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在线阅读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第一章 少年已识愁滋味(上) 阳光明媚,山谷清幽。只是这山谷的清静却被一群孩子子练功时所发出的呐喊所打破。这五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一身是汗,却精神十足有模有样得练着功,所发出的喊声倒也宏亮。可就在离他们练功地只隔十几步的地方却有另一个孩子对声声的呼喝听如未闻,径自在草丛中呼呼大睡。这样的悠闲安睡在辛苦练功的人眼里看来自然难以容忍,一个红发的孩子走过去,一脚踢在他身上:“狐狸,不许睡了,快点起来跟着你的天才少主我一起练功。虽然你不成才,你的天才少主人我还是会不计前嫌教导你的。” 那独自入睡的清秀男孩睁开眼睛,冷冷望着他,口中虽无一言,但这红发的孩子已从他那黑亮的双眼中读到了白痴两个字。 这红发孩子叫做樱木花道,是一代名将樱木经天之子。樱木家世代名将国之柱石。老祖樱木纶就是神奈川的开国功臣,其子樱木伟也不让前人专美于前,建下无数功绩,后生子樱木经天更是天生的将才,与当今另一名将泽北荣治被百姓共称神奈川的守护者。人们相信,只要有他们在国家就必然安定,不会为任何外侮所欺。樱木世家功劳盖世,一代名门,世代荣华,连国君也敬上三分。本代主人樱木经天镇守边关,与他齐名的泽北荣治护卫京都。神奈川以武立国,向来重武轻文,当今国中自君王以下最有权力的人就是他们这两大名将了。 做为樱木家四代单传的幼子,樱木花道可谓天之骄子,受尽了宠爱。自小的生活也极之如意快乐,可以樱木家的尊荣仍然无法抗拒命运的拔动,一个惊人的变故忽然搅乱了一切。当朝天子忽然将远在边关的樱木经天招回。樱木经天刚入朝门,就被齐名的泽北奉圣命拿下处斩。追随他回来的几个副将拼力冲出重围,赶到樱木府,与府中一众家臣下人护着樱木花道趁着官兵尚不曾完全集结一路冲杀出城。樱木花道在众人保护中逃走时被奉命追来的锦衣卫统领,有赤煞之称的南烈遥遥一记的赤血掌击中。幸好当时隔得远,樱木又身体强健,从小修习上乘内力,才保住了性命。那干家臣费了好些时日的功夫,才助他把体内的掌毒逼了出来,但余毒却把他的头发变得象火一样红,再不同于他的祖辈了。 一路上他们想尽办法应付各方的追踪,好不容易逃到这处小谷,暂时安顿下来了。一路厮杀疲累不堪的人们终于可以休养生息,而樱木花道与一众家臣的的孩子如洋平、野间、大楠等人也开始如以前一般每日里玩耍练功了。 大家都以为樱木花道一个小小孩子经此变故,永失生父,从天之骄子变成了逃亡的钦犯,必然十分痛苦,念及将军过往的恩义,自然对他无比怜爱了,又哪知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樱木花道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而父亲又镇守边关,一年间也难得回家几次,每次回家也保持着名门家长的威严,对这唯一的儿子端庄自持,并不陪他嬉戏,这才是名门风范,这才能教出少年老成的孩子,以保樱木家世代威名不坠。 樱木从小就是在一众家将下人的关爱呵宠下长大的。没有父亲管束,大家任他任性胡闹,全部视他如珠如宝,但有所求,无所不从,反倒是父亲回家的时候要规行矩步,读书写字,请安问好,难受死了。他并不喜欢父亲回家,在他眼中的父亲远不如身边的家臣亲切。父亲对于他来说,只是他众人口中的英雄,他个人荣耀的所在。 他知道他有一个英雄的父亲,他有一个英雄的家族 ,他是名门之子,名将之后。因为这个父亲,所以他长大注定也是要当英雄的。因为这个父亲,所以他的身份远远高于身边的这些大人。竟管他喜欢他们胜过父亲,但知道自己和他们不同,自己将会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对于年幼的他,父亲是理性上的依托,却不是感情上的依恋。所以乍闻父亲被奸臣北泽害死,看到那些家臣悲愤的表情,他也十分生气,年幼的他认真得说着为父报仇的话,家臣们为少主的懂事而高兴。但其实他并不曾感受到真正的伤心,他的年纪使他并不能明了什么者是真正的伤心。不过他虽不亲近父亲,但也知道父亲是亲人,是很重要的人,是被杀了一定要报仇的人,这是他自己的认知,以及家臣们给他的观念。他自己在感情上并没有意识到失去父亲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年幼的他也感受不到这种痛苦。 2 另外樱木花道从小爱玩爱动,不喜欢高床软枕的享受,所以这一路流离的逃亡,在还不懂事的他来看,倒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来到这新奇的小谷,小小心灵中的兴奋倒是超过了一切,全不在意远离了那从小就熟悉的府地。 留在小谷中的这段日子,在家臣们每天痛哭流涕,盼着他快长大,盼着他能为父报仇,重振樱木家名的言语中,他终于了解了父亲功高盖天,引起了权臣泽北之忌,怕父亲将来压过他,所以在皇上面前告父亲谋反,皇上一时为这奸人所蒙骗,才引来了樱木家的灾难。 这种事以前在故事书上常见啊,忠臣被忌,奸臣污告忠良,忠良一家被害,只逃出一个少年公子英雄之后。这位小英雄一路上经历非凡,学得惊人的本领,更得许多美貌红颜的倾心(这些红颜可个个都是人间绝色,有的文才无双,有的武艺非凡,有的能歌善舞,不知有多少人爱她们,可她们只倾心于少年英雄。)最后报得深仇,重振家声,娶了好多位天仙化人的贤妻。 这样的故事,说书的常说,樱木花道也最爱听,总幻想自己就是那少年英雄,想不到这种事竟真得发生了,自己也真的成了家族中唯一逃生的血脉。樱木家即然历代名将辈出,那自己也必然有这种天才的学武能力和领导能力,将来报仇雪恨,回复家声的自然非自己这个天才莫属,但不知会娶多少美娇娘。(这么小的樱木就已经有了这种自我陶醉能力,真是佩服。)想到这些樱木每每得意非凡,不过为了让这些愿望成真,他还真是每天和洋平等人努力练功,看得一众家臣深感欣慰,少主人可真懂事啊。哪里知道樱木心中千回百转竟是这些心思。 樱木从出生到如今除了父死逃亡之外,真可谓万事遂意,快活无比。唯一让他耿耿于怀,十分不痛快,并从小到大一直困扰他,让他不高兴的就只有眼前这个被他叫做狐狸的孩子了。除此之外连他父亲的死讯都不能让他悲伤太长时间。 这孩子子名叫樱木枫,是樱木家管家樱木林的独子。樱木林本是在三岁时被当时的家主樱木伟在人市上买来的。他长大后听老主人说,当时他的父母因家贫无以为生才卖出亲儿。樱木伟见这孩子竟长得与自己的独子樱木经天极为相像,一时意动将他买了回来。从此让他做樱木经天的伴童,二人同进同出同饮同食,所有衣食用度都与樱木经天同样支出,和樱木经天同样习文练武,樱木伟也并不一般下人视他。樱木经天也待他极好,二人自幼及长,形影不离。 樱木林深感老少主人对自己的厚爱和深情,他也用一生来报答。从小他就是樱木经天的影子,帮助他做一切事,就连樱木经天闯祸,他也会出头顶罪。同样他也是老少主人最信任的人,老主人逝世之前叮咛他要照顾少主,他在老主人病床前起誓不会相负。 少主人远离京都,镇守边关,将家中的一切事务,包括妻儿都交给他,而他也下决心决不会负少主的信任。他的一生对樱木世家可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己,只是这个独子却让忠心的他无比头疼。他一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如自己当年一般与主人情同手足,相交深厚,可以为主人舍生弃命。可偏偏这个儿子和如今的小主人就象是前世的冤家一般。如今的小主人樱木花道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比当年的少主人,如今的主人还要亲近下人,还要没有架子,和府里其他门客的孩子如洋平等人总是闹成一团,虽然仍有身为主人的意识,可从不倚势欺人,并不对那些孩子随便指使,反而常把一些自己的好东西分给别的孩子们。 虽说常常自说是天才,将来必是大英雄,可他本来就是樱木家的人,从小受到这方面的灌输,有这种认知也并不奇怪。洋平等几个孩子对他的这种论调全都十分支持,那是因为每一次附合小少爷这方面的说法,就有好处得,那又何乐而不为呢。只有樱木枫不,他从不和樱木花道玩在一起,每当那一群同龄的孩子在一起玩乐时,他总是远远得看着,冷冷得看着,有时甚至会冷哼一两声。为此樱木花道也非常火大,十分不喜欢这个狐狸一样的家伙。从小樱木枫就十分不讨人喜欢,小孩子嘛,自然应该天真灿漫,让大人可以逗着玩着哄着,可是樱木枫永远是那样冷冷得,让人一点接近他的兴趣也没有。他好象从来就不曾是一个孩子。 3 永远是这样,当樱木花道那样热闹得和洋平等人玩笑着时,他冷冷得站在一旁,当樱木家的家臣门客为了这个世家的兴旺发达而忙碌时他冷冷得看着,如同一个置身世外的人冷眼旁观一般,可是无论如樱木花道这样的孩子,还是这些久在名门中打滚已练出铜皮铁骨的大人,感受到枫这样冷的目光都如芒刺在背,极不舒服。 因此枫在樱木家自然极不讨喜。大人们碍着樱木林的面子,又不好与小孩计较。可樱木花道就不同了,他虽然从不拿当少主的身份欺负身边的玩伴,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比他们高,他们只是自己的下人。可这个下人的态度太让人恼火了,所以他独独对枫拿架子。常在玩得正高兴时,忽然跑到枫面前去大大咧咧得摆少主谱,支派他。可枫对他的这种行为,只是全然不理。这自然惹怒了从小都由人宠护,无所不从的樱木花道,常常会控制不住一拳打去。而枫竟然全无下人的自觉,立刻闪避抵抗,总算他还知道轻重,只是抵抗,而没有还手打他,否则,只要樱木花道身上中了一拳,他忠心耿耿的老爹就会一剑杀了他,再自杀以向主人谢罪了。(也许这一点,年幼,但心智早已成熟的枫已经想到了。)但即使如此,他一个小小的家生奴才竟敢闪避抵抗主人,这种行为真真震惊了整个樱木府。 樱木林气得半死,打他,骂他,罚他跪,万般法子都用过了,可枫仍然不变,纵然身上伤痕累累,纵然多日未进饮食,纵然被逼着向少主下跪认错,他仍然只是冷冷得不出一言,小小的脸上异乎寻常得没有任何表情。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仍然游离在少主的玩伴之外,仍然冷视一切,当少主再次忍不住来挑衅时,仍然毫不示弱。 本来樱木花道以为经过上次的教训,再出手打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时,他有了上次的教训,不敢再闪开了,必会在自己面前低头求饶,可谁知他竟然仍敢象对平常人的挑衅一样对待自己这个主人。于是又是重复一次的打骂罚了。 一次又一次,樱木花道终于知道枫根本没有身为下人的认知,每一次总是受不了那冷冷的目光而去向他挑衅,明知这会让年幼的更加讨厌自己,而自己本来是个虽口口声声要做名扬沙场的大英雄,但见到一只受伤的小免子也会心软的人。仿佛让枫吃了苦头,自己因那冰冷目光所带来的不快就会消失,而事实上每当看到枫受尽重责仍不低头的倔犟时,心中的不快反而更加深了。就这样同样的事情不断得重复着。 直到有一天,他又一次在洋平等人的围绕下夸言自己如何如何天才,对未来做着种种幻想,耳边忽听到一个冷然的声音“白痴。”那声音并不大,但他不知怎么就是听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愤怒涌上心头,他大叫一声,扑过去揪着枫就打。 再然后就是所有的大人都被惊动了,再然后,就是他气得小脑儿通红,指着枫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那是他平生第一次如此愤怒。而枫依然是冷然的,不做一词以辩。而大人们全呆住了。太不象话了,以前这孩子对少主不敬,还只当是小孩子心性不知上下之别,可如今他竟敢对少主说出这样侮辱性的话。在这个最重上下之别,主从之分,家臣与主上之分如天如地,对主人要永远忠诚,随时效死的国家,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樱木林气得半死,自觉一生的面子被这逆子丢光,尽忠了一辈子,在这樱木府中建立的地位也几乎被这逆子毁了。那一次枫被打得遍体凌伤,差点没命。樱木林的夫人和子不知流了多少泪,跪求了多久,才让樱木林平息了怒火,放下了板子。而枫也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能走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骂过樱木花道半声白痴,也不再在樱木花道玩闹时冷冷得望着,只是倒头就睡,当别人在玩在闹,在练功习武的时候他却睡觉,在睡眠中他把自己隔绝在世界之外。 樱木林固然不喜,但只要这个儿子不再触怒少主,也就算好事了。大家都以为是这一次大教训的功劳,只有樱木花道知道,枫没有变。枫尽量避免与他接触,可一旦视线相对,那冷冷目光中写得明明白白的就是白痴两个字。樱木并不是一个感觉敏锐的人,可不知怎么的,枫眼中的话,他竟能看得清,看得懂。为此气结不已,偏偏说出来又没人信。 4 枫也极为小心,不再给他向自己挑衅的机会。他气极无奈下,只能说“你不是樱木家的人,你不配姓樱木,你不过是只狐狸而己。”从此他就只叫枫做“狐狸”这个词可是他煞费苦心想到的。他记得大人若痛恨什么人总要骂那人是畜牲,所以他也决定这样骂枫。可是骂他是什么畜牲呢?当然不是小白免小花狗这样可爱的,也不会是大老虎大豹子那么雄伟的。这个白白瘦瘦的家伙哪能跟老虎比。想了很久很久,决定了他是狐狸,那种总在狮子旁边转,想找机会乘狮子不备占便宜的痴心妄想的狐狸。(当然,狮子非他将门虎子天才樱木花道莫属了。)从那以后樱木花道就只叫枫做狐狸,每每这样叫一叫,胸中因他而来的闷气就能消去一些了。 枫,是使从小就万事如意享尽富贵呵宠的樱木花道第一个感到挫折失败的人。而且这个挫折一直存在他身边,这使他的不快感更加剧了。可以说枫是樱木十二岁生命中唯一的烦恼根源。 直到发生变故,全家逃亡,但对于一直被下人们小心保护并不曾受到什么逃亡之苦的他来说,枫给他带来的不快只怕远胜过败家亡父了。 这段日子他稍懂了一些事,所以每天和洋平等人练功,不曾有半点偷懒,而枫仍然是冷然置身事外,只顾蒙头大睡。从小家中的大人就如对其他孩子一样教他们习武练文,但枫好读书,却不做大人正经交待的功课,只读他想读的书,小小年纪的他几乎把全府的藏书都读遍了,读过之后没有人知道他的小脑袋里想些什么。 但他读了那么多书却不肯好好做功课,反而在师长讲述礼义廉耻四维八德,尽忠尽义这些大道理时去会周公,纵然为此受责也屡教不改。同样的练功他也只练一些呼息吐讷的基本功夫,以及沉腰坐马一类扎根基的功夫。于其他显得一点也不热心,几乎不大见他下场练功,纵是被大人强着练,也多是敷衍了事。因此更不为大人们所喜。 家变之后,就是孩子们纵不大懂事也多多少少有了危机意识,练武时愈加认真了,可他仍和以前一样,只顾贪恋梦幸境,因此更为大人们厌恶。母亲和子因担心他而私下问过他,以前他的回答是“学他们的本事,学得再好,也不过是家臣门客,人前屈膝而己。”现在的回答则是“他们的本事不及樱木将军的十分之一,学他们的本事,学得再好能对付得了与将军齐名的泽北,能报得了仇吗?” 做为母亲的和子为之惊讶,一个女流之辈的她,知道自己的孩子见识超过了同龄的孩子,想法也过于古怪了。她并不能理解这种想法,但做为母亲的爱使他渴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正常一点,不再让丈夫一提起就生气,不用担心他再被打骂,所以仍尽力劝他“就算你以后可以学到更好的,现在学些这个也不坏啊。” 而他只是冷冷得一笑:“母亲,一个杯子只能装一杯酒,如果杯子一直是空的,将来遇到好酒,就能装满,如果先装了半杯劣酒,将来再遇上好酒,不担只能装半杯,而且可能连好酒的酒味都冲淡了。所以我只要先练好扎根基的功夫和吐讷内息,为以后做准备就好了。将来,我会让我自己有足够强的力量把握自己的一切,不必屈膝为人奴。” 和子无言以对,做为大人她反而听不懂这个孩子的话,但她是母亲,而他是她的孩子,这就够了,无论这个孩子怎么古怪。他都是她爱的孩子。 就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大人们仍在考虑着如何复仇,如何重振樱木家,如何应付泽北亲信以及锦衣卫的追杀。而孩子们依旧在练功,枫依旧在睡觉,樱木依旧奈不住性子来找枫的麻烦,大家都没有意识到,一个惊人的足以改变他们一生的惨变将要降临到才刚自逃亡中安定下来的他们身上。 看到了那么多好文章,一时心动,脑子里有好多情节往外冒,所以忍不住想写出来。但是真写出来了,和各位大人一比,几乎没有信心贴出来了。明明有许多情节,可真要用文字表达出来却又那么困难,明明已有了较完整的故事大纲,可如何让情节自然得发展下去却全然没有头绪。以前看别人的文章好快活,轮到自己写才知真是苦不堪言。才第一篇就已是搜肠刮肚了,天知道以后怎么续下去。写了这么长一段,好象还没有完全进入正题,真不好意思。下次会进入正式情节发展了。各位大人不用着急(不过真有人愿看下去,会着急吗?) 又及,本来想写一个充满智慧与众不同的流川,可真要塑造这一个形象觉得好难啊,总有辞不达意之感。还是写一张白纸也似的流川容易一点,只要一天到晚崩着脸,除了某一方面之外,对别的什么也不懂,连台词也不用多想来,只要多说几句“白痴”就行了。 5 回复: 第一章 少年已识愁滋味(中) 枫对于樱木的叫闹听如未闻,自顾自站起来,往别处走。 樱木气得闪身拦住他,正要大发脾气,耳边忽听到一声唤:“少主。” 原来是樱木林来了。以往樱木林每每看到这种情景,就会教训枫一顿,可今天他视同未见,只是神色异常沉重得望着枫,好半晌才道:“午饭已准备好了。” 于是现场马上就要起的冲突平息下来了,大家一起去吃饭。天大地大吃饭皇帝大,有再大的气,也要先吃完饭再说。 只有枫为了父亲的反常心中暗凛。 在用饭的时候樱木林更加反常,对枫从未有过的和颜悦色,还不断得替他布菜。看得和子高兴得眼中含泪,只道丈夫终于想明白了,终于肯疼爱这个孩子了。其他人虽觉得有些奇怪,也只道这是父子天性,并不太在意。可是枫却觉得满身不自在。不是不曾渴望过父亲的爱,可是经过无数次失望后,他已经死心了,也不再愚蠢得幻想。从小看了那么多的书,使小小年纪的他有了常人所没有的智慧,他清楚得意识到在父亲心中自己的份量绝不足以让他如此和善得对待自己,一旦如此,只怕必是有什么事要发生,而且十有八九是对不起他的事。他脸上仍如平常一般保持漠然,但心中却觉得一股寒意上升。 宁静的夜色中叩门声特别刺耳,一直没睡的枫听到了意料中会响起的声音,心中冷笑一声,起身开门,门前果然立着他的生身之父。在这个清明的月色下,看着这个世上至亲的人,感觉却是万水千山般遥远。 樱木林面对自己的亲生子,却有意无意得回避他的目光,“爹睡不着,陪爹走走。” 枫无言得走出来,跟着他一直走,走出谷去,那个所谓的父亲不开口,他也不开口,但他心中明白,这一去,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二人就这么走,直走至奔腾咆哮的流川边上。流川是横贯全国的一条长江,是神奈川的生命大动脉,神奈川人称之为母亲流川江。 面对着这维系着神奈川百万生命的流川,听着耳边奔腾不绝的江水声,良久,樱木林才开口。 “枫儿,你爹一生忠直,对主尽忠,自问不负天地。本来希望我的孩子也是一个忠心侍主的汉子,你与少主的缘分本来比爹和家主还深,当日你们同年同月同日生,我本以为你可以和爹一样与少主……” “父亲有什么吩咐,可以直说。”枫的话冷冷的,却把樱木林一肚子的忠义大道给堵住了。脸上阵红阵白得道:“如今樱木家逢此大难,你我世受樱木家的恩德自该粉身相报。不杀泽北樱木一门永无安宁之日,可是泽北之强天下共知,凭我们这些家臣的能力,只怕无法把少主教导成可以与他相抗的人物。而且少主是樱木家唯一的血脉,我怎可让他去做这等危险的事,万一有个好歹,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家主。所以我决定自己来做。”樱木林说至此语声变得慷慨激昂,但枫却没有半点被感动的表情,脸容依旧静止若水。 “更何况这段日子以来,泽北加紧追查我们的下落,已有不少帮助过我们逃亡的故旧被他害死了。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找到我们。形势已容不得我再等了,最好要想个法子让他以为樱木一家的血脉已经断了,就可以放弃追查了。要硬碰硬只怕除死去的家主以外无人杀得了泽北,要杀泽北必得是他身边的人乘他无备下手才可,可是要让多疑的泽北把樱木家的人视为心腹留在身边,必得做一件让他相信你绝不会背叛,而且也已无法回头的事。” 不待樱木林说完枫已接了下去:“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向他献上樱木家后人的人头,那样泽北就会放弃追杀,大家都有安稳日子过,少主也可以安全了。不过泽北并不是好骗的人,不是随便一个小孩的命就可以骗过他的,最好的人选当然是我。任何人一见到我都会相信我是樱木家的后人,因为父亲一直与樱木将军长得相似,而我又长得象父亲,自然也就与将军相象了,谁会相信这么象的人不是父子呢?父亲你为报主仇,牺牲亲儿,忍辱负重,他日一击得手,自有万世忠义之名留传天下了,对不对?”说起有关他自己生死的事,他的语气全然不见半点起伏。 2006-5-5 23:19   6 回复: 樱木林惊讶自己的孩子竟然聪明至此,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已明白了,心中更叹息这孩子的聪明不用在正道上。他目光沉痛得望着自己的孩子“枫儿,爹是爱你的,纵然以前常常打骂你,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可是你的行为越来越乖僻,再这样下去,不知会做出什么样天地不容的事来,与其让你将来背负一世骂名,不如我这个当爹的先成全你,让你为主尽义而死,也不枉你爹一生忠义,他日人们说起你来,也自会流芳百世。” 枫望着涛涛流川水淡然说:“父亲做的事以前有人做过,当年程婴把自己刚世生不久的婴儿当作赵氏孤儿送到了屠刀下,保全了一代忠良的后代,千秋万世后自然人人都赞他忠义,没有人会记得那个才一出生就被夺走生存权利的婴儿。因为他还小,无法挣扎求生,无法表示自己的意愿,只因为他不是出身名门,所以就该替另一个孩子去死。” 樱木林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可是在他的心中一直认为对家主的尽忠是天大地大的事,让自己的孩子为家主尽忠而死是最为荣耀的死法,绝对好过将来背叛家主,(以枫这孩子的心性,对樱木家的叛离是迟早的事)一家人都为人不齿,正因为他爱自己的孩子,不能忍受孩子被人说不忠,又及如今泽北步步紧逼,无可奈何之下他才想出这么个法子,在他的心目中正因为爱这个孩子,才想让他以这样一个尽忠的名义而死去。(史书上这样中了忠毒的人数不胜数,不少人为了一个忠字,莫名其妙把自己的妻儿杀了给一个没落的家族或王朝做不必要的陪葬。其中不少人尽忠的对象还是暴君昏君,连希特勒这样的人物败亡时还有人不但陪死,连自己的妻子,以及年幼得无需承担大人罪责的双生儿子也毒死。尽管有不少人劝他,并愿保护他的孩子离去,他仍固执己见。) 枫不去看樱木林听了他的话后脸上难看的表情,他很明白自己的这个父亲认为为自己选了这样一个死法是天大的荣耀与恩典,自己应该三呼万岁谢主荣恩之后再把脖子伸出去的。他在心底对自己冷笑:“曾经有一位将军,公正无私,英勇善战,为部下所爱戴,有一天奸臣做乱,把将军所守的城团团围住,围困了好几个月。军队久等缓军不到,军中粮草用尽,战士斗志全无。这位将军为了激励士气,就把自己的爱妾杀了给众人吃。众人全被将军的决烈所感,拼死守城,直战至最后一人。后来将军屡被追封,天下人都传诵他困守孤城,至死不屈的事迹,父亲以为如何呢?” 樱木林开始后悔让这个孩子看了太多的书,知道他说的是曾发生过的史实,却猜不透自己儿子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为什么提起这件不相干的事。只是凛然说:“这位将军为国尽忠的义烈自然是千万人的榜样,不论正史野史提到这这位将军也多是赞美,这还用多说吗?” 枫唇边弯出一个不明显的弧度,无人看得出他是否是在冷笑:“是啊,这真是位了不起的忠臣,为国家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不过当这个忠臣的爱妾是否太凄惨了一点。所谓忠良义仆都只是远远让人敬佩的,千万别想去当他们的亲人,否则不知何时,就给他大义得灭掉来成全他的美名了。父亲,这一点可和你一模一样。” 樱木林心中不解,同样是书,为什么不同的人读来就完全不同呢?樱木府的书他多也看过,从中学到的是忠义仁信,礼义廉耻,怎么这个古怪儿子偏能读出这样的古怪念头,古怪想法。 枫漆黑如夜的眸子注视着他:“忠心是可敬的,可奴性却是可鄙的。你被樱木家教成了一条狗,完全失去了独立的人格。你要做奴才,是你的自由,但不该娶妻生子。即然你心中只有一个主子,连为人夫为人父最基本的责任都没有尽,还有什么资格要求你的儿子为你所谓的忠心去死。” 樱木林这个被固有忠孝观念绑得死死的人,听到自己的儿子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气得发抖:“你这个逆子,你不但对主不忠,还对父不孝,象你这样,将来不知会做什么败德丧行的事,倒不如让你为少主死了来得荣耀,纵然你不愿,但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由不得你。” 2006-5-5 23:19   7 回复: 枫极冷淡得道:“父亲忘了上面一句。” 樱木林一怔。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父亲即认为这些话都是对的,又何须念念不忘为被君王下旨处死的主人报仇。” 樱木林一时无言以答,好久才挣出一句:“那不是圣上本意,全是受泽北馋言所惑。” 枫心中冷笑连连,真不知樱木林这么大的人脑子长到哪里去了,稍知史实的人都知道樱木经天的盖世功劳以及手握的兵权才是他致祸的根由,他有了造反的威望,造反的力量,这就是他的罪名了,又何须泽北去进什么馋言,可怜的泽北也不过是个被聪明的君主利用的大白痴而己。但这话他是不会去说的,说了樱木林也不会听,不是他听不进去,而是他多年所受的忠义教育使他自己不让自己听进去。樱木家对于如何当一个让主子放心的奴才做得不成功,但教育一个让主子放心,心中只有主子的奴才却做得成功之极。早知对于甘心折腰为奴的樱木林说任何话都没有用,也大违他一向不对白痴说人话,冷言少语的性子。只是不管如何这个人也是他的生父,纵然并不留恋什么父子之情,纵然将要斩断一切,但至少他尽过人事了。 在这个国家,国君对臣下,家主对家臣,无不不遗余力得灌输忠义的观念,主人要你死,你不能不死,不问是非为主人而死也是应该的,这样的忠心之道深植在樱木林心中,所以明明知道枫言语之中暗指什么,但,对君王的不敬之念相弑之意别说是提,便是想也不敢想,只好把所有的报复和仇恨全放在泽北身上。可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出什么话来与枫争辩,也发觉自己这个孩子聪敏过人,脑蕴极博,自己未必辩得过他,所以只得不住用眼瞪他,希望可以吓住他,心中却在暗叹自己的孩子这样的聪明偏不肯用在正途上。 枫毫不退让和他的父亲对视着:“父亲,不论你怎么想,我的生命是我自己的,我要自己做主。你要为樱木家死是你的事,但你无权要我也为他死。樱木将军或许对你有恩,但对我无恩,更何况他是他,樱木花道是樱木花道,其实并不相干。樱木花道更不曾对你我有过一丝恩典,我情愿身化飞灰,也不为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去死。” 樱木林哪里说得过他,只得拿出生父的强势:“什么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的人都是我的,我生你养你,你的命哪轮到你自己做主。” 枫的脸白如天上苍凉的月,眸却黑如这沉沉的夜“父子传承不是恩德,只是生命延续的自然。便是禽兽也能生养子女,他日待子女长大后任其自去,毫不多加要求,而人却对自己的骨肉多加苛责,任打任骂 ,父亲打儿子,儿子不能躲,否则就是不孝。如果父亲把儿子打死了,那也是儿子太笨,竟不懂得小杖受,大杖走之道,徒然陷父于不义,还是不孝。当忠臣孝子都太难了,还是不当得好。” 樱木林口中叫着一派胡言,却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明明觉得儿子是在强词夺理,不知怎么竟不敢与自己所生的人那纯净之极的眸子对视。 枫口中说着话,人却忽然跪了下去,向着樱木林拜了三拜,再缓缓起身。 樱木林木然望着这一切,再怎么愚蠢的人也可以明白自己永远失去这个儿子了。他至今不明白自己错在何处,一切依着忠孝之道,圣人之言而行有什么不对。从小他就和樱木经天接受一样的教育,什么君子不重则不威,什么君子抱孙不抱子,他一直一丝不苟得实践着,可能儿子觉得他是个严父,可这正是为了教出好儿子啊,名门望族不都是这样教孩子的吗,为什么这个孩子就是不明白呢。 枫目光清澈无比“父不以子为子,子何以父为你。”他抬头望天上明月,明月清辉无言照耀大地,他低头看涛涛江水,流川汹涌,奔腾千古不变。该是斩断的时候了,在这里唯一的一点牵挂是母亲,但母亲并不了解自己,也不能保护自己,自己的决然固然令母亲伤心,但若不如此只是白送了性命,徒然更令母亲痛苦。他凝眸望向那个被叫做父亲的人,这一刻,连天上的星,也不及他眸光的明亮:“父亲你愿死于愚忠,我却绝不死于愚孝。如果要死,我也只以我的方法死去,而不为别人所左右。”言罢他忽然展颜一笑,纵身向那奔腾咆哮不绝的流川跃去。 2006-5-5 23:19   8 回复: 樱木林这么一个大男人,竟惊觉眼前孩子的目光亮丽不可逼视,那一笑更惊心动魄,已不记得多久,自己的儿子不曾对自己笑过了。就这么一呆间,待要出手已慢了一步,只来得及撕下他一块衣衫,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骨中的骨,血中的血坠入这如万马奔腾的流川转眼随水而逝,直至消失也不曾听到一声惨叫,这孩子竟偏激至此,倔犟至此。 不,还是有惨叫声的,不过那是女人的惨叫,那是——啊,和子。 当他脑中想到和子时,和子已冲到了他面前。 和子半夜醒来,发现丈夫不在自己身边,先是呆了一呆,但一种母亲本能的危机感使她立刻起身去找儿子,却发现儿子也不在,再忆及丈夫白天的反常,忽觉一股寒意,直透心间。她发了疯一般大叫大闹,惊醒每一个人,然后再缠着水户洋平之父,副总管水户和生问了又问,她知道丈夫的心事不告诉他,但一定会告诉这个左右手。一个母亲的坚持是惊人的,洋平和生瞒不下去,只得把樱木林的打算告诉她。和子吓得全身冰凉。万万想不到自己的丈夫竟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可她没有如以往一样发呆大哭,顾不得衣衫不整就冲了出去,她要去救自己的孩子,她并不知道自己凭什么阻挡狠心的丈夫,拿什么改变丈夫的决定,但她是母亲,即使是舍了性命不要,也要保护她的孩子。 其他人也担心出事,纷纷追了出来。却又不忍心强拉住这伤心的母亲。 就连樱木花道也跟了出来,他并不喜欢那只狐狸,不过从来没想过要他死啊。而且想到以后身边永远没有那个冷得讨人厌的小狐狸,不知怎么竟有一些不舒服。干脆就一起去,叫樱木林不要杀那只狐狸,到时所有人都会称赞他宽宏大量,那只狐狸也会惭愧以前对我这少主不恭敬了吧。想到这里沾沾自喜,只有我天才樱木花道才想得出这种好主意。 和子拼了命得往前跑,可仍然慢了一步,眼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跃起、消失,她发出嘶心裂肝的一声惨叫,但脚下仍在奔跑,手无助得伸向空中,想要抓住虚无中已永远失去的孩子。她一直跑到樱木林面前,以无比得悲愤怒视着他。 樱木林心中一凛,从来不曾见过和子这个样子。和子生得美丽动人,是樱木经天夫人南子的贴身丫头。同样是名门小姐的贴身人,和樱木林一样受着类似的教育,樱木林学得是如何忠于主人,她学的却是如何忠于丈夫,丈夫是天,丈夫是主人,丈夫是一切,唯丈夫之命是从。所以她嫁给樱木林之后温柔和顺,从不违逆丈夫。纵然至爱的孩子被打,也只敢跪求哭泣,连拦一下也不敢。可如今她一向温柔的脸布满了严霜,向来动人的眸中有着足以撕裂人的愤怒。她望着她的丈夫,她的天,她的主宰,一字一句:“你逼死了他,你逼死了自己的儿子?” 其实樱木林心中也有万千的痛,但对着妻子却不愿示弱,更不愿放低了以往的身份和架子,当即故做不在意得说:“这个逆子,不忠不孝留在世上也是祸端,如此死了,也免得将来误我一世忠义之名。” 和子不敢置信得望着他:“你竟为了一个无知胡闹骄纵的孩子逼死你的亲生儿子……” 话犹未了,一记耳光已打断了她的话,樱木林满脸怒容,“住口,不得辱及少主,不然那小畜牧就是你的榜样。” 和子看看他,看看四周这些为樱木家尽忠的家臣门客,看着那个站在一旁一脸茫然还无法全然了解这一切的所谓少主,忽然间失声狂笑了起来。 众人都是一些杀人夺命不眨眼的武夫,可听着这个女人的笑声,竟都觉战悚,一时只道她伤心过度疯了。 可和子说出来的话,却比她的笑更具杀伤力:“好一个忠义的樱木林,好一个忠心耿耿的樱木大管家,如果你知道你杀的才是樱木经天真正的亲生儿子,你还会这样大义凛然,问心无愧吗,我忠心的丈夫。” 众人的脑子完全无法消化她的话,一时呆在那里了。 樱木林怔住,好一会儿才骂“你疯了,纵然伤心,也不可以说这样的胡话。” “我没疯,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和子的声音忽然平静了,她的脸容也平和了,不再有悲愤不再有伤心,却比任何悲愤伤心都让人动容。她的唇边甚至溢出一丝笑意,只是这美丽的笑意,此刻看来也如此残酷,而她的目光则用尽天下所有的文字也形容不出来,有什么样的痛苦比失去孩子的母亲更痛苦,有什么样的愤怒比被夺走孩子的母亲更愤怒。她缓缓开口,一字一顿,清清晰晰“枫儿才是真正的名门之后,樱木将军的唯一血脉,樱木世家第四代家主。” 写了这么多,仍然是拉拉杂杂,没有让主角长大,好对不住期盼中的各位大人。只是想通过对话说明枫的心理和想法(其实是自私得让枫做我的代言人,把我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己。反倒让各位的眼睛受累了。)至于樱木林也不想单纯得说他无情,他也只是名门忠义教育的牺牲品,和故事的主线有所连系,所以多了一些心理描写。对于和子的一些描写也是无法删去的,因为她极度愤怒中说出的秘密才是推动故事发展的主力。所以只好请各位大人稍稍耐心一点了,社会主义国家提倡节约,有什么臭鸡蛋切勿浪费得丢过来,敬请留下自用。 又及,那位将军杀爱妾的故事是真事,当日初在史书中看到这个故事,只觉心惊,那样残忍的死亡方式,用来对付昨夜还与自己情意绵绵的床头人,而且还被称为忠义,实在难以理解那个时代的思想观价值观。一直知道过去是人吃人的世界,可吃得这么天经地义,天下称道只怕还是稀有吧。这个故事一直压在心中很不舒服,在今天写出来,以求心中舒畅一下,如果有哪位大人看了同样感到不舒服,在此深致歉意。 2006-5-5 23:19   9 回复: 第一章 少年已识愁滋味(下) 月依旧如千百万年以来一样清亮得照着人间的一切丑恶和美好,流川依旧如千百万年以来一样奔流不息,带走人间的一切爱恨情仇,今天如以住千百岁月一样,他们再次见证了人间的一场可笑闹剧。 月下的人静静无声,所有人都在听这个笑得美丽却残酷的女子讲出这一句可以让他们心中翻天覆地的话。 樱木林惊慌失措:“你这个疯子,你胡说什么,少主长得这么象将军,你怎敢说他不是家主的儿子?” 和子冷笑:“我疯了,我看是你们太笨了吧,枫儿也长得很象将军啊,所以你才会想让他去替死。只不过他们二人象的方式不同而己。你不觉的枫儿身上自然而生的贵气,比这个孩子更象是将军之子吗?” 樱木林一时无言以答,确实,樱木花道和枫都长得象将军,只不过因为二人象的方式不同,感觉上这两个孩子本身倒并不想象了。樱木花道象极了将军英武的一面,而枫则象煞了将军的秀美。仔细一想,枫身上确实不时流露出一种高贵之气,是常人所不能比的。以前枫长得象将军,众人只以为那是因为他自己与将军相象,生出来的儿子象将军也不为奇怪,如今才意识到,竟有这种可怕的可能,一时间心乱如麻,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和子神情异常得平静,一字字说:“我从有记忆起就是下人,从小做的事就是侍候主子,没有自己的生活,没有自己的感觉,唯一被允许的就是以主子为天,为主子做一切。可是我也是人,我也有梦,我也有期盼,我也想过一份自己的生活,不用每天低眉顺眼,看人脸色的生活。我也期盼被爱被重视被关怀。后来随主子来到这将军府,主人将我许配给了当时的管家你。我看你长得如将军一样相貌不凡,我听人说你在这将军府何等得受重视,我感觉到不少别的丫头都羡慕我,我以为我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了,我终于有了一个亲人,一个会疼我,会爱我,会关心我在乎我的亲人。可是我错了,你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主子,根本不会多看我半眼,更不会分出一点点为樱木家的心思到我身上来。你以为只要给我吃好住好,就是尽了丈夫的责任吗?你错了,哪怕是茅屋草床只要有人关心和爱护也胜过在天堂里啊。我温柔体贴,听话恭顺,可是也等不来你的回头一顾,换不来你关心的一眼。终于我不再盼望,我死了心,我知道我这一生是彻底完了。那一年,我与夫人同时怀孕,眼看即将生产。当时将军正在边关大胜爱和联军,爱和含恨之下,没有其他的办法报仇只有派出大批人手潜入京城,刺杀将军的亲人。那天晚上,忽然之间不知多少蒙面人冲进将军府,宁静的将军府到处都是打斗声,我和夫人受了惊吓,同时动了胎气。当时的所有女人,都惊慌走避,自顾自藏身,哪里顾得上我和夫人,而男人们也忙于抗敌,无心理会我们。你把我带到夫人屋里来,拿一把短剑交给我叮嘱我要舍身保护夫人,然后一再向吓坏了的夫人保证定可击退敌人,就头也不回得走了,再没有回头看我这个将要临盆的妻子一眼。那一刻我的心冷到了极点,我同样是腹中绞痛无比,眼看着就要做母亲的人,你的亲生孩子眼看就要出世了,你可知那时我多么害怕,多么虚弱,多么无助,此时此刻,只要你肯握一下我的手,只要你肯给我一句温柔的话就可以让我忘记你所有的冷淡,感激你一生一世了。但是你没有,在那个时候你只关心你的主母,你把剑交给同样面临生产的我,你要我舍身保护她,必要时拿身子去护住她,至于我和那未出世孩子的命不在你考虑之中。你也许认为我和你一样忠心耿耿,一样视为主人而死为至高荣誉。可是我不是,我只是一个需要爱,渴望爱的女人罢了。那一刻,我看透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是一个忠心到比死亡更无情的人。我的一生已经完了,可是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怎么办,他要面对这样一个可怕的父亲长大,面对着一个随时会为了主子牺牲他的父亲长大,不,我决不让我的孩子受这种苦,我不能让他在某个时候被他忠心的父亲因着忠心而毁掉。我是母亲,即使我对自己的生命已不寄希望,也要保护我的孩子。那时外面传来不断的喊杀声,死亡仿佛随时就会来到眼前,我是因着对自己孩子的爱和坚持,才支持着生产完了。再没有人比女人生子时更痛苦更脆弱的了,而我的丈夫却不在我身边。当我看到自己孩子那小小的脸儿时,再也控制不住对他的爱了,可怜的孩子,我绝不能让你受我受的苦,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啊?就在我抱着他痛哭时,忽然发现已生产完毕的夫人已死了,当然,豪门的小姐比不得我们下人命贱,那样的娇贵人儿,受了惊吓之后就这么死了,望着另一个同时出生的孩子,我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2006-5-5 23:19   10 回复: 说到此处,众人已基本明白了,有不少人,啊得失声惊呼。可怜的樱木花道听着他还不能完全明白的一切,前所未有的惊惶。而樱木林根本已经面无人色,无法再做任何动作了。 和子继续用平静的语调讲述这个秘密:“我知道这样很对不起夫人,但是一个母亲为了保护她的孩子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后来,你们打退了刺客,进来一看,发现夫人死了,大是懊恼,你不顾我刚生产完,厉声责备我没有照顾好夫人,对我们刚出世的孩子不屑一顾,却把夫人的孩子抱在手中舍不得放下。后来孩子们渐渐长大,越长越象将军了,对于孩子的身世,大家都没有半点怀疑,我很庆幸,因为你长得和将军相象,所以你们的孩子都象将军,因为他的长相,人们不会对他的身世有半点怀疑。这些年来,你把将军之子看得如珠如宝,却把自己的独生子视若泥土,我曾尝到的一切全降临到儿子身上。我庆幸我当时的选择是对的,我的儿子终于摆脱了一辈子为人奴仆的命运,可以过好日子了,我不必担心哪一天他被牺牲掉。可是另一个孩子也是无辜的,我很对不起他,所以我尽量温柔的对待他,爱着他,时日一长,在我的内心时真的也将他当做我的亲生儿子了。当年,因为你我舍弃了一个儿子,如今你又夺走了我另一个儿子。樱木林啊樱木林,你可知被你无数次重责痛打的就是你视若神明的小主人,你可知刚刚被你逼死的就是你宁可舍弃自己的儿子也要保护的少主人。”和子忽得再次狂笑起来,一时众人满耳满脑都是她的狂笑声,却再也无法,更无力去打断她。 他们都是樱木家忠心的家臣,拼着性命保护着少主,一心为重振樱木世家而奋斗,可是如果他们保护的根本不是少主,如果真正的少主已经被逼死,那他们所有的拼搏都失去了目标,岂能不茫然无措,对于当惯了家臣的他们,忽然失去了主人,就象完全失去了人生目标全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这些人中受震动最大的自然是樱木林和樱木花道了。樱木林在心中不断得叫着,不可能,不可能,这全是这个女人胡说,她只是为了报复我。可是和子说得如此合情合理,让人很难怀疑,而且细想来枫儿身上的清贵之气,确不是一般平凡人所能有的。天啊,如果,如果这是真的,那我一直以来都在干什么,我竟那样对待我的少主人,我竟把他……不,不可能,这绝对不是真的,这绝不是……樱木林无法想下去,因为他根本不能面对这样的事实,他不敢想象如果这是真的,那他该怎么样面对这可怕的一切,怎样继续以忠心自傲,带领众人为樱木家报仇。 而樱木花道并不能完全听懂和子的话,但他也明白和子是说自己不是樱木家的儿子,那只狐狸才是。他从没有如此惊慌过,一直以来他都自以为了不起,自认为是天才,是英雄,可是忽然间意识到,没有了樱木这个姓,他其实什么也不是。忽然间感受到以前枫冷眼望他时的心情原来是那样悲痛。年少的他第一次认真得思考一件事,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以前是那样无礼,那样粗暴和残忍,而且若不是有这场变故,使他开始站在樱木家少主的对立面思考这一切他永远不会意识到原来自己以为天经地义的许多事竟可以让人受到那么大的伤害。忆起刚才枫跃落流川无助绝望的身影,心中忽然大痛:“啊,狐狸。” 明月无声,流川也依然奔流不止,自千百万年来,这明月大江见证了人间多少悲欢离合,今夜,这一江月色,这一江怒流,再一次见证一个名叫樱木枫的孩子从此从这流川中消失,而另一个名叫樱木花道的孩子终于开始真正长大了。而明月流川依旧不变。 终于,拖拖拉拉了三大段,总算把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事给讲完了,想必各位大人早等得不耐烦了,我保证,下一章绝对让主角长大至可以谈情说爱的年纪。不然的话,各位的臭鸡蛋烂白菜尽管扔过来,不用客气。下一章还会有一个在同人中极有人缘的人物闪亮登场,猜猜是谁吧? 2006-5-5 23:19   11 回复: 第二章 十年磨剑少年来(上) 古道西风瘦马 不过今日的古道却一改往日的萧条,不断有身着劲装的人骑着高头大马从这里通过,整条古道仿佛都是些义气风发青春昂扬的少年侠士,远远得,似还传来这些一腔热血的少年人满怀壮志所唱出的歌谣“十年磨一剑,霜刀未曾试。今日把问君,可有不平事。” 在道旁的草众中两个身材高大气宇不凡的年轻人相视一笑,多么熟悉的感觉,多么激扬的少年情怀啊,当年他们初出道时一心想要有所做为,和今日这些满怀壮志赶往武林大会想要一试身手,不负十年苦练的少年可真是一模一样啊。 江湖是血腥而可怕的,江湖是残酷而冷漠的,可是在少年热血的心里,江湖永远具有无以伦比的吸引力。十年磨剑求的就是在江湖上一举成名,而武林大会正是最好的机会。一年举行一次的大会说是各大门派世家切搓技艺,其实不过是各大势力一次不流血的大比拼而己。当然由于年老一辈早已成名日久,在大会上获胜也没有多大好处得,若是败了,则一生所得的名望全毁了,所以大多数老一辈人物只来看而不真得上台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武林大会成了少年人的竟技场。多少热血的少年日夜苦练就是为了在这一天可以一鸣惊人。但事实上,这几年来,每年的大会榜首几乎都是让海南的牧绅一夺走。海南是武林白道的第一大派,称雄天下已十七年,海南的掌门高头据说多年前出海修行,再也没有回来。海南一直是由大师兄牧绅一执掌,门中一众师弟的武功也多是由他代师传授。当日他初掌权柄时天下各派无不存着看笑话的心情,暗道一个小毛孩子能有多大道行,看来海南时日无多了,剩下的就看我们了。可是还不到他们开始为争这第一打起来,海南在阿牧领导下的发展已令得所有人惊心。海南的势力有增长无减,而威望也在阿牧连续称雄武林大会后一时无俩。无论你有多好的资质,多么辛苦得练习,在大会上总会被他轻而易举得打败,让你不得不承认他是天生的王者,是永远不可撼动的帝王。直至藤真的出现,那个象慧星一样才一出道就震撼整个江湖的翔阳藤真并不曾胜阿牧,但是他是多年来唯一可以和阿牧匹敌的人物,唯一可以使得阿牧陷入苦战的人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去武学大会,最大的目的就是看翔阳藤真和海南阿牧的交手了。也难怪这一路上人们急着赶去,万一迟到,错过这一场精彩对决,其他的比试还有什么看头。 他们着急,这草丛里的两个人更是着急,偏偏另一个放着正事不管只顾躺着休息(据他自己说是山青水绿春光明媚,诗兴大起,所以要在这里感受春天的气息构思佳句。对此其他二人不敢反对,只能在心中腹诽,等你构思出佳句来,天知道大会已结束多久了。)的人并不着急。 二人中一个年纪稍长一点,面目英挺的男子叹了一口气正想再催,那人已笑说:“人家马上就要想出一句旷古绝今的妙句,你们就再稍等一等吧。”那草丛中的少年笑嘻嘻起身,几乎是半扒在那男子身上,满脸的笑意。那美丽得如同赤子的容貌,那可爱得象个孩子的灵动双眸,让每一个人都忍不住爱上他,让所有的年长者都为这个看来纯真无比的大男孩担心,想要叮咛他几句世事险恶,人情冷暖,千万不要吃了亏的话。有谁知这个看来象天使的少年就是当今武林有恶魔之称,提起他的名字比提起年青一代的第一高手阿牧更让人害怕的藤真健司。谁不知做奸犯科的人一听到阿牧的名字就会远远逃跑,可是听到藤真的名字却绝对不会逃走,因为两条腿已经完全软掉了。自藤真出道以来,不知有多少黑道恶徒死在他手上,可是藤真却抵死不承认这是行侠仗义,只说这样做是因为好玩,一个为着好玩就可以做出这种事的人,怎不让人敬而远之。 但此时此刻这个大煞星的样子简直就象一个得不到满足向长辈撒跤讨糖吃的孩子。这样可爱的孩子,谁能拒绝他的要求呢? 好在藤真身边这两员大将长谷川和花形总算和他相处时间长了,多多少少有些免疫力了,花形皱着眉退开,不让藤真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帮主,天色不早了,再不去就赶不上了。”还来不及再发表什么高论,藤真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出现在面前,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2006-5-5 23:20   12 回复: 一年前江湖百晓生制兵刃谱排第一和第二的分明是阿牧的掌和藤真的剑。可是海南阿牧身边的第一大将,七巧飞手阿神,这位当今武林少有的智将却提出了异议,他的理由是排第一的应是藤真的笑,因为即使是年青一代的第一人阿牧苦练二十年的神掌面对藤真毫不费力的轻轻一笑也会败得一塌糊涂了。藤真的笑容真是无往而不利的,此刻花形和长谷川面对这样的笑容真真是什么催逼的话也说不出口。二人只是心中暗恨,真不知是前生欠了藤真什么,这一生被他的笑容吃得死死得。五岁那年初遇藤真就被他的笑骗得倾心,一辈子为他做牛做马。从小在师门学武,藤真也是靠这灿烂的笑容纵横师门,无论师长们有多少绝学秘技自珍,都会被藤真的笑容骗出来,无论师长们有多少宝物不肯示人,都会因为藤真的笑容而急急送给他。无论犯多大的错,只要看了他的笑,就没人舍得责备他,于是就只有他们两个可怜鬼倒霉了。纵然是他们自己的母亲也会把他们骂个半死,然后把藤真抱在怀中心啊肉啊得疼,总之千错万错绝对不是他藤真的错。苍天你待人何其不公,怎么能把这样的美丽,这样的天份,这样的才智,以及这样动人的笑容却交给一个人呢,你叫别的凡夫俗子怎不去撞墙。 但是看此时的藤真,仍然是那个在师门中,在师兄面着撒娇,任是师兄多么不愿,也无法不依从他的小师弟。又有谁能想象,他竟是当今势力发展无比顺速的翔阳帮主。 这个武林是各大门派的武林,这个江湖是各大世家的江湖,无门无派的子弟在江湖上根本连暂露头脚的机会都没有就会在各种大大小小的争杀中丧命,永远不会有人记住他们。除非你识时务得投入什么大门派。但是江湖上偏偏有一群出身微贱的年青人不肯仰他们鼻息,彼此依靠,组成一个集体,誓要有所作为。这就是翔阳帮的来历。这群不识好歹的年青人自然惹怒了不少武林中的大佬 ,于是几个老门派连名向他们下了最后通碟,或者投降依附,或是被歼来。这群年轻人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弑血为誓,明知不可能也要力抗强敌,宁可在敌人面前 化为飞灰,也不向压力低头。纵然战死也不言悔,只怕有憾。就在这时藤真和他的两个师兄长谷川和花形出现了。藤真用他的微笑安抚了众人,然后去找那几个敌对派系问他们为什么无故要侵犯翔阳。 三蒲台的村雨说因为了一大堆为了维护武林正统的话,最后还是帮中的第一高手内藤铁也说了一句直话:“因为他弱,我们强。”是的因为他弱,你们强,所以他们活该受你们的压迫。 藤真面无表情,又去问津久武。津久武大当家的话也很坦率:“因为他们是蚂蚁而我们是大象,蚂蚁生来活该被大象踩。” 藤真再去问武里,武里的老大痴痴看着藤真美丽的容色说:“要打他们只为一时无聊罢了,如果你想救他们,我就不打了,只不过你要如何谢我呢?” 看到了这一切,长谷川有杀人的冲动,一向涵养好的花形也气得脸色发白。可这时藤真却笑了,那样清清得,那样亮丽得笑了起来。藤真原是一个美得让所有传奇中的美女都会失色的人,那样的一笑更是动人心魂,花形和长谷川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藤真的笑容。藤真轻笑着说出一句说:“好,即然他们是蚂蚁,我就帮蚂蚁来对付大象,说不定就是大象也会被蚂蚁咬死呢?” 他轻描淡泻一句话,却无比坚定,再然后就是他巧用智谋,连施离间之计,使三大门派不能合作无间,他可以各个击破。他明里挑战,打伤武里帮主,使他们群龙无首,他暗里只身独剑,连夜闯上三蒲台孤身独败村雨和内藤铁也的联手,他妙演兵法营而离之,并而击之,使翔阳以巧妙的方式,以弱胜强打败了津久武的攻击。他使翔阳在不可能的情况下生存了下来,因着那连场激战,藤真和翔阳之名首次震动江湖,藤真也成了翔阳的帮主。在两年间,翔阳以惊人的高速发展着,藤真的威名也传遍天下。但真正为翔阳尽心尽力的其实是花形与长谷川,管理翔阳那样的大帮,每天上上下下的事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全是这两个人在操心,而藤真这个所谓的帮主情愿去斗鸡追狗抓耗子,再闲着无聊就去捉弄帮中上上下下的人。总之只要不是与强敌交战,有关翔阳生死存亡的事,他是不会有身为帮主的意识。如果没有花形和长谷川,翔阳根本运转不下去,但真正在江湖上成大名的却是藤真。因为只有在争战中所显示出的武力能为才能名扬天下,默默得为帮中琐事操心是不会为人所注意的。真正是天下的便宜都让藤真占尽了。 2006-5-5 23:20   13 回复: 此时此刻花形面对藤真的笑容暗叹了一口气,咬着牙道:“藤真。” 藤真知道当这个师兄不再叫他帮主,而如以前一般叫他藤真时就是他真的要发火了,当即一笑,不再逗他了:“好吧,好吧,我们走吧。”说着心不甘情不愿得起身三人一起牵过马上马前行。 依着花形与长谷川的意思便是要放马疾驰才好,但藤真偏要拉着二人一起欣赏一路上的美景,二人能得藤真和他们一起走已经很高兴了,也不敢太过勉强他(因为以前已经有过许多次惨痛的教训让他们知道硬要勉强藤真的后果)所以只得忍着气陪着他胡闹。 藤真看着两位师兄臭臭的脸失笑说:“不过就是一场打来打去的大会而已,何必那么看重。除了一个阿牧还有点意思之外,其他的人一无可取之处,这江湖上怎么连个象样的人才也找不出来?” 花形哼了一声:“你怕是为故意让阿牧等得着急才在这儿慢慢拖吧。” 藤真故做讶然状:“好奇怪了,大会又不是为我一个人举行,他为什么要为等我而着急?”他的神情真是纯真至极,不少人纵然明知他是翔阳藤真,但看到这样的神情,也忍不住将他当一个纯洁的少年,直到最少有二十多个老江湖在他手上吃大亏,人们才了解藤真稚子般可爱的脸容背后有着多么可怕的本性。 花形冷哼:“天下人谁不知道如今的武林大会变成了你和阿牧的争雄会,阿牧到了场不见你出现自然会有些心焦了。” 藤真失笑:“天下人都以为并世难立双雄,全等着我们翔阳和海南一场大战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其实鬼才愿争雄天下,我参加武林大会只是为了好玩罢了。谁知被说得何等了不起的大会除了一个阿牧,余子皆不足论。每一次去参加大会都只有一个阿牧可以娱乐我,再没什么新鲜人物出现,我可能不会有兴趣去参加明年的大会。” 一旁的长谷川冷笑一声:“帮主,你不要太自大了,以为江湖就没人了,你可知这半年来江湖又出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这一次可能会在大会中把你压下去。” 藤真悠然一笑:“你是说那个来历神秘的多情公子仙道彰?” “对,他才出道半年就名扬天下,不是因为参加了什么大战役,也不是因为打败了什么大高手,而是因为至少每半个月就会有一位武林中的大人物发誓要捉到他。其原因是因为这些大人物的妹妹,女儿无不对他一见倾心,非他不嫁,而他却在勾引了这些女子芳心之后一去无踪再也找不着。也难怪她们的家人愤怒,可是以这些人的势力本领却摸不着仙道的半片衣襟,而且仙道已然恶名在外,却仍不断得有佳人对他倾心,明知他的为人,明知拴不住他的心,仍如飞蛾扑火一样投向他。绝对是个奇特之至的人物。”长谷川在翔阳帮中负责收集情报,对江湖上一些特别的人和事十分注意,说起仙道来自然如数家珍“最要命的是那些女子的家人固然恨极了仙道,却无法把他打入邪恶之徒中,最多只能说他是个不负责任的风流浪子。因为他虽然与许多女子有交往却从不染指清白人家的女儿,而且纵然和不少佳人花前月下,却从不许会授人以柄,栓住自身的诺言,也因此虽然不少在江湖上大有身份的人恨得他牙痒痒,也不能发出武林贴天下通辑他。” 藤真的眼中现出兴趣来了:“他不染指那些向他投怀送抱的女子,证明他是个风流而不下流的人,他与女人柔情密意,仍能注意言词不让人拿住话柄,可见此人心机不凡,这样的任性风流只怕另有目的。他明知不少人对他的敌意,仍敢到处招惹女子,可见他胆识无双了。这样的人物我倒有些兴趣了,只不过以他行事不计名誉的性格,不会出现在这以扬名为目的的大会可能性极大。”藤真想了一想又笑吟吟说“我倒是真得盼望他出现,我倒要看看这周旋众美之中,视天下美人如无物的人物会怎么对待我,这真是个有趣的主意,光想一想就好好玩。” 花形吓了一大跳,看了看同样目瞪口呆的长谷川再问:“帮主你要干什么?” 藤真仍然在微笑,美丽的眼睛闪着恶魔般的光芒:“难道我不算是美人么?” 2006-5-5 23:20   14 回复: 任何人都不能说藤真不是美人,美人这两个字仿佛就是专门为藤真而设的,但是,老天,藤真虽美得犹胜绝色女儿家,但毕竟是个男人啊。这样的话花形和长谷川都没有出口,因为藤真爱玩的性子一上来,百无禁忌,什么世俗规范都不能拘束他,而且越反对,他越要干,所以此时二人只能在心中祈祷仙道不要参加这一次的大会。 藤真一行到达大会时早已迟了,高台上早有人打得虎虎生风,其中一个还有着一头特别显眼的红发。但是大部分参加大会的人都是为看藤真与阿牧一战而来的,所以藤真一至,大部分人都不再理会台上的比武,纷纷把目光投向他。 而花形和长谷川二人则是游目四顾,发现人群中并没有传着中那束着奇特朝天发,俊逸超群的仙道彰后暗中松了一口气。 藤真人一至目光就盯上海南阿牧的贵宾绷了。当下一边笑着向众人打招呼,一边向那边走去。人们纷纷为他让路,不断有人为他的笑容而心醉,心中认定那是千人万人中专给自己的笑。 花形和长谷川心中暗叹,旁人常以为藤真貌若女子,必会常为自己的长相烦恼,只有他们才知道藤真是最会利用自己天赋的人,他总是利用他的美貌骗得无数人为他死心塌地,包括他们自己,今天又不知有多少人一生也忘不了藤真的笑颜了。 海南阿牧早就看到藤真走过来了。一直以来参加武林大会是为了给海南立威,每一次毫不费力得打败敌人,武林大会成了一种无聊的任务,直到藤真的出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参加大会变成了期待与藤真的交手,每一次交手的藤真都会以惊人的进步来令他惊讶,为了不让藤真追上,他也以很久以前就消退的热情苦练着武功。今天藤真没来,他一直魂不守舍,直至藤真出现才安下心来。眼见藤真往这边来,不知他要做什么,自己又该如何应付,一时间心乱如麻。一向处事稳重对任何突变都能正确处理的阿牧不知为什么一遇上藤真的事就失去了主张。虽然他外表掩饰得很好,绝不会被身边那个象只野猴子的清田信长发现,但另一个有智将之称的海南军师阿神就瞒不过了。虽然明知可能会被阿神笑,但仍然无法收起纷乱的心思。 不等阿牧想到应对之策,藤真已走到面前来了,毫不吝啬得送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牧掌门你好。” 虽然不是不曾见过藤真的笑容,但每一次再见,仍不免为这惊人的美丽而震撼,阿牧强自稳定心神,也是微微一笑:“藤真帮主你好。” 这一笑来一笑往,仿佛似两个人在打招呼,但是二人身后的花形长谷川,阿神清田无不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热力自二人身上涌出,几乎以为这两个人身上出现了火焰图腾。二人目光相交,仿佛迸出了火花。这一刻是宝刀遇上了宝剑,是干将逢着了莫邪。花形和长谷川知道,因为有了阿牧,才使对江湖武林只抱着玩的心情游戏人间的藤真真正认真得苦修武艺,而阿神清田也知道因为有了藤真才使这阿牧在这两年以惊人的毅力练习武功,如果没有彼此,他们双方的功力都不会增长得那么快,如果他们不是互为对手,彼此就都不会那样不断得超越自己和对方了。或者藤真生来就是为了激励阿牧,阿牧生来便是为了成就藤真的吧。 此时此刻藤真含笑说:“唉,来晚了,没有位子了。” 一旁的人忙忙起身给他让位。而藤真则恍若未觉,目光只定定注定了阿牧。 阿牧心中无奈,明知这个人招惹不得,又不好在众人面前示弱只道:“如果藤真掌门不嫌弃,不妨进来坐。” 藤真一笑谢过,带着花形与长谷川走进贵宾绷。这绷子虽是为招待贵宾而搭,但毕竟不够大,进来六个人已嫌略挤了,偏偏藤真还毫不客气,一屁股紧挨着阿牧坐下。把皱眉的阿神以及气得要跳起来的清田当做没看见。阿牧全身不自在,老天,和自己的第一大敌贴身而坐,肌肤相近,简直比和美女同座还不自在,再加上藤真美丽无双笑颜如花,叫他一颗心更是狂跳不已。这样一个人物与他靠得这么近,口中不断得和他说着话,不知情的人哪想得到他们其实互为彼此最大的敌人,可能还以为他们是多么交情深厚的好朋友呢。阿牧为免失态,尽力保持清醒,口中有一搭没一搭得应着藤真的话,但心却不由飞到了两年前初见藤真时的情景。 2006-5-5 23:20   15 回复: 两年前他在武林大会上一如即往打败一众强敌,眼看就要得到第一时,藤真跃上台来。虽然当时已知翔阳藤真的威名,但看到他,仍不由惊叹,世间竟有如此人物。看到他才知道古人书上所谓倾国倾城的美人原来真有其人,看到他才知所谓美丽动人,所谓国色天香所有形容美丽的词都是为着他一个人而来,可就是倾尽了这些词句,也休想形容出藤真美丽的一半来。就在这一失神间,藤真的剑已攻了上来。他不是凭理智,凭修为,而是凭一个武者的本能躲过这一剑的,然后他一边应付着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一边仍不由为藤真的美丽而震惊不已。武功是威猛的,是雄壮的,是豪迈的,是强劲的,可看了藤真的武功才知道武功原来也可以是美丽的,藤真的武不是使出来的,而是流出来的。那样美丽而动人的剑光,一如这剑的主人,如果不是阿牧的修为深厚,定力惊人,早就被迷倒在这美丽的剑光下了。但即使是如此,他还是应付得非常狼狈。当藤真自知失去胜望,笑吟吟收剑认输告退时,他还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胜了。但他很明白,在这一战中,藤真绝不是失败者。以他一个新出道的人,能将海南阿牧逼到这个地步足以令他名动天下了。反而是自己已经是被认定了稳胜,所以纵胜了这一仗也并不会太过让人觉得了不起。但他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些得失,只是无法抑制目光宝定得跟随自己平生唯一劲敌。看到他对每一个人微笑,但是眸子里却不曾反映出那些人来,是的,这样的藤真眼里是不会有别人的,只有被他认为不凡的人才会引起他的注意,在那一刻阿牧决定绝不能让藤真胜过自己,因为这样藤真才会对自己印象深刻,才不会对自己也对其他人一样视如无物。于是在以后的一年中,他以少有的勤力苦练着武功,盼望着与藤真的第二次交手。其实不该盼的,因为藤真确实可以威胁到他,因为藤真可以不在乎胜负,胜固可喜,若败给了海南阿牧也绝不是丢脸的事,但他不可以,他一败,则海南的威名就全败了。即使如此,他仍然无法不盼望再会藤真。第二次与藤真交手,本以为一年间自己进步了这么多,这一次必不会象上次那么辛苦,又谁知藤真的进步同样令人吃惊。他的剑美得象梦,当你沉醉在梦中时,梦已夺走了你的一切。当他发觉自己快抵挡不住这样的剑时,心中拼命呐喊,不,绝对不能输。因此他奋力一掌击出。那一掌气度恢宏,气势无双,是他多年苦练的凝聚。明知藤真纵然不死,也必因内力尚差自己半筹而受重伤,但也为了海南十余年威名不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在那一刻,清田与阿神几乎以为胜利已成定局,而花形和长谷川则惊骇上前,准备接住受伤坠地的藤真。但是这时,藤真不但不全力反击以求受的伤轻一点,反而连手上的剑也完全收回来了,他不但放弃了攻,也放弃了守,就这么自自然然站在那里,象是要任凭阿牧一击致命。所有观战的人都呆住了,清田失声说:“他被老大吓疯了吗?”纵然是神机妙算有智将之称的阿神这一次也不明所以,而花形和长谷川更是几乎吓晕了过去。二人拼命飞身而起想要去挡阿牧的一掌,但晚了一步再也救不了藤真了。 但藤真就是藤真,他是天下无双独一无二的藤真。不用任何人救,藤真自己会救自己,阿牧一掌全力击下时,想到藤真会受重伤,心中莫名的剧痛,再看藤真面临生死关头,忽然全面收招,更是莫名其妙。就在这一怔间,猛见藤真唇边绽开一个美得让人整个心都痛了起来的笑容,那一笑笑得天地万物尽失色,那一笑,笑得青山绿水也黯然。那一个美丽人儿,对着他如此微笑,仿佛心甘情愿死于他一掌之下。这一掌如何可以击得下来,明知此刻散去掌力必会因内力反冲而受伤,明知此刻收招空门大露,藤真若趁机反攻则自己必死无疑,但那一掌仍然击不下去。收回那一掌时自己也不知道是为着什么,自己事后想来也后怕,不知怎么就敢收回那一掌了。但仍是收回了,而藤真也不曾反击,他只是微笑着望着他,然后淡淡说:“我输了。”就转头与吓得面无人色,跃到台上的花形长谷川去了。临去的一刻回眸一笑,让他心中仅有的一点懊恼都全部消散了。以前看史书常为那烽火戏诸候的昏君而慨叹,如今才知,原来世上真有这样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人儿,为着这样的一笑,就是倾国倾城倾了命又有何妨。纵然事情再重来一遍,他仍不会击下那一掌。那一刻他明白了,外貌如处子的藤真在战场上有着一个武士应有的尊严和人格,所以才不出剑,所以才会坦然认输。那样一个藤真确是令人心折无比。望着藤真远去,他心中一片茫然,与藤真两次交手,两次得胜,但他心中却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胜了。事后为了此事,还被阿神嘲笑了好久,也因此有了阿神反驳百晓生兵刃谱的那一段话。他并不知道事后花形也为此向藤真发了好大一阵子脾气,因着藤真的任性胡闹。当时藤真如全力反击,最多只是受重伤,可是他放弃了攻守,一旦阿牧掌下就是必死无疑了。藤真怎能那样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由着性子来呢。藤真只是微笑说了一句:“因为他是阿牧,所以绝不会击下那一掌。”就不再多说一句话了。任花形暴跳如雷也没有用。他至今不知道藤真只与他交手两次,对他却已相知如此之深了。 2006-5-5 23:20   16 回复: 此时此刻藤真就在身旁,叫他不由得不忆起当年,更不由得不全身发热,不自在到了极处。 花形看到阿牧一幅有苦说不出来的样子心中暗笑,谁叫这大会中能入藤真眼的只有你阿牧呢,如果那个仙道出现,或许可以吸引走藤真的一部份注意力,可即然他没有出现,藤真就只能玩你了,你就自认倒霉吧。一边想着,一边上下打量着这坐在一起的二人,忽然有了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藤真是天生的发光体,只要他在,在千人万人中你第一个注意的就是他,因着他,所有别的人都变得无关紧要了。而阿牧相貌并不特别突出,可是和藤真在一起,不知为什么无论是气势上气度上气派上都半点不输人,无论你多么注意藤真,也全然不能忽视阿牧。为什么这两个人坐在一起,竟会给人这样奇怪的感觉。 这时的藤真看到阿牧眼看就要被他逗得坐不住了,当即收敛一点,把注意力放在了高台上的比武上,一看之下不由咦了一声。 众人听得他一声,也纷纷把目光放在高台上,能让藤真这样的人物惊奇的事可不是常有的。 花形注意到藤真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个一头红发的高大男子,那男子武功不见得十分高明,但拳力强劲,气势逼人,交手时虎虎生风,与人过招并无半点怯意,勇不可当,自有一股气势可以让本来比他高明的人物输在他手上。但这也不足以引起藤真的惊奇呀。 只见藤真的眉越皱越紧,良久才问出一句:“他是谁?” 终于写完了半章,可能让各位大人失望了,因为花道几乎没有出场,只略点了一下。这可有两个原因了,一来太过喜欢藤真了,所以忍不住在他身上用了大量的文字,一直以为藤真是一个有才智能力又不失赤子之心的人,所以写了这么一个藤真,不知合不合大人们的胃口,各位大人介意我把标签改成花流牧藤吗?(各位大人有没有注意我并没有直接描写藤真的美丽,因为他的美已有许多大人描写过了,我是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比不上,所以干脆放弃用白描的手法写藤真的美,所采用的全是虚笔,这也算是偷懒的一种方式吧。) 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还没有想好怎么让花道和枫枫重会了(其实至少想了十几个情节,但都觉得不很合适啦)所以先把主线移到牧藤身上来。真是因为莫名其妙挖了一个超级大坑却又填不平,只得另挖一个坑来拖时间,真真是在做茧自缚,总之是自作孽不可活,他日就算跌得鼻青脸肿也怪不得人。不过各位放心,下半章重心会慢慢移回樱木身上。 又及老庄墨韩在打名门恨时还差点遇上杀身之险,几乎壮烈身亡,让名门恨象红楼梦一样只留下残文于世。且说本朝本年本月本日老庄墨韩正在电脑前辛苦打字时,门忽然被撞开,却是樱木双手高举砍柴刀立在门前,横眉怒目:“你这混蛋,明明本天才是主角,为什么把光彩全给了藤真,一点出场的机会都不给我,你给我拿命来吧。”说着砍柴刀当头劈下。 老庄墨韩不愧是得过老庄墨韩四位大家真传的后人,面对生死之难,犹自纹丝不动,冷笑说:“樱木休得无礼,否则我就响应大众号召,把小枫枫交给仙道了。” 这一句话,真真比老爹一句“你们在打架吗?”还有威慑力,樱木的砍柴刀当即落在地上,忙忙堆起满脸的笑容说:“小人开个玩笑,大人你不会介意吧。” 老庄墨韩语重心肠得说:“小樱啊,你可知我对你的爱护,我是顶住了多大的压力,才维护了你和小枫的幸福,但是你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 樱木连连点头:“是,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对不起你大人,求大人继续一力维护,绝不能让我的枫被抢走,大人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来生做牛做马结草衔还。” 老庄墨韩满意得点点头,自觉比那些因主角欲求不满被追杀得惨不忍睹的作者不知厉害多少倍,当即飘飘然如入云端,用标准的樱木口气说:“没办法,我是天才,普通人是达不到天才的水准 2006-5-5 23:20   17 回复: 第二章 十年磨剑少年来(下) 阿神是海南自阿牧以下的第一高手,江湖人称七巧飞手。飞手是指他精于暗器,天下间除了专教人暗器用毒的丰玉就只有湘北秘门的“三手郎君”三井寿可以与他在暗器上相提并论了。湘北秘门的人向少出现江湖,上次三井也是闻他暗器之名而上门来找他切磋的,事后关于谁胜谁负双方都是一字不提,就连阿牧也从他口中问不出话来。那次以后三井寿更是再没在江湖上出现过。而专门出暗器和施毒人才的丰玉一向神密,这一代只派两个弟子行走江湖,这一代的南烈和岸本都为朝中所用,成为专对天子负责的锦衣卫,不算江湖中人,所以当今江湖上论暗器本领最高明的自然是他海南阿神了。事实上有不少人宁可面对牧的王者之掌,也不敢对上阿神那防不胜防,无可测度的暗器。同时他不但是勇将,还是智将,江湖上少有象他这样容貌清秀,心思缜密,才智无双的人。他那七巧之名,真正讲的是他那玲珑七窍的心眼儿。尽管阿神一向藏锋敛刃,但江湖上人无不知道海南能有今日的兴旺,无疑有他一半的功劳。他之对于阿牧,如花形对于藤真,如果没有他们,纵是阿牧与藤真这样的人应付起帮中事务也会有支拙之感。 阿神一直能不着痕迹得帮助阿牧做一切阿牧他不好办的事。所以当藤真进来时,是他对藤真过于亲热的种种举动,视如不见,保持着安详大度的神情,为他勘茶倒水,侍候周到。当阿牧被藤真弄得魂不守舍时,是他与藤真对答,以免阿牧当场出丑。当藤真问及那红发少年时,也是他立刻以平稳的声音详细为他叙述。 “此人叫做樱木花道,是当年名将樱木经天之子。这次是由几位江湖上的长者引介来与他身边的几个伙伴一起参加大会的。他刚才上台说起樱木经天为奸臣所害,当今奸徒当道,想求助天下武林中的英雄助他共讨逆徒。但是来参回武林大会的人多是为了出风头,有哪几个是真的为了侠义,可又没有人肯承认自己对于行侠仗义帮助人完全没兴趣,所以只是叫着让他显出本领让他们相信他真是樱木将军之子。于是就有了这台上的打斗。”阿神口中说着,眼中似含深意凝注着藤真。 长谷川接口说:“樱木家世代名将,第一代樱木家主受封为定国将军,第二代樱木家主被封为护国候,第三代的樱木经天受封为镇国公,一时爵禄之厚,朝中无人可及。但是却在他在前线击退名朋的攻击立下大功后被召回朝中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后来都传闻是被与他同享名将之名的泽北进馋害死的。樱木经天一代英雄,为国立下无数大功,被奸臣害死,民间武林自然都有不少愤愤之声。但也只是发出愤愤的叹息而己。毕竟对这位英雄只是神交,不曾有过太大的关系,不会有什么人肯真得为了他去对抗一个朝廷以及势力通天炙手可热的权臣。所以樱木经天的遗孤樱木花道虽在一众家将门客的保护下逃出生天,在这十余年被追杀中虽得到过不少江湖上人同情的指引,顺便的帮助,但这些人只会口中敬重他是英雄之后,名门之子,实际上多多少少保持距离,不会真的为了他去和当朝为敌。这样看来 ,这位逃亡的名将之子身边的人已越死越少了,他可能是万般无奈走投无路,才会不顾一切得来到这武林大会求助于天下的英雄,又哪里知道所谓的英雄其实都是些会名哲保身的聪明人。真有不计一切为别人舍命的英雄也早在为别人的拼斗中死光了。” 阿神听着长谷川的话,心中不由暗叹,长谷川是翔阳专门负责收集各种情报的人,天下事他知道的最清楚,所以才会在自己提及此人时立刻将前因后果一一讲来,以免藤真不知就理,对答出错。同时还加上他本人的见解,以为藤真参考,这样的人才,真是少有,而藤真能得这样的人才为己用更是了不起的人物。 藤真听得长谷川之言点头说:“原来如此,这樱木经天真是笨极了,他已受封公候,位极人臣,就该急流涌退明哲保身,将兵权交出来才是。偏偏他还在边关打仗立功。他本身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朝再也没什么可以赏他了。一个人立的功劳要是大到了主上无法再赏的地步,就是他功高震主为主上不容的时候了。他的死是必然的,只怕泽北是枉担了虚名。”藤真原就是个不把任何身高位尊的人放在心上的人,皇帝在他心中也不过如此,所以他不会象别人一样先把皇帝捧到天上,再去考虑事情,把一切都怪在奸臣身上。也只有他,才会有这种见解,才敢说出这样的话。 