯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在强撑着最后一股气。” 众人原以为西湖主只是受了外伤，考虑到真龙的身体恢复能力强硬，其实并不怎么担心龙王的身体。此时听了莲香的话，都有些不敢置信。 温黎之前就似有所感，此时直觉成真，心中有些不好受。 夏九明上前探查西湖主的身体，灵力在他身体力走了一圈，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 龙宫丞相此时却显得有些平静，温黎猜测，或许他早就有所察觉了。 “姑娘，龙王大人还能撑多久？”龙宫丞相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莲香道，“只看他这口气能撑多久了。” 听了这话，龙宫丞相在龙王耳边轻轻说道：“龙王大人，谢将军已经去找公主了。你再等等。” 本应该错睡过去没知觉的龙王，此时却微微张开了眼皮，随即又闭上。 夏九明将手搭在他的心上，渡了些灵力过去。 “少爷！”却是二青回来了。 二青身后跟着龙宫将军和一名女子。那女子果真便是温黎前一晚上看到的女子。 龙宫丞相：“龙王大人，公主来了！” 龙王挣扎着睁开眼，嘴唇翕动，嘴中来来回回念着“梦儿”，然后又变成“云梦”。 二青附在温黎耳边：“那蜂妖掳了这位与梦公主，正准备离开。被龙宫将军当场打杀了。” 温黎表示知道了。 又见那边龙王已经不行了。 龙宫将军和龙宫丞相低声呼喊着。 夏九明感受到从西湖主身上慢慢散去的龙气，皱起了眉头。 温黎感受到他的情绪：“怎么了？” 此时，龙宫丞相的怀里，只剩下一堆衣服。 夏九明疑惑不解：“没有龙骨。” 温黎的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现出石洞中的一幕：老人软软靠在石壁上的样子。 夏九明还在思考：“他刚刚是怎么变回原形的？” 夏九明的声音不大，他说的话只有温黎一人听到。龙宫丞相和龙宫将军还在悲伤中，此时也还没发现不对。 小青伸过头来：“少爷，这位与梦公主，状况是不是不太对啊？” 被龙宫将军和二青带回来的与梦公主，此时对于西湖主的死，无一丝反应，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眼中一片空洞。 温黎迟疑道：“我之前遇到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 龙宫将军看到这样的龙女，心中一痛。他将她拉到一边，带着她整理西湖主的衣裳。只是，无论龙宫将军教她做什么，她都没有反应。 夏九明这时却对着龙宫丞相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何没有龙骨？” 听到他的话，龙宫丞相先是一脸茫然，既而反应过来，脸色大变，看向龙宫将军。 龙宫将军也是不解：“怎么会？” 两人皆是一脸茫然。 温黎开口道：“也许，本来就没有龙骨。” “什么？”夏九明脸上并不好看。 温黎斟酌了一番，才讲述了自己在洞中看到西湖主时的情景。 “我那时候没有注意，现在想来，也许那时候，他身上就没有龙骨。龙角也被……” “可恶！”龙宫将军一掌击在地面上，惹来翻飞的泥沙。 “那么，龙骨哪里去了？” 这个问题，同时浮现在几人的心上。温黎和夏九明想到之前老城主带来的消息，芙蓉城后的龙窟中，被换掉的龙骨。 又是龙骨！ 难道，龙骨被盗之事与西湖水域的事也有关系？ 先不说龙骨中携带的龙气，对于龙族来说，被盗走遗骨，这让同为龙族的夏九明，心中升起一股怒意。 想到陈文赋与莲香等人的关系，夏九明到底还是有些迁怒的。 “这个小金，到底是什么人？”夏九明冷冷看着莲香，“之前在码头，你和他在芦苇丛中做了什么？在荒宅中的打斗，也是故意作戏给我们看？” 温黎一惊，不知夏九明怎么知道他们在水上遇到的男女便是莲香和金公子。 他也是再次遇到莲香时，惊觉她身上的气味有些熟悉，才想起来的。 “对不起！”莲香没有狡辩，“是我们利用了你们。” 酒狐站了起来，整个人透着股死气：“不关莲香的事。这件事因我而起，若要怪罪，便让我来吧。” 温黎拉了拉夏九明的袖子。 夏九明撇了撇嘴，转开了视线。 小青和二青两眼茫然，不知这莲香怎么就和他们见过的狐妖联系了起来。 酒狐整个人都像是失了精气神：“是我错了。也许，我不应该报仇的。” 他们在这边说着话，龙宫将军却有了别的想法。 “莲香姑娘，我知道你是最了解陈道士的人。能不能请你，帮我看看公主。”龙宫将军低下了自己的头。 虽然龙宫将军一直跟在陈文赋身边，看似陈文赋的走狗，但莲香也知道，这位谢将军，其实并没有实质做出什么。 倒是他口中的公主，莲香望了过去——这位被陈文赋欺骗，与他共享功法，却被控制的龙女，仍然一副少女模样，只是双眼无光，痴痴呆呆。 莲香伸手拉住这位龙女，细细探查。 龙宫将军屏息凝视。 莲香收回手，惊道：“阿余！你来看看！” 酒狐闻声看来…… 第 74 章 “没想到，那酒狐居然是盅师。”小青一脸不敢置信。 温黎也没想到，酒狐给自己的所谓“酒虫”居然是能食毒的“蛊虫”，而酒狐用其解除了陈文赋下在龙女身上的毒。 二青：“更没想到的，应该是，他就是陈余吧。” 夏九明哼了一声：“这几个人，将我们耍得团团转。” 小青：“我都被搞糊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众人已经离了龙宫，正往兰若寺去。一路上，众人还在讨论这次的事。 温黎沉吟了一下，试着解释：“莲香之前所说的事，倒应该也是真话，只是隐瞒了一部分。” 夏九明倒是也猜到了这点：“陈文赋杀妻应该是真的。” 温黎点点头：“陈余没什么修炼天赋是真，但是，在用蛊一途上，应该有些过人的本领。” 二青：“在龙宫时，他的蛊虫居然能在水中存活。” 夏九明摇摇头：“那蛊虫应该本就是生活在水中的。应该是他专门养来对付陈文赋的。” 小青：“那陈文赋并没有杀他了？在荒宅里，莲香讲的故事是假的？怎么转身又变成了酒狐。” “莲香讲的故事应该是真的。”温黎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件事，与陈文赋的妻子也有些关系。” “什么？” 这下连夏九明都看了过来。对于这件事，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好奇。只是，夏九明不知道，温黎又是何时知道了这些。 自己一直与阿蜃在一起，难道，夏九明心中一动：难道是上次离魂的时候？ 温黎：“陈文赋的妻子，除了是只狐妖，也是一个蛊师。她发现了陈余的天赋，便时常点拨陈余，也算得上是陈余的师父了。后来，陈文赋觉察出两人的关系不一般，误会两人之间有私情。” “这？” “陈文赋的妻子不愿意让丈夫知道自己的身份，便一直瞒着他。”温黎解释道，“只是，这一隐瞒，便惹出了后来的一系列事情。” 温黎感叹了句：“说起来，这事不过源自一个误会。” 温黎又解释，陈余在制蛊的途中，意外发现了一只奇蛊。而这只蛊，让死后的陈余阴差阳错附身于狐，重临人世。 只是这次，原本的陈余变成了满怀恨意的酒狐。 小青还是不解：“可是，莲香为什么要合着金公子来骗我们？” “这倒是赶巧了。”温黎揉了揉额头，“那天晚上，宗书生的声音引了我们来，金公子一眼就认出了我们，他与莲香化了形，故意留下宗书生，引我们追查陈文赋的事情。” 小青：“啊那宗书生也是和他们一伙的？一起来骗我们？”若是如此，小青觉得自己的一番同情简直不值得。 二青：“少爷，你怎么知道这些？” 夏九明的目光随即移了过来。 “你们还记得，我离魂回来后的事吗？” 夏九明点点头，小青和二青则是洗耳恭听。 温黎曾经说过自己的这一段经历 ，他在离魂后，入了一处山洞，又遇到了一位老人。当然，他们现在都知道，这位老人应该就是西湖主。 西湖主被陈文赋取了龙角，又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夺了西湖主的龙骨。而龙骨的去向，众人目前也未可知。 倒是那位与梦龙女，在解毒后，告诉众人，陈文赋一直在和某个神秘人联系。她认为，龙骨应该在那个人手中。 只是，陈文赋做事周密，随着他的自爆，这个人的线索也没了。 温黎：“其实，洞里除了西湖主，还有一个人。” “是谁？” “宗书生。” “谁？” 夏九明一脸疑惑：“怎么会？他不过一介凡人，如何能入了龙宫？” 小青：“会不会是莲香他们带去的？之前宗书生不是跟着他们吗？” 二青摇摇头，说了自己的想法：“他们没必要带宗书生去。” 温黎：“你们还记得，窦公子和殷书生两个讲的‘幻梦空花’吗？” 几人不知他提这个的缘由。 温黎又道：“那你们还记得，宗书生的娘子叫什么吗？” 小青：“三娘子。还是，荷花三娘子来着？” 二青：“少爷，你的意思是？” 听温黎说到“幻梦空花”，又说这位荷花三娘子，夏九明的脑海中不由产生了些许联想。 “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温黎道，“荷花三娘子确实是那株名为‘幻梦空花’的芙蕖。化为人形后，她与宗书生相恋。” 小青：“可是，她不是难产死的吗？莲妖也会难产？” 温黎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掌。几人不明所以。 却只见，温黎的手心中慢慢浮现出一朵蓝色的莲花。夏九明靠得最近，能清晰感受到莲花上散发出来的灵力。 看起来，像是一件宝物。 小青一脸惊奇，不知他什么时候，又得了这样一件东西。夏九明看向温黎，等着他的解释。 “这株蓝色莲花，便是荷花三娘子产下的。” 小青和二青惊讶万分：“少爷你是说，这是个小莲妖？” 夏九明却不怎么觉得，这东西虽然蕴含着十分蓬勃的灵力，但无论怎么看来，都是件死物。 温黎被小青的话逗笑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它确确实实没有生命。” 蓝色莲花上环绕着一圈浅浅的光，看起来十分具有诱惑力。小青尝试着伸出手指，想要摸一摸，不料，手指居然穿才了花瓣。 小青惊叫：“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二青和夏九明见了这一幕，也纷纷尝试了一番。大家的手在碰到花时，都感觉自己根本摸不到这东西。可是，明明这花就被温黎抓在手中。 小青撺掇着温黎摸一摸。 温黎指节分明的手指，轻触在花瓣上，那片花瓣就像是真花一样，被温黎的手指碰得向花蕊中间挤了挤。 小青：“这是怎么回事？” 夏九明：“这花，认了你做主人？” 温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这花确实没有意识。也许是有什么我没发现的奇异之处吧。” 对这朵莲花的兴趣过去，众人又想起先前的话题。 温黎：“这花好像有些迷惑人心的能力。宗书生应是被这花迷了心志，这才疯疯癫癫。” 夏九明听得一皱眉：“那你呢？你有没有什么事？” 温黎：“这花，对我，好像没什么作用。” 夏九明却眯起了眼睛，目光像是看穿了一切：“你之前，怎么没说这花的事？” “这……”温黎被他说得心虚，“就是……失去了得到这花时的一段忘记而已。当然，是暂时的……” 眼见夏九明的目光越来越危险，温黎的声音也变得小了起来。 只是说到“暂时”两字时，温黎又像是得了理一样：“你看，现在不是记起来了吗？” 夏九明却是摇摇头：“这东西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温黎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闻言，虽然有些失落，却还是道：“那，要怎么处理它？” 夏九明目光凌厉地看向温黎的手中。 似乎是感到了危险，那莲花瞬间回到了温黎的身体中。 夏九明脸色更加难看了：“这就是你说的没意识？” 温黎也是一脸愣，在这之前，他根本不觉得这朵莲花能有意识。可是，现在，他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温黎尝试将莲花放出来，只是，“叫不出来了。”温黎能感应到莲花就在体内，但是，却不再响应自己的呼唤。 夏九明：“我们现在回芙蓉城。” 温黎：“不用了吧。我觉得这花没有恶意的。” 夏九明满脸不赞同。 小青和二青也觉得这事不对，纷纷劝温黎先回芙蓉城。 “我觉得，这花不会害我的。”温黎一脸坚定，“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去参加娇娜姑娘和胡兄的婚礼吧。不过几天的事，完了再回芙蓉城也是一样的。” 夏九明看他实在不愿，也知道自己不能硬逼，心中做了决定。当下也不再多言。 一路人，众人的情绪都有些不高。 温黎虽然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但他内心无比确定，这莲花不是什么邪恶的东西，更不会伤害自己。 …… *** 一路上，小青努力调节气氛，但温黎和夏九明之间，似乎还是有了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 不过，到了兰若寺，众人就都没空关心这些了。 “这是什么？”温黎一脸茫然地看着聂小倩。 聂小倩：“我也不知道。这是夜儿让我交给你的。” “夜儿姑娘？” 不知为何，仍然待在兰若寺的燕赤霞解释道：“那天，你们不见了以后，夜儿姑娘也不见了。然后，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夜儿姑娘再次出现。她说，你们应该是被传送到某个地方去了。然后留下这个东西，说等你们回来的时候，让我们交给你。” “交给我？为什么？” “夜儿说，她被再次传回了祖地，现在，她可以随便在白日里出现了。这东西是感谢你的。”聂小倩说完，将手中的盒子递给温黎。 温黎忙道：“那夜儿姑娘现在去哪里了？” 聂小倩：“她说她要去找她的父亲，便离开了。” 小青催促：“少爷，看看是什么？” 聂小倩和燕赤霞也有些好奇。 温黎打开盒子，只见里边是一本薄薄的古书…… 第 75 章 “娇娜，你回来啦。” “娇娜，回来啦。这些人，是谁啊？” “回来啦，娇娜” …… 一路上，打招呼的人就没停过。温黎等人见了娇娜的好人缘，简直佩服不已。 小青：“这是整个狐族都喜欢你啊。” 娇娜捂唇一笑：“我是族里的医者，大家给我面子呢。” 温黎脸上带着浅笑：“娇娜姑娘谦虚了。我看大家都是真心喜欢你呢。” 娇娜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娇娜！” 听到熟悉的声音，娇娜转头望去，眼中皆是欢喜：“奚美。” 胡美美几步跑至跟前，他还谨记着守礼，只是伸出双手拉住了娇娜的双手。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想念之情都写在了眉眼里。 过了好一会，娇娜先反应过来，温黎等人还在一边看着。 “奚美，你看，谁来了。” 胡美美笑着打招呼：“温兄，夏兄，小青兄弟，二青兄弟。” “胡兄。” 胡美美：“哎，赶路辛苦了，先跟我去休息一下吧。” …… 胡美美拉着娇娜，带着众人回了家。 刚进屋，红玉就将娇娜叫了出去。 “红玉就先你们一步回来。她给我说了温兄你们的事。”胡美美招呼众人坐下，又倒了茶，“不过，那些书都是娇娜祖上留下的，我不便乱动。” 胡美美脸带歉意：“只能等娇娜回来再说了。” 温黎：“胡兄，说这些话就见外了。我们还等着参加你两的婚礼呢。” 一说到婚礼，胡美美就笑脸满面：“哈哈，婚礼就在三天后。” “那倒要提前说一声祝福了。” 几人说说笑笑，过了半晌，才见娇娜脸色不是太好地回来了。 “怎么了？”胡美美关心地问道。 娇娜叹了口气：“是青凤的事。” “你知道了？”胡美美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这事，我和族里商量过了，可是，青凤那边，还是……” 青凤，温黎几人之前听过这个名字。这位姑娘的父亲，叫狐翁的，对胡美美和娇娜充满了恶意。 娇娜：“可是……” 胡美美：“这事还要看她自己，如果她自己都不愿意反抗，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恩。”娇娜情绪不高地应了声，他的话，娇娜心里也是明白。 “对了，娇娜你不是要帮温兄他们找东西吗？”胡美美插嘴道，“那边的房间已经打扫过了，不过东西都没有动过。” 娇娜打起精神：“啊，不好意思。我差点忘记了。” 娇娜不好意思地看着众人：“我们现在过去，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娇娜姑娘，不休息一下吗？”温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和胡兄这么久没见面了，不若……” “没关系。”娇娜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温公子的事也很重要。” 温黎：“那实在麻烦娇娜姑娘了。” …… ====== “吱——” 娇娜手下的门发出一声老旧的声音。 “这屋子是我祖父留下来的，已经有几百年了。”娇娜转过头向着众人介绍，“屋子虽然很旧了，但里边的书籍都是经过特殊处理过的，都还保存得很好。” 随着屋子打开，硕大的书架映入眼帘。 “好多书啊。”小青发出惊叹。 夏九明随手看了看身边的书籍名字：“好像不止是医书。” “娇娜的祖父曾经是族中的长老，除了原本狐族之前收集到到各类古代书籍，他也在游历的过程中，收集了很多其他的书。”胡美美开口解释，“不过，最多的还是些医术书籍。” 娇娜走到靠墙的一面书架前：“我之前应该是这座书架上看到过，不过具体是哪本，我也忘记了。” 温黎看了看书架，小青瞪大眼：“这也太多了吧！” 房中的书架都做得特别大，眼前的书架上，至少放了上千册的书籍。 娇娜的手撑在额头上，也有些无奈：“因为是我还小的时候看的。而且这上面的书也不是医书，所以……我也不记得书名了。” 夏九明：“先找着吧。” 也只能如此了。 …… 日影西斜，众人仍然一无所获。 胡美美伸了个懒腰，将手边的书放回原处：“天色都这么晚了，大家先休息一下吧。不若先用晚餐。” 闻言，小青和二青停下了动作，询问的眼神落在一边的温黎身上。 温黎：“那好吧。大家也找了一天了。” “我就不去了。” 温黎一愣：“九明……” 夏九明稍稍抬了下头：“你们去吧。” “这……” 小青和二青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胡美美：“这样，我去叫人送些食物来。多少休息一下。” 夏九明这里却没空理会胡美美的话。 夏九明的目光紧紧落在手中的书页上：寒月芙蕖，又名幻梦空花。此物，产于口国，水神口口的口口。口口…… “阿蜃，你看这个！” “怎么了？”温黎接过夏九明递过的书籍，目光落在纸上。除了前几句，后面的字都是没见过的文字。 其他人围了过来。 才看到第一字，小青就惊喜地叫了起来：“是这个吗？” 二青脸上也露出喜色。 夏九明：“娇娜姑娘，是这本书吗？” 娇娜接过一看，给了肯定的眼神：“就是这本！” “这本书好像是手写的？” 娇娜：“啊，对!这是祖父的手记。” 夏九明：“可是关于寒月芙蕖这一篇，上面有许多不认识的文字。可是，这本书的其他部分不是这样的。” “我祖父曾经到海外游历过。”娇娜笑道，“这些文字，应该是他在哪里摘抄的。” 娇娜看了眼文字，皱眉：“不过，祖父应该是只翻译出了一部分文字，他没翻译出来的，只是照着抄了下来。” “幻梦空花。”娇娜看着文字念了出来，“这是什么花？” 小青和二青却是一愣，他们不久之前还看过这朵花。 “少爷，是那个吗？” 二青：“说起来，窦公子之前说过，那芙蕖是从海外引进来的吧。” 小青：“这么说……” 夏九明：“……” 温黎看了眼夏九明。 几人的表现实在奇怪，娇娜疑惑不解地道：“怎么了？” 小青瞟了眼两人，将之前的事说了一遍。 “那这是好事啊。”娇娜听了，脱口便道。只是，娇娜惊觉，夏九明和温黎之间的气氛似乎不太对。 不过，她是相当体贴的人。知道这事恐怕还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在里边。当下，娇娜道：“之前，温公子你们不是说，你们有一位医术高明的朋友吗？不若到时候问问你们的朋友。” 温黎内心感叹这位娇娜姑娘的贴心，嘴上道：“还要多谢娇娜姑娘陪我们找了这许久。” 夏九明：“娇娜姑娘，这本书，我们能不能借一段时间？” “书是祖父留下的，不能给你们带走。”娇娜停顿了一下，“不过，你们可以拓印一份。” “实在太感谢了！” …… ====== 芙蓉城，南山山腰。 “朱邪！”一个和尚一边爬着山，一边大声喊着。 “去哪了？”和尚停下脚步。 正自言自语，一个黑影落了下来：“找我干嘛？” 和尚转身，看着一脸面无表情的朱邪：“你这几天，天天待在山上，城中的事，也不管。干嘛呢？” 朱邪：“有事说事。” “啧啧啧。”和尚原本正经的脸，变得戏谑起来，“你这山上，藏着什么？” 朱邪面上无一丝波动：“你若没事，我便走了。” 话落，转身就往山上去。 “哎哎，别走。”和尚忙拉住他的衣袖，“有事，有事。” 朱邪不耐地看向和尚。 “喏，”和尚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龙君来的信。” 朱邪接过信，默默看完。 “你先下山等我。”说着，起身飞向山顶。 被留在原地的和尚摸了摸下巴：“果然有古怪。” …… 朱邪回了山顶，停在一处平台着。稍微犹豫了片刻，还是捡起地上的石头，走向一边平滑的山壁处。 尔后，将石头扔在一边，下了山。 …… 过了不知多久，山壁处又来了一道身影。 身影在山壁前停留了一会，几个起落，从另一个方向下了山。 …… ====== 参加完胡美美和娇娜的婚礼，“幻梦空花”的事，也得了消息。众人的回程之路程显得放松了许多。 一日，众人行至一镇，二青忽然发起了高热。 温黎伸手探了探二青的头，被手中滚烫的温度烫得皱眉“怎么回事？” 小青急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这样了。” 夏九明也是茫然不解：“怎么会？” 眼见二青整个人晕晕乎乎，温黎在一边叫道：“二青。” 二青还没失去意识，困难地睁开眼睛：“少……爷。” 小青只觉眼中一片酸胀：“你哪里不舒服啊？” “头……似乎……有什么要出来了……” 夏九明沉吟片刻，一只手抵着二青的背后，输入灵气。 眼见二青似乎好转过来，但片刻后又晕了过去。 小青和温黎脸色一变。 夏九明当机立断：“前面就是镇子，你们带他去客栈，我去城隍庙找人。” 小青和温黎将人抚上大青背上，夏九明已经化作一阵风率先进了镇子。 两人也不耽搁，往镇上行去…… 此时天色已晚，落日的余晖照在镇口的石头上，露出三个凌厉的大字：寻龙镇！ 第 76 章 “他怎么样？”小青急道。 被夏九明一路抓来的大夫思考了一下：“似乎是某种觉醒或者进化。” “觉醒，或者进化？”小青和温黎异口同声问道。 一边的夏九明却是若有所思。 这位被夏九明一路抓来的大夫，是老城主从鬼界中抓来的一位颇有医术的妖医。在鬼界名气颇大，名字已经不可考，大家只称他为鬼大夫。就连夏九明，也对此人略有所闻。 因此，他说的话，夏九明对他的判断还是很信服的。 夏九明看向温黎确认：“二青的本体，是蛇妖吧。” 温黎：“是，二青的本体是只青蛇。” “只是普通的青蛇？”鬼大夫听到温黎的话，惊讶地转过头询问。再三确认后，鬼大夫惊“咦”一声，再次探查起二青的身体来。 温黎三人安静下来，尽量不打扰鬼大夫。小青的目光不由跟着鬼大夫动作移动起来。 鬼大夫皱着眉，在二青的额头上摸了摸，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小青急不可耐：“大夫，他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还没醒？” 鬼大夫没有回答小青的问题，在屋中踱起步来。 “大夫……” 温黎忙拉住小青，示意小青冷静下来。 “恩。对了。”鬼大夫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冲到床前，再次察看起二青的额头。 温黎：“大夫，二青到底是怎么了？” “原来如此。”鬼大夫喃喃自语了句，脸上露出有些兴奋的表情。 “你们的这位朋友，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蛇妖。” “什么？”小青惊道，“怎么可能？” “我可不是说笑哦。”鬼大夫收起笑意，表情变得正经，“你们的这位朋友，身上似乎是拥有一种奇怪的血脉。他现在的状况，应该是某种条件引起了血脉的觉醒。” “是这样吗？”小青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鬼大夫：“他身上不同寻常的热量，主要来自额头处。我想，那里，应该会发生某种变化。” “额头……”温黎想起之前二青说的话——“头……似乎……有什么要出来了……” 小青也想了起来：“二青，之前说，他的头上似乎有什么要出来了。” 夏九明也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之前我们在遇到宗书生那天晚上，二青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这么一说，温黎也想起来了：“似乎是水中的蛇，还有绿色的眼睛。” 鬼大夫：“也许是存在于血脉中的记忆哦。” “血脉中的记忆。”小青念道，“难道，二青真的是什么奇怪的种族。” 温黎：“……福叔，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小青明显怔愣了片刻，然后反应过来：“没有。福叔只说是在树林里捡到两颗蛇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鬼大夫耸了耸肩：“现在他应该只是处于觉醒的初步阶段，所以，他到底还有什么样的血脉，我暂时也看不出来。不过……” “不过什么？” 鬼大夫的目光落在二青的脸上：“应该会从额头里，长出什么东西。到时候，应该就能知道了。” “到明天，他的高热应该就会退了。”鬼大夫道，“不过，觉醒的过程应该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谢谢大夫。”温黎道谢，“那他的情况，需要注意些什么？” 鬼大夫沉吟了一下：“这段时间，他需要吸取大量的灵力来维持觉醒的所需的力量。” …… “这段时间，我们几个轮流给二青输入灵力吧。” 小青一脸迟疑：“这样好吗？要不然，还是我一个人来吧。” 温黎满脸不赞同：“大夫说了，二青需要大量灵力，只有你一个人的话，你怎么可能支持得住？” “可是……” “不用争了。二青需要灵力补充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我和小青一起轮流来就好。阿蜃你现在只是魂体，还是不要动用你的灵力了。”夏九明忽然开口道。 小青赞同地点点头：“可是，这样的话，会不会耽误我们回芙蓉城的时间？”小青有些忧心温黎的事，但是之前的大夫也说了，二青的情况并不适合移动。 夏九明：“不用担心。我已经给朱邪传信了。他们应该还有两天就到了。” “啊？”温黎一愣，“什么时候？” 夏九明低头喝了口茶，躲开温黎的视线：“到时候，陵泉也会跟来。” “陵泉？”温黎皱眉，“他，他怎么也会来。到岸上来，没问题吗？” 夏九明：“他可不是普通的水妖。不用担心，没问题的。” …… ====== 夏九明收回输送灵力的手，呼出一口气。 小青忙将手上的茶水递给他：“辛苦了，九明龙君。” 夏九明接过茶水：“不用这么客气。” 小青看了看二青在接受灵力后舒缓的眉宇，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 温黎：“对了，小青，我之前听到外面似乎吵闹了一阵。外面是发生了什么吗？” “少爷，你肯定没想到。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二青的情况有所好转，小青这时心情也格外轻松起来。 “怎么了？” “少爷，你还记得，我们路过的阳信县？” “阳信县？”温黎一愣，“说起来，我们就是在那里，遇到九明的。” 夏九明闻言，顿了一下。 “说起来也是哦。”小青想起了这件事，“不过，我说的不是九明龙君啦。少爷，你还记得我们在那里，看到的那个表演吗？” “你是说……”温黎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 小青脸带兴奋：“对啊，就是那个表演上天偷仙桃的那个大叔和他的儿子。” 温黎：“他们在外面表演吗？” “不不不。”小青却连连摇头，“这两人，现在的名气可不得了。他们现在可不会为别人表演。” 这下，连夏九明都来了兴趣：“他们怎么了？” 小青：“据说他们受到寻龙镇镇长的邀请，要代表寻龙镇前往京城为皇帝的寿辰表演。” 温黎有些疑惑：“这寻龙镇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地方，那两个表演的人虽说有些厉害，但也不至于参加皇帝的寿辰表演吧。” 小青笑道：“这可不是巧了吗？” “这寻龙镇，有一株很有名的桃树，称为‘苏仙桃树’，据说吃了能延年益寿。之前寻龙镇的镇长本来是打算将其作为贺礼献上去的。不过，前段时间，西域杂耍班子来此地表演，镇长惊为天人，觉得这样，便能献上真正的‘仙桃’了。” “这也太巧了吧。”温黎道，“不过这寻龙镇，居然能直接参加皇帝的寿辰？” 小青：“这事说来就有些话长了。” “你就出去这么一会，到底打听了多少消息？”温黎不禁感叹道。 