2006-5-5 23:21   18 回复: 听得藤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阿牧和阿神都是心中暗惊,天下象藤真这样明白,有种见解的人不是没有,但象他这样敢毫不忌讳说出来,不在乎什么君纲臣义五德六纶的怕就只有他一个了。 反倒是清田由于头脑简单,根本听不明白,也就不怎么在意。 而花形和长谷川见多了藤真出人意料的行为,这种言论还算不得最厉害的,所以也不以为意。 藤真看着台上的樱木花道摇头说:“这个家伙,能逃出生天,活到现在已算是个奇迹了,还不满足,以他的实力如何可以对付得了泽北,报得了仇?更可笑的是纵然他真杀了泽北也并不是真的报仇,只是他还不明白。本来他逃得小命,就该找个地方隐姓埋名,保着自己的性命吧。偏要跑到这里,指望天下真有侠士不计后果的助他对抗奸臣。且不说泽北到底是不是奸臣,纵然他真是,除了当年害死樱木经天之事令人非议之外,在别的事上并不曾太过失德政,天下人岂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樱木经天去对付他。岂不知天下的侠士多是好名好利之辈,若不好名,岂会有那么多的成名大侠,若不好利,整日里吃自己的粗茶淡饭管天下的不平之事,不事营生,哪里活得下去。这种人物只会捉捉小强盗,打打小土匪,然后唯恐天下不知得去宣扬一番,于是就成了大侠客了。哪里还会去做这种九死一生吃力不讨好的事。只有他才会天真得相信这种事,傻傻得跑到这里来碰钉子。或许这位名门少主被家臣们保护得太好,根本不知事态炎凉,人情冷暖。”藤真这里说得老气横秋,看得人心中想笑,光看外表,他可是比台上的樱木还要年轻,还象个不知世事的少年。但你仍不能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阿牧和阿神都不由得盯着藤真有些出神。事实上这几年来,真正锄强扶弱对抗强权的只有当年藤真助翔阳对付三大帮的事。只是事后藤真当了翔阳的帮主,于是天下人都不承认他是在行侠。不知道的说他只是为了个人权利,知道的如花形和长谷川也知他确实不是为着行侠,只是为着好玩而己。藤真只不过是个爱玩的孩子,他要玩就要玩得大一点,所以才会如此。藤真加入江湖是为着玩,参加武林大会是为着玩,如果不是出了一个阿牧让他觉得好玩,他或许会因为武林太乏味,不再有玩头了而退出江湖。如果那三派的人知道只是因为一个小孩心性的人一时好玩才弄得他们帮势大弱如江河日下一定会生生气死。 藤真大发一番议论后问花形:“你看此人的武功如何?” “武功不错,但也不是非常高明,毕竟这些年教他的都是些将门家臣,与江湖上一流武技还是有差距的。只是此子的根骨极好,很明显有天生神力,而且交手时悍不畏死。也许正是因为多年深仇的压抑,才使得他在交手中尽情发泄,十年忍辱,十年偷生,十年磨剑仍不足以报仇,也难怪他会以这样狂猛的打法对敌,这样的气势绝对可以使武功在他之上的人也心胆皆寒,自身无法正常发挥而输掉这一仗。” 阿神听得暗暗点头,花形的评论已十分中肯透彻了:“不错,他已经把五个人打下台来了,现在这个是第六个,看来也撑不了多久。” 藤真目光定定得望着台上,良久才叹了一声:“可惜。” 花形与长谷川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但相信他这样说自有他的原因。二人反而发现阿神和清田面现讶色,连阿牧也神情古怪。清田那个直肠子倒也罢了,似阿神这样的人竟也会控制不住而现出惊容可真真得奇怪了,藤真这一句“可惜”另有古怪吗? 藤真却似恍如未觉说:“此子真真是个天生的练武奇才,根骨奇佳,内在潜力无穷,只凭他以目前的武功竟连败比他高明的人物而不露疲态就可以看出了。只可惜这样一块美玉,却被糟蹋了。我原就奇怪不知他是哪一门的弟子,竟会练出这样杂乱的功夫来。现在知道他的身世才明白过来。他们将军府的门客太多了,各有些本事,又都想传给这位少主,使他学得杂而不精。虽然他本是浑金璞玉,极好的材料,但不能择艺而习,无有良师教导反而误了他。” 清田最最看不得他出风头显锋芒了,存着心思为难得问:“为什么教的人多了,反而练不成好功夫,许多门派中也是很多长辈一起教弟子的,每个师长的绝学都不同,但教出来的弟子也不并不弱啊。” 2006-5-5 23:21   19 回复: 藤真淡然说:“同一门派中内力心法同出一源,自然并无关系。但将军府的门客们来自天南海北,各人所习不同,全一股脑儿教给此人,每种功夫每一种心法,叫他怎么应付得来,他能到现在不走火入魔全是因为他天生的骨格太好之故,但再这样下去,这样一个好人才就全毁了。再说那些无能人物怪不得只能做家将下人,根本没有识人之明。从此人对敌过招中可以看出他心性直爽,不适合变化太多的武功,越是大开大合简单直接的武功就越是能在他手上发挥威力。而那帮无能之辈偏要教他这么些精妙的变化过多的招术,根本与他心性不合,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发挥真正的力量。” 随着他的话语声,阿神与阿牧的脸容越发得奇怪了,而清田则根本忍不住失声叫:“怎么你也这么说?” 藤真等三人先是一怔,随即释然,藤真可以看得出来的,海南阿牧没有理由看不出来,在藤真之前,阿牧必然也做了类似的评论,因着藤真的见解完全和阿牧相同,才使得这三人惊异吧。 阿神看看眼前这两个人,如此年青就已能在几眼之间把高台上的人看通看透,并能因才施教想出那人适合什么样的武功来,真真已到了大宗师境界。他心中忽一动“藤真帮主认为此人最适合什么武功?” 藤真并不回答反问阿牧:“牧掌门以为呢?” 阿神笑说:“在下有个提议,二位以指醮茶水各自在桌上写,看看二位是不是英雄所见略同。” 二人自是欣然同意,双双在桌上写了。 清田猛一瞧间见二人写得不同欢声说:“一个是三个字,一个是五个字,你们的看法不同,一定是阿牧哥对了。” 阿神目中惊色更重:“清田,你错了,藤真帮主和我们掌门写的是一样的。”口中说着,手上仍不忘给二人换过茶水。 清田呆一了呆,仔细一看,原来藤真写的是“伏虎拳”而阿牧写的则详细一点是“金刚伏虎拳”事实上写的都是同一种武功,同一种在江湖是最平凡最普通,几乎没有什么精妙变化,任何一个有武学根骨的人都可以使出来的拳法。 清田一呆之后大叫:“开什么玩笑,这种低级拳法只是初学者用来打基础的,谁能凭这种拳法称雄天下。” 藤真笑说:“此人正是适合这种你眼里的低级拳法,如果他能把一切杂念抛开,把一切变化忘记,每天只苦练这最简单的拳法,不出三年,连我也未并能胜他。” 清田还要反驳,阿牧已斥道:“清田你不懂就不要胡言,化腐朽为神奇,以最简单的武功克制最复杂的招式才是至高之境地。” 清田仍然不明白,但是阿牧和阿神是普天下他所仅仅佩服的二人,对阿牧的话也不敢不听。 而其他三人至此才明白原来以简御繁,平平不凡才是这二人心中的至高境界。这种道理他们不是不明白,但仍要二人点醒,而眼前这二人,一开始就真切得感到了这一点。如今二人比起传说中的那些前辈高人在见识上可能丝毫不输,差得只是火候而己。 在他们还在发呆时,阿牧与藤真相视一笑,各自举起茶杯,互敬了一下,轻轻尝了一口。 英雄惜英雄,以茶敬豪气。 看到这一幕,真让人感叹这二人真是当今天下的一时瑜亮。花形本人更生出即生藤真健司,何生牧绅一之感。 藤真与这位师兄自幼相伴长大,哪里会猜不出他想什么,忽然一笑,回身搂着他在他耳边说:“师兄你想差了,生命里若没有阿牧这般好玩的人儿点缀,还有什么意思?” 表面上他是在和自己人说悄悄话,事实上以阿牧等人的功力哪有听不到的,但为了表明自己没有偷听又只有当做听不到。听到一向老成持重的阿牧被藤真形容成好玩,清田目瞪口呆,阿神想笑不敢笑,而阿牧则是哭笑不得。同时看到藤真与花形如此亲昵,心中莫名得有些不舒服。 花形被藤真在众人面前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心知藤真只是想要戏弄阿牧,而他可怜得成了牺牲品。当即用力推开藤真,在别人看不到的范围内对他努目而视。那眼神分明说的是“藤真,收敛一点,世上哪有象你这样没有形象帮主。” 2006-5-5 23:21   20 回复: 可惜,藤真完全没有看明白。(或者只是装着不明白) 就在气氛越来越古怪时,一个长相粗豪的汉子闪身而入,他本是海南的另一高手,高砂。高砂先对藤真微施一礼,然后对阿牧说:“官府的兵马正在接近这里,这次来的是骠骑将军森重宽。不到半盏茶时分,他们就要进入了。” 阿神接口:“森重宽本是爱和大将。因与樱木经天交手失败被擒,后被泽北招降,成为他旗下的一员大将,此次必是为捉这樱木家后人而来。此人功力深厚,而且体强力大,为人最是凶悍,对付敌人经常只用双手抱住硬生生把人的肋骨挤压成碎片,此时的樱木花道绝不是他的对手。此人最是残忍好用酷刑,仇人之子要是落到他手中必生不如死。” 藤真耳中听着阿神说,眼中看着台上樱木花道又把另一个对手打了下去,忽然飞身掠起,直到樱木身旁。 樱木只道另一个对手又上台来了,也不多想,本能得一拳打出,可一拳出手,发现眼前竟站了一个这么美丽的人儿,不由呆了一呆,但手中的拳却来不及收回了。 藤真轻笑一声,伸出一指一抵,樱木但觉手上的力量全部如泥牛入海一般无影无踪,无论如何运劲,也压不下这根看来如此美丽纤弱的手指。他心中大惊,口中却不肯示弱,还呆呆得问:“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一时间上上下下的人都惊呆了,这小子太大胆了,竟敢对藤真说出这种话。站在一旁的洋平等人更是又气又急。这一次出来之前跟他讲了多久,说了多少江湖上成名人物的特怔,他怎么就是记不住,尽敢问江湖上最可怕的煞星是不是女孩子。(这情形可比在比赛中管对方球队的队长叫候补严重多了。) 藤真也是一呆,料不到樱木竟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心中暗笑,压低声音说:“官兵已经来了,想活命的快逃。”口中却故做被他这一句话触怒,厉声说:“无礼匹夫,给我滚。”说着手上发力一挥。 樱木先是呆了一呆,但立刻明白了。借着这一挥之力,高高跃起,远远投向远处的树上,再借力纵起,就此掠去。 藤真游目四顾,看到阿神似有意似无意得从洋平等人身边经过,洋平等人立刻以飞速离开,心知他做了和自己相同的事。 表面上藤真半点不露心思,仍故做怒气冲冲得下了台,向这边走过来。才刚走回原位,大批的官兵已冲了进来。 这时阿牧面现赞许之色冲藤真点头:“一代名将只有这么一个遗孤,我们虽不能助他对抗当朝,也不应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被毁了。” 藤真一笑无言,只有花形和长谷川知道他绝不是因着什么恻隐之心,只是生性爱玩,喜欢看人着急,喜欢破坏别人认定已手到擒来的事而己。 当森重宽发现要找的人不在这里时大为气愤,指挥着大批的官兵立刻出发,到附近搜寻。 江湖上人最怕惹上官府的麻烦,纷纷离开了。 藤真一笑冲阿牧说:“看来今天比不成了。” 阿牧也一笑起身:“以和为贵不好么?” 双方的人就这么和和气气得分手了。 只是在当天夜里,阿牧一个人久久无法入睡,想到今日竟不能与藤真这样的人物三次交手,真正是件大大的遗憾,不由得推窗对月发出一声叹息。 他并不知道,在另一个地方,藤真也为着同一个理由心怀懊恼,轻叹出声。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景象,不是的时间,不同的人,为了同一个原因产生的同样的情怀。 自古英雄爱英雄,由来惺惺惜惺惺。 阿神同样得不能入睡,望着阿牧房中彻夜不灭的灯,知他是为谁伤神为谁愁。似藤真那样的人儿,谁能不对他印象深刻呢?他是当世唯一和阿牧比肩的人,这样的两个人,本不该生在同一个时代,同一个地方,他们本不该相遇,如果在没有对方的世界,他们无疑都能称霸天下。 同样的想法长谷川也有,并且把这种想法对花形说了,花形想了很久才说:“不对,宝刀遇上了宝剑才会迸出火花,干将因有了莫邪才不会寂寞得成为剑中王者。真正的英雄理应相遇,相信他们彼此都庆幸有对方这样的对手吧。” 天不生英雄,万古如长夜,英雄与英雄之间的碰撞原是最动人心处。 2006-5-5 23:21   21 回复: 只是说这话的花形并不知道这一对当今天下罕世神兵以后的碰撞会那样得激烈频繁,所迸出的火花会那样得灿烂动人。 樱木不知那个比女子还美丽的男人为什么要帮助自己,他只是拼命得逃,一如他十年以来的每一天。从小他就被告诫要杀敌报仇,但事实上每一次遇上强敌总是拼命逃跑。因为至今为止,以他弱得可怜的力量连保身都有问题,谈报仇,更是一个超级大笑话。也许正是因为对于这一切,他年少激越的心再也忍不下去了,才会挺而走险来到这里向全武林求助,但是他错了,原来所谓的行侠仗义,所谓的锄强扶弱都只是传说中的故事,当今天下再不会有人相信这些,若真有傻人儿去做这种义行,也只会被天下人笑成傻瓜。原来世上只有象他这样天真的人才会相信人间真有正义。此时此刻他万念俱灰,什么报仇雪恨都是绝不可能的事,之所以拼命向前跑只是由于一种本能。这些年来,由于泽北的追杀,他们没有过过一天安乐日子,拼命得逃亡,在逃亡中不断有家将死去。他身边的人已越来越少了。想起那些死去的家将他就心痛,本来这些人是为主尽忠而死,是为了保护少主而死,纵死也是光荣的。可问题是现在谁也不能肯定他是不是少主,偏又不能不保护他,所以这些人就算是死,只怕心中也是不甘的,因为不知自己是为了救少主光荣得死去,还是为救一个下人的儿子死得不值得呢?樱木永远记得那些死去的人眼中的不甘,知道他们至死都为此含恨,而这也是他永远的梦魇。还记得十年前那个让他全部的世界翻天覆地的变化。和子说完一段往事秘史大笑着发了疯,任你再有办法也无法从一个疯子口中问出真相来。和子的话说的合情合理,让人不能不相信,但这么大的事,又实实不能信她一面之词。只是樱木枫已死,和子已疯,真相再难重现,而将军绝不能断后。所以大家都当作所有的事没有发生过,继续把他当作樱木家的少主人看待。可是樱木花道自己知道一切都变了,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对,而樱木林更是尽可能得避着他,当危险来临时,大家仍是舍命维护他的,可那些人眼中心里的遗憾他看得出来。从来不知道一个姓氏竟可以如此重要,竟可以完全影响所有人对待自己的方式。只是即然这些人自欺欺人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那他自己也合作得好象真得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依旧如以前一样得生活。或许在这些大人看来,当年还是孩子的他,根本不曾理解发生过的事吧。 不,他是知道的,他比谁都清楚,十余年来,那个从流川跃下的身影时时刻刻浮现在他眼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是他从来不说,因为他真正长大了,他真正不想再给这些忠心的家将心中再添任何痛苦了。在外表看来他依然乐观自大,整日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天才,报仇不过是小事一桩,给大家扮着开心果的角色。大家也一直顺着他的心意说着他想听的话,他依然时不时哈哈得笑着,仿佛什么也不看在眼里,自己是名将之后,名门之子,恢复家声是迟早的事。大家都陪着他笑,但心中知道恢复家声的可能越来越小了,只是不想让这个头脑简单的少主失望,又哪里知道这个少主的心中其实比谁都明白。也许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中最聪明的洋平有些看出来了,但是洋平也从不曾点明过。又何必点明呢?就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个永不知痛苦为何物,永远茫目自大的傻小子吧。如果我真是个傻小子该多好,傻人是有福的。如果十年前的那个月夜,我没有跟去,如果那只狐狸没有用他的生命来让我长大该多好。这些年来,每一次在人前夸口是天才,总会忽然住口猛然转身,那一瞬几乎可以肯定在人群外必有一个冷冷的白衣人儿用那冷然的眸望过来,轻轻得抛来一句白痴。可是他千回首万回首,终不曾再看见那个曾让他痛恨无比的人。如果他能再听那个人骂他一声白痴,他会谢尽他所知道的一切神灵,但是错误终究是永不能弥补的。他终于不得不承认,狐狸是真的死了,真得永远从他生命中消失了。这些年来,看多了死亡,看多了无论友人敌人,那么多因他而死的人,但是让他永世难忘的,仍是那个明月之夜,跃下流川的小小人儿。少时总以樱木这个姓氏为荣,长大了才知道到底这个姓氏给了自己和别人多少苦痛。更可笑的事,他至今不知这算不算是他真正的姓氏。也许是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痛,也许是再也无法在人前强装出笑脸,仿佛对一切浑不在意得自称天才,也许是再也不堪面对那每个夜晚入梦人儿冷然的眸光,他今日才挺而走险,来到了这武林大会。来到这大会才知道一向自称天才的自己实在是个蠢才。不只是这次的判断错误,就是他自以为很不错的武功也太弱了。这些年来,他一直拼命练功,自认为武功已经很不错了,家将们也常赞他学得好,但今日竟不及一个象女孩儿一般秀弱男子的一指之力。想到这里才猛悟此人可能是来之前洋平向自己说的江湖上以秀色和武功同时称绝的藤真健司。但这个认知也并不曾减少他的痛苦一分一毫。狂奔中的樱木心中无由得起了自暴自弃自怜自伤之意。 2006-5-5 23:21   22 回复: 樱木正心思纷乱,往前奔跑,忽见面前落下一人,冷笑着冲他一拳击来。 樱木认识森重宽,知道他和父亲有旧仇,是多年来追拿他最狠的一个人,有不少家将就是死在他手中。他曾亲眼看到森重宽把一个家将活生生用双臂之力压断全部肋骨而死,他素知此人勇武过人,力量奇大,也知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但却丝毫不惧,同样得一挥拳迎了过去。 双拳相击,樱木退了一步,但却立刻再次扑上前来,一拳击出。 森重宽心中大讶,以他拳上的力道天下能受他一击的人屈指可数,这个小子的武功并不十分好,硬拼一拳居然不倒,想到这里,也是一拳击出,这一拳上的力道更是加大,本以为这个小子再厉害也得躺下。 谁知双拳一接,樱木身子晃了一晃,竟又是一拳打出。 森重宽大惊,自己天赋过人,力大招猛,向来无人敢与他硬拼,这小子明明武功不怎么样,纯凭天生神力,一身超佳的骨格竟能如此和自己硬对硬,还恢复得这么快。当即想也不想,又是一拳击出。 樱木连退三步,唇边溢出鲜血,但却毫不停留,硬是又冲上来,再一拳击来。 森重宽早已看出这小子武功低微,如果自己施出精妙招术,必能轻易制住他。但他生来强横,素来少有人敢同他比硬功夫,如今竟被这小子激出火性来了,倒要硬用自己的拳头把这个怎么也不肯倒的少年击倒。更何况当年败给樱木经天的耻辱至今记忆犹新,今日更要用一双铁拳叫这小子屈膝认输了。所以眼看樱木依前样攻来,大叫一声“来得好。”运起十二分功力,一拳击出,不信这一拳打不倒他。 不错,以樱木如今的功夫,就算是斗志再强骨头再硬,也绝对不能接下森重宽这等高手的全力一击,但是樱木并没有接,当他与森重宽双拳交击的那一瞬他忽然将手上的力道收回,借着森重宽那一拳之力,投往远处。 森重宽一拳击出,便知中计,想不到这看来只有一个心眼到底的单纯小子竟会用这样诡计,他冷笑一声:“想逃,你太看轻我了。”说着飞身跃起,一拳击向樱木的头。 樱木人跃至空中,本以为可以摆脱对方,谁知这个有着和自己一样威猛拳路的人,轻身功夫竟好得远非自己所能及,一跃之下已是如此之近,再远远一拳打来,拳未至,拳风已使人难以呼吸。而此刻樱木人在半空中,毫无借力之处,完全躲闪不得怎不闭目待死。 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跃来一人,先一步扑至樱木面前,一掌击来“拿命来。” 樱木心中一动,伸手与来攻的掌一接,拼着受内伤,借着这一掌之力再次跃起,落向远处。 而此时半空中的森重宽正处于旧力已近新力未生的情况下,眼睁睁望着煮熟的鸭子飞掉也无能为力。只得落地后对那突如其来的人怒声说:“南烈,你干什么?我要禀报皇上,你为了抢功劳,竟让那样的重犯逃了。” 那被称做南烈神色异常阴冷的人儿冷然说:“逃了又如何?中了我的毒他也活不了几日了。”说着一抬刚才与樱木相交的掌,一些白色的粉末从他掌中飘下。 森重宽这才神色稍显缓合,丰玉的毒连湘北秘门的人也未必解得了,这个樱木目前也等同死人了。只是想到若不是南烈跑来搅和,这生擒樱木家后人的大功就是自己的了。一时间心中十分不快,但因为南烈并不是泽北这一系的人,是属于直接向皇帝负责的锦衣卫,此次是奉皇命来协助泽北的,所以森重宽也不便对他大肆发火,心中虽怨恨,也只能闷哼一声,大步离去。 南烈面向着他离去的方向冷声说:“无知莽夫,死在眼前,还这么狂妄。” 樱木强忍着喉中的鲜血,踉踉跄跄得向前,身上越来越无力了,他知道这是受了内伤,可为什么全身虚弱成这样,这就不象普通的伤了。这是怎么了,他不明白,只是觉得身体越来越不听指挥了,意识越来越迷乱了,啊,我是快死了么?这就是死的感觉么,死也并不可怕啊。 在陷入完全的黑暗以前他的最后一个意识是,在死亡的世界里不知是否可以看到那只狐狸。 2006-5-5 23:21   23 回复: 第三章 冷月孤星会故人(上) 樱木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张如花娇颜,向来就不太长于和女孩子打交道的樱木乍见这温柔动人的姑娘,一时手足无措,只得啊了一声,竟说不出话来。 那女子柔声说:“我叫晴子,昨天发现你受伤中毒就把你带来了,你现在千万不要乱动,小心引发毒力。” 樱木自小到大生活中只有练武逃亡与报仇,从不曾与如此美丽温柔的女子相处过,一时间手足无措心慌意乱,脸红红得不知说些什么,但心中多多少少了解了一点,是这个温柔的女子救了自己。自己还中了毒,那,那个突然出现,与自己对了一掌的人应该就是丰玉的高手南烈或岸本了。据说当日处死樱木经天时若不是这两个用毒高手下了毒,泽北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拿下樱木经天这等盖世虎将的。 正自头脑中一片乱麻,晴子已皱眉说:“你中的毒好奇怪,我也解不了,应该就是丰玉的毒吧。” 樱木讶然,这样的一个女子怎么竟有解毒的本事,而且竟知道丰玉之名,说起丰玉这个专以毒药和暗器闻名的可怕门派也不见害怕的表情,忽然间心中一动:“你是湘北秘门的人。” 湘北秘门是武林中一个极神密的门派,门中绝世的医术和武功被江湖中人传到神乎其神,当年丰玉一门以暗器和毒药意图独霸天下。天下人无不受害深重。是湘北的门主安西约战丰玉北野,以医术和武功折服了北野,北野被逼发誓不再祸害江湖,为防门中弟子肆意用毒,从今以后每一代只派两个弟子出道行走。而自那一战之后安西再没有出过江湖,湘北有不少弟子入世救人,却对在江湖上扬名没有兴趣。因此人们对于湘北武功称绝的传说开始有异议,真至‘三手郎君’三井寿的出现。三井寿长于暗器,可是他身上一向只带三枚暗器,他常说真正的暗器高手只要有一件暗器就足够防身了,象自己身上带了三件,还不算最高明的,相比之下那些全身上下挂满飞刀钢镖的家伙根本不入流。这样狂妄的话,当然引起江湖上的公愤,不知有多少暗器高手去找他比试,最后的结果不用多说了,叹气比较快一点。这些暗器大家竟然被三井寿一个人,三枚暗器就通通搞定了。再以后三井独上海南,与海南阿神的那一场不知胜负,在江湖上已传出三百种版本的比试更是传遍天下,不由得三井与湘北之名不再次震动天下。自那以后,三井又在江湖上彻底消失了。湘北的弟子好象对江湖都完全没有什么兴趣,可江湖明显无法忘记湘北,湘北的武功足以震动天下,湘北的医术也是天下间唯一可以和丰玉的毒术相抗的。 此刻樱木看到晴子说起丰玉的毒来也是一副平常的表情,自然猜他是湘北入世行医的弟子。 晴子点头说:“是啊,我是刚刚出师门,到外面来历练自己的医术的,想不到就遇到你了,你放心,虽然我解不了你的毒,但是我门中有许多高明的师兄师姐,一定可以帮得了你的。” 樱木呆了一呆,“小姐你不知道我是谁就要带我去湘北秘门?” 晴子一怔:“我是大夫,你是病人啊。” 听到晴子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樱木反而呆了,良久才说:“晴子小姐,我很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是钦犯。”这些年来,一路逃亡,求助过多少大侠客,老英雄,所有人听说他是樱木将军之子都对他客客气气,连连称赞他是名门之子,将门之后,但全都尽力和他保持距离,生怕受他半点连累。如今却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弱女子向他伸出了缓助之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能连累她。 晴子目现讶色,但很快又被脸上的的温柔掩去了,这个仿佛生来就如水一样温柔的女子柔声问:“你是坏人么?” 樱木苦笑:“我是钦犯。” 晴子微笑:“钦犯又如何,一个不愿连累别人的钦犯也定然是个好人吧。何况纵然你是钦犯,也仍然是病人,而我也仍然是大夫,岂有大夫不救病人的事。” 樱木望着这个温柔的女子,一时心中热血激荡,原来世上还是有善良有美好的,这些在那些大侠客大英雄身上看不到的,如今却在一个柔弱女子身上证实了。 就这样樱木服下了晴子的解毒药以压住毒力,和晴子一起去了湘北秘门。一路上晴子对樱木极之关切。这令得樱木感激得恨不能为这样的女子死了。要知道他一生中都活在樱木家之子的阴影下,外人因为他的姓氏而远着他,家臣们虽对他极好,但那也是为着他的姓氏而不是因为他自己。这个认知是在十年前流川上那人一死后才悟出来的。直至今日,才有这么一个晴子根本不问他是谁,全不在意他的身份,只因着他这个人而如此善待他,怎不叫他感激涕零。 2006-5-5 23:21   24 回复: 一路上看着晴子如此温柔得照顾自己,如此温柔得为别人施医赠药。心中是真得快乐得,真得喜欢这个女子的。有时想起自己少时想着长大了如何英雄了得,要娶如何美丽动人的佳人这种已遗忘了不知多久的少年之梦时,不由得会有些脸红。 一路上,晴子常会对他讲些湘北秘门的事,讲她那外表凶恶但内心善良的哥哥赤木,讲那位性情温柔的的二师兄木暮,讲那个个性飞扬的三师兄三井,讲那个身子矮小,轻功奇佳,深恋着彩子师姐的四师兄宫城,讲那个巾帼不让须眉,在所有男子面前挥洒自如,愧煞天下男儿的师姐彩子。还有另一个师兄叫做流川枫。说到流川枫时,晴子往往会顿一顿,然后,一个人怔怔出神,不再说了。 樱木并不知女儿家的心思,只以为晴子必是讨厌这个叫做流川的人,才不想说他的事。当即为了让晴子高兴,便说起自己的故事来了,略去了这么多年的凄苦生活,只将自己自称天才的种种耍宝臭事一一讲出,讲到自己在武林大会上连连打败敌人时更是又蹦又跳,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晴子看得忍禁不住,失笑出声。樱木心中暗吁一口气,能让如此美丽善良的女子开心欢笑,就算是演演小丑又何妨。 看晴子笑得如此美丽,忍不住脱口而出:“晴子小姐,你美得真象是仙女。” 晴子羞红了脸,良久才说:“我算得了什么,比我美的大有人在。”说着似想起什么悠然神往:“只有他那样的人才是真正的神仙中人,每每看到他,总令人觉着这尘世间委屈了他。” 樱木连连摇头:“晴子小姐是骗我的,我这个天才可不是好骗的,这世上哪里还会有比晴子小姐更美的女人。” 晴子微笑,只是又和他说起了湘北的事,师父早已不过问大小事务了,门内大事由大师兄和二师兄共同负责,宫城师兄则管理门中的一切经济来源,生活运作,三井师兄负责行走江湖,探看天下高手的能为,而彩子师姐则负责所有天下大事的情报收集。至于流川……晴子忽然又停了下来。 樱木讶然追问:“晴子小姐,好象还有一个人,你没提。” 晴子轻叹一声:“他本是天上的一颗孤星,长空中一片白云,苍穹中一缕清风,蓝天上一道轻霞,只因众神之错,才误坠人间,又岂会理会人间俗事?” 樱木听得抓耳骚头,实在听不懂,人就是人,怎么会又是星又是云,又是霞,又是风的。若真有这样的人,那也该是,……也该是十年前自月下跃起的清绝人儿。想到此,心中剧震,为什么面对这样善良动人的女子 ,在这样快乐的夜晚,仍然会想起他来。 晴子发现樱木本来笑呵呵的脸忽然变得铁青,一惊之下忙问:“怎么了,是毒又发作了吗?” 樱木忙说:“没什么,我只是累了,想休息了。” 可是休息也没有用,在夜最深的时候,樱木好不容易才睡去,可是又在惨叫中醒来,为什么,每个夜晚都会有他来到,为什么永远无法逃开那样冷冽的双眸,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不行。一直都以为可以理解他的痛和伤,原来并不真得是,直到前一段日子自己孤身一人拖着重伤中毒之身,明知必死仍拼命逃跑时才了解,当日他跃下流川时的无助绝望和不屈。真的是报应吗?所以我要承受他所受的一切苦,一切痛,如果这样可以偿还我所欠你的,那就让报应来吧。 “樱木,你没事吧?”闻声而来的晴子眼中满是担忧。 樱木忙傻笑着说:“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晴子小姐你不用担心。” 晴子不知自己是否有看错,这个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人,这一刻眸中有着虽歇力隐藏,却又如此清晰的痛,还记得那个人眼中也时不时会有这种神情闪过。晴子第一次开始用另一种眼光和心情望着这个平日总尽力逗自己发笑的人。彩子师姐说得对,每个人都会有最伤心,最不愿人知道的痛苦。樱木有,而他也有。 樱木看到晴子神情奇异,正想说些什么傻话来逗他开心,忽觉眼前一黑,就往后倒。耳边最后听到的是晴子的惊呼“你的毒又发作了。” 樱木醒来时尚未看清眼看的情景,却听得一个声音正笑吟吟得说:“晴子,你放心,他中的虽是丰玉新研的毒,连我也解不开,但那个人一定行的,别忘了,我们之中武功医术最好的就是他了。” 2006-5-5 23:21   25 回复: 他这时才勉力挣开眼一看,看到晴子和另一个长眉凤目,神彩飞扬令人见之忘俗的女子在一起,不由一呆。原以为晴子已经很美了,想不到世上还有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美,在这么一个女子身上呈现。 那女子看到樱木望着他发呆,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大扇子打在樱木头上:“这样看美人是很不礼貌的,你不知道吗?樱木家的第四代家主。” 樱木才被她打得一愣一愣,猛听这句话,不由一呆:“你知道我是谁?” 那女子冷笑:“你以为来历不明的人可以随便进入湘北秘门吗?你也太小看我彩子了。” 原来她就是湘北专门负责收集天下情报的彩子。湘北救人无数,更有无数江湖人担心江湖风雨,迟早受重伤,对湘北门人也是存心结纳,湘北要弄清楚天下之事绝不是难事。再加上樱木有这一头显目的红发,以彩子之能,哪能查不出他的来历。 让樱木惊讶的不是彩子知道他的来历,而是彩子竟然打了他。一直以来,他一直是大英雄的后人,纵然是外人提起他的父亲也是十分尊敬的,对他也因此礼让三分,客气三分,纵然不愿帮他,也一直小心得不失礼。可是这个彩子,却如此轻易得就打了他,还打得如此理直气壮,天经地义,好象他和任何张三李四王二一般并无区别,湘北的人果然是最奇特的人,什么身份地位来历,在他们眼里看来都如粪土一般。挨了这一记,心情反而极为舒畅,生平第二次,有人明知他的身份,却仍如对常人一样对他,原来除去身份这层束缚人竟可以如此轻松自在。原来少时一直以樱木这个姓为荣的他,不知何时已如此盼望别人可以忘掉他的姓,真正得看一看他这个人。曾经有一个人曾如此对他,从不把樱木家的光环放在他头上,以平常心待他,可那时的他却是如此得不懂事,那样得伤害着那个有着一双慧眼,一对冰眸,一颗倔犟之心的人。如果狐狸还活着,必然也会喜欢湘北这个地方吧。樱木再次猛震,怎么又想起那个狐狸了,为什么遇上任何人,任何事,说起任何话,第一个想起的总是那个狐狸,难道竟是被那狐狸冤魂缠身了。 彩子看到樱木发呆的样子,好笑说:“怎么,被打呆了,告诉你,让我彩子打是你的荣幸,湘北谁不曾挨过我的扇子,便是那个冷人儿,挨了打也不敢吭半句,你倒是气得愣了不成。” 晴子羡慕得望着彩子,一直就佩服这个师姐,怎么会有这样的洒脱,这样的气度,这样得胆识,便是那帮一个比一个狂妄的师兄们也无不被她压得抬不起头来。不轻不重得打了,轻嗔浅笑得恼了,半真半假得怒了,令得一个个七尺男子发作不得,还手不得,以至于时日一长竟习惯了这时不时落到头上的大扇子,若有谁三四天不曾挨一下反而有些不自在了。便是连他那样的人儿,也默认了彩子的特权,有时挨了一记,也不作二言。一向羞怯的自己若能有彩子姐一半的本事,也不会每一次见到那个人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彩子还待再说,见到樱木的脸渐显青白,瞳孔开始涣散,知他的毒势正在发作,已经十分危险了,耽误不得,当下说:“晴子,快去找流川。” 晴子一呆,脚下不移动。 彩子暗叹,全湘北都知道晴子对流川的心思了,也许只有流川不知道。那个小师弟,何等一个聪明人儿,为什么对感情的事完全迟钝。聪明的彩子曾猜过小师弟必是在感情上受过极大的伤,所以才会封闭自己不让任何人进入,也不去感受任何人的感情,但是却完全无法证实。此刻人命关天,也顾不得关心晴子的情绪了,只是口中疾说:“快去,这个时候他应该没有在睡觉,你去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怕什么?” 晴子虽然一提起流川就心中茫然,脑中不能思考,倒也知道樱木的命在旦夕,忙转身飞跑出去。 樱木的意识渐渐又被夺走,从彩子郑重的表情中隐隐觉出这是最后一次毒发了,如果再不能解,自己可能就永远醒不过来了。最后一眼看到彩子身后走来了一个人。 是那个人,一定是那个人。虽然,十年来,出现在他梦中的一直在那当年的幼童,可是樱木即使是在神智昏迷时,也可以清楚得认出,一定就是他,就是他十年来未曾有片刻忘记的人。即使他已长大,即使他容貌已变,可那独特的感觉绝不会变。 2006-5-5 23:21   26 回复: 那时的樱木已没有了正常思考的力量了,“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看到了他,我不可能看到他的。啊,我明白了,我已经死了,已经到了冥府,所以才再见到了他。但是在冥府中,人也会长大的吗?不管了,再看到你真好,狐狸,有一句话在我心中放了十年,有一句话在我心中说了无数次。狐狸,对不起。” 然后,是全然的黑暗。 老庄墨韩历险记之二: 话说老庄墨韩,又在电脑前努力得打字。忽然间,门猛然间分成四五段,落了下来。 老庄墨韩大觉头疼,前两天才刚把被樱木打坏的门换了个新的,怎么又来了,这下又要掏荷包了。这一次又是谁这么不识相,老庄墨韩咬牙切齿得抬头这么一望。 我的天,是仙道啊。 一向温文尔雅,对一切抱着若有若无笑容,因此深受同人诸女喜爱的仙道此刻往日的风度全没了,面容狰狞得怒视着老庄墨韩。 老庄墨韩皱眉头:“仙道,还不到你出场的时间,你出来瞎凑什么?” 仙道气得用手指着他:“你这混帐,大家都知道枫枫是我的,群众也一直是拥护我的,为什么你要完全漠视群众的意见,一意孤行,你不知道人民的力量最大,读者就是上帝吗?亏得我还一直等着你反省,可是你还是这么独断独行,眼看就要把我的小枫推到樱木那个白痴怀中去了,我怎么还看得下去。” 老庄墨韩冷笑说:“仙道,你算什么东西,平时里得到小枫的爱已够多了,还要去勾引藤真,时不时又拐拐阿牧,和越野也不清不楚,就准你三心二意,就不准我们小枫另寻新欢吗?” 仙道自知理亏,又不甘心这么将小枫拱手让人,当下狞笑说:“你现在收手还在有机会,你听我的话便罢,不听我的……”眼中忽现凶光。 老庄墨韩半步不退:“本来我对你还有些好感,还准备让你出场,叫小枫对你也发展一些感情的,现在看来,你这个人卑鄙到了极点。我要让小枫看不起你,仇视你,蔑视你……” 仙道气得脸发白,指着人的手指也抖动个不停。 老庄墨韩见战略生效,心中暗喜,口中仍说着:“一看见你就头晕,一听见你的名字就想吐,一谈到你就恶心……”就这么涛涛不绝,一直说了三个小时。 仙道的忍耐力终于到了极限,大叫一声:“气煞我也。”吐血倒地。 老庄墨韩心中得意,象仙道这样的人儿,若不是抓住他小枫这个弱点,不断攻击,哪里可以斗得倒他。自己可真正是个兵法大家。只是眼看这家伙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不免大感头疼,这个家伙虽讨厌,可要是死在这里,那干同人女还不得和自己拼命,可要是救活了他,以后情节发展,他再受不了刺激,难保不会狗急了跳墙乱咬人。 天才毕竟是天才,老庄墨韩双眉一皱,计上心来,走上前,象拍小狗一样拍拍仙道的头:“我也是很同情你的,只是这次的情节不适合你,你就让一步吧,反正大部份时间,小枫都是你的啊。我保证,我必会尽快搅尽脑汁,为你们安排一个同生死共患难,惊天地,泣鬼神,鬼哭神嚎,天崩地裂,催人泪下,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以安慰你受伤的心灵。” 垂死的仙道闻得此言,恢复一丝生气,睁眼看到老庄墨韩大人一脸诚意,也就有气无力得说:“谢主隆恩。” “这就对了,只要你听话,我必不会亏待你的。”老庄墨韩心中得意非凡,先凌之以重威,再施之以小惠,不愁不能制人心,圣人之言,诚不欺我也。 2006-5-5 23:21   27 回复: 第三章 冷月孤星会故人(下) 彩子正自观察着樱木毒势发作的情况,忽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知道是小师弟到了。正要扬声叫他,忽然发觉那脚步声顿了一顿,然后又如常响起,直至走到自己身边。 彩子虽然从这个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小师弟脸上看不到什么异样,但是能令这么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物脚步一顿的绝不是是寻常事。可是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啊,唯一不同的只是这个只剩下半口气的樱木花道。难道…… 彩子原是个水晶心肝的聪明人儿,心念一动自然对这个自己最熟悉的小师弟十分留意,但他却只是静静坐下,伸手去给樱木把脉,不曾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表情。 彩子心中暗叹,这个冷人儿,真真是世上最最难测的人物。 还记得当年和师父把他从流川中救起时他冷然的表情,面对着那样的生死大难,逃出生天后,竟然仍是用那样清冷的双眸凝视一切,不见一丝激动,而她也曾为那样冷冽的眼神而震动。看着这样清冷秀绝的男子一天天长大,却总是冷冷得将一切推拒在遥远的地方,常会有种冲动,想去抚平他的眉宇,听他发自真心的笑声。但无论她如何用尽浑身解数,都不能换来流川的展颜一笑。从不曾问过流川的过去。因知他的过去必然极为惨烈,才令得他对生死也若无感无觉,但真心得疼爱着这个小师弟,渴望他能快乐。在无数次失败以后,总以为再也没有可以打开他心扉的人了。可今天,这个人来了。 这个可以让对天下事浑不在意的小师弟动容的人,这个可能联系着小师弟无言过去的人,这样的机会,是否应该好好把握。 彩子心思飞转,笑吟吟问:“流川,你认识这个人吗?” 得不到任何回答的她并不着恼,也不似平常一般一记扇子敲下去,只是盈盈起身,拉起晴子的手:“小师弟好静,他要专心为人驱毒,我们不要打扰他。你才回来,还没去跟其他几个师兄见面呢?”说着不管晴子愿不愿意,拉着人就走。只是临走前回眸一笑:“小师弟,人可就交给你了。” 一如意料中的沉默回答了她。 她微笑,从小师弟脚步一顿中她知道了,而她也知道聪明的小师弟同样知道她知道了。剩下的一切,就让他自己来做吧,相信这个聪明无双的人儿必然会作最好的决定。 流川枫静静望着他,怎么会不认识呢?十年的岁月并不曾抹去幼时的记忆,纵然别的都已淡忘,这个影响自己一生的人又岂能忘记。纵然那容貌已不复记忆,但这独一无二的红发已足以提醒他了。 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坚强,可以把前尘往事尽皆忘掉,今日里乍见的动魄心惊,才知道,原来曾经发生的毕竟还是留在了生命里,纵然强埋在内心最深处,也会因为猛然得震憾而再次浮现。 低头凝视着这个人,曾经他占满了自己的整个生命。 “枫儿,这是少主,这是你要一生效忠心的主人。” “来,枫儿,叫少主,叫少主啊。” “枫儿,记得要跟着少主,帮少主打理一切,不要让他沾上灰尘,不要让石头碰着他,不要让少主做危险的事, 不要……” “枫儿,记住,我们是樱木家永远的家臣,你的生命是属于少主的。” “枫儿,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竟惹少主不高兴,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这个畜牲,竟然目无主上,我打死你。” 是的,曾经,曾经这个人是自己的整个生命,从一生下来就被告诫要以这个人为天,以这个人的意志为意志,以这个人的命为命,一切以他为先。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的孩子都可以得到父亲那样的宠爱,而自己的父亲只会叫他效忠某一个人,叫他把目光永远投向某一个人。叫他时时低头听着那人的话,并且相信自己连抬头与那人对视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为什么父亲不象别的人一样疼爱自己,却叫他小心那个人如何,不要让那个人如何,可他明明也是和那个人一样大的孩子,一样尚不懂如何照顾自己,为何却要去照顾别人。 为什么被命令要为这个人去死,为什么必须低头任他打骂,不得回口回手,否则便是天地不容。为什么生身的父要为了另一个人的一时喜怒而将自己打得遍体凌伤。 2006-5-5 23:22   28 回复: 他不明白,一直不明白。曾经以为自己不是父亲的孩子,只那个人才是父亲的孩子,否则父亲不会那样奇怪得对待自己。 曾经以为那个人是不同的,真的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神圣的英雄人物,才要别人为他做一切牺牲。可是默默站在一边冷然相望,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那人是个白痴。 他不能理解这一切,但却绝不愿向一个白痴俯首低头,即使那个人真是天上神仙一样的人物,他也不愿屈膝,何况是个白痴。 因为他相信了自己的心,坚持了自己的心,所以他该死,所以他大逆不道,所以他不见容于忠孝礼义传家的名门,所以他必须从这世上消失。 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他。 如今,这个几乎毁灭他整个生命 ,被父亲认定将来是要做大英雄的人物象狗熊一样躺在自己面前,气若游丝,生死不过在自己一念之间。 父亲,你是断然想不到会有今天的吧。 樱木睁开眼睛,茫然望着眼前这个空荡荡陌生的房子,好久才明白过来,自己到了湘北秘门,彩子说要去找小师弟来救自己,然后,……啊,然后看见了他…… 樱木猛然跃起,顾不得身上酸软无力,砰得一声冲出门去,然后整个人呆住了。 十年前,他在明月下看着那瘦小的身影毅然跃下流川,十年后,他在这清冷月光下见着了那个风神俊朗如月光一样的人。 他负手面月而立,明月在他身前形成一个巨大剪影,一时仿佛是月中人。 夜风徐来,吹动他衣衫飘拂,他站在月下,月光便似为他一人而亮,而即使是月光也仿佛沾不上他半点衣襟。 明月下孤立的身影,只让人想起五个字。 遗世而独立! 一时之间,樱木竟被这诡异绝伦的景象震住了,半句话也说不出,半下也动弹不得。 而他闻得声响,缓缓回过头来,月光一寸一寸映出他清绝的容颜。 樱木只看一眼,就可以肯定,是他,是那个当年在明月下流川上绝然而去的人。不必去仔细辩认,他的心已可以清楚得感觉得出来。 樱木只看一眼,才明白晴子为什么会说他是神仙中人,为什么会说他是明月是清风是白云是清霞。只因这人世间断然不会有这样的人物。而即使是晴子的言语也断然不能形容他风神于万一。 所谓佳人,以玉为骨,以月为神,以雪为心,以夜为眸,以冰霜为风神,指的当是眼前人。 明明知道是他,仍不敢相信,这眼前乍见,只觉连这个尘世也委屈了他的人儿竟是当年在他面前任他随意打骂欺凌的孩子。竟是当年那被人拿性命来随意安排,无法抗拒只能跃入流川的无助人儿。一时之间樱木百感交集,万千滋味上心头,一句曾在心中不知叫过多少遍的“狐狸。”竟叫不出口。 但他明白自己的心正被狂喜所淹没,他活着,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一时之间,他再也不能去想别的任何事了。 耳边传来了流川冷然的声音:“少主,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他的心还在茫然中,还无法正常思考,只是觉得不对劲,即使在当年,那个倔狐狸也是从不称他少主的。 “真真得想不到,樱木家未来的大英雄,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天才,今日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有气无力得等着我来救。” 樱木终于明白过来了,他是在讽刺他吗?是的,当然是讽刺他,这些年来,他想必已恨自己入骨,纵然如此,也不稀奇,但是为什么这样得痛呢? “天才,你想不到你会有今日要求我这个你最最看不上眼的奴才吧?” 天才,不,从来他都只会叫自己白痴,为什么,今天他要用这样的口气说这样得话。 知道他恨自己,知道他没有可能不想报复自己,可为什么心痛得如同要裂开一样。可以承受他的恨,可以承担他的仇,可以任他用宝剑刺穿心脏,但是听不得这样轻蔑的声音。尤其听不得这话语从他口中说出。 小时候,听到那个身份地位远不如自己的孩子说出轻视自己的话只是觉得愤怒,如今却为了这个如神砥一样令人想要膜拜的男子的一句冷言而感到无尽的屈辱,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真不知如果我的父亲看到今日的你我会有如何想法,不过他是绝不会相信有这种事发生的。” 2006-5-5 23:22   29 回复: “够了。”樱木狂喊一声,顾不得体虚力弱,顾不得动气运力会催发毒力,不要命得一拳击过去。然后是一拳又一拳不停得打下去。可是那个狐狸就象月光一样飘忽,根本连他半点衣襟也沾不到。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距离已是如此遥远了。 樱木不顾一切得疯狂打着,他知道打不到他,他只是想要发泄,想要让胸中的痛楚随着拳劲打出去。可是为什么每打出一拳,心中那无尽的痛楚就增加一分。他恨,恨得想要毁灭一切,包括他自己,只除了那只狐狸 。他恨,恨的却是自己,恨自己为什么那样无能,为什么会比他相差得那么远。为什么今日的自己再没有什么可以和他相比的了。为什么当日的自己要给他造成那样大的伤痛。 那样的恨使得他不顾生死得催发内力,此刻他是多么渴望死亡,而最大的愿望便是死在狐狸的剑下。希望这样那只狐狸可以好过一些,可以不要再恨。 他知道毒力已经被完全引发,他知道自己一拳比一拳重,一拳比一拳无力了。他知道自己将要完全得死去了。但是心中反而异常平静,甚至感到快乐。至少狐狸你活着,你真得还活着。为此,他如旧时许下的诺言一样在心中谢尽了他所知道的一切的神。 生命一点点得在他体消失,但是狐狸,你活着。只要你活着,就好了。 当黑暗向他袭来时,他出乎意料得平静,什么未了的恩怨未报的深仇未振的家声未明的身世都不能再牵绊他了,只要狐狸还活着,还有什么遗憾呢? 最后眼中看到的是狐狸的眼神,他眼中似乎有着什么,有着除了漠然不屑之外别的什么东西,但他已无力去判断了。 无论如何,只要你还活着,就够了。 狐狸,我要死了,从此我再不欠你什么了。 (是否觉得这两段樱木晕的次数多了一点,没半法,作者才气不够,想像力更不够,实在没有别的方法推动剧情发展了。汗!) 老庄墨韩历险记之三: 今天老庄墨韩并不是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打字的,眼前还有甲乙丙丁四君也在同他一起研究剧情。 正在投入之时,门砰得一声,第三次四分五裂。 老庄墨韩在心中着恼,最近这是怎么了,是我家的门撞煞了,再这样下去,我所有的积蓄就要用在修门上了。这次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看我要你好看。 老庄墨韩磨拳擦掌,准备投入战斗,一眼望去,忽然满脸飞红,两眼变成心形,顾不得正在打的文章,砰得一声跳了过去。这种情形和前两次对付樱木和仙道二君可全然不同。 来的人竟然是……是,是,是,是我们同人女最最心爱的小枫,怎不到老庄墨韩整个人章法大乱。 老庄墨韩跳到小枫面前,象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狗摇着尾巴汪汪叫:“小枫小枫我爱你,光荣属于你,鲜花送给你。”一边说着唱着,一边还伴着强烈的肢体语言(见流川枫亲卫队的招牌动作) 旁边的甲乙丙丁四君看得恶心不己。 流川枫见多了别人在他面前做出这种表演,一点也不受影响,只用那冷得欺冰胜霜的眸冷冷扫视着众人。 甲乙丙丁四君被这目光一看,立刻全身发僵,和僵尸有的比。 但老庄墨韩何许人也,正是因为流川这种旁人不能及的酷才爱上他的,所以越是被他用这种目光瞪着,越是激动不已,颤声问:“小枫,你到这里来,是有什么要求吗,放心说吧,不论是什么我一定答应。” 流川枫冷声问:“为什么?” 甲乙丙丁四君听着完全摸不着头脑,但老庄墨韩一向把流川当做梦中情人,对他的一切全部了解,立刻就听懂了,忙说:“你是问我为什么明明你是主角,却到现在才安排你出场对不对?那是因为前面的戏无关紧要,怎么能让这种无关紧要的戏影响你睡觉呢,对不对?” 流川眼中的冷意消去一点,但仍然瞪着他。 老庄墨韩继续摆着尾巴说:“你还问我为什么要你变得这么小气冷酷冷血无情,最重要的是那根本不合你的性格,如果你讨厌那个白痴最多一剑杀了他,断不会说那么多无聊的话对不对?亲爱的小枫,我怎么会那样设计你呢?那只不过是故布疑阵而己。你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么会丑化你的形象呢?在这个故事里,我一定会把你塑造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以德报怨,侠骨柔肠,正大光明,天上有,地下无……” 老庄墨韩正自用甜得腻死人的声音不断得说着,流川枫已经懒得听这个白痴继续说下去了,还是找个地方睡觉是正经。转身就要离开。 眼见最爱的人就在面前,老庄墨韩哪里舍得,一把拉住他:“小枫枫,你是想睡觉了对不对?” 流川讶然望着他,这个人似乎真得很了解他。 老庄墨韩陪笑:“我这里有最好的睡觉地方。”说着急急拉着他到卧室打开门。 流川看到里面那么大,那么舒服的一张床,考虑了零点三秒,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老庄墨韩忍不住惊叹,小枫就是小枫,睡觉的本事真真是天下无双。 看着床上的海棠春睡图,老庄墨韩再也忍不住口水吧嗒吧嗒流下来。如果不是打搅流川睡觉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已经天下皆知,老庄墨韩准会忍不住扑上去做吻醒睡王子的公主。 甲乙丙丁四君再也看不下去了,纷纷开言。 “恶心。” “肉麻。” “怪物。” “变态。” 本来老庄墨韩满眼都是小枫枫,根本听不到,就是听到了也不会理会他们的话。但是眼见流川忽然在睡梦中皱一皱眉,好象被吵到了。立刻满脸黑线,一回身,只听砰砰砰砰四声,甲乙丙丁四君就被打到月球上去了。 老庄墨韩望着自己的拳头狞笑:“管你有几人,吵到小枫睡觉就绝不饶他。”才刚回过头,猛觉脸上一疼,自己也被打到月球上去了。(谁叫他也成了吵到流川睡觉的人了呢) 飞到月球上的老庄墨韩坐在早到一步的甲乙丙丁四君的身上,感动得热泪直流“啊,流川啊,流川的手碰到了我的脸了,好幸福啊。” 幸福到极点的老庄墨韩想到这一次小枫居然配给了樱木,立觉心中十分不爽,哼,樱木,以后的文章,我一定要你多吃些苦头才是。 只是眼前最重要的事却是如何从月球回到地球。 2006-5-5 23:22   30 回复: 第四章 恩怨情仇俱前尘(上) 再次醒来,耳边听到的是晴子欢快的声音:“樱木,你没事了,你真的没事了,他说的果然没错。” 樱木茫然得望着眼前的一切,高兴得笑个不停的晴子,微笑着若有所思的彩子,另一个脸色阴沉的吓死人的小个子。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还没有死,我犯了中毒者的大忌,那样的催发毒力,怎么可能还没有死。 晴子欢欢喜喜得说:“我真笨,丰玉的毒果然与众不同。你中的那种毒其实并不太厉害,只要时日一长随着你的强力活动就自然散掉了。反而是我帮了倒忙,硬给你服下解毒药压下毒气,又不许你做任何强烈的运动,反使毒力散发不出去,凝往你的心脉。如果再这样下去,你就是给我害死了。幸好流川他看出来了,先用银针把你的毒从心脉逼出来,又不知怎么引你打了一趟拳,流了一身汗,毒力就随着汗气出来了。” 晴子快活得说个不停,樱木只是一片茫然,此时他无暇去想为什么南烈只在自己身上下无关紧要的毒,只是不明白,又或不敢相信。 救他的竟是那只狐狸,那只狐狸竟然救了他。那个曾因他受过无数苦痛不曾得到父亲半点关爱的孩子竟然出手救他。那么开始狐狸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救他的命,激他发狂出拳呢? 他的心一片茫然。 耳边忽听得一个男子的冷哼声:“看到救命恩人,谢也不谢一声吗?” 樱木茫然抬头,望着眼前这个小个子。 那男子满脑不悦:“你这混小子,一身毒汗足可以臭死人,要不是我宫城良田替你抹汗擦身,你以为你能好得过来吗?” 侍候这个臭小子可真是件苦差,如果不是彩子逼着,杀了他也是不干的,只是恼怒流川枫为什么不救人救到底,偏偏把最麻烦的一段留给自己干。 偏偏这个小子还是一幅呆呆的样子,真真气煞了人,宫城正想上前一掌打醒他,头上已挨了彩子重重的一记扇子,“人家才刚死里逃生,心情还没有平复过来,你不要扰他。” 宫城摸摸头,尽管自认为对这小子的恩德远胜于流川那个家伙,却也不敢再出声。 彩子看看这个还在发呆的傻小子,心中暗笑。口中说:“我看他是乐傻了,你们先出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来好好点醒他。” 宫城对彩子素来是言听计从的,晴子又是温柔听话的女子,从来最是佩服彩子,所以二人都依言退了出去。 彩子看着对身旁一切恍若不知的樱木笑问:“你可想知道你的救命恩人,我的小师弟的事。”然后如愿得看到这个发呆的家伙全身一震,注目望向自己。 彩子目注他,轻声说:“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十年前我与师父入世行医经过流川时,看到他顺流流下来。虽然认为当时他已是死了,仍不能置之不顾,师父就出手把他救了下来。后来才知他修习过内家吐呐功夫,呼吸比一般人悠长,再加上天性坚毅无比,竟在那种情况下活了下来。看到他当时一身的狼狈只余一息尚存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 想到当年他一个弱小的幼童一个独力在狂流中挣扎求存的苦楚,樱木心中绞痛无比。 “他一直只说他叫做枫,对其他的事半点不提。我们因他是自流川而来,所以都叫他做流川枫。我们也从不问他的过去。因知他的过去必然惨烈无比。这些年虽然他从来不说,但我们知道他并不曾忘记,因为他几乎从来不笑,我们不知道是什么苦痛可以让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如此铭记一生,受一世的痛楚。但我们视他如亲人,我们真心得希望有一天可以看到这个小弟弟发自真心得笑。”彩子凝眸深注樱木。 樱木黯然。 “小师弟成了我们的湘北门人,每天都苦练武功。他的聪明才智世上少有,学起武功来一点即通,这些年来,同人之中竟无一人的成就可以在他之上。” 樱木想到自己小时候常自称天才,而他总在一旁冷冷得笑自己白痴。为此他不知挨了多少打骂,可是他是对的,自己确实是白痴,而他却真是天才。 “小师弟虽然有这么好的才能,却沉默寡言,不肯与人亲近。本来他对医术并不太感兴趣,只是七年前有一次随师父出去行医,回来之后就非常认真得学起了医术。他的智慧真是世上少有,不但学武极快,学医也是无所不通的,到如今论起医术同门中一样无人可以胜过他。自从他学医以后,每过一段日子总要一个人出去一阵子,我们并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不过我们相信他,也愿意他拥有自己的隐私,所以从不逼他。” 2006-5-5 23:23   31 回复: 樱木听得心中一片茫然,不知这位奇怪彩子姑娘为什么要将那个狐狸的事告诉他,但是他喜欢听,他想听,他想要知道十年中,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小师弟虽然聪明天纵世所无双,但他有两个不足之处。”彩子说着顿一顿,满意得看到樱木脸上焦急的样子:“第一就是他太聪明了,因着太聪明,所以看透了许多事,看清了许多事,也因此失去了欢乐。正是聪明人常受聪明苦,所以他无法象平常人那样笑闹,那样为着最平凡不过的事开心。而且他虽聪明得看透人心,看透世情,偏偏还要坚持做个为世所不容的人。明明知道在这个世上会做人比会做事更重要,偏仍要固执己见,明知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仍要我行我素。象他这样的人是不能入世的,否则必为世俗不容。至今我还不能明白他到底是太聪明还是太蠢。如果他不知世事人情,倒罢了,偏偏知道这一切,还要自讨苦吃,甚至连假装一下以顺应世事都不肯。众人独醉我独醒其实是一件十分悲哀的事。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我们这些师兄师姐怎么能不担心他。虽然他已经够强了,可我们仍然希望有一个人能保护他,不要让他受人伤害,有一个人可以让他笑出来,可以让他不再孤单。只可惜这么一个人可能永远不会出现。” 彩子一边说一边看着樱木愈渐黯然的脸:“第二,就是他当日在流川闭气太久,伤了内腑,使得他身体一直很弱,无法修习上乘内功,所以虽然聪明绝顶,学武极快,终不能耐久战,如与人长久做战不得胜的话,就会使他自己的身体受到极大的伤害。” 樱木面无人色,啊得一声惊叫出来。 “当初我们发现他的内腑受到这种永久性的伤害后无不为他这般根骨的人儿伤心。反而是他闷不哼声得接受了这个事实,身体虚弱,不耐久战都不足以影响他的决心。如果身体有病,他就用十倍百倍的努力来补足,这些年硬是以这病弱之身练成了惊世绝技。至今我仍无法想象他是经过多么辛苦的努力才达到今日的成就的。如果不是有这种体虚的病根,他绝对可以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即使是如今,他的成就也是少有的。只是每每看到似他这般毫不怜惜自己的苦练,我们这些师兄师姐可是无不为他担心的。真希望以后能有个人会在意他,爱护他,别让他那样得糟蹋自己。” 樱木只恨不得杀了自己,想到那狐狸竟落下那样的病根,无论多么努力也无法成为世上最强的高手,想到他一生要受病痛折磨,想到他虽有回春妙手,却无法自医的无奈和痛苦,他的心已足以被绞成碎片。 彩子心中好笑:“你看我,一时激动,不知都胡说了些什么,就不扰你休息了,我要先走了,对了小师弟住在左边山谷中那第七棵大树下的房里,你没事不要去谢他,他最恨别人扰他睡觉了。”口中这么说着,心中可是恨不得樱木立刻去扰他才是。 她轻轻得丢下几句话,就这么走了。 事实上她人一出房,就躲在旁边的一处大树上,不出所料得看到那个刚从鬼门关逃回来,全身还虚弱不堪的傻大个踉踉跄跄跑出来,往小师弟那儿去了。 往日里流川这个时候应已经入睡了,但今天不知怎的,竟是毫无半点睡意,于是一个人执着剑在月下而舞。也只有对武技的执着才可以使他不去记忆那些丑陋的往事。这些年来他苦练武功医术为的就是可以掌握自己的生命,哪怕与天相抗。 老天要让他身为奴仆之子,他偏宁死也不受人奴役。老天让他受病苦之痛,不能修练高深的内力,他偏偏要以无尽的苦练,使自己成为少有的高手。 即使是天也不能让他屈服,即使是天也不能让他低头,即使是天,他也要斗上一斗。 上天下地,唯我独尊。 这八个字是樱木看到那个执剑在月下而舞,衣袂飞扬,发丝飞扬,月光下人欲飘飞,剑欲飘飞的他时所想到的话。 樱木木立良久,想不出如何对他开口说话,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去:“流川枫。”别扭得说出这几个字,才发觉已经习惯了叫他做狐狸,叫起别的称呼竟如此不自在。 流川枫听如未闻,视如未见,收起剑,就这么从他身旁走过。 樱木一急,一把拉住他:“狐狸。”口中这么一叫又后悔了,怎么还能用这种污辱性的称呼来叫他呢。 流川枫连眼角也不看他一下,身上自然散发的冷意,使得他呆了一呆后,不自然放开了手。 流川枫依旧往前走,樱木急叫一声:“我只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无论你有什么仇都可以……”忽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流川枫回头望了他一眼,那一眼平静无波,眸光澄澈之至,那一眼望向他,眸子里却全然没有他的倒影。 那一刻樱木忽觉手足冰凉,全身的力量都消失了。 没有恨,狐狸对他根本就没有仇恨。因为狐狸心中已没有了他。 当年那个叫做樱木枫的无助弱童已经死在流川之中,今日站在眼前的是天下无双的流川枫。樱木枫已是前生的事了,前生的一切恩怨情仇都不会被带到今生来。即使心中仍对过往有些牵念,那也只是别人,只会是可怜的和子,只会是无情的樱木林,断然不会是他樱木花道。 他不恨他,因为他眼中心中都没有他。在狐狸的心中,他只是一个白痴,即使是让他受了无尽的苦,也只是一个连恨也不值得去恨的白痴。 此时此刻,樱木连痛的感觉都没有了。十年了,他时时刻刻思思念念耿耿于怀都是这个狐狸,可是对方心中却全然没有他。 以为他会恨自己,以为他会怨自己,以为自己必须赔上性命才可以偿还的债原来根本不存在,因为狐狸心中没有他。 宁可他恨,宁可他怨,甚至宁可他轻视不屑,宁可他恨得想杀了自己,但绝不能忍受他的心中完全没有自己。 但是,狐狸,你的眼里心里都没有我,完完全全,一点影子都没有。 谁会去恨一个完全不存在的人呢? 樱木望着流川绝然而去,呆若木鸡。当年的自己贵为少主,流川只是奴仆,犹自不能令他低头,如今他已高贵如月神,自己却狼狈低贱如他脚下的泥尘。 谁会去把泥尘放在心上,谁会花心思去恨泥尘。 这就是他不计前嫌相救的原因,因为他对自己根本没有恨,自己连让他恨的资格都没有,自己竟然连让他仇恨的资格都没有…… 樱木忽然失声大笑,笑声中泪已在滑落,此时此刻,天地万物,俱是伤情。 藏身暗处的彩子皱眉,“小师弟啊,纵然你真是个冷人儿,听得这样可以令天地落泪的笑声,真可不动容吗?” 然而流川的房门一直再没有开过。 寂静的夜色中,只有那凄苦之至的笑声不知回荡了多久。 2006-5-5 23:23   32 回复: 第四章 恩怨情仇俱前尘(下) 文似看山不喜平,但今天这一段文文却很平,并没有什么奇峰突起之处,可能令各位大人失望了。因为这一段是为了缓和情节,给樱木一段成长的时间,让他可以充实自己,使自己变强。否则怎舍得把小枫配给他。所以真正的突变将会在下一章开始。希望看了这一章的各位不要因为太乏味而不耐烦。 又及,一直很喜欢原著中樱木由篮球白痴成长为篮板王的经历,以及在这过程中流川给他的激励,所以写了类似的过程,但实在写不出原著的万一来,在这里敬请原谅。 阳光驱散了夜色,却驱不散樱木心中的黑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拉开大门就要出去。这一去就离开这里,再不回来,毕竟自己是钦犯之身,长留此地不知会否连累湘北众人。更何况长留此地再见到流川枫完全看不到他的眼眸,此心何堪,此情何堪。只要知道他还活着,也就罢了。纵然从此伤心天涯,也只他一人独尝吧。 可就在这门一拉开间,一股劲风劈面而来。 樱木本能得出手抵抗,双方交手七八招,才看清对方竟是彩子。 樱木方自一愣,彩子已停下了手:“师父,你看如何?” “果然是罕世之才。” 听得这一句,樱木才发现一旁站了一位慈眉善目气宇不凡的老人。樱木再愚蠢钝,也知此人必是湘北的老掌门安西,忙上前拜见。 安西望着他满眼喜爱:“樱木,你可愿做湘北的弟子?” 樱木一呆,小时候无数次幻想有武林高手看中自己的这个天才,将自己收入门去,传以绝技,他年他少年英雄武功盖世行走江湖报仇雪恨,并得无数红粉倾心。可如今梦想成真,这江湖目已传成神仙一流的人物开口要收他做弟子,他反而怔住了。良久方才摇头说:“请恕樱木不能领受厚爱了。”他已不是当年无知孩子,如今他是是非人,一身是非事,断不能把官府的重重追杀,无尽血腥带进这世外桃源般的湘北。 安西似看出了他的心意微笑说:“如果你不肯,那骄阳诀只怕就再难找到合适的修练者了。” 樱木不解“骄阳诀?” 彩子一笑接口:“秋月谱和骄阳诀是我湘北最最至高无上的武功。据说是当年的开山祖师井上雄彦悟自日月而来。秋月谱重招式,骄阳诀重内力,据说这两大神功若能由两个心意相通的人合力施为,天下无人可敌。。但是一直以来这二大奇功就从无人可以练成。就连当年的井上祖师也只是初悟,并不曾完全习成。他曾断言,只有聪明绝顶,但却又心如止水清如明镜的人才可参破秋月谱,而只有根骨绝佳又有赤子之心的人才能修成骄阳诀。可是聪明绝顶之人必多欲,又岂能心如止水清如明镜。而根骨奇佳的人也大多聪明有余,至诚不足,难达赤子的境界。所以这两大神功几百年流传下来,竟无一人修成。本来大家都以为世上根本不会有人可以修成这两大绝学。可是想不到十年前竟出了绝世奇才,硬是参透了秋月谱的所有变化,如今所差的只是内力修为而己,你可猜得出这人是谁?” 樱木剧震,他岂有猜不出的之理。 “而唯一可以和秋月谱相匹敌的就是骄阳诀,所以师父希望可以在和小师弟同辈的人中找一个人来修练骄阳诀,他日可以与小师弟联手,使得日月同辉。只是本门中却没有如此合适的人才。今天师父是看中你之才了,若你肯修习骄阳诀,他日成就将不下于小师弟,因为师父法眼无差,他即看中你,你必是真正的练武奇才。” 樱木木木呆呆,一直以来总自称天才,但心中知道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可是想不到自己竟然真是天才。狐狸,如果你知道你所看不起的我竟被你师父选中,修习和你所学一样高明的骄阳诀,你一定会活活气煞吧。想到这里心中竟异样得有些高兴。如果自己可以强到和他分庭抗礼,如果自己可以强到与他相当,他就再不会忽视自己了。一时间恨不得立刻跪下拜师,但一忆及自己的身份牵连何等之大,终不能决断。 安西看出他的犹疑,心中暗赞,面对这样的绝世神功,犹不愿因自己而连累人,这孩子子果然有颗赤子之心,彩子的眼光不错,“你若有什么为难之处暂不能为我湘北的弟子,那也无妨,只要你愿学,骄阳诀仍可传给你。” 2006-5-5 23:24   33 回复: 樱木讶然,江湖上各大门派无不密技自珍,一旦本门武功流失于外,便是上天下海杀人无数也要追回来。怎么湘北随随便便就要把绝技授给外人。 彩子看得他的呆样失笑:“傻瓜,不要忘了这里是湘北。” 是的,这里是湘北,百无禁忌的湘北,与众不同的湘北,充满人情味,不象一个门派倒象一个大家庭的湘北。这样的湘北,不只是那只狐狸喜欢,便是他自己若没有这层名门之后的身份,也会愿意永远留下来。 就这样樱木留在湘北开始修炼绝世神功骄阳诀。门中众人听得他竟被选中修炼骄阳诀无不大讶。晴子十分为他高兴,木暮尽量鼓励他,赤木上上下下打量他,象是弄不明白凭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幸运。而宫城则气得上窜下跳,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在他四周转了七八十个圈,弄得他头晕眼花之后才指着他的鼻子问:“你这小子,有哪一点比我强,居然能练骄阳诀,不过量你再怎么练也一样打不过我这个天下少有的轻功高手。” 樱木半点不让得叫回去:“我上天下地,独一无二,文成武略,英明神武的天才樱木花道只要稍微用一点心思,就可以把你打得屁滚尿流,到时你的轻功只好用来逃命了。” 宫城为之气结,但再要回口,彩子的大扇子已敲了过来,只得闭嘴。 虽然同门们表面上并不友善,但真得非常热心认真得帮助他学武,无不把自己多年学武的心得经验,倾囊相授,并不真因他修炼骄阳诀而敌视他。虽然彩子的大扇子,赤木的大拳头时不时当头落下来,但因此更让人觉得他们视他如一家人。 平日里说笑不忌,都只为从不把他当任何外人,也不视这个有着樱木之姓的男子为什么特别之人,在他们眼里樱木只是一个可以一同说笑打闹的好兄弟,好朋友。 在湘北的这段日子,实是樱木懂事后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只除了他的反应。 流川枫当然也知道他被选定修习骄阳诀,但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即没有跑来骂他一声白痴,也不曾去向安西说明似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修练骄阳诀。流川枫好象对此事完全不闻不问,有时经过时看到他在拼命练功,也只当做没看见。 这令得樱木心中大为沮丧,他拼命得苦练为的不就是可以与流川枫站在平等的地位上,为的不就是可以匹配得起他吗,可是流川的眼里心里似乎依然没有他。 所以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当流川枫再一次目不斜视,从正在练功的他身旁走过时,他忽然停止了练功,大叫一声:“流川枫,你这只狐狸,给我站住。” 一时间,在一旁的湘北众人都惊呆了。他竟然管流川叫做……大家一起往流川看去,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实在看不出这个俊美绝伦的人和狐狸有何相似之处。 樱木豁出去了,也不理会众人惊讶之至的目光,大咧咧走到流川枫面前,伸手指着他毫不客气得说:“你听着,迟早我要打败你。” 流川枫冰也似的目光回视他,湘北众人无不被这目光看得手脚发冷,可是樱木却半步不退。 流川侧身从他身旁走过时,他听见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白痴。” 这声音幼时曾听过,为此他气怒万分,如今听到这声音却是悲喜交加。纵然他生气,纵然他不快,但至少他心中终于有了他,他的眼睛终于看到了他。如果不能让他原谅他,让他亲近他,至少,他的心中不至于没有他。即使为此要做尽一切恶劣到让他讨厌的事也无妨。 那一天,樱木练功练得特别拼命,完全不必彩子的督促。等众人都已散去,他仍不肯休息,继续一扳一眼得练着。他很明白,纵然骄阳诀是与秋月谱相同的绝学,但他起步较晚,若不加倍苦练,永远也不能与流川相提并论。 当晴子为他送饭来时,他已累得躺倒在地上了。不过看到晴子还是赶紧露出笑容,对于这个救他性命,第一个对他表示善意的温柔女子,他向来是喜欢的。 晴子柔声说:“樱木,天晚了,不要再练了,先吃了晚饭再去休息吧。” “不,我还有事,想去找那只狐狸。” 晴子怔了一怔,才悟出狐狸是指流川:“你不要这样说,他他,他其实……”一提到流川,晴子又是不知如何措词。 2006-5-5 23:24   34 回复: 樱木再傻,此时也看出了晴子对流川有情,心中大不痛快:“我偏要说他是一只狐狸,狐狸,狐狸。” 樱木此时的样子象一个不可理喻的孩子,晴子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得说:“好吧,你若定要去找流川切记了,如果他正在练功,无论有什么话都可以和他说,如果他不在练功,必是在屋里睡觉,那时无论你有什么话,都要等到明天再说,切不可打搅他睡觉。” “这是为什么?那个狐狸睡觉时特别神圣不可侵犯吗?” “不知为什么流川最讨厌别人在他睡觉时去打搅他,若有人犯了他这个忌,他能把整个湘北掀翻天。”看晴子的神情,必然有不少湘北同门在这一点上吃了大亏。 樱木听此言,想起幼时最爱在狐狸睡时去吵他,害他睡不着的事,一时脸上似悲似喜,似笑非笑,神不守舍。 晴子看他神色如此奇怪,忙着叫了他好几声,方才叫回了他的魂。 樱木口中连连答应晴子,待得她走了,方才去找流川枫。 今天流川枫并不曾在房里睡觉,却也不曾练功,只是一人独对天边孤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樱木望着他孤寂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走到他身边低声说:“狐狸,我不信你真的全忘了前尘往事,纵然别的事你可以不再放在心上,但你母亲呢?你可知她已经疯了,我们不得已将她寄在一处尼庵中已多年了。” 此言一出,满以为可以看到流川震惊失色,可是流川的脸却是全然得冷漠,不曾有半点波动。 樱木惊极,不信流川真得如此无情,他竟能如此无情。心中一动,忽忆起彩子讲他七年前出谷一次,回来后就认真学医,以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去一次的事。一时间心中明亮,终于明白流川突然对医道感兴趣的原因了。原来看似无情的流川,心中是真有至情的,当别人以为他对一切漠然时,他已暗中把一切都顾虑周到,安排妥当了。 但他不喜欢,不喜欢这个全然没有波动,让人猜测不透的狐狸,一狠心,又扔下另一个重磅炸药:“你可知道,其实你才可能真是樱木家的儿子,你母亲说当年他把你和我互换了。” 出乎他的意料,流川依旧神情不变,只用那幽深的双眸凝望他一眼,那眸光仍旧清澈无比。 樱木猛然明白了,流川就是流川,他不是任何人,在他心中根本没有王候英雄与平凡下人的区别。他就是他,天上地下独一无二,无论身世如何都不能改变半份,流川枫还是流川枫,绝不会因为外在的一切而受丝毫影响。他是樱木家主也罢,他是奴仆之子也罢,他所要做的永远只是他自己,他所坚持的也只是自己的心。这个把自己困扰了足足十年,让樱木家所有家臣头疼的难题,在流川的眼里竟连存在的必要也没有,面对这样一个脱俗的流川,一时只觉自身猥琐无比。 眼看着流川就这样从自己身旁走过,走进房间,眼看着沉重的房门,在他和他之间关上,他仍在这样的震惊中久久不能复原。 樱木并没有意识到,一向并不特别聪明甚至有些迟钝的自己,为什么一看到流川的眸就可以如此清晰得明白他的心意,对于这只狐狸,他竟然会有如此敏锐而且准确的感觉。 第二天,樱木练完了武功,照旧来找流川,不过这一次他的运气不好,流川已经睡了。 樱木也不顾晴子的警告,就那么大着嗓门说:“狐狸,是我,我来给你讲这十年来我们发生的事。”然后也不管流川会不会如晴子所说的跑出来要他的命,就从十年前和子发疯开始讲起了。 他不相信流川真的无情,他不信流川真得对他们全然不关心。纵然大人们伤尽了他,但洋平等少时的伙伴并不曾欺负过他,流川真能全不在意。 他不能忍受流川对前尘尽忘,如果他要忘,那就让我来提醒这只狐狸,把曾经发生的事,再一点一点讲给他听好了。不管你愿不愿听,想不想听。 他是那种下了决定,就冲动得不顾后果的人,所以也不理流川的禁忌,就这么不顾死活得隔着一扇门,大声得讲了起来。 这么大的嗓门,湘北其他人的好梦都被惊醒,更何况最近的流川。所有湘北被打扰美梦的人一致等着听杀猪的惨叫响起。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没有事,没有动静,没有任何意外(或者说这是最大的意外)发生,外面只有樱木大得让人头疼的嗓门不断得说着,说着。 2006-5-5 23:24   35 回复: 良久,良久,樱木方才停止他的诉说,转身离去。临去前回眸深望那紧闭的房门“狐狸,这是否代表你想听,你愿意知道。” 房中的流川自樱木走后久久不能入睡,那个白痴,也许永远也猜不到我为什么最讨厌别人来打扰我睡觉。 而湘北的其他人,无不因过度的震惊而一夜无眠。 从此,樱木每天白天拼命练功,晚上则来到流川的房门前对他讲述十年来他们所有的生死经历,流川虽然从没有阻止他的搅人清梦,但也从不曾开门和他说过话。一切就在这一内一外,一静一言中渡过。 樱木武功的进步是公认的,安西眼看着他的成就十分高兴,连连点头:“骄阳诀是修练内力的绝好功法,但有内力也要有好的招术来发挥,从今天开始,你不但要修练内力,还要好好练招术。” 樱木兴奋无比:“掌门你有什么好武功快都教给我吧。我天才樱木花道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每天把伏虎拳法练上三百遍即可。” 樱木一呆,随即跳起来:“掌门你怎么可以这样戏弄我这个天才,你居然要我练这种最基本,哪怕一个三脚猫家伙也会使的伏虎拳。你,你,你实在是……啊哟!彩子你干什么?” 彩子好整以暇得收回扇子:“笨蛋,流川枫参透秋月谱,武功已极尽天下之变化,要比变化,天下无人可以及得上他。你要与他相敌,就必须用这种毫无变化简单至极点的拳法,以大简御大繁明不明白。” 樱木还是听得不明白,但知彩子是指若要比得上流川枫,就只能有这么一种办法了,不由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除非你不想赢流川。”彩子又拿出万试万灵的法宝。 “谁说我不想赢他的。哼,本天才一定可以赢他。”樱木受不住激又跳起来了。也罢,为了有朝一日可以胜过那只自大的狐狸,让他学会不再目中无人,就委屈一点,练练那该死的伏虎拳吧。 安西与彩子看着樱木简单直接表情丰富完全不懂掩饰内心感情的脸,相视而笑。 他们并不知道,在一个月前,江湖上有两个极为杰出的年青人也曾清楚得指出了以樱木的性情,最适合修习的正是这最简单最平凡但练得到境却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武功。 樱木以惊人的毅力拼命苦练,他自己虽然不知道,但彩子等一众督促他的同门知道他正以一日千里的速度进步,今日的樱木与当日那个半死不活的傻小子绝不可同日而语。 但骄阳诀历经数百年无人可以修成,绝不是凭樱木一点热诚就可以一口气练成的。这一次他的功力练到第四重,一口真气就是冲不破任督二脉,试了数次都是不行,反而心头烦闷无比,樱木还待硬来,经验丰富的彩子已知似他这般心神焦燥,必会走火入魔,忙忙止住他。 樱木正自咬牙跺足,气恨无比,耳边忽听得一声冷哼:“白痴。” 注目一望,竟是一向对练功的他不屑一顾的流川枫站在一旁。 樱木气恼之至:“狐狸你叫些什么?本天才迟早会打败你的。” 流川冷然:“有本事,现在就试试。” 樱木本是个受不得激的人,更加受不得流川激他,明知还不是他的对手,还是忍不住一拳打了过去。 流川侧身闪开,心中暗惊,骄阳诀果然不凡,这一出手间所含的劲气与当日相比真是天地之别。但以樱木目前之能犹不足以威胁到他。他剑不出鞘,即可在这狂猛至可以毁来灭一切的强风中进退自如。 樱木把所有练功挫折所带来的沮丧全部排出脑外,心中全无其他杂念,只是一心一意把拳路施展开来,一拳又一拳,越打越是劲风四溢。打到后来,连成败也被忘在脑后,心中只觉痛快之极。 彩子眼看场中交手的二人,目中异彩连闪。心中暗叹:“小师弟,你真是一个冷人儿吗?” 正在交手中的流川忽然飞身跃出交战的圈子,看也不再看樱木一眼,转身就走。 樱木呆了一呆,待要追过去,头上又是挨了重重的一下:“彩子,这一次又不是我的错,你为什么又打我?” 彩子崩着脸:“蠢才,你的真气已经运行五周天了。” 樱木一怔,运功内视,猛觉一直冲不过的关口在刚才不知怎么冲过去了,目前体内的真力已进入骄阳诀的第五重。 2006-5-5 23:24   36 回复: 那,狐狸,你刚才竟是为了…… 樱木遥望流川离去的身影,一时呆若木鸡。 日子非常平静得渡过,白天拼命得苦练,一旦遇上难关,流川总会来找他打一架,然后就豁然开朗,在不知不觉中冲破关口。晚上则一如以往,在流川门外细述过往,哪顾得自己的行为已成为湘北的一大奇观。 樱木期望这样的日子永远不要过完,但心中明白,自己一身的是非恩怨,绝不可能永远在这世外桃源过着如此逍遥的日子。 变故是随着一个英俊伟岸的男子,以及一枚暗器来的。 那一天,樱木一如即往在练功,耳边忽听得一声喝“好。”然后是一把飞刀,迎面而来。 樱木料不到在湘北门内竟有人对自己下此杀手,但今日武功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冷喝一声一掌击去,竟将那飞刀劈了开去,才刚要去寻那射飞刀之人,猛听风声入耳,刚才那把刀竟又飞了回来。那人竟是料定了他出掌的力度,在刀上施的回力正好可以在飞刀受他一掌后又旋回来。 樱木猝不及防,眼见必死,猛然后翻硬生生一个铁板桥后脑与足跟几乎同时触地,以毫厘之差避了过去。才刚松了一口气,要待起身,刚起至一半,脑后生风,那把刚刚闪过的刀竟又旋了回来。这是什么暗器如此可怕,而樱木的身体正好处于才松了一口气挺身待起的死角中,再也接不下,闪不过,只能闭目待死。 只听得清脆得撞击声,一旁伸出的一把扇子轻轻击落了飞刀,彩子冲着一身冷汗的樱木笑说:“这位三手郎君每一次发暗器,最少要有三种回力,三次攻击,别人往往因为躲开了他一两次攻击一松懈就吃了大亏。以后你要切记了。” 樱木望向眼前忽然出现的男子,原来他就是三手郎君三井寿,如此可怕的暗器功夫,怪不得可以只凭三枚暗器就横扫武林。刚才他只出了一把刀就几乎要了他的命,如果他三枚暗器齐出那还了得。想到自己自以为练了骄阳诀如何了得,却连一把飞刀也接不下,不由黯然。 彩子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笑说:“傻瓜,你如今的武功已是世上少有了,所差的只是经验而己。三井突然出手偷袭你,你又完全不知他的底细更料不到他暗器上的回力,吃了一点小亏也不稀奇。下次你有了防备,三井也是占不了你便宜的。别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别忘了,你可是要打败流川的人。” 想到那只发誓要打败的狐狸,樱木立刻恢复信心,指着三井大声说:“你这个混帐,我可是安西掌门亲自选中练习骄阳诀百年难遇的大天才樱木花道,你竟敢偷袭我。” 三井刚自外归来,看到樱木练功,劲风四溢,本以为是新入门的师弟,一时兴起,就开个玩笑。虽然看到他刚才练起功来气势非凡,乍遇攻击却笨手笨脚也不心惊,纵然樱木挡不住飞刀,以他之能也可以发更快的暗器击落那把刀。可是彩子忽然出手,然后樱木更冲他说了这么一番话,更是吓了他一跳:“什么,这个傻小子……”还不等他后来的台词如想我三井寿英明神武天下无双天纵英才……(以下形容词省略)都不曾获传骄阳诀,凭什么你这小子得了去这一类话出口,彩子已拉着他的手说:“三井,你好久没回来了,快跟我们说说外头发生了什么事?”说着硬是把他拉开,留着樱木一个人在那里了。 三井还待要挣,彩子低声说:“别闹了,现在天已经很晚了,等他练完功后就有一场好戏可看了,你若是错过就太可惜了。” 三井冷哼一声:“什么好戏?” “吵流川睡觉的戏?” “什么?”三井一呆,吵流川睡觉会有什么结果他当然知道,他自己就曾因此被流川一把剑逼得连暗器都不知怎么掏,而号称电光火石的宫城也因此被流川拎着剑足足追了三个时辰,以至一向以轻功自傲碰上再厉害的敌人打不过也可以逃的宫城也累得精疲力尽,再也不敢去着惹睡着了的流川枫。纵然是同门中最粗暴的赤木,和一把扇子打遍湘北无敌手,同门中无人不让上三分的彩子也绝不敢打搅睡觉的流川,这个家伙竟敢去吵流川的美梦。 彩子看他惊讶的表情心中好笑:“事实上,这样的好戏已经上演了一个多月了。” 2006-5-5 23:24   37 回复: 三井的眼睛更是瞪得异乎寻常得大:“那个傻小子竟敢连着一个多月去着惹那个目中无人,沉默寡言,面目可憎,自大傲慢,不爱交际又讨人厌的嚣张的家伙,而且还能完完整整活到现在,如此奇事,怎能错过。” 事实上自从樱木每晚去和流川说话以来,湘北同门无不放弃了这段睡眠时间象看好戏得来看这一切。就看流川是不是真得永远不出手对付这个害他每晚不得安眠的家伙。 对此流川全不在意,他以前不对人说过去只是懒得说,也并不在乎别人知道他的过去。无论有什么样的过去,流川枫就是流川枫,不会因此而受丝毫影响。 而樱木更是天下第一迟钝的家伙(有关流川的事除外)所以才不理会这些人,自顾自说着往事。 而湘北众人也只是看热闹而已,对于樱木说的过去反而全无兴趣,无论流川枫是什么身份,在他们心中也只是他们的小师弟,无论樱木是什么身份,在他们眼里也只是一个带来欢笑的好朋友。 樱木与流川每夜里隔门叙旧(事实上永远是一个人在说,另一个是否在听也有待商椎)已然成了湘北的一景,每夜必有人观赏。 本来今夜的观众会多一个三井,但是这个夜里,安西出关,闻得三井回来,便将三井,和一众其他弟子全召去正厅了。 老庄墨韩历险记之四: 如以往事一般,老庄墨韩正在电脑前打字,只听一声…… 千万不要误会,这次不是有人撞坏了门,只是传来了一声敲门声而已,敲门声不轻不重,可见敲门的人是心平气和的。 但是已习惯有人在这个时候破门而入的老庄墨韩反而讶然,起身开门,一见到门外那个绝美的人儿盈盈的笑脸,却是不由打了个冷战。 门前站的正是容貌不逊于流川的藤真,态度更是比以往三位不知和善了多少倍。 但老庄墨韩深知此人的恶魔本性,笑得最开心时往往也是最可怕时,而且又没有办法象对付樱木仙道一样对付他(因为他是老庄墨韩的第二至爱,舍不得的)外加没办法象哄流川一样哄他(因他精明绝顶) 老庄墨韩硬着头皮说:“藤真,今天你怎么有空来这里?” 藤真依旧笑得很友善:“不请客人进去么?”也不理老庄墨韩刻意阻拦就这么盈盈进去了。 老庄墨韩心中打鼓口中打哈哈:“今天的天气很好啊?” 藤真美眸深注他,微笑问:“为什么?” 老庄墨韩苦着脸问:“什么为什么?” 藤真依旧笑得亲切无比:“为什么我也是主角之一,却隔了这么久还没有出场。” 老庄墨韩看到他无比友善的笑容,却暗自头皮发麻,心知对这一位无论什么推托之词也没有用,今天只怕是在劫难逃。自己死了倒也罢了,只是留下《名门恨》这绝世妙文遂成残篇,成为文学界继《红楼梦》之后又一大憾事,不知要痛煞多少人。 唉 ,壮志未酬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正自伤心的老庄墨韩目光忽扫到外面人影一闪,心中一动,生机大起,立刻满脸堆笑说:“藤真,有什么意见你只管提,我一定会满足的。我知道了,你是不满意阿牧这个配对是不是,本来就是,那个又笨又老的阿牧怎么配得上你藤真呢?你喜欢谁,仙道不错,花形也很好,如果你要我把流川给你,就算是让樱木失恋,我一咬牙一跺足也依了你就是。” 以藤真的聪明,乍听老庄墨韩这番话也不由一呆,还不曾想明白过来,忽然手上一紧,不及回头,已给一股力量给拉了出去。 老庄墨韩赶忙把门紧紧关上,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藤真惊叫了一声:“阿牧。”然后是一阵风声,只不知那个醋劲奇大的家伙把人拉到几百里外去了。 老庄墨韩得意洋洋,也只有他才能临危不乱,想出这么绝妙的脱身之计。不过藤真不是易与之辈,下一章还是给他安排一些戏份的好。不然下次,不会这么好又碰上阿牧来救命。只是这样又会得罪樱木的拥护者,唉,当初一定是头脑发昏,才会挖那么大的坑来陷害自己。 2006-5-5 23:24   38 回复: 第五章 义气冲宵男儿情(上) 大厅里湘北的众同门说说笑笑不绝,并不因师长在场而有所拘束。这正是湘北不同与其他门派的地方,也是向来在名门规矩中长大的樱木感到新奇和喜欢的原因,怪不得狐狸会愿意留在湘北。(至今还是一样,无论看到任何人,任何事,樱木第一个想起的仍是狐狸。)想到狐狸,就忍不住在人群中寻找流川枫。 即使在如何热闹喧华之处,流川也总是一个人寂天傲地的孤寂着,迟在咫尺的热闹与他全然无关,他总是在所有的繁华热闹之外清冷得冷眼看世人。 樱木痴痴得望着,竟管流川对此似乎毫无所感。但在其他人眼中就象他又是在瞪这个前生的大仇,今世的冤家一般。 望着流川,不由想起昨天和流川枫打架的时候,湘北众人都在旁边看着好笑,讨论着为什么他们两个竟如此不合。为什么樱木在别人面前都很可爱,对流川却偏要挑衅,为什么流川对身外的一切都冷然以对,偏会对樱木如此计较。 只有彩子笑盈盈得说:“你们哪里知道,这正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是他们前生的缘份。” 当时本来打得很忘情,不知怎么彩子这句并不大声的话,硬是完完整整得听了进去。立时就呆在那里,连打到一半的拳都忘了击出去。似乎流川当时也呆了一呆,但外在震撼中的樱木并不曾完全发觉。他只是呆呆站着,细细得咀嚼这句话,一时竟失了神,连流川走了也不知道。在此之前他是从未听过“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句话,如今听了,竟不由得发痴。而樱木并不知道,饱读万卷的流川也同样不曾听过这句俗语,为着这莫名其妙的一句,竟怔怔站在月下发呆了一个多时辰。 此时樱木想起此事,不由得心思纷乱,完全听不到安西和三井说了什么,纵然听到了大脑也不曾接收。直至三井一句:“我来的路上发现有一批人正往本门而来。经我打探,他们是被通辑的樱木经天的旧部,同时有大批官兵正在追踪他们,不知是想从他们身上追出什么来。” 樱木猛震,在与晴子来的路上他留下了暗记,以便万一樱木林等人遍寻他不获而心焦,到此之后在连番的震动中,几乎忘了这件事了。如今听到三井的话,想到樱木林等人的到来,不知自己与流川的生命又会起什么变化。更重要的是,官兵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行踪,没有动手的原因,只怕是因为想从他们身上追出自己来。这样等同把危险血腥和杀戮带入这救他性命,传他绝艺,与世无争的湘北来。一时间心中万分羞惭,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湘北众人好象对三井这句代表湘北随时会有连场血战的话全无反应,好象三井说的不过是张家小姐买了一件衣服,李家小妹卖了三块大饼这一类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各自说着各自的闲话,讨论着今天的天气非常好,阳光很明媚,花也好,草也好,大家全都十分好。 彩子尤自拿三井打趣:“三井,这次你和阿神的比试可分出胜负来了?到目前为止你们至少暗中比了上百次吧?” 只看三井那悻然的样子就知胜的绝不是他。不过三井还强嘴说:“我是看他年青后进,让着他而已,再说我虽没有赢,可也没有输啊。” 宫城失笑说:“你不是说身上暗器越多的人,暗器功夫越差吗?那个阿神身上的带的零碎可也不少,以你的理论应该是不入流的吧,怎么连个不入流的人也斗不过,我看你也离入流很远。” 三井恨恨说:“就算我不入流,也还是个高大英俊的美男子,比某些武大郎型的人物还是高明不少的。” 宫城听他刺到自己的痛处为之气结,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骂,忽觉一个柔软的身子靠了过来,彩子笑着说:“虽是个武大郎可也有人喜欢有人疼,比不得某个高大英俊却无人理会的家伙孤单无助。我听说阿神是个风神俊郎,儒雅斯文的美男子,该不是是某人因为太过寂寞了,所以才整日缠着人比试吧?” 宫城飘飘然如吃了成仙丹,太幸福了。一时间真是感激死三井了,若不是彩子不忍看自己被人揭短,挺身而出,哪会说出这么让他幸福得发疯的话来。 三井气得无言以答,但知宫城有这个伶牙俐齿的彩子相助,自己断然说不过,只得强忍一口气,把彩子的话当作没听到,回头向安西禀报江湖上的事。 2006-5-5 23:25   39 回复: 一边看好戏的众人,发出轰堂大笑。 樱木没有笑,只觉热泪盈眶,心知湘北众人这样故意取笑,其实只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不必内疚,让他知道,他们从不曾在意过这些事。 他知道,湘北不会卷入人世的纷争,所以不会助他报仇,但湘北也不会屈于威武,所以不论要经历多少血战,纵然和天下,和朝廷对敌也不会任他们的朋友被人从湘北抓走。这是湘北的坚持,这是湘北的原则。正因为湘北的人全是这样的人,他才更加不能连累他们。 正自心潮起伏不定,猛听得三井说:“不知为什么,大将军泽北连连派出他手下的各路精兵勇将到各处江湖门派招安,说是圣上知侠以武犯禁,不合法令,所以要把所有江湖帮派都收编入官军,如若不从则以违法私设香堂之名剿灭。” 樱木听得茫然,不明白泽北这是干什么,这些年来他权倾朝野,无人能敌,为何还要把威风发到武林来。 而一边的流川也在心中思忖,泽北为何做这种不智的事,他向来才智无双,略一思忖,已明白内中隐情了,当下暗自冷笑一声。 当然,樱木是百思不解的,他也干脆不去想(事实上,除了对流川的事之外,在其他事上他一向放得开,想不通就不去想放在一边,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只有在有关流川的事上,他才会猛钻牛角尖。)可是这时耳边又听到一句他无法去忽略的话:“听说现在官兵似乎已把目标放在了翔阳上。” 樱木当然不会忘了翔阳藤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帮助自己,但事实上若不是他使自己先一步逃走,一旦官兵形成包围就插翅难飞了,到时不但自己惨死,还会见不到流川,临死也不瞑目。想来这个藤真对自己是有恩的,只不知他是否可以对付得了庞大的官方势力力呢? 知道翔阳藤真将成为官府目标的不止是湘北,还有海南,海南称尊天下十余年,其情报网之细密绝不是初成基业的翔阳所能比的。 阿神平静得对阿牧讲述手上的情报:“七月十四日,藤真将会去临江分舵巡视,但那个分舵主已被官府收买,到时会在藤真身上下毒,再由官方人物出手对付他。现在是十一日,还有三天这件事就会发生。” 阿牧皱眉:“这个情报准确吗?” “这次奉命准备行动的一个小军官是我们海南的秘舵弟子,所以情报绝不会出错。” 阿牧沉吟良久:“以藤真之能,旁人是伤不了他的。” 阿神神色不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阿牧动容,起身负手在厅中来回踱步,久久不语。 阿神无声得退了下去,不一会儿,清田象只野猴子一样一蹦一跳跑来:“老大,你要走可一定要带上我。” “走?”阿牧一呆。 “对呀,阿神说老大有事要出去一趟,还说这一次的事很热闹,老大,有好玩的事可不能少了我。”少根筋的清田说个不停。 阿牧释然一笑,心知这个心腹军师又一次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并帮助自己做了一个其实内心最想要的决定。 阿牧即携清田起程,一路上虽有红尘万丈,绮罗繁华,但阿牧心有所思,只顾催马前行,把个心野的清田弄得心里痒极了。 日夜兼程之下终于在十四日赶到了翔阳的临江分舵。 清田一看到阿牧来这里大是兴奋:“老大,我们要和翔阳开战了吗?你看我的吧,我一个人就能把这里所有人收拾了。” 阿牧一掌把他的豪言壮语打了回去:“闭嘴,噤声,跟我潜进去。” 分舵内正厅中藤真闭目跌坐,花形和长谷川二人执剑守在他身旁,一脸怒容得瞪视着眼前以分舵主河雅为首的一干本来的翔阳弟子。 阿牧看得心中一惊,藤真竟真得着了道。 清田看得莫名其妙,想要发问,又被阿牧严厉的眼神逼得不敢开言。 良久,藤真方才睁目:“好厉害的毒。” 花形急问:“你怎么样了?” “如果我有三天时间专心逼毒,就可以复原了。” 可是如今强敌环伺,哪里还能专心逼毒,藤真此言等于是说生机已绝,可是藤真说来犹自清闲平淡,象是最平常的事一般。 花形和长谷川却不能不面色灰白,他们关心的倒不是自己,而是藤真的生死。 2006-5-5 23:25   40 回复: 藤真只是轻轻冲着河雅问:“为什么?” 河雅暗暗叫苦,本来是用岸本给他的丰玉密毒,先下在藤真身上,等到那毒慢慢发作,藤真全无反抗之力时再由官兵突然发难将他们拿下。谁知藤真机警至此,才刚中毒就立刻警觉,马上坐下逼毒,而花形和长谷川也护定了他。如今光以花形和长谷川二人之能他就对付不了。虽然他已发出了暗号通知官兵来缓,但因藤真太过精明,为怕他看出破绽 ,大批官兵都不敢欺近,全在半里之外,自己现在无论如何也要拖到他们来。 心思转了七八圈之后冷笑说:“谁叫你竟然帮助朝廷钦犯逃跑,官府当然容不得你。这次来的会是河田雅史大将军,我看你还是不要再顽抗了。乖乖降了吧。” 花形与长谷川心中剧震,这河田雅史是泽北座下的第一勇将,武力无双,除非藤真没有中毒,否则光凭他们是断然对付不了的,更别说还有大批官兵了。 藤真却不并不惊异,自知要对付他,官方自然是要派出超一流高手来的。口中仍旧闲闲得问:“你们怎么知道?” “当日谁和你们在一起,谁知道你们的做为,就是谁出卖你的。” 花形脸色一变:“阿牧竟如此卑鄙。” 阿牧心中大怒,清田更气得要跳起来(如果不是阿牧在盛怒中犹保持冷静,硬按住他的话。) 藤真却是忽然失笑:“花形,如果我死了,你去找阿牧,把今天的事告诉他,他帝王阿牧必不会容许随意污陷他的人活在世上。” 河雅惊道:“你……” 藤真睨睥他一眼:“阿牧虽是我的敌人,也是人中帝王,只会堂堂正正来打败我,岂会用这种手段。你竟以为他是一个可以随便污陷的人,你竟你以为我会随便受你之欺,你小看了阿牧,更小看了藤真。”他顿了一顿又傲然说“阿牧是什么人,我藤真健司又是什么人?岂是如你之辈可以明了的。”此刻他身中剧毒,危如累卵,身边只有两个伙伴,可他的神情却如一个身后有千军万马可以指挥的高贵君王令人不敢仰视。 阿牧心中掀起剧浪,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就急急赶来,他也并不认为应该为救一个敌人而与当今朝廷做对,此刻他人虽在此,心却未下决断,不知该不该出手相救,但听得藤真此言,怎不热血沸腾,想不到这样一个敌人,竟如此知他重他信他。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己一个最难求,千万人中的知己竟是这个只与他见面三次,两番交手的敌人。 他心中波涛汹涌,厅中也已大打出手。花形与长谷川也知官兵很快就到,要求一线生机,必须先解决眼前众人再做打算。 河雅自知不能硬敌,乘着手下缠住花形与长谷川,自己则扑向藤真,只要拿住了他,不怕花形和长谷川不乖乖交出两条命来。 花形与长谷川大惊失色,但脱身不得眼见得河雅的手指已触到藤真的衣衫。 河雅高兴得几乎要笑出来,忽然胸口一凉,然后全身的力量都消失了。 藤真抽剑轻飘飘退开,冷然说:“你竟敢如此轻视我?” 河雅至死才明白象藤真这样的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是世上最可怕的人,没有任何人可以在他面前大意。 河雅一死,他的手下斗志全无,花形和长谷川全力施为,不一会已是遍地横尸。 藤真看着二人走过来,自己却因中毒后运力出剑而阵阵头晕,忽然一个站不稳,向花形倒去,花形才要去接他,惊觉他按过来的右手暗含力度,使得自己重心失调也跌倒了,这一倒间,正好避过了三支 从头上飞过的冷箭。同一时间藤真右手一挥,剑光疾闪,已钉入那个躲在门外放箭的家伙心口了。 到这时,藤真才松了一口气,无力得坐倒。 花形与长谷川两两相觑,在这种情况下藤真的机警与反应仍远在他们之上,只可惜眼见这绝世英才要毁在丰玉的奇毒上了。 二人只觉心头一阵凄苦。 藤真犹自微笑:“想不到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花形急道:“不会的,我们这就走。” 藤真微笑:“来不及了,我已听到他们来了,不出一回儿就到,此刻纵逃也逃不及,别忘了河田雅史不但是泽北座下的第一勇将,也是第一追踪高手。” 2006-5-5 23:25   41 回复: 望着他绝美的笑容,花形和长谷川心中的痛却无可言喻。无论在别人眼里藤真是个怎样可怕的人,在他们看来,永远是五岁那年初遇,为着他一个笑容,就决心照顾他一生一世的小师弟。当年离开师门时,藤真本领已远在他们之上,可师长们却一再嘱咐他们照顾藤真,而他们也认为理所当然得点头不让小师弟受一丝一毫的损伤。在别人眼里藤真是个在大事上杀伐决断的枭雄人物,在他们心中藤真却是个在小事上迷糊得在翔扬总舵都会走迷路,非得师兄时时照顾的小师弟。如今他们决心用生命来保护疼爱的人即将面对死亡,而他们却无能为力。 花形心中忽一动,抬手点了藤真的穴道。 藤真失声:“大师兄你干什么?” 花形叹说:“象我这样笨的人都可以想出脱身之法,藤真你如此聪明,岂会有想不出来的,只是不想说对吗?” 长谷川与他心意相通,立刻动手去脱藤真的衣服。 清田看得讶异之极,不知他们干什么。阿牧却立刻明白了。他们是要把藤真的衣服穿在某一个身形相似的弟子身上,再把藤真扮成死尸,由他们把敌人引走,这样藤真就有机会逃出生天。但以他们两个对付河田雅史则必死无疑。这样的义气忠烈不由得人不敬重,藤真藤真,你有何能为,可以让人对你如此。 花形与长谷川才刚刚把一切弄好,那边已有不少官兵涌入当先那一个身材高大,气势逼人的必是河田雅史了。 长谷川大喝一声:“花形你带帮主走。”随即不顾实力的悬殊,拼力扑了上去。 花形也立刻抱着怀中之人,从另一处窗子跃出。 二人甚至来不及互望一眼,这一别便是永绝。 河田雅史是个外表粗野内心细密的人,要骗过他绝不容易,必得长谷川做出以死相拦的样子才可以使他相信那个被花形带走的确是藤真。 河田雅史一见花形走脱,大喝一声:“追!” 果然就有一半的官兵追了出去,但河田雅史自己却被长谷川缠住。长谷川虽远不及他,但舍命而为,只攻不守,河田雅史一时之间也取之不下,不过心知有自己一班手下缠住花形,再加上自己的追踪之能就是慢一步也没有关系。 他并不焦急,静下心来应战,一连三记重掌把长谷川打得飞撞在墙上,口吐鲜血。河田雅史扑上去就要下杀手。 眼看长谷川必死无疑,阿牧仍在犹豫不定。这样的英雄义烈他不忍不顾,但他不是一个人,他是海南的掌门,以他的身份若是出手,就会引发海南与朝廷的敌对。如果他是一个独行客,自然会仗义出手,任情行侠,但如今他实在不能不顾及到海南一众弟子的安危。 清田虽已跃跃欲试,但没有阿牧的命令也不敢胡为,眼看如此危险,不由暗自惊呼。 河田雅史一掌正要击出,忽听得身后惨叫声起,猛然回身,三个官兵已身首异处,一个轻盈的人影投往窗外:“藤真健司在此。” 河田雅史一呆之下,立刻从这绝世的身法中猜出这就是藤真,当下再不管长谷川,飞身追去。 长谷川悲呼一声:“藤真。”待要去追,重伤之身已提不起半点力度,倒在地上。 阿牧眼见如此惊变,心中更是惊震无比,反反复复都是藤真,藤真,好一个藤真。 至此才悟出藤真绝世之才早猜出今日九死一生,要让花形与长谷川独自去逃生,他们又是断然不肯的。他素知这两位师兄的心性,知他们必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所以事先以内力封住穴位,任凭他们点穴,等到花形离去,长谷川受伤时,忽然出手,把河田雅史引走。这样一来,花形已不在,长谷川受了重伤,也不能追来,就都可以逃出生天了。至于他自己的生死反而不加考虑,不再在意了。 如此一个藤真,怎不叫人心折。就连清田也忍不住啊了一声,他并猜不出藤真的许多心思来,但知藤真此刻出手逃离,分明是为了救一个手下,硬生生把自己往鬼门关里送。 阿牧听得这一声,心知这个除了自己与阿神,天不服地不服的野小子,这一次心中是真得服了藤真这个貌如处子,却义气英豪的人物。 长谷川此刻也是了解了藤真的心意,心中大痛,藤真藤真,我与花形只是两个莽夫,翔阳可以没有我们,但绝不能没有你藤真,你怎能…… 2006-5-5 23:25   42 回复: 心中犹自凄苦,两个留下不曾随河田雅史追去的官兵笑笑走近他:“好够义气的家伙,你和你们帮主是什么关系,他竟肯为救你而死。” “听说藤真长得秀美无双,等我们大将军擒下了他,我们哥几个少不得在他身上取些乐子。” 长谷川目眦欲裂,眼中滴出血来,却又无力惩治这几个小人。 二人看得长谷川如此,更是大乐,放声大笑,笑到一半,忽然笑不下去了,因他们的胸骨在一瞬间完全粉碎。 阿牧知道不该管,不能管,但看到花形与长谷川二人如此忠义,藤真如此义烈,他岂能不管,怎能不管,当这两人说出对藤真那样邪恶的话来时,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怒气,一记拳风打出去,冲着长谷川急急说了一句:“你放心。”随即带着清田追了出去。 长谷川看清是他,听清他那句话,才终于心神一松晕了过去。他并不信任阿牧,但他信任藤真,信任藤真所信任的人,即然这帝王阿牧开了口,藤真定能安全。 老庄墨韩历险记之五: 话说老庄墨韩依旧如往常一般打着字,心中在猜,今天来的会是哪一位,是敲门还是撞门呢?还没想明白,忽听窗外一声冷喝“着打。” 老庄墨韩一回头,猛见窗外射来三枚银针,一射眉心,一射咽喉,一射心口。老庄墨韩吓得全身发木,动弹不得,眼见小命不保,那三枚银针却忽然撞在了一起,擦着他的鼻尖落下来。 老庄墨韩死里逃生,自然不免一身冷汗,抬头一看,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不知何时已从窗外无声无息的进了房来。此人竟是——三井寿。 老庄墨韩忙陪笑脸:“稀客,稀客,小三哥你大驾光临,小人这里真是蓬壁生辉。” 三井阴沉着脸,用学自樱木的用眼杀人功死盯老庄墨韩。 不过老庄墨韩的脸皮却比十道城墙还厚,倒也不惧他的神眼功,脸上仍保持着热情的笑容不变。 三井冷哼一声:“为什么,我三井寿何等人物,在同人中也是极受推崇的,为什么你在笔下只给我安排那么一点戏份,简直欺人太甚。” 老庄墨韩满脸是笑:“小三哥,你误会了。我写你写得少,实在是你这个人物太特别了,太高杆了。你的经历那么复杂,你的过去那么感人,你有过那样的辉煌,你也曾有过那样的阴沉,最后你毅然舍弃黑暗追求光明,更是令人无比感动。象你这样的人物岂是我初学写作的一个新手所能乱写的。如果一支秃笔把你大人的光辉形象写没了,小人岂不是万死不足辞其疚。所以小人只敢那么略点你大人一点,但到了文章的最后,还是会尽我虽渺小,但对你无比热爱的心,给你安排一个极为灿烂,让人感受到你伟大人格的出场。”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得老庄墨韩这一番连吹带捧,三井脸上的怒容早已变成了樱木型的傻傻笑容:“是真的吗?” 老庄墨韩再接再励说:“当然是真的,大人你想想看。相比别的人,你是多么复杂难写啊。写赤木只要让他挥动大拳头,写木暮只要让他专做和事佬,写宫城只要让他围着彩子转,写彩子只要让他扬起大扇子,写晴子只要让她专盯流川枫,写樱木只要让他不断自称天才,写流川只要让他扳着一张脸时不时骂几句白痴,写仙道只要记住朝天发和章鱼笑这两大特点就行了。可是小三哥你,全身都是特点,全身都是与众不同之处,凭小人这点微薄才力,断然不能把你的形象写得丰满,人格写得动人的。所以小人如强行要写,就是冒渎了你啊,等以后小人的才力有所长进,才敢试着着重写大人你。真正能把大人写得活临活现的应是象崇珠那样的老手才是。” 三井听得连连点头。 老庄墨韩就这样连哄带骗得把他推出去:“再见,小三哥,事不宜迟,你快去催崇珠,让他尽心尽力在《江湖奇侠传》中为你塑造一个文成武略,文武双全,顶天立地,天下无敌,举世无双把流川枫,樱木仙道阿牧藤真全比下去的光辉形象。” 然后急急关上门,低头看看地上三枚银针,暗叫:“好险啊,崇珠大人,你要是有什么意外可千万不要怪我,我只是自保而己。” 2006-5-5 23:25   43 回复: 第五章 义气冲宵男儿情(下) 藤真以中毒之体犹能摆脱河田雅史这超级追踪高手的追踪,但是在中毒后强提内力逃走,使得毒力发作,终无力倒了下来,心知此刻自己再也不能发力,等到河田雅史的官兵搜到此处便是自己绝命之时,但他心中无憾无悔。 旁人都说他是个了不起的枭雄人物,但他知道自己不是,因自己毕竟太多情,不能舍弃,不忍舍弃太多的人和事。孙子兵法就说多情是为将者的大忌,但他不后悔。他不想当大英雄,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荣耀不是他所要的。他只要做藤真健司,藤真健司是个平日可以笑笑闹闹捉弄人,当得危急时却会毫不犹豫用自己的胸膛去拦阻射向兄弟利箭的人。他即是翔阳之主,只要他一口气在就要保护翔阳的弟子,绝不让他们为自己而死。也许所谓的藤真健司不过是个外表聪明,其实蠢笨之极的傻瓜,但他宁愿做这个傻瓜。 他倒在地上,勉力支起身子,藤真健司就算死也要保持他的尊严。 耳边传来一声冷笑:“我说这是谁啊,原来是翔阳的藤真大帮主。” 藤真抬头一看,竟是当日初入江湖为了相助随时会惨被灭门的翔阳而结下的大仇三蒲台的内藤铁也和村雨。这下可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藤真早已立下死志,倒也并不惊怒,只是笑说:“这么巧?”听那口气,倒象是惊逢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村雨与内藤铁也哪有他这谈笑用兵的气度,只是面目狞狰得指着他:“藤真啊藤真,你也有今日,想当年你一个黄口小儿却在我三蒲台耀武扬威,视我满门上下如无物,这口气我至今还没咽下去,今日合该你落到我手上。” 藤真连连点头,“说的也是,这么大的仇恨,这么大的羞辱,要是我连一天都忍不下去,真难为二位竟忍了三年,只是我倒有点不明白了,这三年我藤真健司并不曾隐迹江湖,我的翔阳总舵也不曾搬迁,怎么就没见二位来报仇呢?” 一句话说出暗中追来的阿牧忍不住心中好笑,这个藤真,真真是到死都要占尽便宜,断是吃不得半点亏的。 清田则暗叫一声“好厉害的藤真。”同时下定决心这辈子绝不和藤真斗嘴。 而村雨则被气得张口结舌,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内藤铁也一张大黑脸已经变得发紫了,恼羞成怒,却又想不出一句话可以反驳,大喝一声,冲前一步,一掌就要把这个看来极可爱,其实可恨到极点的家伙给劈了。 不知从何处闪现另一掌,双掌一交,内藤铁也这三蒲台的第一高手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强大力量自掌上侵入,自己拼尽全力也不能阻拦半分,还来不及惨叫一声,已然心脉尽断,倒地而死。 是什么人有这么可怕的掌力,当然只有阿牧了,只有海南阿牧的帝王之掌才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村雨一见阿牧现身已觉不妙,阿牧行事素来堂堂正正,纵与藤真是敌人也断不会乐于见到自己乘人之危的行径,当即回身就逃,可即是还不到他展开身法,已有人在他完全不曾查觉的情况下来到他身后,他一回头,正好看到一个硕大的拳头迎面而来,接着就是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还不及伸手去抚已满是鲜血的脸,无数拳已打了下来。清田信长的攻击向来以狂风暴雨著称,往往对手还来不及闪来不及避,来不及还手就已倒在他拳下了。这村雨又何能例外。 藤真一见到阿牧,向来聪明的他立刻猜到阿牧可能一早就暗隐一旁,看到了一切,到如今才现身相救。本来高度紧张的精神不由松持了,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阿牧还是看到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释然和放松。 藤真一见到他就相信安全了,他和藤真根本不算朋友甚至还是敌人,可是藤真一见到他就那么自然且肯定得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甚至还会保护自己,如此知己信重之情,叫他怎不心潮激动,叫他怎不愿全力相报。 阿牧走上前冲藤真深施一礼:“阁下义烈侠风,令牧绅一敬佩万分。” 藤真皱着眉,这个家伙,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实在太也死板。当即一笑:“什么狗屁义烈侠风,我只是终身算计人,断不容别人算计了去。花形的主意其实不错,如果他好好同我说,我自然会答应的,只是他不经我的同意就自作主张,我就断不能让他成功,才要捣捣小乱。” 2006-5-5 23:25   44 回复: 这叫捣什么乱,有什么人会笨得拿自己的性命来捣乱。阿牧万万料不到藤真竟然嘴硬至此,一时真不知对这个心思聪慧,名动天下,外表偏象小孩一样可爱任性的人说什么好。 这时清田已把村雨彻底收失拾了,走过来故做凶恶状:“藤真啊藤真,你惨了,落到我们海南手上,你的小命玩完了。” 藤真嘻嘻笑道:“好可怕呀,你要来杀我吗?”说着勉力站了起来,走向清田,脸上的笑明明象天使,却让人感到他根本就是个恶魔“你倒是来杀啊。” 手大脚大力能伏虎的清田竟硬生生被这个此时已无缚鸡之力的藤真逼得连连后退,直到背被大树抵住,退无可退,忍不住懊恼得望了阿牧一眼,定是老大告诉这个模样长得象女人,却可怕得象妖怪的家伙我们是来救他的,他才有恃无恐。 阿牧无辜得苦笑,实在不关他的事啊。 清田不信自己会被这么一个眼看只剩半口气的人压住气势,咬牙叫道:“藤真健司,你别得意,纵然我不杀你,官兵马上就要搜到这儿了,你若不好好求求我们,可没有人救你了。” 藤真哼了一声:“爱救不救,你若不救,自然有人会救。” 清田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良久才问:“这里啊里还有人,谁还会救你。” 藤真得意洋洋:“你没听说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象我这样可以让全天下人都倒大霉的人物,百年难得一见,老天哪里舍得随便让我死掉,所以或者是张三,或者是李四,总会有哪个倒霉鬼来救我的,” 清田真不知他说的是哪一门的歪理:“救你的人倒成了倒霉鬼了。” “当然,象我藤真这样的天生奇才,若有人机缘凑巧救了我一回,那是他的荣幸,应该感激天地,感激我藤真才是,偏有人还口口声声对我有恩,天天喊着要我报答,这种人物,不识抬举之至,将来受我整治,自然是活该倒霉。”藤真说得是理直气壮之至。 而向来胡闹任性的清田此刻是真正觉得这个藤真才是天底下最最任性胡闹的人,偏又想不出半句话来驳斥他,真真气结。 阿牧看再这样下去,可怜的清田搞不好会给藤真生生气死,忙忍着笑上前说:“藤真帮主,可能赏我们海南一个脸,到海南去做客几天?” 藤真目注他,异常认真得说:“这可是你请我的,不是我求你的,算不得你对我有恩。” 阿牧拼命想忍笑,但实在忍不住口中说着:“自然,自然,这是我们海南的荣幸,哪敢说恩字。”脸上已笑了开来。 清田瞪大眼,老大在笑,真是稀奇,向来不苟言笑整天阴沉着一张脸想着海南种种大事,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老大居然在笑,这个藤真,可真是有些古怪神通。 阿牧年纪青青就执掌海南,自然不免少年老成,君子不重则不危,他每日心烦种种大事,当然是处事自如,端庄持重,少见言笑了,可偏偏每每遇上了藤真之后不是发呆就是发笑,竟全无半点平日里海南霸主,武林帝王的风范了。 这一点阿神早就发现了,清田现在才有所觉,或许唯一还不自觉的只有阿牧本人了。 藤真看着面带笑容的阿牧,惊讶得发现这个看起来很老气的的家伙笑起来还是蛮好看的。一定是平时笑得太少了,一张脸才死死板板带着老态,以后定要想办法让他多笑一笑,算做报答他了。想到这里顿觉自己太过伟大,对阿牧有天大的功德,当即点头:“好吧,即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委屈一点,在你的海南将就几天。” 事实上,他已到达底限了,现在几乎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即然阿牧肯给他这个台阶下,他何乐而不为,阿牧的胸膛宽大,肌肉丰满,靠起来一定很舒服。一想到这里,藤真就自然而然得靠入阿牧的怀中,把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了他。啊,真得是又温暖,又舒服啊,一时间一下都不想动了,绝对,绝对要赖在这个人怀中。(藤真第一次生出恶魔的念头,想要把这样舒服温暖的胸膛霸住一辈子,以后可以随想随靠,从此可怜的阿牧就注定了悲惨的命运。) 阿牧料不到藤真竟会如此,一时间全身一僵,生平从未和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可藤真却做得如此自自然然,好象他们相识相亲已无数年一般。感到怀中人儿冰凉的身体,心中大痛,忙握住他的手,把浑厚的内力传给他,助他驱毒。 2006-5-5 23:25   45 回复: 藤真感到一股异样的温暖从手中传来直到心深处,把全身的阴冷都驱散了,不由抬头冲着阿牧一笑,生平第一次感到有一个比自己强大的人在身边让自己可以依靠,可以放松,可以偷懒得什么事都不用管,不用光靠自己费尽心机对付敌人竟是如此幸福的事。 阿牧再一次被藤真动人的明眸,无双的笑靥给摄了魂魄,不由得呆住了,任凭清田在耳边大叫快走,官兵就要来了,也听不到。 于是就只见藤真闭眼倒在阿牧怀中一动也懒得动,阿牧呆呆望着怀中人仿佛已痴了,独清田这只野猴子围着二人又叫又跳,偏又无计可施。 如果不是藤真惹不得,阿牧不敢惹,他早就一拳打晕一个,然后抱着二人飞速跑走了。 樱木林一行人来到湘北后,立刻就被引去见樱木,湘北众人也都各自离开,不介入他们主仆重逢的好戏。 樱木林一见樱木花道大为高兴,刚才听得湘北众人说已知樱木花道为安西所赏识得练‘骄阳诀’,假以时日必可成为高手,再得到实力深不可测的湘北的帮助,为家主报仇,重振家声,终于有希望了。 而洋平等人却没有这等曲折的心思。只是纯粹得为樱木还活着这个事实而高兴,自十年前那件事后,樱木深受震撼,再不对他们摆主子架子,一直平等得对待他们,一直以来,他们名为主仆,实是朋友。 樱木不等樱木林开口,就说:“林叔,你们这一路来已被官府坠上了。” 樱木林一怔。 樱木又说:“我们不能连累这里的朋友,所以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樱木林大惊:“少主,这正是难得之极的机会,只要把湘北拖到与官府对敌的立场上去,就可以使湘北全力帮助我们,到那时……” 樱木用从不曾有过的冷峻神情注视着他:“不行。” 樱木林不由一呆,一直以来,樱木花道虽是少主,但是他们逃亡以来所有的行动,向来都是由他谋划的,樱木花道从不曾提出过意见,也不曾表示过反对。一直以为樱木花道就是那个永远自认为自己是天才是英雄,心思单纯,凡事仰赖他的少主,万万想不到他竟会有如此冷厉威严的眼神,竟会如此毫不留余地得驳回自己的话。 樱木看着他,心中暗叹,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忠心的人,一直也尊敬他的忠心,却从未想过,在樱木林这一干家臣心中除了对家主的忠诚之外,根本不把任何人的生命幸福放在心上。为了他们的忠诚,牺牲任何人都是理所当然的。别人帮助了他们,自然是别人义薄云天仁义无双,别人如不帮忙,就是冷血无情,贪生怕死了。以前其实一直也是这样认为的,一直总以为樱木家英雄无双世代名门,别人帮助樱木家实在是再应该不过了。如今在湘北日久,与湘北众人情义日深,想到为了他一人,要把这么多人拖入血腥杀戮中才开始真正得思考以前所认定的重振樱木家真得是那么伟大的事业吗?如果为了樱木家一家之名而毁灭无数无辜人的生命幸福,那樱木世家还值不值得重振。 生平第一次思考如此重要且复杂的问题,真觉得头疼不己,虽然还不能完全想通,但终于理解为什么少时狐狸会如此鄙视众人的忠诚了。 眼看着樱木林又想长篇大论得说服他,忙着丢下一枚强力炸弹,让樱木林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狐狸还活着。” 2006-5-5 23:25   46 回复: 第六章 假做真时真亦假(上) 面对着呆若木鸡的众人,樱木把来到湘北后所发生的一切事都一一讲明。 这一干人无不大受震动,樱木林自不必说,其他家臣也一样。流川枫还在人间勾起了一个他们一直不敢正视的心结,那就是,樱木花道和流川枫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樱木将军之子。 过了好久,樱木林才干咳了一声开言:“少主,枫儿他还活着,当然是件好事,我们也可以借此澄清一个不必要的谎言,大家也好心安。” 樱木花道呆了一呆,才明白过他话中的意思来,一时间心冷如冰。其实他自己也同样重视这件事,他也很想弄清自己到底是谁的儿子,只是此时此刻,这些人在知道了流川枫还活着时所做的第一个要求就是验证他们谁真谁假,全无其他血肉亲情的表露,真真叫人心寒。 至少樱木林也该先见一见那死别十年的儿子才是啊。 他倒并不知樱木林心中也是百味杂呈。不是不震动,不是不怅然。只是当年一事,已知儿子恨极了自己,如今这个孩子已是湘北门中最杰出的弟子,人中之龙,不知可会对自己这个老父多加一顾。(素知这个儿子最是离经叛道,什么忠孝大义都拘束不了他,根本不敢指望他会对自己这个父亲有所敬意。)更何况和子当年的一席话压在他心中整整二十年,在没有弄清楚到底谁才是自己的儿子,谁才是樱木将军之子之事的真相时,他根本不知如何面对那个当了他十多年儿子却受尽薄待的人。 樱木缓缓站了起来,走出门去,不再看洋平等人关切的眼眸:“我带你们去见彩子。” 彩子讶然得望向樱木:“滴血验亲?谁和谁?” 樱木苦笑,还能是谁和谁,要想狐狸同意滴血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还有希望一些。 彩子有些怜惜得望向他,这段日子每夜里听着樱木那样大号嗓门得对流川枫说话,哪里会听不明白一切的原委。若是流川对这种可笑身份地位生世断然会不加理会,但是樱木终不能完全放开。流川自小就受苛待,所以可以看清一切,冷然挥开,但樱木却是自小受着宠爱呵护,对这些人自然产生了感情,要想决然斩断,岂是易事。 彩子目光在樱木与樱木林之间来回几次,方才展颜一笑:“好吧,我们开始吧。” 彩子放下手中盛血的碗,轻叹一声:“你们两个绝对是血亲。” 一时间,所有人都面如死灰。 樱木家一众家臣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肯定这个他们一直当做是少主舍身保护的人不过是个奴仆的儿子,毕竟是一件极大的愤憾之事。想起这些年来,为了保护这个不知大体,整日只会自称天才的无知小儿而死的伙伴 ,真是太不值了。心中所想,自然脸上表现,各人的脸都如置了一层严霜一般。 而樱木林则是根本得僵木了,和子当年所说的话竟是真的,他真得铸下了如此大错,他如何面对这个自己当了二十年主人的儿子,他如何面对被自己当做儿子苛待的主人。这个一向为着重振樱木家不惜一切,什么都敢做的人,此刻真不知该如何去拜见现任的家主了。 樱木脸上完全没有了表情,至深的痛苦已经不再有了痛苦,一直知道这一天很可能会来到,也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此时此刻才真真正正得了解,自己的生命完全被毁灭时,自己的世界完全崩溃时,自己的所有价值都变得毫无意义时的痛苦。从今天起,他什么都不是了。 一直知道这些人待他好,只是因为他是樱木家的后人,可是总以为这些年相处,生死与共,患难同尝大家总该有些真情义吧,谁知一旦知他不再是他们所以为的他后,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没有了他。 可是为什么,连樱木林也不肯多看自己一眼呢? 或许不该怪他吧,就是自己也同样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他啊。 此时此刻,心中的苦痛,只觉天地之间皆无可泣诉。 他只想逃离,远远得逃了开去,不再面对任何人,摇摇晃晃走出去置洋平等人担忧至极的眼神于不顾,一直走回他自己的房间,砰然倒在床上,全身的力量在那一刻被完全抽离。 他想笑,却笑不出声,他想哭,却又没有一滴泪,只是这样浑浑噩噩,昏昏沉沉。 2006-5-6 20:56   47 回复: 流川枫闭目跌坐,潜心凝神,不是不知道樱木林那一干人来了,只是那个曾经被他唤做父亲的人,如今已完全引不起他情绪的波动了,根本不足以影响他以宁静的心情练功。 耳边听到脚步声,不是所熟悉的任何同门,也不是那个大白痴,难道…… 一个迟疑的声音响起:“枫!” 凝眸一看,是一个虽多年不见,倒也熟悉的脸容。水户洋平,这儿时的同伴。当年樱木家的人少有让他不反感的,这一位就是了。他虽从不和自己玩在一起,倒也不曾如大人一般轻贱过自己。 洋平乍一眼也实是被他的绝世风神所震住,但一看到他的眸光就确定他果然就是当年的枫。那一双眸直如当年,冷对苍生,直入人心。 洋平轻叹:“枫,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总管他和樱木滴血验亲。” 流川心中冷然,一见面就做这种事,樱木家家仆的忠诚实在比恶毒更可怕,那个白痴居然会同意,真不愧是白痴。 “最后证明,他们是绝对的血亲。” 流川心中暗震 ,不,这绝对不可能。但他的脸上却仍旧七情不动,看不出一丝变化。 洋平叹说:“樱木受到很大的打击,我爹和其他的叔伯们,他们都……” 洋平不好说长者的是非,但流川可以想象得出来,向来冷然的他也不由心中恻然。 “枫,从今以后你就是樱木家的家主了。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接受这个身份,我只想请求你不要伤害樱木。当年他让你受了很大的伤害,但自那以后,他完全变了,他真正得长大了。再也不摆少主的身份,真诚得对待每一个人,再也不认为别人为他所做的牺牲是天经地义的了。他和我们名为主仆,但心中实视我们如兄弟手足,这样的真情我感受得到,我们也都关心他,不是因为他是主人,只是因为他是兄弟。自从当年那场惊变后,他一直耿耿于怀,对你无比歉疚,我想在他的心中你的地位是远超过任何人的。所以目前他虽受了打击,但可以挺过去,如果你还要以真正的樱木家主的身份伤害他,那他就完了。天下间,只有你能不费吹灰之力得伤害他。至少,请看在他为你痛苦了这么多年,原谅他,不要再……” 流川枫不等洋平说完,飞身而去。洋平一肚子的话只能说给空气听了。心中只能默祈这个冷然的人儿不要再计较幼时的事,不然樱木就真得完了。 彩子自樱木走后就将那一帮混蛋全赶出门去,管他们去哪里。真真太岂有此理了,若不是看在樱木的份上岂能让这帮莫名其妙的家伙进入湘北。如果他们胆敢再让樱木受委屈,就立刻拿扫把赶他们出湘北,管他们会不会被官兵捉去大卸八块。 彩子素来也不是心太软的人,可是刚才看到樱木离去时的神情,也不由有落泪的冲动。樱木虽一向自高自大,但她知道,这个高大的男子并不象外表那样是个傻人儿,他只是不肯让痛苦压得自己失去了生气,才用一些看来夸张的动作言语来发泄。他只是希望身旁的人儿都能欢笑,所以才自动充当开心果,即使是被当做是傻小子也无妨。但是这样善良热情的人儿,却承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不被任何人所需要,不被任何人所认同,不被任何人所关心,一个人如此生存得全无意义,全无价值。这样的伤害,只怕一辈子也恢复不了。只怕从今以后再看不见那个有着阳光般笑脸,自称天才引得大家哄然发笑的人儿了。 不,也许还有一个人可以救他,那人…… 正思忖见,忽听敲门声响,启门一看,是老天爷也想到了这件事,特地把人送过来的吗?一时倒有此呆愣了。 流川枫倒是难得看这位机巧无双的师姐发愣,只是素来不愿多探究别人的心事,所以也不过问只口中说:“师姐,你刚才你为樱木做滴血验亲,确定他们是血亲吗?” 彩子何等人物,一怔之下立刻恢复了常态,想也不想一扇子打在他头上“什么意思,竟敢怀疑你师姐我的医术吗?” 象流川枫这样的人儿挨了彩子的打也是无可奈何的,彩子的打骂原是一种极度的亲昵,这种不拘形式的亲切是在樱木世家那规形矩步的大家名门中绝对见不到的。只有在被彩子打时的流川才让人感到他不是飘忽的神之子,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2006-5-6 20:56   48 回复: 他低声说:“如果樱木与他是血亲,那我就是樱木经天的儿子,但我绝不可能是樱木经天的儿子。” 彩子挑起眉峰:这事倒奇怪了?如果你不是樱木经天的儿子,你又是谁的儿子,樱木花道为什么会和樱木林是血亲?“她并不想问流川为什么这么肯定,湘北门人素来不把什么身份地位放在心上,旁人看得比天大比地厚的身世血脉对他们全无意义,她只知道小师弟向来聪明绝伦,他若是这么肯定,就一定有他充足的原因。 “我想了很久,这件事,只可能有一个原因,但我需要证据。师姐你一向主掌情报的收集,当年之事的有关人或许还在世间……”他细细把自己的设想讲了出来。 彩子听得如此惊人之言,纵是对什么身份血脉全无兴趣的她也不由心惊,当下点头允诺:“放心,包在我身上。” 流川点了点头。他本人对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生世秘史半点兴趣也欠奉,只是不喜欢成为被蒙骗的人。更何况刚刚偷偷到那个白痴房外看了一眼,真是一个活生生的死人。很不喜欢这个平时活蹦乱跳狐狸狐狸叫个不停的家伙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所以还是把事情的真相想法子揭出来,给所有相关人等一个明白得好。 虽然自己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但必得拿到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的证据才成。到时谁才是真正的樱木经天之子,所有的一切误会是因为什么而产生的,结果必叫这些大忠仆目瞪口呆。 彩子看得流川要走,忍不住开言:“你的那个白痴现在变成了个半死人了,只不知过了这么久,剩下那口气还在不在。” 流川只做没听见,知道师姐是在激他。但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自己刚才在樱木房外偷看了多久,他流川枫就是流川枫,何需旁人来明白。 为什么师姐和洋平都一副只有他才对那个白痴最重要的样子,真真是好笑了,要救那个白痴的心,怎么也轮不到他呀。 不知为什么,心中竟似真有些牵挂 ,可恶,多年的苦修,无波的心绪竟会为一个白痴而动摇吗? “樱木君!” “樱木君!” “樱木君!” 一连串温柔而且关切的呼唤,把樱木从昏昏沉沉中唤醒过来了。 一眼看到眼前的晴子,以及她脸上的泪痕。没有想到晴子的来到是因为关心他,因自觉是天下最多余的人,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关心在乎。只是因着晴子的泪而关切得问:“晴子,你怎么了,是谁让你伤心的。” 晴子是个好姑娘,她救过他,她帮过他,她让他再见到了狐狸。他原是应该关心她的。 晴子料不到他经过这么大的打击,还会如此关注自己的泪痕,如此在意自己的喜乐,而忽略他自身,一时间泪如泉涌:“樱木君!” 樱木一时手忙脚乱,晴子这是怎么了,是因为什么如此伤心,啊,是…… 一时间樱木全身一僵,自然是那只狐狸了。除了他,还有谁能让湘北上下都疼爱喜欢的晴子如此伤心。这些日子以来,早就知道晴子对流川的情义了,早就知道每当受到流川冷待时晴子必会躲在无人处低泣。一时之间莫名得心中无比愤然。 为什么,为什么我想要得到的永远得不到,为什么如此可爱的晴子爱恋的只有你,为什么我所在乎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你身上,而你却将我最珍惜的全然践踏。 他忽然大喝一声,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推开晴子,冲了出去。 晴子惊叫了一声,不知樱木要去哪里,要干什么?茫然得看着以迅即无伦速度冲入黑暗中的樱木,甚至来不及告诉他,自己这一次的泪不是为了流川,是为了他,是为了一个如此善良人儿所受的伤害而流的。 流川一个人独对长空皓月,不知自己在干什么,竟然会为了那个大白痴而放弃睡觉,一个人愣愣得发呆,这样岂非也和白痴一样。 白痴果然是会传染的,以后定要和那个家伙保持一点距离。 头脑中才浮现这个想法,猛觉一股强大的拳风及体而来,身形急闪,回头一看,见到樱木赤红着双眼,状若疯狂,一拳又一拳,不顾死活得攻过来。 什么狗屁活死人,精神得很嘛。 其实流川已然敏锐得感到樱木的情况极不对劲,不得不小心应付。 2006-5-6 20:56   49 回复: 自白天滴血验亲后樱木家臣冷然的态度就压得樱木透不过气来,只想尽全力发泄一番,却又无可发泄,无处发泄。而晴子的泪,终于勾起了他满腔悲愤,使得他不顾一切得想找一个人,把心中的痛苦全部倾泄出来。他不知为什么,也没有意识到为什么就直奔流川枫这里来了。 他不顾一切,出尽全力得一拳拳击出去,全不管每一拳击出时自己空门大露,如果自己失手,别人反攻,自己就必死无疑:“为什么,为什么我尽了我的一切力量去做,却得不到任何人的赞同。为什么所有我看得比天比地还大的人和事,比性命还珍贵的东西你都视若泥尘。樱木家后人的身份是如此,晴子小姐也是如此?为什么,为什么?小时候我不是对不起你吗,我不是伤害过你吗?你为什么不杀我,你来啊,你来杀了我呀,你不是本事大吗,你不是天下少有的奇才吗?你不是总骂我白痴吗。你来杀我,你为什么不杀?” 他疯狂得叫着,疯狂得攻击着。 而在他拳风中四处闪躲的流川枫心中却是剧震,这个平日里傻呼呼的白痴心中竟有这么多的痛苦。或者一直以来自己都只在意着自己的痛苦,完全忽略了,这个人,这个害自己承受一切痛苦的始做俑者也有着相同的苦痛,甚至背负着樱木家重振这一重担的他,所承担的一切苦和痛犹胜于自己,只是他从来不说,也不能说。身为樱木经天之子理所当然要做个英雄,做得好,那是应该的,做得不好,那就是虎父犬子,有辱先人。在他的心里到底有多少说不得叫不出的冤苦来。 生平第一次,开始站在樱木花道的角度来看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只是,只是,这和晴子有什么关系。 当然晴子向来是温柔善良的,把你救回来的也是她,但也不必维恐天下不知得跑到这里来大声嚷吧? 流川枫心中暗暗哼了一声。 但是感动也好,不满也好,他现在最大的感觉是难受极了。 被樱木这么强大的拳风压制住绝对不是一件舒服的事。骄阳诀是绝世神功,樱木更是练武的好材料,再加上他的拼命努力,他的武功是以飞速进步的。每一次流川和他交手都觉得压力增大,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他,此刻他豁出性命的拼力出手,威力自是可想而知。 以流川目前的武功,还是在他之上的,要击败他也是可以的。只是要在这样狂猛的攻击中打败樱木而不伤到他却是不可能的。骄阳诀终是不能小觑的。 可要是不想办法,这个发疯的家伙这么一直打下去,招招只守不攻,使得流川陷入了一个没有胜利的困境 ,只要稍有失神,被他的掌风扫到一点,就得小命玩完。纵然一直不出错,但被这样的掌风压制的时间一长,自己体虚的毛病就会犯,而樱木去因练了骄阳诀而气脉雄长,掌力可以极长时间得保持这种威力,到那时,还是轮到自己倒霉。 流川此刻的情形就象是在大海惊涛上的一叶小舟,虽然目前还在歇力与狂风巨浪相抗,但倾覆已是迟早间事。 流川平生从未有过如此窘迫,一边拼力躲闪,一边心中暗恨:“干嘛要怜惜他,干脆一剑把这个白痴疯子解决掉算了。” 但是手中的剑却迟迟递不出去,也许是因为他脸上那悲愤到极点,也凄楚到极点的神情竟令得向来心冷的他也不由心中震动吧。 虽然在那一瞬间,流川分析不出自己的感情,但他向来决断,自知不能出手去杀樱木,就不再做这种打算了。那么要让这个白痴停手的法子就只有…… 流川忽然身形一顿,停住了所有动做,冷然注视樱木那足以摧毁天地的一拳迎面而来。 樱木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他只是无法控制得想要发泄。选 择流川或许只是因为在湘北门人中他武功最高强远胜自己,不用担心他被狂怒中的自己所伤,至于自己会不会因这样而被流川所杀,反而不在意了,事实上他或许正极度渴望死亡。 他一拳拳拼命得击出去,忽然看到流川停止了一切闪避的动作,眼看着自己的拳飞速接近在月光下高贵若月神却冷然似玄冰的他。 这一瞬,心中猛一震,完全得从狂乱状态中醒过来了。 这时月下的他和他都并不知一年多以前在一个阳光无比动人的日子有个美貌无双的男子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另一道强得无法抵抗的掌力。 只是今日的樱木虽习骄阳诀武功飞长,毕竟不比阿牧的收放自如,在这电光火石间突生的变故,使得猛然清醒的樱木完全无法改变自己全力一拳击出的拳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一拳带着死亡的呼啸正中流川枫的胸膛。 2006-5-6 20:56   50 回复: 第六章 假做真时真亦假(下) 尽管樱木用尽全力撤回掌劲,但仍有一小半内劲打到了流川身上。 流川一早已暗运功力护住心脉 ,并在那一掌及体时顺着掌力飘出去以卸掌劲,即使如此,仍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来。该死的,这骄阳诀比想象中更厉害,早知道就一剑刺死他算了。 樱木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真得伤到了流川,看着流川苍白的脸色,唇边触目的鲜血,胸中的愤怒早已不知飞到哪去了,只剩下了满腔的懊恼。从十年前就无数次发誓如果再来一次决不会再让他受伤害,这个世上,最不想伤的人就是他。可到底还是自己亲手将他打成了重伤。 看着流川冷然的眼神,猛觉心头巨痛,竟咳出血来。 流川吐血是为伤身,而他吐血只为伤心。 明月下两个人都无言静立,无论伤身伤心,都是伤情。 樱木垂下头,所有的气势都没有了,就象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转身要离去,耳边忽传来一个几疑是幻觉的声音:“你永远也不知道我是如何妒嫉你。” 樱木全身僵住,不可能的,一定是他听错了,要么就是这只狐狸逗他玩呢?他怎么会妒嫉自己,小时候自己是主子他是下人,尚且总用那种冷然的不屑的眼神看向自己,如今二人身份错位,他更不可能妒忌自己,这个只狐狸,一定是在耍我。 可是,他为什么走过来了,为什么离我这么近,他,他竟然,竟然……握住了我的手。 不,不,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狐狸绝不可能会这样做的。 樱木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可是从手传来的温度,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直以为狐狸真得象冰一样冷,原来不是,他的手也是暖的,也是有温度的,他原来亦知自己一样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神。 流川枫手上轻轻一用力,拉着已被巨大的变故吓得完全失去思考能力的樱木就地坐了下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缓,但他确实是在诉说,樱木发呆的脑子完全接收了这一切讯息,尽管他脑部的运做目前还完全跟不上这么大的变化。 “很小很小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你,所有人都在乎你,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和你是不同的。后来有一次我们一群孩子玩闹,我和你都不小心跌入池塘里,樱木林扑过来,飞快得把你救上来,直到上下检查发现你没事再回头,那时如果不是别人下水救我,我就彻底淹死了。那时,我恨你,恨你夺走了父亲的爱,我以为如果没有你,我的父亲就会如别的人一样以我为重,宠我爱我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和你要有不同,但我恨你。” 樱木心中凄然,一直以为明了流川的痛苦,原来并不是的,只有在自己真得完全和他身份互换,完全站在他的立场尝到了他的一切苦痛的今日才明白流川所受的伤害是多么得深多么得重。只是一瞬间的冷遇已足以令他心碎,可同样的苦,流川却足足尝了十多年。自己也是使流川受苦的祸首之一,也许这是报应,所以老天要他受流川所受的一切苦。 “后来渐渐长大了,明白了一些事理,就不再恨你了。” 樱木瞪大了眼,不恨他,狐狸居然不恨他,因他受了那么多苦,却不恨他,为什么? “因为身份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父母也不是你我所能选择的。真正让一切不该发生的事发生的是那些大人,那个本该疼我爱我的人。所以我不恨你,因为你不必对我的喜怒苦痛负责,你和我同样都只是孩子,你和我同样都只是受那些大人观念的操纵。但是,我妒嫉你。因为年幼的我太早已失去了快乐与童真。每每看到你快乐欢笑,每每看到你自大自高时的样子我就妒嫉。你永远那么快乐,永远都可以笑得那么开心,而我却几乎连笑是什么样都忘了。你身上有我最渴望却又永远得不到的阳光。” 樱木简直没办法理解自己所听到的一切话了,我的天啊,狐狸真得妒嫉我。一直以来,总以为他对自己是不屑的,总以为在他眼里自己是一无是处,不值一顾的。原来他竟一直在妒嫉我,在他的心中我竟有这么高的地位,高到足以让他妒嫉。 在这个夜里本以为自己已经一无所有的樱木听到这样的话完全无法再做任何反应。 “所以我才故意冷然对待你,总在你快乐至极时泼你冷水,即使为此挨打受罚,但只要看到你愤怒的样子我就高兴,因着妒嫉,我才见不得你快乐欢欣。所以你实实不必为你让我受苦而内疚,因为其实是我自己故意要招惹你的。”(记得《名门恨》出第一章时就有人问我,为什么少时的流川那么招人呢?现在我正式回答了,大人该明白原因了吧?) 樱木傻呆呆得听着,不能回答任何话,小时候最受不得狐狸在一旁冷然望着他,总觉芒刺在背,并不是因为狐狸对他的不恭敬,只是因为感觉到狐狸对他的不屑,因着无法忍受狐狸的轻视,所以才总要仗着少主的身份逼迫他。原来,不是轻视,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妒嫉而故意用那样轻视的眼光望向他,刻意让他不痛快。一直以为自己对狐狸全然没有意义,想不到自己竟在他心中,在他的生命里有那么大的影响。 “一直以来我都妒嫉你,所以请你不要再让我曾经受过的苦伤害你自己,你不是一直想要打败我的吗?那就不要让你身上我最妒嫉的东西消失。”流川握他手的手忽然一紧,似要将全身的力量传给他,让他可以抵御所有的苦痛。 樱木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只希望这样的幻觉可以持续下去,不要消失。 流川枫目光深深凝视他“你的父母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樱木花道。你只要做好樱木花道也就足够了。”良久,他又斩钉截铁得说了一句“你命由你不由天。” 樱木的心轰然一震,思绪回到了许多年以前的一个夜晚。 那一夜,流川因为对他这个少主不敬,被父亲狠打一了顿后又饿了好几顿,晚上还罚跪在园中,任冰冷夜色侵体。 不知怎么明明应该十分高兴的自己想起那冷然苍白的神容竟莫名得有些不忍,一个人在夜里跑出来,到厨房找了些吃的,想去给他。 可跑到花园看到他,却又不甘心这样示弱得把吃的给他,于是就藏在身后,笑哈哈得说:“狐狸,现在后悔对少主我不敬了吧。不过我大人大量,如果你以后肯改好,我就原谅你。”心里打算,只要他一认错,就把吃的给他。 可是流川却只是冷然扫了他一眼,良久才说:“生身父母不是由自己可以选定的。如果我一生来也有你的权利地位,我也会让所有人象对你一样对我视若珍宝,不让任何人对我不敬,就象你容不得我半点不从一样。可是老天没有给我这样的身世。但我并不想因此就认定自己低人一等,即使我是奴役之子,即使你是世袭爵位,在本质上,我们仍是平等的。”(一直很喜欢简爱中,简对心爱的男人那一段极力保持自己尊严和人格的话,所以忍不住略加改变,用在了流川身上。不过感觉被改成了四不象,完全没有了原作中的味道。又及这样的话从小孩子口中说出来是不是有点不象。不过,管他呢?甘罗十二岁就当了宰相,流川只不过说了几句大人话,也算不得太过稀奇吧!强词夺理的老庄墨韩) 自己当时并不明白流川的话,只是说:“老天就是喜欢我,就是要我当主人,就是要你当下人,又怎么样,你还是认命吧!” 记得当时流川是用那冰得刺骨的眼神逼视而来,凛然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时并不明白他的决心和意志,只是被这一句中的气势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气恼得跑到一边,把藏着的食物扔到地上来出气。 直至今时今日才明白,当年的狐狸已是个绝不向命运低头的人,而他也确实凭着自己的双手改变了命运。如今他把手放在自己手上,把他的力量传给自己,用他特有的方式告诉自己,永远不要向命运屈服,无论生命中发生多大的变故,也要做自己的主人,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 有什么东西在眼中流动,有什么感觉使得胸口酸涩,为什么一直以为最仇视自己,最冷视自己的人竟对自己如此得好。 看到樱木此刻的表情,流川心中竟生出一种极陌生的感觉,那感觉是……温柔。 “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最讨厌别人打搅我睡觉?” 樱木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茫然摇头。 “因为小时候你每每在我睡觉时故意来搅我,我却又拿你没办法,所以当时就赌气发誓,如果将来有了本事,任何人要是打搅我睡觉都绝不饶过。” 2006-5-6 20:57   52 回复: 樱木的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大,老天,竟然会有这样的事。这个冷静机智,如同神灵的人,原来也是个人,也会象个任性的孩子赌这样的气,而且赌了整整十年,以后也会一直这样下去。而这一切都只因为他。这一刻他才真正相信,自己在流川心中是真得有份量的。原来一切都是因着他,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流川眼中从未有过他,一心一意得想要吸引流川的注意。 那一刻他高兴得想要欢呼,他失去了一切,可至少流川并不曾改变。流川的眼中从未有过世俗之分,帝王公候与钦犯死囚在他眼中全然一样。即使自己的身世使一切变色,但流川冷然的眸却不变。从没有一刻觉得这冰冷的人儿竟如此亲切。 他傻呼呼得张大口,本来是想笑的却又问出了一句:“为什么,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搅你睡觉,你却没有把我怎么样?” 流川目光深深凝注他,良久,才低低说了一声:“白痴!” 那一刻,樱木似乎从流川眼中看到一缕一闪而过的柔意,似乎从流川唇边看到一丝不易发现的笑意。不必再要任何解释了。樱木已感到自己幸福得发疯了。 (樱木此刻脸上的表情恕老庄墨韩才力浅薄,无法写得活灵活现,不过各位看官可以想象一下。一个穷得一无所有,在街上要饭都没有人理的倒霉蛋忽然得知自己继承了一笔亿万财产的表情。目前樱木正是经历了这种在同一天内由地狱飞上天堂的过程。) 看到樱木此刻的表情,连流川枫都有大笑的冲动,不过当然不能笑,绝对不要笑给这个大白痴看,所以只得暗暗忍着。 唉,这个白痴永远不会知道当年他傻傻得把食物藏在身后的样子早被自己看穿了。那一刻自己所受的震撼至今还记得。 在樱木府唯一会关心他的母亲被樱木林看得死死的,应该关心他的父亲是对他最狠心的人,其他人谁会在乎一个奴仆之子的死活饥饱,而这个被自己得罪的,本不应把任何一个下人放在心上的少主人,却在寒冷的夜色里,一个人拿着食物来了。想给他,却又不甘心的样子真的是很可笑很好玩。 那一刻,他真正看明白了这个外表任性无理,却内心异常柔软偏又死不肯承认的家伙。因着这个,所以一反平日冷然的性子,没有一眼把他瞪走,反而和他说了那么一番话。因着这个,所以后来虽仍是处处和他做对,但心里其实是再不恨他的。因着这个,这十年来,从没有忘记过那个拿着食物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小白痴。因着这个,所以才看不得他如此伤心苦痛,所以才轻轻得把心中许多从不对人言的话告诉了他。把自己心灵中深藏的秘密展现在他面前,只为了不想再看到他如此凄苦绝望的神情。 