小青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嘴里解释道：“这寻龙镇很出名的。在皇帝那里挂了名的。” “这事，也和那株‘苏仙桃树’有关。” “苏仙桃树？” “这事我好像也听说过。”夏九明在一边说道。 “据说，这寻龙镇，在五十多年前，有一个姓苏的姑娘，在河边浣衣时，心有所感。十月后，瓜熟蒂落，诞下一位男婴。苏氏将孩子养于柜中。孩子长到七岁，不愿成为苏氏的累赘，便离开了苏氏。到了离开那日，那孩子腾飞而去。” “据说苏氏一直没有婚嫁。等她死后，一位青年出钱埋藏了苏氏，并在墓前种下两棵桃树。其后，青年脚踩彩云，离开时，在天空中留下一条龙影。后来人们都传说那青年，应该便是一条龙。” “那苏仙桃树？” 小青：“就是苏氏墓前的两株桃树。苏仙桃树的传说传得沸沸扬扬，便有人尝试将苏仙桃树挖出来，不过，最后都不了了之。于是，这个传说便愈演愈烈。” “后来，也怕龙生气，便有人将苏仙桃树保护了起来。不过，寻龙镇也在皇帝面前留了名号。” 夏九明嗤笑一声：“这寻龙镇的镇长可真是打了好算盘。” “是啊。这‘寻龙镇’怕是又要露脸了。”小青也是点点头。 温黎：“那外面的声音？” “是镇长在宴请客人。”小青，“是寻龙镇镇长找来的一位将军，据说到时候，要护送表演的人去京城。” 第 77 章 黑幽幽的水道，二青睁开了眼睛。 “逃出去……逃出去……” “什么？”二青喃喃道，只是眼睛上像是蒙上一层雾，什么都只是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哗啦”一阵水声涌动。 二青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带动，在水道里移动起来。 “娜……娜……” 什么声音？二青抬起混沌的脑袋，看到远处亮起的绿色光点…… …… “二青，你醒了！”小青一脸惊喜地看着二青睁开的眼睛，“少爷，二青醒了！” 二青：“怎么回事？” 温黎快步走到床前：“二青，你醒了。” 二青一脸疑惑，正要张口说话，忽然感觉自己的额头上有些不对。二青抬手摸了摸额头，却摸到一个鼓起的东西。 小青两步走到旁边拿了一面铜镜递给二青。 “大夫说是，你血脉觉醒了。”温黎对着二青说道。 二青看着镜中的自己，额头上有一个小小的犄角：“这是什么？” 温黎摇摇头：“不知道，我们讨论过，但是我们没有见过这种长了一个犄角但又和蛇有关的种族。” 小青：“我们猜，也许是混血哦。” “混血？”二青看着镜中那个，明显还没有长完全的犄角，内心响起一个声音：不是的，不是混血。 “说不定是犀牛！”小青哈哈大笑。 二青嘴角扯出一个略显无奈的笑容。 温黎看着两人：“行了，这事之后再说吧。二青，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二青感受了一下身体的情况，“感觉状态很好。” “这里是？”二青打量了一下房间，猜到大家应该是为了自己，停留在了此处。 小青：“这里是寻龙镇。” “寻龙镇。”二青又道，“对了，九明龙君呢？” “吱呀——”房门忽然被打开了。 温黎转头：“九明。” 推门进来的正是九明。 “咕噜”一个声音发了出来。 “恩？”温黎奇怪地看了眼九明，“什么东西。” 九明眉毛扬起，从怀里掏出一只全身黑色的小兽。九明提着小兽的后颈：“喏，给你。” 温黎看着因为被抓住弱点，四肢老老实实垂在空中的黑兽，惊讶道：“四公子！” “黑猫？”小青奇怪道：“四公子？是七公子的兄弟吗？” 已经被温黎接过抱在怀里的四公子，转眼瞪向小青，蓝色的眼珠斜斜睨了一眼不青，显出高傲的性子。 温黎摸了摸四公子的头：“四公子怎么来了？是陵泉他们来了？” 夏九明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玄天说，他们在路上有事耽误了，要晚来几天。这小东西是自己跑来的。” “有事耽误了？”温黎关心道，“是遇到什么事了？” “应该没什么事吧。”夏九明摸了摸下巴，“玄天好像是发现了上次偷龙骨的人。他让朱邪先行一步，不过朱邪这家伙，似乎也遇到什么事了，居然让四公子先来了。” “朱邪应该是遇到很重要的事了吧。”朱邪并不是什么不负责任的人，温黎露出笑容，“对了，你不是说陵泉也来了吗？” 夏九明摇摇头：“陵泉没有和玄天他们一道，他要晚一些才会出发。” 温黎还要再问，手中的四公子却忽然从温黎身上跳了下来，从房间钻了出去。 “四公子！”温黎不由叫道，可是四公子却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温黎急忙跟了出去。夏九明皱了皱眉，回头对着小青吩咐：“你陪着二青，我去看看。”说着，跟了上去。 …… 四公子一溜烟扒开了房门，顺着客栈的走廊，钻进了一边的屏风。 “哪里来的黑猫？”屏风后是客栈的雅间，四公子一钻进去，里边的客人就发现了。 原本追在后边的温黎听到客人的声音，愣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的猫跑进来了。我可以进来把他领出去吗？”温黎站在屏风后说道。 里边静了一瞬，有人从里边走了出来。 “温兄，真的是你啊。”来人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正是殷士儋。 “温兄！”屏风后又出来一个书生，却是那位窦公子。 温黎有些惊讶：“是你们！” “是啊。竟然没想到能在这里再次遇到温公子你。”殷士儋嘴中说道，又看到了温黎身后的夏九明，“夏兄，你也在。正好，进来一起坐会吧。” “是啊，一起进来坐会吧。”窦旭说完，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温兄，如果方便的话，我还有些事想问问你。” “这……”温黎迟疑了一下。 殷士儋：“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夏九明：“我们的朋友还在房间里。” 窦旭：“是小青、二青兄弟吗？我让小二去把他们请来。”说完，窦旭招来路过的小二。 温黎忙阻了他的动作：“不用了，二青有些不舒服，小青正在照顾他。” “这样啊。”窦旭皱眉，“可是……” “这样吧。”温黎道，“我让小二去给小青说一声便是了。” 窦旭高兴起来：“太好了。温兄、夏兄，里边请。” 温黎对着旁边的小二交代了几句。 窦旭和殷士儋领着两人进了雅间内。 “你们还有朋友？”温黎一进入房间，便发现桌子上还坐着一个大汉，四公子正蹲在那人的旁边。大汉用手挠着四公子的下巴。 一见温黎，四公子便从他的手掌下滑了出来，跳到了温黎的怀里。 夏九明原本走在后面，见温黎停下，不由往向坐在位置上的大汉：“是你！” 窦旭和殷士儋明显一愣：“你们认识？” 温黎也反应了过来：“徐将军。” 徐彪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黑猫：“哦，是你们！快过来坐。” “对对对，先坐下。”窦旭忙招呼众人。 见温黎和夏九明坐下，徐彪的目光在黑猫的身上留连了几圈：“两位好久不见，上次多谢帮忙了。对了，这猫是你们的吗？” “是啊。” “上次在你们身边怎么没看见？” “之前养在家中，这次是朋友带了来。”温黎解释道。 窦旭插了句：“温兄，夏兄，你们认识徐将军？” 徐彪的视线这才从黑猫的身上移开：“是啊，上次运送东西的时候，遇上一只老饕，便是这两位帮了忙。” 温黎忙道：“我们可没帮上什么忙，都是司马姑娘的功劳。”温黎将当时的情况解释了一番。 窦旭和殷士儋这才知道三人的认识过程。 夏九明在一旁默默不语，静静打量着众人。 温黎转头看向窦、殷两人：“窦兄和殷兄，又是怎么和徐将军在一起？” “这事说来话长。温兄，我有一件事，”窦旭有些为难道，“想问问你。” “什么？”温黎想起刚刚在房门外，窦旭便说起了这事。 窦旭深吸了口气：“莲……莲花怎么样了？” “咦？”温黎听到这个名字一愣，“你没有同她道别么？”话一说完，温黎忽然想起，在西湖龙宫之时，莲香似乎在莲花耳边提起过，窦旭和殷士儋离开了。 窦旭露出些许苦笑：“温兄，你应该猜到了吧。” 温黎看着窦旭的表情，心中肯定：窦旭应该感觉到了，那位莲花公主的不对劲，这才招呼也不打一声，便离开了。 殷士儋忙在一旁低声安慰自己的朋友。小二为温黎两人添了碗筷。 “温兄和夏兄，你两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后来我问过殷兄，果然如此。”窦旭道，“之前，我发现她，似乎是故意接近我的。虽然不知道，我一个书生，能有什么让她看上眼的，但心中难免有些伤心。这才与殷兄一起离开了。” 窦旭难过道：“只是，毕竟……我想问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温黎轻声道：“窦兄，若你决心不再与她相见，便……” “我知道了。”窦旭忽然出声打断温黎的话，停顿了一下，“谢谢温兄，我不问了。” 温黎看着窦旭的眼神，心中一颤，当下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殷士儋在一旁打圆场：“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大家吃菜。” 夏九明看向一边没有说话的徐彪，他总觉得这个人，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徐将军，说起来，你便是寻龙镇镇长邀请的那位徐将军吧。” 徐彪抬起头来：“没想到这事，夏兄都知道了。” 温黎看了一眼夏九明：“哦，我们已经来了两天了，正好昨天见镇里比较热闹，这才打听了一下。” 夏九明：“我记得，徐将军的所在的军营，距离此处好像有些远。怎么会？” 徐彪：“我的职务有了变动，目前正在等新的任命下来。寻龙镇的镇长和我父亲有些私交，这次的护送完全是以私人名义接下的。” 温黎：“原来是这样。” “温公子、夏公子！”之前招呼过几人的小二忽然走了进来，“有人找你们。” 温黎和夏九明一愣，“谁？” “是我。”从屏风后走出来的黑衣青年出声道。 “朱邪！” 第 78 章 等朱邪走了进来，夏九明才发现，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位熟人。 “夜儿姑娘？”温黎不由道。 跟在朱邪身边的，正是据说前往寻找父亲的夜儿姑娘。 夜儿原本冷淡的脸上，看到温黎后，短暂地露出了一丝笑意：“我来寻找我的父亲。” 夏九明有些奇怪地看向一旁没有说放的朱邪：“你们两怎么在一起？” 殷士儋让一边的小二多拿些餐具来。 朱邪一脸冷漠：“路上遇到的。” 徐彪插嘴道：“夏兄，这是你的朋友吗？”他似乎是好奇，上下打量着朱邪。 夜儿：“这位朱公子是我在镇外遇上的，我们正好顺路，便一起来了，没想到，你们竟然认识。” 朱邪瞄了一眼夜儿，什么话也没说。 “大家坐下说话吧。”殷士儋招呼众人，“温兄，你的朋友还没用膳吧。快坐下，我叫小二拿了碗筷来了。你可要好好给我们介绍一下。” 众人这才入座，温黎给双方介绍。 夏九明看着挨着夜儿坐下的朱邪，眯了眯眼。 “夜儿姑娘，你找到你的父亲了吗？” 夜儿翘起嘴角：“嗯。我已经找到他的住处了。” “是吗？”温黎有些好奇道，“我记得，夜儿姑娘和你父亲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打听到你父亲的消息了。” “在我小的时候，父亲曾送我一条带着代表家族印记的项链。”说着，夜儿从衣服内掏出了项链，“我从兰若寺离开后没多久，就见到了这枚印记。” 夜儿手中的项链只是一小块木块，上面用红色的颜料画上了一个形似“乂”的图案。 “这是……”殷士儋看到夜儿手中的项链，不由叫了出来，然后看向了一旁的徐彪。 温黎：“怎么了？” 殷士儋：“这是徐家的标记。” “徐家？” “就是那个修建了夷亭湖的徐家啊。”殷士儋说道，他又瞄了眼徐彪，“徐员外，也是徐将军的父亲。” “徐家的祖宅便在寻龙镇这边。没想到……” 夜儿看向一边的徐彪：“是吗？”只是她的脸上，毫无惊讶的表情。 温黎一时惊讶，正想说什么，桌子下，夏九明一把捏住了温黎的手。 温黎看向夏九明，却见夏九明此时正看着徐彪的脸，看得入神。片刻后，才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对着温黎轻轻摇了摇头。 幸好，这时众人都还在惊叹夜儿和徐彪的事，没有注意到这边。 倒是夏九明和朱邪的眼神对上了片刻，两人又同时转开了头。 令温黎奇怪的是，夜儿并没有提夏九明之前救下徐彪的事。温黎偷偷看了看对面的这位徐将军，此刻他的脸上冷淡得很。 虽然夜儿疑似徐彪的妹妹，但看着桌面上略显古怪的众人，殷士儋埋头吃饭，而窦旭因为之前的事，此刻显得情绪不是太高。 一顿饭便在古古怪怪的气氛中结束了。 殷士儋和众人道别，又对着温黎道：“温公子，我们就住在二楼南边那间客房，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可以来找我们。”说着，急急忙忙拉着窦旭走了。 夜儿也跟着徐彪走了。 朱邪像是随意看了眼，跟着温黎和夏九明两人回了房。 …… *** “到底怎么回事？”温黎回到房间，才问出心中憋了许久的话，“夜儿姑娘的哥哥，不是？还以为只是两个名字一样的人。” 夏九明：“这位徐将军，若是去掉胡子的话，便跟芙蓉城里那个徐彪一模一样了。” “可是夜儿姑娘不是知道芙蓉城中的徐彪吗？”温黎一脸疑惑，“而且，刚刚夜儿姑娘和那位徐将军，也是很古怪。” 温黎想起之前桌子上两人的表情：“不对，他们看起来，像是认识。” 夏九明转向一边站着的某人：“这就要问问朱邪了。” “不知道。”朱邪一脸冷淡地说道。 “不知道？”夏九明挑起眉头，“刚刚是谁暗示我，不要开口的？” 朱邪走向一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嘴里吐出几个字：“她知道。” “知道什么？”夏九明轻笑一声，继续问道。 “家事。别管。”朱邪盯着桌子上的茶壶，就说了几个字。 温黎：“你是说，这是夜儿姑娘的家事，让我们别管？” 朱邪点点头，夏九明却越发觉得古怪。 “少爷，你们回来了？”小青从内室钻出来，“我听小二说，你们去了隔壁，碰到谁了？” …… 是夜。 “你在看什么？”夏九明关了房门，回头便见温黎在灯光下翻看着什么。 夏九明走到温黎的身边，便见温黎手中正是夜儿送的那本书籍。 “这些字怎么这么古怪？”夏九明看了一眼，便转开了视线，只觉书上那些歪歪曲曲的字，看得人脑袋疼。 温黎抬起头，将书放在一边：“我觉得这些文字和鬼骨上的文字有些相似，这些文字看起来很有趣，所以想看看。” 夏九明再次看了那本书一眼，只觉刚刚的感觉又回来了，忙移开了视线：“只有你觉得有趣。” 温黎轻笑。 夏九明：“对了，我让朱邪明天去镇上买块宅子。我们到时候就搬过去吧。” “啊？”温黎一愣，“买宅子？