只是这些永远都不会告诉他。 远远得,一个柔婉的女子站在一株樱花树下怔怔得望着这边的两个人。 晴子因不知樱木要干什么而到处找他,谁知竟在这里看到了如此令自己震惊的一幕。 月光洒了那二个人一身,这一对一见面就敌对的冤家今夜竟如此合谐得坐在一起。彼此的眼神竟是那样得温柔和关切。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一时间无法说明心中的感觉。流川一直是她所恋慕的人,不是不知道那样的人儿就象天上的一轮孤清明月,你可以为它着迷,却永远无法靠近他,却又无法不被那冷月的光辉所吸引。 而樱木是对她那样好的人,上次救他回来的一路上,对自己温柔体贴,为着自己的一个笑容不惜装痴扮呆,为着自己对一朵悬崖上鲜花的惊叹,会不顾中毒之体去为自己采摘,为着别的男子对自己的言语不规矩,会不理会引发毒力,冲上去和他们打做一团。为着给凉夜中的自己披一件衣衫以免着凉,会忘了他自身也是仅着薄衫。到第二天打着喷涕还口口声声说“晴子小姐你放心,这等小病奈何不了我这个大天才。” 一直以来其实也是依恋他的温柔,倚赖他的关心的吧。 如今才知道他最深的温柔和关切只会为了那个自己所深慕的如月风神的人所展现。 不知不觉间,她已痴了。樱花儿轻轻飘落在她衣上,发上,脸上,她也不去拂拭,泪水不知何时滑落在颊上,她也不去擦拭。 一只手轻轻拥住了她,手和它的主人一样温暖。 啊,彩子姐。 晴子冲着彩子一笑:“彩子姐,你放心。” 是的,请放心,无论如何,只要孤独寂寞的流川君不再孤独寂寞,只要那温柔善良的樱木君不再凄然伤情,我也就高兴了。 彩子心中宽慰,晴子实在是个好姑娘,终必会有一个人真正得了解她的好,欣赏她的好。 晴子望着那月下的两个人,忍不住低声问:“彩子姐,这样真得行吗?世人能容他们吗?” 彩子失笑:“只要我们湘北能容就行了。别忘了湘北可是出了名得百无禁忌。至于世人,又有何干。他们两个一个根本不明白世人会不会容,一个根本不在乎世人会不会容。世人的眼光,实在伤不到他们半分,能影响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是的,能影响他们,改变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当流川放心离去时,并不知道樱木已下了一个可以改变一切的决定。即然狐狸要他好好把握自己的命运。他就为自己做了这么一个足以改变命运的决定。 无论后果如何,无论必须面对什么,至少在这个以为自己已失去一切的夜里,他得到了他所重视的人的重视。 而流川虽然才智无双,但毕竟不是神,有很多事也不是他可以预料得到的。 终于又写完一章了,好辛苦,也许是太久没有写了,所以没有了那种一气呵成的感觉,如果各位大人看得觉得大不如前也请原谅,希望我可以慢慢恢复开始的水准。 在这一章里樱木与流川的关系终于开始改善了,正是悲极生喜的事,各位为樱木鸣不平的大人该不会再对着老庄墨韩大哭大叫了吧。 不过,也许是第一次同人的关系,真不善于写儿女情长的内容,写得拖拖拉拉,连自己都看不得了。 这一章里的流川比较象个人了。虽然一直觉得他是一个象月一样冷而孤高的人,但人毕竟还是人,所以还是给他多一点血肉,这样他和樱木才有可能产生共同的平等的感情。希望这样的安排不至于让喜欢前几章那种流川的大人失望。 显然,对于如何描写这样的流川老庄墨韩也一样很失败,自觉写不出心中所想的万一。真是想是一回事,写又是一回事。 算了,希望下一章水平可以上去一点了。 顺便透露一点,下一章里情节会有大起大落的变化,而且可爱的藤真又会出场了。哈,只爱花流,不喜欢牧藤的大人请别生气。 2006-5-6 20:57   53 回复: 第七章 人间自有真情在(上) 樱木静静起身,回到房里,取了一些贴身衣物,留下一封信,走出门来,注目凝望四周,良久,才长叹一声,没入了暗夜中。 二十年的生命全是别人给他安排的。只因这安排背后堆满了忠孝大义,伦理孝道,所以他自己也理所当然得认为应该接受这样的安排。 “少主,樱木家能不能再重兴就全看你了。” “少主,你一定要为樱木家报仇。” “少主,你不能有负老主人一世英名。” 整整二十年的生命全是为了这一个目标,如今发现他不是别人眼里的少主,于是牵制他的线断了。曾经以为没有了线扯的木偶会完全得倒下去,成为一堆无用的木头,可是那个如月一样皎洁的人儿来到他身旁,给了他生命的力量。 这一刻,他平生第一次决定了自己的命运。为着流川,为着湘北,他要再以樱木家少主的身份去做一件事。 官兵就要来了,湘北不会为此而责备他半句,但他却不能让官兵打扰这宁静的仙境。 更何况那只狐狸也在这里,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人世间的血腥杀戮和那月下清绝得不沾一丝红尘气的人连在一起,岂能让无尽的杀劫困扰他。 狐狸根本不把人世间的爱恨情仇放在心上,纵然真是樱木经天之子,也不会去理会樱木家的血仇,可是樱木林一干人不会就此罢休的,官兵也不会放弃的。 即然目前官兵还认为自己是樱木家的后人,即然他们是为自己而来,就让自己去把他们引走,远远得引离这世外桃源,让这里所有的朋友和……狐狸可以继续过他们平静快乐的日子吧。 另外,如果有可能,他也希望一路杀去翔阳,看一看藤真怎么样了。藤真对他有恩,如今知道藤真有难,尽管他们还只是陌生人,尽管他自己也自身难保,他却绝不能当做不知道。 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这种想法也许早已被认为愚蠢之至,但他却宁愿做这么一个快乐的傻子。 静夜中他默默得最后看了一眼这一片美丽的天地,二十年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在这里渡过,最真挚的友情在这里得到,并且得到了他的重视和在乎。 他是在乎他的吧,他也是真心得愿意当自己是朋友的吧。能够得到他的认可,能够被他视为朋友心中应该已觉快乐吧?可是为什么,总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怅然若失。 他收回依恋的目光,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就再也迈不开离去的步伐了。他转身跃入无尽的黑暗中。 不是不知道此一去必须面对什么,不是不知道即使自己深得骄阳诀的真谛,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想以目前的成就对抗无数的官兵猛将几乎是不可能。但只要他所在乎所爱的人可以无恙也就够了。纵然此去唯死而己,但只要生命里曾经得到过真正的关心和爱护,曾有那么个一向冷然的人儿在一个凄迷明月下来到自己身旁,握住自己的手,说着那样真诚的话话,也就可以无憾了。我实在不该在想去求些什么别的。可是为什么,心中的痛楚却如此清晰。 第二日,流川才一起身开门出来,就见晴子拿着一封信飞奔到自己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得说:“流川君,樱木君不见了,他留信说他走了。这是怎么回事,你事先知道吗?” 流川神情冷如万年玄冰,只是从晴子手中取过了那封信,展信一看,再随手扔下,转头就走。 晴子呆立着不知所措,万万料不到流川的反应竟是如此冷然,昨天他们,他们不是……晴子不明白,她想高声叫住流川,外面有许多官兵,樱木这时候出去太危险了,然而流川全身所散发的冷意竟让她完全叫不出声。眼前的流川看来和平时并无不同,可为什么竟会让已习惯流川冷淡的她,感受到这样彻骨的寒意。 耳边听到彩子的一声轻叹:“晴子,别去扰他,现在心里最不痛快的就是他了。” 晴子茫然望向彩子,流川君和樱木君为什么会这样,她真是不明白。 流川脸上依旧是万年冰封,看不到半点感情的波动,但心中却是愤恨万分。大白痴 ,死在外面算了。竟然会做出这种白痴事。当我昨天说的那么一番话全是耳边风,真是可恶。早知道昨天就干脆一剑杀了他,还免得受伤,也不用费功夫大违平日性子和他说那么多话。真真是白费了唇舌。 2006-5-6 20:57   54 回复: 但他知道,无论自己多么生气,内心深处仍是庆幸那个白痴修习了骄阳诀,应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让人杀掉了。 第三天的早上,宫城问彩子,为什么昨天小师弟所住之处四周的大树全被斩倒,而且断口齐整无比,小师弟什么时候练武练得那么疯狂了。 彩子听得悠然含笑,那个傻大个,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把小师弟激怒至此?真真是有趣极了。 海南的海天阁素来是招待贵宾的所在,可是现在海南上上下下的人无不对这座高阁避之唯恐不及,只因三天前这里住进了一位不知算不算敌人的贵宾 。一个美丽可爱得象天使,却让人觉得他比恶魔更可怕的人。 三天前,藤真被阿牧带来这里时还因为毒力而有气无力,那美丽的容颜,人见人爱的笑容引得海南众人无不关切得过来探看他。 等到藤真用了一天的时间,在阿牧的帮助下把大部份毒力逼出体处恢复了一些精神后,大家可就倒霉了。 藤真可是一点被救者应有的自觉都没有,要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任性之至。若稍有不满意,他就把个天下第一大派的海南贬得一文不值。偏偏他提出的要求都刁钻之至,每每令海南众人头疼不己,待要发火说一声绝对不行,只要他如花的笑靥突然出现在面前,就会象着了魔,中了蛊猛着点头,口中连说没问题。等到神魂颠倒得离开海天阁,头脑恢复正常,才开始在心中暗骂。接着就是为了自己所许下的糊涂诺言忙得头昏脑胀。 在前前后后有二十多人个因好奇藤真这个人而来看他,最后全被藤真支派得团团转后,再没有人敢跑到海天阁附近来了。 只有可怜的清田因为被阿牧指定由他照顾藤真,所以不能远远逃开,只得每天对着这个可怕之至的藤美人。一天下来,不知被捉弄多少次。每每在心中长叹,不知自己到底哪一点得罪了阿牧要受这种苦。 也许整个海南只有阿牧一个人不知道天下称尊的海南在这短短三天之中已经合派上下,怕定了一个人。 这三天海南最出名的新闻一是藤真的来到,二就是阿牧的反常了。 这三天阿牧每每一个人发呆,忽尔发笑,忽尔发愁,忽尔眉飞色舞,忽尔意态消觉,而他自己却全然不觉。 这种情况海南众人其实不陌生,平日里那个最爱做白日梦的清田每每发梦梦到自己武功天下第一把阿牧救了二十七次,帮了阿神五十三次又及娶了十五六个美佳人,再被天下敬仰成为武林盟主时总会现出这种戏剧化的表情,万万想不到这种事竟会发生在最为老成持重,稳重端庄的掌门身上。 看到这样的掌门,海南众人无不全身发寒,感觉海南可能有大祸临头了。虽然不知道掌门为什么会如此一反常态,但是所有人无不肯定,能做到这种事的,绝对,绝对是那个可爱到极点也可怕到极点的藤真。 阿牧当然不知全海南都知道了一件独他不知道的事实,他只是一边走向海天阁,一边在心中烦恼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藤真官兵已开始大幅度调集准备攻击翔阳了。 走进海天阁时他尽力把所有的的烦恼都忘掉,目注藤真:“今天好些了吗?” “好多了,大叔。”藤真是真真正正得巧笑倩兮。 “大叔?”阿牧瞠目。 藤真笑吟吟走近他,顺手拿起旁边的一边糕饼往他嘴里塞,一时弄得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不过看藤真的神情就知道如果自己不合作,那块漂亮的糕饼就会在自己脸上开花,只得乖乖张嘴,心中真真是哭笑不得,这个藤真,哪里把他当半点武林霸主看待,偏偏面对这样动人的美丽脸儿竟是完全发作不得。耳边还听到他轻笑的语声。 “你当然是大叔,瞧你年纪也不大,怎么就老成了这样。都是一天到晚扳着脸扳出来的。好好的,干嘛先天下之忧而忧,天下那么多事,岂是你忧得完的。你看我多聪明,先天下之乐而乐。你还是学着我,多笑笑,保你十年少,要再这样死木着一张脸,不用多久,我就该改口叫你做大爷了。”藤真口中说着,手上更放肆得要去拉扯他的脸。 其后果当然是阿牧面无人色,落荒而逃,再也顾不得半点海南的不败威名了。直到逃出老远,才记起自己还是没对藤真提起翔阳的事。不过不提也好,以免影响藤真全力逼毒,等他的毒全好了再说吧。 2006-5-6 20:57   55 回复: 只是,只是…… 他伸手摸了摸脸,我真得很老吗? 两道浓眉无由得皱在一起,明天定要去问问阿神。 只是,就算真得很老,也不至于就,就是,那个大……,太过份了。 在以后的大半天里,他发呆发痴,魂不守舍的现象越发严重了。 清田不意外得看着阿牧飞快从自己眼前离开,同样的戏码三天内不断上演,自己一直崇拜认为永远不会被打败的阿牧哥竟被藤真整治成这样。事实上整个海南唯一一个没有吃过苦头的或许只有那位聪明得根本不走近海天阁一步的阿神了。 就是自己何尝不是……想到这里忙又满脸堆笑上前去:“藤真,你还给我吧?” “还你什么,这个吗?”藤真笑着扬扬手上一条绢子。 那块可是清田恋慕已久的叶子今早亲手送给他的绣绢。他一大早拿在手上看个不停,一个劲傻笑,其结果自然是被坏心眼的藤真趁他一个不注意从他手上抢了去。清田气得哇哇大叫,用尽种种办法,又哄又骗威逼利诱,就是没法自藤真手上把这绢子弄回来。 偏偏这个藤真又是打不得骂不得的主。若打,凭他堂堂英雄清田信长怎么能向一个身中剧毒的还虚弱不堪的人儿出手,若是骂,天啊,十个清田信长也斗不过半个藤真健司。 一整天清田就象是被火烧了屁股的猴子,被藤真拿着那绢子打趣个半死。 此时,藤真正拿绢子逗弄清田,不知怎么一个失神,竟忘了防备。清田连忙伸手一夺,趁着藤真来不及施力之际把绢子夺了过来,心中暗喜,藤真啊藤真,纵然你奸似鬼,也有得意忘形的时候。因怕藤真再施诡计,把他这珍爱无比的宝物夺了去,也顾不得阿牧的命令了,就这么急从海天阁跳下,一溜烟跑了。 远远得听到藤真放肆的笑声,他跑得更快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清田怕定了藤真健司。 藤真望着远去的人影,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离自己而去,明月下,只他孤孤寂寂一人,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完全消失了,一向快乐的眸中竟射出无比凄伤,良久才轻叹:“大笨蛋,若要斗智,你还差得远呢。” 第二天,也就是流川得知樱木离去的那一天,阿牧也惊闻藤真失踪。 赶到海天阁,阁中并无打斗过的痕迹,以藤真之能,还没有人能让使他毫无反抗余地得掳走他。因此这必是藤真自己离开的。他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细心的阿神在地上找到一个揉成一团的纸团,摊开来,交给阿牧。 纸上写了短短的几个字: “阿牧,多谢……” 也许是藤真临行想写几字以谢他的照应,只是又心乱如麻,干脆把这张纸又揉成一团扔了。 看到阿牧凝重的神情,清田红着脸等着责罚。 阿牧目注他,轻叹一声:“不是你的错。” 他早该料到,以藤真的聪明,岂有猜不出官府即向他下手,就必不会放过翔阳的道理。藤真断不能对翔阳危难置之不理的。只是藤真也知海南上下都不会容他这样身体还没复原就奔赴杀场。藤真更不愿连累海南,所以才施也手段使得海南上下人等都远离海天阁不敢靠近,他才能轻易得潜离海南。 只是他如今体内的毒还没有去净,就这么一路赶往遥远的翔阳总舵面对不知有多么强大的官方势力,其后果是…… 至此阿牧已不能再想,不忍再想。 阿神凝望他的神情,轻轻说:“海南就交给我吧。” 阿牧明白他的意思,但自己终究是海南的掌门,再怎么爱重藤真,也不能随意就将整个海南牵入与官方敌对的是非中,他不能对不起海南上下的兄弟。 阿神微笑:“在私,藤真竟是这么一个人,我们怎能不救,怎忍不助,在公,官府明摆着要推毁武林各大势力了,目前已有不少帮派遭了殃,翔阳一灭,下一个就是海南了,为免唇亡齿寒帮翔阳即是帮自己。”他的眼眸中也有着敬意,对着这样的藤真,谁能不敬重,谁的心不被他所征服。 阿牧终下定决心,当即朗声对众人下令:“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日,海南上下的事全交由阿神处理,他的话即是我的话。” 众人无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俱是神情凝重。 清田才想开口,阿牧已抢先说:“在我离开期间有擅离总坛的,以重刑论处。”这一次实在太过凶险了,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弟兄跟在身边。 清田张大了嘴 ,一个字也来不及说出。 老大,你怎么能这样? 在一南一北相隔千里的两个地方,一个憨直一个聪慧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面对着两种不同的困境做出了极其相似的选择,只为了心中的那份情和义。 只是阿牧绝不会任藤真独对所有的艰难困苦,那流川呢? 2006-5-6 20:57   56 回复: 第七章 人间自有真情在(下) 横贯整个神奈川的流川依旧在月下静静得流淌,那红发的男子神色沉郁得静坐在这一江流川边,望着眼前的江水,江中的明月,思绪悠悠。 离开湘北以来他连续袭击官兵,使得官兵放弃在湘北附近集结的计划,纷纷来追击他。 在三天之内,他已经连续八次冲出敌人的重围了。就是前不久还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的森重宽初次交手,还几乎因为视他如前次一般犯了轻敌之忌而吃上大亏。 如果不是进入湘北,如果不是修习了骄阳诀,他绝对活不到现在。 今夜他拖着连场夜战之后的伤疲之身沿着流川一路厮杀而来,经过一天的血战好不容易甩开那些跟在身后的官兵,正要疾行而去,无意间看到这江心一轮月影,忽然间就呆住了,于是就坐在这江边发一一个多时辰的愣,满心满意都是那个如月一般风神的人。 十年前那月下跃入江中的身影深深刻在了他心中,十年后那冷月下绝世的风神,更令他无比震憾。同一个月色下轻轻走近的人,带着温暖的手,把无边希望与生机送入至大绝望中的他心中的话,更是他永生永世也不能忘记的。 我这样走了,那狐狸可会生气,可会有些担心我? 应该会的吧,他还是当我是朋友的。而我却……并不仅仅想只做他的朋友。 心神恍惚的他没有听到暗夜中几声不寻常的声响。 当他好不容易收回随着明月而去的心思,想要站起身来继续前行时,忽然一张大网当头盖下来。 樱木本能得一掌击去,但这柔韧网子却不是他内力惊人的骄阳诀可以击毁的,就这么一掌击出,不及闪开,已被网子置了个正着。 同一时间至少有七把刀,八把剑架在了他身上。 森重宽冷酷的笑脸出现在面前:“好小子,你总算落在了我手上。这段日子你可长进不少,捉你还真费了不少心思。”跟着闪现的南烈一脚踢在樱木身上:“混蛋!”真是个混蛋,我刚才拼着被森重宽瞪个半死,故意弄出声音给你提醒,你居然还没发觉不对,真正死了活该。 森重宽目光异常得阴冷:“小子,今天你该还一还你那死鬼老爹欠我的帐了吧。”樱木异常得安静,并不曾大骂奸徒,也不曾大喊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从他当夜离开湘北就知必然会有这样的结果了。无论自身将受到怎样的伤害,只要这些人以为樱木家后人已除,从此收手,以后那狐狸可以安全也就好了。 只要你平静的生活不被打乱,只要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已然足够。 南烈冷冷得说:“你忘了,还有一干樱木家的乱党,虽然不是主犯但留着他们也是讨厌。”“对付他们太容易了。”“容易?别忘了,他们在湘北,湘北可不是任何人可以小觑的。”“无需进犯湘北,别忘了,他们的少主在我们手上,他们怎不全力来救。只要他们离开湘北向我们攻击,就算不得我们主动对付湘北。以湘北素来不管江湖是非的规矩也就没有理由和我们对敌了。”南烈讶然,想不到这大老粗也可以想出这么毒的法子来。目光冷然一扫樱木:“你相信凭他就可以引出所有乱党 ,并全部加以歼灭吗?”森重宽狂笑:“只怕他们不来,要来就绝不能活着回去。”只有樱木知道不会有人来,因为他已不是樱木家真正的后人了。只是这种事绝不能让官府知道,否则狐狸就危险了。 藤真轻轻叹了口气,以前有花形和长谷川照应着,不觉得如何,如今才知道就是出个远门可也是一桩大学问,瞧瞧自己,才一时心急赶路,就错过了宿头,眼看天快黑了,露宿荒山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正自焦急,眼见一个砍柴人背着柴枝迎面而来,可能也是因着天要黑了所以要赶回家。所以忙着上前,先奉送一个超级灿烂的笑容:“老伯,请问附近有没有可以住的地方?”藤真的笑容向来所向无敌,这位砍柴人立即十分热情得说:“年青人,你是错过宿头了吗,没关系,我家就住在附近,如果不嫌弃就请到我家住一夜吧。”藤真心中暗喜自己的运气好,口中连连道谢,一边说一边陪着砍柴人往前走,一路上一张甜甜的嘴儿,真哄得砍柴人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 2006-5-6 20:58   57 回复: 走到这简陋的山中小屋门前,砍柴人上前打开门,口中说着:“请进请进。”藤真才一走进来,就是一怔,这屋中居然早已有了一个人,那人竟是——阿牧。 纵然藤真是个千伶百俐的人物,此时也不由呆住了。 阿牧铁青着一张脸,冷冷得瞪着他。 藤真前看后看左看右看,发觉无处可逃,也不会有人来搭救,只得认命,勉强堆起脸上的笑容:“地头蛇就是地头蛇,这么快就追上来了。这一位该是你们海南的暗舵弟子吧,果然是天下第一的大帮派,门下真是什么样的人物都有。这里还没出海南的地界,你要找出我的行踪当然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若有事直接找我即可,何必用这种手段?”阿牧心中暗骂 ,如果不用这种手段骗这任性的家伙来,而由自己直接去找他,只怕他一看到自己就飞快逃走。这样绝世聪明的人儿若存心要躲起来,纵是穷尽海南之力也未必找得出他来。 砍柴人看到掌门脸色如此难看,心中真是忐忑万分。掌门向来是个挥手杀人,纵对强敌也从容自若的人物,这个人怎么竟能把掌门气成这样。不知掌门会把他怎么样。(这一路上来,这位的心也如以前无数人一样被藤真轻易收服,所以会为藤真担心。) 阿牧挥手令那弟子退去,暗叹一声目注藤真:“跟我回去。”藤真微笑摇头。他笑起来轻柔已极,但摇头的动作却无比坚决。 阿牧愤然抓住他的肩头:“你身上的毒还没有去尽,你这样任性,你是真得不要命,还是不怕死?”藤真嘴一抿,只觉万千委屈上心头,这个大坏蛋居然还对他如此凶恶,眼睛立时红了:“谁说我不怕死,我怕死怕得要命。”阿牧看到他此刻情形,立时手忙脚乱,慌忙放开手来。 “我当然怕死。虽然江湖上的汉子向来以不怕死为荣,我却是最最贪生的了。只有活着才可以看到青的山绿的水,才可以吃到好吃的,玩到好玩的,才可以欣赏到一切美好的东西。”藤真在心中加上一句“还可以看到你。”“每每我感受到生命的快乐时都无比庆幸自己活着。我怕死,为了不死,我什么都愿意干。但是如今我的兄弟可能在溅血拼命,我的朋友可能正惨被杀戮,如果我还只想着一个人活着,那这样活着,岂非连死都不如。我知道情势凶险 ,我知道敌人强大,可越是面对这样的危难,我才越该与他们并肩做战。他们叫我做帮主,其实我从来不曾做过什么帮主该做的事,但在这个时候,我不能任他们独自苦战,除了去和他们一起挥剑对敌,让我们的鲜血流在一起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别的吗?” 阿牧看着他,心绪激动不己。这样一个纤弱如女子的男子内心深处竟有如此慷慨义烈,叫人怎不佩服。可是面对这样的人儿,让他去独对凶险,心中却是万千不忍。待要再劝,藤真忽尔目注他,一字字问:“如果你是我,你会如何?”阿牧一呆,是的,如果他是藤真,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这是任何一个尽责的首领都会做的选择。一直奇怪为什么象藤真这样的人儿竟能成为翔阳之主,他是如何处理一个大帮派的上下事务的。(事实上真正为翔阳操心费神,劳心劳力的是可怜的长谷川和花形,和藤真根本没有关系,只是天下人都不知道。)如今才知道,藤真确实是一个最好的首领,应为他有一个首领最应该有的担当,在必要时,他不惜以生命来回报信重他的弟子。 阿牧望着藤真纤柔却坚决的神容,轻轻握住他的手,轻轻说:“我与你同去。”藤真一震,望向阿牧。 同样平静的神情,同样不可动摇的坚决。一时间所有劝阻的话都不能说出口。这个山一般伟岸,大地一般沉静的男子,说出的话,即使是倾尽天地之力也无法使之更改。 “我与你同去。”如此简单平静的五个字,内中有多少决然义烈情怀。 这五个字一出口,从此便是甘苦同尝,生死与共,无论多少风霜雪雨,都不让他一人独对,无论多少艰难困苦,都会有人与他并肩携手,永不相负。 面对着面前这个如山一般仿佛可以为他撑起一片青天,挡住任何重负的男子,向来聪明绝顶,满脑子诡计的藤真却是半分才智也施不出来,连说话的力量也失去了。自觉变成了天下第一的傻人儿,只是握紧了那人温暖宽大手,自知从今以后,无论面对多大的凶险危难也不会害怕,只因他必会相伴在身旁。 2006-5-6 20:58   58 回复: 阿牧忍不住要反握藤真的手,却忽然脸色一变,目现冷芒:“谁?”同时一掌向外遥击。 外面树上有一个人飞跌下来:“老大,手下留情。”清田信长厚着脸皮正要走进门来,忽见阿牧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冷,心中一凛,想起阿牧在离开总舵前的话,老天,老大这一回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阿牧不等他开口即冷然说:“你公然抗令,自己回去到刑堂报到。”清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疼爱他的老大竟然要他刑堂。他是没有听话乖乖待在总舵不出来,可那是因为太过关心老大啊,你怎么能?天啊,刑堂的高砂可是出了名的冷面无情,到他手上打一个转出来,还能落了好。可是他还来不及惨叫求饶,门已在他面前关上了。 清田纵是生了天大的胆也不敢在阿牧盛怒时再去敲门,只得在原地急得团团转。早知道就听阿神的话不要硬跟来了。 对了,阿神说过…… 阿牧只当外面那只笨猴子不存在,只柔声对藤真说:“天晚了,我们先在这儿歇一晚,明天再出发。”藤真微笑点头。 二人即分别进入这小屋仅有的两个房间,各自安睡了。 只是藤真并不曾真得睡成,因为清田偷偷潜进了他的房间:“藤真大帮主,求求你,帮我求求掌门,让他饶我一回吧。”藤真看他惶急的样子心中好笑:“我凭什么帮你?”清田满脸讨好的笑容:“如果你帮了我,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藤真悠悠然道:“我藤真何许人也,自然是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了,岂会贪图你的报答?”清田心中暗骂,口中却是急急说:“我是说如果帮主能救我一次,那我以后有机会就把老大从小到大所有的糗事都告诉你。”藤真的眼睛眨呀眨,这确是一个极有诱惑力的提议。确然无法抗拒,再也顾不得打官腔戏弄清田了,恨不得立时点了头才好。只是凭这个笨猴子,没有理由想到用这种法子可能打动自己,当即笑问:“这主意是谁教你的。”清田惊异藤真竟聪明至此,知道这必有有人暗中指点自己,只得红着脸说:“我硬要跟来,阿神就劝我,说老大虽向来疼我,但这一次必不会轻饶我。我不信,非来不可,阿神就说,如果老大定要罚我,就只有你藤大帮主可以救得了我,可是要求动你藤大帮主,又只有这么一个法子。”藤真好胜心动,好一个阿神。有机会定要好好整治你一番。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那个巧心巧手的智将阿神呢?对了,把阿牧拐得和自己天涯逍遥去,让阿神一个人独对海南上上下下所有的事务去头疼 ,保证他要抓狂。 想到这里,脸上现出一丝笑意,起身推门出去找阿牧了。 当清田象热锅上的蚂蚁转了无数圈后,藤真才回来。 清田立刻带着献媚的笑容迎上去:“怎么样?”藤真得意洋洋:“藤真出马,岂有不成之理。”清田高兴得跳起来欢叫。 “你不必去刑堂报到了,只要乖乖回去,不再偷偷跟来即可。”清田一怔:“老大还是不让我跟着?”藤真正待调笑几句,却见这个傻家伙一脸苦恼担心的样子,忽然间明白了,这个任性的直肠汉子,对阿牧实有一种视如父兄的敬重关切之情,所以才会明知必受重责,仍然一路跟来,只为与他并肩杀敌,贴身保护。一时间所有的戏弄之情都没有了,只是柔声说:“你放心,但我藤真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你的掌门受伤害的。”清田一怔,看着眼前这素来没有正经表情的脸上诚恳的神情,莫名得相信这个素来将自己哄得团团转的人儿说的话,相信他断不会让老大受半点伤害的诺言,为着眼前这真诚的神情,为了这个至诚的承诺,他可以放心回到海南去。 于是他深深冲着藤真点点头,没有再说任何拜托的话,就这样飞身掠了出去。 藤真望向他月下离去的身影,在内心中对他对自己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只要藤真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他受伤害。 彩子望着眼前练剑的人儿,口中淡淡说:“那个傻大个被捉住了。”满意得看到剑光一窒,随后虽继续舞动,但再也没有了开始的空明。 “是森重宽和南烈,他们把樱木吊在十里外的落华坡上,每日里鞭打凌虐,摆明了是要引人去救他。不过显然,樱木家的人并不打算去救人,他们不打算为一个奴仆的儿子去牺牲性命。洋平他们四个虽想去,一来本领不够,二来,被父亲以性命相逼,无法离开。”流川枫停下了剑势,为什么这几天樱木家一众家臣每日里来找自己哭求自己放弃过去的仇恨继承樱木家的时候从不提这件事?为什么连樱木林也一点反应也没有? 2006-5-6 20:58   59 回复: 彩子似能看透他的心,径自说:“樱木林本人显然为这些年来大家把他的儿子当少主,为他的儿子而死了无数同伴的事而难过,所以根本不敢要求大家去救他的儿子。”流川枫眼中射出从未有过的怒火,第一次情绪几乎完全失控。 怎么可以这样,同样是一个人,只因为血脉忽然有了不同,所有人都将他视若泥尘,就连当父亲的人也可以不以他的性命为重。如果樱木林肯来求我去救他的儿子,只因为他爱自己的儿子的话,我愿原谅他的一切过错,可是他直至今日还是如此,这些人所尽忠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只要顶着樱木家后人的名字,无论如何不堪也可以被尊为他们的主人,反之,则无论多么好,多么善良,他们也不屑一顾。 彩子悠然说:“樱木林不敢求我们,可能正是担心你记恨过去的仇恨,认为求也无用吧。”这个人何时才可以明白,对他们我根本没有仇恨,我不理会他们只不过是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樱木世家,哪怕这是他们最在乎的。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森重宽摆明了是陷阱,又有谁肯跳下去呢?那里方圆十里都有大批官兵,只要信号一发,所有人都往那里集合。除非你能速战速决,立即摆平了所有大敌,把人救下逃走,只要稍慢一点,被官兵围实就是飞也飞不出去。而森重宽将人吊在树上,自己和南烈各守方位。有他这一代勇将和南烈这超级毒药暗器高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救得了人。更何况四周还有森重宽的七大使者。这七大使者是他以前在名朋军中的爱将,七人布下的七星连环阵能针对任何从外攻入的敌人发出极强大的攻击力。当七星连环阵发动时所产生的威力相当于七七四十九个一流高手连手之力。就是师父亲自出马,要破此阵亦需相当功夫。以樱木家一众家臣的力量,到那里去,根本就是送死。”流川枫懒得再听,反正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径自往前走去。 七星连环阵又如何,一代勇将,用毒高手又如何?制敌之道千变万化,只有那个白痴才会去硬碰硬。 彩子见他离开,也不追赶,只是在他人去远之后才问:“师父,这样真得行吗?让他们独对那么可怕的敌人。”安西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彩子,你放心,流川的秋月谱已出神入化,再加上他的才智天下少有,断不会有人能让他吃亏。而樱木的骄阳诀也成就非凡,目前所欠的只是经验而己。要想看到日月同辉,让他们配合无间,就必须给他们机会历练。”彩子点头,是的,相信小师弟一定可以做到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 她对这个素来疼爱的小师弟向来有信心。 明月下,流川深深得吸了口气,胸前隐隐做痛,挨那白痴的一拳还没有好清呢?不过已经顾不得了。 好几天没有听得有人在耳边大叫狐狸狐狸,居然有些不习惯,或许真得习惯了他的聒噪,所以少了他竟觉得有些冷清了,还是去把那个白痴救出来算了。 抬头望月,仿佛望见了十年前的自己,孤独无助之至,那时,若能有一个人向他伸出手,愿助他一丝半点,他会一生一世感激至深,可是最终没有人肯给他半丝助力,使得他终于绝然跃下流川。可那时的他至少还有一个疼爱自己的母亲。如今的樱木呢,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失去了。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月夜里他发疯一样出拳时的悲愤和凄苦,纵是冷然如自己的也无法不动容。如今之事。若自己也不理会,这世上将再没有人在意他的生死。 那一刻,他知道了自己的决定。 樱木,我要救你,无论会面对多大的危险,无论要应付多可怕的敌人。 樱木,我要救你,哪怕灰飞烟灭,纵然万劫不复。 2006-5-6 20:58   60 回复: 第八章 月冷剑冷人未冷(上) 暗夜中有一个身影以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在飞驰。 这乘夜疾行的正是近两年来在武林中以风流倜傥出入群芳之中引得无数女子心动的而成名的多情公子仙道彰。 他一边疾奔,一边暗叹人世无常,一个时辰前他还在美人香闺中与佳人谈诗论词,无限风情。可一个时辰之后只得饿着肚子顶着夜风在这里飞奔,以防被人捉去拜堂。还得庆幸自己在房门被震裂的一瞬间看也不看那闯进来的人是谁就立刻从窗子掠出,毫不停留得全力疾掠,在一个时辰内已来到这百里之外了。如果不是自己动作敏捷,反应惊人,只怕如今已被那美佳人可怕的父兄家人围住,要他为保全美人的名声而立时成亲了。 为什么都这么长时间了,那些女人还不能了解自己的性子,还以为可以用这种方法留住自己,向自己逼婚呢? 唉,本来以为这位善解人意的佳人是特别的,这一次至少可以维持一个较长久的友好关系,谁知还是重演了发生过不知多少次的逼婚逃婚闹剧。 天地良心,他仙道彰绝不是故意玩弄女人的轻薄浪子。只不过他生性对所有美丽的人事物都充满了欣赏和喜爱之情,愿意接近美丽的人和物。只是同样闲适的天性却又使他不会沉醉痴迷于任何一种美丽。至少至今为止不还没有哪一个女子可以让他觉得无法抽身,甘心为之放弃淡然的性子。事实上他也从不认为古书上那种天崩地裂,生死相许的情怀会出现在自己生命中,从不认为有什么可以牵引得了他什么都不会太在意的心。 飞掠中的他猛然止住,为什么会有如此浓烈的杀机,那帮人不可能有本事追得上他啊? 杀气似乎是从前方传来的。 他心中大为好奇,开始隐起身形,小心得向前,终于在穿过一片林荫后看到前面的落华坡上的一幕奇情。 一个一身是血的人被吊在空中,不必多看就知那人必受过极为残酷的伤害。另有七个高壮的汉子以七星方位围成一圈,圈中另外两个人,一个身材雄伟,一个气度深沉,必都是不世高手。 真有趣,不知又是碰上了那一出恩怨戏了。 那个被吊着的人很可怜,纵然有什么深仇,也不必如此凌虐,该不该救呢? 仙道皱起了眉,他素来懒得管人闲事,只是今日见得此人情形,心中不免生怜。本来也不反对借机显示一下本身的修为,出道这么久,光顾和女子厮混去了,也该干点可以扬名天下,好让师门那干人不必老派人追到屁股后面来提醒他的事了。 只是,只是,这眼前的情况可有些不对劲? 那七个人摆出的分明是威力绝强的七星连环阵的阵势,从任何一个角度接近都可以引发所有阵法的攻击,以自己之能对付这种大阵也未必讨得了好,更何况还有另外两个超一流高手在旁边。 要命,第一次想做一回见义勇为拔刀相助的侠客,就碰上这么麻烦的对手。 仙道虽自小就在学武的天份,在武学一道上闻一知百,成就非凡,但本人其实异常懒散,稍为辛苦一点的事都不愿做,如今面对的更是一场很可能是苦战之后落败的战斗,聪明的他当然不会做傻事。 只是那被吊人儿的惨状却令他不忍弃之而去,一时之间心中委决不下。 森重宽气恨恨得骂着:“真可恶,居然没有人来救他,这是怎么回事?”其他七人也极之不快,这七天来,他们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时时注意让自己的身体处于颠峰状态下,以便应付任何敌人的攻击,谁知居然一直没有人来,这使他们有一拳击到了空处的无力感。 南烈依旧阴沉:“任何一个有脑袋的人看到眼前的情况都知道来救人等于是送死,他们又怎么会傻得来送死?”森重宽冷哼一声:“即然如此,这个家伙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南烈一皱眉:“此人是钦犯,我们还是把他带回去向圣上复命得好。”“圣上只让我们剿平判逆,并未要我们一定带活口回去,只要把他的人头带回去就可交差了,何必非自找麻烦得带一个大活人管吃管住呢?”南烈心中叫糟,却又想不出别的理由来阻止的森重宽,待要勉强开口,森重宽已冷然说:“昨儿不是收到你师弟岸本的消息,说是阿牧与藤真已同行往翔阳去了吗?我看以你师弟一人只怕还不能即平定翔阳又制这两大高手,你还是去帮帮忙得好。”南烈心中冷哼,“想赶我走?你以为我愿与你这混帐在一起吗?如果不是奉有密令要保住那个姓樱木的混蛋,我岂会每日里忍受你这等莽夫。”正想开言,忽然神色一震,望着前方,一时竟忘了说话。 2006-5-6 21:18   61 回复: 他还算好的了,森重宽已然失声惊呼了出了。那七大名朋友高手也是脸色大变,目注前方,一时竟痴了。 被打得遍体凌伤的樱木,并不曾为自己全身的伤痛而哀叫,只因他的心早已伤尽,一个伤尽了心的人哪里还会在乎伤身,自古伤心向比伤身更伤人。 听到森重宽的话,自知他已对自己下了杀心,也不惊惧,只是抬头望天上一轮清月,想那如月的人儿。此时此刻,只想把握最后的时刻,好好得想一想那个狐狸。 他还好吗,他可会生我的气,他可会想念我,他可会为我担心。 他可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为的都是他。 过了十几年后,当他偶尔抬头看到一轮孤月时,会否忽然想起我,会否还能记起我,想起我时,他可会发出一声叹息。 想到这里,不由得长长得自心底深处叹出一口气来,而泪也在那一刻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叹息未止,樱木的眼已经睁圆,老天啊,他怎么来了,这只笨狐狸,他为什么要来,他不知道这里有多少凶险吗?他这样跑来,岂不是让自己一番心思白费,他身上的伤好了没有,他体质不耐久战,怎么应付可怕的连环杀阵,武技强横的森重宽和诡异莫测的南烈? 该死的,这只笨狐狸。 隐在暗处的仙道同样看到徐徐走近的人儿。刚查觉有人走近时还暗自纳闷,什么人那么大胆子,居然这么光明正大得走过来,难道他就如此有自信可以对付得了七星奇阵加两大高手吗? 可是一旦运足目力一看,也不免惊怔,这个一向出入于美人之中,见多国色天香的浪子,此刻心中反反复复都是一句:“世间竟有如此佳人!”那月下而来的是一个身着宽松白袍,乌发随意披散了一肩的女子。月光照在她柔亮的发上,照在她清绝的脸上,似乎这无边月色也只为她而如此轻柔着。月下的她缓步随意行来,就似是乘着月光降到人间的月神,踏着月光走向这无边的杀机而不自知。 明月下她被秀发所掩映的轮廓已不能用任何人间语言来形容了,看到如此佳人,除了一句“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便再也无法想到别的话了。 仙道一生不知见过几许北地胭脂,南国红粉,可直至这个明月夜,才知人世间竟真有如此出尘清绝,如月皎洁的人儿。 看到这样的人儿,谁不呆傻。 那女子步子从容一步步行来,看不出有任何武功根底的样子。如果她确实不会武功,没有高手那种无比的眼力,夜间确也不能轻易远远得看清这边的情形。 森重宽和南烈无疑均被这女子的惊世之美慑住了,一时忘了下令攻击,手中暗扣的召唤所有官兵集中的烟花讯号竟也忘了抖手扔上空去。 而七星高手,虽明知这女子来得诡异,不能不防,仍是自然得维持着天衣无缝的阵法,但整个人的杀气和战意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那女子走近,猛然看清这边被吊得老高一身是血的人以及一个个刀剑出鞘脸色极为可怖的家伙,惊得震了一震,随即如一片飞花,倒了下来,许久不曾动过,想是已经吓晕了。 森重宽和南烈你眼望我眼,刚才他们还在考虑如何对付这个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付女子,谁知不用他们想办法,这女子竟生生吓晕过去了。这算唱那出戏啊? 良久,良久,那倒地的女子竟不曾有半点动静,让人怀疑这娇弱的人儿是不是就这样生生吓死了。 或许是太长久的沉默让人受不了,七星高手中的破阵星开口说:“我去看看吧。”森重宽摇头,这太不合理了,如果就这样中了美人计岂不是令天下人耻笑。 又是良久的沉默,压得这几个人连呼吸都觉困难了,怎么一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竟能对他们造成这么大的压力。明知对方出现得太奇怪,明知这里面不可能没有疑点,但就是不能不佩服对方的定力,不能不想尝试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南烈忽然冷哼一声,抖手一枚飞镖直打那地上女子的后心。 樱木几乎惊呼出声,仙道也几乎要挺身而出,拦住那一镖了。 而那女子依旧全然不动,好象真得完全失去了知觉 ,以至于完全不明白眼下将要发生的事将完全决定他的生死。 2006-5-6 21:18   62 回复: 那一镖直射至那女子的后心忽然落下,连她的一点衣衫也不曾划破。 明月下那女子依旧静静得伏倒在地上,半点动静也无。 一时众人心中暗惊,心知这女子要不是真是不会武功,无意中路过被吓晕的,就是一个超一流的高手,才有如此定力,如此判断,知南烈这一镖来势光汹汹却并无杀伤力,所以丝毫也不避让。 南烈冷冷说:“去抱他过来吧,那一镖上附了我丰玉的迷心烟,就算他真是超级高手,看穿我镖上的力度,也必会被烟迷住,全无反抗之力。”七星高手早已忍耐不住,一齐跃上前去,细看那女子。 其实如果来的是别的人,他们才不会如此费心,只要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镖过去把人结果就是,哪管会不会妄杀无辜。只是这般绝色佳人,如此绝流人物,叫人怎忍伤害,又怎能伤害。 七个人围了过来。其中一个伸手抱起她,看着发丝从她脸上滑落,如此清晰得近距离看这绝色的容颜,无不心神剧震。 就在这一刻,一道灿亮夺目的光芒划破了夜空。如此灿亮如此美丽,却是如此夺命的剑光。 七星高手均非平凡之辈,但他们面对绝色,气势早已退尽,又知此人已为毒所制,不足为患,所以也未及防备。惊遇剧变,虽尽力闪避招架后退,却终看不透那似含天地奥妙的一剑,也快不过那让流星也失去光彩的一剑,更无法对抗那随着一剑而来的精妙至极点的变化。 只不过是在一刹那间,七个高手已变成了七具死尸。 七人的阵法,无论是何等高手都无法轻易破开,但此刻那人在七人之中出剑,就等于是在阵法的中心最不应该有敌人的地方忽施袭击,所有的阵式所有的联手技巧,全部失效,这些人还不及惨叫一声,就永远得离开了这个世界。 暗夜中的仙道目中精光闪现,如此人物,如此剑法,纵然是对一切都漫不经心的他也不由心中大动,满心都是那使整个苍穹都失色的一剑。 世上竟有这样的人儿,世上竟有这样的剑法。 自学武以来的第一次,有了渴望一会如此高手的愿望。 由于离得太远,剑法又太快,森重宽根本无从施展,而南烈也只来得及一把飞针射过来。 那人以惊人的速度脱下外罩的女式长袍,将所有的的暗器都卷住了,同时露出里面的一身雪白劲装。 一时二明一暗三个高手都惊呆了,如此绝色人儿,他,他,他竟然是个男子。 但即使明知他是男子,也不损他绝代风华。明月下这清绝的人儿执剑而立,宛若是战神与美神最完美的结合体,让人看得连呼吸都忘了。 好半天,南烈才找回说话的能力:“你因何不惧我的毒?”流川一双冰眸冷冷望着他,毒又如何呢?自从少时将一本史书看遍,已知世上最毒莫过人心,他连人心都不惧,又何惧其他的毒。 南烈见他不言,心中一动:“你是湘北的人,所以才不怕我的毒。你们湘北不是向来不管武林中事吗,人不犯你,你不犯人,你今日作为做何解释。”流川显然不认为有解释的必要,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被吊着的樱木:“放了他。”南烈冷笑:“说得好轻松,放了他?凭什么?”流川目光平定,语言低沉:“因为他是人。”南烈一时呆住,十多年来,不知有多少人犯在他手上,死在他手上,落在他手上的人,或是恳求告饶,或是威逼利诱,却从不曾想过,有人所说的理由竟如此简单“因为他是人。”流川再补充一句:“因为你也是人。”南烈冷然的心竟为着这一句话而掀起惊天波澜。因为他是人,因为我也是人,人不应该伤害人。人不是最应帮助人的吗?曾几何时,当自己还年幼时,也同样相信这些事,这些话。可是自从走入这人世间,自从进入世上最脏肮的官场朝廷,才知道伤人伤得最深的就是人自己,而他也同样学会了,如果不想为人所伤,就要去伤人。一直认真得实践着这一点,从不认为自己有错。想不到在这个如此动人的月色下,有个如此绝美的人轻轻对自己说出这样一句话。这世上竟还有人相信人是可以不伤人,人是不会去伤人的吗? 这一刻他猛然发觉,原来自己还可以是一个人。 2006-5-6 21:18   63 回复: 低头看自己这双曾夺去无数性命的双手,人?满手血腥,一身命债,还算是人吗? 猛然间惊觉自己的心竟为了这一句话在一瞬间柔软,不,这绝不可以。在这冰冷的人世中,一旦软弱了,就离着败亡不远了。这些年来,亲眼见无数人的悲惨的下场,他绝不能落到同样的地步。他勉强收回散乱的心神,目注这个神奇美丽得不似凡人的敌人:“不管阁下有多大的本事,最好有可以闯过森重宽的铁拳和我的暗器的自信。”流川眼角也不瞟他一下:“你的暗器不值一提。”“什么?”做为向以暗器与毒药名动天下的丰玉第一大弟子,南烈为着这一句话几乎抓狂。 流川依旧淡淡说:“我师兄三井就曾说过真正的暗器高手中要有三枚暗器就够了,一枚示警,一枚伤敌,一枚自救已足以纵横天下。似你这般满手扣着小针小钉,根本不入流,不如我师兄远矣,又有什么不好对付的。”明知对方是在激自己,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暗器功夫竟被他贬得一文不值,南烈还是气得几乎失态。一想到似三井这样的人物,只凭三枚暗器即纵横天下无人可败之,也不由得豪意上涌,他三井可以做到,难道我做不到吗?当即冷声说:“好,这一次我就不以二敌一,希望下次可以一对一得让你领教我的暗器,到时我必会让你心服口服。”说至此,一扬手,一把飞刀疾射流川的面门。 流川纹丝不动,眼看着那把飞刀射至,却在最后一瞬,微微一偏,擦着他鬓角的发丝射到身后去了。 虽然在场高手无不知这一刀,正是为应流川那句一枚示警之语,但也不由不佩服流川的定力,面对丰玉的飞刀,还可以如此笃定,果非常人。 南烈心中也是暗服,口中只是冷然说:“这一枚是示警,下一枚我必能伤敌,无论敌人有多厉害也一样。”说着忽然飞身掠走。 森重宽至此才唤回被流川绝世风神所震住的身心,高手喊叫:“南烈你去哪里?”远远传来南烈的声音:“我照你的意思去支援师弟帮他对付藤真和阿牧,这里就交给你好了。”森重宽气急,这个家伙,就算是二人不合,也不该在大敌当前时甩手而去,他到底打什么主意? 可是他连骂人的机会都没有,剑光已迎面而来。 那样快得剑光,快得连速度也失去了意义,快得森重宽来不及骂,来不及想,只能凭本能尽全力去躲避。 剑光夺尽天地造化之力,快得似要追回千百年飞逝的时光,而森重宽在交手几招间已觉汗湿衣衫,生平从不曾感到死亡离自己是如此得接近。就在最惊惶之际,猛觉那持剑的人目光一直不离自己的左手,这才忆起自己左手上有着招唤官兵的烟花信号。想必是这个人也怕他放出信号,召来官兵。 心中一喜,也不多想,立刻抖手扔出信号。想来此人必会放弃自己,先跃起一剑把信号削下来才是。这样自己可以喘一口气想办法争回主动,不必象眼看这样先机尽失,甚至可能乘着这人跃起时发起反攻。 可是当他扬手时,本身的身法自然一滞,身上现出空门。 而这把带着死神微笑的宝剑,只要这些微时间,些微空隙就足够了。 当那冰冷的剑锋刺入身体时森重宽才明白,所有一切都是这人布下的局。从以女子身分出现诱杀七星高手,再以激将法逼走南烈,后引自己发出信号,全是一环扣一环的妙计。如果自己倾尽全力把一切杂念抛开与他一战,就算为他所杀,也会让他费上极大的功夫,且至少能令得他重伤。可如今由于自己仗恃烟花信号可以吸引走他的注意力,反为他所乘, 为他所杀。而他只要在官兵围上之前立刻把人救走就行了。 只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流川一剑得手,再不停留,身形急跃向樱木。 明月下,他那连夺八大高手性命的宝剑依旧闪着冷冷的光芒,锋利得连一丝鲜血也沾不上。 竟有此利! 幸有此利! 流川一剑将樱木的绑绳削断,接住他的身形落地。这时才看清樱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明白了这几天来他受的是何种折磨。他本来苍白的容颜忽然变得异常惨白,而冷然的双眸亦有杀机无尽。 樱木却还没有理解这对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是多么不寻常,只是急问:“狐狸,你的脸色好白,你受了伤吗?”流川气急,这个白痴 ,居然还有心情问这种事。如果不是他太白痴何以会落到如此地步,何以连累自己要扮成女子,去和这些无聊人物厮杀。一时间真想痛揍这白痴一顿,可是想及他一身伤,终究下不得手,且罢,这笔帐暂且记下,总要同你算的。 2006-5-6 21:18   64 回复: 他的脸色在旁人看来仍是一径得无波,但樱木总觉得与以往有些不同,忍不住呆呆得问:“狐狸,你为什么来救我?”为什么要救他,这个问题流川也问过自己许多遍。 绝不是为着侠义心肠。自小看遍万卷书,早就发现这世界是小人得道,君子该死,虽然人人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你就是翻遍史书也找不出几个好人有好下场,几个坏人怕了报应。在这样的世界,要真生了副侠义心肠,纵不被别人害死,也要活活气死。从小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从小就冷然看世事沧桑,谁好谁坏,谁欺凌人,谁受欺凌全然与他无关,他的心向来如镜明澈,如水无波。可是为什么为着这个白痴,竟然心动,竟然无法安然,自自然然就决定要救他。哪怕必须为此面对那么强大的敌人,哪怕要为此歇尽所有的心力,但仍然还是做了。 总之,无论是为了什么来救他,都绝不能把自己的心情告诉这个白痴,不然他必会得意忘形到极点,不知还会干出什么白痴事来。 他抱起高大的樱木,浑若无物,全力展开身形。必须在官兵还不及完成合围时离开这时,更何况暗中还有一个不明底细的高手,要想法子甩掉他,不然还不知会有什么麻烦。 仙道自惊见流川是个男子后整个人都受了莫名的震动,不管后来又发生多少争斗,满心里仍是“他竟是个男的!”的惊叹。 看到流川急掠,心中虽仍乱得理也理不清,身体却是自然而然得追了出去。 也不知在黑暗中奔行了多久,流川自知已逃出了官兵的包围圈,只是那个不知底细的家伙却一直跟在后面,居然没有被甩掉,想来也非泛泛之辈。 虽然现在最要紧的是替大白痴疗伤,但有一个跟屁虫在身后绝不是令人愉快的事。 他轻轻放下樱木,拔剑在手,冷然说:“出来。”冷月下他一剑在手,全身上下每一分每一寸都是防备。 这个在月下乍一现身,就让人觉得连月之精月之魄都到了他身上的人物,执着冷剑立于一轮冷月之下,自有一股逼人的冷意。 第八章 月冷剑冷人未冷(下) 仙道心中还没有弄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跟着这个人做什么,听得这一声冷喝,心知已被发现,无可奈何之下挺身而起,英俊不凡的脸上现出一个弃满魅力,让无数女子明知他是什么人仍倾心不己的笑容。 只是流川完全视若无睹冷然问:“何故跟着我?” 仙道讶然,他素来长得英俊潇洒,不但引得无数佳人倾心,也使许多男人在初见时对他留下极好的印象,可是在这个人眼里,他却好象和一木一石一般,不能引起任何关注。 生平初次受到如此冷遇,仙道掩住自己的心中异样,当头一揖:“阁下暗夜疾行,意兴非凡,雅兴不浅,在下有缘相见,若蒙不弃,何不交个朋友。” 流川明显得感觉到这个人没有敌意和杀意,这就行了,至于他口中所说的莫名其妙的白痴话可以不必理会,俯身扶起樱木就要离去。 仙道愕然,平时常为大多数人总围着他转而头疼,如今却莫名得忍受不了这个人的视同无物,忍不住扬声说:“在下也粗识武功,见到阁下身手,一时技痒,不知阁下可愿指教一二。”似这般高手,最容易引起他们注意的应该就是同样的超卓高手,凭自己的身手,断然不会输给他,这样他就不可能如这般忽视自己了。 仙道向来聪明,此刻却不曾意识到一向懒散对于任何辛苦事能躲就躲的他,居然违背习性,如此主动向一个如此高手挑战。 流川目中闪过一缕锐芒,二话不说,将樱木扶坐在地,随即手一扬,剑光已疾向仙道射去。 仙道不敢怠慢,亦是出尽全力得攻防。 二人越战,越是各自心惊,心中想的都是天下竟有如此武功,世间竟有如此人才。 仙道虽曾见过流川出手,可如今自己亲自面对这无双冷剑才知眼前这绝世人儿武功竟高强至此,每一剑都生出微妙至妙点的变化,每一剑都合乎天地运行之理,难以抵挡,自己每每要费尽心神才能化解。他自艺成以来从未逢敌手,今日与这般人物交手,心中真是说不出的又惊又敬。 2006-5-6 21:18   65 回复: 流川又何尝不是同样,以自己在武功上的修为,以秋月谱的无双变化,竟然困不住眼前人,击不败眼前人,他轻灵飘逸的身法完全不受自己剑网的影响,这世间的人才真是数不胜数,自己以前也许是太过自大了。不过,这个人的武功竟能抵挡秋月谱,他竟然跟得上秋月谱的变化,那就只有…… 这两个无论容貌武功都同样让人看得赏心悦目的人在月下比试,看他们身形交错,剑光闪掠,简直是一种享受。可看着这月下比武的一对绝世人儿,樱木的心情却极为沮丧。一直以来,他都希望自己可以强大,可以和流川站在平等的位置上。可事实上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比不上流川,还成为他的拖累,让他来救。不是心里不难过,只是总觉的流川的风华世上无人能及,就算没有自己,别人也配他不起。可万万想不到,世上竟还有这么一个英俊不凡武艺超群的人物。 眼见眼前两个人在月下以同样美到了极点的身法剑技互较,连他们的剑在月下都如诗一样得动人。那人竟跟得上秋月谱的变化,那人竟毫不逊色地与流川共舞于这明月之下。 眼前这两个人年龄相当,容貌相当,武功相当,才智只怕也是相当的,相比之下,自己不知差到哪里去了,一时间心情低落到极点。 转眼间二人交手已二百余招,流川忽跃出战圈,冷然说:“我输了。” 樱木心中为他难过,知他并不是技不如人,只是因为体虚的毛病,如果在三百招内制不了敌就要为敌所制,因此对上这势均力敌的对手,不得不认输。 仙道暗吁一口气,为着对付这人的绝世剑法,自己可真是出尽了九牛二虎之力。 流川目光平静,输了就输了,原没有什么了不起,遇上了一个比自己强的对手正好可以激励自己努力向上,百尺杆头更进一步,反而是好事。更何况,比试武功输给了他,可要是生死对决,自己才智配合武功无所不用其极,倒也并不一定会败。 仙道发现这个人似乎生来就是让自己吃惊的。似这等级数的高手,少尝失败,一旦败北无不痛苦莫名,怎么这个人依旧是万丈寒冰,全无半点动容。 流川说出的话就更让仙道吃惊了:“你是陵南的人?” 仙道心中剧震,这个人怎么猜得出自己是陵南的人。自己所习的武功是陵南的最高绝学,一般江湖人不应该看得出来,而且他说起陵南来也和说起任何门派一样全然平静,这令得仙道心中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一般江湖人管陵南向来是只肯叫魔教的。就象湘北是白道上最神奇的门派一样,陵南也是黑道上最神密的组织,江湖上人听得魔教陵南的字眼时无不皱眉,连谈都不愿谈一下。但凡是与魔都有关的事更是退避三舍,总之这种可怕魔教,惹不起,也不能沾,最好躲远一点。虽然这些年来,陵南已少有弟子行道天下了,但江湖人对魔教的恐惧和厌恶却全然不变。 仙道虽向来洒脱,但出道江湖仍不敢让人知道自己是陵南的弟子,否则只怕寸步难行,走遍天下也不会有人愿与他相交。自知自己一旦成了陵南的弟子,便与这人世间的其他人隔了一道无法跨跃的鸿沟。 可是眼前这人提起陵南来也是这般淡然全不动容,难道在他心中竟全无魔道与正道之分吗? 他哪知流川这种人连自身的血脉 ,以及忠孝大义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哪里还会在乎什么正邪之分。 流川淡然说:“想不到,数百年来,终于出现可以练成天魔册的奇才来了。” 仙道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此人竟然知道天魔册,此人到底是谁? 秋月谱是绝世奇人井上雄彦所创的神功,变化之妙,天下难寻。而天下唯一可以在变化上跟上秋月谱,不被比下去的,就只有当年陵南魔教的创始人老庄墨韩所创的天魔册了。(作者奸笑中。) 老庄墨韩与井上雄彦是同时代的绝世奇才。井上雄彦一生世迹在武林中被传为神迹,被后人尊为井上大神。可老庄墨韩虽以古之先贤圣人之号为名,本人却行为怪异不为世俗所容。而且与井上似乎有十世冤仇一般,因井上被白道尊为大侠,他就立志要做个大魔头,短短数年间创出陵南魔教,天下莫可与之争锋,世称魔尊。(作者继续奸笑中。) 2006-5-6 21:18   66 回复: 在井上雄彦创出秋月谱与骄阳诀后,他亦不甘示弱,闭关三年,悟出天魔册,极尽魔幻之能事,论及变化之妙竟半点不输秋月谱。不让井上专美于前。(作者笑至嘴部肌肉抽筋,半个月内无法痊愈。) 秋月谱与骄阳诀是悟自自然而生的奇功,而天魔册所借重的却是世人心中的种种魔障欲念情爱,而修行者却必须超于这一切以上。所以和秋月谱与骄阳诀一样,天魔册同样也是数百年来,无一人可以练成。直到陵南出了仙道这么一个惊世之才,才有可能成为自老庄墨韩之后唯一有希望练成此神功的人。因练天魔册必须脱出所有情障魔欲,但又不似佛道两家强行绝情,而是要你尝尽所有情爱甘美,却又能够忘情,超然情外,才能达至无上境界。所以仙道才会以多情公子的身份行走江湖,出入女儿群中,以求入世修行,得以大成。因着世间之情,莫过于男女欢爱之烈,要以一颗清明魔心,在此人生至大情爱中能出能入,进退自入,不为情障所困,才能达到天魔册的至高境界。 可是仿佛是前生注定的劫数一般,要他仙道彰,在这个如此动人的月色下,惊逢如此绝世人物。 在许多许多年以后,仙道才明白,那一夜的相逢不是缘,不是巧,而是孽,而是劫,他仙道彰,已是注定在劫难逃。 月下流川,清华绝世。 仙道默然凝视,无法看透这冷然的脸后藏着的到底是什么。 这冷月下执一把锋利冷剑的人儿,他的心可冷如他手中的剑? 流川看这个笑得傻乎乎的家伙站在原地发痴 ,才没有兴趣理会他,俯身扶起樱木,转身欲走。耳边忽传来仙道清朗的声音:“陵南仙道彰,拜见湘北高人,请教高姓大名。” 还好,还不是太笨,至少比身边这个白疾聪明一点,知道能看破天魔册,能和天魔册斗个旗鼓相当的必是湘北修习过秋月谱的人。 原本不想答这个人,但仙道言语中已亮出了陵南弟子的身份,湘北与陵南暗中较劲了几百年,若不理会则有损湘北的威名。流川冷声说:“湘北,流川枫。” 仙道啊了一声。 流川枫,流川枫,如此人物,如此名字。只有如此人物才配得如此名字,只有如此名字才配得如此人物,好一个流川枫。 流川枫可不打算理会这个白痴,扶着樱木要走,仙道已急叫说:“流川兄,你我即是陵南与湘北的弟子,又承秋月谱和天魔册,可算有缘,不如找个地方相聚几日,彼此切磋一番。”要想留住如此超卓人物 ,非得用武功来吸引他不可。仙道自信没有任何一个高手能拒绝这样的提议。 流川显然不认为自己有和他称兄道弟的必要,不过彼此切磋,让天魔册与秋月谱都各显奇能,全力一战,以完成当年井上雄 彦与老庄墨韩这两大并世奇才(作者的脸皮肯定是天下第一厚)当年未完的公案。果然是极具吸引力的。只是,只是身边这个白痴一身的伤必须及时医治,耽误不得。更何况瞧这白痴满脸的怪样,不知在转什么白痴念头呢? 当下不再理会仙道提议对自己的诱惑,扶着樱木直往前走。把身后仙道的连声呼叫当做没听见。 樱木傻乎乎得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眼前的人相貌才智武功无不远胜自己,他所习的天魔册应是最能吸引修习秋月谱的狐狸的了,可是狐狸居然选 择了自己,为了自己,他根本就不打算理会那个家伙。他咧开大嘴,笑个不停,全忘了自己一身伤痛。 流川只觉头疼无比,聪明如他,也实在想不通这个白痴怎么从一脸要死的样子变成了超级让人难以忍受的满脸傻笑。可尽管心中气恨,终不曾把他扔下,就这样扶着他远去了。 不要说樱木,纵然是生来聪明的仙道此刻也只是傻呆呆得站在那里,这个流川竟因为那个人而完全忽视自己,连天魔册都无法吸引他。这令得向来是所有人注目中心的仙道心中十分得不快,反而使起了性子,跟定了这个人。他待要起身去追,忽听得一声欢呼:“仙道。” 仙道听得熟悉的声音失声问:“彦一,你怎么来了?” 一个眉目精灵,十四五岁的少年跳了出来,“不是我来了,而是姐姐来了,我是特地依着你专门留给我的记号赶来,向你报讯的。” 2006-5-6 21:18   67 回复: 仙道苦着脸:“弥生就在附近吗?” “当然。”相田彦一好笑地说。 仙道在心中叹气,若是以往 ,一听到弥生来了,自己就得立刻远远得逃开,只是这一次若远离了,不知以后还能否遇见那个人如其名的流川枫。想到这里冲着彦一微微一笑:“彦一,我对你怎么样?” 彦一看着他,每一次仙道对自己露出这种表情,说出这种话,就是要求自己了。而且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仙道,你有什么事?直说吧。”彦一皱起了眉头。 仙道满脸笑容:“请你跟在弥生身边,把他所有的行踪都传送给我,我好方便回避。” 这样真是很不应该,而且要背叛姐姐,不过谁叫仙道是自己最崇拜的人,自己又最是无法抗拒他的笑容呢?苦着脸的彦一只得点头。 仙道轻轻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有彦一帮忙,自己应不至于给弥生逮个正着。这下子可以去追流川枫了。不明白向来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自己为什么如此在意流川枫,也许是不服气被他冷视吧?一定是的。 阿牧在心中后悔了六万次,为什么要和藤真一起。当时真真是鬼迷心窍,一时冲动才会做这种决定,以至于一路上不但要做他的保镖,还要做他的保姆。 到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藤真每次出门都必要带上花形和长谷川,原因是,藤真本一点最基本的生活常识都没有。若没有人照顾,只怕是寸步难行。 他不懂如何在野外分辨方向,他不会计算路程以免错过宿头,他不会在露宿时搭帐篷,铺草床,他不懂如何在野外烧烤食物。他破了衣服不会补 ,衣服脏了也不会洗。 这个超一流的人物,在日常生活中却是个全然的白痴。 藤真可以称霸江湖,但似他们这些行走江湖的人必须会的独力打理自己的能力却全然没有。 一路上,阿牧可怜得给他烧饭洗衣补衣服。不是不想让藤真来做,只是藤真才过意不去主动帮他烧一次东西,要不是他手快脚快就要引起超级森林大火。,藤真洗衣服的结果是他们二人不得不花钱重置了一身行头,因以前的衣服再也无法上身了。让藤真补破衣的,可是在看了他第七次把手指捅破之后,不得不接了过来,然后就把一路上所有的杂事一肩挑,藤真什么都不用费神了。 此时,阿牧又一次和藤真露宿在荒山,躺在藤真身旁,想到这一路上的苦况,真真是比与敌人浴血周旋还辛苦,只得自己安慰自己这是能者多劳。 唉,以后要吸取教训,绝不能被某些人外表的样子哄骗住,莫名其妙上了当给人做牛做马还不自知。 他那里唉声叹气,藤真却是心中欣然。这个阿牧真看不出来,长得木头木脑,又是海南的掌门,对自己倒没有半点架子,而且照顾人最是细心温柔竟胜过花形与长谷川。虽然他口中唠叨骂着自己,但为自己铺草床时却总是垫得厚厚得,并细心得让自己睡在帐篷中最不当风之外。烧烤食物时,永远全顾着自己的口味,还有许多这一路来的事都放在心中细细回味。 这样好的人儿可绝不能放过,定要骗得留在身旁,照顾自己一生一世才是。 藤真想至此处,忽然翻身趴在阿牧身上,注目看着他的脸:“这个老头子,其实长得真得蛮好看的。” 阿牧惊觉不对劲,猛得张眼,看到藤真以如此古怪的姿式离自己如此之近,吓了一大跳:“你要干什么?” 藤真好无辜得眨眨眼:“干什么?好奇怪了,你武功比我高,块头比我大,气力比我强,我能对你干什么呢?” 阿牧咬牙气结,最可怕的是,他,他,他的身体居然有反应。这怎么可能,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他不可能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反应。该死的,如果被这个家伙发现,那他就一世英名尽毁,而且肯定,绝对,会被这个藤真抓牢一辈子的把柄,嘲笑一辈子。 藤真不知是否发现了,只是轻轻一笑,似有意似无意得往他身上的某一处看了一眼,随即躺回原处。 阿牧切齿,有杀人的冲动,这个藤真,绝对,绝对是个恶魔。 藤真则微笑,离湘阳还有三天的路程了,也许三天后就是无尽杀戮,在此之前定要好好得快乐一番才是,而这个阿牧,真真是上天送到了自己面前来的取乐对象。 2006-5-6 21:18   68 回复: 想到这里,不由笑出声来。 阿牧听得不寒而栗,不知这个家伙又打什么主意? 同一时间,一股阴风吹过海南,海南众人无不打冷战。 正埋头处理公务的阿神抬起头来,似有所思,那一刻,这海南智囊似乎开始预见到海南未来几十年内的悲惨岁月。 客栈内,流川为樱木细心包扎伤口。细看这些伤口,可以想象这个白痴受的都是些什么罪?心中很不痛快,真真奇怪了,为什么要为他不痛快,这本来是他自找的,再伤得深重一些也是应该的。心中这么想着,手中包扎时终究还是轻轻得,不愿弄疼了他。 不过就算是疼樱木也不觉得,只是痴痴得望着他。 纵然不动如流川也被樱木看得极不舒服,只得开口说:“我们明天就回湘北去?” 樱木这才回过神来:“不,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不回去,怕连累湘北吗?流川没有问出来,只是望着他。 樱木低了头:“我想先去一趟翔阳。” 流川立刻明白了,樱木是挂念那个与他称不上相识的翔阳藤真。此时此刻他一身是伤,连自保之力都没有,可是听到对他有一指之恩的人有难,仍想带伤赶去,纵然没有用处,至少尽了一份心,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无力自扫门前雪,偏管他们瓦上霜的傻子。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竟在这一刻异常温柔,这个傻人儿…… 樱木不敢抬头,自知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说要去翔阳,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可是耳边却清清晰晰得听到一句话:“我们一起去。” 他又惊又喜,半信半疑,抬头见流川平静的神容。 是的,这是一件傻事,但这是一件该做的事,当做的事,那做又何妨。 就让聪明的自己陪这个白痴傻上一回吧。 不过,那个藤真若无可以令自己心折之处,自己是不会出手管这江湖上的是是非非的。 抬头看到樱木满脸的傻笑,在心中暗叹,这个家伙,真是白痴得可以,而自己居然可以忍受他的白痴也是不可思议的事。“好了,睡觉吧。”说着将外面的长衣脱下来。 樱木还是一脸傻到极点的表情“我们一起睡?” 流川枫瞪他一眼,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现在你这个白痴全身是伤,完全没有自保之力,当然要与你同室而睡也好保护。虽然这一向有违自己的性情,虽然这十多年来,从不曾与人亲近如此,但,只当是可怜这个白痴好了。 樱木咧开大嘴,笑得差点合不上了。太幸福了,流川他,他竟然肯和我在一个房间里同榻而眠。这些日子以来已明了流川的性子,知他能如此对待自己是多么不容易。禁不住心中有了些微的期待,是不是在流川心中,自己比朋友更重要一点呢? 流川看到樱木的傻样子素来冷峻的他也有失笑之意。可是笑容还没有浮现,却忽然眉一皱,展袖一拂,桌上的一杯茶已飞射窗外。 一声朗笑,一个身影以无比美妙的姿式从窗外树上跃下,避过茶盏,穿窗而入。立在屋内真是说不尽的意态潇洒,儒雅风流。不是仙道又是何人。 樱木重重得哼了一声,不知为什么,对这个可以让任何人生出好感的男人敌意特重。 仙道对樱木的不悦视如不见,只对流川笑说:“阁下如此待客,可谓失礼了。” 流川冷然望着他:“这正是迎客之礼,迎的是不速之客。” 仙道暗叫厉害,这个少言寡语的人一旦开言,辞锋锐利,真是令人招架不及。 “正是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我与阁下一见如故,大生相知之念,所以才有相交之心。” 流川心中不耐。若是旁人如此跟着烦吵,他早就一剑刺过去了。偏这个人武功高得厉害,打又打不过,若要开骂,这人亦不是易予之辈。自己也素来懒得骂人。自小到大,好象只骂过樱木这么一个人,而且永远只有白痴这两个字。如果这个干脆是敌人,他倒还可以想些别的法子取他性命,偏偏他又不是,只是莫名其妙一路上死跟着自己。一向聪明的他,此刻对于这个牛皮糖竟是没有办法,倒情愿他是敌人,可以干脆一战。 他不开口,樱木已然叫了起来:“你算什么家伙,竟敢自称是狐狸的知己。” 仙道听得讶然,眼前这个清华如月的人和狐狸有相似之处吗?不过不管了,眼见这个流川枫不中计,要想如愿就得利用这个冲动的小子。当即笑说:“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我说一句话,若能说中流川的真性情,便算得是流川的知巳,我们不妨一路结伴而行,若是不能说中,则是我自以为是,从今以后不敢来烦二位了。” 流川何等聪明,一听此言,已知摆明了是诡计,才要开言,那个冲动的樱木已满口答应:“好,就这样。”一句话就能说中狐狸的真性情,真是可笑?你才认识狐狸几天,你知道他什么?这个狐狸,为人最是古怪,便是与他相识二十年也不一定能弄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若能一口就说出他是个什么人,那可真是见了鬼了。樱木是绝然不信仙道能说得准的,所以立即答应,巴不得把这个家伙赶快赶走。 流川阻拦不及,只得狠狠瞪了樱木这个大白痴一眼,偏樱木还是傻乎乎得一无所觉,才智无双的流川第一次生出无可奈何之感,为之气结。也罢,就听听这个家伙能说些什么出来。 仙道目注流川,目中满是难以言喻的异彩,一字字说:“横眉冷对千夫指,寒心傲视万古尘。” 那一刻时间似乎静止了。 樱木的心在那一刻往下沉去,似要沉入永无止境的地狱中。 流川亦是一震,徐徐抬眸,凝注仙道。 素来洒脱自如,对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仙道,在那一刻却是紧张得连呼吸也闭住了。 2006-5-6 21:18   69 回复: 第九章 义重情深天地动(上) 任何一个熟悉流川的人听得仙道此言都会佩服仙道的眼力,才只短短数日,就可以如此深刻得了解流川,简单日的一句话,就把个流川的真性情说得入木三分。 可是不知为什么樱木就是觉得仙道这一句虽说得十分之贴切,但有些地方就是不对劲,就是和他心中真正的狐狸不同,可是一时之间又万万想不出是什么?纵然能够想到,以他的才力也未必可以说得明白。 这边厢樱木抓耳挠腮,那边厢流川却是注目仙道,眸光明净如冷月寒星,淡然说:“冷对千夫指即可,横眉?大可不必。” 一时间仙道如同泥雕木塑再也动弹不得。 耳边听得轰得一声响,原来是樱木兴奋之下一拳把床边的桌子给打碎了。这个笨家伙犹自没有意识得这一用力,全身上下刚被包扎好的伤口又全部裂开。仿似感觉不到痛苦一样咧开大嘴傻笑:“这就是我心里想说的话。” 流川狠狠得瞪了一眼还不知要大难临头仍自喜心翻倒的樱木,这个大白痴害他辛辛苦苦为他上药包扎全白费了。 心中烦闷,也懒得同仙道多说,打开门,一把把这个呆若木鸡的人揪起来,扔出去,再砰得一声关上。 仙道人呆呆站在门外,胸中犹自不断翻腾着流川的那句话。 原来他错了,他一向自认识人,如今竟看错了这个流川。 冷然对世情,冷眼看苍生。 流川,流川,何需横眉。 流川,流川,何必横眉。 滚滚红尘,莽莽苍生,又有何人,值得他横眉一顾。 想自己一生光芒万丈,走到哪里都自然得吸引无数人的目光,到如今竟连让这冷人儿横眉相对的资格的都没有。 素来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如今这个人也全然不将自己放在心上。 仙道啊仙道,这可真是报应。 一时间呆呆怔立,全忘了风露侵体。 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不知过了多久,樱木房间的窗户忽然打开,樱木伸出那颗显眼的红头来,冲着他大嚷:“你说什么寒心也错了,狐狸的心才不寒呢?他的心他的血其实比谁都热,只是你们这些不明白却又自以为明白的人才会以为他是什么寒心。……” 话犹未落,已被气怒的流川一把揪了回去。 流川生平从来没有如此气恼过。刚刚花了好大工夫替他重新包扎,这个超级大白痴居然又如此冲动得扑到窗外大叫大嚷,再次迸坏伤口。 仙道则如被人当胸一拳击个严实一般,连着后退了几步,一时心痛得几乎以为自己要呕出血来了。 原来,自己竟不如这个莽夫更了解那人。 一时间竟无法再站在这里,无法在面对这个房间,转身仓惶掠去。 流川在房里描了他一眼,想不到这个跟了好几天,用尽办法都赶不走的家伙居然被樱木这个大白痴一句话就说跑了。 不过,他并不打算为此感谢樱木,因为樱木这大嗓门已吵醒了整个客栈的人。半夜三更扰人清梦,自然要承担后果。一时间从外面各个房间传来的怒骂声咀咒声。纵使是可以冷对千夫指的流川也听得是心头恨极了樱木。 明明恼恨万分,恨不得一刀杀了这个白痴,但流川仍然伸手,第三次为这个混蛋包扎。尽管心中已不知骂 了多少声白痴,终不忍放着这个笨蛋一身的伤不管。 樱木则根本查觉不到流川的怒气,也感觉不到身体的伤痛。只是笑个不停,长久以来,难得心情如此痛快舒畅过。 仙道一出现,就给他一种极大的压迫感,让他觉得自己处处比不上他,可是这一夜却让他自觉彻彻底底赢了那个仙道,他居然把那个家伙给比下去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 狐狸。 樱木怔怔看着低头为自己包扎的流川,忍不住叫了一声:“狐狸。” 流川顺口答了一句白痴,等他说话。半晌听不到动静,抬头一看,这家伙一脸傻笑,不知在出什么神。心中暗骂,果然是白痴,低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樱木发了半天呆,忍不住又叫一声:“狐狸。” 流川只是嗯了一声,而樱木仍没有再说话。 一刻钟之后,樱木又叫了一声:“狐狸。” 这一次流川连理都懒得理他了。 2006-5-6 21:19   70 回复: 樱木也并不查觉,他也并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乱麻一般在想些什么,只是无端得发傻发呆发笑,看着眼前的人忍不住就想叫他一声,以确定他真的在自己面前,这一切绝非梦境。 于是静夜里就不断传来这种声音: “狐狸。” …… “狐狸” …… …… “狐狸” …… …… …… “狐狸” “砰……”是我们心如止水,喜怒不形于色的流川枫百年难得一见得失控,忍无可忍之下把那个傻笑的白痴打晕了。 灿烂阳光下青的山绿的水红的花都如被镀了一层金辉,美不胜收。 但所有的阳光都似集中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在这明媚的阳光下就如阳光精灵一般,散发着异常的光和热,没有任何人的目光能不被他吸引。 虽然这山道上只有两个人,但另一个人的目光真正是从始至终不曾离开过他。 至今仍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藤真这样的人,世上会有藤真这样的人实实是件至大的奇迹。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如何可怕的恶魔,可仍然不得不爱他,不得不关心他呵宠他。就象自己,这一路来被他捉弄得多惨,但仍觉这一路同行实是生平最为温馨快乐的时光。 这样的藤真,明明再过两天就到了翔阳,就要面对无尽的血腥厮杀,连性命尚不知能否保住,却依旧指点这一路青山绿水说笑不断。甚至还不曾少了半点捉弄人的兴致。 纵然这样毫不介怀,却又不曾有半点怠慢 ,一直保持着极快的速度赶往翔阳。 这样一个重情重义,可是无论处在如何困境苦况却不让任何烦恼影响自己的藤真,真真是一本永远也看不完的书,总是令人无限惊奇。 藤真笑悠悠得回过头来:“你闻到了什么?”他的语气仍旧悠闲得象是在谈论路边偶见的一朵美丽的花。 阿牧淡淡回答:“血腥气。” 藤真唇边溢出一丝笑意,二人神情自若得驱马向前。 看来不必他们赶去翔阳,敌人已先找上他们了。 才转过一个拐角,看到眼前的情影,藤真脸上的悠闲没有了,啊得一声惊呼,飞身下马,飞扑向前。 阿牧不必猜,也可以知躺在前面的那具尸体必然是翔阳弟子。忙跟上前,与藤真一同检视尸体,同时柔声说:“小心一点,不要中了敌人的计,被激得失去了章法。” 藤真低头望着眼前这孤零零不知被什么人置于荒山的尸体,眼神在瞬息间变得冰冷,猛然立起,厉声说:“出来。” 不管敌人为什么把这血淋淋的尸体放在这里,他们都必须承担藤真健司的愤怒。 可就在藤真愤怒得恨不得摧毁一切时,忽然惊呼一声,站立不住,仰天就倒。阿牧本欲相扶,也是同时惊叫,这个如山一般的男子竟也是无力得坐倒在地。 一时间二人都是脸色苍白,良久,藤真竟笑了出来:“丰玉哪一位高人在此?” “不敢当藤真帮主如此称呼。”南烈随着语声仿似自幽冥中忽然闪现。 藤真苍白着脸笑问:“来的想必是丰玉南烈了,请问你是如何让我们中毒的?” 南烈目闪异彩注视藤真。在这次出动对付天下武林人之前,早已看遍了江湖上有字号人物的画像了,早就在画中知道藤真是个秀美无双的人物。可如今亲眼见着了,才知纵是穷尽宫中丹青圣手,也只能得他七分容貌三分神韵。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人,让人画也画不出,描也描不就。这样的人物,只有那夜月下相见的神秘男子可以与之相比。这样一个美丽到极点的人,让人一见之下就忍不住想要呵护疼爱,这样一个秀丽无双的人,只令人觉世间的任何不幸和痛苦都不该沾上他一丝一毫。面对这样一个人,就算冷如南烈也不由为自己即将做的事而有些不忍了。唉,如此人物,真真可惜了。 藤真见他径自出神,又问了一句:“阁下是如何让我们中毒的?” 南烈唤回心思:“我只不过料定了你对下属的关心,在尸体上下了‘制神’,这种毒连神仙也能制,何况你们也不过是人而已。” 藤真轻叹了一声:“他是你杀的吗?” 南烈摇头:“是攻翔阳的深津给我的,做为诱你的工具。” 2006-5-6 21:19   71 回复: 藤真双眉紧皱,终于忍不住又问:“翔阳如何了?” 南烈一步步走近他:“我来之前,还没有攻进去,翔阳的人仍在苦守,但已经是山穷水尽了,估计这时已经是帮毁人亡了。” 藤真似没有想到翔阳兄弟之苦,也没有注意南列正在接近他,皱着眉头问:“你说这种毒叫做‘制神’连神仙也能制是不是?” “对?” 藤真忽然一笑:“可惜。” 南烈停步讶问:“可惜什么?” “可惜我是藤真健司,不是神。”话音未落,本该身中剧毒任人宰割的藤真忽如神龙冲天而起,掌中一道剑光疾闪,飞刺南烈。 南烈惊呼一声,飞身后退,百忙中一扬手,一把飞刀射出。 如此仓促射出的刀当然伤不了藤真,藤真只不过头一低就闪了过去,手中剑去势毫不减弱。 阿牧一直就不曾开言,此刻他含笑看着藤真,心知这南烈必难避过藤真手中之剑,用不着他再出手了。 他牧绅一执掌海南多年并非无知莽夫,藤真更是绝顶聪明之人,事先又知道对手中有丰玉的用毒高手,岂会如此容易就中毒了。他们二人检视尸体的时候一直暗自运功于碰触尸体的手上,同时运功内视,一旦发觉有毒,乘着毒力还不及侵入体内就立刻逼了出去。二人假做中毒,不过就是为了引出藏在暗处的人,并从他口中问出翔阳的情况而已。 阿牧心中笃定,因为凭他的高明眼力早已看出南烈虽不是庸手,比之藤真还有不如,更何况在这猝不及防时遇袭,没有可能应付得了藤真。但他的眼睛却看到了他不敢相信的一幕,南烈的一记手刀正正劈在藤真的剑脊上,这无异于是高手之间的内力比拼,功力稍弱立吃大亏。南烈武功本不如藤真,怎么竟会选择这么愚笨的应敌方法。但这一记硬碰的后果,竟是藤真发出一声惊呼,被震得倒飞起来。 这是不可能得,阿牧脸上失色一惊立起,本能得想要飞身去接藤真,而此时藤真却又面临另一个危险。 丰玉向以毒药和暗器名动天下,丰玉的暗器亦是天下一绝,藤真暗中算记南烈,又岂料南烈也同样算记他。南烈的那一记飞刀不是因为措手不及而被藤真躲过的,而是因为那一刀用的是回力,当藤真被南烈的一记手刀震得血气翻腾,倒飞而起时,那一刀正好转回来,直射藤真的背心。 阿牧本欲相救,但这一切全然在他意料之外,而且藤真飞身扑敌与他已拉开距离,那一刀更是难防难测,纵然他全力飞扑而上,一掌劈出,也仍是晚了一步。 藤真总算是个惊世之才,耳边听得阿牧一声惊呼,立生警觉,虽心中仍处于极度震惊之中,仍在半空中无可借力之处强提一口真气,勉力移开一尺,那飞刀擦着他的右臂掠过,带起一道血光,不过总算逃过了这飞刀穿心之难。 同时,阿牧的掌力已至,把那飞刀震得反射南烈,阿牧自己则抱住了从空中跌落的藤真,看到他在刹那间全无血色的脸,一时间心中大痛。 南烈冷哼一声,伸指一弹,把那反射而来的刀弹开,人却半点也不耽隔,飞扑阿牧,在一瞬间已攻出了八掌三抓十六指。 阿牧武功虽在南烈之上,但仓促间要应付如此攻击也是不易,更何况他怀中尚抱着藤真。这生死关头,当今年青一代的第一高手的修为就显示了出来,他一手抱住藤真,一手挥洒自如见招破招,见式化式,也不过就是几个呼息间,便把南烈的攻击封得死死得。 南烈在交睫间与他交手已十数招,其中凶险绝伦之处实非笔墨能以尽述,也不过这一弹指的功夫,南烈心中已为他武功之高而惊骇莫名。 高手过招,纵加一羽于身也会影响到胜败,可是阿牧带着一个人的重量,又牵制住了一只手,并影响了身法的灵动,仍能封死他所有的攻击,这样的高手,真是骇人听闻,不过幸亏,自己早有了万无一失的制敌之计。 阿牧在刹那间逼退南烈的攻势,因心念藤真,无心应战,藤真怎么会被南烈震飞,他中了丰玉的飞刀,虽只是一点小伤,但刀上肯定会有毒的啊。当即抽身后退,要看藤真到底怎么了。 就在此时,就闻得怀中藤真一声惊呼,耳边猛听得破空之时,心中暗震,知是又中南烈之计了。 2006-5-6 21:19   72 回复: 南烈那一指弹开的刀竟不知不觉飞到来身后,一如刚才射伤藤真一般射向自己。但此刻自己退势已成,若要止势,就必会露出破绽为眼前南烈所乘,偏偏他又因为抱着藤真,身法也不够灵活,难以闪躲。或许他放开藤真,身法恢复平日的自如,那飞刀也难奈他何,但心中明白,手上却是万万不能放开,心中更是万万不忍放开。他大喝一声,手中抱紧了藤真,大车轮,大仰身,大错步,眼看就能闪了开去,可是猛觉全身内息一滞,四肢同时失去力量,虽避开要害终被那飞刀擦肩而过,同样只是擦破点皮。只是被丰玉的飞刀擦破皮可是比被旁的刀剑刺透身体更可怕的事,天下间有谁能不闻丰玉之毒而色变。这一刻阿牧明白了刚才藤真为什么会被南烈一记手刀劈飞了,因为在刚才,在藤真身上,必然发生了和自己同样的事。 飞刀继续前射,直至南烈以二指夹住,口中悠然说:“二枚伤敌。” 藤真与阿牧自然不知南烈是对那一夜流川所说的有关三枚暗器纵横天下的事耿耿于怀,才会发此言。但南烈本人却是非常满意的,恨不得那个月下的人亲眼见到自己此刻的威风,让他明白自己的暗器远胜过那个叫做三井寿的人才是。任何一个人,能以一枚暗器,连伤当今天下年青一代公认最杰出的两个人,又岂能不对自己满意。即使这并不是全靠暗器功夫,其中毒药和计谋也起了极大的作用,但谁也不能不承认,丰玉的暗器功夫确实妙绝。 自己苦思多日,所想出来的计策果然生效,能使最深沉的海南掌门,最精明的翔阳帮主同时吃自己的的亏,这等成就功劳,又岂是旁人可以比的。可笑那河田深津得了师弟之助,仍久攻不下翔阳,而自己只一出手,就收拾了天下最难缠的两个人。 藤真与阿牧都无心去理会得意洋洋的南烈,二人目光互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刚才二人都是在最危险的情况下全身一软,内力尽失,虽然马上就复原,但已因那一瞬而中刀。而中刀之后则感觉到一种强烈的麻痹感开始从伤口一点一点侵入血脉,侵入身体,而他们穷尽一切力量,也无法阻止一分半点。这到底是什么毒,以他们的功力,竟不能逼出半点。 南烈微笑着说:“二位果然名不虚传,藤真帮主的一剑,差点让我出了大丑,而牧掌门更是了得了。我只一掌就逼得藤真帮主体内的药力发作,可是要让内力无比深厚的牧掌门发作,就不得不拼尽全力引掌门交手,否则根本无法引发药力。如果不是幸好在最后头手,药效终于发作的话,今日倒下的人就是我了。” 他的态度异常温和,半点耀武扬威的意思都没有,因此愈加令得牧藤二人懊恼。纵横一世的阿牧,聪明一生的藤真,如今竟败给了这么一个武功远不如他们的人。 不过二人都不是那种会做无用无益之叹的人,此时此刻只是凝眸互视,眼眸中对彼此的关切倒胜过了对自身安危的担心。 良久,藤真方才将目光移向南烈,微笑说:“我自认已十分小心了,不知到底在什么地方出了错,竟会中了阁下的毒。” 第九章 义重情深天地动(下) 南烈一笑:“以二位的本领以及小心,只怕没有人能在二位身上下毒,毒其实是一早就在二位身上的。当日藤真帮主曾中过我们丰玉的毒。那种毒如今想必已被帮主逼出体外了,对吗?” 藤真心中一动:“看来这问题就出在我当日所中的毒上了,是吗?” 南烈淡淡说:“这种毒叫做‘相思’。相思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你会为他牵肠挂肚,日日忧心,也许有一天你另寻爱人,把那段情淡忘,或者你以为已淡忘,但其实相思仍在你内心深处,如果你永远不会再遇到与当日有关的事,这份相思就永远埋藏,深得连你自己也不知道。” 藤真接口:“就象这种毒一样,当我以为我已把他逼出体外时,其实仍留了一点余毒在我身上,只是因为那一点点毒对我的身体并不能造成伤害,所以我也无法发觉,可是只要遇到火引子,那星星之火即可燎原,对不对?” 南烈心中暗叹,眼前之人的聪明真是世间少有,若非他事先中了‘相思’毒,只怕自己用尽心力,也是无法制他的:“对,而且相思还具有感染力,情丝是足以影响他人的,这相思毒也一样可以在不知不觉中传给与你同行同止相处极密的人。” 2006-5-6 21:19   73 回复: 藤真心中暗叹,望向阿牧,自己终于还是连累了他。 阿牧则是神情平静:“请问,你是用什么方法把‘相思’引发的?” “一种叫做‘情人’的药 。”南烈耐心地解释:“纵是深埋在心底的相思,若遇上当日深恋的情人也会爆发出来,令你为情所累,为情所苦。” 藤真凝眸:“我们一路上处处小心,为的就是防你丰玉的用毒高手,你又是用什么方法,让我们接触到‘情人’的?” 南烈被藤真绝美的眸一望,一时间竟是心神一震,忙强自按耐:“首先‘情人’只是一种药引,本身并不是毒,所以不会让你们这些高手有中毒的感觉,往往被忽略,其次‘情人’同样是下在这尸体上的。” 藤真与阿牧都是才智卓绝之士 ,一听此言,同时‘啊’了一声。 阿牧轻叹:“好一招攻心之术。” 藤真更是赞叹:“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丰玉的毒是世间一绝,最绝的仍是丰玉的用毒之术。” 事实上以藤真与阿牧的才智,见到那尸体不可能不会怀疑其中有鬼,他们故意检视尸体,故做中毒,将计就计。可是南烈也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同样的在尸体上用心思。在尸体上光用‘制神’是没有用的,因为二人会立刻发觉,并把毒逼出来,可是不用‘制神’光用‘情人’也不行。因为二人若没有发现毒,就会想到是别的什么他们还没有弄明白的诡计因此会越发小心。所以南烈在尸体上下了‘制神’来把二人的心思引向错误的方向。当二人发现‘制神’后,误以为已看破对方的诡计,心神一松,放弃了某些防备之意,因此才在不知不觉中中了‘情人’而引发了‘相思’。这正是兵法中最上乘的攻心之法,当牧藤二人自以为揭破对方的计谋时,实际上已经中了对方的计。 历来相思总是令得人四肢无力,精神倦惫,并且日渐消瘦,所以‘相思’毒发后,阿牧与藤真都在交手最紧要的关头忽然间全身无力,因此才中了飞刀。 南烈讶然得望着这二人,一直以来,被他用毒毒倒的高手不知凡几,无不个个在死前咬牙切齿骂他们丰玉卑鄙无耻。虽然他并不以为然,但听了确实极不痛快。事实上丰玉用毒之术虽高明,但他们为研究那些毒,并且用什么方式来使用这些毒都是费尽了无限心思的,其中艰苦绝不比武林高手创出一门功夫少,可这却绝不会为天下正道所认同。 可是眼前这两个人,着了他的暗算,却并不发狠大骂,反而由衷得称赞他的布局心思手法。胜就是胜,败就是败,这两个人竟有这种胸襟气度直面自己所面临的失败和死亡,失算了,中计了,也只怪自己不够聪明,绝不胡乱苛责旁人。 一时间南烈心中涌起一种极为奇异的感觉,一直以来,丰玉中人一直被天下人排斥,非议,纵然他与师弟身入官场,所有人仍然尽量和他们保持距离。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身为丰玉弟子,永远不要指望被外面的人所接受,永远不要期盼可以交到门外的朋友。 万万想不到,世上竟然有人可以以如此平常心视丰玉,好象被丰玉用毒击败,就和被别人用刀用剑打败全无分别一样。 心中所想,口中竟无意识地问了出来:“你们被我用毒毒倒,为什么还这么平静,你们不觉得不甘心,不感到愤怒吗?” 藤真失笑:“使我中毒的不是毒而是使毒之人的智慧和武功。没有你的智谋,我们不会中毒,没有你的武功,也无法激发我们的毒力,所以败我的不是毒,而是你这个人。” 南烈剧震,一直以来就知道皇上用他是因为他会用毒,江湖上人怕他是因为会用毒,早已知道若没有了毒,他就什么也不是。想不到世上竟然还有人重他的人而不是他的毒。 阿牧看他呆呆望着藤真,心中不悦,故意开口问:“那你飞刀上的毒是什么?” 南烈被他这一声唤醒,心中暗暗警惕自己“南烈南烈,你身在官场这么多年,多少人的下场都看见过了,千万不要再为这无干的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而误了自己一生一世。”心中稍定后才说:“相思只能令得你们暂时性得无力,很快就会恢复,所以要对付你们就不得不动用这飞刀上的‘无望’了,‘无望’本身就是一种剧毒,当他遇上‘相思’时又会变出另一种更可怕的毒。无望的相思断人肠。这种毒就叫做‘断肠’。情人相思断肠毒正是我们丰玉的掌门北野当年败给湘北安西之后十年苦心所创的绝毒,任你功力盖世也不能逼出。就算你勇如楚霸王,中了此毒亦要蒙乌江之辱。因为相思情浓,相思情绝,任你是盖世英雄,终不免儿女情长,但有情之人,岂能不为相思所制。所以‘制神’不能制你们,‘相思’却足以令你们断肠。” 2006-5-6 21:19   74 回复: 阿牧与藤真已感到体内的麻痹感越来越重,自知生命所余无几,但出奇得并不特别悲伤,望到与自己相伴相依的对方时,在这至绝之境,心中反涌起一种奇异的甜蜜来,仿佛只要与对方相伴,就算死了,也并不是太过伤苦之事。 虽然他们很想把握最后的机会相互凝视,但眼前有个讨厌鬼却又不能不顾。藤真一笑,挺身自阿牧怀中站了起来,冲着南烈一揖:“多谢阁下尽告详情,让我们得以明白。现在我们仍可暂时提聚内力,阁下要小心我们的最后一击了。” 南烈后退一步,眼前这两个人实是世间少有的高手,虽然中了毒,但是死前全力一击,足以惊天地,泣鬼神,自己也未必接得住。 “二位不必如此,我与二位相争,只是奉命行事,心中对二位实是敬佩的,并无半点加害之意。如今二位若全力一击,纵然杀了我,自己也会毒力攻心而死,倒不如听我说几句,还可以保存二位其中一位的性命。” 阿牧沉声说:“你不必花言巧语,我佩服你用毒的本领,不代表我必须向你低头乞命。我虽中毒,只能再发一掌,但能发一掌就是一掌,断不会因此而不敢动手,只是就此等死。” 南烈一翻手,露出一个药瓶:“我们来做个交易吧,这里有一粒解药,专解这情人相思断肠毒。只要哪一位答应我,解毒之后不与我为敌,我就把解药给他,这样二位也有一个可以活下来,我也有一份功劳可以去与上司交差。” 阿牧冷笑:“我听说猫总爱把老鼠戏弄一番再吃,不过可惜我们不是老鼠。” 藤真亦是失笑:“真真是好主意,让我们两个为了抢这个解药而拼个你死我活,到头就是你来捡便宜了,是也不是?” 南烈一生对敌无数,尚是首次见到这等在生死关头尚能轻松言笑,从容自若的人物。往日里在类似的情况下丢出一颗解药,总能见到那些父子兄弟师徒夫妻之亲的人打生打死什么情义都扔在脑后,象狗一样得抢来抢去,可今日里这两个人仍是从从容容连眼角也没多往他手上的解药扫一眼。 南烈心中感叹万千,脸上却是半点不露 ,把药瓶放在地上,手上捏出一个奇异的法印,庄然说:“丰玉历代祖师在上,弟子南烈在此立下五毒咒誓,无论藤真和阿牧哪一个人服了解药,只要他们不攻击我,我决不会乘机做任何对他们造成伤害的事。如违此誓,五毒啮身。” 阿牧与藤真俱是一呆,虽然不知道南烈到底打什么鬼主意,但是都知道使毒的人对这五毒咒誓无比重视,即已立下五毒咒誓,就绝不会有半点虚假,哪一个用毒的人能不怕五毒啮身之苦呢? 藤真静静得站着,望望地上的解药,再望望神色异常古怪的南烈,美丽的眼中渐渐浮现出愤怒之色:“为什么?你奉命于我们为敌,要杀我们都还罢了。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原形毕露,一定要我们在你面前露出丑态,才能甘心?” 南烈讶然:“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没有吗?”藤真冷笑,一步步向他逼去:“你这样做分明是要嘲笑所有正道中人所信奉的侠义,你要我们露出人性最阴暗的一面,完全撕碎所有的尊严在你面前象狗一样为了一粒解药争来抢去,你要把人性贬得一文不值,这才可以满足你对不对?” 不知为什么,完全站在上风的南烈竟会被这样一个藤真逼得步步后退。是的,虽然他这么做另有目的,但无可否认他确实想要看看人性的丑恶,好提醒自己不必对人性抱有任何不应有的想法。也许是因为那个月下初见的惊世人儿一句淡淡的话,动摇了他自以为已冰冷到极点的心,所以他才会如此努力得想要证明人性的卑劣,想要借此来提醒自己永远永远不要变得软弱。 此刻面对步步进逼的藤真,他咬牙站定冷声说:“对,我就是要看看人性究竟已丑恶到什么样了。你大可表现你的仁义道德,不要解药死给我看来教训我啊。” 藤真一呆,停住,怔立半晌,忽然走向那药瓶,俯身拾起,把那仅有的一粒药倒出来,呆呆看着,良久无语。 南烈目光一转,看阿牧一直静静站着,目光随着藤真而移动,一点阻拦抢夺的意思都没有,心中不免暗叹,原来这世间竟真有这等不将生死放在心上的英豪之士。 2006-5-6 21:19   75 回复: 藤真望着那解药,忽然轻叹一声,竟然落下泪来。 南烈心中亦是叹息,说到底人性也不过如此。虽然很难怪得了藤真,这样的人儿原就该在那青山绿水间肆意谈笑,挥洒青春,绝不当在这苍凉山道上莫名得断肠而死。但不知为什么,心底竟会有些失望,为什么,难道这个藤真,这个奇怪的敌人竟让他产生不可能的希望,希望藤真的所做所为和他以前所见的那些人不同吗? 藤真凄然注目阿牧,低声说:“牧,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很怕死。” 是的,他怕死。江湖男儿向来以不怕死为勇,可是藤真从来不介意告诉别人他怕死。藤真怕死。因为他舍不得。舍不得这美好的人间,舍不得红尘万丈的种种好玩有趣的事,舍不得莽莽江湖许多精彩的生活和快乐,舍不得那些与他义重情深,如今却生死未卜的好兄弟,最最舍不得的终是眼前这一路相伴被他耍弄过无数次的傻人儿…… 只可惜如今终须死别。 阿牧呆呆看着藤真凄然的脸,悲伤的眸,以及脸上的泪痕。从来不曾见过藤真如此伤心。一直以来,藤真都是个飞扬跳脱活泼灵动的人,面对再大的危机也能谈笑应对,心中有再大的忧烦也只是言笑自若,永远不让悲伤表现出来,永远只把快乐带给别人。可今天,他的神情如此凄然无助,如此惶恐伤悲,那脸上的泪,足以击碎阿牧的心。他知道藤真是伤心的,因为藤真断然不愿将生命建筑在他的死亡上,可又不能不活下去。藤真有他的责任,藤真有他那些正面对无尽危机必须他去相救的兄弟,所以向来坚强的藤真才会如此伤苦。 也是直至这一刻,面对这个与以往全然不同的藤真,阿牧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一直以来,他照顾藤真,挂念藤真,很自然得为他做一切,却从不深思这是为什么?直至此时此地,看着藤真手里拿着那唯一的一粒解药,而自己却并不觉惊惶难过,反而有欣然的感觉,为着藤真可以活下去而快乐。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视藤真的生死竟已远胜过了他自己。所以他不为自己即将面对的死亡而难过。感觉上让藤真活下去是那么得理所当然。阳光下的藤真美如精灵,他是上天诸神费尽心血所造的人间至宝,岂能被毁灭,相比之下牧绅一也不过就是一个粗鄙匹夫罢了。此时此刻所思所念不过就是藤真可以早早忘记今日的一切,变回以前那个永远带着快乐的笑容感染每一个人的阳光使者。 藤真徐徐抬手,将那解药送入口中,方才缓慢举步,一步步走向阿牧。 当他走到阿牧身旁时,竟然一个站立不住,向他倒去。 阿牧伸手扶住他,心痛得拭去他脸上的泪,轻轻说:“傻瓜,有什么可伤心的。”知道生命即将离去,但心中仍庆幸上天让他遇着了这个阳光精灵,把灿烂的阳光带进自己沉郁的生命中。 藤真靠在他怀中,轻轻骂:“牧绅一,你这个大糊涂蛋。” 阿牧一呆,不明其意。 藤真附到他耳边,柔声说:“你小看了藤真健司。” 阿牧一时尚未明白过来,猛觉全身一紧 ,原来是藤真竟于瞬息间制住他身上八处穴道。 南烈尚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阿牧却是立刻明白过来了,一时间心中惊骇欲绝,想要提气冲开穴道,但藤真深知他的功力,一口气连点他八大穴位,又岂是一时之间可以冲得开的。 藤真回首冲着南烈似骄傲又似不屑地一笑:“你知道什么是人性吗?”他徐徐抬手,手中赫然是一粒本该已经吃下去的解药。 南烈如受重击,心头掀起万丈波澜。整个人却被这一笑笑得震住,一时间半点动弹不得。 藤真抬手,强行将手上的解药塞入阿牧口中,药丸入口即溶,又岂容阿牧吐出来。 一瞬间阿牧只觉天地皆毁,万相俱灭,身体里有什么在这一刻碎裂成片,胸膛中有什么化为飞灰,他再也不能思考,再也不能对任何事做出反应。 藤真的内力原不及阿牧,强行运用功力封了阿牧的穴位后,体内毒行更快,自知不能再支持多入,暗叹一声,抬手解开阿牧的穴道,自己则往后倒去。 阿牧一伸手扶住他,张张口,想骂一声傻子,却终是一声也发不出来。 2006-5-6 21:19   76 回复: 藤真望向阿牧,微微一笑:“你莫要恼我,这是我最后一次戏弄你了。我曾经答应过清田,绝不让你受伤害的。” 阿牧怔怔望着他,眼中心中只有这一笑,从不曾见到过如此美丽动人的笑容,天上地下,万事万物,但对牧绅一来说,人间世上也只有眼前人的一笑。 这样的美丽,美得不是人间所有,所以终不能长留人间,这样的人儿,分明神仙中人,所以苍天也要早早将他召了去,看看这红尘神子是什么样的人儿。 阿牧望着藤真,天地间除了藤真再也没有别的人事物了。他想要哭,可是从眼中落下的不是泪而是血,他想要仰天悲啸,却又生恐惊扰了藤真所余不多的安宁。他想要紧紧将藤真抱在怀中,不要让他的生命溜走,可是双手却无比轻柔,只怕一个不慎会让怀中人儿受伤。 藤真看到阿牧那悲伤至连悲伤也无法表达的脸容,纵是对死亡亦可坦然面对的他亦是一阵阵心酸,便是明知必死也不曾如此伤心难过,只因不忍看到眼前人的伤心。他想抬手抚平阿牧的眉宇,他想开口劝慰这伤心断肠人,却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失去了。只是心中却是明明白白得,因此也更是伤愁。。而一向肆意任性的自己,为什么要为他的伤心而如此伤心。伤心得甚至胜过了对自己生命的关切。为什么会在生死关头,为他焦虑胜过了对自己的性命,为了他甘心舍命,为了他甘心负了翔阳上下苦苦抗敌的兄弟,为了他纵是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如此伤苦。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当日对清田的一句承诺吗? 阿牧看到藤真眼底眸间所传递的关切,为什么,为什么,怀中这个即将逝去的人关心自己的喜痛犹胜过生命。 一时间只觉天地之间,唯恨而已。他恨,他恨天恨地恨世人。 因为他太美丽,所以苍天也要妒他。 因为他太聪明,所以大地也不容他。 因为他太善良,所以世人也不放过他。 心中最恨至恨的,仍是自己。 为什么与藤真相处这么久,竟仍然不明白他呢? 藤真是怕死,可是他更怕他的朋友兄弟先他而死。藤真是贪生,可是他却会永远把他所在意的人置于他的生命之上。藤真是那种就算是为你而死,也要费尽苦心,让你无法拒绝,事后也要尽力让你不要为他的死而伤心的人。藤真的眼泪,藤真的伤心一方面是因为他真的舍不得这红尘人世,这快乐人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骗他,骗得他居然以为藤真真得想一人独生,到头来,却终是害了眼前人的性命。 一切如同当日一幕的重演,当日花形与长谷川以为制住藤真,可以以身替藤真死,到头来,终是藤真一人把所有敌人引走,助他们逃出生天,可笑自己,目睹当日一切,今日竟仍犯同样的错误。他恨不得一掌杀了自己,但只是轻柔得握着眼前,脆弱得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烟消云散的人儿。此刻他只想珍惜眼前的每一瞬间,多看藤真一眼。 藤真看到牧的眼神,心中明白他会活下去,只为这命是自己舍命救回来的,但就算活下去也必然不会再有半点快乐了。自己终还是对清田失言了,终究还是伤了这个人,纵然可以保住他的身,却还是伤了他的心。心中涌起平生未有的苦楚。聪明一世的他终究想不出什么法子可以稍解眼前人的椎心刺骨之痛,只能把握最后仅有的时间与他默默对视,不想错过任何一瞬,但愿就这样对视直至失去所有意念,只想牢牢将眼前悲苦容颜铭记在心,希望来生来世也不会忘记,但求三生轮转之后与他相遇,仍能认出他来,识出他来。 自从藤真解开阿牧的穴道说完那句话后,就不曾再交谈一言。只不过双眸互视,万千言语已在心中。纵是断肠苦楚,终是不曾发出一声。 情人相思断肠毒,果然断人肠。 这当今武林年青一代最杰出的两个人,一个是离死不远,一个以后纵然能活下去,也是人活如死,生不如死。无论是生是死都是伤心伤情。活着的为眼前人的死亡不可避免而伤心,将死的为眼前人的伤心而伤心。凝眸相望,一个是肝肠寸断,一个是寸断肝肠。 情人已断肠,相思至死休。 2006-5-6 21:19   77 回复: 第十章 慧剑亦难斩相思 相守相望,只想乘这最后的时光多看对方一眼的两个全忘了身外的一切,哪里还记得有一个强敌在侧,更不知道此时此刻伤心的不只是他们两个人。 南烈呆呆地望着眼前两个人,至今仍无力移动半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杀人无数,心硬如铁的自己竟会有不忍目睹之感。为什么这两个人不象以前所毁灭的无数生命一样为了性命拼命争夺。为什么他们会不同?更可怕的是自己为什么会在意他们的不同? 一直以为自己已没有了心,直至今天才知道血肉所做的心仍在胸膛里,只不过被一层坚冰封住了。那个月下异人淡淡然一句话,已将他的冰层击出一条缝隙。而今天这阳光精灵般的人却让无尽的阳光从这缝隙中照了进来。可是他不想要这阳光,他怕这阳光,他愿自己的心永远沉沦在黑暗的地狱中,而不要被阳光照亮。长久以来已习惯黑暗的他害怕如此光明,他知道自己承受不了这样的光明。他想不再看,不再想,他想立刻转身离开,永远忘记这令自己无经震撼的一幕。可是双脚无力移动,目光无法自那如阳光一般但生命之光正在渐渐黯淡的人身上移开。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是个骄纵任性的美少年,偏偏竟是个义气慷慨的大丈夫。这种人应该在这红尘人世尽情挥洒青春快乐让如自己一般的凡夫俗子目眩神摇,可他却毫不犹豫为了别人而舍弃自己的生命。为什么世上会有这样的人? 这些年来杀人如斩草,从不曾有过半点不忍,为什么竟不能目睹这样一个人的死亡?为什么望着那样断肠的两个人,自己竟也有伤心断肠之感?伤心是因有心,断肠是因有情,是什么让自己有了心,有了情?自从发现一个人良心发现时良心最不值钱时,他就但愿自己永远不要良心发现。可是今时今日,他知道自己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忘记眼前一刻所见所感。他的手藏在袖中握住另一粒解药,有一种冲动让他想要抓住生命中第一缕也可能是唯一的一缕照亮他无尽黑暗命运的阳光不要让它就此逝去。但仅有的理智却又一再提醒他不要做这种足以令自己一生一世万劫不复的傻事。被惊醒被震撼的心让他无法离开,而冷酷的理智也让他无法拿着解药上前。他就象被一枚钉子生生钉在原地无法再做任何事,只能眼睁睁望着眼前的一切。甚至没有意识到藤真若死,阿牧悲愤欲狂之下找他拼命的后果。一时间他整个人都陷入极度的混乱之中,直至一个人突然出现。南烈惊见此人,眼前一亮,此时此刻,能破解这大困境大难题的也许只有这一个人了。 阿牧惊觉一双手伸出来与他一起抱住藤真,似要从他手中接过藤真一般。值此生死决别之际,若有任何人来惊扰他的藤真,都必须承受阿牧足以摧毁天地的掌力。 但这人却在这之前先说了一句话:“我是湘北流川枫。” 只这七个字,已足以令阿牧手中力道全失,呆呆得任他自手中将人接过去。湘北,湘北,医术武功称绝天下的湘北,若要破丰玉的毒术,天下间只有湘北的高手才可以做到。一瞬间,阿牧泪盈于睫,如果这个叫做流川枫的人真能救得了藤真,他愿放弃海南之主的尊荣,一步一拜,拜至湘北。 他的手松开,却没有抬头去望流川枫,目光仍紧紧追随着藤真,而藤真的眸光也不曾移动分毫到那个突然出现,可以救他的人身上去。在这个生命随时会消逝无踪的时候,两个人都不想错失对方一时半刻。 抱住藤真的双手十指修长有力,让人一见就生信任之感。这双手的主人正是流川枫。 也许苍天终究有情有心,让赶往翔阳的流川枫和樱木遇上了这件事,二人暗中隐藏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樱木虽然一身是伤,但早已看不下去,瞧不下去,藏不下去,忍不下去了,如果不是流川枫硬拉住他,他早就冲出来了。如果拉住他的不是让他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的流川枫,也早就让他甩了开来。 可即使是冷心冷情的流川枫,也终究无法再坐视下去了。向来不喜欢江湖中人,在印象中那些家伙无非都是些为了一个什么排名争得你死我活,为了没有影子的藏宝图杀人无数,为着几百年前一个无聊的人写的什么秘诀弄得刀光血影的大白痴。真是无知愚蠢之极,如果真有本事,自己也写一个让别人争得头破血流的武功密册出来好了,何必去抢别人的。一直对江湖上的争执杀戮都没有兴趣。可今日里见得藤真煞费苦的心的真情也不由动容,看到阿牧无声无息却撼动一切的悲苦也不由动意。说什么冷眼看苍生,冷然对世情,原来自己终还是血肉之躯,身上的血终是热的,一颗心也终是柔软的,到头来还是要为眼前二人的情义而动心动情,再也不能按捺挺身而出。 2006-5-6 21:19   78 回复: 如此义重情深,苍天尚且动容,何况他流川枫这么一个同样为情义所苦的世俗凡夫。 更何况这个藤真健司确实值得。值得他流川枫为之心折,值得樱木为他带伤千里驰援。 流川枫手按藤真脉门,细查脉息,半晌无语。一旁的樱木急得跳脚。本来藤真对他只是一个有一指之助的恩人,他只想还报这份恩情,如此而已,可刚才暗中所见,足以令他热血沸腾,对这样一个义气英豪万分心折,又岂能不为藤真着急。只是他虽心急,对流川却有着绝对的信心。他不信这世上有什么毒是这个狐狸解不开,解不了的。所以他虽然自己着急得要命,口中却一边忙着安慰藤真,一边又连叫阿牧放心。事实上这两个人一心一意全在对方身上,身外的一切早已不闻不见,哪里听得进他的话。 流川自怀中取出几粒药丸分别给藤真服下,同时指间闪现银针,在瞬息间连刺藤真全身各处穴道,手法快绝。大多数江湖人都会些医术,而专攻毒术的丰玉也精研医术,可是南烈与阿牧却完全认不出他用的是什么针法,依的是什么血脉而施的针。 几针扎完,流川额上已是汗涔涔下,可见这几针实比与高手相斗更费心力精神,无论力道轻重,出针方位有半点差迟都足以要了藤真的性命。 扎完针后,流川抬头,冲樱木点点头,然后轻轻将藤真送回阿牧怀中。任何人都可以明白,藤真这半条命终于捡回来了。 阿牧感到重回怀中的人儿身体渐渐温暖,脸上渐渐显出血色来,一时间泪如雨下,感动至恨不得跪下来叩拜天地。什么江湖高手的气度,海南霸主的威严他全部忘记,只想让自己心中所有的悲苦焦急和狂喜幸福任由泪水宣泄出来。 樱木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并不知道南烈也同时松了一口气,但他确实记起南烈来了。哼了一声,怒视南烈:“你这个只会用毒的卑鄙小人,这一次可逃不了了。” 南烈被他这一怒喝,才猛然发觉自己不知怎么竟中了魔,发现流川枫突然出现,也不赶快逃走,如今只怕是来不及了。 就在樱木冲上去要和南烈拼命的时候,流川枫淡淡一句话把激动难抑的樱木和心乱如麻的南烈都给震呆了。 “白痴,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救过你至少十次以上的恩人?” 樱木的惊讶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南烈的表情却比樱木更加震惊慌乱不知多少倍。 流川的语调依旧平静无波:“十多年前,他第一次带官兵围攻樱木家打向你的一掌就暗中留了情,要不然一个小孩子岂能中了名动江湖的赤煞毒掌还能活得下来。这十多年间,以樱木家弱得可怜的力量居然能够屡次逃出泽北重兵的围杀,只怕都是这位名为相助泽北捉拿乱臣后人的锦衣卫统领,实是暗中救助樱木家遗孤的丰玉高手所助。当日在武林大会后你眼看就要被森重宽生擒,是他故意出现帮你逃走,下在你身上的也是无关紧要,只会让人无力虚脱不伤性命的毒。在前几天的晚上,他更不是中了我的激将法,只是故意装作中计,让我有机会救出你来。” 他说起这样惊人的事实来,仍如讲述最平常的事一般淡漠,听的人却无不震惊万分。 南烈完全忘记要掩饰自己脸上的惊容了,这个人,这个人,他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怎么竟会知道如此隐密的事? 樱木瞪大了眼睛,看看南烈,又看看流川枫,忍不住叫了出来:“为什么?他为什么这样做?” “他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流川枫看也不看变得脸色铁青的南烈,径自说“世上的帝王有两种,一种是文治武功皆凌驾于诸臣之上的人中之龙。这种帝王通常都可以和臣下共享福贵,因为他并不害怕他的部下超过他,威胁他,他本身已是最强的。如唐之太宗。另一种是本身才力平凡,全靠重臣支撑国家的人。这种皇帝最怕的就是臣子们位高权重之后动摇他的帝位。通常这种帝王都会在朝中刻意制造出两股相当的势力,让他们互相争执,互相制衡,保持一种让他安心的平衡。而他自己则保持中立,哪边弱了就帮哪边一把。那样他就不担心谁会坐大了。如果其中一方立下大功,声势大扬,他就会立刻倒向另一边,联手对付那一方。当今皇帝就是这么一个深通权术的人。当日樱木经天在边关立下大功,樱木派系声势大盛。他就利用泽北除了樱木经天。最厉害的是他一定在泽北身边派了心腹怂恿泽北生出妒忌之心,出面做出一切。而他随时可以推个一干二净,最多叹一声受了泽北的蒙骗。杀了樱木经天之后为防泽北坐大生出不臣之心,所以必须留住樱木家的遗子吸引泽北的注意力,将来也可以利用这个樱木家最后一个人来除掉泽北。因此他明着派你们帮助泽北捉拿樱木家的人,实际上暗中由你们不断帮助樱木家诸人逃出生天。所以以泽北的势力十年来竟不能除掉樱木家的后人,使得他坐立不安,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里,无法安心去想足以威胁帝位的事。这才是一切的真相对不对?” 2006-5-6 21:19   79 回复: 这个人说着最高权利阶层最深的秘密可是言语仍旧无比平静没有半点起伏,南烈心中的震惊却根本无法形容,忍不住失声惊呼:“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是湘北流川枫。但我的另一个身份是真正的樱木家第四代家主。”流川七情不动地说。对于所谓樱木家后人的身份他根本不在乎,可是如果让那个白痴继续顶着樱木家后人的身份到处乱闯不知要死多少次。自己才没有那个耐性做他的终身保镖,还是让所有的矛头都对向自己好了。他有足够的自信可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樱木听得这句话,吓得差点没有跳起来。这只狐狸发了什么疯。我一个人拼死离开湘北把所有人的目标集中到自己身上来,为的就是不把他拉到这种无尽的危险中来,他怎么竟自己说出来了。他刚要开口大叫否定流川的话,只觉流川冷冽的眸子望过来。不知为什么一向愚鲁的他总是可以如此清晰得读出流川看似没有任何波动的眸光中的话“白痴,有区别吗?”樱木已到了嗓子眼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是的,没有区别,如果自己有难流川断不会袖手,而自己也绝不会任流川独对任何凶险。无论将来要面对多少艰难困苦生死之战,他们都不会相舍相弃。即然如此,在别人心中的樱木家少主是谁又有何区别。 樱木与流川都如此清楚得明白了对方的心思。而阿牧与藤真也真正开始敬重流川。敬重他不是因为他才智过人,也不是因为他救了藤真,而是因为如果他不说,官府只会把矛头对准樱木,他可以安全得不受任何伤害。他明知说出身份会面对什么,仍然如此轻易得说出来,坦然把所有危难引到自己身上。这样的人,确是值得结交的朋友。 南烈呆呆得望着流川,这么聪明的人,怎么竟会做这样的傻事呢? 奇怪的是,这三个人都没有怀疑流川这淡淡一语的真实性。因他如此飘逸的气度,因他一身上下自自然然的高贵之气,所以如此惊人的身份之变,从他口中说来竟是不可置疑的事情。这样的人物,他不是一代名将之子,世代名门之后又是谁人。 南烈还在发呆,阿牧已扶着正在逐渐恢复活力的藤真走了过来,眸光深注流川:“阁下大德,我不言谢了。”不言谢是因为已认定了这个初识的人是朋友,是可以性命相许的朋友,对这样的人物,这样的朋友,何必言谢。自古豪杰相许,英雄相重,何需多言语。 流川轻轻一点头,不言。他不言,但心中同样认同了这个人。如此得气度诙宏,如此得沉稳大度,却又有如此深情挚情。这样的一个人应当结交。只凭着他没有令自己厌烦得谢个不停就可以交这个朋友了。 藤真刚从鬼门关回来,却不曾显出如何欣喜若狂的样子。在阿牧的扶持下,走近流川,目光上下打量他,平生不曾见过如此灵秀的人物,一时间目光无法收得回来。良久才忍不住叹了一声:“世上竟有这般仙姿妙品,愧煞凡人。” 听了这话的几个人,无不暗叹,说这句话的人本身何尝不是绝世姿容我见犹怜。 南烈分别见过这两个人,可此刻看他们同立在阳光下,一个如阳光妩媚,一个似冷月清幽,更令得人惊心惊艳一生难忘。 樱木以前见过藤真,但印象不深,自与流川重会以来,总觉得天上地下,只有一个流川,再没有另一个人可以比得上他,可今天见藤真与流川并肩而立,再自己在心中偏着流川,也无法硬说藤真有半点逊于流川。 而阿牧以前总觉得藤真的美是世间一切美丽的显现,这个人世间,断然不会有谁可以比得过他。直到今日,才知竟会有这么一个人物。藤真的美,美尽了凡尘至美,而流川的美却又超然于尘世之外。 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天地间的所有光采都到了他们身上,老天啊老天,你到底给了他们多少钟灵奇秀。 只是南烈见到藤真这么快就可以站起来,心中震惊过甚,反而不曾完全迷醉于这两种各不相同但同样令人痴醉的美中。他目注流川枫,忍不住问:“这情人相思断肠毒是我师父自受辱于安西之后费了无数心思时间才制出来的,你竟也能解?” “丰玉不曾忘记湘北,可是湘北也不曾忘记过丰玉。很久以前我们就知道丰玉制出这种绝毒了。我们也同样费尽心思寻求破解之道。我给藤真吃的药叫做智定丸,而我运的针法则叫做无上慧针,正是我们所想出的破此毒的方法。” 2006-5-6 21:19   80 回复: 南烈长吸一口气,苦笑一声:“好一个湘北。”自古以来,情关难度,唯大智慧者可过。千倾情浪唯智珠可平,万丈相思唯慧剑能斩。要破这情人相思断肠毒正需这无上智慧。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声苦笑中另有一些不为外人知的欣慰。总算湘北能破得了毒,解得了毒,那个人终于可以活下去了。 阿牧同样望向他冷然说:“这一次泽北向天下武林动武只怕也是你们那位皇帝的意思了吧?” 不待南烈回答,藤真已然接口:“当然是他的主意。泽北对樱木家追杀十年,渐渐厌倦,认为樱木家根本没有机会再威胁他。他只要全权交给下属负责就可。他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在加大权力的控制上。这自然就引起那位皇帝之忌。他自然又利用派在泽北身边的人沟起他对江湖上一众英雄的敌意。一方面借助这种种冲突削弱泽北的力量,一方面也可以令全武林无气大伤。自古以来江湖人向不以帝王为意,不向王权屈膝,本来就是皇帝权贵的眼中钉。无论是谁被毁灭,另一方也会受极大的损失。到头来得利的渔翁仍然是他。”藤真向来要强好胜,今见流川轻易得就点穿了当年樱木家被毁的内情,他哪里肯示弱。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他本来聪颖无双,把所发生的事,以及流川的话连起来前后一想就明白过来,当下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下去“当然,他同样表现出完全支持泽北的样子。所以才派出你和岸本配合形动。表面上是帮泽北的忙,暗中是为了激化他与天下武林的仇恨。所以你今日虽对付我们,却又故意让一个可以活下来。因为活下来的那个必会对泽北无比痛恨,歇尽全力与他为敌。而阿牧活下来本来就是最理想的。因为翔阳本来已和泽北结下深仇了。如果我再这么死在他面前,阿牧必会连同整个海南与泽北正面冲突。以海南天下第一帮的力量足以对泽北势力造成极大的伤害。这就是当今皇帝的如意算盘。我们所有的江湖人物,和那个被耍得团团转却自以为势力通天的泽北都不过是他玩弄权术所用的棋子对不对?” 南烈真料不到这个人不但美丽无双,竟也如此聪明无双,当今天子深沉心机竟被他猜得如此之准。不由得长叹一声:“二位都是智计无筹的人物,我自叹不如。请问各位想要怎么对付我?” 藤真看了面无表情的流川一眼,轻笑一声:“即然我的救命恩人不想杀你,你就走吧。” 南烈目光自流川于藤真二人之间流转,深施一礼:“阁下即然把你的身份坦然相告。我职责所在必得上报圣上。但也愿同样告诉你们一件事以为相报。这次泽北听说湘北出手相助樱木家后人十分惊讶,所以请出了陵南魔教中人来对付你们。我这次行动失败后,就该由他们出手了。” 一言即出,四人齐动容。 江湖上陵南魔教和湘北秘门都被传为神话了。无论是谁,听到必须于陵南高手为敌都会胆战心跳。即使是沉稳如阿牧,聪慧如藤真也是一样。 阿牧闻得此言,深吸一口气。与他同行日久的藤真知道阿牧做为一派之主向来不把内心之情表现在脸上,只有在紧张时才会深呼吸。此时眼中虽见他脸上没有半丝异样,心中却知他内心必然和自己一样紧张。 同样的阿牧看到藤真脸上越发灿烂的笑容也明白了藤真的心实与自己一般。从来没有人看到藤真紧张过。因为他是那种越是紧张就越是笑得灿烂动人的人。若不是与他相知日深的阿牧也无法知道他的整个人已在这一瞬崩紧。 流川与樱木的惊讶却还另有原因。魔都陵南的高手?难道就是那个这几天来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怎么也甩不掉的仙道彰吗?如果真的是他,那为什么又一直不动手呢?而且那个人虽然很粘人,但一直没有半点敌意和杀机啊。 流川心中还在凝思,樱木这个心直口快的已经问了出来:“是陵南魔教的什么人?” “是陵南的圣女?” “圣女?” “是,据说陵南终于找到一个资质绝佳的传人,有希望修练成几百年来无人可以练成的天魔册。魔教的诸位长老为了让他能够达到大成。所以踏遍万水千山终于找到一个同样资质出众而且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女子,立为教中圣女,与那个秘密传人订下婚约。有那女子纯阴之体的相助,当那人练至天魔册第八重时就与那女子完婚。与那女子合体双修,很可通达至连当年魔尊也不能达到的天魔册至高境界。可是那个传人在练到第八重后却忽然意动要离开陵南,到江湖上闯闯。可是一去之后就流连不回。魔教各大长老急了,才令那圣女也入江湖,把那个传人带回去完婚。顺便寻找几本魔教一早散失的魔典。象那一类珍贵书册向来只会流落在权贵之手,其中有几本就在泽北手上。泽北与圣女见面,要求圣女助他对付你们,他才把魔典还给圣女。他们双方已达成了协议。”即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得如此详细,竟是生怕眼前这二人吃了半点亏:“我曾见识过那位魔教圣女的武功,实在不同凡想。真不愧是魔教诸长老苦心寻得的拥有绝佳资质之人。而且她随身有魔教十二大高手,就连其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大男孩也身手不凡, 几位要小心了。”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南烈对着几人施了一礼,转身就走。 流川忽然开口问出一句刚才藤真决定为阿牧而死时所问过的话:“你知道什么是人性了吗?” 藤真的问话充满了嘲讽和傲岸之意,而流川的语调却沉定平静,那不是问话,那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南烈脚步一顿,但立刻重新举步。是的,他已经明白了什么是人性。是这两个人教会他的。人性是那个在冷月下淡淡一语直指人心的人所相信的感情,人性是那个在灿烂娇阳下将生命交予他人的男子脸上最美丽的笑容。那是人性,是他以前从不相信,但今日一见才知如斯美好的人性。 他没有再回头,但他知道终他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两个人。 他感谢他们帮他找回了这么一件他已失落很久,自以为不在乎可事实上却如此珍贵的东西——那是深埋在他心深处的人性。 2006-5-6 21:19   81 回复: 第十章 慧剑亦难斩相思(下) 藤真皱眉无力地靠向阿牧。 阿牧脸色大变,关切得望向他:“怎么了?” 流川淡淡说:“你刚才服的是对症解药,所以化开了你的毒。而他中的毒本来就比你深,又是被我用非解药的方式硬性把毒逼出来,因此他身上的毒虽解,但身体却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在四五天内他的身体都会极虚弱,他的元气要慢慢才能恢复。就象一个生过一场重病的人一样,虽然病好了,但也要一年半载才能把身体养回来。” 藤真听了笑笑,并不在意。虚弱没有关系,越是虚弱越是会有人疼他宠他呵护他。反正无论何时自有这温暖宽大的胸膛给他依靠。 阿牧却是浓眉深皱:“湘北的神医也不能令他快点恢复吗?” 流川冷冷望他一眼:“就是因为我在这里才是四五天,而不是四五个月。我是神医,不是神仙,不能吹口气他就好过来。” 阿牧也知道自己问得太可笑,只是一牵涉上藤真的事他就不免方寸大乱。 藤真越是放心得将全身的重量都交到他身上,冲着流川甜甜地笑:“你为什么要救我?” 那样美丽的笑容,就连一颗心全在流川身上的樱木乍见,也不免呆了一呆,可是流川连看也不多看一眼,只冷冷说:“我高兴。” 藤真的笑容僵在脸上,从来没有人可以用这样冷淡的态度对待他的笑容。 如果不是忧心太重的话,阿牧简直就要拍手称快了。这世上终于还有不吃藤真笑容的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象自己一样被藤真这恶魔笑容克得死死的。藤真啊藤真,到今日你也该知道你的笑容并不能真的横行天下。 阿牧不知被藤真捉弄过多少次,每次气得不得了,可一看到藤真的招牌笑容就无法可施。今日见到流川如此不给藤真面子,心中真是痛快无比。不过他很明智得把心中的感受全部隐藏起来,否则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流川心中向来没有美与丑。真要论,这世上原就没有人可以比他更美,可他也从不自以为美。他看人向来用心不用眼,所以在他心中英俊的三井和丑陋的赤木全无分别。外象皮囊对他根本没有意义。也因此向来以俊美无伦秀丽无双而得到所有人宠爱的仙道和藤真在他面前都要碰钉子。 冰淡的态度只是他的本性,倒不是故意要刺痛谁。可是藤真却是气煞。这个家伙,眼睛里居然完全没有他。这时的藤真可是比对敌人更加恼恨这个流川。这辈子纵横肆意,有人爱他,有人怨他,有人疼他,有人恨他,可无论是友是敌,哪怕是费尽心思想要他一条命,都是把他看得无比重要的。从来没有人竟能视他如无物。 藤真目光牢牢随着流川而转动。好你个流川枫,我们的仇是结定了。你虽聪明无双,我也不见得就输给了你。我藤真做人的原则向来是有仇必报,有恩就忘。你等着吧。 只是这个家伙又冷又硬又聪明,就象颗最坚硬的冷钻,到哪里去找他弱点呢? 流川万万想不到自己随口一句话,把这个任性的家伙所有的好胜心好强心全勾出来了。只是觉得这个人莫名得直盯着自己十分不舒服。纵然是可以冷对千夫指的流川也极不喜欢藤真不怀好意的眸光直在自己身上到外乱转。 阿牧和樱木看到藤真的目光死盯着流川,都是心中一阵得不舒服。 阿牧定力还好,勉强奈着性子,望向藤真,想弄清楚这个人古怪的小心眼中又在想些什么? 樱木却是忍不住,上前一步,半拦住藤真射向流川的视线问:“藤真帮主?我们好久不见了。” 藤真原是个千伶百俐的人儿,看着樱木神色不对,瞧他明明是对自己说话,眼角的光却总顾着流川,心中一动,脸上却只是微笑着:“原来是你。这段日子你过得可好?怎么和湘北弟子结了伴了。” 除了流川枫还有谁能抗拒藤真的笑容。樱木一早将他当恩人,如今又十分敬重他,再加上生来不会瞒人,所以只是一五一十将自己在武林大会上逃走后的经历一一说来。 藤真轻易地发现在他说话间至少偷偷瞧过流川枫三十多眼。不过那个流川枫依旧是冷然背对这边而立,也不知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在乎。心中一动,笑嘻嘻说:“原来你竟被湘北看中成为修习骄阳诀的传人,来,让我看看这江湖上被传为神话的武功究竟如何。”说着伸手去握樱木的手,要试他的内力。 2006-5-6 21:20   82 回复: 阿牧担心得叫了一声:“藤真。” 藤真笑说:“别担心,难道他会伤我?” 樱木一片坦直心肠,哪里知道藤真另怀鬼胎,只道藤真只是一时好奇,真想知道骄阳诀的威力如何,所以只是凝神运气缓缓行功,生怕一不小心,伤到了藤真。 阿牧皱紧眉头,望向藤真。这个藤真绝对不是真想试樱木的功力,他到底要干什么?还没想明白,就见樱木惊叫一声,甩着手,跳了起来,怒视藤真,一脸有火无处发的样子。 藤真仍然只是轻轻笑着,笑声中多了不少快意。因为他满意地看到刚才还远远站在一边的流川枫已然到了樱木身旁,眼神中的关切只是一闪而过,但那确确实实是关切。 流川冷冷望向藤真的手,藤真手上有一只戒指,戒指上的一根针正闪着寒光:“专破内家罡气的金钢针。” 樱木气急,偏偏藤真还是一脸笃定的笑容。面对这样的笑容,他也是无可奈何。这个人是他的恩人,这个人是他敬重的人,这个人如今又异常虚弱,纵然是无敌的铁拳也无法对他挥出去,樱木真真是气煞,偏还发作不出。 藤真满脸足以气破旁人肚皮的笑容:“我只是想提醒他一下,就算武功高明也要防着不要中了别人的暗算才好,这可是一番好意。” 流川凝目望着他,本能得感觉到这个家伙不知在打什么陷害自己的主意。 阿牧则是苦笑,若是旁人身上带着这种金钢针,自然是为了使用卑鄙手法克敌制胜。而藤真身上会有这种东西绝对是为了戏弄朋友伙伴。天知道他身上还有多少种法宝没有拿出来。想到自己未来的命运会是何等模样,不由得他不浑身冒冷汗。 藤真的依旧悠然地笑着。很好,这个人武功高明,心智高绝,不过他也有一个如此明显的弱点。只要他有弱点就好办了,不信我报不了今日之仇。 他的眼睛紧随着流川,心中已不知转了几千个坏主意。 流川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樱木心中莫名其妙,阿牧则是莫名得不痛快,对着藤真连使眼色。 藤真却是全无所觉,目光只不住随着流川转,偶尔往樱木瞄两眼。樱木疼地抖着手,望着冷着脸的流川想要骂人又不敢骂的样子。冰冷着一双眸,想要去看樱木的手却又不肯看的流川。哈,这两个人可真是好玩极了。一个冷得似冰,一个热得象火,可冰与火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却是如此自自然然融为一体,但冰仍是冰,火仍是火。藤真心中只觉有趣,以后的日子看来不会寂寞了。他一心一意想着如何算计别人,却不知别人早已被他痴望流川的眼神气疯了。 阿牧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抱住藤真,不理藤真的惊叫,对着樱木流川说了一声“失陪一下。”就举步走过山路的转角到另一个二人目光无法看到的岔路上去了。 樱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流川白了他一眼,这家伙,真真是个白痴。 樱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脸上讪讪得,忙东拉西扯地问:“那个魔教圣女不知是什么样的人?” 流川不语,心中开始回想仙道一路上追来的情景。每每都只是远远跟着,有时跑过来搭两句话,被自己冷冷的态度又逼得苦笑着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笨蛋,竟然就是陵南看得如此重要的天才。这一路上,无论自己如何冰冷,如何令他难堪,他也不曾反脸相向,出手对敌。 其实聪明如他,仙道一路追来的心思哪里能够不猜出来。这个仙道武功高绝,人才气度皆是上品,这一路相随,明明心有所求,却不曾做过任何阻碍他,伤害他威胁他的事。如此人物确是可以令人倾心的,只可惜…… 流川举目,望向樱木。 樱木看流川的眸中除了以往的清冷似乎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时间呆了一呆,心中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情:“狐狸,你怎么了?” 流川声音低沉:“这一次陵南魔教出手对付我们,要想化解这桩冲突,只能指望一个人。” 樱木回头望望远方,不知那个家伙在什么地方遥遥望着这里呢:“你相信他?” “如果他要对我们出手,一早就出手了。当日他不曾利用过我对你的关心在我因你伤重不能全力应敌时逼我就范,今日就绝不会倚多为胜,以强凌弱。这个浪子可能比江湖上许多成名大侠更有节操。” 2006-5-6 21:20   83 回复: 樱木想到仙道的神姿英风才智不凡,一时心中黯然,仙道也好,藤真也好,阿牧也好,所有人都比他聪明,所有人都才智绝伦,每每和这些人站在一起时,总显得出自己奇笨无比。可狐狸却又是如此聪明的一个人,他又岂会愿意长时间与自己在一起。 流川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转什么白痴念头,心中真是好笑。 樱木正自发呆,耳边听到一个淡淡然的声音:“你是个笨白痴,但我喜欢笨白痴。”一时剧震抬头,却见流川只是坐在一旁仰头观云,全然看不出刚才说了那么一句话。可樱木却是血往上冲,脸红耳赤,快活得要飞起来,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一颗心跳个不停,偏偏连冲着流川的背影的勇气也没有。只得跳起来说:“我去看看他们两个干什么去了?”说着忙着往阿牧离去的地方跑。 流川暗骂一声:“这个白痴。”也跟去了。 阿牧把藤真放下,脸上一片又气又恼又怒又恨的神情。 藤真心中叫苦,老实人真发起火来是可怕到极点的。这一回他怕是要一笔一笔和自己清帐了。忙着挂上最最美丽最最动人的笑容问:“阿牧,你这是干什么?” 阿牧望着他,其实很想问他为什么要盯着流川看个不停。可是心中又明白,如果自己表明为了这种事而生气,必会让藤真拿住把柄耻笑一辈子。只得深深看到藤真眼眸里去:“你为什么要骗我服那粒解药 。” 藤真心中暗骂:“真真是天下第一小气的男人,只不过被我骗得吃了一粒解药,用得着如此郑重其事兴师问罪吗?”脸上却仍是淡淡笑着:“因为我是个言必有信一诺千金的大丈夫啊,我即答应了清田不能让你受伤害,自然不能失信了。” 阿牧气得要吐血。这个藤真健司,永远嘴硬至此,想要正色对藤真把心中的气恨爱苦全部吼出来,却见藤真一双眼看天看地看树看花就是不肯看他。只觉胸中怒火上升,一时间什么理智都飞走了,只想让藤真不能再逃避下去,一把抓住藤真,重重地吻了下去。 藤真只是感到今天的阿牧十分可怕,最好不要招惹,所以故意东张西望,不与他目光交接,谁知他的脸忽然离自己如此之近,他还不及后退,只觉那样的温热和气息淹没了自己,一瞬间再不能行动和思考。 阿牧一直很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他是海南之主,他是当今天下年青一代的第一人,他不能做任何会让别人耻笑的事。最重要的是他比谁都知道藤真是个超级恶魔,最好不要和他有什么斩不断的关系,否则长年累月要受他折磨绝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可是如今真真是被藤真这种不在乎的态度逼得要发疯,多年的修持功夫自我控制通通丢光。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已不知过了多久。他双手僵硬地放松藤真,怀着忐忑的心情望向藤真的眸。一瞬间,他的心狂跳得几乎要飞出口去。这一刻他才知道,一直不敢进一步,一直不敢说出来,不是因为害怕世人的说词,只是害怕藤真。虽然藤真确实在乎他,虽然藤真真的关怀他,可这到底是哪一种在乎哪一种关怀呢?藤真虽肯为他赴死,可是他也亲眼见藤真为了花形和长谷川舍命,在藤真眼中,他和花形长谷川是否也并无分别。如今自己竟冲动至此,不知藤真会怎么想,不知藤真会怎么看,无法想象更不能接受藤真以后一见到自己就远远躲开的情景。 藤真的脸上没有了笑容,有的只是他从未见过的痴茫茫的神情,藤真的眼中全是仓惶惊恐,再也找不到平日的半点精灵古怪。 阿牧心头一痛,他真的吓坏了藤真了,从今以后,只怕藤真再也不敢靠近他了。 他强忍住心中的痛苦柔声唤:“藤真。” 藤真双眼茫茫然望向他,忽然间落下泪来。 阿牧惊痛至极,一时间除了不住地唤他的名字再也不能说别的话了。 藤真可怜兮兮地说:“我完了。” 阿牧呆呆地望着他,不明白藤真为什么这么说。只知从不曾见过藤真露出如此可怜的表情。以往无论处于何等危难困境藤真也敢直对所有的艰险,从来也不曾想象过,这种可怜无助凄惨绝伦的表情会出现在藤真脸上。他真的是将藤真吓得如此厉害吗? 2006-5-6 21:20   84 回复: 藤真知道,他自己是真的完了。就在刚才阿牧吻上他的一瞬,他身上所有的力量都消失无踪,平日里的聪明才智不知飞到哪里去。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双腿发软,难受得要命,最重要的是一颗心完完全全乱成一团。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不喜欢被他所不知道的情绪所控制,他不喜欢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心。可是心中纵有千万般不喜欢竟仍然会沉醉到忘记反抗。平日里若有任何人胆敢这样对他,他早就想出三百六十八个整人妙法了,可如今却只是呆呆站着整个脑子不能转动半下。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从今以后他再也无法舍弃这高大的身影,这温暖的胸膛,这笨笨的男人。以往那个坚强独立的藤真到哪里去了?从今以后他注定要永远与这个傻瓜相伴相守,渴望能够在孤独时无助时能依到他怀中去。平日里那个好胜要强的藤真今日却将自己彻彻底底输给了这个笨男人。此时此刻,心中有千种不甘心,百般不服气,可是望进那个人深深的眸中,到底还是舍不得,舍不得将他让给任何人,舍不得任他远远离去。从今以后的生命里如果没有了这个人,他必会任相思入心入骨至死。 看藤真脸上百般凄苦,阿牧吓得慌了手脚 。他情愿藤真打他骂他甚至杀了他,不愿他如此苦楚:“藤真,你怎么了?” 藤真心中又是委屈又是不甘:“我中了毒。” 阿牧脸色苍白,经过刚才一场险死还生,他真真是谈毒色变:“你怎么会中毒的?你中了什么毒?” 藤真恨恨望着他,总之,千错万错都是这个大坏蛋的错:“我中的是相思。” 阿牧的脸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了:“什么?你身上的相思不是解了吗?难道还有余毒未清。我们快去找流川枫。”他一拉藤真就要回身,藤真却用力甩开他的手“这毒别说是他,就算是湘北的安西先生亲至也解不了。” 阿牧呆呆望向他,藤真气得心中骂了几百声:“死木头笨木头呆木头。” “这相思是你下在我身上的,他怎么解得了?” 阿牧仍然在发呆,忽然间看到藤真的脸上再次绽开令得骄阳失色的笑容,听着他又恨又恼地骂一声:“木头。”忽然间,他什么都明白了。身上的相思可以用药来解,心中的相思却又如何解得。那一刻,狂喜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他爱怜得再次将藤真拥入怀中,让自己迷醉于他那碧海蓝天的眸中,轻声地,柔柔地说:“我为你解毒。”然后缓缓地吻下去。天下人的嘲笑又如何,海南帮主的威仪又如何,怎及得藤真的眸,藤真的笑。拥有藤真,便是拥有全世界,其他的人事物,再无存在的必要,在意的必要。 如果刚才是猝不及防,那这一次,就是被这个木头人那样奇异的眸光给慑了魂,又一次被他占了便宜去。可是为什么心中并不恼怒,明明还有力气,却并不曾推开他,反而同样将他紧抱。为什么一颗心会如此患得患失,忽喜忽悲?这就是相思,这就是情肠。这就是让所有聪明人都甘心痴傻一生的爱吗?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 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 气若游丝。 这一次真真是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可是心中为何却又如此甜蜜快乐。 此时此刻,就让聪明一世的自己也痴傻这一回吧。 却原来, 千倾情浪智珠也难定得,万丈相思慧剑如何斩得。纵有无上智慧也不能破情关。 (汗, 老庄发现自己真的不会写柔情蜜意亲亲热热。各位将就着看吧。) 樱木跑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两个大男人抱在一块吻得神魂颠倒世事尽忘,一时间受刺激过度,吓地张口就叫。 不过叫声却被一只手给挡住了。在他身后的流川及时伸手掩住了他的嘴,再狠狠瞪他一眼,把他惊天动地的大叫吓了回去。 流川心中暗骂。这个白痴,真是离开一会都不行。如果被你这一叫扫兴,还不让阿牧和藤真联手把你大卸八块。 樱木开始还被眼前的情景吓得脑子不能转动,可是如今流川靠得他如此之近,让他把被阿牧藤真吓得够呛的心不自觉得移在了流川身上。流川的身体紧靠着他的身体,流川的气息与他的呼吸融在一起,流川的发丝拂在他脸上却象是拂在心上一样。流川的眸亮如高空冷月,如此动人。他可以听得到流川的心跳与自己的心跳混在一处,他可以感受到流川的身体温暖着他的身体。呆呆地望着流川,眼光又不受控制地转向那两个相拥相吻的人,他好想,好想…… 2006-5-6 21:20   85 回复: 还没有想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只觉胸口一疼,张口要惨叫,猛见流川不善的眼神,忙把那一声叫又硬生生地咽下去。 流川何等聪明,一发现樱木呼吸急促就觉不动,再看他一会儿看自己一会儿看向阿牧藤真脸上表情古怪之极,不用想也知道他正打什么混帐主意。一时心中气恼,重重一肘撞在他胸口,然后冷冷瞪他一眼,转身就走。这个白痴,想都不要想。 樱木脸上红得就象猴子屁股,回头看看仍在忘情中的两个人,觉得自己好可怜。揉着胸,苦着脸,跟着流川走开。 唉,以前武功低微面对泽北手下无数高手的步步追杀也从来没有怕过。如今武功突飞猛进却是怕定了这只狐狸。一定是小时候欺负他欺负得太彻底,所以如今要受报应。走了两步,忍不住又回头望一眼,在心中叹了十七八声,唉,真的,真的,很想…… 藤真和阿牧从岔角处转回来时两个人的衣服发丝都显得极为凌乱。可是两个人全都不在意。阿牧是那种一旦下了决定就可以将所有人的非难异议置于脑后的人,藤真更是最爱做犯天下大忌的事。两个人心中的关切和情爱如蓝天白云坦坦荡荡,根本没有想过要背人,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 阿牧担心藤真的身体,就这样温柔地当着流川和樱木的面扶他靠着自己的肩坐下来。 不过很明显,流川和樱木都不关心他们有什么不正常的事发生,他们烦恼自己的事还来不及呢。 流川依旧远远站着冷冷地拉开与别人的距离,樱木依旧热心地跑过来问长问短。可是藤真立刻发觉不对劲了。樱木明明是在和自己说话,可眼光却不断射向流川,却又极力不肯让流川发现自己在看他。流川明明知道樱木在看他,偏偏又装作根本没有发现樱木在看他。 坏心眼的藤真眼珠转一转,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他笑嘻嘻冲着樱木压低声音说:“想不想我传授你解除烦恼的妙法?” 樱木看着这漂亮的笑容,却感到背上直冒冷汗,即使没有流川的聪明才智也可以感觉到藤真根本就没有安好心,但藤真的这句话的力量太大了,使得他无法不跟着问一句:“什么妙法?” 藤真心满意足地看到流川凌厉的目光如电向自己扫过来,同时脸上的怒意一闪而过。再压低声音又怎么瞒得过这等飞花落叶也听在耳内的绝顶高手。惹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失控实在是极具成就感的一大乐事。 阿牧看藤真一双眼又围着流川转个不停,心中不痛快到了极点,也不理樱木的惊愕,伸手将藤真拉过来,又怒又恼地望他一眼。 藤真见他神色不善,知道他的醋坛子就要翻倒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暂时放过流川罢了,忙向他甜甜一笑,安抚他受伤的心灵。 阿牧见藤真软化,暗松了一口气,冲正眼巴巴地等藤真传授妙法的樱木问:“我们要去翔阳,二位呢?” 樱木想也没有想:“当然是和你们一起去了。”听他说得这等随意,倒似是去赶集赴庙会一般。流川依旧不发一言,但显然并没有异议。 藤真的眸在这一刻亮至极点,阿牧望着流川与樱木,忽然间仰天长笑:“好,我们就一路杀去翔阳吧。” 离翔阳只有两天的路程了,但这短短的路程绝对是步步惊心,步步艰险。 都知道这一路要面对多少危难凶险,多少生死搏杀。但樱木与流川想也不想就决定与他们共行。而藤真和阿牧也不曾推辞和劝阻。 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知道结交的是怎样的朋友。 自古英雄相交何须多言,自是肝胆相照何必推托 。 一朝是朋友兄弟,一生是至交手足,谁也不会任由谁去独对艰难凶险。无论前路有多少坎坷,他们都会并肩携手地闯过去。 这一刻四个人的心都明了彼此的感觉,谁也不多说什么客气话,只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如何突破这一路难关上。 去翔阳的路程只剩下两天,可这两天中却不知会遇上多少生死大险,更何况樱木旧伤未愈,藤真元气大伤。他们该如何应付无数的高手官兵。 藤真第一个微笑:“你们说我们遇上的第一个敌人会是谁?” 2006-5-6 21:20   86 回复: 樱木叫:“那还用说,自然是那个莫名其妙的陵南圣女。” 阿牧苦笑:“陵南之名足以震动天下,那位圣女真不知是何等人物。如果输给他她,自然是万事休提,若是胜了他,更有可能与整个魔教结仇,更可能引出那位具说可以练成天魔册的奇才。不知那人是何等人物。” 樱木气哼哼说:“那个人叫仙道彰。” 阿牧一惊:“多情公子仙道彰是陵南传人?”仔细一想又点头“果然,此人行事如此古怪,原来是魔教弟子。” 藤真更是失笑:“原来是他,亏我以前还想与他斗斗法呢?” 阿牧望向他:“斗什么法?” 藤真刚要开口讲,话到嘴边却又改了:“自然是听说他的事,想和他比比武功了。”看着阿牧点头相信,心中暗叫好险,如果让阿牧知道他曾动念要勾引这个专门游戏情场的多情公子,岂不会当场抓狂。 阿牧哪里知道他那见不得人的鬼心思,此时举头望天上碧空无尽,抬眸见眼前山势雄奇,回首看身旁佳人绝世,只觉一股豪情涌起难以自抑,举手一掌击得山石飞溅,朗声说:“好,我们就会一会那位陵南圣女,看看魔教武功有何出奇之处。” 一时间山鸣谷应,皆是英雄豪情勃发的壮语。 藤真心中一动,笑嘻嘻问:“你们可听过江湖上的许多传说?” 樱木问得最快:“什么传说?” “许多故事里总有一位少年英侠勇武无双,每每与魔门邪教做对,常与魔门最杰出的女传人交手。最后胜出,总能令得那位女子倾心相恋,化敌为友。”藤真脸带诡笑冲阿牧说“这位魔教圣女才智武功容貌必都是上上之选,外加是纯阴之体,任何练武之人若能得她为妻,以后武功必能一日千里。象你这样武功非凡,气度过人的男子,若能胜了她,必也能得她芳心倾顾,到那时……” 阿牧哭笑不得打断他的话:“如果我输了呢?” 藤真顿也不顿地说:“没关系啊,听说阎王爷正在为他的三女儿招女婿呢。” 阿牧看着藤真满脸的古灵精怪,真真是又气又恨,直恨不得抓住这个爱耍坏的家伙好好打顿屁股才能解恨。 便是流川樱木听得也是暗暗好笑。看藤真满脸打趣说笑,事实上别说这种事不可能,就算真的发生了这种事,只怕这里立时就要满天飞醋,闹出人命了。 阿牧看藤真意犹未尽还要开口,真不知他嘴里又会吐出多少吓人的话来,忙肃容说:“我牧绅一在此立誓,今生今世,绝不娶任何女子为妻,如违此誓,天诛地灭。”说罢, 双目眨也不眨盯着藤真。 藤真只是喜欢看阿牧又急又恼的神情,倒料不到他会说出如此重的话来,一时呆住了,望着牧绅一深情的眸,怔了半晌才醒过来,忙忙地骂:“你这人,怎么就如此自高自大,天下的女人竟一个也看不上,真是狂妄到极点了。” 阿牧听了,只是无可奈何地苦笑。 这一次,就算是樱木也可以看出藤真是言若有憾焉,心实深喜之了。 藤真本来是拼了命地想骂他,可就是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最后终于放弃了与自己的心挣扎,满脸都是喜孜孜的表情。