为什么？” 夏九明解释道：“我看二青的觉醒近在眼前，我们还住在客栈里有些不方便。过两天，玄天他们来了，我们为他护法，也方便些。” “也是。”温黎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 …… *** 朱邪买的宅子在寻龙镇的南边，靠近镇口的地方，倒是比较僻静。 几人当天就搬了进去。 二青有些抱歉：“如果不是因为我，我们就不用在这里住下了。” 夏九明：“我本就叫了玄天带着陵泉过来。没有你的事，我们也会在某个地方停下的。” “你什么时候？”温黎愣了一下，“是那时候？” 温黎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不愿意马上回芙蓉城的时候。 二青和小青也想到了，这下，二青倒是放松了下来。 说着话，众人跟着朱邪进了院子。温黎一眼便见着院中有一棵巨大的树木。 “这是什么树？”温黎看向一边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中人，“怎么长这么大？” 其他人也有些惊奇，这树的枝干需要几人才能合抱住，而高度，看起来比之前几人所住的客栈还要高出一倍有余，要知道，那客栈可是两层。 若是在其他地方看到这般高壮的树木，众人倒也不会觉得惊奇，不过这地方，却看起来平平常常，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怎么能长出这样大的树？ 原本朱邪买下房子，便要打发中人离开的。只是他不爱说话，想到夏九明若是有事要问，便将中人留了下来。 那中人十分有眼色，初看这群人就觉得不是一般人，因此一路走来，保持着沉默。这会主人家开了口，便马上解释道：“这是苏仙桃树。” 温黎奇道：“苏仙桃树？”在这之前，小青说过“苏仙桃树”的事，没想到，这会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当然不是真正的苏仙桃树。”中人笑了笑，“想必客人也听过‘苏仙桃树’的故事了。” 温黎点点头。 中人道：“‘苏仙桃树’结的果子，我们称为‘苏仙玉桃’。这棵树便是‘苏仙玉桃’的果核里长出来的。” 温黎：“那怎么长得这般大？” “都是这般大的，不过，用果实里的果核种出来的，是不会结果子的。”中人笑道，“这里许多人家家里都种了这树，只当讨点福气呢。” 小青好奇道：“那原本的‘苏仙桃树’在哪里？” 中人：“那树啊，现在种在徐家宅子里。” …… 中人离开后，众人拾掇着房子。 这时，忽然从院墙上翻进来一个和尚。 院中的小青抬头一看，原本的警惕变成惊讶：“咦，你不是画壁那个老和尚吗？” 和尚哈哈一笑：“我叫玄天。” “什么？” 夏九明从屋子里出来：“你不是去追那个盗龙骨的人了吗？情况怎么样？” “我追着追着，发现那人绕了一大圈，到了此处。”玄天搔搔光头，“我一看，这不是你们也在这地方么。我便先来找你们了。” 夏九明：“那人呢？” 玄天：“哦，那个人进了一个大宅子，我叫手下盯着呢。” 夏九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听出了玄天的言下之意：“你的意思是，幕后之人，就藏在此处？” 玄天点点头：“那个人进了‘徐宅’，我打听了一下，好像是一位有钱的员外的祖宅。” “徐宅？！”其他的人正好一起出来，听到玄天的话，一时都惊了。 “哎，不过，我觉得那宅子有些怪异，便没有轻举妄动。”玄天不明所以，“要是有办法能进去看看就好了。” 几双眼睛齐齐落在了朱邪身上。 朱邪：“你们看我干嘛？” “你说呢？” 第 79 章 朱邪一脸不耐烦地将手中的帖子交给夏九明。 “是什么？”小青好奇地伸过脑袋。 温黎凑近看了一眼：“是徐家的帖子。” 夏九明将帖子递给温黎：“徐家为了庆祝找回夜儿姑娘，打算在明天举办筵宴。” 玄天凑到朱邪面前，说出的话却是促狭得很：“看来，你和那位夜儿姑娘，好像真的有什么哦。” 朱邪皱起眉头，往后退了半步：“别乱说。” “你很不对劲哦。”玄天摸了摸下巴，“之前接到龙君的信时，你在山上等什么？还是等什么人？” “我有事，要出去会。”朱邪斜睨了眼玄天，转身便出了门。 玄天轻哼一声：“果然不对劲。” 温黎好奇道：“朱邪怎么了？” “这小子，前一段时间就不太对劲。”玄天啧啧两声，“之前我们在芙蓉城收到龙君的信时，我去南山找他，他却让我先下山，自己隔了好大一会才下来。不知道他在山上干了什么。” 温黎：“也许只是出门前的准备。” “不可能。”玄天一口否认，“他这个人，时刻都像是一张拉紧的弓弦，准备射出利箭。不会的。” 夏九明盯着门外，那里早已经没了朱邪的影子：“或许是吧。” 若说最了解朱邪的人，除了玄天，就是夏九明了。温黎不由想到朱邪和夜儿来时的情景，嘴上不由附和：“也许只是有了些心事。” …… *** “据说徐家现在的当家人，正是徐彪的父亲。徐家现在除了徐员外和徐彪，还有徐员外的父亲徐老太爷以及徐老太爷的小妾。虽然徐家坐拥庞大财产，但一家人都十分低调，一直住在寻龙镇的徐家祖宅中。” 温黎想起玄天介绍的徐家的资料，看向一边的朱邪：“那个偷龙骨的人，到底什么样子？” 朱邪：“是个红发的男人。” “红发男人？”温黎一愣，“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人应该很容易就被发现吧。” 朱邪摇了摇头：“不，那个人进了徐家后，就完全没了踪影。” 夏九明：“如果是这么明显的特征，查不到行踪倒是情理之中。”不过，为何会派一个如此明显的人物来偷盗龙骨，而在玄天的追踪下，这个人真的会跑回自己的老巢吗？ 想到这，夏九明嘱咐一边的温黎：“一会要多注意。” “恩。” 徐家的这次筵宴，温黎让小青留下照顾二青，考虑到玄天与红发人见过好几次，便被夏九明要求留下。玄天倒是反抗过，不过被夏九明驳回了。 两人坐在租来的马车中，朱邪则坐在马车外担当临时的车夫。 没过多久，马车停在一座大宅子面前。 温黎打量了一下徐家宅子。徐家宅子倒也不算多华丽或者多简朴，只能说是普通富家员外的宅子。 徐家的下人正在门口迎接宾客。夏九明带着温黎和朱邪刚下马车，就有仆人将朱邪手中的马车接过，拉到一边去了。 朱邪将请帖递给门前迎接宾客的仆人。 “啊，你们是夜儿小姐的客人吧。”仆人一脸喜气，“我先让人带你们去筵宴的地方。” 仆人说完，边叫了个小厮为三人带路。 …… “各位，这次请大家来，是为了庆祝我们徐家小姐的生日。”一脸正气的中年男人站在远处的台子上，“大家尽情吃喝。” “这就是徐员外吗？”温黎不由道，“怎么，这次的筵宴是为了夜儿姑娘的生日？” “当然不是啊。”旁边座位的客人说道，“那只是徐家的管家而已。还有，你说什么夜儿姑娘？” 温黎忙道：“啊，我的意思是，刚刚那个管家说的是，为了庆祝徐家小姐的生日？”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客人皱起眉头，“你到底是谁请进来的。” 温黎：“啊，我是跟着朋友来的。这位徐家小姐是怎么回事，我之前好像没听说过。” 那客人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哦，听说这位徐家小姐一直养在亲戚家，现在才接过来。” 温黎看向旁边的夏九明。 眼看客人转过头和旁边的人聊了起来，温黎才悄声对着夏九明道：“你说，这徐家是怎么回事？这次的筵宴不是为了认回夜儿的吗？难道徐家还有另外的徐小姐？” 夏九明摇摇头：“应该不是。” “温公子、夏公子，还有朱公子。”正在温黎两人交流时，一个小厮模样的仆人走了过来，在桌边低声叫道。 温黎疑惑地看向小厮。 “少爷和小姐请你们到里边去。” “徐将军和夜儿姑娘？” “是。”小厮应道，“这边请。” 温黎和夏九明交换了一个眼神，朱邪没有说话，看向夏九明，等待着他的决定。 小厮催促了一声：“几位公子……” 三人当下起了身，跟在小厮的身后向着大堂走去。 原本跟温黎搭话的客人奇怪地看了一眼，对着旁边的人问道：“这几个人是什么人啊我看刚刚那个下人好像是徐老爷身边伺候的。” 旁边的客人道：“你管这么多干嘛？徐家的事，我看还是少管。我看你刚刚就不应该和那个年轻人搭话，要是说错了话，徐家的生意，我看你是不想做了。” 那人一惊：“这……这不是……唉，你可别说出去啊。” “放心，我知道的。”旁边的人压低了声音，“我们这些人，哪些不是靠着徐家的生意讨生活啊。” 那人赞同的点点头，当下两人岔开了话题，说起别的事来。 …… *** 下人带着三人来的是一间单独的屋子，里边只摆了一桌，和外面的席桌隔开了来。温黎暗觉古怪，难道这主人家竟然不在外边陪客人，而那些客人竟也不觉主人家失礼。 “温公子、夏公子，朱公子，你们来了。”夜儿带着一脸笑意站了起来，招呼三人。 温黎回了一礼，见桌子上还坐着几人—— 坐在夜儿旁边，满脸络腮胡子的徐将军徐彪；而他旁边，坐着殷士儋和窦旭，两人的表情有些僵硬。 一位四五十岁的男子，穿着看起来十分简朴，但身上的衣服料子，看起来上却绣着同色系的暗纹；男子的旁边是一位美貌的姑娘，温黎目光一凌，只觉这女子身上一股狐妖味。 女子和男子坐在一起，女子的眼中却带着一丝抗拒。 在徐彪对面的，是一个三十岁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官服。 坐在上位的，则是一个老人。 “像什么样子？”老人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刺耳，“还不坐好。” 温黎的目光落在上位的老人身上，猜测这便是徐家的老太爷。 这位徐老太爷，看起来已经很大年纪了，整个人瘦得厉害，像是包着皮的骷髅。尤其是一张脸，两颊凹陷，而颧骨凸出，脸上的皮肤裹在这些骨头上，样子十分古怪，看起来让人有些害怕。 此刻他一说话，整个席间都安静得吓人。 “你坐下吧。”徐彪对着夜儿说道，又对着老人说道，“爷爷，夜儿才回来，你就别这么严厉了。” 徐老太爷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徐彪像是在对他解释，嘴上说道：“这三位是我的朋友，之前帮过我的忙，我便请了他们过来。” “温兄，你们快坐。”徐彪嘴上说着，“今天虽然是为夜儿归来大办筵宴，但这个屋子里的，却都是自家人，你们不要拘束。” 徐彪说话时，便有旁边的下人领着三人入座。 几人刚坐下，那位长得像是骷髅架子的徐老太爷忽然开口：“霍女呢？” 温黎正暗自奇怪，却原来这位徐老太爷是在跟身边的仆人说话。 站在他旁边的仆人弯下腰说道：“夫人正在照顾苏仙桃树。” “我来迟了，抱歉。”一声似娇似嗔的女声响起，声音中带着几丝漫不经心。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众人皆转头去看这声音的主人。 大家只觉眼前一亮，烛火的映照下，出现了一位光彩照人的美人。 只见这位女子，两汪盈盈媚眼，小巧琼鼻，一点朱唇，身姿娇娇，似乎是位弱不禁风的美人。只是，女子脸上的两道上扬的黛眉，赋于她一股英气，使得整个人的气质有了别样的解读。 整个屋子因为这女子的到来，似乎也亮堂了许多。 女子大大方方道了歉，便径直坐在了徐老太爷旁边的位置上。 女子一坐下，开口道：“这些客人是？” 徐彪一一给她介绍。 女子听了，轻笑了一声。 温黎无意间，见那穿着官服的中年人，此刻正低着头，悄悄看着女子，又飞快地瞄了一眼女子旁边面无表情的徐老太爷。 “吕县令。”徐老太爷忽然开口，惊得正偷眼打量女子的中年男人打了个颤。 中年男人脸色微微一变，马上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徐老太爷，有什么事么？” “护送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中年男人，也即是吕县令忙道：“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哦，那就好。” …… 第 80 章 接下来，除了徐彪给众人介绍了一番，席位上的众人都沉默下来，没人开口说话了。而缩在一边的殷、窦两人，在温黎看来，明显有些压抑。 就连夜儿，除了和自己三人打招呼的时候，其余时间也不再说话。 温黎的目光在上位那位徐老太爷身上扫过，感觉此时众人的表现，皆因这位所起。 一场筵席很快便进入了尾声。 徐老太爷站了起来，表示自己要回去休息。 那位坐在他旁边的霍女却道：“我晚些再回院子，待会我还要去桃院看看。” 听她这么说，徐老太爷那张枯瘦的脸转了过来，一双眼睛直直盯在她的脸上。众人都不由沉下了呼吸，霍女却似无事，嘴角一扬，不受半点影响似地和徐老太爷对视。 徐老太爷没有说话，转开了视线，在仆人的搀扶下，离开了。 待人走远，整个席间似乎都松了口气。 吕县令有些不舍地看了眼霍女，对着存在感极低的徐老爷道：“徐老爷，本官还有些事，便先告辞了。” 接下来，殷士儋和窦旭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地告辞了。 而徐老爷身边那位女子，全程沉默，从未开过口。就连刚刚在饭桌上，徐彪也是跳过了这位女子，并未对众人介绍其身份。 这时，徐老爷在这位女子的陪伴下了，离开了大厅。 徐彪则是对着夜儿道：“你陪着温公子他们走走吧，我还有些事要找爷爷。” 温黎发现，徐彪和夜儿两人之间，已经没了当初在客栈初见时的冷漠，反而多了些不可言说的默契。 夜儿点点头，徐彪便离了去。 堂上除了徐家的下人，便只剩下温黎三人、夜儿和霍女。 “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吧。”夜儿开口道，并率先踏出了房门。 看出夜儿似乎有什么事要说，三人皆跟了上去。 屋子里剩下的霍女，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巴，脸上露出若有似无的笑容。 …… *** “夜儿姑娘，之前台上的人介绍你说……”四人一起走至花园，寻了个凉亭坐下，温黎便忍不住开口道。 夜儿露出一个苦笑：“这便是人类啊，为了所谓的名望，当然不能有不明来历的女儿，即使没人敢有所质疑。” “这位徐彪徐将军，真的是你的哥哥吗？”夏九明忽然开口。 “当然。”夜儿脸色不变，肯定地回道。 夏九明：“他并不是我在海上救下的那个徐彪。” “我知道。”夜儿笑了笑，“我与他见过面了。他只是一个与我哥哥同名的夜叉国人。” 夏九明：“你去过芙蓉城了？” “是啊。我便是在那里遇到的朱公子。”夜儿看向一边沉默的朱邪，“你说是吧，朱公子。” 夏九明看向朱邪，朱邪轻轻点了点头。 夏九明扯了扯嘴角：“是吗？那就好。” 夜儿：“对了，温公子，你们来寻龙镇，是有什么事吗？” 温黎正想回答，话到嘴边却道：“我们是听说了‘苏仙桃树’的事，所以来这里看看。” “是吗？”夜儿似乎没发现温黎的神色变化，“那你们看完，是不是就要回芙蓉城了？” 夏九明插嘴道：“怎么，夜儿姑娘很希望我们离开寻龙镇吗？” 