心中一阵阵地温柔涌起,一时间一下也不愿动,只是就这样将头枕在阿牧的大腿上,想多感受一下这样的快乐和温馨。 阿牧知他毒性方刚,身体虚弱,心中自是又爱又怜,不愿有半点惊扰。这个任性要强总爱自己解决问题的小家伙终于肯在自己面前露出倦容,肯将他完全交给自己了。 望着这样的情景,一向咋咋呼呼的樱木竟也不忍出声惊动这两个人,只是情不自禁举目去看流川。 流川的神情依旧平静无波,但自知清明的心已难再保持往日的一尘不染。发觉樱木的眼睛不规矩习惯性地想骂一声白痴,话到嘴边又止住,便是连他也不忍惊扰那两个人。 藤真闭着眼,只想静静享受这一刻的安宁与温暖,也许马上就会有生死搏杀,但至少现在整个世界只有他和他。 阿牧的腿已经麻了,却不愿动弹一下,只是满目爱怜望着藤真。虽然同样知道这样的安祥是何等短暂,但此时此刻,刹那已是永恒。 宁静温柔毕竟是短暂的,无论阿牧与藤真多么渴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耳边终还是听到了流川枫冷静的语声:“她们来了。” 2006-5-6 21:20   87 回复: 《老庄墨韩历险记》之七: 同样是一个夜晚,老庄墨韩同样在电脑前辛辛苦苦地打字。砰砰的叩门声打断了老庄墨韩的工作。老庄墨韩皱起了眉来,怎么回事?最近还比较清闲,没有什么人来找麻烦,自问最近也不曾得罪谁,怎么又有人来了。当然这一次并没有气急败坏破门而入,也不曾毫不顾礼仪的直接从窗口进来做不速之客,更没有象藤真那种笑里藏刀轻轻叩门,不过只听这样狂乱急促的拍门声就知道门外的那一位也一样是来者不善。 老庄墨韩站起身来把观察窗打开一看,忙满脸堆笑地打开门:“稀客稀客,小小蜗居,得帝王大架光临,真真是蓬壁生辉。” 牧绅一冷着脸走进来,身上逼人的气势足以把胆子稍小的人吓地站立不住跌倒在地。不过老庄墨韩这几天已是身经百战,胆子和脸皮同时练得超一流,所以脸色也不变一下只是忙着张罗着茶水水果来招待贵客。 牧绅一本是一肚子怒气,恨不得一掌把她打到墙上去,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她如此热情待客,一时间倒也发作不出来,只闷闷地问:“为什么?” 老庄墨韩陪笑问:“大人是指什么?小人若有什么安排不周到的地方,尽管指出来,我改,我改,我一定改。” “为什么让藤真象花痴一样直盯着流川?”牧绅一神色不善地问。 老庄墨韩心头暗笑,真是超级醋男,自己已经把那么好的美食吃到嘴边了,还如此计较:“藤真虽然多看了流川几眼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牧老大你知道藤真的心一直在你身上啊。” 牧绅一恨恨说:“如果他要看,为什么不让他看樱木,为什么非让他看流川。流川那家伙漂亮到极点,让藤真多看几眼,保不准他不动别的心思 ,现在流藤的呼声越来越高,你居然还让他看流川。是不是也打算改变初衷倾向流藤啊?” 老庄墨韩看他脸色越来越阴沉,知他出掌在即,忙重重地叹了一声:“怪不得啊怪不得,原来你如此不了解藤真,难怪藤真要这样要求我了。” 阿牧一呆,把提起来的内力又收了回去问:“你说什么?” 老庄墨韩笑说:“我之所以这么写全是因为藤真的要求啊。以前我还不知他为什么要我这么写,现在总算明白了。” 阿牧傻愣愣地望着她,等她说下去。 老庄墨韩象好兄弟一般一掌拍在他肩上:“牧大哥,你一定从来不看文艺爱情小说,更没有看过长篇爱情三角连续剧对不对?” 阿牧一双眉皱成一团,文艺爱情小说?长篇爱情三角连续剧?一时间满脑子都是问号,倒是没有注意到老庄墨韩对他的称呼在几分钟内由“帝王”“牧老大”变成了“牧大哥”。 “在这一类的故事里通常是A女士深爱B男士,可是这位B男士不是不解风情,就是另有顾虑不肯接受A女士。A女士多次暗示无效之后气急之下就去和C男士交往,或在B男士面前公开表示对C男士的关注。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太爱B男士,所以才要故意刺激B男士。”老庄墨韩口若悬河地说个不停。 阿牧满脸做梦也似的笑:“你说的是真的,藤真是因为喜欢我才要你这么做的。” “是啊,大哥,他就是太喜欢你,又不能确定你对他的感觉才要这样惹你吃醋,看看你的真心的。”老庄墨韩这一次干脆连姓也省掉了,直接就叫大哥算了。 阿牧快乐得要疯掉,哪里还能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成了这个人的大哥。 “通常这些故事后面的发展有两种。一种是B男士深受刺激大展男性雄风把A女士追上手,另一种就是B男士仍然不懂把握机会,A女士失望之下就真的嫁给了一直喜欢她的C男士,然后三个人一起痛苦终身。”老庄墨韩口中说着,偷眼瞧着阿牧脸色大变,心中暗笑,转身将窗打开,望望外面,拿腔拿调地说“今晚月光明亮满天星辰,正是有情人花前月下互诉衷肠的时候,藤真一个人孤独寂寞又会去找何人相伴啊?” 话犹未了,只觉耳旁生风,不知是什么庞然大物直接从窗口掠出去了。 老庄墨韩慢条斯理地回过头,看到刚才还坐着一个人的椅子如今空空如也。她慢悠悠地坐下去,唇边浮起一个胜利的笑容,真是太好骗了,难怪每次都被藤真耍得团团转。 2006-5-6 21:20   88 回复: 第十一章 扑朔迷离圣女心(上) 一乘四人锦轿轻轻转过山道小迳出现在面前。轿子是锦帐华缦,一看就知不是一般人可以坐得的。四个抬轿的轿夫个个仪表不凡,怎么看都不象是下等的轿夫。轿旁另跟了四个男长随,人人目中神光闪动,绝非庸手,另四个侍女跟随轿后,分执拂尘,古镜,唾壶,香炉,看起来倒是哪家贵妇出行的排场,只是出行到这荒山野地倒是古怪至极点。 这要不是南烈口中的魔教圣女和随行的十二大高手,那才叫稀奇。 这十二个人无不是高手,那位圣女更是深不可测的人物。而这一方藤真根本已无战斗能力,樱木的重伤未愈也不能应付太吃力太长的战斗。只凭阿牧与流川两个人要以寡击众未必能够。如果只他们两个,再大的强敌再多的对手至不济也可突围而出。但如今他们要分心保护心中在意的人要对付眼前众多的敌人则未免左右支拙,而他们又势必不能弃下藤真樱木,因此不得不苦战至最后。 樱木天性豪勇,再大的危机也不能吓住他。阿牧藤真和流川心中虽沉重,但脸上神情却看不到半点波动。 惊见这么多来历不明的高手,这四个人却神情自若,浑若无事。。 魔教中人突然现身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就是要给他们以无形的压力让他们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气势全消。可是他们或坐或站连姿势也没有改变一下,倒是让这群魔教高手有一拳打空的无力感。不知是否圣女下了指示,这群人中最年少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蹦蹦跳跳走上前来:“请问可是当今的海南掌声门,翔阳帮主以及樱木家家主和湘北的高人在此,我叫相田彦一,我们主人让我来道一声幸会。” 藤真微笑:“能与当今天下最神秘的陵南圣女相会,我们才真正是荣幸之至呢。” 陵南诸人皆是一怔,陵南派向来神秘,门下弟子出道江湖都不会让外人知道他们的身份,这四个人怎么才一见就认出了他们的来历,甚至连圣女的事都知道? 他们当然想不到是南烈事先把他们的底子全捅了出。 藤真微笑着面对这些被他一句话震住的魔教高手,右手不知何时却与阿牧的手握在了一起。樱木看得心中一动,想去握流川的手,却又有些不敢,忽觉手中一暖,竟是流川伸手与他互握。心里头正高兴得要发狂,惊觉手心发痒,原来是流川借着握手在他手中划字。才火热的心立刻化为冰凉,心头虽沮丧无比却又不敢不认真辩识默记流川的字,生怕惹他着恼。 彦一呆了半晌,忍不住问:“四位怎么知道?” 藤真正要开口回答,樱木忽挺身向前:“想知道我们怎么知道的,让你们的圣女看看这件东西就明白了。”说着大步走到藤真面前,一伸手,却不说话。 藤真一呆,但他毕竟是绝顶聪明之人,心中一动,立刻明了,取出一物,放至樱木手中,同时冲流川一笑,小子,你难不住我。 流川神情依旧淡淡,阿牧则在心中暗忖,这两个武功才智皆高绝的人儿到底想到了什么,又在较什么劲? 彦一才要探过头来看樱木手上是何物,却被樱木大手挥开:“我要亲自交给你们圣女。”说着大步走向锦轿。 陵南众高手本来只是把这当成一项交易,对付了这些人就从泽北手中取回那些散落的魔典。这几个人虽有些名堂,但他们自恃本门武功高绝,只想先来一个大阵仗施个下马威再乘敌人惊疑不定时全力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拾了敌人。可是藤真一开口就点明他们的来历,反把他们震住,惊疑不定的反而变成了他们。也因此当樱木大步欺来时竟还没有想清应不应该出手拦他。 眼看樱木就要走到轿前,总算有个侍女惊觉,一闪拦到他面前:“不得靠近圣女。” 樱木皱了皱眉,显然大为不悦,却又不愿对女子出手,只得说:“那你把这个交给你们圣女,让她仔细看一下。”说着伸出手来。 侍女望望樱木手心之物,目现讶然不解之色,伸手去取。 就在她的手伸到樱木手心之时,樱木忽然五指一合,将她的右手抓住。 侍女脸色一变,作势欲挣,却又停下,可能是因为一个女儿家乍被陌生男子抓住而心中惊怒用不出力来:“男女授受不亲,你身为樱木世家四代家主,堂堂男子,岂可如此轻薄我一个着丫头,我虽是下人可也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子,你这样叫我如何做人?” 2006-5-6 21:59   89 回复: 若是平常时候,樱木听了这等话自然会放开手,但今日他的所为全是流川授意,对于流川他是绝对地信任且不肯违逆,所以虽然这女子说得万般在理,他也只如没有听见一般。他原是个实心眼的人,心中即有了一个流川,你就是舌灿莲花,说尽了天下的理由也不能令他放手。 其他数人无不色变,纷纷作势要出手。 樱木忽然冷哼一声,那侍女眉头一皱,虽不出声,但众人无不知樱木加重了手上的力量。 这眉锋一皱比什么威胁都有用,陵南众人不敢出手,只是冷冷喝骂。 “无礼的家伙,这象什么话。” “光天化日,你竟敢轻薄女子。” “快放手,否则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大胆狂徒,你再不放手后悔莫及。” 那个叫相田彦一的少年更是急得跳脚:“你这混帐,你好大的胆,再不放手,小心仙道哥来把你剁成十八块。” 樱木对这些喝骂全然不理,只是牢牢盯着那侍女,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这是狐狸第一次要他做的事,他一定要做好才是。 锦轿中的圣女终于开口了:“我当樱木世家的第四代家主是何等的少年英雄,原来也不过是个胆大包天的轻薄浪子,竟敢对我的侍女无理。” 藤真唇边泛起一缕悠雅的笑容:“他又何止胆大包天,他不是对陵南的侍女无礼,他根本就是在对陵南魔教的 圣女无礼。” 陵南众人被这一句话说得个个呆若木鸡,相田彦一勉强说:“你们胡说什么?我们的圣女明明还在轿子里。” 那被樱木抓住的侍女反而笑了:“彦一,明人面前别说暗话,咱们即然输了一招,就要认输。各位,相田弥生在此给各位见礼了。”说着抬起未被制的左手,掀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比花娇媚比月动人的容颜来。 阿牧藤真流川心中都是暗凛,这位陵南圣女果非常人,一发觉处于劣势就痛快挑明,绝不强词挣扎,正是大宗师所为,怪不得被尊为魔教圣女,这一次若不是突出奇谋先制住他,后果真不堪设想。 相田弥生是纯阴之体,亦是练武奇才,虽然她是为了成就仙道被带回陵南与仙道订亲的,但她本人确也极为不凡,各项修为比之仙道也不遑多让。这一次入江湖一为寻仙道回去成亲二为寻魔教文典。与泽北达成协议后赶来此地,在行动之前已先看过四人的资料和画象(除了流川出现的日子太短,暂时还没有人能画出他的相貌来。)相田弥生虽自负能为,倒也不至于轻敌,所以她故意让侍女坐在轿中,自己则扮成侍女以期到时能突出奇兵克敌制胜。藤真一口道出他们的来历已是令她吃惊,后来樱木上前取出一枚戒指要她拿了看,她更好奇之极,便伸手去取。按理说以她的才智哪能如此轻易上当。其实如果上来的是久享盛名的阿牧藤真,或是高深莫测的湘北弟子流川枫她就会小心行事不肯给对方任何机会,但来的偏偏是这个在资料里据说武功低微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力的樱木花道。再加上她自忖魔门姹女玄功已练至化境,运功之下纤手成钢就算是对方出什么花招也不怕,所以才伸手去取戒指。 哪知樱木竟会突然收手抓住她的手,她本能地运功相抗,可是樱木掌中竟传来无比深厚的内力来压制她。她一边运功抵抗一边心中暗骂泽北的手下给的是什么情报,这样雄厚的内力,居然还说他的武功毫不高明。她哪里知道樱木所习的骄阳诀是最好的内功心法,单以内力而论,天下间能胜过樱木的人已是屈指可数。 本来樱木骄阳诀虽妙,毕竟修习时间尚短,未必制得住她,但同时她感到掌心一痛,原来那戒指中竟弹出一枚专破内家罡气的金钢针。她若运功防针,则手必会被樱木捏碎,同时针也会刺进掌中。如果全力相抗樱木的内力,就会被金钢针刺进,真气一泄,还是会被捏碎右手,同时樱木的内力顺手上攻,纵然不死也会受到永难恢复的伤害。更糟的是那针上有没有毒她也全然不知,所以她一发现自己的处境权衡轻重之下立刻放弃反抗,静静地不让蓄势以待的樱木感觉到她有任何反抗的意念而催动内力。 她目光在眼前四个强敌脸上一一掠过,微笑说:“我自认我的易容并无破绽,就连手上的肤色都做了处理,以免会被发现,不知四位是怎么看出来的?” 2006-5-6 21:59   90 回复: 藤真望望流川,看他全没有开口的兴致,便代他笑说:“你的易容术没有半点破绽,而且你神光内敛在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你是超一流的高手,可是你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呼息。“ 弥生一呆,随即明了;“是的,我确实忽视了这一点。” 听到这里阿牧也明白过来了。呼息吐纳对练武的人来说是最为平常最为不经意的事了,所以即使是修为达至飞花落叶皆不能逃过耳目的高手也未必会注意到这一点,但流川和藤真却是可以从别人的任何细微举动中将对方看通看透的真正的超卓人物。高明如流川藤真自对方一出现就在全神贯注地观察他们每一个人。立刻就发现轿中那位圣女的呼吸吐纳与轿外一众高手并无不同,也就是说这位圣女的内功修为并不胜过轿外之人。堂堂魔教圣女修为绝不可能仅仅如此,如果轿中的不是圣女,圣女又在何处,答案自然呼之欲出。而且后来藤真一语道破他们的来历,陵南众人无不惊愕呼息吐呐失去了平稳,那是他们在这一瞬间把内息提到至高点的原因。只有一个侍女神色不见太大的波动,气息平定悠长。不是因为她早料到如此,而是因为她的定力修持远胜旁人,如果她不是圣女又是谁人。 流川可能是在这一瞬间想到了计策并利用上了藤真的那只戒指。更料到只能派樱木出去才能让对方生出轻敌之心而中计,所以才暗中吩咐了樱木。而藤真也一样聪明绝顶,一看樱木的动作,立刻猜到了流川的心思。这两个仙霞玉露般的人物心思之敏捷聪慧真是世间少有,幸好他们是朋友而不是敌人。阿牧刚想到这里,忽然见到藤真与流川的眸光交接,目光中流露的也不知是对对方的敬佩还是不服。忍不住在心中暗叹,看来这两个人并不庆幸彼此是朋友搞不好还懊恼不能当敌人好好地斗一斗才智呢。 藤真冲着望着他叹气的阿牧一笑,转脸向弥生又说:“我们虽动了疑心,倒也不能完全确定,所以才故意让樱木去试探你。你是第一个出面拦他的人,当他伸手时,你不经请示轿中人就主动去取戒指,更让我们肯定你是圣女。即然你的反应与我们预先设想的一样,樱木自然也就依照安排先制住你再说。” 弥生感叹:“看来人果然不能自负聪明,稍不小心便处处破绽 。” 阿牧向正得意地冲自己摇头晃脑的藤真无奈地摇摇头,随即起身对相田弥生抱拳说:“我等绝无与陵南为敌之意,大家并无冤仇,何不一笑共释前嫌。” 彦一忙叫:“好,好,好,反正我们也不是什么仇人,你们放开我姐姐,从此我们不找你们的麻烦了。” 阿牧待要答应,弥生已淡然说:“歉难从命。” 阿牧一怔:“相田小姐,万事和为贵,何必要争一时意气呢?” 弥生虽被樱木制住一只手,神色却并无半点沮丧颓废:“各位可是以为你们已经稳操胜券了,我虽被制,如果樱木公子出手则九死一生,而我的全力反击也会使他受伤,而我教众弟子必然会愤恨无比,全力出手,到时一场混战,谁胜谁负还是未知之数。” 阿牧皱眉:“不错,如果小姐不惜一切放手一战的话我们就算能胜也必损失惨重,只是我们双方并无深仇大恨,大家何必非拼个你死我活。” 弥生冷然说:“我身为陵南圣女才出道江湖,第一次遇敌岂能使陵南蒙羞,纵死也是不能轻易向你们低头的。” “大家各让一步,何谓谁向谁低头?”阿牧真想不到,这位陵南圣女竟是个如此固执的人,一时间真不知该不该翻脸动手。如果真动手,就算先催毁了敌方的主力这位圣女,但要除去那十二个陵南哀兵也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更何况还要和陵南魔教结下永不能解的深仇。 陵南一众高手听得弥生如此说,生怕樱木气怒出手,无不着急担心。相田彦一更是着急:“姐姐,你这是干什么?你在陵南的地位是没有人可取代的,何必为了几本要不要都没有多大关系的破书冒险,我看算了吧。” 弥生依旧淡然说:“我为的不是那些书,而是陵南的威名。除非有比我地位更高的人向我下令,否则我绝不敢自作主张做任何令陵南颜面有损的事。” 2006-5-6 21:59   91 回复: 彦一呆了一呆,忽然跳起来大叫:“仙道,你还不出来。” 一声苦笑传来,一个白衣人不知从何处以无比优美的姿式飞落。这么一个丰神如玉的男子,只是随随便便站在那里便有说不尽的风流飘逸。他眉稍眼角那点点的忧愁和郁悒更是足以令无数女子为之心动。 阿牧与藤真忍不住在心中暗喝一声彩,虽然早知多情公子仙道彰的洒脱飘逸,但今日亲见,才知此子仪态气度实为人中龙凤,这么一个人本应意兴飞扬,怎么神情间竟显示出如此憔悴,可纵是如此也能打动世人柔肠,让人为他的伤愁而伤愁,真不知他神飞风越时该时何等神彩,也难怪天下女子皆知他来历却又无法不为他倾情。 流川的神情看不出丝毫变化,樱木看仙道如此漂亮潇洒的出场,忍不住哼了一声。 陵南诸人则是个个喜形于色。 仙道游目四顾众人,先是冲阿牧等人深施一礼:“陵南冒犯四位了。” 阿牧微笑抱拳:“不敢,得见当今陵南最杰出的两位高人实是我等之幸。” 仙道偷眼看了看流川,心中暗叹一声:“从今以后只要四位不对我陵南出手,我陵南绝不与四位为敌。” 不等阿牧回答,樱木已开口:“一言为定。”同时松开手。 这一下倒让聪明如弥生仙道一起怔住了。 樱木甚至不向他们要求任何保证就松开了手,如果此时仙道反口与弥生和陵南高手同时出击,他们唯死而已。 樱木看仙道怔愕之容,不太情愿地说:“可不是我相信你,是狐狸相信你,我只是相信狐狸而已。” 仙道剧震,抬眸望向流川,这一路上流川对他的态度冷淡之至,无论他如何献殷情套近乎也视他如无物。他几乎以为自己在流川心中根本就是无聊的无赖,流川一定恨不得早早摆脱他,万万想不到流川竟知他信他。信他一个被江湖中人视为洪水猛兽的魔教弟子的信义。 仙道一时痴痴望着流川再也转不开目光。 流川神情自若,似乎全然没有感觉到仙道如火的目光。 樱木却恨不得要跳起来挖掉仙道的双眼。 弥生有些震惊地望向仙道。从小与仙道一同长大,只见过无数女子以这样的目光望向仙道,却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仙道也会用这样的目光望别人,只是那个人一如仙道一样,对这样的眸光全不在意。弥生细细打量自己身旁这个青梅竹马共同长大,并注定要成为自己丈夫的人。一直以来都是闲适自在,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不以任何人为意,为何今日,眉间眼底会有如许凄苦憔悴,他可知他也曾令多少女子如此,而今他自己竟要受报应了。而让他受报的竟是一个男人。弥生望向流川,那个气质如虚空夜月的男子,心下发出一声感叹,如此人物,倒也难怪。 历来魔教向来鄙视世俗礼法,什么阴阳之常男女之伦都不理会,魔教内更有许多借情欲合体双修的武功,所以弥生只震惊于仙道的动情,对于他为之动情的是个男人倒并不在意。 藤真则是觉得好玩。那么一个男子,一举手一投足都有无尽的洒脱自在,牵引所有人的目光,可是他的目光却是注定了流川再不能移动。一时心念一动,忽然闪到仙道面前凑过脸去,送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仙道正目不转睛盯着流川,忽觉眼前一花,一个美目盼兮明眸睇兮的脸忽然到了面前,倒是吓了大大的一跳。 藤真笑嘻嘻问:“我美不美?” 仙道心中只觉莫名其妙,这哪里是男人该问的问题。口中只得说:“藤真帮主秀色武功才智都是世间少有,这一点早已传遍天下了。” 藤真眼中闪着恶作剧的快意:“那你为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 仙道还没想到应该怎么回答,这个小恶魔已接着说:“是不是你心中已有珠玉,所以漫说我并不胜过那人,便是胜他百倍千倍,你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对不对?” 仙道心中暗骂,怪不得江湖上人提起藤真无不皱眉摇头头痛无比,果然是个专喜揭人之短戮人痛处的家伙。论起来仙道才智绝不输于藤真,若是平时自然可以应付自如地陪藤真斗上一斗,可是今日里,眼前一个流川已自令他三魂少了七魄,再加上一个未婚妻冷眼旁观,更是令他全身不自在,满肚子的才华,满脑子的计谋通通不知到哪儿去了,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2006-5-6 21:59   92 回复: 相田弥生忽然走过来,冲着藤真深深下拜:“多谢各位的教导。” 藤真对于这位魔教圣女也不敢小觑,忙向旁闪开:“相田小姐此言何意?” 弥生笑答:“各位给弥生上了出道以来的第一课,那就是绝不能轻视敌人,也不能自恃艺高而让自己处于任何危险的境地,只这两个教训已足以令我一生受用无穷了。” 藤真阿牧流川心中同时一凛,这样一个能立刻面对失败并从失败中吸取教训的女子实在太厉害了,她一句话就把陵南中计被压住的气势颜面全部夺回来又不着痕迹地为仙道解了围。 藤真却不肯就此放过仙道,故意看看仙道又回头看看流川,不知是为了激怒仙道还是流川故意冲他们挤眼睛扮鬼脸,半天拉长了声音说一声:“可惜啊……” 真真令得众人气结无比。 阿牧乘藤真还不及把下面那些足以让仙道抓狂到毁诺出手的话说出来时一把将他拉入怀中,冲着仙道一点头:“告辞了。”带马就走。他原与藤真各骑一马,而流川樱木则是步行。现在他抱着藤真飞身上马,打马就奔,把别一匹马留给了樱木流川。 樱木巴不得立刻离开,一拉流川就走向那匹马。 流川在与仙道擦肩而过时淡淡说一句:“你很好,陵南很好。” 仙道剧震,茫然目送流川与樱木共骑远去的身影。原来在流川心中他并不是一无是处,流川不因他是魔教弟子而轻视他,也不因他是湘北世敌陵南的传人而敌视他。流川相信他的信义,推重他的能力,只可惜,流川的身旁已有了一个他。 弥生望着仙道茫然的眼说:“想,就跟去吧。” 仙道苦笑回头:“你不是来捉我回去成亲的吗?” 弥生淡淡说:“成亲是为了让你我合体双修,成就你的天魔册神功。天魔册最重的就是超脱一切世情,不沾情垢不染情障,你心中已生情,心魔一动,又岂是成亲可以解决的。你从小修习天魔册本来的性子也和神功相合,正是无心无意无情,如今你已有情,正是天魔的大忌,如不能解决此事,把你带回去也是无用。你生性淡然,原没有理由会动情,也许只因为你习惯了所有人都在乎你,你为动情,所以受不得别人的冷淡,他越是对你无情,你越是痴缠。要想破你心中的情魔,唯有让你打动他,得到他,到时,他在你心中和别的人也就没有什么不同了。” 仙道摇头,不,他是不同的,在我心中,不会再有任何人可以和他相比。 弥生冷笑:“我们不必为此争论,你若想要他,就追上去吧,以你的才智能力气度相貌,没有理由得不到他。” 仙道苦笑,神情中无限愁怅:“他身旁已有了人了。” “那个红发莽夫远远配他不起,就算那人先入为主,只要你肯坚持,他没有理由不为你动心。” 仙道无言,他多么希望弥生的话是可能发生的,但是……他收回遥望远方的目光转注弥生:“为什么你愿我去追他?” 弥生冷然:“因为我从来就不爱你。从小我就知道成就你辅助你是我唯一生存的目标和责任。我嫁给你,只是因为所有的长老都认为我的纯阴之体可以帮你练成天魔册,我来找你,也只是为了让你不要再贪恋在外面游荡专心练功。如今你心已为情所染,再不能以空明的心修习魔功。抽刀断水水更流,要硬性让你断情只会适得其反,倒不如助你得到这份情,反而可以使你放下心中的烦恼。所以你不必担心我,倒是要如何得到那个人,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仙道苦笑一声,曾经以为自己确实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可是自从遇上流川之后,他自己的所做所为傻到了极点,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丢尽了陵南的脸。 唉,流川。 阿牧半抱着藤真催马向前,心中犹自暗捏了一把汗。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这陵南魔教的两个人无不是人中之杰,如果不是先下手为强,制住了弥生,后果真不知会有如何变化。 藤真似看出他的心思,笑一声:“就算不制住弥生也一样,那个仙道绝不会让人伤了流川的。” 阿牧岂会看不出仙道对流川的心思,微一沉吟说:“那仙道确是个超卓人物,真要论起来也不是配不上流川的。” 2006-5-6 21:59   93 回复: 藤真冷笑一声:“那个流川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脾气又臭又硬又死心眼的人,他心里已经有了那个大呆瓜,仙道再好也打动不了他的。” 阿牧失笑:“你这小家伙,又闹什么脾气,小心后面那两位听到。” 藤真哼了一声;“那个流川枫竟敢出题目来考我,要不是我聪明绝顶,岂不是要被他难住出丑。不行,我也要出一个大难题难他一次才是。” 阿牧宠溺地说:“你当人家象你一样好胜要强吗?以他冷淡的性子,根本不会接你出的招。” 藤真微笑着:“我自然会出一个让他非接不可的题了。” 阿牧望着他闪动着无限光彩的眸,不知他的小心眼里到底在转多少鬼主意,不过,流川被整,总比自己被整好,还是少发言,以免引火烧身。何况流川聪明无双,未必就会输给藤真。 流川可不知这两个人在谈论算计他,催马上前说:“天晚了,藤真的身体也不适应这样长时间地赶路,我们就在这里支帐篷歇一夜吧。” 藤真皱眉,还不及说话,阿牧已正色说:“不许任性,翔阳后天就可以赶到,也不争这一时三刻,你自己的身子绝不可以不顾惜,别忘了你现在还是病人,应该听大夫的话。” 藤真知争不过这个对自己的身子紧张的要命的家伙,只得应允下马 第十一章 扑朔迷离圣女心(下) “该死。”藤真皱起眉,望着被自己失手打翻的水囊。 阿牧伸手拣起水囊:“没关系,我去找水源打些水来。” “要向北走半里才能找到横贯全国的流川江昵。”藤真犹自懊恼。 阿牧失笑:“在我们练武的人眼里那点路程算得了什么?”随即起身,没入暗夜中。 阿牧人才一走,藤真脸上的懊恼神情立刻一扫而光,望着正在点燃篝火的流川和樱木,脸上又露出了恶魔似的笑容,凑近樱木问:“你记不记得我答应过要教你一个解除烦恼的妙法?” 樱木本能得全身冒汗,后退一步,防范地望着他。 藤真的眼瞄瞄那看似没有注意这边,其实这边的一举一动无不在目在心的流川:“其实也没有什么妙法,不过是一句古人早就会说的话了。叫做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樱木啊了一声,脸上一红,手脚没处放。 藤真口中对樱木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流川,眼见他微微一震,似要抬头怒视自己,却又不动,心中暗笑,这个家伙,明明心中在乎,偏要装成莫测高深不在乎的样子。 樱木望望藤真,再瞧瞧流川,即使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人物,也感到有一股暗流在这两个人之间激荡。而且本能地猜到最好自己不要被卷进去,否则很可能成为这两个聪明人斗法的牺牲品。眼见藤真目光又转向自己不知又要说出什么让自己不知所措的话,忙起身说:“你渴了,我也饿了,阿牧去找水,我就去看看有什么山鸡野兔打吧。”话音未落,已如逃命一般跳起来跑了。 藤真失声而笑,斜倚着大树坐着,看着静坐在火旁,从头到尾连头也没抬一下的流川枫。 流川知道藤真在看自己,却也如同不觉,只是静坐着,连回视一眼的兴趣也欠奉。 藤真暗自咬牙,这小子忒得好耐力,如果可以,倒不介意和他这么坐下去,瞧谁定力更好一点,可惜时不与我,阿牧随时都会回来,自己如今又有求与他,只得先开口:“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故意弄翻水囊骗走阿牧又把樱木激走。” 流川抬眸,淡淡看她一眼:“你自己会说。” 藤真生平甚少被人处处料定机先,每每被流川冷淡却洞悉一切的一句说得气绝,大恨老天即生藤真健司为何又要生一个流川枫:“快要到翔扬了,可是我自己却元气大伤,在数日之内都难以与人交手。这样不但不能抗敌,反而会成为所有人的负累。我知道有一种药可以把力尽精疲的人的所有体力精力都激发出来,使人可以在短时间内保持极高的战力,对不对?” 流川倒是没有想到他为的是这个,眸光一动:“是。” 藤真目光锁定了他:“你身上也一定有这种药对不对?” “有!”流川的回答简洁但肯定。 “请给我一点。” 2006-5-6 21:59   94 回复: “不行。”同样的回答一样简洁而肯定。 “为什么?我们到翔扬的一路上不会太平,而且到了翔扬更不知要对付多少强敌?我需要战斗,我需要力量。樱木还能带伤做战,我却连十分之一的功力都使不出来。” “那种在瞬息间激发生命中所有力量的药物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 “再大的伤害,慢慢调养总能恢复过来,生命一旦失去则永不能追回。我的兄弟还在翔扬苦战,等着我回去和他们并肩做战,如果我不能帮到他们只能成为他们的负累,那我就没有资格做翔扬的帮主。流川枫,换了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如果湘北的弟子处在同样的危险中,而你因为元气大伤而无力做战,你会怎么做?”藤真脸上再没有嘻笑狡黠,秀丽的容颜在跃动的火光下有一种震憾人心的光芒。 流川枫低头拔动脚下的火以掩饰眸中流露的敬意,本来不明白,一个这样任性好胜的人怎么竟能做江湖第二大帮派的主掌者,如今才知再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有资格成为一个首领。明白他的选择,理解他的想法,但仍不能将药给他。 藤真似是看出了流川的心思:“我知道你不想我受到更重的伤害,我自己又何尝愿意让自己受伤害。可人活着,有些事是非做不可的。但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们可以应付地了,不是非轮到我全力出手的时候我绝不用那种药就是了。如果你不答应我,我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江湖上有许多邪门武功也同样可以在人身体虚弱时激发潜力,就象是魔门的天魔解体大法,这些邪派武功我也略知一点,只是这种武功的使用比那些药更能伤人,你总不希望我这样,对不对?” 流川抬眸,这个藤真,永远懂得如何利用那些喜爱他的人对他的关切:“阿牧知道了会和我拼命。” 藤真唇边展开一个让人无法抗拒的笑容:“难道你竟会怕他?” 流川唇边不知是不是也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怕他吗?” 藤真叹气,怕,怎么不怕,否则就不用故意把他骗走了。不敢想象他要是知道了会发狂到什么程度,只怕自己的屁股要吃苦了。真是的,自在随性了这么久,怎么就莫名其妙油蒙了心,硬找了这么个死脑筋的木头人来管自己。 流川看着藤真脸上所流露的烦恼神情,这个任性的家伙,也会有苦恼无奈的时候吗?取出一个药瓶,却迟迟没有递过去,虽然连自己也讶异自己变得唠叨,仍然说:“答应我,不到万不得己,不要使用它。” 藤真望见这冷淡人儿眼中并不掩饰的关切,心中一暖,本想柔声答应,天生的嘴硬却又冒出一句:“原来流川枫竟是一个如此罗嗦的人。”也不等流川递过来,自己先伸手半接半抢地夺了过来。 流川枫静静望着他,这个藤真确是令人恼怒,却总能让人在不自觉中一颗心为他而软了,连自己竟也不能不喜爱他。 藤真心满意足地把药瓶揣进怀里,脸上又恢复了一向的精灵古怪,笑吟吟说:“这事不但不能让阿牧知道,就是连你那个樱木也告诉不得。” 流川皱眉,什么叫做我的那个樱木? 藤真只当做没瞧见他的表情,另怀鬼胎地说:“他这个性最冲动,要是听你一说,就算不当场大叫出来,也没办法装做若无其事,到时阿牧不发现才怪。” 听起来似乎很有理,可是流川却总觉得还有些难以明了的弦外之音。他扬眉注目藤真,早已看出这个人最是忘恩负义,刚才还有求于自己,如今心愿达成,不知又要想出什么法子来算计自己。倒要看看他说出些什么话来。 藤真却还是恍若不觉地说:“这小子千也好,万也好,就是太冲动了,性子一上来就什么也不理会,总是把自己陷于险地而不自知,如果不是他太过冲动,又自以为是,一个人从湘北跑出来,也不会差点送掉一条命,现在弄得一身是伤还算命大。不过如果他的性子还不改,总会有一天要出大事的。”说着忧形于色,不知道的人不知他有多够义气,如此为朋友担心呢。 流川却是听得恍然大悟,原来是白天有意出了个题目考他,引起他的不甘,如今竟要考较起自己的本事,看自己能不能使樱木改了性子,以后做事能够多想一想,不要太冲动。以他的性子,原不至于去理会藤真的挑衅,但事关樱木却又使他不能不凝思。樱木的性子确实太容易冲动,在这种步步险情的时候一冲动就易为人所乘,如果他能改改性子,凡事多思前想后,不要冲动任意行动,而肯多和自己商量那就好办。否则一个不慎,即是性命之险,自己就算一直和他在一起,也难保不照顾有失。倒真要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樱木改改性子。一时间皱眉沉思起来。 2006-5-6 21:59   95 回复: 藤真得意地暗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小子绝对是个超级火爆性子,略一撩拔就可以引得他上当,我不信你就有本事让人连性子也改了。 这边流川枫正在为如何让樱木改变冲动的性子而烦恼,却不知同一时间樱木又因为一时冲动而使他自己陷入了可能毁灭他生命的危机中去。 樱木被藤真一句话说得心里乱纷纷,一个人在黑暗的山径中行走,连心中的思绪都来不及理清,更别说是去打什么山鸡野兔了。 二十几岁的生命中从来不曾有过这么深的烦恼,这么乱的心。 年幼时不懂事,年纪渐长就整日里逃避官方的无尽追杀,除了怎么保存性命之外再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任何事情了。遇上了温柔善良的晴子,内心确实有些隐隐的触动,不是不曾生出过一些君子好逑的绮念瑕思,只是自知一身是非不愿累人,所以这一类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到湘北后与流川重逢,整个的心与灵都被震撼,从那以后满心满眼都是流川,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着他,为着他。别的任何人事物都不能再留存在心中,即使是那个他异常喜爱的晴子也一样。那一个月夜,在他最绝望凄苦的时候流川握住了他的手,那时的他被快乐淹没了。本以为自己的快乐已到了极点,流川原来根本不曾怨恨过他,流川终于愿意和他做好朋友。可是不知为什么,当流川离去之后,自己一个人欢喜地发笑,可笑到一半,笑容却僵住了,得到了流川的认同,得到了流川的关怀,为什么心中仍然怅然若失,那时他仍不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离开流川,离开湘北,一心一意想把灾难从自己关心的人身旁引开。在另一个自以为必死的月夜里,想到若干年后流川可能会淡忘自己,竟伤心地连身体的痛都忘了,却仍不知为何会那样在乎流川心中是否记着自己。当看到永远在尘世之外的流川为他而来到这杀劫红尘时真正快活地想要飞起来。可是当仙道那么一个出众之至的人才站在流川面前时才意识到自己竟会为了别人用那样的眼神望着流川而发狂。今天,看到藤真与阿牧抱在一起时,心中脑中都是轰然一声,忽然间全部都明白了。一切都是为了流川,一切都是为了狐狸。想要看到他,想要和他在一起,想永远与他不分离,却不能忍受他的目光转向别人,不能忍受别人用与自己相同的目光去看他。更想要握住他的手,碰触到他的身体,让彼此的呼吸和体温全部融在一起,一如阿牧和藤真。 二十几年来从未意识到的身为男人的所有欲望和本能因为白天所看到的那一幕全部激发出来。 那样强烈的渴望,那样深刻的感觉,他终于明白了,狐狸,我在乎你,我……爱你! 想要那样大声地对他说出来,想要伸手抱他入怀,却终究不能,终究不敢,不知如何说出口,不知怎样才能倾诉自己全部的心意。 本来就不是会说话的人,本来也不是懂得处理感情的人,面对这种强烈而陌生的情感,他木讷而呆笨,唉,那只狐狸聪明绝顶,不知他明不明白。只是别的事可以去问他,这种事……如果这样突然开口问他:“狐狸,我喜欢你,你要怎么样才肯给我抱?”估计只能被狐狸一剑杀掉,而且死了还要给他骂三百声白痴。 樱木越想越是心烦,竟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已渐渐接近自己,直到一声冷笑入耳,才大惊抬头,看到相田弥生美丽的容颜。 樱木一怔:“你来干什么?” 弥生目光上下打量他,似想将他这个人看透,看看那个冷绝清绝的人为何如此在乎他:“我有些事想要对你说。” 樱木警觉地说:“你说吧。” “这些话只能单独对你说,这里离你的朋友太近了,万一他们突然过来怎么办?你跟我来。” 樱木后退一步:“你以为本天才是那么好骗的吗?你叫我跟我就跟。” 弥生倒没想到他竟会自称天才,一时失笑:“事关流川枫,你想不想听?” 樱木一呆。 弥生淡然说:“你若害怕就不要跟来了。”说着转身掠去。 樱木心中明白不能跟去不能跟去, 此人敌友未分正邪不明现在又步步敌情绝对不能跟去,如果真的跟去了,狐狸事后知道要生气的。但是,事关狐狸……他一咬牙,一跺脚,飞身追去。 2006-5-6 21:59   96 回复: 一边追,一边还在心中安慰自己:“她是陵南的人,狐狸说陵南仙道的话可以相信,即然他们已说过不主动与我们为敌,那追去就不会有事。狐狸他应该不会太生气吧!”尽管心中知道未必如此,但还是没有办法不追下去,只流川枫三个字已足以牵动他的整个身与心。 流川枫仍在凝思,直至阿牧回来,仍然不觉。 阿牧不知他在思考些什么自不会打扰,看到樱木不在,不免低声询问藤真。 藤真得意地望了流川一眼:“他呀,打山鸡野兔去了。” 阿牧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溜了一溜,心知事情不会象藤真说的如此简单却也不问,只是微微一笑:“何用他去打,我在取水回来的路上,已经打到一只了。”说着取出藏在身后的山鸡。 藤真欢呼一声,站起身来,正要接过来瞧瞧。流川却在同一时间起身,淡淡说:“我去找他。”也不理会二人的反应,就转身步入黑暗中。 藤真讶然,难道他竟真能想出法子来? 仙道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会独自一个人在这流川江边徘徊,也许只是因为这流川是那人的姓,便不免勾起心中无尽愁怀。 自那夜月下惊艳一相逢,便从此为他消瘦为他愁。抬头望天上冷月是他,低头看地下流川是他,见青山是他,遇绿水是他,夜深时不能入睡,痴望烛光发呆,却连烛光中幻化的也是他的容颜。借酒浇愁,杯中酒原来是他的冷眸,以诗遣怀,古人诗中所有的美丽诗句原来都是为他所写。这一路上竟是这样情不自禁,无法自制地跟着他,明知他的冷淡,明知的他漠然,却还是不能舍弃他,不能不远远望着他。生平从不曾受过这般冷待,以前也遇过不少听过他恶名,对他敌视的女子,却总能挥洒自如地轻易让人放开心怀,投向他。可对着那个人却是半点手段,一点伎俩都使不出来,平日里的才智聪明全不知到哪里去了。 望着江中反映出的那个憔悴的人影,他唇边的笑意却越发得浓了:“仙道彰啊仙道彰,你竟也有今日。” 明月无声,江风无言,这清凉江风可能带来那人的气息。 站在流川边迎风而立的仙道忽然眉一皱,这随风而来的衣袂声怎么如此熟悉,那暗夜疾行的人用的是本门心法。他心神一动,迅速闪身隐入暗处。 弥生停下身形,凝视身后追来的樱木,单刀直入地问:“你和流川枫是什么关系?” 樱木一呆:“朋友啊。” “什么样的朋友?” “当然是好朋友。”樱木一阵心虚。 弥生微笑:“那你自然绝不介意你的好朋友另交一位秘友了。” “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仙道对流川枫的心思只要不是瞎子没有人会看不出来。你不会反对他和流川枫相交吧?”弥生的眸清亮动人,深不可测。 樱木惊叫:“不行,他们都是男的,怎么可以……” 弥生冷冷打断他的话:“你自己呢?难道你不是男的?” 樱木望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是,我喜欢狐狸,我绝不会让仙道去得到他。”生平第一次,大声说出心中的感觉,似要将胸中一股郁结之气全部吐出来一般,他继续说“你们即然都知道我和狐狸的关系,就不该……” 弥生再次冷冷打断他的话:“什么关系?他对你说过一生一世,非你莫属,从今以后,永不为任何人动心?” 樱木张张口,说不出话来。他和狐狸到底是什么样一种关系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知道流川枫一直关心他,可流川总是淡淡的,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要对流川说,却是一句也不曾说过,甚至从不曾告诉过流川“我喜欢你”如今他又拿什么立场来拦阻仙道。 “你以为你自己喜欢他,就霸着他不让他得到更好的,你这是爱他吗?你这是害他。”弥生望着脸色苍白的樱木毫不留情地说“你自问你是容貌配得起他,武功配得起他,学识配得起他,还是才智配得起他?” 这几句平静冷淡的话语却胜过钢刀利箭,一刀又一刀刺在樱木心上,他面无血色地后退一步,左手按在心口处,一时间竟几乎站立不住。这是他心中最疼最痛之处。他不如流川,他一直不如流川,即使流川本人从未表示过介意,可是他仍然深切地为自己追不上流川的脚步而感到无尽的痛苦。他永远不能有流川那样的聪慧才智,他永远不能有流川那样的骨秀神清。他拼了命地练武功,可是自从骄阳诀修至第八重就再难有寸过,虽然彩子等人都劝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这么好的成就已是非常了不起了,可是每到看到流川那极尽天地变化的剑法,知他的秋月谱已步入第十重境界,心中总会怅然。终究追不上他,终究配不起他。他可以向所有人大喊大叫自己是天才,却无法欺骗他自己的心,流川流川,一直高高在上,远远在前,他费尽力气,始终追之不上。 “如果不是为了你,他也许永远不会卷入这世俗的争杀中来。可你又能为他做什么呢?你只会成为他的累赘他的负累,你只能不断地连累他。只有仙道,无论是才华武功人品出身都与他相配,当他们两个在一起时,天下再不会有比他们更杰出更好的人了。你若真心爱他,就该放开手给他最好的,否则就只能一生一世让他受你拖累。”弥生无情地说。 这个高大魁梧力能开山劈石的男子此刻连站立的力气都几乎失去,弥生的话让他想起那一夜仙道与流川比剑,两个人的剑光交接身形互换说不出的赏心悦目相匹配。这种认知几乎让他的心滴出血来。耳边轰然响的都是弥生的话:“你若真心爱他,就该放开手给他最好的,否则就只能一生一世让他受你拖累。” 弥生望着樱木苦痛至极点的脸容,无情冷漠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痛楚之至的光芒。而此时此刻这两个各怀心事的人浑不知在黑暗的最深处有一双震惊莫名百感交集的眸在注视着他们 2006-5-6 21:59   97 回复: 第十二章 同是世间情痴人(上) 不知什么时候樱木脸上震惊痛楚的神情渐渐退去,脸上异乎寻常得平静,他望着这无尽江水,忽然用一种极为宁静的声音问:“即然爱他就该放手给他最好的,那你是不是因为爱他,所以才为他这么做?” 明处的弥生与暗处的仙道同时一震。 仙道心中激起万丈波澜,天下间最不可能会爱上他的女子就是弥生了。因为弥生太了解他,太明白他了。自幼及长,冷眼见他身边换了多少女子也不曾心动嗔怒过,弥生与他都很清楚地控制着内心的所有情感,即使他们知道彼此必将结为夫妻。 弥生不敢置信地望向樱木,是碰巧吗?这莽夫竟能说出这等直指自己内心深处深至连自己也不敢承认的秘密。 樱木眸中光芒闪亮,这个平日里莽撞无比的男子静静地开口:“我爱他,我希望能给他最好的,但我不会放手让别人得了他去。如果我现在不是最好的,我也会努力让我自己在将来成为最好的。”他没有理会弥生震惊的神情,抬头看天上明月,这一轮孤清冷月亦如那心中的人“是的,我的武功不是最好,我的才智更远不及你们,可是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人能比我更爱他。我爱他爱得心都痛了,心都碎了。和你们相比,我几乎一无是处,我所有的只是一颗心,一颗只能容下他一个人的心。而且我也知道,他同样爱着我。尽管他从来不对我说,我也未曾对他说过,可是我知道他,他也知道我。我离不得他,他也永不会舍弃我。” 弥生强笑:“你怎么知道……” 樱木不等她说完即打断她 :“我不象你们聪明绝顶,可是他的事我怎么能不知道?如果我连他的心都不明白,我还有什么资格去喜欢他?我相貌不是最好,武功不是最好,出身不是最好,才智不是最好,可是我知道他从来都不曾在乎过。就算我是天下第一高手,他也不会比现在更喜欢我,纵然我是世上最丑陋最低贱且全无力量的人,他也不会嫌弃我。因为我有许多地方不如他,所以我非常烦恼非常苦闷,可是我会尽我所有的力量追上去,即使现在不行,以后也一定可以做到。总有一天,我会以配得起他一切站在他身旁。如果我因为这种事而离开他,那我就是世上最蠢最笨最不了解他的人。如果我自以为是的要把他让给别的人,那他就算不一剑杀了我,从此也不会再理会我。如果我那样做了,我才是真的配不上他。” 樱木看向弥生青白的脸,忽然笑了:“狐狸的心,我知道,我的心,他也知道,这世上不会再有任何人和事可以分得开我们。所以无论你说出我有多少不好,无论我自己有多介意我目前的不足,我也不会放弃他,就算是天下人都说我不知羞耻居然要喜欢男人,我还是敢对天下人说我喜欢他。就算你现在要把我碎尸万段,我也还是生生世世地喜欢他。” 仙道被樱木的一连串个喜欢震得心中大乱,正自苦涩难当,忽见弥生的脸在月下白得妖异,心知她的姹女玄功已畜势待发,忙闪身掠出,叫了一声:“弥生。” 弥生万料不到仙道居然会突然出现,心头一阵慌乱,不过总算她幼习魔功,最能克制自己的情绪,所以很快又镇定下来了,看看仙道的神情,知道要杀樱木是不可能的事,忍不住冷笑一声:“你也算是我陵南弟子?” 仙道苦笑:“就算是我们陵南被世人视为魔教,也不应失言背信。” 弥生冷笑,不愿再多说一言,拂袖而去。仙道彰,你不愿失言背信,那我宁可背信弃义,为的又是什么? 仙道回头,面对自己的情敌,一时间真不知说什么做什么才好。 反而是樱木笑了:“狐狸果然没有看错你。” 仙道望向他,等着他说。 “狐狸说过,你一路行来,从未做过任何可以威胁他迫他就范的事,即使你心中何等不快也不曾利用你的力量对他做一丝半分的强迫。他说,你这个魔教弟子,比江湖上许多成名大侠做事更有原则。他虽然口中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其实是看重你的。” 仙道一阵怅然,那人果然知他,可是那人身旁终究已有了一个如此爱着他的人。 樱木看他神情凄恻,想到这样一个神仙人物,就是因为爱着与自己相同的一个人弄至如此模样,心中忽然柔软起来。以前心中莫名其妙地讨厌他,可如今仔细一想,他并没有错,他只是爱上了狐狸。狐狸那么好,就是全天下人都爱上他也不是奇怪的事。他虽然爱狐狸而不可得,但即没有强迫过狐狸,也不曾伤害过自己,算起来,他真该算是个好人了。看着他悲苦莫名的神情,忽然低声说:“你想不想听有关狐狸的事?” 2006-5-6 22:16   98 回复: 仙道一怔,望向他。 樱木没有看他,只是望着这倒映在江中的冷月,轻轻地讲了起来。讲当年那不懂事的少主,讲那一身傲骨的小仆,讲那明月下流川上的惊心动魄,讲十年中无尽的思念和懊悔。讲冷月下震惊的相逢,讲医谷中彼此激励。讲那月下两心相交,从此你知我我知你,彼此再不能离再不能弃。 仙道静静地听,牢牢记住一字一句,不敢稍有或忘,只因这一切都关系着他。为了他所受过的苦而阵阵心疼,为了他一身不屈的傲骨而爱之愈深,敬之愈深。 望着那个沉浸在无限往事中的红发男子,忍不住低声问:“为什么告诉我?” 樱木微笑:“因为你想听。”他知道,这个人想听,一如他当初那样想听彩子说,那样一字一句不敢或忘。“因为我想说”他想说,他心中有无限无尽的爱想说,可是却不知去向谁诉说。对湘北门中那些可爱的朋友无法说得出口,对阿牧和藤真这两个相交虽短情义却深的朋友也无法说。他想要对流川说,可是每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一看到流川就都忘到九天云外去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在流川面前更总是笨到极点,想说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今天,对着仙道,终于把心中所有的感情借着往事一一倾诉,因为知道他了解,他懂得,他不会笑话自己,因为他与自己有着相同的爱。 仙道深深凝视他,一直以为他不过就是个逞勇匹夫,原来他竟有这样深这样真的心。这样的一颗赤子之心,想必是流川爱他的原因吧。 “你真的是如此爱他,愿意为他做一切吗?”问题中没有讽刺与敌意,有的只是深深的了解和相惜。 爱着同一个人的两个人,有着同一份情的两个人,这就是情敌的定义吗? 在这个温柔的月色下,这两个情敌用那样温柔的情怀在思念着同一个人,用那样温柔的语声在谈论着同一个人。 樱木望着仙道,非常非常认真地点头:“是的,我为了他会做尽我所能做的一切,我所做的一切也全是为着他。我拼命地练功,拼命地提升自己,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有足够的力量可以保护他。也许你觉得我很可笑,自己还要他来保护,却还想保护他。但那是我的誓言,只有我自己明白,我宁可身受万劫粉身碎骨也绝不能容人有一指加于他身。” 他用生平所有的力量和情感来说这一句话,他和他都明白,这一句不只是表白,也是承诺。 仙道微笑:“我相信总有一天你可以做到的。你能这样说,我就可以放心走了,以后也不会再跟着你们了。”说着冲他一抱拳,转身便行。一举手一投足又都恢复了往日里的无尽潇洒。 樱木忍不住叫了一声:“仙道。” 仙道回身,樱木却又不说话,抓耳挠腮了良久才红着脸说:“我发现你其实也不是太讨厌的。” 仙道失笑,这个人可知道他自己原本也是个极可爱的人。他依然微笑着说:“你刚才对我说的话可有对流川说过?” 樱木的脸更是红到家了,偏又不能不答:“没有。”他可以面对千军万马而无惧色,却不敢对流川说出他最想说的话。 仙道淡淡一笑:“去对他说吧,即使他心中明白,也一定更喜欢你亲口对他说。”说着施施然步步暗夜中。 独留樱木一个人立在江边, 仙道一脱离樱木的视线,脸上那从容随和的笑意忽然全部消失,他展开全力,在暗夜中疾驰。只想借这无尽奔驰以消解心中的痛楚。樱木,你可知道世间最爱他的人不只是你,我爱他也一样爱得心也疼了心也碎了。只是你犹有他知你爱你,我却去寻何人。一时间胸中郁闷得直要吐出血来,恨不得仰天长啸,发泄心中的悲苦。但终是把那一声痛楚的叫声忍了下去,咽了下去。只为着不忍惊扰那另一个情痴的男子,不忍让那无邪的赤子心中增添烦恼,更为了不想为难那个人。原来这就是心痛,原来心可以这么痛。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无心无意无情的人,谁知那夜月下一会,不知是什么人,竟在自己体内放了一颗血肉的心,有了心的人就会如此地痛。樱木樱木,你也曾如此无尽无止地为了那个人而心痛吧。樱木樱木,你可知道,并不是只有你,才有那么一颗真心。 2006-5-6 22:16   99 回复: 也不知在这放足一奔中已奔出了多少里路,只是停下了来时,只觉天地茫茫,星月寂寂,皆是无尽凄然。耳边忽听得冷然的嘲讽:“你想叫就叫吧?离得这么远,你就是叫破了喉咙也不用担心他们可以听得见。” 仙道轻叹,会料准他的行动,先一步在这里等他,会如此对他说话的,除了那个自幼与他一起长大,对他了如执掌的弥生又有什么人? 对于这个未婚妻的讽刺他只好当作没听到,只是问:“你为何要对樱木说那样的话?” 弥生冷然:“我从小的责任就是助你修成天魔册,可是你自己已经为心魔所制了。人心生魔无非贪嗔爱恨痴及求不得,特别是求不得,最易勾动心魔。你对流川求而不得,就再也不能修习超脱世情的天魔册,为此我才要助你得到流川。” 真的是这样吗?仙道凝视弥生,有许多事他不是完全不知道,完全未查觉,只是不去追问,当作不知,也许反而更好。 弥生冷笑:“即然你一边想着人家的心上人,一边又要讲情讲义那就算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做?” “回去吧。” 弥生一怔:“回去?” “你这次出来不就是为了带我回去吗?” “回去?你可忍心,你可舍得。” 仙道轻叹:“他心中已有了另一个人,由不得我不忍心,我不舍得。” “可是他这一路危险,你放得下心。” “你不是说翔扬已被攻破,翔扬弟子都四散逃了吗?如果翔扬仍在,他去死守翔扬,自然要不断对抗官兵围攻,可要是没有一个翔扬给他守,他只求脱身的话,又有谁能困得住他。” “可即使这样,难道你就不想一路上帮他一些忙,为他做一些事吗?” “如果他心中根本不在乎我,我倒是可以尽力为他做一些事的,哪怕只是得来他的冷眼。可原来他的心中也是看重我的。他即看重我,又知我之心,我再为他做事,就是加重了他的心中负担,即使他对樱木绝不会变,可我不断为他做事,也会增添他烦恼。” 弥生剧震,这是仙道吗?这是那个以多情温柔的笑容击碎无数女儿心的无情人吗?多少人把心双手奉送给他,而他毫不珍惜,如今他自己动心动情时,别说是不肯去强人,便是给人增添半点烦恼也是不忍不愿的。“你要回去?那以后呢?” 以后?仙道淡淡地笑了起来。以后是全然没有流川的岁月和生活,以后是无尽的孤独寂寞,悲悲哀哀地活着,然后快快乐乐地冲人笑。以无数的时间来品尝痛苦。可即使是在这样绝望的苦痛中也会感到一丝甜蜜。因为这世上有着那样一个人来让思念和痛苦。庆幸有这样一个人让自己有了一颗人的心。有了心的人会有痛的感觉,可即使这痛也是心甘情愿求之不得的,因为这颗心可以为那个人而跳动,为那个人而痛楚。如果流川是他的劫,那么他愿十世三生永历此劫。 弥生呆呆望着仙道的眸,那眸中的目光。那是对深爱的人何等深情,对自己却是何等残忍的目光。在仙道眸中,她看到了自己。 一直以为自己是最理智的,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保持超然的心面对仙道,不去爱上他。原来全都是错。似仙道这样的男子,又有哪个女子能不爱他。只是自己太了解他了,知道爱上他就注定了万劫不复,所以牢牢地把持住自己的心,不肯让自己陷进去。所以冷笑着望着他身边来来去去的美人如云,静静地把嫁与他为妻当做一项责任来办。可是面对那个风流潇洒的仙道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心,面对这样一个深情多情的的仙道又如何再阻止无尽的情。 不爱他吗?那为何要为他去背信弃义逼迫樱木,到底是为了助他修成天魔册,还是只因为不忍看他黯然神伤。 仙道仙道,你可知情痴之人不是只有一个樱木,也不是只有一个仙道。樱木的情可以对你说,你的心,可以对我诉,我的心情,却去向何人诉说,只能让这无尽苦痛将自己折磨至死。 她心中情潮难抑,语气却愈发平静:“你放心,回去之后,我会去对诸位长老说,取消我们的婚约。” “弥生?”仙道语气中有难以掩饰地惊异。 2006-5-6 22:16   100 回复: “当年田岗长老将我带回陵南抚养教导,并和你定下婚约,就是要借我的纯阴之体助你修成天魔册。天魔册讲的原是超脱世情,出入情障,但对于流川你已是情难自以,能入而不能出,你一日心魔不除,就是与我合体双修,天魔册也再难有寸进,我嫁你还有何意义。”弥生头也不回,飞身掠去。 仙道,无情如你,亦不忍增他半丝烦恼,我又何尝忍增你半丝烦恼。你不曾为人动心时不会介意娶我,如今你心中有他,岂能动妻室之念。我未对你生情,亦可完成责任嫁给你,我即已为你倾心,怎能强你所难,逼你为夫。我明知你是什么人,仍然爱上你,原是我自作自受,你若肯爱我,自是万千之喜,你若不肯爱我,我亦只能自苦。相田弥生虽是女流,亦有骨气和傲气,岂能低头向你乞怜。 仙道望着弥生远去的身形,忽然长叹一声,飞身追去。 天边冷月无言,这一轮明月下到底有多少为情所苦的痴儿女。 樱木傻呆呆地坐在河边,想着仙道说的最后一句话,对狐狸说,对狐狸说。唉,怎么对狐狸说?他搜肠括肚,想着应对流川说些什么? 他呆呆地望着眼前不知何时升起的满江水雾,心中想的全是如何措词。 去对狐狸说,然后去握住他的手,然后去抱住他的身体,然后…… 樱木忽然觉得一股热流直冲上脑际,全身血脉冗张,他想要,他渴望,他要,狐狸,狐狸…… 他情不自禁跳起来,往前跑,狐狸,狐狸,我要你。 但是理智却又在不断地警告他,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樱木花道,你不要乱来? 他的理智要他停下来,他的身体去催促他快去,快去。 樱木呻吟一声,双手死死抱住一颗树,终于阻止了自己不听话的双脚前进。不,在弄清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他绝不能去见狐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抬起头来,脑子里却是嗡的一声,不远处立着一个深刻在心板上无比熟悉的身影。所有的理智立刻灰飞烟灭,他狂叫一声,飞扑过去。 流川心中火大了,打山鸡野兔到这么远来,难道不知现在强敌伺伏要处处小心吗?如果不是自己发现了脚印,一路追来,还不知要多着急呢?看到樱木莫名其妙抱着一棵树,他皱眉上前。正想叫一声白痴,忽然间发不出话来了。 那个人是樱木吗?那样狰狞发红的一张脸,那样狼一样可怕的眼光。樱木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神情,樱木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樱木竟会那样凶恶地扑过来。以流川的武功才智,便是比樱木武功高明上一倍也未必扑得着他,可是此刻他心中震惊太过,一身的功夫竟是半点也使不出来,就这么呆呆站着,被樱木抓了个正着。接着是一阵阵的疼痛从双肩传来,那是因为樱木在狂乱中所使的力度太大了。流川心中大怒,立掌就要劈出去,但掌势劈到一半,却又击不下去。即使是这样陌生这样可怕的樱木,但终是樱木啊,他怎能……只是这一迟疑,双肩再次传来一阵剧痛,就是想劈也劈不出去了。接着是樱木疯狂地吻着他,他的脸,他的胸,他的整个身体。樱木狂乱得想要发泄,却不知如何着手。 流川羞窘气恨,不是不知道樱木对他的心,心中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不过他到底才智绝伦,很快就从愤恨中清醒,知樱木绝然没有可能会这样对他,那么发生了什么事?他心中一动,举目四顾,看到不远处江边那似有若无的水气,心中暗暗恨骂一声:“烟雨蒙蒙!” 烟雨蒙蒙是一种春药,一种最可怕最能让人丧失理智为情欲所制的春药。但烟雨蒙蒙的另一特点是除了下药之人无人可以解得了它。因为这种药共有七种不同的配方,每种配方都有不同的解药,用错一种,即为终生之恨。所以以流川的医术亦无计可施,如果他有时间慢慢为樱木把脉查毒,或可找出是哪几种药配出来的,可以樱木目前的情况而论,哪里容得他细细诊脉。更不能强行点住樱木的穴道,否则情火乱冲,樱木必会为欲火自焚而死。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先机尽失,全身已为樱木雄厚的内力所制,半点反抗不得,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流川智谋武功举世少有,却从来不曾遇到过这种困境,满脑子才智,满身武功通通用不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异常粗暴地侵犯着,忍不住低低地发出一声呻吟。 以流川的性子,纵是呻吟也是极低的,可是狂乱中的樱木直如听到了惊雷震天一般,他震了一震,忽然狂叫了一声“不”拼尽他所有仅存的意志力将流川推了开去,同时往后连退好几步。这是怎么了,他在干什么?那是他发誓要一生一世,即使舍弃性命也要护卫的人,而今他竟在伤害他。 流川恢复自由,却还是想不出办法来,只能呆呆得望着那个与他距离几步之遥,正因为忍受着无尽的欲火煎熬而全身颤抖的人。那是他最在乎的他,可是如今自己枉负一身医术,竟只能看着他受苦。 樱木整个身体已经扭曲在一起了,身体里有一团火要喷发出来,他恨不能撕破自己的胸膛好让那火焰有个出口。为什么,为什么狐狸还不赶快离开,我,我快要忍不住了。 樱木再次用尽他所有的力量发出一声惨叫:“不!” 那一声叫,凄厉地刺破宁静的暗夜,使得百变不惊的流川剧震色变。 樱木则歇尽他仅存的意志力,转身拼命奔跑。他要离开,远远地离开,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他不要,他不要伤害到狐狸,即使是身化飞灰也不愿让那人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不,他不要。 流川望着他踉跄前奔的身影,眸中忽闪过一道决然的光芒,飞身追了过去。 樱木奔到流川江边,直想一头扎入江中去,希望冰冷的江水能带给他一丝清明。就在这时,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白痴。” 整个身体都为这从掌心传来的一点温暖沸腾,所有的理智全部毁灭,他只能由狂乱的欲望牵引着自己,一把将流川抱入怀中。 过大的力度使流川皱紧了眉,但这一次他未呼痛。 两个人同时滚进江边的浅水里,江中冷月立刻粉碎,在翻腾的水光中是两个纠缠的人影,静夜中传来的是衣服撕裂的声音和狂乱的喘息声。 阿牧第三次把藤真不规矩的手打下:“等他们回来才可以吃。” 藤真可怜兮兮地望望香喷喷的烤鸡,勉力控制住流口水的欲望说:“他们两个不知到哪里去说体己话了,我们何必在这里喝着西北风等他们。” 阿牧正要开口,暗夜中忽然传来一个凄厉至极点的声音“不” 那是樱木的声音,那是他拼尽所有力量发出来的嘶吼,他在哪里,他出了什么事?象那样一个硬汉子,本应是百刃加体眉不稍皱的,为什么竟会发出那样凄惨绝伦的叫声。那叫声里充满着无尽的苦痛,他正在承受些什么? 阿牧一震跃起,却又止步回头。 藤真跺足,“看什么?你快去啊。” 阿牧无言,飞快牵起藤真的手,重重握了一下,迅快绝伦地射入暗夜中。 藤真一个人坐在火堆旁,面对着那香喷的鸭子却是再也提不起半点食欲来了。出了什么事?樱木到底出了什么事?流川可有和他在一起,以樱木的豪勇,流川的才智武功,有什么竟能让樱木发出那样凄苦绝望的叫声来。 从没有哪一刻,让他如此痛恨自己此刻的无力。 藤真一个人对着火堆,也不知发呆了多久,忽然心有所觉,头也不回,一个侧翻向旁闪去。剑光在他头上一闪掠过,一撮发丝随即飘扬在空中。 藤真凝眸望去,眼前那个高大的执剑男子又是一剑劈来。藤真勉力一闪身,剑光划过他的左肩,虽不曾伤到肌肤,但衣襟已被划破,一时间又惊又怒,脸色苍白。可是还不及他想到对策,剑光又如电刺来,这么迅疾的攻击,就算他想要取出流川的药服下也来不及了。 深津暗暗欣喜,这次南烈失败回去后说及全是因为湘北的弟子解了藤真的毒。岸本却告诉他藤真的毒虽解必然已元气大伤,往日里的十成功力使不出一成来。深津自己身为泽北帐下的游击将军这一次攻击翔扬竟然花了这么多时日才攻下一座空山,正不知如何回去向泽北交待,听得这话心中一动,与岸本相约一起来伺机行动。由岸本对付湘北门下,而他也要乘着藤真元气大伤将他毙于剑下,即成大名又立大功。此刻眼见这江湖上人提起来又恨又怕的超级高手在自己剑下狼狈闪避,心中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剑势一转,又待再刺,忽见这火光中藤真苍白的容貌无双秀美,脸上那又恨又怕又无可奈何的神情无端得让人心中一热,剑势猛一变,在藤真胸前闪过,藤真的一片衣衫立刻飘落,露出肌肤来。藤真失声惊叫:“你要干什么?” 深津狂笑,又一剑斩落,再次斩下大片的衣衫,此时藤真身上的衣服已不能称之为衣服了。 藤真显然明白了他想干什么,眸中忽然露出恐惧之极的神情,惊呼一声:“救命!”勉力想要逃开。 这样的恐惧,这样的尖叫,更是刺激得深津全身燥热,飞步上前,一把按住藤真,把他压倒在地上。 藤真惊恐之至,忍不住再叫了一声“救命。”尽管明知无用,双手仍歇力想要推开他 2006-5-6 22:20   103 回复: 第十二章 同是世间情痴人(下) 岸本希望这只是一个梦,随时就可以醒来,但冰冷的江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这怎么可能呢?明明是万无一失的计划,明明是自己一刀立毙二人立下大功,怎么竟变成了自己中了本来绝没有可能还有出手之力之能之智的流川枫的偷袭,被点中穴道跌下江呢? 流川自水中起身,他的衣破烂,但神情冷静,绝对不象个刚破身的人。 他以迅疾无伦的速度从岸本身上摸出十几个小瓶子,分别拿在手里闻了一闻,看了一看,立刻选取其中一瓶,俯身喂还伏在水里的樱木服下。 良久,樱木才起身,岸本惊见他脸上通红一片,那不是因为春药还没有完全退去,而是因为他脸上多处都是鲜血,鲜血就来自他那已被咬烂的嘴唇。那一刻岸本忽然明白了。这个流川枫早已猜出他的计谋,所以故意和樱木跌入这江水里,借冰冷的江水使樱木一点清明不失,然后又演了这么一出假凤虚凰的戏。本来在暗夜中就看不清楚,再加上人在江中,忽隐忽现,水花四溅,两个人影纠缠翻腾,他竟没有发现这两个人根本没有真个销魂。可是樱木怎么可能忍得住呢?就算江水使他保持一点清明不灭,但无边的欲望岂是可以抗拒的,这种药可以使三贞九烈变成淫娃荡妇,无论有多强的理智也不可能守得住的。他忍不住大声叫出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可以忍得住,你没有可能对抗得了烟雨蒙蒙的。” 樱木粗重地喘息着,他还不曾完全从春药的影响中恢复过来。怎么挺下来的,怎么对抗下来的,他自己当然知道。当他跌入水中时冰冷的水使他神智一清,本能想要放开手,可是流川却在那一瞬抓紧他的手,飞快地说:“你中了丰玉的春药,丰玉高手已藏在暗处。我未必能一击就制住他,如果一击不中,他将有机会毁了解药,所以你要陪我演这么一出戏,引他出来。” 樱木立刻明白过来,可是他怎么可以忍受呢?身体的阵阵本能反应,整个躯体都在呼唤着我要,我要。即使他还有些神智,可最多也只能远远逃开。但此时此刻,他最心爱的人与他肤肌相贴,彼此的身体如此前所未有的接近。他怎么能忍,怎么忍得下来,在狂乱的欲望将要吞灭他所有意志前他咬烂了自己的嘴唇,他折断了自己左手尾指的指骨,他抓住流川的配剑,刺进自己的身体,只有身体上无尽的痛楚才能使他稍稍忘却被欲念煎熬之苦。在最狂乱,最难以抑制的时候,他仍然记着一件事,不要,不要,不要伤害狐狸,永远不要伤害狐狸。他在乎狐狸,他爱狐狸,他比谁都想要狐狸,但绝不要是这种情况,这种方式。如果还不能抑制欲望,他会毫不犹豫剁下自己的手和脚,只要这样可以不致伤害到他所最在乎的人。但这是他的心,这是他的情,无需对这个人讲,无需对任何人说,除了狐狸。 樱木没有理他,岸本却难以自抑,心情狂乱无比,认为万无一失的药居然制不住人,认为万无一失的高设计,最后自己反而成为被设计的人,本以为大功在握,谁知一转眼自己成了阶下之囚。此时此刻他心中的沮丧痛苦尽现于脸上。 流川冷冷得注视着他。丰玉的高手一向以为只要有毒就没有什么不能做到,没有什么不能控制,可他们永远也不会了解,有许多东西强大到不是任何毒药可以控制影响的。那是人性,那是爱。 岸本眼眸发红,怒视流川:“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如此冒险,只要他有一丝忍不住,稍为纵情牵绊住你的行动,就会使你无法全力应付我的攻击,你怎么敢这样冒险?” 流川的眼眸宁静,仿佛在诉说一件最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一般:“因为我知道他绝不会伤害我。” 樱木剧震,原来即使对狐狸也不必说无需说,因为他知道。我的心他都知道,比我自己更知道。 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身上受着怎么样的苦痛,只要我还有一丝一毫的意识,就永不会伤害他。即使是身化飞灰也绝不愿让他受丝毫伤害。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且坚信。 樱木怔怔望着流川,再也不能把目光移开一丝一毫,流川的眸也转到他身上,目光明亮如天边星辰。 2006-5-7 12:56   104 回复: 你的心我知道,我的心你知道,还需要什么言语? 直到阿牧讶然的声音传来:“发生了什么事?” 流川把目光转向他:“没事。我们走吧。”说着一拉樱木,就走向阿牧,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岸本一眼。 阿牧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岸本,但没有多问,他相信流川。 至于樱木,只顾着呆呆看流川了,哪里会为岸本这种人费心思,反正狐狸的决定肯定是不会有错的。 岸本本以为这次落在他们手中必不会有什么好过,正在想着要怎么样表现自己的威武不屈,凛然不惧,不给丰玉丢人的大气概,谁知这帮人竟全似没看见他一般就这么轻飘飘地走了,一时间傻呆呆地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到极点。过了好久过想通过来,赶情在这帮人眼中,自己根本无足轻重,就象路边的一只蚂蚁,不必刻意去踩死,一时间气到极点,倒是比这些人对他严刑拷打更是气恼:“你们欺人太甚。” 只可惜人已走远,谁也不曾听到这个注定要在冰冷江水中挨过这漫漫长夜的倒霉蛋气恨至极的狂叫。 流川淡淡说:“此人是丰玉高手,就必是南烈的师弟岸本了。” 阿牧立刻明白过来,南烈已有回头之意,此时如杀他的师弟,就只能迫得他立下决心和己方永世为敌,并与丰玉结下解不开的深仇,所以流川连逼问一句官兵内情都没有就这样轻轻放过了他,也是给了南烈一个超级大人情。这确是最佳的处理方法。 这个岸本必然是要对付流川结果被流川所制,只是流川和樱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樱木会发出那样的一声叫,为什么流川的一身衣服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是很明显,流川和樱木都不想多说什么。阿牧原是宗师气度,别人不说,他就不问半句,竟管心中好奇,也绝不去揣测发生了什么事。 樱木则忽然说了一句:“仙道走了。” 流川一怔。 樱木又说:“弥生叫我到这里,仙道来了,后来他说他要走了。” 这三句没头没尾的话阿牧听得一头雾水,流川只一怔就听懂了,也立刻猜到仙道离开的深意,一时亦是动容。 就在这时,一声绝望的呼唤自静夜中传来,如惊雷一般响在他们耳边。 “救命!” 三人齐齐色变,在同一时间如三支箭一般射了出去。 出了什么事?藤真出了什么事? 樱木流川心中亦是焦虑,更别提阿牧了。 他以平生从未有过的速度掠向前方,藤真,藤真,你怎么了? 暗夜里再次传来另一声惊呼:“救命!” 这一声只叫得阿牧肝胆俱裂。江湖上的汉子向来是利刃架颈不皱眉锋的,出了什么事,竟使得倔犟的藤真发出那样绝望的呼唤。在元气大伤难以在高手面前自保的藤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藤真,藤真,我来了。 可是当三个忧心如焚的人赶到时全部傻了眼。那个叫得凄凄惨惨不知遇上多大惨事的藤真刚换了一身新衣,正神清气爽满脸笑容地对他们打招呼呢。 阿牧一把将藤真搂入怀中,上上下下看过一番,确信他真的一点事没有,才问:“发什么了什么事?” “也没有什么?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乱叫的疯狗,现在已经是死狗了。”藤真冲地上指一指。 阿牧这才注意到地上躺着的尸体,海南的情报网极广,他一眼就认出这是泽北帐下的名将深津,一时大讶:“深津是泽北的虎将,武技一流,你如今的情况怎能打败他?” 藤真得意洋洋:“只有笨蛋才会靠蛮力,你没听说过斗智不斗力吗?” 象藤真这种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没有人可以轻视他,何况他只是元气大伤,并不是武功尽失。只要他凝聚功力,还是能做一击的。只是就凭这一点要和深津对敌当然不够,所以他才故意装成功力尽失,动作迟钝,引得深津以为他全无还手之力而失去戒心,轻视于他。他又故意装成躲不开深津的剑,露出凄苦绝伦惊怕莫名楚楚可怜的神情,有意无意地引诱深津,藤真向来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天赋并能充份使用。似这般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以残暴著称的虎将多好鱼色,且最喜欢看人承受凌虐,深津果然中计,动了淫心。