夜儿一愣：“怎么会？我只是想到，温公子之前不是在寻找鬼骨吗？我以为你们会着急寻找鬼骨。” 温黎：“我们已经找到了鬼骨，所以现在并不着急。” “是吗？”夜儿轻蹙了一下眉头，又转而笑道，“那就恭喜温公子你们了。” 几人又说了些话，夜儿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晚了，我叫人送你们回去吧。” 说完，夜儿叫了下人来送三人离开。 看着三人离开，夜儿在原地看了片刻，这才离开花园。 …… 三人跟着下人走着，只觉参加了筵宴后，非但没有解决之前的疑问，现在却更多了些疑问。而且因为之前被邀请到主人座，三人甚至找不到机会查看一番徐家的情况。 “茅厕在哪里？”朱邪忽然开口向一边的小厮问道。 小厮给朱邪指了指方向，朱邪却道：“你带我去吧。” “这……”那小厮一脸犹豫。 夏九明：“你带他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他，不会乱走的。” 小厮为难道：“可是……” 夏九明看向小厮：“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不，没有。那客人你们可不要乱走。”夏九明应了，小厮这才带着朱邪去了。 见两人的影子消失在远处，夏九明说道：“我到空中看看。” 温黎应了声，眼见夏九明飞升到空中，观察整个徐宅的布局。 温黎环视着院中的情况，防备有人过来。 夜风吹在院中，将院中的树木吹得“簌簌”作响。温黎耳朵一动，听到一阵脚步声。 “九明！”温黎尝试提醒夏九明。 “不要怕。”声音的主人赫然便是之前见过的霍女！ 温黎不由一惊：霍女的速度竟然如此快速，明明自己才听到声音，而她的人已经到了跟前。 夏九明慢了一步，在霍女走到温黎身边，这才从空中落了下来。他的脸色大变，心中震动：这个人！ 霍女见夏九明从空中落了下来，脸上表情一点未变，反而露出一个笑容。 温黎和夏九明不由防备起来。 “我说了，不要怕。”霍女轻轻说道，“我没有恶意。” 夏九明仍然保持着警惕的状态：“你到底是什么人。” 霍女：“我只是想对白蜃说几句话。” “什么？” 夏九明和温黎皆是一惊。 “要小心啊，白蜃。”霍女轻声道，“还有，快点想起来。” “什么？”温黎一脸疑惑。 “你会明白的。”霍女说了这句，转身离去。 夏九明忙道：“等等。” 霍女脚步一顿，忽然转过头来道：“注意眼睛。” “什么？” 霍女转瞬间却已经失去了背影。 “不好了！”跟着朱邪的小厮忽然跑了过来，嘴中大声喊道。眼见小厮就要跑过两人，夏九明忙拦下他：“怎么了。” 小厮喘了口气：“你们的朋友，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正要去叫人，一起找。” “不见了？”夏九明似乎疑惑地问了一句，小厮正要回答，又听到他说了句，“不是在你后面吗？” “什么？”小厮不由回头一看，果然见黑衣的朱邪跟在自己后边，“怎么会我刚刚明明看见……” “你跑什么？”朱邪冷漠地开口，“我差点跟不上你。” “啊？”小厮连忙抱歉：“朱公子，不好意思。可能是我看错了。” 小厮将几人送到门口，一脸摸不着头脑地回了屋。 …… *** “你们三个倒是去好好享受筵宴了，留我孤家寡人，你们不觉得过分了吗？”玄天斜倚在门前，看着回来的三人报怨道，“不过是被看到这张脸而已，换一张不就好了。” “你一个和尚，想什么呢？”夏九明道，“再说，我可从来没见过你换过脸。” 玄天一脸不在意：“我只是光头，又不是真和尚。再说，现在这张脸，我用惯了嘛。” “既然不会换，那你说这些干什么？”夏九明斜眼看他一眼。 玄天嘿嘿一笑：“谁叫你们带朱邪，不带我。” 朱邪：“无聊。” 夏九明：“帖子可是朱邪拿来的。” 玄天一脸好奇：“所以，朱邪到底是怎么搞来帖子的？” “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夏九脸无语地看向他，“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去问他啊。” 玄天：“可是他不告诉我嘛。” “你觉得他会告诉我？” 眼看两人这样下去，怕是要没完没了了。 温黎插嘴道：“不过，幸好玄天你没有去，我看这徐家也不简单，说不定去了，反而会打草惊蛇。” 若说在这之前，温黎还不确定徐家在偷盗龙骨中的是否扮演了什么角色，但在筵宴之后，温黎觉得，就算徐家和偷盗龙骨的事没有关系，但也绝对隐藏了什么秘密。 玄天果然被温黎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他正要询问，却听院子中传来小青的声音：“大青！你在干什么？” 听到小青的话，温黎不由走进院中。 只见小青正拉着大青脖子上的缰绳，使劲往后拿。而大青，则伸长了脖子去够那株“苏仙桃树”的叶子 。 “怎么了？” 听到温黎的声音，小青不由回了头：“少爷，你回来了。快来帮忙，大青在吃这些树叶。” 谁知道就在小青回头的一瞬间，大青一头便冲向了眼前的树干。只是没料到，大青用力过猛，竟一头撞向粗壮的树干。 大青的嘴中发出一声响亮的的叫声。 小青反应过来，忙道：“啊，大青，你干什么啊？” 不过看到大青头上那个新撞出来的那个包，小青有些心疼道：“啊，怎么回事嘛！看你，这下好了吧。” 大青又叫了几声，哀哀叫了几声，声音中大有几份可怜讨好的意味。 玄天有些奇怪地打量着躺在小青怀中的大青，插嘴道：“你们怎么这么关心这头驴？我看这驴，应该只是一头普通的驴啊。” 温黎脸上露出几许怀念：“大青可是和二青、小青一起长大的朋友。” 夏九明：“不过，大青为什么会去吃这棵‘苏仙桃树’的树叶？” 听他这样一说，温黎也不由将目光投向面前的这棵“苏仙桃树”。 …… 第 81 章 “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啊。”玄天纵身跳下桃树，“跟普通的树没什么差别。” “这棵树唯一有些特别的地方，应该是长得实在太高大了吧。”温黎抬起头，站在这棵树下看的话，倒似乎有点直插云霄的感觉。 夏九明的手掌轻放在树干上：“也许是因为这棵树上的灵力很充沛。” 玄天绕着树走了一圈：“可是，这灵气是哪里来的？若说真是故事里那棵仙桃树，倒还有些可能。” 众人也不怀疑中人所说的内容，毕竟，大家确实能在这周围的大宅子中看到同样高大的“苏仙桃树”。 “说起来，阿蜃。”夏九明抚着下巴开口道，“今天在徐宅，你有看到同样的桃树吗？” 温黎一愣：“没有啊。我没看到什么桃树。” “可是，”夏九明道，“今天那个仆人回答那位徐老太爷的时候，说的是，夫人正在照顾苏仙玉桃吧。” 温黎点点头：“确实是。” “所以说，这苏仙玉桃也藏着什么秘密呢。”夏九明总结道，“还有，你觉不觉得，那位夜儿姑娘今天说的那些话，似乎是希望我们离开寻龙镇。” 温黎回忆了夜儿的话：“她先是问我们来寻龙镇的目的，听到我们不会在近期离开后，神色便有些失望。” 玄天看了看夏九明的脸，又看了看温黎的表情：“所以，她是什么意思？” “唉。”玄天撞了撞一边的朱邪的肩膀，“你不是跟那位夜儿姑娘很熟吗？她是什么意思？” “不熟。”朱邪转身进了屋子，“而且，她说过了。” “什么？”玄天一愣，“说过什么了？” “也许是那句话，”温黎却听明白了，“这是她的家事。” “什么嘛？说话也不说清楚。”玄天嘴上抱怨了一句，不过他也知道朱邪说话向来如此，“不过，现在可不仅仅是她的家事了。” 玄天收起脸上的笑容，变得正经起来：“这个徐家，越来越可疑了。” …… *** 翌日，一阵热闹的锣鼓声音吵醒了众人。 “是城中心。”玄天翻身上了院中的桃树，望向外面，“有一群人过来了。” “发生了什么？”小青问道。 玄天跳下桃树：“我去问问看。” 说着，跑向房外。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不过玄天的人已经跑得只剩下影子了，众人只得由他去了。 温黎也是无奈地转过身对着众人摇摇头：“让他去吧。” 话落，目光落在二青的脸上，久久不语。 二青被得看满头问号：“怎么了？” 这时，小青也看了过去，脸上出现了和温黎如出一辙的表情。 夏九明：“你的额头……” 二青摸了摸头上的犄角：“我也是才发现，好像长出来了。” “这个角看起来已经要完全长出来了。”温黎看着那已经长得有些长度的犄角说道，“所以，觉醒完成了吗？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没有什么感觉。”二青摇摇头，“不过，我又做了以前的梦。” 小青：“你是说，你又梦到绿色眼睛了？” “恩。”二青吐出口气，“还有红色的头发之类的。” 夏九明皱眉：“不过还是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种族。” 夏九明也感应过，二青现在身上的气息和之前完全没差别，就是普通蛇妖。 小青：“要不要再找之前那个大夫来看看？” 夏九明：“玄天回来，便让他去一趟吧。免得他一天无所事事。” 温黎：“怎么玄天还没回来？” 小青：“那我去看看吧。” 夏九明：“那我们先进去等吧。” …… “我回来了！”小青还没进门，声音便先传了过来，“我知道外面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了。” “那玄天呢？”温黎看了看小青的身后，却没有看到玄天的身影。 “啊？”小青搔了搔头，“我出去以后没有找到玄天，然后外面也挤满了人，我想他也许是挤到前面去了，所以先回来了。” 夏九明：“外面的声音怎么回事？” 小青：“是那两个表演登天的出发了。” “这么快？”温黎一愣，“那徐彪也跟去了。” “当然啊。”小青道，“他是护送的人，肯定跟着一起走了。” 夏九明：“你亲眼看见了吗？” 小青脸上露出一个笑脸：“当然啦。” “我有专门挤到前面去看了。”小青略有些得意，“那个徐彪就骑着马走在前面。” “对了。”小青又道，“我还看到了那位窦公子和殷公子，他们好像也跟着一起走了。” “一起走了？”温黎有些疑惑，“说起来，我总觉得他们两个好像有些怪怪的。” “怪怪的？”小青疑惑道。 温黎：“昨天我们在徐家的筵宴上，我觉得他们的表情很古怪，昨天不仅没有跟我们打招呼，而且，居然像是不认识我们一样。” 夏九明也想起了当时两人的表情：“看着确实有些古怪。” “喂，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却见此时，玄天背着一个红色东西进了屋子。 夏九明：“你背上什么东西？” “啊，你说这个啊。”玄天一松手，背上的东西就“砰”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这一下，众人也瞬间看清了，落在地上的竟然是一个男人。只是这人拥有一头火红的头发，之前被玄天背在身上，又挡住了脸，众人一时没有看出来。 夏九明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 “红发。”温黎道，“难道这是那个你追的人？” 听到温黎的话，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在了地上的男人身上。 却见玄天道：“不是！虽然一样是红发，不过我看过了，他并不是那个人。” “不是？”温黎指着地上的红发男人问道，“那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玄天摸了摸下巴：“虽然不是之前那个人，不过我出去的时候，正好发现，他在监视我们的院子哦。” 二青：“监视？” “对啊。”玄天道，“我看他正要翻进院子，又一头红发，便动了手。没想到，竟然被我不小心打晕了。” 小青：“他没有反抗吗？” “这点说起来，也确实很奇怪。”玄天道，“他好像没什么警惕之心。” 夏九明：“先把他弄醒吧。” …… “怎么回事？” “你醒了？” 眼见地上的红发男人睁开了眼睛，玄天一把抓起了男人的衣领，将其提了起来：“你是什么人？” 红发男人的目光一一略过温黎等人，面上无一丝害怕的情绪。 “嗯？”玄天将人提到自己跟前，语带威胁，“怎么，不说话？” 红发男人的目光在玄天的脸上停了片刻，又转到温黎的脸上：“我来找白蜃。” “什么？”夏九明的脸色沉了下来。 温黎尚且还算镇定，似发问又似肯定：“是霍女？” 夏九明的目光冷冰冰地看向红发男人。 “主人让我来提醒你。”红发男人直直看向温黎，眼中根本没有其他人的存在，“第一件事，徐老爷身边的小妾。” “什么？” 红发男人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注意眼睛。” 温黎的眼中闪过疑惑，“注意眼睛”这四个字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为什么，霍女还会再派出红发人再次来提醒自己？ “啊！”玄天的惊叫惊醒了沉思中的温黎。 只见红发男人在说完话后，身体忽然变得虚幻起来，像是一阵空中的火焰，被玄天控制的身体在空中扭曲，然后瞬间出现在房子的门口处。 夏九明反应过来后，一面透明的罩子在男人面前竖起。不过，红发男子故技重施，身体化成烟雾形状后再次出现在院子中。 温黎心中一急，口中呼道：“等一下。” 没想到，红发男人居然在温黎的说话后停了下来。男人转过头来，看着温黎，似乎在询问温黎还有什么事。 夏九明走到温黎的前面，目光紧紧盯着红发男人。 温黎：“请问，眼睛到底是什么意思” 红发男人却是摇了摇头。 温黎：“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 红发男人点了点头：“还有什么要问的？” 温黎正要开口，玄天忽然伸出了头：“还有和你一样的红发人吗？” 红发男人对玄天的话恍若未闻，沉默了一段时间，久到温黎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男人却开口道：“有。但是不一样。” “不一样？”温黎对他的话感到疑惑。 男人：“你不是见过了吗？” “见过？”玄天转头看向温黎，“你还见过其他的红发人？” “哇——哇——”天空中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传来一阵声音。 小青：“怎么这么多乌鸦？” 红发男人也看了眼乌鸦，眉毛忽然压低了下来。 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红发男人再次化成一阵烟雾，瞬间离开。 …… 第 82 章 “那个红发人说的，徐老爷的小妾到底是什么人啊？”玄天一回来，小青便冲到了他面前，张口便说道。 玄天绕过小青，一屁股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累死我了。不过，我倒是打听出一点消息。” 夏九明：“你打听到了什么？” 自从红发人说了那样一番话，但是他说的那番没头没脑的话，实在让人有些没头脑，只能让玄天先去打听一下他口中的其中一个消息。 “也没什么可疑的。”玄天随口说道，“那个小妾，是前段时间刚来徐家的。听说她爹在西湖边上开了一家叫安远的客栈。” 小青：“安远客栈？这个名字好像听过。” 夏九明却是眼神一凝：“西湖主那件事，我们当时不就住在安远客栈吗。” 小青一愣：“那客栈的老板就是那个长得很和蔼的小老头？” 温黎：“不对啊。那个小老头是个人类，可是，徐老爷旁边那个，不是只狐妖吗？” “而且青凤，这个名字……” 温黎看向九明：“你是说……” “可是这样的话，那个小老头也应该是只狐妖啊。” 玄天一脸懵：“你们在说什么狐妖不狐妖的？” 温黎这才捡着些重点将事情说了。 夏九明：“这事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巧合。你还记得么，我们之前在狐族时，胡美美说的那些话？” 小青忙道：“我记得。他说的是什么青凤的事，又说要她自己怎么样怎么样。” “那便暂且认为，这个青凤便是你们知道的青凤。那么，那位你们说的小老头，他的身份便有些可疑了。”玄天说道，“看来，有必要派人去那边看看了。” 这样说着，玄天转身出了门，安排此事。 “到是这霍女，她到底是什么人？说的注意眼睛又是怎么回事？”温黎莫名觉得，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霍女，身上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感觉相信他。 同时，温黎觉得，解开这个“眼睛”谜题，好多事便都会有所解释。 “喂！小青！你家的驴又开始啃树皮了！” 屋中众人冥思苦想之时，忽然听到反身回来的玄天在屋外大叫起来。 一听清玄天话中的内容，小青脸上一惊，慌慌张张冲出屋子：“啊，大青！” 温黎等人紧随其后。 等温黎走到跟前，小青已经暂时控制住了大青。 “啊，大青你怎么跑出来的啊。”明明将大青关在了后院，此时的小青愁眉苦脸地说道。 玄天：“所以，你家这驴到底是看上这棵树哪里了？” 夏九明：“可是这棵树，除了灵力充沛一点，没有其他什么特殊的地方了。” 温黎听了众人的话，沉思片刻，看向大青，忽然开口道：“小青，把大青放开。” “啊？”小青抓住大青的手不由一松，“什么？” 却在反应过来后，看到了温黎的表情，动作不由停了下来。 大青在感觉到禁锢自己的力量松了下来后，径直冲到了“苏仙桃树”下，回头冲温黎叫了几声，努力跳起来去够树上的树叶。 小青安静下来后，已经反应过来了，温黎肯定是从大青的动作中看出了什么，所以才会让自己放开大青。 众人看了一会，发现大青好像是想够树枝上的某处。 温黎拍了拍大青的头，将大青安抚下来，然后打量起大青一直碰触的某处。其他人也跟着观察起来。 “没什么特别啊。”小青此时也开始观察起来。 温黎的目光落在叶子上面的枝干上：“也许，大青不是想让我们看这些叶子，只是，他的身高有限。” 夏九明偏过头来：“你的意思是？” 温黎指着再上面一点的树枝，那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疤痕，看起来应该是树枝的结疤处：“你们看，这个疤眼，像不像一只眼睛？” “眼睛？”听到温黎的话，其他人不由靠近了那枝枝干。那上面的疤痕圆溜溜的，而疤痕的中间，不知怎么长的，长了个小小的圆形鼓起，看起来就像…… “好像是什么动物的眼睛。”小青说道。 夏九明：“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注意眼睛’？” 之前，虽然众人有仔细查探过，不过当时众人只以为吸引大青的是“苏仙桃树”的叶子，并没有注意到叶子下面的这只眼睛。 玄天：“所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夏九明：“把下面挖开，就知道了。” “啊？”小青惊道，“挖开？” 二青：“我来吧。” …… 因为不知道情况，众人谨慎地将整个“苏仙桃树”根部的泥士挖开，在院中挖出了一个大大的坑洞，露出盘根错节的树根。 小青：“都已经挖得这么深了，也没有挖到什么东西啊。” 温黎却莫名有种坚持：“再往下挖点看看吧。” 其他人依言又往下挖了片刻。忽然，二青的眼前似乎有一片白色晃过。 “有什么东西！” “什么？” “在树根中间包着。” 在纠缠的树根中间，隐隐约约露出些许白色，看起来，似乎是一个白色的浑圆的东西。 众人小心地将泥士清理干净，这才确定，眼前这棵高大的“苏仙桃树”树根中包裹着的，是一颗未知的蛋。 众人检查了一番，发现从蛋中不断流出灵气，供给整棵桃树。 原本站在一旁的大青，对着白色的蛋哀哀地叫了起来。 小青摸了摸大青的头，试图安抚他：“怎么了？大青。” 大青的声音变得凄厉起来。 玄天忽然道：“你们看，这颗蛋，是不是比刚刚小了些？” 只见树根与蛋紧紧贴合的情形有了些许改变，两者之间有了空隙。 而原本洁白的蛋壳，似乎也因为某种原因颜色暗沉了许多。 倒是夏九明轻笑了一下：“正好，这下倒是好取出来了。” 众人又费了些工夫，将蛋取了出来。只是，这个时候，这颗蛋的大小相较于之前，又小了一圈。 夏九明从玄天的中接过那颗蛋，此时，它已经仅有一颗鸡蛋大小了。 温黎伸过头去，难得有些好奇：“这是什么东西的蛋啊？” 夏九明：“不知道，不过，似乎是什么水属性的灵物，能感觉里边的灵气。” “你们快看！”小青忽然大叫道，手指向那棵高大的“苏仙桃树”。众人便见那棵高大的桃树，在与蛋分开后的此刻，居然慢慢开始枯萎。 先是从树顶开始，绿色的树叶褪去颜色，叶片变得焦黄然后消散在空中。接着便是枝干，在叶片消散后，迅速干枯、分解。 在众人注意到这一幕的短短瞬间，整棵“苏仙桃树”便完全消散了。 “怎么会这样？”小青喃喃道。 夏九明将手中的蛋举到众人面前：“也许是因为它。” “它？”小青将头伸了过来，打量这颗小小的蛋。 就在小青打量蛋的时候，小青听到一声小小的声音，心中才道：是什么？便见眼前那颗蛋，忽然裂开一条小缝！ “蛋裂开了！”小青惊叫一声。 “什么？”玄天挤了过来，露出和小青如出一辙的表情，“会从里面出现什么？” 就在温黎的头也凑了过来的同时，待在夏九明手中的蛋完全裂了开来。众人便看见蛋壳动了动，倏尔从正面冒出一个小脑袋。 “这是什么？” 夏九明用另外一只空着的手将其抓了起来。这一下，大家也将这东西的全身看了个清楚。 温黎：“这是龙吗？” 是的，虽然身体只有巴掌大，但其形状、外貌确确实实是一条小龙。 小青不由伸出食指戳了戳小龙的身体，试图辨别这条小龙是不是真的。当小青的手碰上小龙时，小龙便在夏九明的指间扭动起来。 小青本来被小龙的扭动吓了一跳，将手指缩了回去。但此刻见小龙在空中扭动的样子，不由又伸出了手指。 “胡闹！”一声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家也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小青的手停在空中，嘴中不由道：“你们也听到了吧？”小青凑近小龙，再次试图伸出手指，“是你在说话吗？” “小青！”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小青眨了眨眼。 “二青！” “小黎！” 随着最后这一声“小黎”出现，小青、二青和温黎皆愣在当场。 夏九明奇怪地看向温黎：“怎么了？” 温黎嘴中喃喃道：“只有一个人，会叫我小黎……” 大青“嗯昂”一声，兴奋地冲到夏九明身边，冲着夏九明手中的小龙叫了起来。 小龙又叫了一声：“大青！” 小青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二青，你听到了吗？” 二青也是呆愣在原地，对于小青的话，一时竟没给出反应。 玄天：“所以，会叫你小黎的到底是谁？” 小青则是喃喃说道：“福叔……” …… 第 83 章 小青一连串的话已经冒了出来：“福叔，你是福叔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温黎接过夏九明手中的小龙，也是一脸疑惑：“你真的是福叔吗？” “你们几个臭小子，还能有人冒充我不成！”稚嫩的声音由于说得太急，破了音。 听到这声“臭小子”，三人倒是确信，这条小龙，确实是失踪的福叔。 小龙咳嗽一声，试图让自己的声音能够严肃一点，但说出的话却仍然稚嫩：“是我。这件事说来话长。” 二青盯着小龙，缓缓叫出一声：“福叔，我们找了你好久。” “对不起，我是有事才……”小龙说到这，抬头看清了二青的脸，发出一声惊叫，“你的角！” “你的角怎么长出来了？”小龙的声音中带着急切。 二青一脸疑惑，摸了摸自己的角。 小青：“福叔，你是说二青头上的犄角？” 温黎：“福叔，大夫说，那是觉醒的原因。有什么问题吗？” 小龙：“二青，你想起来了吗？” “什么？”二青被问得一脸懵。 “你没想起来，那为什么，角会长出来？你难道没有接收到记忆吗？”小龙急道。 二青：“你是说那些梦吗？我在梦里看到了绿色的眼睛，还有红色的头发……” 红色头发，温黎一惊，忽然将其与之前的红发鬼联系起来。 “不好！”小龙在温黎的手掌上来回踱步，全身都写着焦虑。 温黎：“福叔，怎么了？” 小龙嘀嘀咕咕，似乎没听到温黎的询问。 “哇——哇——”似曾相似的声音响起，众人听到这声音，不由望向天空，只见天空边，密密麻麻的乌鸦，遮天蔽日，在天空中形成一小片黑暗的部分。 温黎手中的小龙也抬起头来，喃喃道：“夜叉鬼……” 夏九明耳朵一动，转过头来对着小龙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鬼？” “夜叉……罗刹……”小龙径直说着。 温黎低下头来：“夜叉？夜儿姑娘不就是夜叉吗？” 玄天：“徐家就在那个方向吧。” 正说着，小青惊道：“你们看！那些乌鸦！” 只见天空中原本被乌鸦遮得严严实实的一块天空，从上往下不断掉落乌鸦，不一会被遮住的天空就透出光亮来。尔后，徐宅的方向冒出一些烟雾，乌鸦下方，透出些许红光，像是火光。 “难道徐家着了火？” 夏九明：“应该是徐府那边出事了。我们得去看看！” “恩，我们现在就去。”温黎应了声，顺手将手中的小龙递给一边的小青，“小青，你和二青照顾好福叔，我们一会就回来。” 二青：“我觉得我已经没事了，我也去吧。家里有小青和福叔就行了。” “什么啊。”小青应道，“我也可以去。” “这……” 小龙忽然道：“不，不可以。不可以去。” 小青：“什么不可以？” 玄天已经听到外面镇民喧闹的声音了：“我们得赶紧去看看。” 温黎：“小青和二青留下来。我们很快就回来。” “少爷……”小青的话被温黎的眼神打断。 温黎看了眼小青手上的小龙，口中道：“二青的身体还不稳定，其他事，我们回来再说。你们照顾好福叔。” 小青和二青只得点头应下。 温黎听到玄天在一旁奇怪地说着什么——“奇怪，朱邪这家伙跑哪里去了？” 夏九明：“别管他了，我们先去徐家那里看看。” …… *** 温黎隔着老远，就见徐宅中冒着浓烈的烟雾，而早前映照了半边天的火光，早就消失了。 徐宅的门前围着许多百姓，手中拿着水桶、木盆之类的东西，看来都是来帮忙灭火的。徐宅的门前有仆人在对百姓说着什么。 夏九明眯了眯眼。 温黎和夏九明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清了彼此眼中的怀疑——之前看到的火大到将半边天空都映红了，怎么会如此快速就被灭掉了？ 而且，温黎抬头看了看天空，之前那些乌鸦都不见了。 玄天悄声道：“我们从后面那条巷子翻进去吧。” 夏九明无声地点了点头。三人转身向着徐宅旁边幽深的巷子里移动。 徐宅外院，高高的院墙上翻进三个年轻人。 院中一片安静，夏九明辨别了一下烟雾的方向，率先走了过去。 …… 三人不自觉走进了一间院子。一进院子，三人就愣住了。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些男人，只是，这些人，都有着一头如烈火般地红发！此刻倒在地上，像是燃烧的火焰。 玄天蹲下身依次检查了身边的几具尸体，这才抬头道：“都死了，体内的灵力都枯竭了。” 温黎：“有我们昨天见到那个红发人吗？还有那个偷盗龙骨的呢？” 温黎的话刚落，玄天已经翻开了一具尸体：“这是那个偷龙骨的！” 温黎打量了一下玄天说的那具尸体，只见是个长相普通，没什么特点的男人。 夏九明：“这里边，没有昨天那个红发人。” “也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九明：“我们还是到前面去看看吧。” 温黎正要答应，忽然目光一凝。 “怎么了？”夏九明顺着温黎的目光，眼神落在旁边不远处的另一具尸体上。 温黎吸了口气：“这个人，我曾经见过。” “什么？”夏九明皱眉，“什么时候？” 温黎抬头和夏九明对视：“这个人，我和小青他们都见过，这个人，我原本以为他疯了……没想到。” “原来是他！”温黎惊呼一声，反应过来，“难怪昨天那个红发人说，我见过……” 原来，地上这个人，便是之前遇到过那个红发鬼——真娘的那位“阿奇哥”。 温黎的脑海中想起红发鬼说过的那句话，红发来自一种红色的草。 对了，之前的红发人看样子，应该是霍女的手下，那这些人也是吗？如今，这些人都死在这里，那霍女呢？ “好了，这边先不管了，我们去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吧。”夏九明的话打断了温黎的思考。 三人穿过摆满红发人尸体的院子，来到了充满烟雾的另一个院子。 眼前的景象让人大吃一惊—— 只见徐家那个长得像是骷髅的老太爷，正站在房门前，而他对面与他对峙的却是——夜儿和徐彪，在他两身后，刚是倒在地上的徐老爷，以及蹲在他旁边的狐妖青凤。 四个人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夜儿抚着胸口，脸上的表情平静，身体微微紧绷；徐彪双手握着双刀，手指微微颤抖。两人皆是对着徐老太爷，身体写着防备。 “怎么，又找了帮手？”徐老太爷的声音干哑而又刺耳，脸上凹陷的双颊微微颤动。 夜儿看了眼温黎三人：“不是让你们不要管吗？” 夏九明：“有些事，不是想不管就不管的。” 徐彪叹了口气：“只怕，你们来错了。” “呵呵……”徐老太爷笑了一声，“怎么，要给你们时间好好聊聊吗？” “父……亲……”躺在一边的徐老爷忽然出了声，“求求你，不要……” “闭嘴！”徐老太爷强硬打断了他的话，眼神阴沉地扫过徐彪和夜儿，“没想到你，居然敢骗我。快说，那个孩子到底在哪里？” “父亲！”徐老爷示意一旁的青凤将自己扶起来，靠坐在她的身上，嘴上艰难地说着话，“他们都是我的孩子。他们也有我们的血脉啊！” “呸！”徐老太爷哼道，用一种愤恨地表情看着夜儿和徐彪，“不过是些低贱的夜叉种！” 