象这样色欲蒙心,与藤真肌肤相贴,还愚蠢地以为对方已是俎上之肉任自己鱼肉,藤真若还没本事杀他三百六十五次就不是藤真了。本来藤真还想留他的活口套问翔阳的事,但一来恼他对自己竟动邪念,(他可不想想这邪念有一半是他故意勾起来的,一边故意让人划破他的衣服,一边又故意用害怕到极点的叫声来刺激别人暴虐的快感)二来也怕阿牧从这家伙口中知道自己被他压在底下的事而抓狂,所以才下了杀手。 2006-5-7 12:56   105 回复: 藤真听得阿牧动问,心中飞快地动着心思,应该怎样编一个说得过去的谎话来骗人呢?目光一溜,忽看到了流川正在包袱里取衣服换,奇怪了,我刚才被这个色鬼弄得衣服破了才要换衣服的,他的衣服是被谁弄破的?眼光再瞄瞄那个盯着流川发呆的樱木,好玩,真好玩,今儿这两个人可真奇怪了?藤真眼中立刻闪动恶魔也似的光芒。 阿牧看穿他的心思,不赞同地摇摇头。 藤真却只是不在意地冲他扮个鬼脸,你是君子不多问一句,我可是个专爱揭人隐私的小人,人生的乐趣莫过于把别人不想说的话挖出来了。 阿牧知拿他没办法,只得苦笑。 藤真双眼滴溜乱转,盘算着应从哪里下手,那个流川枫超级难对付,要弄清这两个人刚才干什么去了,当然要找那个好骗的傻大个了。 流川枫换好衣服,看到藤真满脸的不怀好意,心中冷笑一声,淡然开口:“我说你是怎么杀死深津的,原来用的是美人计,那就难怪了。” 藤真一怔,随即咬牙,好你个流川枫,竟敢玩阴的害我,我和你没完没了。 阿牧听得此言也是一怔,立刻注意到地上衣服的碎片和藤真心虚的表情,一时间怒从心底起,大喝一声;“藤真!” 藤真皱起了眉头,用一种可怜到极点的口气说:“不关我的事。” 阿牧眼中射出恶狠狠的光芒,逼向藤真:“不关你的事?” 藤真心虚后退:“当然不关我的事。人家天生混帐头顶长疮脚下流脓天理不容可都不是我的错。” 阿牧步步进逼:“当然不是你的错,但肯定是你勾引的。” 藤真倒吸一口冷气,坚决地摇头,眼睛的泪都要落下来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你怎么可以这样不相信我?”语声悲苦至极点,真真是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总之,怎么扮可怜都好,就是绝对要死不承认,如果让阿牧知道真的是自己设计深津,而且又被深津以那种姿态压住,那自己是绝对没有可能可以看到明天的太阳的。 阿牧明知他的装的,但看他这样的表情,心中纵然再气愤,脸上也难以再将凶狠的表情保持下去。 藤真见他神色稍稍缓和,立刻开动脑筋,想着怎么再接再励,力求逃过这一劫,哪里还有半点心思去算计流川与樱木。 樱木瞧着这两个人只觉好笑,忽听得耳边流川冷哼一声,忙转头去望他,只见流川面若寒霜,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即向一旁走去。 樱木讶然,左思右想,不知自己哪里又得罪了狐狸,忙跟着过去了。 阿牧正要逼问藤真,忽见藤真两眼放光地盯着自己身后,心中更是不快,这个家伙,居然到现在还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正要发作,却见藤真笑嘻嘻说:“你等会儿再骂我吧,现在先去看看流川枫怎么做比改朝换代还难的事。” 阿牧一怔回头,发现流川和樱木都已经不在了:“什么叫做比改朝换代还难的事?” 藤真悠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流川强要改樱木的性子,岂不是比改朝换代更难。”说着拉起阿牧就往流川去的方向追去。 才走没多久就听得樱木跺脚大叫:“你到底有什么不高兴,你倒是开口告诉我啊,就算是死也该叫人死个明白。” 阿牧与藤真知流川耳目灵敏,不敢靠近,就此停下,再听见流川冷冷地说:“你心中根本没有我。” 阿牧与藤真互视一眼,开玩笑,太阳可能会从西边出来,但樱木心中绝不可能没有流川。 樱木更是叫起了撞天冤:“狐狸,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心中怎么对你,你难道不知道?” 流川冷冷说:“你心中若有我,为什么做事从不替我想?” 樱木瞪大眼望着他,怎么可能呢?我无论做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你。 “当日在湘北,你自作主张就跑出来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有什么感受。今天晚上,你也是听了相田弥生的话就立刻跟去,有你没有想过我会为你着急。你自然是大英雄,你自然不怕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怕。” 樱木至此才明白,流川的气恼竟是因着他的安危,气他的莽撞不知爱惜自己。 流川的话语依旧冷淡:“你以为我的武功好,我的医术高,我的才智佳,什么也不会害怕吗?你错了,我会怕。”他看着樱木一字字说:“我怕你死。” 2006-5-7 12:56   106 回复: 樱木呆呆地望着流川,这个聪明得什么也难不住的人,竟会为了他的安危如此担忧,如此气怒,这是流川第一次如此明白地向他表示关切之意,他一时竟不知应该如何回答才是。 “江湖男儿为仁为义无不甘心舍身赴死,但象你这样徒逞匹夫之勇,随随便便就自陷险境,根本就是轻贱自己的性命,愚蠢至极点。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是你不知道有别的人会在乎,会为你担心吗?” 樱木见平日里少言少语的流川今夜竟如此一反常态表露心中焦切之意,想到自己平日总是一时冲动,令得流川操心劳神,心中大觉歉然,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认错才好:“狐狸,都是我不好,以后我答应你,凡事都多想想你,决不再一时冲动就胡来,让自己陷到任何危险里去了。” 流川冷冷说:“你不必骗我,以你的性子,此时此刻保证得再好,到时被人稍一撩拨立刻发作,冲动之下什么诺言都忘了,只顾着逞你的英雄,即不会多想想生死安危,更不会理会我想些什么。” 樱木抓耳挠腮:“那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怎样才肯消气?” “你须得发一个毒誓,我才相信。” 藤真听得冷笑,流川枫啊流川枫,我当你有多大本事,原来竟是如此老套的法子。也不过和世间俗人一样,动不动就要别人发个誓来听。想你流川枫平日里何等超凡脱俗,沾上个情字也不过就是平常人一般患得患失罗罗 唆唆。那个平日里声如洪钟气若长虹的樱木一碰上你也就变得象猫一样乖了,这个情字,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阿牧知他在暗笑流川与樱木,不赞同地摇头,不过他本人也认为流川这种法子不行。象樱木这样一冲动就会什么都忘记的人,发什么毒誓到时都会忘到脑后去的。 樱木显然也没有料到流川竟会要他发誓,不过只要能让流川不再生气,再发多少誓也是无妨的。所以他当即跪下说:“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樱木花道在此立誓。从今以后必会珍重爱惜自己的生命,绝不随便让自己处在任何的危险境地中,让狐狸为我担心。如违此誓,就叫樱木花道万刃加身,身受百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誓一发完,刚要起身立起,只听身旁流川说:“你这誓发得不够毒,我信你不过。” 阿牧与藤真同时皱眉,这个流川太也过份,这样的誓都不够毒,他还要多毒才满意。 樱木也是一愣问:“那你要我如何发誓?” “你若是真心,不肯欺我,那我念一句,你念一句,你全都照我的话念完,我才相信你。” “无论你说什么,我自己都听你的。” 流川的眸定定地望着樱木,眸中闪着异样的光芒:“你真能照我的话去念,可不能我念到一半,你嫌这誓发毒了,就不念了。” 樱木大声说:“我保证,无论你说出多毒的话,我都跟着你念就是了。” 听到这里阿牧与藤真心中真是好奇到了极点,不知流川想出来的到底是怎么样毒的誓言。 流川静静跪到樱木身旁,抬头望天上明月,月光照在他清冷得不似凡人的脸上:“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樱木花道在此立誓。” 樱木有样学样:“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樱木花道在此立誓。” “从今以后必会珍重爱惜自己的生命,绝不随便让自己处在任何的危险境地中,让旁人为我担心。” 樱木跟着念:“从今以后必会珍重爱惜自己的生命,绝不随便让自己处在任何的危险境地中,让旁人为我担心。”一边念心中还在一边想,这誓也没什么不同啊,只不过把狐狸两个字改成了旁人。 流川的脸在月色下无比宁静,他的语声同样宁静无比:“如违此誓,就叫流川枫万刃加身,身受百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一刹那,以阿牧与藤真的定力也同时震住,脑中都不能再做任何思考。 樱木张张口,本能地要跟着念下去,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流川冷冷说 :“你答应过无论如何要照我说的念完的。” 樱木待要再念,却发现语声已然哽咽,他努力了数次仍无力念完这简简单单一句话,最后再也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 他情不自禁伸手去握流川的手,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伸手握住流川,流川的手温暖亦如他自己的手。这个永远冷冷淡淡的人,他的手与他的心却是世间最热最真的。 流川原想迫他念完这一句的,但此时此刻,见樱木脸上眸中无尽深情,原先想好的话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这么凝望着这个人。 他原是个连阳光照到他身上都会清冷起来的冷人儿,可此时此刻,便是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脸上发上眸中时也变得柔和了。 他原是超尘脱俗不为红尘所扰的天边冷月,可如今他眼里眸中,全是欲诉还休的柔情。 即使是九天神子,为了一个情字,也是甘心永贬凡尘的吧。 不知是什么时候,不知是谁先动作,这两个相互凝视的人就这么自自然然,深深相拥。 藤真呆呆望着这两个人,好久才暗叹一声,好一个流川枫。 哪里还能有比这更毒的誓呢?无论樱木如何冲动,也绝不敢忘记流川枫的安危,也绝不会忘记这个刻骨铭心的誓言。 便是自己这般天不怕地不怕,专爱闯祸惹事的人,徜若以阿牧的性命发了这样的誓,以后也绝对不敢乱来了。 想到这里,忽觉不对劲,往侧一看,果然看到阿牧以一种奇异至极的目光盯着他。 他立刻一眼瞪回去,休想,我可不是那个傻樱木,你别指望用同样的方法骗我发下这种绑手绑脚的誓。 阿牧微笑,在他耳边柔声说:“我不会逼你做任何违背你本性的事,但我要你知道,无论你做过了什么,无论你必须面对什么,我都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完了,为什么我的脚又开始变软,为什么我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个木头木脑的家伙,原来竟比流川枫还厉害。 藤真懊恼无比,这样温柔的一句话,自己怎么就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了呢? 抬头看到阿牧眼中无穷无尽的温柔,忽觉心中一软,静静偎入他温暖的怀中。 任性要强了一辈子,就软弱这一回吧,聪明好胜了一辈子,就痴傻这一回吧。 阿牧静静怀中藤真,不,他没有消气,绝对没有。只是,这脾气就且等明日再发吧,今夜,今时,就让他好好珍惜这样一个温柔如水的藤真吧。 藤真藤真,你莫笑流川情太痴,莫笑樱木太痴情,你我何尝不是为情痴。 2006-5-7 12:56   107 回复: ----------------------------------------------------------------------------- 其实写樱木中春药确实是看了《逍遥游》后一时意动。不过我绝对没想让春药做感情的催化剂。我一直认为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无需用春药来改善彼此的关系。只是看了许多写春药的情节就有了一个想法,为什么每次总是春药支配一切呢?难道人的心,人的情,人的爱就不能战胜春药吗?人的理智就真的脆弱到用一点点药就可以完全毁灭,让他们全不顾惜眼前受伤害的是自己所爱的人吗?为什么不试着让人因着一份珍惜和疼爱,所以用无比的意志力来对抗春药呢?写这个情节,实在只是想说,春药并不是可以完全控制人的,只要心中有爱,没有什么欲望是不可以克服的,只要心中有情,没有什么药可以让你去伤害你所爱的人(是不是太理想化了?)因为很赶,所以这一点写得极为粗糙。我听说写春药的只有两种一下场,一种是还好,一另一种就是成为败笔,估计象我这样一时起意,连夜赶工只能成为败笔了(汗!) 2006-5-7 12:57   108 回复: 第十三章 豪气凌云气慑敌(上) 翔扬帮总舵设在翔云山上。 山本无名,直至几年前一群无名望无财势无靠山但有热血的汉子在山下携手与共创翔扬,直至数大帮派欲以强大的力量将这个小帮派吞并,直至藤真健司横空出世,以一人之力连败三大帮派的联盟,一战而成就翔扬的威名,再在短短数年间使翔扬成为天下第二大帮声威直逼海南。至那时,江湖上凡有耳朵的没有人没有听说过翔云山。这个山上住着一个可以创造奇迹的藤真健司。 当阿牧等四人来到翔云山下时已经历了数回拦截,但都被他们轻易冲破。而藤真一直被阿牧保护得极好,自从那夜之后,阿牧可再不敢离开藤真一步。他不希望藤真再有机会用第二次美人计,所以一直与他并马而行,又不让他随便出手,将他看得极紧。藤真得了这等照料,尽管他心中不见得感激,但无形中这两日都不曾消耗心神力气,所损伤的元气也在恢复中。身上的力量多少比前天晚上要好一些了。 远远地望见翔云山,他们都禁不住摧马快行。 同样,远远地望见他们的官兵也立时飞冲而行,欲以压倒性的多数把这个四找死的家伙立刻砍成肉酱。 双方一接触,灾难即刻降临。 当然,灾难是对官兵而言。 樱木与流川几乎是同时从马上飞身扑击的。 流川的剑洒出满天星光,凡剑尖所击之处必有人因筋脉被剑气所伤而倒地。 樱木身上的伤仍未完全复原,但只要不太过使力还是无妨的。以他目前骄阳诀的修为,要对付这些人实在也不必太过尽全力。只是随意发拳,中招之人无不应拳飞出,骨酸筋软失去再战之力。即使在如此时刻他们也尽量只是使敌人失去交战之力而不杀人。冲动如樱木,冷淡如流川,都珍视生命,即时使是敌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想取其性命。 阿牧与藤真共乘一骑,催马紧跟在后面,大部份敌人都被流川和樱木截下,纵有几个冲过来的,也无不被他的掌风扫得东倒西歪,根本近不了身。 虽然他们手下难有一合之将,但他们很清楚必须尽快杀出去,决不能停留下来被官兵们围住,否则官兵越聚越多,也是一件烦心的事。 眼看官兵们已是拦他们不住,山上忽冲下六个人来。 四人都是高明人物,眼光只一扫就已发觉这几个人都是武技一流的人物了。 樱木流川只认得南烈与岸本,阿牧早已通过海南的情报网详细了解了泽北帐下的几个虎将,一见之下即扬声说:“他们是泽北帐下的一之仓聪,野边将广,松本稔和河田美纪男。都是久经沙场,以一挡百,威震外邦的虎将。特别是那个河田美纪男天生神力,勇武无双,曾以一人之力连败爱和十八员大将,挑翻飞车十一辆,令得爱和兵将,闻河田之名而胆战。” 流川皱眉,他倒不是畏惧这些虎将的威名,只是如果被这些高手缠住脱身不得,再由其他的官兵不断围攻将会是一件极麻烦的事。最讨厌的是丰玉的高手也来了。如果丰玉用毒,就算自己不怕,其他三人都会受影响,必得要屏住呼息而且要处处抢占上风头,这会对他们交手造成极大的不便。 眼看着帮人就要冲到面前来了,故意落在后面的南烈拼命地对他们打手势并用手指向背对自己的岸本,流川更可以肯定,岸本一心想要报上次失败的仇,正迫不及待要冲过来用毒呢。 藤真见流川也一时无策,心中一动,自怀中取出一包东西交给阿牧:“你把这包粉打到他们身上去,小心可别弄到自己身上了。” 阿牧讶然接过,抖手就往那帮人扔过去,随后一掌击出。掌风将那包药粉击散, 立刻满天飘飞,向那帮人兜头盖脸地撒下去。 藤真大笑着说:“看我的天绝地灭万毒粉。” 南烈跟在最后,看到这种情形怔了一怔,停了下来。 其他几个将军眼见满天药粉飞来,不知是什么药,听到藤真的话,更是不管真假,本能得想要退避。 岸本却是冷笑一声,挺身迎上去。这种骗术居然用到他头上来了。论到用毒,天下什么人可以胜得过丰玉弟子,这药粉他只用眼一看就可以肯定没有毒了,可笑这藤真,师兄将他夸得上了天,也不过就是如此。 2006-5-7 12:58   109 回复: 其他几个人见岸本如此有自信地迎上去,自然相信这位丰玉传人的眼光,一齐跟着飞扑向前。 然后一起在药粉里怪叫着拔脚就跑。那位以毒自夸的丰玉高人是跑得最快的一个,其他几个人一边跟着跑,一边在口中大骂岸本没用混帐,岸本则半句也不敢回骂。 藤真得意地拍掌大笑。 流川樱木阿牧一起用惊异之极的眼光看着他。 南烈也讶然往这边看了一眼,即追岸本去了。 其他一众官兵早被他们的绝世武功打怕了,如今见那几位神勇的将军还不及交手就大叫着逃开,哪里还有心思恋战,纷纷逃散。 待得他们全跑了,阿牧才问藤真:“那个到底是什么?” 藤真却笑嘻嘻望向流川:“湘北传人看不出来吗?” 流川上前注目去看洒落到地上的的药粉。 藤真笑一声:“小心,沾上了,我可没有解药。” 以流川之能目睹刚才众人沾上药粉后的样子,特别是丰玉岸本也束手无策之态,也不能不小心翼翼,以免自己也落得和他们一样下场。 他低头看了良久,方才摇头。 阿牧与樱木更是大奇,这是什么毒,竟然连精于毒的丰玉和精于药的湘北传人都看不出来。 阿牧沉声说:“藤真,不许卖关子,说,这到底是什么毒?” 藤真见流川也认不出愈加得意洋洋:“那不是毒,如果是毒绝瞒不过丰玉的弟子,如果是毒,这些人功夫高明,就算中毒也多多少少可以用内力压制一下子,不至于这么惊惶失措。” 说了半天,仍没说出是什么来。阿牧目光中已有了警告之意:“藤真。” 藤真听着语气不善,忙不吃眼前亏地说:“那不过是一包痒粉罢了。” 阿牧流川樱木一起望向他,藤真用的居然是痒粉。 痒粉实在算不得毒药,只是一种使人全身发痒的药,这种药也不存在解药,只要被沾上了肤就一定会痒得要命,非得全身泡在水里一个多时辰才能消除药力。 这种药最是不入流,即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毒,又不是救人的药,甚至连当药引的用处都没有。除了让人身上发痒没有任何别的作用。 只有最不入流的小混混才会用这种东西洒到肥羊的衣服上,当目标因为全身奇痒而去脱衣服洗澡时,他们就顺手牵羊,把衣服里的所有东西都弄上手。 稍为高明一点的江湖人都不屑于接触这些东西。 象湘北与丰玉这等门派更是研究最深最厉害的药物,对于这种没有任何其他用途,不能说是药,也不能说是毒药的东西根本是不会费心思的。以至于岸本一开始以为这只是普通粉沫,流川也看不出这到底是什么药。 可是偏偏藤真健思这个江湖上的一流人物,却用这种最不入流的东西,把一帮强敌全都击退了。 藤真犹自笑得合不上嘴:“可佩服我吗?想出这种办法来对付他们。这帮杀场虎将,就算中毒受伤也可以浑不当回事继续做战,但却不能一边抓痒一边打仗,所以非得跑开,找个有水的地方跳下去不可。” 樱木听藤真一说,想起刚才这帮人手足无措的样子,明白他们是真得痒得受不了,又不敢在手下官兵面前撕破衣服放手乱抓的苦样子,忍不住发笑。 流川目光深深注向藤真,这个人真是个不断给人惊奇的人物,每每能突出奇谋,以最不合理的方式解决问题。 而阿牧则是在深思,为什么藤真身上会有这种东西呢? 江湖上就连稍有名声的强盗小偷身上也不带这种最不入流的东西,他们就算要用毒用迷香都还要用好的呢。怎么藤真堂堂翔扬帮主,身上竟会有这种东西,他身上还会有什么更古怪的东西吗?想到自己这一路上来,居然没有被藤真往自己衣服上洒一些痒粉,一时倍加庆幸。 藤真原是个水晶心肝的人,见阿牧眼神将自己上下打量,立知他是在动搜自己身,把某些危险物品全没收的主意,岂能让他有开口的机会,忙说:“我们还不上山。”不等阿牧行动,猛挟马腹。 马儿一得主人示意,立刻飞快向前奔跑,樱木与流川也立刻上马而行。 阿牧只得暂时放过藤真,一心控缰。 马行到山上后藤真即下马放目四顾。这个平日里再大的危机都嘻嘻哈哈,天塌下来自有个高的阿牧去顶着,他依旧自在得意的人脸上现出少有的凝重。 2006-5-7 12:58   110 回复: 流川樱木与阿牧都了解他的心意,眼见官兵竟有这么多高手,翔扬子弟幸免于难支撑到他们来的机会微乎其微。 藤真一边前行一边勉强说:“这些年我们在山上设了不少利于防守的机关和……” 他没有说下去,再好的机关,再好的关卡,要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对抗那么多超卓高手和无数的官兵这么久仍是不可能的事。 一路上眼见山石碎裂树木折催,到处都是剑痕刀印以及散落的兵器,随时可以看到已然发黑的鲜血,可以想见在这条山道上曾经发生过多少惨烈至极点的战斗。可以想见翔扬子弟借着山势易守难攻以及处处机关苦抗强敌的艰难,但最后终究力不能敌步步后退,一关一关往后撤的不甘。 藤真青白着脸,步子越来越快。翔扬到底怎么了,与他相伴的兄弟手足可还有人幸存。 做为同样是一帮之主的阿牧对他内心的焦苦感同身受,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无言地表示关切。 跟在后面的樱木与流川也同样感受到藤真心中火焚的一般的感觉。 当他们终于到达山顶,看到眼前整个翔扬总舵时,藤真反而止步不前了。 一路上紧赶急行为的是回来与他的兄弟共患难,可眼前已至翔扬反而情怯,只恐这一进去就看到满眼的尸体,看到那些曾与他一起执酒言笑快意江湖的兄弟从此幽冥永隔。 阿牧低声唤:“藤真。” 藤真深吸一口气,忽然甩开阿牧的手,挺身向前,大步而入。 翔扬总舵的大院里空空荡荡,只有散落的兵器,和翻倒的石桌以及到处溅落的鲜血仿佛在无言地诉说着什么。举目看四处房舍,不少已被刀剑毁得一塌糊涂。 他们一间一间房找去,直至推开议事正厅的门,看到了里面十几具尸体。 每人的死状都极其惨列,每个人身上的伤痕都至少有十处以上,可以想见他们所经历的战斗是何等残酷。他们必是步步退守,最后一起被逼至大厅,战至最后一人,最后一分力气用尽时才倒地而亡的。 那一刻藤真的脸色惨白,身形一晃,阿牧几乎以为他要倒下去了,而伸手欲扶他。藤真却又在一瞬间站直,眸中射出冷厉至极点的光芒。他迅速掀开大厅中央的桌子,众人立刻看到桌下用剑刻了一些看似毫无章法的斩痕。但以藤真凝重的神情来看,这必是翔扬的暗记无疑。 良久,藤真才苦涩地说:“官兵久围翔扬而攻不下,大师兄就猜到以官方高手的实力根本就是不故意立刻攻下翔扬,而是要乘风翔扬各分舵弟子来援时一网打尽。所以他以密秘手法通知各处分舵不许过问总舵之事,立刻化明为暗,隐藏起来,以期他日。大师兄知道我被你救走,所以告知所有分舵弟子要耐住性子,待他日由我领导他们报仇。” 阿牧点头,怪不得早有人说翔扬全是花形在撑着,此人确有才能,居然看破官兵的用意,以此手法保存翔扬的大部份实力。 “所有的翔扬总舵弟子都利用机关路卡苦守,直到最后终于没有办法守住。为了保全大部份人,大师兄和二师兄相约一人生一人死,无论生死,皆为翔扬。由二师兄带着大部份人用绳子子从后山绝壁逃走,而大师兄则领着十几个人怀必死之心苦战,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利用处处机关死死拖住他们,使其他人能有逃生的机会。这是大师兄在最后出战前留给我的讯息。”藤真冷眼看这血腥屠场,心中只在反复问着,为什么?为什么泽北不能满足于在朝中的呼风唤雨,非要江湖上的汉子全部向他折腰,非要使出这样的手段威逼天下豪杰。为什么当今的圣天子要以他自己子民的鲜血性命来玩这一场权力游戏。 他的脸上并不见悲苦,眼中也没有泪痕,真正的悲痛至于极处,原就不是言语神情可以表达出来的。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翔扬的兄弟,这些人平时可以说笑戏耍没个正经,真正大难来临无不是甘于为义赴死不愿独生之辈。当时以赶死队换众人之生时,必是人人争着留下来,最后非得大师兄下死命令抽生死签才能定下人选。似大师兄与二师兄相约一生一死,死者一死全情全义,生者忍辱为报仇雪恨,那时分别的伤苦他亦可以想见。这里有翔扬与他相伴多年的伙伴,这里有十几年照顾他爱护他的师兄,可是当他们孤立无援困守山头时,自己却不能相助上半分。 2006-5-7 12:58   111 回复: 大师兄,从小你就和二师兄无比疼爱我,从不因我的杰出而嫉妒我怨恨我,总是默默地为我做尽了一切,行道江湖时任凭我的光采把你们全压住,你们只是静静地照料我,使我可以快乐肆意地做我想做的一切。无论我做出多么让你们头疼生气的事,你们永远会站在我身旁默默地支持我。江湖人称翔扬是天下第二大帮,藤真健司是年青一代中的绝顶高手,但又有谁知,若无你们,岂能有今日的翔扬,若无你们,岂能有今日的藤真。 阿牧看藤真的神情,心中担心至极,情愿他悲哭出声,不愿他这般不哭不叫,面无表情。只是无声地将他的手紧紧握住,渴望将自己所有的温暖都交给他。 似流川与樱木平日里极为讨厌藤真不怀好意的笑脸,处处提防他的诡计,却也不忍见此时藤真的神情。宁愿他还是那个嘻嘻哈哈让人恨得牙痒的家伙,不要再看他这样悲苦伤心。只是以樱木的豪勇,流川的智计,此时也想不出任何办法,减他一分一毫之痛。 藤真静静向前,一具一具尸体地打量,细细辨认。 阿牧明知他每看一个人必会更伤心,却也不能阻止。因为他同样是海南的掌门,如果海南弟子无辜受戮他也会有这等悲愤,如果清田与阿神遭难,他的悲伤也绝不会比藤真少。 藤真默默地看着每一个人。 永木,从来你都是最老实的一个,每次总会被我欺负地说不出话来,平日里也是最沉默寡言的一个,可是我知道,当敌人来临时,你必是第一个挥刀前扑的人。 林野,平时你最是恼我,每每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却总是被我突然出现,吓得半死。现在你何不突然站起来,吓我一个半死来报仇呢? 河川,以前你也是最爱戏弄人的,可每次都斗不过我。这一次你可是也在戏弄我。可是要逗得我哭了,你们才肯一起跳起来围着我嘲笑,说我聪明一世,终于也被你们耍了一次。 藤真其实从来都明白翔扬弟子不可能支撑这么久,来翔扬的一路上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当亲眼看到手足兄弟的尸体时心中的震荡苦痛已不是所有的心理准备可以应付得了的。这一刻他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往日的兄弟手足又会从各个角落说说笑笑地来到他身旁与他一起纵论天下快意江湖。可是他心中虽有这样的渴望,却又清清楚楚地知道永远不可能了。 他以绝大的定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个一个看过去,他要永永远远记住这里所有人。当他看完所有尸体之后,脸上却现出茫然之色:“没有大师兄,大师兄他是不是还活着?” 流川与樱木不知花形是何等样人,阿牧却知道花形的武功并不算太过高明,实在没有可能在那么多高手的围攻下活下来的。也许尸体是在另一处没有看到的地方。只是面对一向精明果断的藤真此刻眸中的茫然和希翼的光芒,阿牧实在不忍把心中的话说出来。 正在为难之间猛听得有错乱的脚步声急响。 听步声是一个人,而且武功也不见得十分高明,什么人那么大胆,敢在他们心情如此之糟的时候来惹他们。 藤真却是啊得一声,猛一发力挣脱了阿牧的手,抢先掠向厅门。正迎上厅门口冲进一个披发散乱一身血腥破烂的高大汉子,手中一剑狂劈而下。 藤真原是个极机警聪明的人,眼见这人一剑劈来竟只能失声惊呼,忘了躲避。 流川樱木眼见那一剑虽快却实在谈不上有多高明,藤真纵然元气未复也没有理由躲不过,所以站在原处未动,万料不到藤真竟会在一瞬间发起要命的呆来。 阿牧因关心藤真,所以紧跟着掠过来,见此情景,想也不想,大喝一声,一掌击出,直拍那人执剑的右手。 那人浑似疯魔,面对如此强猛的王者掌力,手中之剑竟然不曾慢上半分。 藤真及时叫了一声:“不可。” 阿牧一惊,最后一瞬收回大部份内力,掌剑相交,那人才免了内力攻心而死之局,但右手立告折断,长剑落地。 那人竟似毫不顾忌右手的痛楚,没有了剑,就这么全身扑上,没有章法地乱打乱踢。 此时阿牧也发觉不对劲,只是闪避,再不出手。 2006-5-7 12:58   112 回复: 藤真恐他伤人,急说:“那是大师兄。”这个平日里智计过人,仿佛永远没什么事可以难住的人脸上第一次现出这样的焦急凄惶。 阿牧这才仔细观察,这人果然是花形。那个对藤真温柔疼爱的花形,那个永远站在背后支持藤真的花形,他竟会对藤真劈出如此凶狠的一剑。 流川忽探手自怀中取出银针,飞身扑前,一针刺向花形的天灵。 藤真才惊得叫了一声,花形已仰天跌倒。流川一把扶住,探手细细为他诊脉。 藤真苍白着脸上前来,一颗心为流川渐渐凝重的神情而提得老高,以往每每与流川暗中争胜较劲,此时此刻却实不敢对他做半点骚扰。 良久,流川方开口说:“他中的是迷魂引,中此毒者必会心神散乱,遇人疯狂砍杀。本来这种毒我可以解,但他中毒的时间太久了,毒已侵入内腑,无法再用针剂强行逼出来。” 藤真啊得一声,脸上再无半点血色。 阿牧沉声问:“翔北传人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如果再晚一个时辰的话就真的一点办法没有了。现在他的内腑还没有完全被毒力所侵,要救他只得一个办法,就是由一个熟悉他内功心法的人以内力慢慢引导他体内的真力,由他自己渐渐凝聚力量,将毒往外逼。当然凭他如今虚弱之体是不能完全逼出毒的,这里就需要我以银针相助了。” 阿牧皱眉,完全熟悉花形内功心法与他的功力可以水乳交融的自然只有藤真了,可是以藤真目前的功力只怕还不足以相助花形。 藤真俯身探看花形的脸色,只有流川知道他是借着这一俯身将自己给他的药背着阿牧与樱木的眼服了下去。 藤真随即说:“由我来吧。” 阿牧忍不住说:“藤真,你的元气未复。” 藤真探手握住阿牧的手,暗自默运真气。 阿牧大讶,藤真恢复得这么快,而自己竟然不知道。 藤真心虚地收回手,如果阿牧知道真相,只怕自己的小命危险了。 流川却不行针,只是说:“他因为中毒日久,全身心都脆弱到极致,在逼毒的时候必得有个内力修为高深的人以雄浑的内力助他护住心脉,否则在逼毒时他随时可能会心脉断绝。” 樱木立刻说:“我来。” “不行,你虽习骄阳诀,但毕竟时日尚短,分寸拿捏不够准确,以内力护住他的心脉,内力不能强一分,否则会生生将他的心脉震断,也不能弱一分,否则心脉会因为毒力的波动而为毒所侵。” 阿牧淡淡说:“那我来吧。” 流川静静地说:“我们必须立刻施救,否则再过一个时辰他就永远没救了。因他中毒太久,不能一下子强行逼出毒力来,必得慢慢地一点点将毒力引出来,这个时间至少也要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里我们不能有半点分心,只要我出针的角度有一丝偏差,你们的真力有半点波动,他都会立刻没命。” 阿牧藤真樱木同时一震,立刻明白了为什么花形还活着。敌人是要借花形这一个人,一举废掉他们三大高手,到时凭樱木一个人如何抵挡泽北帐下的四大成名勇将,以及无数官兵还有随时可能用毒暗算的丰玉岸本。可是此时此刻他们怎能不救花形,只有一个时辰,他们甚至连去找一个安全地方的时间都没有。一旦他们开始施救,就是刀砍到脖子上也不能震动一下,否则花形的性命就要丧在手上。 在这一刻藤真深深吸了一口气,阿牧却冲他微微一笑。然后二人同时惊觉,相视一笑,什么时候,他们紧张时的反应已和对方一样了。 樱木忽觉一股豪气直涌而上,他以一种异常冷静的声音说:“一个时辰内,我不会让任何人闯进这大厅一步。”这一句话,他并没有象平时自称天才一样用唯恐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叫出来,但平静至极点的语声里却有绝对的坚定。 阿牧与藤真同时斩钉截铁地说一声:“好!”二人不再多看他一眼,也不再多叮咛一句,就将花形扶起,一个与他双掌相抵悄然引导他的内力,另一个则一掌按在花形的后心,以雄浑的内力保护他一点心脉不绝。 樱木胸中一阵热血激荡,这两个人相信他,这两个威震天下的江湖绝顶人物相信他一个全无名望的人,甘将性命交到他手上,只为了这样的信任,只为了这样的朋友,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不能容人踏进大厅一步。 流川静静凝眸望向他,同样没有再多说一句话,随后手拈银针,俯身凝注花形全身的变化,不敢有丝毫闪失。 早知是局,明知是计,但该做的事还是一定要做。 藤真为了相救花形自然是不惜一切代价的。而阿牧即使不因着对藤真的爱,只为着当日曾见花形舍身相救藤真的义行也不忍任这样的义气男子从此疯颠。流川完全不认识花形,但即然他是藤真和阿牧都甘冒奇险相救的人,就一定是值得相救的人。 只要他是该救的人,应救的人,就一定要救。 所以聪明如流川,慧黠如藤真,沉稳如阿牧都宁可冒这样的生死之险,走到敌人所布的陷阱中去。 一世聪明,甘愿糊涂,只为了有的事虽然是傻事蠢事,却也是不能不做,非做不可的。 樱木望着专注地注视花形手中银针飞快扎进各处的流川,这是他最爱的人,这是他愿舍弃整个生命来保护的人,这一刻他终可以用整个的生命和力量来为这个人而倾心倾情一战。 樱木转身走出大厅,守在厅门前冷眼看远处山道上如潮水般涌上来人流,心情却异乎寻常地进入一种极度的宁静。尽管他上次受森重宽凌虐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尽管他初习骄阳诀还不能完全收放自如,尽管他上次为不伤害流川而折断左手尾指的指骨也还没有好,尽管在这一个时辰中他必得孤军做战,不能得到任何援助,但这一刻,他自信可以以一人之力抵挡千军万马,因为身后有着让他以整个生命来爱的流川,因为身后有值得他舍身相护的朋友。只为了他们甘心以性命全然相托的情义信任,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任何不可能的事。 2006-5-7 12:58   113 回复: 第十三章 豪气凌云气慑敌(下) 南烈一听到岸本把计划详细说明就立刻赶到翔云山顶,眼望着眼前刀光剑影人影纷闪,樱木一人独拒所有一拥而上的官兵,而从他身后隐隐可见大厅中的情景。不免暗自长叹,他们怎么这么糊涂。以他们的聪明怎么竟会看不出这种毒计,何以竟会为了救象花形那样一个武功才智能力并不突出的人做出这种蠢事。象那样的人每天武林中至少要死一打,何必为也他而冒险。南烈暗中跺足,明明是这般聪明的人为什么每一次见到他们总见他们做傻事呢?真的无法理解这些人,可是也真的无法不在意这些人。南烈阴沉着脸望着战圈,耳边尚且传来岸本得意的声音:“我只不过略施小计,就废了他们三大高手。所谓武林中的的成名人物说起来也不过就是些笨蛋,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就甘心拿自己的命出来赔,真是可笑啊。” 南烈没来由地一阵厌恶,忽然开口:“你不认为这种做法很卑鄙吗?” 岸本惊讶至极望着他:“师兄?” 南烈苦笑。卑鄙,同样卑鄙的事他做过无数次,从来都知道用尽各种手段以达到目的,亦不以此为耻,如今自己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变得如此厉害了。 他注目凝视激战中的人,无法控制地为那些人担心。 岸本在身旁冷笑:“何必那么费劲呢?只要我一包药粉就可以放倒那个莽夫。” 南烈急说:“不可。” 岸本呆了一呆,立刻说:“大师兄,你说得对,我们的目的正是要让他们两败俱伤。”他哪里知道南烈肚子里转的主意。 南烈低声说:“还有,圣上曾有旨,一定要保全樱木家后人的性命。” 岸本叹了口气:“即然我上次没能杀了他,这次就算了,生擒了他交于圣上也是大功一件。” 南烈一怔:“你已经告诉圣上樱木家传人另有其人的事了吗?” “当然,师兄你一告诉我,我就立刻飞迅传到宫里去了。” 南烈皱眉,他当时偷偷告诉岸本一个人流川才是樱木家的真正传人,实是想借着不得杀死樱木家传人的圣旨,迫急于杀湘北传人的岸本收手,却没想到岸本会立刻飞报朝中。真不知当今那一位心思深不可测深通权术运用的皇上又会打什么主意。 他这边深思,那边樱木已是险象环生了。 河田等诸将本来不曾将樱木放在眼中,只是挥手示意官兵去围攻他。只以为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轻易收拾了他。想不到他一人立在厅门之前,双拳击出,倒也不见招式何等高明,但一众官兵无不是才一接触即刻骨断筋折,飞跌开来,再无战斗之力。不过是半盏茶的时分,竟有上百官兵在他双拳之下重伤,这红发男子竟有如此威猛的拳力。 河田美纪男见一众官兵已现怯意,心中微愠,抬手令众官兵退下,同时左手一挥,身后自然乱箭齐发。 樱木拳势威猛,不惧强敌,但要封挡这乱箭却有不足。尽管他及时捡起一名官兵掉落的刀极力挥挡,仍有一支箭漏网,自他身侧掠过,直射厅内的阿牧。 樱木惊极,但封挡利箭,却不敢有丝毫停顿,只是猛把手中的刀脱手射出。只这一刀脱手,自身立刻难以兼顾,身上至少中了三箭,幸好他体内骄阳诀自生反应,立刻封住伤口,使得利箭不能深入伤到筋骨。值此危机,他仍是在百忙中回头望了一眼,看到在那支箭离阿牧的额只有毫厘之差时被刀击落下来。他也在那一瞬看到了阿牧在利箭近额时连头也没有抬一下,看也不曾看一眼,仿佛什么事也未曾发生一般。那一瞬,樱木但觉热血激荡,值此生死之危,阿牧浑如不觉,只因为相信自己这个朋友便是身受万箭也不会让他受伤害,为了这样的朋友,他岂能让人冲进厅门。 他大喝一声,反手拔下射入身体的利箭,双手挥舞,挡拔剑雨。能挡下来的他就挡下来,不能挡下来的,他就用自己的身体去挡。身后是他至亲的爱人,身后是他至近的朋友,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可能让这无边箭雨沾到他们一分一毫。 南烈看得色变,急急冲过来大喝:“住手。” 河田美纪男冷冷问:“南统领有何见教?” 2006-5-7 13:21   114 回复: 他们双方虽合力追捕樱木家后人,又联手对付天下武林,但并不属于同一系统一直在勾心斗角,彼此不和。 南烈也同样冷然回答:“圣上闻知有湘北传人加入此事后曾下密旨给我。令我务必要将湘北传人生擒回宫中去。” 一之仓聪问:“圣上为什么要生擒湘北传人?” “天下谁不知湘北医术精绝天下无双。圣上自然希望宫中能有几位神医以期长保龙体康泰。” 河田等诸将心中冷笑,原来这位皇上也犯了和秦始皇汉武帝一样的毛病,不过这一次他不找道士而要求神医了。 南烈急急说:“你们还下令停箭。” 野边将广哼了一声:“眼看我们就可以将他们通通射死了,你这是给我们添麻烦。” 南烈冷冷说:“原来野边将军为了不麻烦就不愿理会圣上了。” 岸本也加了一句:“怎么各位大将军非要靠乱箭才能治得了一个莽夫吗?” 这两个人又是要胁,又是激将,听得诸将心中不快。松本稔大喝一声“停箭。”然后飞扑而上。他要亲手擒下这樱木家传人,让这两个混帐无话可说。 南烈暗自松了一口气,岸本则用佩服的眼光看向南烈,还是师兄厉害,竟想出这么个主意逼得这几个家伙不得不出手,这样才能真正消耗他们的力量,完成圣上的嘱咐。 松本稔本是泽北帐下大将,随泽北征战沙场十余年,破敌无数,这一扑间已拔出了腰间那把金刀,当头劈下。 樱木却是眼也不扫一下那把刀,抬手就是一拳击向他的胸膛。 他摆明了是不躲这一刀,只求一拳毙敌。 松本稔一刀劈下自然能把他劈成两半,可是自己也会给如此狂猛的一拳给击得胸骨尽碎。 这个家伙穷途末路情急拼命,他自己可是正值盛年,还有无数的功名富贵等着他去拿呢,大可不必为了立功就和这种莽夫同归于尽。 松本稔急收刀闪身避开,身形一矮,刀式一错,直斩樱木的下三路。 樱木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一拳就往他头上击去,管你斩不斩下来,我先把你打得脑袋开花。 松本稔气得咬牙,这算什么打架法,偏又没有胆子和他硬碰硬,只得再次收刀闪开。 就这样,这位名将和樱木交手十数个回合,实在处处受制,感受到平生未有的狼狈。 岸本一边看一边笑:“松本将军就不必再玩下去了,还是快快将这个微不足道的莽夫擒下,我们好交差。” 一之仓聪与野边将广气得脸发青。心中暗骂松本稔无用,居然在这两个家伙面前表现得如此之差,连带他们的脸都给丢尽了。 河田美纪男冷眼凝视战场。他外表粗豪实是泽北最器重的战将之一,见识远在另二人之上。他早看出樱木的一招一式虽粗俗简单,却有着无上的威猛之力令人不敢力敌。同样的招式在别人手中使来全无用处,从他手上发出,却使得连松本稔这样的猛将也不敢硬敌,只得先谋退避。再这样下去,松本稔气势尽为樱木所制,必败无疑。 河田美纪男还在想制敌之策,一之仓聪却是等不下去了,也是沉喝一声,飞扑向前,一掌劈出。 樱木本来双拳击向松本稔,惊见一之仓聪扑来,左拳化拳为爪,一记黑虎掏心抓过去。 一之仓聪气煞,他纵横战场,就算是百战名将也不敢小看他,可这家伙居然用黑虎掏心这种只有初级学武者才会练来的招式来对付自己,一时真恨不得把樱木劈成八块才消心头之恨。可是他胸中八种步法,七种掌法,九种掌法,十种腿法,外加二十余年,数百次战斗的经验,面对如此简单至极点的招术,竟有无从挡架之感,只得后退,这时才发现松本稔在同一时间与自己一同被逼退。 两个人脸上都是又青又黄,当着这么多同袍下属的面被这样的招式逼退,怎么不感到万分羞辱呢? 松本稔大叫一声,冲上前,以千钧之势劈出一刀。 一之仓聪谨慎一点,闪身跃前出招。这一闪身间已暗换了八种身法,让人琢磨不透,一招出手,七分守八分攻更有九种变化十分小心。 可樱木才不管你是直攻还是妙击,同样是双拳一分,一人一拳地打出去。 二人又是同时退开,两个人的鼻子都差点气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2006-5-7 13:21   115 回复: 河田美纪男脸上凝重之色更重,这个人的武功实在已经达到大巧若拙化腐朽为神奇的境界了。他挺身向前,低声说:“两位请让我先会他一会。” 松本稔和一之仓聪连受大挫,正觉无地自容,听他一言,得以下台,慌忙退下。 岸本笑嘻嘻地说:“久闻二位将军的英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他哈哈笑了三声,不再说下去。 松本稔和一之仓聪几乎同时吐血,心中实把岸本与樱木恨到了极点。即不能对岸本发泄,这股火自然要找樱木出。二人同时回身攻向正全力应付河田美纪男的樱木。 樱木本来是个高大的男子,可是和巨人般的河田一比简直要变成小孩了。 但他面对如此一个天神般的人物却无半点惧色,依然是毫无花巧,老老实实的一拳击出。 河田美纪男也同样是毫无花巧,老老实实的一拳打出来。 双拳相交,二人毫无花巧地硬拼了一招。 只听一声劲气交击,河田美纪男一退二退三退方才将这股劲气消解,犹觉血气翻腾,心中暗震。他天生神力,当日就曾连挑十一辆飞车,令得敌军疑为神人,想不到世上竟能有人纯凭力量相较,就叫他吃上如此大的亏。 他惨,樱木更惨。樱木与他相交一掌后身形一晃二晃三晃,终究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如果他能象河田一样借后退之势消去劲力的话当不致于会受内伤。只是他不能闪不能让不能退,只因为身后的人受不得半点惊扰,只因为不能让那群虎视耽耽的敌人有半点机会冲进厅门去。他只能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将所有劲气全部承受。 河田美纪男看出樱木的顾忌,转瞬间已连续十余拳击出。樱木也连挡了十余拳。这是毫无半点花巧的内力相较,十余拳下来,樱木只觉胸中血气翻腾,喉头发腥,知是受了极严重的内伤了。眼前河田美纪男又是一拳猛击而来,樱木还是不能闪不能让不能躲,唯有硬拼。 眼看双拳相交,河田美纪男忽然化拳为掌握住了樱木的拳头,内力自他掌上攻入。樱木立时也运内力反击。这一来已变成内力之战,一时间也分不出胜负来。 而松本稔与一之仓聪则在此际以雷霆之势攻来。 樱木被河田美纪男困住以比拼内力,眼见二人攻来,竟无从抵挡。他在心中狂喝一声:“不!” 他不能死,狐狸还在他身后,阿牧和藤真还在他身后,他要是死了,他们怎么办?他怎能让这些人白白信托了他。 他大喝一声,猛觉体内真气激涌,沉腰坐马,被河田握住的拳头竟摆脱了他的制肘,一拳击出,河田美纪男惨哼一声,飞跌丈外,口吐鲜血,心中惊惧万分,这是怎么回事?这人的真力明明已将尽,怎么忽然竟发出如此强猛的力量来。他哪里知道,值此至险至绝之境,樱木因着对所在乎的人的关切,终突破他一直无法突破的难关,达到了骄阳诀的第九重境界。 但是如此突然间狂运真力,樱木全身上下大的小的新的旧的伤口通通崩裂,鲜血 狂喷,其状惨烈至极。 飞扑而来的松本稔与一之仓聪惊见河田被震倒,樱木则全身冒血都不免呆了一呆。 他们呆,樱木可不呆,也不顾不上自己全身鲜血,猛扑一之仓聪。 一之仓聪一掌击来,樱木一拳迎出去,一之仓聪惊觉自这掌上传来的掌力威猛浩大无边无际根本无法抵抗,待要后退,已是不及,樱木的另一拳已飞击到胸口。他惨叫一声,胸骨尽碎而死。至死也不明白,这个人在历尽苦战之后怎么还会有如此浑厚可怕的内力。 樱木半步不停,一把将已失去性命的一之仓聪推向已攻到面前来的松本稔。 松本稔还没有意识到一之仓聪已死,本能得收刀去扶他。 就在他发觉抱住的是一具尸体时,樱木已一拳击在一之仓聪背上。骄阳诀雄浑的内力借助一之仓聪的身体攻入毫无防范的松本稔体内,松本稔惊觉不对内力还不及提聚就已经被震断了心脉。 樱木才刚松了一口气,猛觉背后一凉,一剑刺入。 原来是野边将广已至近前,乘他飞扑松本稔和一之仓聪时出剑偷袭。 就在剑尖入背的一瞬樱木立刻醒觉自己在飞身扑敌时已稍离了厅门,以至被人潜到厅门与他之间向他偷袭。他如在这一刻飞身前冲以脱离剑尖的威胁,就会远离厅门,那时如果敌人不再追击他而入厅去攻击其他人,而自己又被别人缠住的话…… 2006-5-7 13:21   116 回复: 他没有时间去想,身体立刻飞退。这等于是把自己往剑锋上送,立刻宝剑深深刺入了他的身体,胁骨与剑锋磨擦的声音刺人耳更刺人心。 野边将广一剑出手预料了他上千种反应,就是没有料到他竟然会往后退,一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见,也不知应如何应付以这种方式攻过来的敌人,似这等生死交战岂能有半点迟疑,交睫间樱木已至他的面前,回肘一撞。野边将广本能地抬左手一封,却封不住那如狂涛般激涌而攻入体内的真气,他惨叫一声,松手弃剑飞跌后退。樱木不顾宝剑透体而入,飞扑上前连着三拳击下来。野边将广内腑受伤全身乏力,待要封架却是无力抬手,想要闪躲却也力不从心,被打得胁碎骨折如烂泥一般倒在了地上。樱木才将野边将将广击倒,背后传来风声,他即刻回头,一拳击出。 河田美纪男是泽北最终爱的勇将,天生神力,豪勇无双,虽被樱木击伤,但立刻就调匀气息,一跃而起,一掌击下来。 可是让他不敢置信的是,就在他失去战力的几个呼息间,与他一起征战杀场在万马千军中冲杀屡立大功的战友全都败亡在樱木的手中。平生经历无数惨烈征战,生平第一次生起又惊又惧的感觉,他必须乘樱木身受重伤元气未复之际将他或擒或杀,否则…… 樱木与他拳掌相交,立时又是另一场内力比拼。樱木的骄阳诀虽突破第九重但毕竟刚刚达至这种他从未领会的境界,尚不能完全运用自如,他连杀强敌,尽出内力已有力歇气虚之感,再加上他身受重伤,失血太多,立落下风,眼看就要为河田的内力侵入,内腑碎裂而死。 樱木忽对面现得色的河田一笑,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来。这一口血一半是因为受了河田内力攻击而伤,另一半是樱木自己运功逼出来的。鲜血含着强大的内力喷到河田脸上,河田的脸上立觉一阵火辣辣地疼,同时双眼阵阵痛楚,一时眼前全黑什么也看不见。心头一慌,松手后退。 樱木立刻如飞攻出几十拳。 河田总算是个百战沙场的老将,一边后退,一边听风辨位双手封挡攻击。虽然挡住了一大半攻击,但身上仍不知中了几拳。总算樱木毕竟气力已虚,河田又内息深厚,虽是被打得吐出好几口血来,终不曾跟着去和其他几位同袍做伴,也终于退到了本阵之中。 樱木一来要守厅门,二来一阵阵头晕目眩,只怕一举步自己就会晕倒,所以站在原处未再追击。 刚才不过是转瞬间他已连杀三大名将,又击退了向称无敌的河田美纪男,实已耗尽他每一分心力。刚才的几下争杀虽快,却是倾尽全部的力量和被逼出来的智略,纯粹是以血换血,以命搏命,他是拿自己的血肉来换对方的败亡。 他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体,面对着眼前一众面如土色的官兵,放声大笑:“你们还有谁要上来。” 他身上所受的伤,就算是一只强壮的狮子也要倒地不起,可是他却站得连晃也不晃一下,他的身体仿佛是铁铸的,此时此后刻,任何人轻轻一推就可能推倒他,他却对着数百敌人发出那样的豪语,他的志魄仿佛也是铁铸的。 在众官兵的眼中,这个一身是血的红发男子威猛狰狞恍如天神,他竟能在瞬息间让三位在沙场上神勇无比的大将军丧命,那位神力无双的河田将军竟会被他打成这样,这到底是神还是人?一时间人人面现怯色,被樱木一喝更是几乎连刀剑都拿不稳了,生怕这个无敌的杀星会杀到自己头上来。 河田的双眼勉强恢复了一点视力,茫然地望向樱木,实在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没有半点宗师气度,高手风范,完全是最不合情理,最不要命的打法,偏偏有如此强大的攻击力和可怕的毁灭力。河田不能理解这个生平未逢的敌人,呆呆地望着他,明知他此刻虚弱至极,明知自己只要轻轻一掌就可以击倒他,生平不知怕字为何物的他竟不敢上前。他扫视了四周一眼,知这些兵士也气势被夺,断然不敢上前的。如果自己硬下命令进攻,只怕当时就得有人脚软跌倒,一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到这种结果,岸本自是无限欢喜,想不到这个樱木花道竟有这等本事一下子毁了泽北的三大得力助手,这个河田也是半死不活,泽北一系的实力大减,当今的那位这回定会重赏他。 2006-5-7 13:21   117 回复: 而南烈则是呆呆望着樱木,心中百感交集。眼看着这个男子以血肉阻挡敌人的钢刀厉掌,只为了不让身后的人受半点伤害,他以整个生命来铸一道冲不破的城墙。他身后的人对他来说竟是如此重要吗?为了别的人,就拿自己的身体来换强敌的性命,这是何等愚蠢。为什么,每每看到他们做这样的事?为什么?为什么? 他在心中反复地问着,只觉一阵阵悲哀无尽。这样的蠢事,精明如他自然是绝不会做的。他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做这种傻事,也永远没有任何人会为他做这样的傻事。这世上永远不会有一个可以让他甘心舍生忘死做傻事的人,这个认知让他无限悲哀。 直至河田抬手冷喝:“弓箭手!”他才猛然惊觉,忙叫:“河田,圣上有旨……” 河田恨恨瞪他一眼,若不是这个莫名其妙的旨意,他们何必在这个必胜的仗上受如此之大的损失。他冷冷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猛然将手一挥,乱箭齐发。 此刻连站立都有困难的樱木哪里挡得住如此乱箭,南烈脸色大变,一时忘形,竟想出手拦阻。 岸本早觉这位师兄不对劲,看他竟有要动手的意思,忙用力将他一拉:“师兄。” 南烈一怔,只这一耽误,已赶不及出手击落乱箭了。 一道剑光忽然亮起,映得所有人眼中一片晶芒,一剑已幻千锋,将所有的乱箭一一拔落,随即千锋归一剑,现出那个执剑立在樱木身旁的白衣人来。 河田立知大势去矣,喝一声“退!”当先飞退。 但在他一声断喝之前已有一人如电飞扑而出,一掌劈下。 阿牧的脸色铁青,朋友的鲜血已将他所有的愤怒都激发了出来,这一掌实是含怒全力而发。 帝王一怒,山河变色,这一掌之威已是击得十余名官兵飞跌开来,而掌势依旧不减,掌风直追飞退的河田。 河田飞逃中回手一掌虚架,惨哼一声,但仍继续逃窜。 阿牧面罩寒霜,并不追击。 河田飞逃出十余步,忽然身形一滞,喷出一口血倒地气绝。 当今武林以牧绅一为第一人,他全力而出的一掌河田又岂能封得住,在他跑起十余步后,那凝而不散的内力终于在他体内暴发出来,使得这位一代虎将含恨而死。 牧绅一尤觉余怒未息,脸带威煞,环目一扫。 这些主将尽死的官兵无不丢刀弃剑,仓惶逃窜。 此时藤真也扶着花形缓缓自厅中走了出来,一边与花形说话,一边难掩脸上的惊痛关注樱木的伤势,而向来万变不惊的流川则忙于以银针为樱木止血疗伤,全无心思去注意别的事。 岸本见情况不对连拉南烈,要他与自己快溜,同时手中至少摸到五包药粉,暗自思忖,应该用哪一种毒粉断后才好。 南烈却还是呆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令得岸本头疼到极点,不知自己的这位师兄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如此不对劲。 2006-5-7 13:21   118 回复: 第十四章 冷月渺渺无觅处(上) 樱木实实在在已全身虚脱,他能撑着站立只是因为他知道绝不可以让身后的人受丝毫伤害,如今流川出现身旁,他知道他们已经可以起身抗敌,心中一松,眼看就要倒下去了。 可他终究没有倒下去,同样是为着流川。 他看到了流川连一点血色也看不出来苍白的脸,他看到流川清冷眸中无法掩饰的无尽惊惶和痛惜,那个聪慧无双的流川也会如此失态。他立刻站稳了摇摇欲倒的身体,他不能倒下去,他不能在流川如此为他惊痛的时候倒下去,他不要再添流川半点惊慌伤心。 那一刻他只是为了流川的惊流川的痛而心痛了,倒忘了自己身上的痛,只是咧嘴一笑:“我没事的,别忘了我是天才,这些人怎么奈何得了我这个天才呢?” 流川苍白着脸恶狠狠瞪他一眼,这个白痴,伤成这样,居然还可以笑得出来。很想开口骂他,却发觉自己心痛地发不出声,手里的银针飞扎,所刺之处樱木立刻血止痛减,可只有流川自己知道,他的手几乎软弱地握不住针。一边细察樱木的内外伤势一边在心中庆幸。这个白痴总算皮粗肉厚,外表看来虽鲜血淋淋,总算都不曾真得伤到筋骨。内伤固重,但有骄阳诀真气护着他的真元,倒不致伤了根本。那从背后刺入穿体而过的剑虽吓人,总算这白痴在湘北住的日子没有白费,居然也学了些人体构造医学常识,把角度拿捏得极好,并不曾伤到内腑中的重要部位。所以这伤虽需很长一段时间的调养,但不会造成永远无法复元的伤害。等他完全确定这一点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七八个药瓶来,想了一想,才选出其中几种,倒出些药来,抬手令樱木吃下去。 樱木傻乎乎地张口吞下去,也不问吃的是什么,也全然不觉身上伤痛,只是望着这个天塌不惊如今却难得失态的流川呵呵傻笑,不知他心中正在乐些什么。 这时藤真却忽然惊呼一声:“师兄,你的眼睛怎么了?” 刚才花形忽然现身时头发散乱,十分狼狈,大家都没仔细看他被乱发遮住的眼睛,直至这一番站在一起细细说话,藤真才发现花形的左眼看人没有焦距,眼中几点紫斑十分刺目,不知是些什么? 流川回身正要去看花形的眼,南烈忽然扬声说话了:“他的眼被‘绮罗’毒烟熏伤了,你拿这解药给他洗眼睛,因着眼睛是人体最脆弱之处,所以虽有解药也不能立刻复元,至少也要连着洗两个月才能完全好过来。”说着抬手扔了一个药瓶过来。 藤真一手接过,也不对南烈称谢就立刻以药水为花形洗眼睛。 南烈只觉一种极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以他丰玉传人的身份,就算拿一颗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灵丹给别人,别人别说吃,就算伸手接也未必敢,可是藤真接过之后,连叫流川看一下都省了,直接就给花形用,他怎么竟敢如此信任自己呢? 而岸本则这被这种事吓得呆住了,傻傻地开口叫:“师兄。” 南烈强词说:“就算我们不拿解药,你以为难得倒湘北传人么?倒不如就此做个顺水人情吧。” 岸木似信非信地望向他,发觉自己这个一起长大,共同闯荡江湖,一块为朝廷所用的师兄越来越陌生了。 阿牧望向二人问:“如今官兵都退走了,二位打算如何?” 岸本拼命扯南烈的衣袖,南烈却浑如不觉,站在原地,望着几人,脸上神情变幻不定,良久,方才凝注流川说:“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说真正的暗器高手只需用三枚暗器,一枚示警,一枚伤敌,一枚保身,便足以纵横天下,对不对?” 流川一时也不能解他是何意,不作一声,等他说下去。 南烈长叹说:“我第一次以暗器向你示警,并不能使你有半点害怕。我第二次以暗器伤了阿牧和藤真,可那一仗输的人其实是我。如今我倒要看看这第三枚暗器能否保身。”话音未落,一枚飞针从他手中射出,直逼身受重伤,连站都随时可能站不住,更莫要说封挡闪避的樱木。 站在樱木身旁的流川阿牧藤真都是武学的大行家,见那一针急射,眼中都有讶色一闪而过,并不曾伸手助樱木击落飞针。 2006-5-7 13:33   119 回复: 而花形刚刚恢复,虚弱至极,本身也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更帮不了樱木什么忙了。 樱木见那飞针直射眉心而来,也并不惊惧,只因他相信他的爱人和朋友,即然他们都没有表示,那自己就绝不会有事。 飞针明明是射向樱木的,不知怎么竟在半空中变了个角度,往回直射,一闪已刺入了南烈自己的肩头。 岸本面如土色,惊叫:“师兄你怎么能……” 南烈叹了口气说:“这枚针上有一种叫做‘不毒’的毒,这种毒名为‘不毒’实是天下至毒,它发作并不快,至少要隔十几天后才发作,可他一旦发作,就再无他法相救。这种毒连我自己也解不了,天下间,只有我的掌门师父才能化解。如今我学艺不精,本想伤敌,反而弄伤了自己。我要想活命就必须立刻赶回丰玉请师父相救,并且至少要修养半年才能去净毒性,所以不能再为圣上效力了。相信圣上知道我若不如此性命难保也不会怪罪于我。” 流川等几人立刻便明白了,这实是退出漩涡,明哲保身的好办法。南烈以毒针自伤,一为表示决心,二为让他自己也无法反悔,三也为了让他的师弟不能劝阻。 岸本根本还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张大了嘴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南烈轻叹一声说:“师弟,你和我一起走吧。” 岸本怔怔说:“师兄,你为什么要这么干,我们为圣上效力,深受恩宠,如今正是……” 南烈冷笑一声:“深受恩宠?你以为这叫做恩宠吗?他是对我们言听计从,给我们荣耀权位。我告诉你,他重用我们是因为我们会用毒,可是也因为我们会用毒,他忌我们之心犹胜对当年的樱木经天,如今的泽北荣治。你可记得,他每一次召见我们都只让我们远远跪拜,从不让我们近身,他每一次召见我们,殿中都点着辟毒的贡香。你可知道,每一次召见之后,凡我们碰触过的东西都要秘密销毁,凡与我们接近说话的内侍都要隔离个数月才准重新出来。我们现在于他有用,他自然对我们如此信重,可是一旦他眼中的钉子全拔掉了,他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们。你还不醒悟吗?” 岸本脸上阵青阵白,南烈说的话深深震动了他的心,但是他自十六岁出道以来,在江湖上受尽了冷眼后为朝廷所用,从此青云直上,权威日重,美人财物,召之即来,所到之处,前呼后拥,就算是一品大员见了他们也客客气气,维恐不周,要他舍弃这一切,从此要么归隐丰玉,要么在江湖上继续做被人冷落的邪派弟子,叫他怎么甘心。 南烈见岸本的神情,知他终无法看穿,不能舍弃,一时心中万分为难。如果留下来,在这场皇帝、泽北和江湖好汉的战斗中无论哪一方胜都不会有他们好过的。皇帝除了心腹大患后极有可能拿知道内情且精于用毒的他们开刀,好永除后患,如果泽北胜了,也绝不会留他们这两个这些年来碍手碍脚,给他添了不少麻烦的对头,而近来他们为了挑起江湖人与泽北的对立,不知用毒算计了多少江湖好汉,如果江湖人胜了,他们的下场也一样悲惨。无论怎么说都不该留在这场是非之中,更何况如今连他自己都中了毒,就算想留下也不行,可要他将岸本一个人留在这场必死的争斗中,他终是不安不忍。 藤真看着这二人的神情,忽然笑了起来:“我以前常听人说起湘北安西先生与北野三阵赌输赢,最后使得丰玉不再以毒威临天下,每代只许派两个弟子入世。当时不知多么向往这等前辈高人的风采,如今倒要效仿一番。” 南烈与岸本同时一震,注目看向他,等他的下文。 藤真对岸本说:“若要赌别的谅你也不敢,我们就干脆一阵定胜负好了,我们只赌用毒解毒的功夫如何?” 岸本冷笑望向流川枫:“你和我赌?” 藤真失笑:“若叫他与你赌,你必是不敢的。就由我来同你赌吧。当然,如果你胆量太小,连我的挑战你也不敢接受,那也就算了。” 岸本一早就知道他必然另有算计,如果要他和流川枫赌,他倒是要好好考虑一番,不要中了人的计才好,可若是要他和藤真比,以他丰玉用毒之能岂有不胜之理。所以虽知藤真这话是激将,也不由地起了好胜之心:“和你怎么赌?” 2006-5-7 13:33   120 回复: “就赌最直接的吧,你拿你认为最毒的药给我吃下去,我拿我的药给你吃下去,谁有本事面不改色站在这儿不动谁就胜,谁最后受不了,逃到别处去想法子让自己恢复正常就算输。如何?”藤真的眼中闪着诡异的光芒。 岸本没听出藤真话里的古怪,只是追问:“如果你胜了如何,败了又如何?” “我胜了,你就如你师父当年一样退隐丰玉,没有我的同意,不得踏入江湖一步,如果我输了的话……”藤真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伙伴,忽然一笑“我们五个人立刻自缚双手,任你处置。” 一语即出,众人皆惊。 本来藤真说出要和岸本赌毒,流川阿牧樱木和花形都吓了一大跳,不过素知藤真多智,所以都耐着性子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万料不到藤真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把他们全给赌进去了。花形素来是见多藤真疯狂行为的,倒是没有受太大的惊。阿牧则是苦笑着望向藤真,这个家伙,到底有什么把握,竟敢说这样自信的话。而且居然也不问人家肯不肯,就拿人家的性命来当赌注。相比阿牧的好说话,流川与樱木心中自然不快到了极点,两个人都神情不善望向藤真,他们什么时候答应过拿自己命给藤真去赌的。不过,终是不曾有人开口说出反对的话来。 藤真料到他们不至于在敌人面前跟自己为难,只得默许自己的话,所以只将樱木与流川的四道杀人眼光当做不存在,轻松地对岸本说:“赌不赌?” 赌,当然赌。如此大,如此吸引人的赌注和一个几乎是必胜的赌局,岸本怎么能不赌。岸本立刻取出一粒药来,抖手扔过来:“我先声明,这是一种最可怕的剧毒,你吃下之后死状奇惨,可怪不得我。” 藤真虽不知这是什么毒,但见到南烈的脸色在这一瞬间阴沉,就可以想象这种毒的可怕了。可是他脸上的笑却是越来越悠闲了。也自怀中取出一粒药,丢过去给他:“我可比你善良多了,我这粒倒不是什么剧毒,你吃下后就算抵抗不住也绝对不会丧命的。” 岸本把那粒药拿在手上左看右看,左闻右闻,暗中已使了十余种测毒手法,也还没能测出一点毒性,怎么看,这都不是一粒毒药。 藤真却没有岸本那么多研究的心思,明明听得身边的阿牧低声咳嗽一声,知是暗中示意他给流川看一看,可他却当做没听见,一抬手,就把药吃下去了。那一瞬,阿牧的一颗心几乎没从嗓子里跳出来,心中暗骂了几百声,这个任性的混帐。 而流川也皱眉,目不转睛注视着藤真,只要他有一点不对,就立刻施救。虽知藤真胆敢如此必有几分把握,自己如此实在多余,终不能不为他担心。 樱木与花形虽心中着急万分,却是插不上半点手。 藤真将剧毒服下,南烈与岸本的脸色都有些变,南烈是焦虑,岸本却半是得意半是无措。他得意是知此毒的厉害,漫说藤真,就算是流川也未必抵抗得了,这一回,这个大敌是必死无疑,他无措则是因为藤真即服了药,他也非服不可了。可他还没弄明白手上这到底是什么药呢? 江湖中人,颜面往往比性命更重要,岸本虽心中七上八下,但见藤真服药之后冷笑望向自己的样子,怎么还好意思再迟疑下去,把心一横,抬手服下药。心中暗想,就算这是入口封喉的剧毒,凭他在丰玉的多年毒道修行,没有理由化解不了。 这一番二人都服下药去,其他几个人无不屏息闭气,静观二人的反应。其中最忙最乱的就是南烈,一双眼也不知应该先看哪一个,看谁多几眼才好,一颗心更是飞跳不停,也不知是在为谁担心着急。 藤真自服毒之后一直悠然而立,脸上的笑意不曾有半点减退。深知他所服之毒为何物的南烈岸本心中都非常讶异,就算是他们自己不小心中了这种毒也会极为狼狈,这个藤真明明不是精于用毒用药的人,他凭什么不受毒力所侵。 而岸本刚开始也神色平常,可到后来脸色就变了,变得通红似火,接着双腿开始颤抖,最后是全身都抖动起来了,脸上已红得要滴出血来,额上更是一滴滴的大汗滴落。他恨恨瞪着藤真,脸上肌肉却因强自忍受而扭屈,形成了一个极之古怪的表情。 2006-5-7 13:33   121 回复: 藤真见他神情,悠然笑了出来:“不要再忍了,你就算怎么忍也没用,这可不是忍一忍就过去的事,你总会有忍不住的时候,到时在我们大家这么多人面前就……” 还没说完,岸本已大叫一声,拔腿就跑。 南烈一惊,正要去追他,忽闻到一股异臭,接着是藤真放肆的大笑。 藤真直笑得弯了腰,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冲还在发呆的南烈说:“这下子他赌输了,想不和你回丰玉也不行了,你如何谢我?” 南烈忍不住问:“你给他服的到底是什么毒?” 这些是其他人最想知道的事,藤真到底是用什么,把个丰玉的杰出弟子整成这样的。 藤真哈哈大笑:“我用的不是毒,要用毒,天下间只怕还真找不出几样可以毒得倒丰玉传人的毒。我用的是泄药啦。” 众人皆是一呆。 藤真得意洋洋地说:“再厉害的毒,丰玉的传人也能化解,或暂时逼住,可是泄药就不同了,任你有多好的武功,多好的毒术,中了泄药除了多跑几次茅房之外别无他法。话说人有三急,他武功再好,忍别的忍得住,忍这个如何忍得住,当然支持不下去,非得跑到别处去解决了。” 南烈这才明白刚才闻到的那一股恶臭是什么,一时真真哭笑不得,只是不明白,象藤真这样的武林超卓人物,身上怎么竟会有泄药的。 花形却在这时开了口了:“所有的江湖帮派都有规矩要敬重帮主掌门,不得有丝毫失礼不敬,若是违犯,多受重罚。可是翔阳却从来没有这等规矩,若有人惹得帮主不高兴,不会被开香堂处罚,只是很有可能会连着三四天每晚起来跑十多趟茅房,或是半夜里忽然发现自己身上奇痒无比,非得立时起身跑出去,跳到冰水里才得舒服,又或是……”他连连列举了种种不可思议的刑罚整治,方说“所以,在翔阳虽然没有那么多规矩,却从来没有人敢得罪帮主,因为惹怒了帮主,可比别的帮派发到刑常去挨鞭子棍子棒子惨上不知多少倍。” 众人听得啼笑皆非,这哪是江湖上成名大派的帮主会干的事。而藤真自己却是眉飞色舞,显然丝毫不以此为耻。 花形暗中叹气,几乎都不敢抬头了,翔阳的脸都要给这个不成才的帮主给丢光了。 流川与樱木不约而同地以同情的眼神望向阿牧。先是暗算人的金钢针,后是整人的痒粉和泄药,以后还不知会有些什么呢?他们对于阿牧未来的命运都不敢乐观。 阿牧亦知他们心意,除了回他们一个苦笑还能做什么,只是心中一动,想到一事即问:“藤真,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可能不惧他的毒?” 藤真笑得愈发得意了:“我哪里解得了丰玉的毒,我之所以没有被毒倒只是因为我根本没有把毒药吃下去。” 众人皆是一呆,藤真轻轻抬手,指尖轻转的正是那粒至毒的药丸。“我刚才服的只是普通的伤药,真正的毒药,早在我抬手时滑到我袖子里去了。” 阿牧猛然忆起当初藤真假做服解药,却将真解药给自己吃的时候用的也是同样的一着。一时间张口结舌:“你的妙计就是这种法子?” 藤真笑嘻嘻:“是啊,佩服我了吗?” 众人都是目瞪口呆。藤真用的居然是这种法子。这种偷梁换柱的手法,只有最低等的跑江湖耍把戏的人才会用,稍入流的人物都不以为然。大家之所以都没有发现,并不是藤真手法巧妙,实在是江湖汉子一诺千金,虽死无惧,谁也想不到以藤真在江湖上的地位,竟然用出这种奸滑手段。如果这是在武林大会上,面对天下英雄,只此行为,足以令藤真在江湖上永无立足之地。可藤真偏偏还不以为耻,只将这当成天大的光荣,笑容满面地说出来。 阿牧眼露利芒,盯着藤真:“你有没有想到过,如果你的手法被岸本识穿,我们五个就要任他处置?” 藤真失笑:“我们五个,他一个,我们要是不想任他处置,他又能如何?” 这一回连流川也大是不快,双眸逼视着藤真:“你一早就想好了,就算被他发现,也要不守信用赖帐了。” 藤真满脸最无辜最纯真的笑容问:“请问,什么叫做信用?” 连流川也是气结无言。 2006-5-7 13:33   122 回复: 藤真这一路上来与流川处处别苗头斗心机,大半被流川压制,如今见流川也被他气煞,更是喜欢得眉花眼笑。 其他几个人除了摇头叹气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自古至今,江湖上都不曾有过第二个象藤真这样的人物,这种人居然能成为天下传诵的英雄,翔阳的帮主,真真是老天没眼。同时都记住了这次教训,以后绝不可以让藤真拿他们来与别人的打赌,否则很可能一世英明就毁在这个家伙手上了。 最最啼笑皆非的自然是南烈了,藤真用这种下三流的法子胜了自己的师弟,居然还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可是 看着藤真笑得如此邪恶,而其他人又气又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如此清晰得感觉到他们之间的亲密,一时心中无限怅然,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说:“如果我不是出身永不被江湖人认同的的丰玉,如果不是因为我身怀让人退避三舍的毒术,也许有一天,我也能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说到这里,难掩脸上黯然之色,一拱手,转身就要走。 流川忽然冷冷骂了一声:“白痴!” 南烈一怔,不知自己又说错什么。 然后身后传来藤真轻轻的的笑声:“果然是白痴,难道我们竟不是朋友吗?” 这一句声音并不见得多大,听在南烈耳中却直如惊雷震响一般,那一瞬胸中激起万丈惊涛,从来没有想到除了本门兄弟以外,还可以听得到别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他没有回头,只因心口又酸又涩,眼中莫名地潮湿了,他一生纵横,无人不怕他毒术,可不想在人前丢脸地落泪。他沉声说:“我刚才和师弟来此的路上,发现左边山道上有人往上冲杀。当时大部份人都到这边来了,只有一小部份官兵在围堵那个人,那人武功不弱,官兵们又没有好的指挥在,未必堵得住他。据师弟说他好象也是翔阳的人,叫做长谷川。不知他那边的战斗结束没有。”南烈说完此话,即刻迈步离去。没有说的是本来岸本要出手制住长谷川,是被他阻止的。 这一去,昔日的无尽荣耀和权势都必将化为飞灰,再不复存,但他的心中却充满着无尽的快乐。 “难道我们竟不是朋友吗?” 有这样的一句话,此生何憾? 朋友! 今生何幸,能有这样的朋友。 听了南烈的话藤真和花形先是呆了一呆,然后不约而同地奔向左方的山道。阿牧自然也伴着他们一起,以恐有失。 樱木傻乎乎地也想跑,被流川一把拉住,狠狠瞪他一眼,这个白痴难道不明白,这时候最不应该乱跑的就是他这个超级伤患吗? 当即拉樱木坐下,细细为他每一处伤口上药包扎。 藤真与花形刚转过山道,就看到一个一身是血的高大汉子如飞而来。 三人相见,俱是又惊又喜,几乎是同时发出一声欢叫,三个人相互握住了彼此的手。 长谷川惊问:“帮主,你怎么回来了?” 花形也在同时问:“不是让你带其他的弟兄会合各处分舵的弟子吗?” 长谷川微笑:“他们我已经全安排好了。” 花形发怒:“我们当时是怎么约定的,你应该一直带领他们直到和帮主会合才是,怎么竟失约……” 长谷川并不理会花形的气怒,只含笑再问藤真一句:“你怎么回来了?” 藤真微笑,笑的时候,眼中却已有了泪,张开双臂,与两个好兄长拥在了一起。 怎么回来了? 为什么回来了? 为了情,为了义,为了一个最傻最蠢的理由。 所以,武功高绝,才智无双的藤真毒伤未愈就从海南不远千里赶往翔阳,所以武功平凡才智也并不太出众的长谷川安顿好一众翔阳子弟,确保了他们的生命安全后也执着剑闯回了这强敌密布的必死之地。 他们都回来了,回来与自己的兄弟共生死。 人生里有的事,或许蠢,或许傻,但如果要明知自己的兄弟好友正受杀戮,自己却只求偷安苟存,则苟活不如痛快死。 而今他们终于又相聚了,经历了这么多苦难,这么多艰险,他们终于又在一起了。翔阳总舵虽毁,但他们还在,只要热血还在,志气还在,何愁翔阳不能重建。 他们三个人,抱在一起,笑在一起,泪水也流在了一起。 2006-5-7 13:33   123 回复: 笑声那样肆意畅快,久久回荡在翔云山上。 听到笑声,正为樱木包扎伤口的流川怔了一怔,忽然抬头,那一刻他是否想起了湘北医谷中用扇子打过他无数次的彩子,总是围着彩子打转的宫城,常常在江湖上带回许多奇闻轶事的三井,永远温柔地笑着的木暮,以及那个性子最是暴燥,但内心实实最为关心他们这些师弟的赤木。 樱木的脸上也现出神往之色,那一刻他是否也想起了与他一起长大,一同被追杀,在危难中相互扶持,无论长辈们如何待他也一直视他为朋友的洋平野间高宫和大楠。 阿牧微笑着看着眼前三个快乐地不知如何表达的人,那一瞬,他是否亦想起了多谋的阿神,鲁莽的清田。 那一刻,为着那样的笑声,每一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温馨和快乐。 可是笑声却忽然停止,长谷川惊问藤真:“你怎么了,脸色这样苍白?” 花形亦发觉藤真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失声叫:“藤真!” 藤真也感到自己身上一阵阵虚弱,知是激发潜力的药效已经完全过去了,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 花形的话音还没有落,阿牧已经来到藤真的身旁,一把将他抱住惊问:“你怎么了?” 