徐老爷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徐老太爷：“可是，当年是你要我去夜叉国……” 徐老爷：“我也告诉过你，将拥有罗刹血脉的孩子带回来，可是你带回来的是什么？你居然敢骗我！现在，又弄回一只夜叉，你是要和他们合伙对付我吗？” “不……不是的。我只是……” “够了。”徐彪打断了徐老爷的话，双眼瞪向徐老太爷，“我就是来对付你的！” “彪儿！” 徐老太爷：“我就知道。当时我让刑德监视你，他却意外死了。” “呵。”徐彪轻笑一声，“就算怀疑又怎么样，那颗仙桃，我已经换过了。” 没想到，徐老太爷也笑了出来：“你难道以为，我的目的真的是人间帝皇？” “不管是谁，我们之间也应该了结了。”站在一旁的夜儿忽然开口，手指化成利刃，向着徐老太爷扑了过去。 徐彪惊道：“夜儿！” 徐老太爷轻轻一抬手，便将杀向自己的利刃挡在面前。温黎却猛的睁大眼睛，只见徐老太爷原本空无一物的背后亮起红光。尔后，一身漆黑、双眼泛着红光的乌鸦扑向徐老太爷的后脑。 电光火石间，徐老太爷以不符合年纪的灵敏和力量，原本挡住夜儿利刃的手向前一使力，手掌呈爪状便握住了夜儿的脖子，随即一转身，便脱离了乌鸦的攻击。 徐老太爷躲过攻击后，抬起空着的手，抓向乌鸦，乌鸦在他手中化成黑雾，消散在空中。 见乌鸦死了，徐老太爷冷笑一声。这一切不过一瞬间的事。 见夜儿被抓住，徐彪举起双刀向徐老太爷攻去，却被一阵透明的气流瞬间打得摔倒在地。 徐老太爷见徐彪倒在地上，控制着夜儿的手慢慢收紧，夜儿徒劳地挥舞着变为利刃的双手，却伤不了徐老太爷分毫！ “哧——” 就在夏九明准备出手的一瞬间，一个身影不知从哪里飞了进来，挥着一把长长的武器刺向徐老太爷。原本夜儿怎么也伤不到的皮肤，瞬间划开了一条口子。 温黎定睛看去——却是又一个徐彪！ …… 第 84 章 徐老太爷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下巴微微翘起：“你就是那个孩子？” 后出现的徐彪抬起手撕下了脸上的络腮胡子，露出一张干净清秀的脸。温黎听到玄天在旁边说了句什么：“我说这小子，跑到哪里去了，原来是……” 而被打倒在地的徐彪开口道：“你回来干嘛？” “难道要丢下你们吗？”后出现的徐彪苦笑着说道。 温黎一脸疑惑地看向夏九明，却见夏九明正眯着眼看着面前的两个徐彪，温黎将要问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玄天看着夏九明一点没有出手的意思，虽然疑惑，但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想法。 “乖孩子，你和他们不同，你拥有的是我们罗刹的血脉。”徐老太爷这时又开了口，“等我的计划成功，你便是……” “喂，老头！”只见徐彪忽然开口打断了徐老太爷的话。 徐老太爷被他打断，有些迟疑地看着他的眼神。 “你以为，是徐升荣那个家伙，故意将我们两兄弟搞错的吗？” 徐老太爷闻言，眼神犀利地看向一边躺着的徐老爷。 徐老爷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当年，她生的是一对双胞胎。然而父亲，你也应该知道，他们到十岁的时候会显露一次特征。没想到，等我想要带着彪儿回来的时候，彪儿和阿豹他们俩竟然互换了身份。” 彪儿，阿豹，温黎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又看了看前面的两个“徐彪”，恍然大悟。既而又看向夜儿，那么，她也是知道的了。 “既然如此。”徐老太爷低低笑了起来，“反正，血脉，想要，自然还会再有！” “你不要太自信。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回来？”徐彪笑道，“你让我送去京城替你夺取人间帝皇龙气的人，我可都没有送到哦。” 徐彪的话让温黎一惊，而夏九明的眉头完全皱在了一起。 “哈哈”徐老太爷讽刺地笑了一声：“你以为，我的目的是人间皇帝的龙气，你未免太看得起人类了吧。” “什么？”徐彪一呆，就连徐家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 “父亲……你，你是什么意思？”徐老爷不由出声道。 “这，你们就不必知道了。”徐老太爷似笑非笑，余光扫过温黎和夏九明的方向，“反正，我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既然如此……”徐彪说道，举起手中的像是钢叉的武器，率先攻向徐老太爷。见他出手，和他顶着同样一张脸的徐豹以及已经缓过气的夜儿也同时出了手。 徐彪、徐豹一左一右封住徐老太爷的两方，夜儿飞身而起攻向他的正面。 徐老太爷脸上闪过一丝不屑，身上闪出一阵红光，将众人的攻击弹开。强烈的冲击力将三人冲了出去。 徐老太爷右手抓向着摔倒的夜儿。夜儿脸上闪过不解，而徐彪、徐豹此时赶来已经来不及了，脸上露出惊疑的神情。 就在徐老太爷的手尖挨到夜儿的一瞬间，一道黑色的人影出手挡开了他的攻击。 而一直没有动作的温黎三人，夏九明率先攻向徐老太爷，而玄天也随即跟上。 此时，温黎也看清楚，黑色人影正是一早就不知去向的朱邪。见夏九明和玄天已经攻向徐老太低，他立刻跟着起身而上。 温黎扶起夜儿，低声询问她的情况。 “我没事。”夜儿赶紧回答，叹息道，“没想到，还是把你们卷进来了。” 温黎看了一眼场上，对她说道：“只怕，这件事已经不只是你们的家事了。” “砰——” 场上的声音将其他的人目光吸引到场上。只见徐老太爷在夏九明三人的攻击下，倒飞了出去。 温黎却有些疑惑：这个徐老太爷，有这么弱吗？ 夏九明脸上泄露出一丝疑惑，其他两人也皱起眉头。 果然，那个倒在地上的徐老太爷，嘴中泄露出一声笑：“你们上当了……” “什么？”玄天不由问道。 下一秒，原本倒在地上的徐老太爷化成一阵红色烟雾，地上只剩下一个白色的东西。 朱邪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玄天挤到了他身边：“是什么？” 两人仔细看去，脸色突然变了—— “龙骨！”夏九明也看清了那东西，“这个人，居然利用龙骨，制作了傀儡。” “什么？”徐家兄妹露出不解的神情，“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徐彪：“那他本人呢？” 一脸络腮胡的徐豹恨声道：“这个老家伙，居然骗了我们！” “怎么，你们家里那几条龙，没有来吗？”就在众人疑惑不解之时，墙头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声。 “是你！”夏九明看着墙上出现的霍女，“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几条龙？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霍女露出笑容：“哦，要是在夜叉国来说，他们也叫‘娜迦’哦。” 说完这句话，霍女向后倒去。整个人消失在墙壁上。玄天迅速跟了上去，却只见到了空荡荡的街道。 玄天跳下墙壁，对着众人摇了摇头。 温黎看向一旁正在思考什么的夜儿：“夜儿姑娘，‘娜迦’到底是什么？” 夜儿皱着眉：“我想不起来了。明明好像在哪里看过的……” “‘娜迦’即为水神。”徐彪忽然说道。 徐彪看向夏九明和玄天，低声叫了句：“龙君，老大。” 夏九明看向徐彪，指了指另一边的徐豹：“所以，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老大。”徐彪对着玄天低头道歉，“这是我的双胞胎弟弟。我们在小的时候互换了身份，他用我的名字回了徐家。这次，我们本来以为，这只是我们的家事，看来，是我们低估了他的能力。” 温黎压下心中的不安，有些急躁道：“你说的‘娜迦’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彪：“‘娜迦’在夜叉鬼的记载中，是一种头部长着独角的龙，传说能够掌控河流和降水，被奉为水神。” “角……”温黎心中一震，“二青！难道……” 夏九明顿时明白了温黎心中所想，可是他还得镇定下来：“我们现在回去！” …… *** 目送温黎等人离开，二青忍不住开口道：“福叔，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青转向二青：“你在说什么啊？” “就是那句话——不可以去。”二青认真地看向小龙，“福叔，你当时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小龙却沉默不语。 小青也看出福叔似乎隐瞒了什么，向着二青示意一眼，用手指轻轻推了推小龙，嘴上像是撒娇似的：“福叔，你就告诉我们嘛。” 小龙的小小头弯了弯：“跟在小黎身边的那些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们会到这里？” “如果我说了的话，福叔也要告诉我们哦。”小青笑着道，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小龙。 “你们是说，小黎是蜃妖？跟着他的那个男人，是烛龙？” 小青点点头：“那福叔，你也该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二青：“福叔，你是不是……” “嗤——” “什么声音？”小青被门外的声音惊了一跳，说着就要打开房门往外看。 “他来了！”小龙忽然道，抬头警惕地看向门外。 “什么？”二青听到小龙的话，不由开口道，“福叔，你在说什么？” …… “不好！”赶回来的夏九明等人才这走到门口，便见到院中冒着刚刚才见过的烟雾，玄天见此，口中忍不住喊道。 温黎心中一紧，只觉脑中停顿了片刻。 “附近没有镇民，应该才刚过来。”夏九明看了眼温黎，口中说道，“我们得赶快了。” 夏九明的话将温黎从恍惚中惊醒。 四人当下不再说话，冲进院子。 院中的情景让温黎的头脑一片空白。只见小青和二青已经恢复了原形，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而两人对面，一个红发、绿眼，状似恶鬼的家伙，手中正掐着小龙。 “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恶鬼嚣张地笑了出来，“不过，你们来迟了。” 温黎忍不住想要冲向地上的小青和二青，却被夏九明一把抓住。 朱邪口中轻吐出三个字：“罗刹鬼。” 对面的恶鬼看了过来，脸上露出恶劣的笑：“你倒是有些见识。” 夏九明看向对面的所谓“罗刹鬼”，手中凝聚起灵气构成的球体，球体随着夏九明手上的动作极速攻向罗刹鬼。 罗刹鬼抬了抬嘴角，微微一侧身。只是，球体的方向并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手部。 罗刹鬼的手微微一抖，小龙从他手上坠落。朱邪看准时机，飞身接住小龙并闪身一退，躲过罗刹鬼的攻击。 温黎接过小龙，看着小龙身上划破的伤口，和紧闭的眼睛，口中不由叫道：“福叔。” 小龙微微撑开眼睛：“小青、二青……” …… 第 85 章 “他们……”温黎看着远处躺在地上的小青、二青两人，生死不知，咬紧了牙关，“福叔，到底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攻击你们？” 小龙：“罗刹鬼为至恶之鬼，而这只罗刹鬼名为阿落刹。他觊觎的是小青和二青的娜迦之体，妄图吞食‘水神’以求夺取天敌夜叉国，以其为奴隶，复兴罗刹。” “什么？小青、二青……”温黎不由呆愣，莫名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却又一闪而过。 “烛龙，旋龟，诸怀，你们还真看得起我啊。”被小龙称为阿落刹的徐老太爷，此时以恶鬼的形态，发出嚣张的笑声，“我留给你们的礼物，还喜欢吗？” 夏九明脸色变得严肃：“你居然用龙骨作为傀儡的灵核！” “呵呵。”阿落刹笑出声来，“本来，在被你们发现之前，还能得手几次的，不过，你们的鼻子还挺灵的嘛。” “不过，过了今天，整个龙窟都将是我罗刹国的后花园。”说着，阿落刹又笑了起来。 玄天叫嚷起来：“喂，你这家伙，居然还想建立国家！” 玄天的话叫夏九明的脸绷了起来。 阿落刹一愣：“没想到，你还真敏锐。” “毕竟你贪婪的样子，如此丑陋而又明显。”忽然而来的声音自墙壁上传来。场上众人居然没有人发现！而这人，正是身份神秘，不知敌友的霍女。 阿落刹眯了眯眼：“你来了。怎么？你要帮着他们对我动手吗？” 夏九明的手不由握紧。 霍女歪了歪头，脸上扬起笑：“我的骨头可还控制在你手中，我怎么可能对你出手呢。” “是吗？”阿落刹似笑非笑，眼角的余光扫过场外的温黎，“希望你到时候别为了某个人，而放弃自己的自由。” “我现在可没有什么自由可言。”霍女笑了笑，似有深意，“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出手的。” “希望如此吧。”阿罗刹哼了一声，“还有，看好你的手下。” 霍女一脸无辜：“你在说什么？我哪里来的手下。” 阿罗刹扯了扯嘴角，不再理会霍女。 “好了，来说我们的事吧。”阿罗刹再次看向夏九明等人，“你是叫九明吧。” 夏九明在这一刻，感觉阿罗刹给自己带来的压力陡然加大。 局势一触即发。 打破肃杀的气势的，是夏九明。他也感觉到这次的敌人，前所未有的强大，在攻击出手的瞬间，手掌化作原形，露出狰狞的鳞爪。 玄天在一瞬间张开了防御阵法，将众人笼罩于结界中。而朱诛，在夏九明出手的瞬间已经隐于黑暗，忽而在阿罗刹的背后，与夏九明夹击敌人。 正在这紧张的瞬间，霍女招了招手，将躺在阿罗刹背后的小青和二青的身体包裹在透明的圆球中，借助法力，传送到温黎跟前。 温黎手忙脚乱将两人接下，平放在地上。忽略身上那些划破的大大小小的伤口，探查两人的身体。虽然似乎受了严重的伤，但让温黎松了一口气的是，两人都还活着！ “如果不想这条蜇龙死掉的话，就看好他！”霍女的声音在温黎耳朵响起，原来就在温黎不注意的情况下，小龙跳上了二青的身体。 “什么？”温黎一把抓住小龙，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边的霍女，“你什么意思？” 霍女指了指地上的小青和二青：“这两条娜迦，正处于觉醒的关键时期，这条小龙可是要将自己的灵力输送给他们呢。不过，觉醒所需要的灵力，可是会让这条小龙变成龙干。” “你是说，”温黎看向霍女，“小青和二青现在正需要灵力？” “你可不要打坏主意哦。”霍女摇了摇手指，“硬来的话，你和这条小龙的结局也没什么差别。” “如果想救他们的话，要快点想起来哦。” 温黎：“你到底要我想起什么？” 霍女摇摇手指：“小蜃，能救他们的只有你。至于你记忆的有什么，我也不清楚。” “吼——” 一阵巨大的咆哮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温黎的目光转向场上，可是场中的情景却让温黎的心一沉。 玄天支起的防御掌已经被打破，朱邪的嘴角挂着血迹，而夏九明，正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 温黎张了张嘴，无声叫出九明的名字。 阿罗刹嘲讽的声音响起：“这就是烛龙的力量么？不过如此。” 夏九明抬起头，眼神凌厉：“你的灵力！” “哦，那些龙骨，可是最好的灵力补充。”阿罗刹满不在乎道，“尤其是，西湖主那个老头，活生生取下来的龙骨，可比那些死了几百年的，灵力活路得多啊。” “你！” 温黎难以置信：“原来是你！” “哈哈。你们没想到的，还多着呢。”阿罗刹似乎觉得两人的表情有些可笑，“白蜃，司衣那个蠢货可是对我说起过你。” “原来是你！”夏九明的脸色阴沉下来。 “我可是比你还先找到他哦。”阿罗刹看向夏九明，笑道，“阳信县的事，红发鬼的事，司衣那女人搞出的事，还有西湖主的事，我都一清二楚哦。” 温黎的脸色一变：“一路上，都有你的人？” “当然。”阿罗刹得意地应道，“为了这两条娜迦能成长到我满意的程度，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弄走了他们的守护者。” “为什么？”温黎开口道，“你不是已经有龙骨了吗？他们对于你不过是灵力补充，你何必费如此功夫？” 阿罗刹轻哼了一声。 霍女忽然开口道：“几百年前，罗刹国被夜叉和娜迦覆灭。不过，这家伙可是极恶之鬼，滋生于罪恶之中。之后，夜叉国分崩离析，现今存世的夜叉，除了你们那位夜儿姑娘因为返祖，拥有纯净的夜叉血脉，其余的夜叉不过是混血而已。” “娜迦更是被这家伙，弄得灭了族。唯一的血脉，只剩下你的两个朋友了。”霍女轻笑，无视了阿罗刹的的眼神。 “你不是说过，不插手的吗？”阿罗刹略带不满地啧啧两声，话中带着些许警告，“霍女。” 霍女耸耸肩：“我只是告诉他们一些往事而已，毕竟这样，才公平。” 极恶之鬼，夏九明不由思索。 霍女再次看向温黎：“要是再想不起来，可就没办法了哦。” 阿罗刹就是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你为什么这么关注他？” 阿罗刹的目光审视着温黎，嘴上喃喃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我可不容许失败。” 众人都还来不及反应，阿罗刹已经举起左手，随即一股巨大的灵力携带着不可匹敌的气势向温黎席卷而来。 温黎根本来不及躲避。 灵力冲击过后，温黎勉强撑起的防御罩被打碎；而夏九明，在攻击到来前，只来得及将温黎推开半个身子的距离。 两人共同承受了攻击。 烛龙的身体勉强抗过了攻击，而温黎肉眼看去，竟似乎没有受到伤害。 阿罗刹的眼神变得惊奇起来，左手再次举起。 夏九明知道不能再等了。 从头开始，自上而下，夏九明的身体开始转变，也是除了温黎以外，其他人第一次看到夏九明转化为原形。 阿罗刹有些赞叹地看着夏九明红色的鳞甲，带着可惜的语气道：“若是让你再成长下去，也许能成长到你的先祖烛九阴的地步呢。” 夏九明沉默不语，明亮的龙目中似乎闪过一阵光茫，原本黑色的眼珠变成了红色。 整个院中似乎都安静了下来，众人皆感觉到一阵眩晕。 阿罗刹皱了皱眉头，感觉光芒刺眼。 原本昏暗的天空，此时不知为何升起一轮太阳，将整个院子笼罩在一处。 “呵，好一个烛龙。”阿罗刹开口说了一句，“已经能在这一方天地中颠倒日月了。果然留不得了。”话末，语气变得刺耳起来。 夏九明的身周，不知何时卷起了寒风。阿罗刹眯眼看了眼脚下冻住自己的冰层，双手瞬间抬起，挡住了夏九明的攻击…… 玄天和朱邪此时根本插不上手。玄天退至温黎的旁边，却发现温黎似乎有些不对。 “之前还是受伤了吗？”玄天带着一丝担心，“刚刚受到影响了吗？” 却见温黎的眼睛忽然阖上，向后倒去。 玄天正要伸手接住，眼前一花，发现那个奇怪的女人，将温黎接了过去。 “你最好别靠近他。”霍女的话阻止了玄天想要查探的手。 “什么？” “砰——” 一阵巨大的声音将玄天的目光吸引，玄天嘴上喃喃：“怎么会？” 只见倒在地上的却是夏九明。 朱邪的脸色似乎更黑了。 阿罗刹笑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派人向皇帝献礼？” “虽然被那几个夜叉摆了一道，不过，他们倒是误会了我的意思呢。”阿罗刹的得意溢于言表，“我的目的，早在供上仙桃那一刻就达成了。” “你是什么意思？” “哈哈。”阿罗刹道，“我说过了，可惜你还没成长到烛九阴的地步，呼风唤雨，掌握日月星辰。你这条烛龙，现在还受控于你所属的地域。人间帝皇的龙气受陨，你自然也会受影响。” “原来如此。”夏九明似乎一瞬间明白了前段时间，自己的情绪不受控制的原因，也许，便是这个原因。 “既然你已经明白，那就不要怪我屠龙了。” “什么！” …… 第 86 章 “找到了吗？” “没有。” “那还不快去找！” “阿罗刹大人，巢穴里的蛋都已经毁掉了。” 啪—— “毁掉那些普通的蛋有什么用！娜迦的蛋呢？” “这……我们还没有找到。” …… “小蜃，你跑哪里去了？”温柔的男声在温黎耳朵响起，温黎听到那男声又继续道，“别在这里乱逛，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知道了。”温黎听到自己的回答，“咦，这里有什么东西。” …… *** “这是什么东西？”玄天一脸茫然地偏过头看向朱邪。 朱邪：“我怎么知道。” 两人瞪着温黎身上漂浮着的蓝色莲花，一时无语。玄天尝试着伸手碰触，却发现这东西虽然有映像，却似乎没有实体。手指在接触之时，径直穿了过去。 霍女：“如果我是你，就不会乱碰。” 玄天只得皱紧眉头，收回了手。 而场上，夏九明的攻击依次被阿罗刹挡下，两人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阿罗刹的脸上一片阴沉：“想不到，你居然还能与我一战。烛龙血脉果然不同凡响。” 夏九明的嘴中吐出一口气，在空中形成冰霜。阿罗刹偏了偏身边，躲过藏在冰霜中的冰锥。身体一闪，出现在夏九明的背后。 夏九明的龙尾挥向阿罗刹，反被他抓住机会，指尖在鳞片上划出火花。 两人的身影纠缠起来。 “这样下去，恐怕不是办法。”玄天收回打量的眼神，对着朱邪说道。 朱邪：“你要是能帮上忙，你就上。” 玄天：“你这不是废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过后，同时低头看向躺着的温黎。 玄天：“喂，要是白蜃出什么事，我觉得，我两可以入土为安了。” “你还想入土？”一句话说得玄天打了个颤，不由瞄了眼夏九明。 朱邪说完，也不再理会玄天，转头看向场上的情况，只是紧绷的脸，看得出来，内心并不平静。玄天内心默转期盼：千万不要出事。 阿罗刹再次躲过夏九明的攻击，动作变得急躁起来，绿色的眼珠微微泛起红色。 夏九明感觉敌人变得更加难以对付起来。更糟糕的是，他觉得自己的动作变得迟缓起来。 看向对方挥手间留在空气中的雾状灵气，心中翻涌起一种厌恶的情绪——那雾状灵气，夏九明熟悉得很，那是龙的灵力，应该是对面这个家伙，从龙骨上提炼出来的。 心思转换间，夏九明感到尾巴上一痛。 玄天和朱邪对视一眼，只觉大事不妙。 玄天咬牙：“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实在太阴险了。” 就在玄天说话的空档，阿罗刹又在夏九明的身上增添了几道伤口。 夏九明只觉对方的力量，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了增长。两人对战起来，夏九明吃力许多。 而温黎的身体，此时也有了变化。那朵飘在空中的蓝色莲花，悉数化为蓝色的光芒，飞入温黎的魂体当中。 而同时刻，芙蓉城中，白蜃的身体化为原形…… 刺啦—— 鲜血从指甲划过的伤口滴落，与红色的鳞片上融为一体。 阿罗刹疯狂大笑起来：“待我吞食了烛龙的身体……” 老神在在的霍女此时显得焦躁起来，她顾不得场上的情形，偏头看向地上的温黎，不知看到了什么，整个人又平静了下来，眼中闪闪发亮。 默默观察的朱邪奇怪地顺着霍女的目光看去，却发现，本应该躺着温黎的地面，空无一物！ 昼亮的天空在夏九明体内灵力的损耗下，已经渐渐变回原本的天时。 黑夜中，隐藏着不知名的东西。 阿罗刹的雷霆一击，势如破竹，尖利的爪在黑夜中，反射出光亮。 阿罗刹感觉到自己击中了烛龙的心脏。他的脸上已经露出快意。但很快，笑容便退去了。 这短暂的快乐，消逝于爪下忽然消失的烛龙的身体。 然后，悄无声息中，烛龙的身体出现在背后。 冰雪洒在脸上，冻住了阿罗刹的笑意。倏尔又是炎热的火焰，湮灭了阿罗刹的恶意。 阿罗刹感觉自己在对付一个神出鬼没的敌人。那个敌人，总是在某个不可思议的角落出现，而自己，根本就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 就算是碰巧将自己的攻击落在对方的身上，而对方也会像是幻象一般，在空中消散。 玄天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 朱邪没有回答他。 霍女：“听过鲲鹏么？” “什么？” “啊——”阿罗刹仰天长啸，眼中滴落血泪。而他的胸膛处，已然被抓破。整个人干瘪了下去，变成一副肉包骨头的模样，只是，比起之前徐老太爷的形象，整个人显得更加可怖。 夏九明从空中飞落，化为人形。身周游过一条蓝色小鱼，落地化为温黎。 “砰砰”两声，有人撞开了房门。 却是一只全身黝黑的巨大类似猫的生物。巨猫身上坐着的，可不就是许久未见的巫医陵泉。 …… *** “少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才清醒过来的没多久的小青，坐在同样醒来没多久的二青的旁边，听玄天说了事情的经过，简直好奇心爆棚。 温黎看向一边的霍女：“姑姑。” “什么？”众人一脸惊奇地来回打量着两人。 小青瞪圆了眼睛：“少爷，你是说，这是你姑姑？” “如假包换。”霍女笑了一声，年轻的脸上对着温黎露出几分疼爱，“我那个不负责任的哥哥，在几百年前就突破去了别的世界。留下小蜃和我。” “可惜，我虽然也很想照顾小蜃，不过我和我那个具有两种形态的哥哥不一样，我只有鹏的形态。而小蜃，虽然即有鲲的形态，又能化为鹏，但身体中还混有蜃的血脉，所以更喜欢生活在水里。” “小蜃小的时候，便时常自己独自生活在海中。”霍女转头看向夏九明，满意地笑道，“后来，我见小蜃遇到烛龙，安定下来，才放心离开。没想到，却被罗刹鬼控制。” 玄天：“那你要白蜃回忆起来的到底是什么？还有，最后与阿罗刹对战的时候，是怎么回事？” 霍女摇摇头：“这是我哥哥离开时，让我做的。他说，若是哪一天小蜃不认识我的时候，就这样做。” 温黎笑了笑：“还是我来说吧。” “我小的时候，父亲常带我在海中游荡。我碰巧，目睹了上一代娜迦族长死亡时的情景。她将水神之力镇压在了我的体内，请求我在将来在遇到她的孩子时，将水神之力传给她的孩子。而谢礼，便是娜迦族内的至宝——寒月芙蕖。” “寒月芙蕖？”夏九明反应了过来，“你是说那朵蓝色莲花？” “可是，那朵莲花不是？”小青奇怪道。 “因为，当时的寒月芙蕖还只是一枚种子。考虑到寒月芙蕖的属性正好很适合我，父亲便代我答应了娜迦族长的请求。” “只是后来，父亲带着我去娜迦族长所说的地方寻找，却发现种子已经被取走了。我想，种子应该是阿罗刹拿走了，后来又种在了西湖之中。” 玄天：“所以你输入小青和二青体内的灵气，就是所谓的‘水神之力’？” 温黎点点头。 夏九明：“那之前在和阿罗刹对战的时候，是寒月芙蕖的原因？” 温黎摇摇头：“不是。那是夜儿姑娘送我的那本书中记录的功法的缘故。” “功法？”夏九明疑惑，“你是说，那本书，是一本功法。” “恩。那本书是用夜叉和娜迦族的文字记录的一种功法。”温黎说道，“我小的时候，跟着父亲在娜迦族地附近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父亲教过我这些文字。只是没想到，后来我因为化龙失败，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和寒月芙蕖合体的时候，这些记忆才再次浮现了出来。” 玄天：“所以，这本功法叫什么名字啊？看起来，倒是很厉害。” 温黎笑了笑：“逍遥游。” …… *** 最终，阿罗刹被押入地狱。 脱离阿罗刹控制的霍女，与温黎告别，带着红发人不知去了哪里游山玩水。 夏九明带着温黎和众人回了芙蓉城。 而朱邪，似乎有什么事要处理，暂时留在了寻龙镇。不过据玄天所说，他似乎去了徐家。 “我敢保证，朱邪和那个叫夜儿的夜叉，肯定有什么。”玄天摸着下巴，肯定道。 “所以，你呢？”夏九明轻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玄天一人站在原地，嘀咕道：“什么意思嘛？” “喂，等等我！”眼见夏九明和温黎走远，玄天嘴上叫道，忙跟了上去。 夕阳将几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第 87 章 凉亭里，几个小孩子正围着一个年轻书生。 “好了，这个故事到此结束。”年轻书生看着昏黄的天色，摇了摇折扇。 “大哥哥，后来呢？”有小孩大声问道。 书生摇摇头：“没啦，没啦。再不回去，小心你们家的大人要好好收拾你们。” 小孩缩了缩脖子。 一个小女孩伸出手，拉住书生的衣服：“大哥哥，你就告诉我们嘛。后来，烛龙和白蜃怎么样了？” 看着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睛，书生叹了口气：“烛龙和白蜃后来回到了芙蓉城，他们用蜃的身体打造了一个我们不能找到的世界。” 小孩们对这个结局不太满意，不过再怎么撒娇，书生也没再往下讲了。 孩子们只得又问了一个问题：“还有阿罗刹，他会一直被关在地狱里吗？” 书生道：“这个问题说完，你们可得回家了。” 小孩子们用力点点头。 书生这才道：“阿罗刹是极恶的化身，只要世人有恶心，便会再次从地狱中爬出来。” “啊！”小孩子们吓了一跳，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好了，我得走了。”书生对自己的话吓了孩子们一跳的事，并不怎么在意。说完话，便快步离开了凉亭。 不一会儿，小孩们便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随着书生进入山林，身体逐渐化成一只狐狸，最后，钻进了某处丛林中，再不见身影。 至于孩子们，在回家后，在大人的追打下，也将书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