藤真想尽力支持住,想要给阿牧一个让他宽心的笑容,但是没有办法,他身上的每一分力量都已经被透支了,当无边的黑暗降临之前,他的最后一个意识就是:“完了,阿牧一定会杀了我。” 流川枫刚把樱木身上的伤打理完,就听到阿牧一声又惊又痛的大呼:“流川枫,你快来。” 流川枫神色不动,他自然知道藤真身上必会发生的事。 樱木却是一跃而起:“他们出了什么事?”想也不想,拔足就奔,全然不理会自己身上的伤势。 流川目不转睛望着他飞奔的身影,这个白痴!自己身上都找不出完整的地方了,怎么还想着别人?半点不知顾惜他自己。为什么看到这样的白痴,自己心头竟会如此温柔?唉,这个白痴! 流川眼中柔意未退,却忽然低头吐出一口血来。 刚才樱木为守厅门苦战不退,他明白地知道且听到樱木必须面对怎样的强敌和危险,可他近在咫尺不但不能相助,甚至连抬头看一眼都不能。一个大好男儿的性命在他针下,他稍有疏忽,即令一个豪杰丧命,即令藤真抱憾终生,而他自己也难以安心。他以绝大的意志力控制自己不去抬头看那可以牵动自己心的人,他以所有的自制力使自己拿针的手不去拔剑助他对敌。他至亲至爱的人在他身旁苦战,他知道他受了无数次伤,他知道他随时有性命之险,却没有任何办法助他一分半毫。身边的每一声劲气交击,每一声狂呼大喝,实实击在他自己的心上。当樱木身上内外皆伤时,他的一颗心也在流血伤痛。连他自己也不知是如何撑过那心如火焚油煎的时刻的,但知自己体内真气逆流,已然真的交煎成伤了。 只是流川素来形容淡漠,纵然五内俱焚,外表也是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半点古怪来。直至樱木向前奔去。四周又没有别的人,他才吐出这一口已忍了很久的心头血。 他随即起身擦去了唇边的血迹,尽力平定体内混乱的气机,浑若无事随着樱木背后去了。 樱木一身上下的伤本来应该立即躺到床上半点不能乱动的。可他硬是跑到了阿牧和藤真身旁,仍然那样稳稳地站立着,这个男子的身体和志魄原就是铁铸的。 他关切地看了藤真一眼,还没及开口问,身后的流川已说:“没关系,他只是因为药力做用,使体内的每一分潜力都用尽了。现在身体过于虚弱才晕倒的。这种病却不是任何神通医道,仙丹妙药可以治好的,非得长时间好好休养才行。” 花形与长谷川还不太明白,阿牧把前因后果一想,却是立时了悟,一时怒从心头起,如果不是藤真已然晕倒,他现在就要把这个不知爱惜自己的家伙揪起来大骂一顿。 流川看到阿牧杀气腾腾的样子,知藤真醒来必有好受的,一时倒也觉解气。忽觉手心一暖,原来是樱木握住了他的手。眼中只看到樱木无限温柔的一笑,耳边只听到樱木柔声说:“我没事的。”同时感到一股温暖的真力自手中传入,骄阳诀与秋月谱两种内力水乳交融,将流川体内的纷乱气息全部平定了下来。 2006-5-7 13:33   124 回复: 流川惊怔,痴望樱木。 他怎么知道? 连藤真和阿牧都没有发现,怎么他竟看出来了? 樱木微笑。狐狸啊狐狸,樱木花道或许只是个愚鲁莽夫,万不及你与藤真的聪明,但别人的事我不知道,你的事我岂能不知道。暗受了内伤还不肯告诉人,你才是这世上最最不知照顾自己的人啊?你即只知顾惜我,却忘了你自己,我又岂能不顾惜着你? 他心中有万千的温柔情怔,却只是冲着流川笑说:“我当然知道,别忘记我可是狐狸最喜欢的天才啊。” 流川没好气地哼一声:“白痴。”但不自觉得,手却同样紧地反握住他的手。 老庄墨韩历险记: 这一晚老庄墨韩一如即往还在电脑前打字。经过了这么长一段安宁的日子没有再受什么骚扰,老庄墨韩的心情好到了极点,看来可以平平安安地将《名门恨》写完了。 才刚想到这一点,砰地一声,门又破了。 老庄墨韩哀叫一声,还没来得及看这一位来找碴的是谁,忽觉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剑已顶到了咽喉。 老庄墨韩吓得魂飞魄散,第一次碰到如此凶狠的来客,第一次感觉到死亡如此接近,立时双膝发软,几乎要脆在地上了。 眼前人恶狠狠说:“为什么?” 老庄墨韩勉强收摄心神,定晴一看,眼前这张本来英挺,但如今已显得过于凶恶的脸,好半天才弄明白,这一位原来是花形。 老庄墨韩惊讶到了极点,自己没有得罪这位啊,在名门里他虽然是配角,可也尽力给了他一个大仁大义的光辉形象,他应该不至于会如此痛恨自己。 他肚子里还在想哪里得罪了人,花形已替他问出来了:“藤真一直是我的,所有人都公认我和他最合适,你为什么要把他交给阿牧?你说啊!” 老庄墨韩这才明白过来,忙赔笑脸说:“这是情节需要,情节需要嘛,虽然藤真喜欢的人是阿牧,可你也是他最关心的人啊。何况我还在《黑白情缘》里给你塑造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为民请命名留青史的清官形象,更让藤真死心塌地的护着你,为着你,以此赔罪,花形大哥你就原谅小人这一回吧,以后再也不敢了。大不了我以后写一篇文,让你和藤真爱得死去活来,叫阿牧尝尽失意滋味,如何?” 花形咬牙切齿地说:“不行,人人都说你的这个藤真好,我就要这个藤真,你不可以把他给别人,否则我就……”他越说越激动,手中剑不自觉往前挺了一挺。 老庄墨韩连忙往后缩,吓得声音都颤抖了:“花形大哥,花形大哥,有话好好说嘛。君子动口不动剑啦。” 可惜花形不是君子,只是一个因为失恋而几近疯狂的人,他一双眼如恶狼一样死盯着老庄墨韩。让人毫不怀疑他会随时刺过来。 老庄墨韩急中生智,大叫:“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单恋藤真花呢?花形大哥,你想想如今的同人吧,藤真是多么受欢迎,虽然花藤是主流,可牧藤同样被人们所喜欢,就这样藤真还不满足,不时和仙道谈谈情,又和樱木说说爱,最可恨的是他不理你就罢了,还要把流川也拐了去,让SD里百分之九十的人失恋,真真是天理不容。可你呢?似乎天生就该死守在那里等藤真回头,受尽了冷落。虽然也有人写点仙花什么的,可毕竟不多啊,花形大哥啊,你堂堂男儿,高大英武,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选择,永远只能站在那里傻等着藤真呢?”越说到后来,越是义愤,简直就要站起来,为花形所受的不公正待遇振臂高呼。 花形听老庄墨韩此说,勾起了伤心事,一时心酸,手上半点力气也没有了,剑落地也浑然不觉,只是哭丧着脸站在那里,长吁短叹。 老庄墨韩摸摸咽喉,暗松了一口气说:“花形大哥啊,你没有必要在藤真这一棵树上吊死,这一次我虽然把藤真给了阿牧,但我保证,下一次给你一个绝不比藤真差的可人儿就是了。” 花形苦着脸说:“不死守着藤真又能怎么办呢?还有比藤真更好的人吗?” 老庄墨韩一看有门,笑说:“真的没有吗?” 花形呆一呆,抬眼注定他:“你是说……” “我说的这一位不一定比藤真好,但无论是人品才能相貌以及受欢迎度都绝不会低于藤真的啊。”老庄墨韩奸笑着。 花形眼中光华闪现:“你说的难道是……是他!” 老庄墨韩笑说:“除了那个他,还能有谁呢?” 花形结结巴巴说:“你,你真的,肯,肯肯……” 老庄墨韩大力地点着头:“我保证,一定会写一篇你和他之间天雷勾动地火说不尽缠绵恩爱的好文来。” 花形想着那个人,脸上尽是傻笑,口水忍不住一个劲往下落。 老庄墨韩心中冷哼,什么对藤真真爱永存,原来也禁受不起诱惑啊,不过转念一想,也实在怪不得花形,就算是自己想起那一位,又何尝没有流口水的冲动。 所以老庄墨韩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肌肉不露出任何嘲笑之意,轻声细语地哄着这个满脑子春梦满脸花痴笑的人出门远去。 好不容易把这位不速之客送走,老庄墨韩悠然坐回椅子里,花形啊花形,天下还有比你更笨的人吗?我是答应了你要写,可没有说什么时候写啊?你慢慢等吧,也许五十年后,我会有兴致写一篇这样的文。 2006-5-7 13:33   125 回复: 第十四章 冷月渺渺无觅处(下) 翔云山一战,樱木创下了不可能的战绩,以一人之力诛杀泽北帐下三大虎将,而泽北最心爱的大将河田美纪男,也中了阿牧的掌力而死。 为防大量官兵围至,为防泽北大怒之下亲自来袭,流川他们急急离了翔云山,住到了万生农庄。 万生农庄是城郊的一处大农庄,由大富户伊藤购买了大量的田地后建起,农庄中有无数的年轻壮汉辛苦工作,农庄中的粮食果菜每年收入都极丰厚。 没有人知道这农庄是翔阳的暗舵,而伊藤则是这里的分舵主。 因农庄自成一体,外面的人住不进来,农庄中又有许多壮劳力,所以翔阳的弟子们隐身在农庄不被发现。人们就算发觉这里多了一些人也不会深究。只以为是农庄又多请了些人来做事。 自翔云山被围后,许多以各种身份赶来待命的翔扬弟子不是住在庄中,就是以隐起身份藏在方圆百里之内以秘密手法与农庄通讯息。长谷川带着翔阳总舵的弟子逃下山也是将他们安顿在这里后才返回翔阳的。 这些弟子只道长谷川出去是为了探听藤真的消息,谁知长久不归,使猜到他重回死地去了,大家商量后决定以必死之心杀回去,刚要动身,流川阿牧一行人已在长谷川的带领下回来了。 翔阳子弟见到他们无恙无不欢喜,看到藤真昏迷不醒,亦多担心。 阿牧自把藤真安置好后就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下决心在藤真醒来的第一时间好好教训这个任性的家伙。对于花形和长谷川不满的脸色他完全看不见,就算看见了也不会理会。 至于樱木本该立即卧床休息,可他却嚷嚷着要去看看藤真醒了没有,流川不耐,干脆一针扎在他的睡穴上,让这个天底下最不合做的病人乖乖睡觉。 这边才处置了这个白痴,那边伊藤已在外面敲门:“流川公子。” 流川起身开门:“什么事?” “二位副帮主说帮主还没醒,想请公子过去看看。”伊藤眼中有极度的敬重和激动。做为一个江湖人,居然能在一日之间见到被传成神话的湘北传人,和当今武林的第一人牧绅一又岂有不激动的道理。 流川心中好笑,这个藤真倒是狡猾。“我去看看。” 还没推开藤真的房门已感觉到了一股沉沉的杀气。流川浑如不觉,随手开门,果不其然看到阿牧阴沉着脸坐在藤真身旁,全身散发的气息明白地告诉别人三个字“别惹我。” 而花形和长谷川自然神色不善,冷冷瞪着阿牧。真不明白这个牧绅一为什么看藤真的表情活象有十冤九仇一般,即然有冤仇,为什么又要死霸住藤真身旁最接近的位置,让他们两个做师兄的只能往后站。二人虽然不悦,却又没办法把牧绅一拉开,只得气恨恨站在后面。因感觉牧绅一心情极坏,不知会发生什么,所以二人虽拿牧绅一没办法却还是目不转睛盯着他,大有管你有多厉害,如果你敢动藤真一下就和你拼命的气势。 流川走到阿牧身旁,轻轻拍拍他:“让我来看看。” 别人可以不理会,流川来了,阿牧却不得不让开。 流川坐在阿牧的位子上,俯身察看藤真的情况,有意无意挡住阿牧的视线,握住藤真脉门的手微一用力。 藤真一早已恢复知觉,只是他立即感到四周那股杀气,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若敢睁开眼睛就随时会有被那个暴怒的家伙掐死的危险,所以很明智地一直装做昏迷不醒。 听到流川对阿牧说的话后又感到流川在自己手上用力一掐,他立刻睁眼,果然流川已挡住了阿牧的视线。他立即抓住这仅有的一瞬间给了流川一个可怜至极的乞怜眼神,随即闭目继续装晕。 流川原也对藤真有着一肚子不满,亦有意让阿牧好好整治藤真一番,可是看到这个专好捉弄人的家伙竟对自己露出一个如此示弱乞怜的眼神,一时亦是心软,如此人物,真真我见尤怜。虽然明知藤真是个有恩就忘的人,也不忍心不护着他。 流川缓缓说:“他没什么,只是过份虚弱,所以醒的时间晚一些。只是如今他的身体太弱,绝对受不得半点刺激,否则很可能让他永远也无法复元。” 花形和长谷川听得担心至极而阿牧却气恨之极。 2006-5-7 13:48   126 回复: “受不得半点刺激?”阿牧长吸了一口气,尽力平复心中的气恨,以免自己会一时忍不住发掌把这屋子全打烂了。 无论如何,别人的话可以不听不理,流川枫这位湘北神医的话却不能当做没听见。 可是要他就这样放过藤真,叫他岂能甘心。他沉声说:“我想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花形与长谷川忙着要出声反对,流川却冲他们摇摇头,走出门去,回头以明净的眸示意他们也跟出来。“想不想知道藤真这一路赶回翔阳所发生的事?” 流川那宁静澄澈的眸实实有着无比的说服力,令这二人信服,更何况二人对于藤真这一段日子的遭遇也确极为关心,所以一同走出门来,任由流川关上了房门。 对于阿牧与藤真之间的暗流他们不是没有发觉,倒也没有什么反感和不快。这么多年与藤真相处,早就被训练得处变不惊,藤真做出任何不合情理的事都不稀奇,最要紧的是当藤真坚持一件事的时候和他站在一起,最重要的是,藤真可以安然无恙。其他的事都没有关系。 阿牧凝视着藤真绝美的容颜,徐徐说:“藤真,你睁开眼吧,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藤真一震,缓缓张开那双碧海蓝天般的眸,给了阿牧一个至无辜又至美丽的笑容,方才可怜兮兮地说:“你骂吧,只是看在我元气大伤的份上不要骂得太凶就好了。” 阿牧望着藤真绝美的眼,眸中现出极度的痛楚:“藤真,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 藤真惊得张大了眼睛,此时此刻,阿牧如何暴跳如雷都不奇怪,可是他竟说出这样的话?这是什么意思? “我一直以为你视我一如我视你,我们可以形同一体,亲密无间。可为什么你有什么事都不愿与我商量,总是自作主张,然后一昧隐瞒我?为什么呢?因为你认为我会阻拦你,所以你让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会认为我会阻拦你呢?我是在乎你,我是心痛你。可是我也是最了解你的人。我怎么会硬要你改变性情,我怎么会阻拦你去负一个首领应负的责任呢?无论如何心痛,如何不舍,我也不会强要你改变决定,我也不会不让你去做该做的事。我所想的,只是和你在一起,并肩面对一切。无论欢乐喜悦苦难痛楚都与你分享分担。可是你,却总是一个人把所有一切都扛下来,将我轻易瞒住,什么也不和我商量,什么也不问我的意见,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我到底算什么?” 任何狂怒的喝骂都不可能比这样平缓话语更重了,藤真怔怔听着,只觉委屈无限:“我当你是什么,你以为我当你是什么?我藤真健司一生行事天不怕地不怕,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看法想法,什么时候理会过别人肯不肯愿不愿。何尝要费尽心机去瞒人了?我为什么不瞒流川枫,偏偏要瞒你,你说我是为了什么?”说到这里,真觉得心中不甘到了极点。一生行事任情,从来不会惧怕任何人,如今却真真怕了这个牧绅一。怕他心痛,怕他恼怒,怕他担心,怕他忧急,所以才一心一意想要瞒着他,不要让他知道。偏偏这个木头人专往歪的地方想,害他一番心血,全都白费了。 阿牧呆了一呆,再大的怒火与气恼也无法与此刻满心的温柔相比,他轻轻坐下,握住藤真的手,柔声说:“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这样说你了。” 藤真心中纵有再大的不甘不快和委屈,听到这个木头人儿用这样温柔的语声说话,终是硬不起心肠,抬眸望向他:“我也有不好的地方,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再也不瞒你了。” 阿牧听出这话里的语病,叹了一口气:“若是有这样的事自然是再也不瞒了,可要是有别的事,自然还是要瞒的,可是?” 藤真听得暗自吐舌头,这个木头人在自己的训练下真真越来越精明了。 阿牧看他调皮可爱的神情,真真是又爱又恨,满腔怒恼都发作不出来,只得苦笑一声。 花形、长谷川、伊藤和许多聚在大厅里的翔阳弟子,听流川讲藤真一路来的事。 流川从藤真偷离海南讲起(那是在来此的路上听阿牧说的)一直讲到藤真中毒,自己相救。 听到这里,花形已是忍耐不住,起身对流川深施一礼:“几位救了帮主,便是我翔阳的大恩人,翔阳子弟无不感激至深。我翔阳儿郎有的是热血志气和人头,只要几位一句话,无不甘心奉上。” 2006-5-7 13:48   127 回复: 话音未落,一声轻笑传来“这些你有,人家就没有吗?又何必稀罕你的。只有那些倚仗势大,欺凌江湖好汉的官府鹰爪子才没有如此热血和志气呢?”原是藤真由阿牧扶着立于厅门。 翔阳子弟看到藤真无恙醒来,无不欢呼。一时间大厅之上,欢声雷动。 他们都是些被官府逼得不得不潜身隐迹的江湖人,但只要热血还在,志气还在,只要他们视为灵魂的帮主还在,他们就有信心,对抗最强大的敌人。官府势力虽大,泽北军威虽强,但天地间,终有无数不肯屈膝低头的硬汉子。 在这样的欢呼声中,藤真脸上恶做剧的笑容已变得真挚而快活,不苟言笑的阿牧脸上也浮起喜悦的笑意。便是流川,眼眸中也有无尽的快乐流露出来。 他们在这万生农庄暂时修生养息,调养伤势。好在此处暗舵十分秘密,官方并未发现,他们不用分心忧虑应付敌人。 有流川这位神医亲自开方诊治,樱木的伤再重,藤真的元气消耗再大,也都慢慢恢复。 反倒是花形因右手被阿牧绝大掌力震折,同时伤到筋脉,要接筋续骨不是短时间可以复元的,他的左眼也需要长时间的药水清洗才能好。不过只要大家都还可以快乐地聚在一起,就算他的眼和手再不能复元,从此废了,他也是高兴快活的。 藤真修养之余,尚要分心与花形和长谷川研究如何将所有翔阳子弟好好安置,不被官府发现,以期他日寻机报今朝之仇。 而阿牧自然也有他的秘密方式与海南联系。 流川枫潜心研究如何可以使樱木和藤真尽快复元。相比之下,身体好很多的樱木是最闲的一个人。他原就是个好动好热闹又好朋友的性子。也不在乎自己贵客的身份,没上没下地和所有翔阳子弟闹在一起,说说笑笑饮酒做乐,常把流川叮咛他伤好之前不许喝酒的话忘到九霄云外。事后又与大家一起想法子要瞒过流川,不过没有一次可以成功。流川自是满心不悦,樱木也少不得低头伏小,认罪赔礼。下一次又忍不住与大家说笑喝酒,再次绞尽了脑汁想要瞒过流川去。流川原知他性子,也不忍真的狠下心,拘束了他。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反正凭他的医术,和樱木的体质,喝一点酒影响也不会太大。 他们就这样快乐轻松地过了半个月。藤真的身体渐好,立刻就不安份了,缠着流川硬是要与他比武。 藤真一直就和流川暗斗,老早就想看看流川真正的本领有多高明,只是一直因为身体的原故无法和他动手,如今才好一点,已是不急不可待。 流川原本不想理他,但藤真实在缠人磨人,令得他也难以脱身。 阿牧恐藤真元气未复,又知他不会放过流川,干脆说:“我也正想领教秋月谱的奥妙之处。” 流川也早想见识一下这位当今武林第一人的真正本领,立时点头。 藤真自己虽不能与流川交手,激得他们二人打一仗,心中也是喜欢。 当流川和阿牧对峙而立时,农庄里所有的翔阳弟子都赶过来了。人人兴奋地脸通红。海南掌门和湘北传人切磋武功,这是何等眼福,要是错过了,真是终身遗憾。 樱木原本被流川勒令在床上休息,听到外面喧哗议论也赶了出来。一出来,立时看到流川精绝的剑光直奔阿牧射去。 剑在空中划出绝美的弧形,剑尖不断生出令人惊叹的绝妙变化,令得每一个看到如此炫目剑光的人都不由地赞叹。 阿牧也是赞了一声好,直接了当地一掌击出去。这样朴实无华,看似全不稀奇的一掌,竟是封死了流川剑上的所有变化。 流川平生第一遇上可以用这种简单方法破秋月谱精微变化的人,反生出无比斗志,剑势一旋,在空中连划了十几个完美的圆,一层层抵消了阿牧的掌力。而剑光再次以无比优美却无比凌厉的气势迫向他。 只有看到流川的剑,你才能相信,同样的一个人,同样的一把剑,竟可以同时拥有优美和凌厉两种全然不同的特质。 阿牧哈哈一笑,仍然是轻飘飘一掌,似轻实重地击出去。流川立觉眼前有泰山压顶,呼吸动做都艰难至极,更别提出剑了。面对如此强敌,他眸中战意愈盛。长剑在空中看似毫无章法地一连七刺,每一剑都刺在掌风最弱之处,将掌风全然瓦解,同时借着剑势身退。暗中已出了一身冷汗。刚才阿牧只是出了两掌,他就施了浑身解数,才得脱出这掌力控制,当今武林年轻一代第一人之名果非寻常。可越是如此,流川的心情反而越是兴奋,面对这样可怕的敌人,他一振剑,如水波般源源不断地攻上。 2006-5-7 13:48   128 回复: 阿牧也是心惊,他看似随意的两掌,实是十余年炉火纯青的全部内力修为尽出,而流川面对这样强的力道居然能立刻想到破解之法,其剑势之快捷,心思之敏锐,目光之精确,武功之天份,实是世间少有。得遇这样的对手,心中也大是畅快,对着迎面而来的剑势再次劈出他无敌的神掌。同时耳边传来藤真的大声喝彩。藤真向来与流川暗斗,眼看着流川被阿牧逼在下风,自然乐得眉花眼笑。阿牧听得如此喝采,心中暗叹,这个藤真,实是天下第一忘恩负义之人。 流川却是全然不受藤真故意大声叫出来的喝采影响,面对如万丈狂涛般的掌力,紧守丹田,一心一意展开剑势相抗。 四周翔阳的弟子们个个是轰天价叫好。 樱木自习骄阳诀以来,武学修为日进,眼光也自然大大长进。他自然看得出流川那本该极尽天地变化的剑因受阿牧无敌掌风的牵制,不能再保持空灵,情况如果继续下去,流川必致落败。樱木虽知这只是一场切磋,流川断不会有危险,却无法坐视他落败,更不理会什么规矩,也忘了自己身上的伤仍未大好,就这样大吼一声扑进,一拳向阿牧的铁掌迎去。 阿牧也不惊慌,双掌一分,一劈流川,一击樱木。 樱木一拳击出时,已带了骄阳诀绝大的力量,可是流川的剑却丝毫不被震离,自自然然顺着拳风攻向阿牧,就好象剑也是拳的一部份一般。 阿牧神情凝重,知自己要应付的不只是樱木的拳和流川的剑,还有骄阳诀和秋月谱和为一体的强大内气。 但流川的剑只至一半,就被另一把剑架住,藤真笑说:“我们来玩玩。”才说了五个字,已抽剑刺出十五次。 流川冷哼一声,手中剑光亦射出点点星芒,反击过去。 两个人的身形在空中纵横交错,双剑指天划地,映出绝美的剑光。流川枫的剑极尽天地奥妙变化,而藤真却又飘逸如云轻盈似风,这两个风姿绝世的人互比变化,剑势稍沾即走,彼此交换了五十余招,剑锋却还没有交击过一次。 而所有观战的人都被这两个人优美绝世的身法剑法给迷醉了,连喝彩也忘了。 但这两个人的交手再好看,也比不得樱木与阿牧实打实地以拳换掌更激烈。最难得的是阿牧把掌上的力度控制极佳,即将樱木震退,又不使他的伤口裂开,这力道真真是强一份不行,弱一分也不可,这其中的力道拿捏,是十余年无数次苦练的结果,也是虽凭超人体质和天赋修习骄阳诀成功的樱木目前还不能达到的境界。 双方交手数十回合,藤真因身体未完全复元,渐渐抵挡不住,开始后退,退到阿牧身旁时,居然轻笑一声,在百忙中分刺两剑,目标竟是阿牧。 阿牧正要抵挡樱木的铁拳,万料不到藤真居然会攻击他,猛见剑锋劈面而来,还不及还招,对面的樱木却大喝一声,双拳一分,一拳依旧击向阿牧,一拳却直打藤真的剑刃。 藤真也不在意四面数敌,笑声中剑势一侧,居然从拳风的最中心攻入。 阿牧也是一声朗笑,同样双掌齐出,一掌与樱木击来的拳相迎,另一掌却拍向藤真的剑与樱木的拳交击之处,竟欲以一敌二。 此时流川的剑已追到,如流星般洒出光华,毫不客气地给三人一人一剑。 樱木同样没有料到流川也会攻击他,全然忘了还招。却是最精灵的藤真侧身让开樱木与阿牧的拳风掌劲,同时扬剑把攻向自己和樱木的两剑全接了下来,口中笑说:“好狠的心肠。” 流川不理藤真的调侃,只是瞪了一眼樱木:“白痴,专心一点。” 樱木脸上大红,连着三拳击出,同样是三个人全照顾到了。 这四个人已是打得性起,也不理谁和谁站一边,谁该帮着谁,只是混战成一团。阿牧与樱木的沉雄气劲,流川与藤真的精妙变化,只看得翔阳众人没命得大叫,嗓子哑了也不知道。 斗到酣处,阿牧与樱木忍不住纵声大笑,流川与藤真的攻势没有慢下一丝半毫,但眉间眼底亦有无尽喜悦。 似他们这样级数的高手,竟能找到如此势均力敌的对手,如此肝胆相照的朋友,这样畅快淋漓地交手,实是人生难得的快事。 2006-5-7 13:48   129 回复: 在以后的半个月中,他们几乎每天都交手切磋,彼此都有极大的长进。大家都过得无比快意。这四个人中,流川天纵聪明,承袭了武林绝学秋月谱,但武功造诣最深的却是阿牧,而打架经验最丰富的无疑是最爱惹事生非四处结仇的藤真。樱木得这三个人全无保留的指点帮助,终于将刚刚突破自身局限,所修成的第九重骄阳诀完全运用自如。在武学一道上,他正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 只是每次樱木与流川联手出招,总无法有传说中日月同辉的威力。经他们一再思索,终肯定,除非樱木也能达致第十重境界,才能与流川一同激发出这两项绝学中最强大的力量。 为此樱木拼了命得苦练,可他以如此短的时日达至第九重已是奇迹,要想再次突破自己,进入第十重,谈何容易。竟管流川告诉他自己修习秋月谱花了整整七年才进入第十重,而直至现在,还不能达至大圆满的境界,竟管阿牧和藤真不断说樱木与当日武林大会相比已是天壤之别,但樱木仍不时感到沮丧。 可是不管多么沮丧泄气,用不了多久又会跳起来练功,练得满身是汗后,就会跑来找流川比武,且无比肯定自己这一次一定能赢。虽然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可第二天,同样的戏码又会重演一遍。 藤真与阿牧都想不到樱木竟然是个如此坚持执着,怎么也打不倒,永远击不垮,总是保持无比信心的人。 而流川每次都会不耐烦地骂他白痴,可所有人都知道,没有人比流川更了解樱木每天一点一滴的进步,也没有人会比流川更加为此而高兴。 而这段日子与流川如此相近相亲,与阿牧藤真尽兴交手,与翔阳的弟子说笑胡闹,实是樱木二十余年来的生命中最快乐的岁月。 在这半个月里他们的身体都渐渐好了。而他们对于官方的动静从来没有半点放松过打探。 他们知道官方攻破了不少武林帮派,扫平了不少名门世家。一部份人低头臣服了官府,但大部份江湖汉子就算是流落江湖日夜被追杀也不肯屈膝。而泽北已派出不少军中高手四处捉拿这些在围杀中逃走的各门各派武林人士,一旦捉到,不是当场处死,就是押到泽北处由泽北当众处死。 当然,泽北在这场大杀戮中也丧失了许多心腹爱将。特别是他最倚重的几位将军都在翔阳一战中被藤真樱木阿牧所杀。泽北为此更是急怒,对待江湖好汉的手法越是残暴。 最重要的一点是,泽北惊闻他的五名爱将全在翔阳一战中战死,而翔阳大部份弟子已无影无踪,翔阳帮主和海南掌门也都找不到了。他大怒大恨后,终于决定亲自出马。他绝不能让那害死他几员爱将的江湖草莽就此逃掉。他是镇国将军,天下兵马总调度,三军的总帅。这一番出京自然是极大的气派。他将他驻在京中的心腹军队五万飞龙骑全部带走,而暂时将京城戍守交于了由皇帝亲自指挥的御林军。明眼人都知道自当日樱木经天奉旨回京却被乱军围杀后,泽北一直非常小心,绝不让任何人夺走他的军权,随时都保持数万名随他征战沙场,对他绝对忠心的飞龙骑在身旁,可以任意调度。绝不重蹈樱木经天的覆辙。 在一个阳光异常明媚的日子,他们正兴致极浓地要出屋去再好好交手一番时,接到了海南阿神的紧急信件。 泽北的人马已至流川城。 流川城因流川江而得名。 流川城原本无城,而贯穿全国的流川江在流过那里时水势最是激荡汹涌,气势壮观。每年都有无数人赶到那里去看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江景,每年都有无数弄水健儿,在那全国水势最凶的地方一展英姿,互比能为。 百年前的帝王一时意动,竟在流川江边筑城,将流川水势最狂的一段圈入城中,从此定名为流川城。原本这座城是专为训练水兵所用,所以在这城中就有大量的军营和雄伟的帅府,而帅府就依流川而建,登帅府高楼便将流川江奔腾澎湃的美景尽收眼底。 如今流川城已不仅仅是水兵的训练地,亦已有无数平民百姓在那里生活,每日伴着流川江水的咆哮入梦。 而泽北如今已兵至流川城,他自己入住帅府,将飞龙骑扎入军营。五万兵马的长途行军绝非易事,必须在这里花上一点时间准备种种补给物资,以备运用。 2006-5-7 13:48   130 回复: 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流川城不在到翔阳的路上,而是去海南的必经之地。这也可以解释泽北动用五万大军的用意了。 海南在江湖上的历史已有数百年,根基深厚,弟子众多,绝非突然窜起江湖的翔阳可以相比。泽北在翔阳一战中痛失爱将,再不敢小看海南,自然要调动大批人马,以泰山压顶不可抗拒的强势一举将海南尽数催毁。 海南虽是天下第一大派,但又怎及官府的兵马庞大,海南虽有不少高手,但也难以敌众。更何况这飞龙骑是泽北亲自调教训练,久经沙场征战无敌精兵中的精兵。 海南阿神临危不乱,一边令所有弟子紧急备战,一边乘泽北军马太多,机动性不强,不能随随便便说行军就行军的几天耽误,开始令所有人化整为零,各自潜伏,更令天下各处的海南明舵弟子立刻隐身藏起来,不要被官府捉住。无论如何,绝不能明着与五万大军相抗。同时飞书阿牧,要他回来主持大局,稳定人心。 阿牧见信之后,神情凝重。翔阳方遭劫,海南又蒙难,泽北真要杀尽天下英豪吗? 藤真最了解阿牧心头的焦急和忧虑,当日他一心一意赶回翔阳时,何尝不是这般心如火焚。他伸手握住阿牧的手,低声说:“我与你同去。” 阿牧深深望进藤真美丽至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的眸中去。 “我与你同去。” 当日藤真孤身返翔阳,他也曾如此对他说过同样的一句话。 只为了这句话,便注定了一生一世的情牵。 藤真也同样凝眸望向他,唇边缓缓绽开一个至美的笑容。 阿牧脸上也同时展现笑意,紧紧得与藤真的手交握。他与他之间何必再分彼此,何必再论谁会连累谁,今生今世,谁也不能再舍了谁。 就在这此地无声胜有声的时候,樱木不识相地大叫一声:“可不要忘了我。” 阿牧与藤真相视莞尔,几乎是同时说:“自然不敢忘了你这位天才大英雄。” 流川心知他们难得的悠闲日子已经结束,起身说:“我去城里买些药材。”这段日子他随身所带的药物几乎都用在樱木与藤真身上了。眼见此去海南又是无尽的血战,他必要再去买些药来配制些疗伤的灵丹才是。 樱木与他一起走出门来,“我和你一起去。” 流川摇头:“选药挑药是极之枯燥的事,你不会喜欢的。” 樱木素来不会违逆流川,虽想与他同去,见他不肯,也就点头。事后,他为自己的这一决定后悔了三万次。 流川看樱木傻愣愣的样子,暗笑:“等我回来了,我们就在离开之前再比一场。” 樱木眼中斗志炽热:“狐狸,这一次我一定可以赢你。” 流川本想反问一句,每次输的人是谁。不过想到和这个大白痴说这种话实是白费唇舌,所以只是白了他一眼,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忽心有所觉,回身凝望。灿烂阳光下,樱木那个大白痴还在那里痴痴望着他。 莫名地,流川忽然觉得天空特别高远明澄,阳光特别灿烂动人,心情无由地无比快乐,于是展颜冲那个向来不愿给好脸色的人微微一笑。 藤真与阿牧尚在研究应该如何安排此地的翔阳子弟,忽见樱木梦游也似满脸傻笑走进来。进来了,也不与他们打招呼,只是静静地坐下,先是左手托着腮痴笑,然后右手托着腮痴笑,接着用左手支着脑袋傻笑,再然后是换右手支着脑袋傻笑。 藤真再也看不下去,起身一掌拍在他肩上:“吃了什么笑药了?” 樱木仍然保持着傻呼呼的笑容:“不是我笑,是狐狸笑啊。他刚才对我笑了。”说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牧与藤真这才猛然想起,这么久的相处以来,他们似乎从没见流川笑过。一时都有些好奇,那么一个清华绝世的男子笑起来是什么样的。 藤真这么想着,口中却冷笑:“不过就是笑了一笑,你有必要象捡到几百个金元宝一样傻笑吗?” 樱木晕乎乎地说:“狐狸的笑比多少金元宝都好啊。你不知道他笑起来有多好看。”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仔仔细细看了藤真一眼,然后无比肯定地说“比你还好看。” 藤真为之气结,终于明白为什么流川整日骂这个家伙白痴了,真真是个天下第一的大白痴。看到他还在傻笑,更是手脚一起发痒,恨不得一拳把这白痴笑打扁。 阿牧含笑把这个暴力的家伙拉到怀中来,不赞同地摇摇头。 藤真哼了一声:“你倒说说,流川枫哪一点比我更好了?” 阿牧失笑:“在我眼里,流川枫便是月神降世,也自然比不上你。可是在樱木心中,流川便是有一万种不是,也还是比你好的。” 藤真悻悻然:“也不过就是笑了一笑,你瞧他吹得,我倒要看看,流川枫笑起来有多好。” 阿牧叹气:“你又不是樱木,他怎么会对你笑?” “好啊,你说,我哪一点不如樱木了。”藤真更加不快。 阿牧真是拿这个任性的家伙没办法,摇头苦笑:“你便是比他好上一千一万倍,你终不是他。流川枫只会对樱木笑,而你,也只要专心来逗我笑就好。” 藤真不服气地瞪他一眼,心中已转了千百个念头,暗下决心,无论威逼利诱也好,坑蒙拐骗也好,定要逗得流川枫笑上一笑来看看。 只是他心中暗自想好的几百个计策一个也没有用上,因为那个如冷月般清华绝世的男子再也没有回来。 2006-5-7 13:48   131 回复: 第十五章 虎穴龙潭视等闲(上) 樱木已经快要疯了,或者他已经疯了。 他本来一直在傻笑着等流川回来,磨拳擦掌准备和他大打一场,可是一直等到天色将暗,流川还没有回来,而他也无法再笑下去了。 在此之前藤真与阿牧也发觉不对,藤真早已暗中下令让所有翔阳弟子到城中去找人。可是所有人的回报都是什么也找不到,不但不曾找到流川,就连去所有的药店查问,也没有听说有象流川那样的人去过。 虽然这些报告都只是暗中传到藤真手上,并不曾让樱木发觉,可樱木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冲出去要找流川枫。 阿牧与藤真明知无用,却也不曾拦他,此时的樱木,谁拦他他就会跟谁拼命。他们所能做的只是陪伴在樱木身旁。 无论发生了什么,如果连高明如流川都不能应付,那他们就决不能让樱木一个人落单,流川可能已经出事了,樱木不能再有什么意外。 所以他们陪着樱木跑遍大街小巷,任由他大呼大叫,任凭他发疯一般拍打每一间药店的门,惹得人怒骂声声,无论樱木做出什么举动,他们也只是默默相伴,并不阻拦,用他们沉默的陪伴来告诉樱木,无论他此刻多么凄惶焦急,他都并不孤单。 整整两天两夜,樱木不吃不喝,到处寻找,可终究连流川的半点影子也找不到。 不必去调查去探访,就可以猜到流川身上必然发生了惊人的,连他也应付不了的变故,否则以他对樱木的了解和关切,但有一分自如,岂肯让樱木如此焦虑伤心。 这是藤真与阿牧共同的认知。 而樱木也同样用满是血丝的眼盯着他们问:“狐狸怎么了?你们一定知道,你们告诉我。” 在这两天里藤真动用了他手上所有的人手,大量聚在本地的翔阳弟子们全都投入了寻找,而少数仍在全国各地暗舵弟子也多接到了飞迅要寻找一个有着秘令中所讲特征的人,而阿牧也用秘密手法动用了海南遍布全国的庞大情报网查找流川枫。 他们得到的讯息都相同,无法确切找到这么一个人。 但泽北派出的许多路在江湖中捉拿对抗者的军中高手又捉住许多人正押往流川城。而其中有一路高手在前两天确曾从本地过,这些人离开时似乎多了一个人,而他们在离开后的两三天就隐起行踪,再也探查不到了。可是根据他们那几天行走的路线,很肯定是往流川城去了。 阿牧与藤真很难相信流川竟然落到了泽北手中,那些军中高手竟有办法制得了流川。可流川若还能行动自如,何至于不来相会。虽说流川才智武功皆高绝,但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纵然他们两个,也曾中南烈的计而几乎身死。 他们都尽量将这消息瞒着樱木,因不知樱木知道后会做什么举动。 可是樱木不需要从他们那里得到消息就这么直接问:“狐狸是不是中了泽北的暗算,被他抓走了?” 其实不需要太多的调查,不必要太多的证明,将所有的事想一想,都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原因让流川就此消失呢? 樱木也没有等他们的回答,这两个人的神情已做了最好的回答。 他起身,挺胸,往外就走。 阿牧厉喝了一声;“你去哪里?” “去找泽北。”樱木头也不回。 藤真冷笑:“你是找死。” “至少可以和狐狸死在一起。”樱木仍然不曾回头。 阿牧目光凝注他冷喝:“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流川什么?你要他应誓吗?” 樱木剧震止步。一时动弹不得,但心中的痛楚难以渲泄,直恨不得仰天狂啸才好。 藤真柔声说:“我们和你一样想救流川,但只逞匹夫之勇是不行的,你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过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子,等精神好了,我们一起商议怎么救他好不好?” 樱木无力地点头,迈着沉重的步伐回房去了。 藤真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还有流川的那个誓言约束得了他。” 阿牧却神情沉重摇头:“那个誓言关系流川,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会乱来,可终究还会有一种情况足以让他破誓。” 藤真苦笑:“流川的的安危?” 阿牧无言点头,那是一个以流川的生命所许下的誓言,也只有流川的安危才足以令它动摇。 2006-5-7 14:22   132 回复: 二人无言,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惧意。 泽北的无双勇武天下皆知,爱和的诸星大,大荣的土屋淳这样的闻名勇将,也向他称臣投降甘为所用。只此一人已是难对付之极,更何况还有那纵横天下,各国皆惧的飞龙骑。 纵然是楚霸王也终是难以敌众,为韩信的十面埋伏击垮。他们虽有盖世神功,又如何抵挡五万大军。 只是别的事尤能徐图对策,慢慢商议营救,但这件事却不行。他们从以往的情报中已知道,这些被抓的江湖人,通常都是关入牢房,等泽北有空闲时就送到他面前处死,没有一个能活下来或多活几天的。如果他们慢上一步,可能流川已性命休矣,叫他们如何细思良策。 良久藤真方轻叹:“那五万飞龙骑中可有你海南的人?” 阿牧摇头:“确实有,但也不过是小兵卒,只能闻令而动,对于上面的动向全然不清。在那样军规严厉的队伍中,就是一般将领也多是各司其职并不知道别人的事,而士兵,没有口令,连别队的营帐都进不去,只怕查不出什么来,就算查出来了,等消息传到这里也已经晚了。” 藤真苦笑无言。 这一次,他们实是遇到了一个超级难题。而他们连多余的思考时间都没有。 樱木回了房却并没有休息,他一反常态,不象平日那样有什么事都大声说出来,冷静地地换好衣服,冷静地收拾好东西,冷静地留下一封信,然后悄悄从后窗离开了。 即使他平日里粗枝大叶,遇上流川的事,心思也会比平常灵活数倍,藤真与阿牧想到的事他也已经想到了。因为想到了,所以片刻也不能再耽误。即使未必可以救得了流川,但至少可以和他在一起,可以与他相伴,让他不必孤单。 可是不应该牵连阿牧与藤真,他们都是一帮之首,他们有太多责任,翔阳与海南的无数弟子都需要他们,这种送死的事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得好。 他在暗夜中飞驰,抬头看天上冷月孤清高洁,一如牵动他心魂的那个人:“狐狸,我曾答应过你凡事三思,绝不逞匹夫之勇置自己于必死之地,但我已经三思又三思,除了这样,我还能如何?没有了你,我的生命还能有什么意义?” 他一路上急行,两日后终于赶到流川城。 自泽北驻军之后流川城已实施戒严,没有关文路引的人不能随便出入。樱木倒也因此可以在城外调息打坐,将一路消耗的心神内力恢复过来,至晚才施展轻功,潜进城去。 可是他到了因为戒严而空无一人的街上却有些无措了,他不知自己应该先潜去帅府还是大牢,更重要的是,他连这两处地方在什么位置也不知道。 还在犹豫,忽觉身后有人,甚至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肩。 一刹那几乎浑身冰冷,以他目前的武功造诣,纵然因为思念流川魂不守舍也没有理由让人可以如此不为他所查觉地接近他。他迅速回身,还没有看清眼前的两个人,很自然地就双拳击出去了。 带有骄阳诀强大内力的铁拳何等厉害。可是这二人却只是各自发出一声或清朗或低沉的笑声,同时伸掌相迎,只是左边一人实打实硬生生将他的力量抵消了去,而右边一人却是四两拔千斤,将他的力量轻易地引走了。 樱木等这双拳出手,才看清这来到身旁的竟是藤真与阿牧。以这二人的身手当然可以无声无息地接近他且不为他所觉。 还不等樱木开口,藤真已指着他的鼻子骂:“枉我们当你是朋友,有好玩的事竟敢不叫上我们就自己来了。” 樱木心中一热:“你们不该来的,海南和翔阳……” 阿牧打断他的话:“海南那边有阿神,我放心得很。他的才智向来在我之上,有他主持大局,海南是不会被泽北所灭的,我已经飞书将所有的事都交托给他了。” 藤真笑说:“翔阳就更不用说了,大家都知道真正管理翔阳的是我的两个师兄,有我没我都没有多大关系。” “可是他们不会让你来冒险的。” “他们不知道就无法反对,我只对他们说我与阿牧要去海南与海南的高层人物共商海南与翔阳结盟的事,叮嘱他们好好安排所有人的分散潜伏,等他们以后听到消息时,就算怎么骂我也没有办法了。”藤真调皮地扮个鬼脸“别的本事我不敢说,骗起人来,还没有几个人能识破的呢?” 2006-5-7 14:22   133 回复: 看樱木仍是满脸的不赞同,藤真笑说:“无论如何你休想独占大功,扰乱飞龙骑,取泽北项上首级这样光彩的事我是怎么也不能让你一个全揽上身的。天上的便宜岂能让你一个人占光。再说,没有我们这两个情报收集齐全的老江湖帮忙,你连牢房在哪个地方都还摸不到呢?” 明明是一场不知会何等惨厉的苦战,可是在他口里说来,真真是轻描淡写已极,倒似樱木一个人偷偷前来有多对不起人似的。 而阿牧只是目注樱木沉声说:“只要你说一声我牧绅一不是你的朋友,我立刻回头就走,再不管你半点闲事。” 这一句实比藤真嘻皮笑脸说上千句百句更有力量,樱木忍住将要夺眶而出的热泪,伸手,与他的手紧紧交握。 藤真笑嘻嘻将手放在他们二人的手上:“只要我们三个在一起,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做到的?” 那一刻三人的手互握,那一刻,泽北荣治的无双勇武,五万大军的无比军威都不能再使他们害怕半分。 暗夜中他们悄悄潜往大牢,不管如何,能避免直接在帅府与泽北相冲突都是好的。 人未至大牢前,藤真忽然伸手一拉樱木,阿牧则只是冷喝一声;“出来。” 樱木这才大悟,脸上发红,知是自己太过心切流川而忘了查敌。 随着一声冷笑,火光即时照亮了暗沉沉的夜空,长街两侧不知突然涌出了多少军士,刀出鞘,箭上弦,对准他们。 同时大牢的铁门打开,数百名兵士簇拥着一个盔明甲亮神情英武的将军现身在火光中。 阿牧冷笑:“泽北帐下的名将诸星大什么时候竟成了牢头。” 藤真笑说:“也不过就是个爱和降将,泽北自然不会看重,令他来当牢头,也不是不可能。” 诸星素以勇武自负,从没受人如此耻笑,气得脸色铁青:“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嘴硬?” 樱木只关心一件事:“你们把流川枫怎么了?” 诸星残忍地微笑:“你们是指那个穿着白衣长得挺漂亮的湘北弟子吗?他竟敢抗拒官府持械拒捕,已被押往帅府,凌迟处死了。” 那一瞬,樱木连魂魄都几乎被震散了。 凌迟,凌迟? 那个动人的月夜中,流川披了一身月色与他并肩跪于月下。以天地诸神为证,轻轻说:“如违此誓……” “如违此誓,就叫流川枫万刃加身,身受百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万刃加身? 万刃加身? 不! 阿牧与藤真双双色变,同时一掌重重击在樱木背上。 樱木受击,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这才恢复神智。 若非阿牧与藤真见机得早,以掌力震得他吐出这口心头心,只怕他当时就要真力逆冲,倒地而死。 藤真迅急地说:“不要中计,他是故意乱你心神。” 而阿牧只是无言地紧紧地迅速地握了一下他的手。 可是即使是藤真与阿牧心中所受的震憾亦是惊人。 流川枫,流川枫,那个清华如月的男子。那个总是冷冷神情淡淡言语,但内心实怀炽热侠情的男子,那个当他们处于天绝地灭之境时忽然出现,以慧剑智珠斩断相思之苦的男子。 不能想象凌迟这两个字加诸在他身上的情形,不能相信,世上竟有人可以狠下那样的心肠以那样可怕的方法去伤害他。 可为什么素来生死燃眉犹能从容言笑的藤真语声竟然颤抖,而向来沉稳自如的阿牧握住樱木手的那一刻,他自己的手亦是冰凉一片。 樱木狂喝一声,猛扑向诸星,双拳飞击。 藤真与阿牧同时发动,双掌一剑,快疾绝伦,所指的亦是诸星。 诸星亦料不到这三人身陷重围,竟不破围逃走,反而向大牢死地的方向杀来,忽见三面临敌,忙往后退,不敢力抗三人,一时根本无法分心下令放箭。 不过是交睫间三人已至牢门前,与门前兵士战在一起,使得四周的弓箭手无法放箭。 诸星暗骂一声,挥枪直刺樱木,阿牧一掌将他的枪拍开,喝声:“去。” 藤真已与樱木杀出一条路直奔牢中。 阿牧死守在牢门前,全凭双掌,即将诸星那杆变化莫测的长枪封死又将一旁军士的攻击一一挡下。 四周军士虽多,但牢门陕小,他们全插不上手。 2006-5-7 14:22   134 回复: 而诸星想要退离战圈发号施令,竟被阿牧的双掌缠得脱不了身。 他们必须知道流川是否还在大牢里,所以樱木一定要进去瞧瞧。而以樱木现在的状况,若不让多智的藤真与他相伴又哪里放心,可是牢门却必须守住,否则官兵只要把这大铁门一封,他们就再也脱身不得了。 如此缠斗不过是半柱香的时分,诸星已是心中惊惧,以他的武功向来少逢敌手,可如今若不是阿牧必须应付各方面的攻击,只怕自己早已落败了。这武林第一人之称果非虚名。 樱木与藤真以绝快的速度搜遍大牢,一起冲出,只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并不曾找到流川。 阿牧心中暗叹,掌上力道猛增。一掌将诸星硬生生劈开,同时撞倒好几个军士。而他则与二人会合在一起,以惊人的速度杀往重围之外。 樱木红着眼睛,每一拳击出都力道惊人,口中厉喝:“我去帅府,你们去城门。” 藤真一把剑东点西刺,忙得不乐乎,口中仍不闲着痛骂樱木:“我和你有什么仇,你要如此害我。现在城门上必已是密布精兵,只要我们一接近就立刻乱箭射杀,你认为我对当箭靶子会有兴趣吗?” 阿牧挥掌劈开扑进的军士,冷声说:“生则同生,死则同死,不必再说废话。” 樱木也知失言,闷不吭声,只是出拳前冲,所有的军士无不应拳抛跌。 不管帅府中有泽北荣治也好,有天王老子也好,他也要进去,纵然那帅府是刀山油锅也罢,是龙潭虎穴也罢,他也不会后退半步。狐狸在哪里?他要找到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倾尽天下军力,也休想阻挡他。 藤真与阿牧以一剑双掌护住他的两侧,伴他一同冲杀。不是不知道这一冲之后会有什么结果,但他们绝对不会舍下他们的朋友。在至危难至无助的时候朋友不曾舍弃他们,他们也不会舍弃朋友。也许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减轻樱木的伤痛,但至少可以与他相伴,不让他孤身做战,凄苦无助,即使是死亡,也不让他一人独当。 任何人都想不到他们不冲往城门,竟冲往帅府,所以重兵力并不曾布在帅府的路上,他们就这样势入破竹地冲过去了。 诸星调息良久,才平定翻腾的气息,暗中为阿牧深厚的内力咋舌,不过幸好,这样可怕的人物活不长了。 他眼中闪过奇异的阴冷神情,冷然下令:“全军回帅府。” 樱木藤真阿牧等三人一闯进帅府,前方更是出现无数密密层层的刀枪剑林。 三人迎刀光剑影而上,直往里冲,他们要冲过这些人,冲进去寻找一个值得他们付出生命代价的人。 双方尚不曾接触见血,忽听鼓声响起,不知从鼓点中传递出什么军令,兵士们忽两旁分开,留出一条路让他们走进去。 只是这进去容易,要想再出来只怕是难如登天。 三人却都没有半点迟疑,即刻入内。 走进帅府花园就看见了那座七层高塔,那座据说是为了登高观赏帅府旁流川江景而建的高塔上而今已站了许多人。 当前三个男子一看就气度不同一般兵士。左右两旁那两个气轩不凡一身盔甲的将军一个是泽北最亲信的河田雅史,另一个则是大荣降将土屋淳。而中间那个长得也不见如何高大豪壮,全身上下更是片甲未覆,只那么轻袍缓带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其气度威严就将身旁这两个满身披挂整齐的虎将给压下去了。 就是全无江湖经验更不曾做过任何调查的樱木只一眼也可以确定此人就是威压各国,权倾天下的泽北荣治,立时大声问:“泽北,你把流川枫怎么了?” 河田冷喝:“大胆!” 泽北虽多年不曾被人如此喝骂过,却也懒得和已在自己手心中的人计较,只讶然低问;“什么流川枫?” 流川枫本来就无名于江湖,虽出手相助藤真阿牧,但泽北以及他手下的人都只知他是湘北传人,并不知他的姓名,因此才会不知樱木指哪一个。 土屋淳低声回答:“必是今天处死的那帮武林乱党中的一个。” 泽北啊了一声,扬声回答:“已经被我凌迟处死了。如今你们若肯跪地投降,臣服于我还可保得一命,否则那个流川枫就是你们的榜样。” 2006-5-7 14:22   135 回复: 樱木红着眼睛,发出一声痛苦之至也愤怒之至的狂喝,扑向泽北所在的高楼,扑向那高楼下人群最多,刀光最寒,箭影最密之处。 流川江水轻柔,流川江畔绿草更青青。江水畔草地上坐的男子容貌神情更是说不出地俊朗潇洒,令人只疑是九天神仙贪恋着流川景色而降下凡尘。 他坐在草地上,望着眼前的棋盘自布棋局自解局。可是他的心却不在棋上,不在局上,每一子落下都是无心无意,棋盘上已然不成局了。一如他心中的情结,自己系自己解,却是越解越是成死结。 三十三天历了,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害了,相思病怎熬? 本是想与弥生一同回去的,怎么这一路的行程竟是比蜗牛还慢,走了半个月还没有走到一半的路程。便是他自己也耻笑自己平日里何等随意自如,怎么如今却是如此地难以放下,步步回头。 而弥生却不曾嘲笑过一句,即使彦一等人感到奇怪问起,也替他开脱,但一直冷冷淡淡地对着他,亦不与他谈起半句有关流川的事。 仙道想起自己这段日子来的做为连自己都怀疑那是不是自己。手中棋子待要放下,才发觉棋盘已乱成一团,却又如何乱得过自己的心。无奈摇头,弃了棋子,刚要站起,忽见人影一闪,弥生已来至面前。 弥生目光淡淡扫过凌乱的棋盘,冷冷说:“离此百里有座流川城,昨晚城中发生了一场恶战,至今仍未决。” 仙道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我暗中下了姹女令,要我们的弟子注意他们几个人的动向,我刚收到飞报。昨天阿牧藤真樱木三个人闯进了流川城中的帅府。而流川城中如今住的是什么人,我昨天已经告诉你了。” 仙道剧震立起,三人个,为什么是三个人?流川到哪里去了,他怎忍他的爱人和朋友陷于死地,那三个人又为什么会自投绝地。 仙道何等聪明,心思一转,已猜得个七七八八,一时脸色剧变,身形一动,又止,目光凝注弥生:“为什么告诉我?” 弥生的眼睛望向远方虚空处:“因我不愿你怨我一生。” 仙道眸光复杂望她一眼,低声说:“请代我向长老请罪,说仙道终究负了他们的期望。”然后飞身离去,终是不曾再回头。 弥生亦不曾多看他一眼,更不曾留他,只是等他人远去后,才控制不住眼中脸上至极的悲哀。茫然低头,看到仙道所布的乱棋,心中惨笑。世间多少痴儿女,俱皆为情苦。 她抬眸凝往远方流川城的方向,水袖同时轻拂,地上棋盘棋子俱被扫入江中,搅乱一江流川,一如她的心。 三十三天历了,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害了,相思病怎熬? 南烈打坐调息已毕睁开眼,看到兴高彩烈的岸本,心中大为惊奇。 自岸本中藤真之计,不得不和他回到丰玉之后整日里板着一张脸,活似旁人欠他天大的债没还,今儿怎么竟如此快活。 岸本哈哈笑着:“那个藤真聪明一世,竟会糊涂成这样。我刚收到我亲信的飞书,藤真阿牧樱木他们三个人竟于昨晚冲进流川城泽北驻军的帅府,这不是找死吗?”想到那个害他拉了三天三夜,拉至面无人色全身无力的混帐就快完蛋大吉,他心中真是无比痛快。 南烈脸色大变:“他们疯了,流川枫呢?他又在哪里?” 岸本没好气地说:“我哪里知道,本来泽北那边的许多事都向来瞒着我们,自回来后,我们的耳目更不如以前灵通,天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总之,这三个人是别想再有命冲出帅府了。” 南烈心中震荡焦急,面对泽北的武功以及五万身经百战的飞龙骑,莫说是三个人,便是三十个人,三百个人也难有生机。他们是怎么了,为什么竟要做这样的蠢事。可他自己纵心如火焚,却想不出半点办法来。 岸本正欢喜之极,忽见南烈脸上神情变幻,最终闪过决然之色,自言自语说:“流川城离此只两百余里,如果我骑快马兼程的话……” 岸本心惊,一把拉住他:“师兄,你干什么?别忘了师父嘱咐,你身上的毒要运功百日才能去净,此前不可随意动用真力,不可太过劳累,否则……” 话还没有说完,已被南烈突出一指制住穴道。 南烈低声说:“师弟,代我向师父赔罪,就说南烈不肖,让他失望了。请他以后也不必挂念我这不成才的徒弟。” 岸本变色:“师兄,你不要做蠢事。” 南烈微笑,抬指,将他的哑穴也点住:“师弟,得罪了。”转身即出了房。 抬头看东方刚升起的红日,只觉胸怀无比畅快。近三十余年的黑暗生命,第一次如此明亮。今生第一次如此坚决肯定地想要做一件事,一件实在没有半点好处的蠢事。 是的,这是蠢事。 精明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想不到也会做蠢事。 以前总是奇怪为什么流川藤真那样聪明的人会做蠢事,以前总是嘲笑别人专做蠢事,如今才知道原来有的事就算是蠢事,可心甘情愿蠢了这一回,心中竟能如此痛快。 那么,就让他做一回蠢事吧。 为了那样的人,为了那样的朋友,就算再蠢再笨的事也是该做的。 这一刻他只希望自己不要太迟,他只希望自己还能够赶去,和那样令他甘心用生命来珍惜的朋友并肩做战。 也许永远没有人会象樱木为朋友那样为他而战,但他自己终于找到了足以让他甘弃为之舍弃生命而战的人。 三枚暗器,一枚示警,一枚伤敌,一枚保身。 可是我第一枚不曾吓着流川,第二枚伤的却是自己自以为冰冷的心,第三枚原来也无法保身。 但我已无憾,我不想做天下无双的暗器高手,我只想做一个有血有肉有心有感,甘为情义赴死的蠢人。 我只希望还来得及,来得及与你们相伴面对所有的强敌和… 2006-5-7 14:22   136 回复: 第十五章 虎穴龙潭视等闲(下) 贯穿神奈川全国的流川江这一段最是澎湃汹涌。可偏偏有人要环江建城,城中置帅府,练水军,帅府之中起高楼。数百年来,不知多少高官显贵于高楼之上俯看流川江奔腾激荡的壮影。 而今日当今天下第一名将泽北荣治坐于高楼之上看的却是一场比这流川江水更加激烈的战斗。 能在他亲训精兵的围杀下支持一夜的人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这三个人不但武功高明,而且每能利用屋舍楼台,山石廊柱做巧妙的遮掩,使他们往往能借助每一个瞬间回气复元。同时又刻意夹杂在官兵中缠战,不做拉开距离的傻事,使官兵不能乱箭齐发,将他们射杀。 只可惜,这三人武功再好,战略再高明也没有用,只要攻击无穷无尽地继续下去,他们终有力歇之时。 泽北微笑着摇头叹气;“江湖草莽之中,竟有如此人才,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河田雅史望着楼下的激战,眼中的杀意战意炽热至极点。从当日翔云山上逃回来的官兵口中他已经知道亲弟是死在阿牧手中,此刻仇人就在眼前,当然恨不得食肉寝皮。 泽北见他神情,沉声下令:“你放心,美纪男的仇断然要报,只是这牧绅一武功在你之上,如今他尚未伤到元气,你不宜出手。”这段日子他连丧爱将,河田雅史已是他仅剩的心腹之人,实不愿他再冒险。 河田虽心中不甘,亦知泽北爱护之意,遂垂头应是。 楼下战局愈是激烈,三人虽武功高绝,但这些官兵无不是精兵强将,虽已死伤不少人却无一人露出怯意,一波波的攻击勿必令他们喘息无从,力尽而死。 虽然帅府陕小,五万精兵聚在府中做战的尚不及万名,但其他人马早已在所驻各处做好准备,只待帅府中令旗一扬,即可投入战斗。 不过泽北显然认为没有动用全军的必要,只凭眼下的人手,已足以围杀这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了。 帅府外忽传来骚动,传来的军鼓中暗含讯息,竟有数千人硬闯帅府,已被帅府外的近万驻军围拦。 泽北神情一动,什么人竟敢如此无视他的无敌英名无双军威而自投死地。他轻轻挥手,身后令旗即扬。飞龙骑皆是精兵中的精兵,旗动令到,行动划一,立时外面的拦阻减弱,由着那些人冲那了进来。可是这些人一冲进来,立刻收紧包围圈,再想出去难如登天。 阿牧藤真樱木已发觉有人往里面冲,心中大奇,一齐并肩往外杀,恰见对面有许多少劲装汉子冲杀而来。其中两个武功高明,转眼已冲到面前。 藤真失声:“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长谷川哈哈一笑:“藤真,你不要以为天下就只有你聪明,总能将别人耍得团团转。其实这次我们早就猜到了你必会和樱木一起闯到这里来逞英雄,所以我们表面上装做受你的骗,暗中组织大队人马全来了。因为我们人多行动不够迅速才来晚了这么久。” 藤真大恨:“我是帮主,你们就这样对待帮主的命令吗?” 长谷川冷笑:“我还是你师兄呢,处处耍弄我们又算什么?这只是欺骗,哪里算得上命令。” 藤真还要说话,长谷川厉声说:“够了,我们一向听你的,可这一次,你要当我是师兄,就要听我一次,让我们一起并肩做战。” 藤真平日受尽呵宠,从不曾被长谷川如此疾言厉色喝斥过,一时竟作不得声。只得恨恨一剑劈倒一个官兵来出气,转头冲花形埋怨:“那你也不该来,你的眼和手都还没好,又帮不上忙,为什么还要跑来凑热闹?” 花形淡淡一笑,回身一剑架开三把钢刀:“我还有一只左手,还可以握得住宝剑,我还有一只右眼,还可以看得到敌人。” 如此言语,淡淡说来,其中的从容气度却使得藤真一时无词以对。还在搜肠括肚想找出话来骂人,阿牧与樱木已是按捺不住,齐声喝:“好汉子!”随着这一声喝,已有七八个官兵被他们的拳风掌劲震倒。 藤真气极,白了阿牧一眼:“你自己也是掌门,就这样支持别的人违抗命令吗,小心受报应。” 阿牧苦笑:“已经受报应了。” 藤真才一愣,惨叫声忽起,五个领兵冲杀的参将忽然倒地,而他们四周的官兵连几位长官如何身死的都不知道。 2006-5-7 14:29   137 回复: 同时一声笑传来:“我原知瞒不了掌门的。”一个官兵忽然一手撕开身上的军衣,露出里面的劲装,返身扬手,立时又有数名副将倒地。 同时官兵中有两把刀划出厉芒,连连斩倒十余人。一众官兵忽遇如此惊变,纷纷后退,以求分清敌友。 藤真这才看清,不知什么时候,海南的阿神,清田,高砂已经混到官兵中来了。 高砂向来执掌刑堂沉默寡言,此刻也只是向阿牧微施一礼,即挥刀杀入官兵中。 清田面对着眼前无尽的刀枪箭林只有兴奋之容绝无畏惧之色,看到阿牧脸色铁青,笑着说:“老大,这回你可不能怪我违背命令要我自己到刑堂报到了,连我们的刑堂堂主自己都执法犯法了。”口里说着也已冲杀进敌阵中。 阿牧心知这种令自己措手不及的事之所以会发生定是因为阿神的原因。也怪自己大意,忘了自己这一路上发生的事阿神都知道,又一再飞令让他寻找流川枫,后又传书将掌门之职传给他,以阿神的聪明以及对自己的了解,若还猜不出自己想干什么,他就不是海南第一智将了。只是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以阿神的才智,怎么竟会做出这种傻事,跑到这里来陪自己一块送死。 想到这里,愈是不快,冷喝一声:“阿神!” 阿神全不为这帝王之怒所动,于乱军中尚能从容施礼,平静地说:“掌门,此役之后,阿神若有命在,愿领任何门规。” 这一句话,把阿牧所有的愤怒全部堵了回去,半个字也骂不出来。 藤真大觉痛快,喝了一声采:“好一个海南智将!” 阿神却是眉一扬,目注这个容色秀美如处子却此刻却气度慷慨无双的男子,半点也不示弱地喝了回来:“好一个翔阳帮主!” 藤真呆了一呆,随即失笑:“好一个海南智将!”这一声比之前一声,又多了无尽感叹。 樱木望着眼前一切,心中激动无比。翔阳和海南有多少这样的好男儿,这样的好伙伴。人生一世,能得这样的朋友兄弟,死而何憾。此刻如果洋平野间他们在这里,纵然武功低微也绝不会弃自己于不顾。如果湘北的兄弟姐妹在这里,必也不会输给海南和翔阳。彩子会拿着扇子对每个人示威地扬起来,训斥大家不可丢了湘北的脸。赤木会第一个带着大家冲向强敌。可最先冲入敌群的必然是轻功绝伦的宫城,而第一个击倒敌人的很可能是那个站在原地不动,只轻轻扬手发出暗器即能克敌的三井,即使是武功稍弱的木暮也绝不会有半点示弱。想到这里忽然一阵怅然,很是后悔自己竟然没有正式加入湘北,否则他也可以象阿牧与藤真一样拥有这样足以让他们自豪的同门。只是今生只怕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与湘北的缘份怕也仅尽于此。 他恨不能借着拳头来发泄自己胸中的怅然愁怀,可是所有的官兵忽然退后,即使是这放弃进攻,面对少数的几个敌人后退,他们也队列整齐,防备森严,以免被反击。飞龙骑之精之强由此可见。 几个人交换了一直眼色,不知泽北打什么主意。 泽北没有让他们糊涂多久,在高楼上扬声说:“藤真健司,我爱你之才,若你现在立刻领你的手下向我效力,我可免你大罪,重用于你。” 藤真一笑,望了一眼阿牧:“那别的人呢?” 泽北冷冷说:“他们杀我爱将,我须以他们的人头来为众将祭旗。” 藤真心中暗笑,“可惜你不知道深津那个色鬼是怎么死的。”脸上却仍是淡淡然问:“如果我说不呢?” 泽北冷笑:“你自己看看你的手下吧。” 藤真游目四顾,心中剧痛。只不过是刚才短短的拼杀,已有许多兄弟尸横当场,更多的人身身重伤,须由身边的战友扶持才能站立。此刻攻击虽已停止,但只要自己说上一个不字,这里就不知有多少刀枪要攻向他们。这些翔阳的兄弟们被官兵们分别围困,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自己,望向自己这个帮主,可自己面对他们的生死和人间义理,却又能做何决择。 阿牧无言望向藤真,同样做为首领的他深深了解藤真此刻的痛苦,而即使是他亦无法帮助藤真半点。 樱木才想开口,长谷川忽然说:“樱木,你救过我们的帮主,你可知翔阳弟子何等感激于你?可我们今日不顾生死地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报恩,只是因为你和流川枫,都是值得我们如此的好朋友,就象你们也曾为了我们直闯翔云山一样。如果你看不起我们,认为我们不配做你的朋友,尽管开口。” 2006-5-7 14:29   138 回复: “有一句话,我们曾对流川说过,但却不曾对你说。”花形目注他“翔阳子弟有的是热血志气与人头,为了值得的朋友,无不甘心奉上。” 樱木剧震,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花形再对藤真说:“他们不是受我们命令来的。我们只是把所知道的告诉他们,他们就都决定要来了。这里有我们总舵的弟子,还在自事变以来,从各地赶来集于总舵的附近所有分舵弟子,还有一些事后听到消息赶来和我们会合的分舵弟子,另有一些分舵因路途较远,尚没能赶来这里,可我们收到迅息,他们已经在往这里赶了。他们都知道来了会有什么后果,可他们还是来了。他们视你为值得他们效死的帮主,可你视他们是什么,是贪生怕死,不顾义理的鼠辈么?”说至后来,声音愈见严厉。这是他第一次以师兄的态度教训藤真。 藤真抬眸凝注他,忽又遥视那些一身是血但神情平静凝望他的翔阳弟子,脸上的彷徨渐去,但凄然之色渐浓。 长谷川缓声说:“当年翔阳组帮,你亲订下翔阳帮训,最后几句,你可还记得?” 藤真脸上忽现决然之色,突然跃上一旁的一棵大树。他原是一身血汗狼狈无比,可此刻立于树梢,衣袂飘扬,容色无双秀美,望之若神仙中人,便是阳光也在他身上镀下一层无比辉煌灿烂的金芒。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他身上,再也不能移开。 藤真扬剑于空中虚虚一劈,竟令人生出无比惨烈决然之感。他忽然扬声大喝:“宁为义死……” 一众翔阳弟子几乎同声应喝:“宁为义死……” 花形与长谷川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激荡的情怀,同时亦喝:“不为辱存……” 那些因伤重而体虚力弱的翔阳弟子也忍不住大叫:“生死由命,苟活畜牲……” 因伤重而倒地的人惊闻此言,忽觉一股力量涌起,亦勉强立起大喝:“翔阳帮训,永生永志。” “翔阳帮训,永生永志。”随着这样的喝声,伤重的人推开了扶持自己的同伴杀入了官兵中。而其他的翔阳弟子也无不决然地冲入刀枪剑林里。 “宁为义死,不为辱存!” “翔阳帮训,永生永志!” 这样的大喝伴着刀剑交击声,响彻云霄。那是所有翔阳弟子用全部生命和尊严所发出的呼声,这呼声震动了天和地,震动了所有人,包括围杀他们的官兵。 藤真因为心中痛至极点,脸上反而没有了表情,便是一向的笑容也不见了。神情冷肃的他,自有无尽决然英气。 他是秀色无双但勇武谋略也无双的兰陵王,自有无尽的人格魅力可以令无数义烈男儿甘心效死。 这是阿神望向这阳光下这俊美男子心中所唯一能有的感觉,他忽然淡淡一笑,冲以无限深情凝注藤真的阿牧说:“掌门,翔阳有翔阳帮训,我海南却有一首传唱了几百年的正气歌啊。” 阿牧会心一笑,忽然扬声高唱,声如宝刀出鞘,龙吟之声已压倒全场,飘荡在空中。“天地有正气,浩然冲苍冥。沉则为河岳,浮即是日星。” 随着这一声高唱,帅府外远远近近似有无数人齐声而唱:“青铜立傲骨,碧血绘丹青。难为威武屈,不因富贵淫。” 泽北的脸色即刻变得非常之难看,同时高墙上旗号大动,显然外面的守军忽然发现无数敌踪大是惶恐,正在急急回报。 泽北变脸不是因为惊怕,以他手上的这批精兵实力,就算是与强国交锋也是有胜无败的。岂惧一些江湖组织。江湖人的武功纵好,正要论到群体运做,布阵做战,还远不如久经训练的飞龙骑,就算是海南倾巢而出,也只有败亡的份。他只是气,只是怒,凭他的威名实力,神色略变,当朝要员也无不战悚,怎么竟不能震住这些个江湖人,怎么竟不断有人不顾生死,来闯这死阵。在这些人的心中,自己的威名竟全然无有半点震慑之威。他眼中煞气显现,低声传令,立刻命令通过一道道旗号传出,各处驻防的飞龙骑开始一点点往帅府附近集中。这次不管来的是多少不知死活的逞勇匹夫,都要他们来得去不得。 而在帅府之外不知有多少人自隐身之处齐声高歌全然不顾暴露身形,也不理会正在紧急调动的军队,同时在远处,尚有不知多少人飞马赶来,人在马上,那高昂的歌声却已传至。 2006-5-7 14:29   139 回复: “忠心耀苍穹,赤胆震天庭。历代豪杰墓,每朝巾帼灵。舍生取大义,消魂报深情。” 阿牧虽见阿神现身,已知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但忽闻这悲壮慷慨的歌声,心中所受的震憾仍是无以复加,忍不住跺足:“阿神,你怎么可以这样?” 阿神苦笑说:“我也不想如此。我一猜到掌门要做的事,就立刻飞书京中暗舵的弟子,令他们乘泽北离京,暗中掳走泽北的家人,以求要胁他,用这种方法或可解如此困局。谁知泽北竟暗中将他所有的亲近家人都隐藏起来,暗舵弟子探不出半点消息,我没有别的法子了。只得赶来与掌门同对强敌。” 阿神说话之时,外面的歌声渐转雄壮。 “仗义屠狗辈,赫然是豪英。恨见不平事,天理倚剑明。愤然刃权臣,毁容自戮隐。从容含笑去,不累朋与亲。英雄豪情烈,侠女铁心硬。宁教触柱死,决然留名清。” 悲壮歌声中自有无尽从容与决然,当年的聂政舍身行刺自戮毁容时可也是同样从容与决然。 这样悲壮的歌声,震憾了所有的官兵与将领。他们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这是身经百战的飞龙骑战士心中无限的惊叹和惶恐。 就连围住阿牧他们的官兵亦为这歌声所震,又因为没有看到泽北的下一步指示,而不知应不应该攻击。 阿牧闻此歌声,只觉心酸:“你这样做,只怕我们海南所有的根基都毁了。你与我如何有面目去见海南历代祖师。” 阿神淡淡说:“我只是召集了所有人把事情告诉他们,同时飞书各处分舵通知他们事情,让他们自己做决定。而我也一再说明拼死一战只是愚行,忍辱求生,以期他日复仇才是大智大勇。可惜我们海南显然大部份人都情愿做愚人。不过我已尽力下死命令拦住了许多人。凡年老力弱者,凡年纪尚幼者,凡家中有高堂父母又无兄弟可以代为奉养者,凡各处暗舵中身份未暴露者皆不得前来参加此战。否则从此不再是我海南的兄弟。我要他们所有人的都隐藏身份,以求保存部分实力,以期他日重复海南。今日一战是阿神无能,无法牵制泽北,枉负智将之名,但海南根基不绝,他日必有重光之时。” 每一句说得斩钉截铁,这文秀男子说话间自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与气度。 阿牧望向他,忽然痛极开声:“阿神,你也有堂上老母。” 阿神淡淡一笑:“我是被我娘亲用拐杖打出门的。娘交待我,要不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不要当神家的儿子。” 阿牧心头百感交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耳边歌声仍在不断传来。 “挥锤有朱亥,窃符是侯赢。勇闯豺狼邦,以死代信陵。一朝入险境,万难皆看轻。神兵救邯禅,送军北自刭。重诺轻生死,海内共与倾。”歌声中悲壮之音渐浓,可如此悲歌中偏有一种足以动天憾地的决烈。 他们是甘为信陵赴死的朱亥侯赢,为了他们最尊敬的首领,甘心来赴一场必死的战斗。 泽北的脸色青白,身旁众将也无不色变。他们不是不曾面对过敌人,可往往是数倍的对手,仗着人数众多才敢来犯飞龙骑,最后则被他们以少胜多,追杀擒拿。可这一次,却是少数的敌人,面对他们无敌的军威,如此毫无惧色的挑战,这令他们深感羞恼。同时他们也知道,连他们也受震动,那下面的军心,必已被如此全无惧意豪迈无双的歌声所动摇。飞龙骑无双的战意斗志已被夺,就算他们能获得胜利,所得到的也必将是惨胜。 “一饭恩累累,寸缕意盈盈。三顾粉身答,知遇碎骨应。预让感智伯,复仇在一拼。纹青甘吞炭,剑落鬼神惊。 萧萧易水畔,悲歌饯别行。荆轲奋腕起,拔身刺强秦。” 千余年前,渐离于易水之畔唱悲歌,送一位无双壮士渡易水,从此不复返。那震憾了整个天地的歌声似在易水畔传了千古,传了万年,传至了今天的流川江边,在无数热血男儿的心中唱出来。又有多少壮士正轻舟快马,赶来应一场不复返的战斗。但求无负此心,只求无愧天地,又何惧纹身吞炭血溅尸横。 这一刻千年以来无尽的义烈豪士英侠之魂似已聚于这流川江边,便是苍天亦动容落泪。不知何时,已是乌云密布,暴雨倾盆。而歌声却不曾有半点停顿。 2006-5-7 14:29   140 回复: 藤真听得此歌声,只觉心潮激荡,忍不住扬声说:“我以往总是不服海南在翔阳之上,如今是真的服了。” 樱木则忍不住想要开口和他们一起高唱这无限悲壮的正气歌,可是又怕一开口,歌未出,已哭出声。 今天的流川城内,流川江边,到底来了多少英雄豪杰热血男儿。今天的流川城中到底有多少好儿郎要溅血倒地,今天的流川江中到底会融进多少炽热鲜血。而这一切,只是为了一个叫做流川的人。 狐狸,只是为了你一个人的身死安危,只是为了我一念的相思情牵,才使得今日的流川城中不知要有多少好男儿流血丧命。 狐狸,纵然你能冷眼看苍生,冷然对世情,闻此悲歌,也会伤情,见此情景,也会心痛。 如果你在这里,你会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阿神看他神情失笑说:“掌门一路所历之事我尽知,樱木兄的义气侠烈我更是深敬,海南弟子也无不视你为朋友。翔阳的弟子有的热血志气和人头甘为好朋友而抛洒,难道我们海南竟输了人。难道你看得起翔阳却看不起海南?” 樱木无言,只是拼命忍住眼中的热泪,以免在敌前落泪,让人误以为胆怯。 阿牧听着耳畔悲壮之气愈重的歌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有泪光闪动。这是他的海南,这是他的兄弟。 阿神游目四顾看看那些不知是被这豪迈歌声震住还是因未得泽北命令而呆立着围住他们不知攻击的官兵,忽然对阿牧大礼跪下:“海南弟子能战者一万九千四百七十六人,无不愿为掌门效死。其中暗舵弟子两千四百八拾二人,年纪已迈者一仟零伍拾一人,有父母需奉不能远离者八佰九拾三人,另有七佰三拾六人或因旧伤未复,因伤身致残不能来战。能至此一战者共一万四仟三佰一拾四人。目前已到者共八仟七佰六拾八人。另有伍仟伍佰六拾四人正在赶来途中。如今在此的八仟七佰六拾八名弟子愿听掌门调度。” 阿牧看着自己这个数十年相伴的好兄弟,忽觉胸中无尽豪情再也无法抑制,忽然出手,雄劲的掌风击出时他低沉悲壮的歌声也随着他的内力传进每一个人耳中。 “千秋壮士词,万代侠客令……” 阿神轩眉而起,这个清秀的男子眉宇间也自有令人心折的豪气,随着他长笑接唱:“昭昭铭史册,涓涓留清名。”又有数名参将倒在他神鬼莫测的暗器之下。 官兵们突受袭击,也等不得泽北下令了,一起围杀了过来。 而樱木则是大喝了一声,第一个冲了出去。 狐狸,我不知道你人在哪里,是生是死,可是我知道,即使冰心冷眸如你,面对这样的壮志豪情也会忍不住拔剑而起与他们一起并肩做战的。那就让我替你战吧。对这样的 泽北真真料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才要下令发动大规模的围杀,朋友,除了倾尽全力一战,还有什么可以回报的呢?帅府外战事已起。 当阿牧那一声悲壮的歌传遍天地时,帅府外的歌声忽转高昂,有无数人从廊后柱下树上梁旁街角路边冲杀了出来。与官兵的阵形才一接触,立时有人溅血倒地。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流川,他们的鲜血映热了寒刃。千余年前聂政荆柯的血也是同样得红,一般得热。悠悠千载,有多少壮士曾流下同样的热血,染红了卷卷史书,又映热了多少男儿的心,千余年后,可会有少年再读武林史,为着这一日流川江边的无尽热血而激荡了一颗男儿的心。 帅府外是无数的海南儿郎,帅府内是不屈的翔阳弟子,他们为着同样的理由,同样的执着,在奋战在拼杀。 风雨狂,刀剑冷。 他们在狂风暴雨刀山剑林中高呼酣战,长歌对敌。 樱木藤真与阿牧在战圈中攻击最猛,可是没有人知道,在这无尽风雨中他们的脸上除了雨水可还有男儿之泪。 高楼处泽北与众将神色木然,敌人已尽被围困,虽然战斗会很激烈,但胜利必将属于他们,但他们并无欢容。 因为这一刻,飞龙骑精魂已被慑,而泽北的威名在这些江湖人眼中,竟如此一文不值。 他们都知道这一战即使获胜,面对过这种敌人的飞龙骑也很难恢复以前百战百胜的昂扬战意与斗志了。 楼下的风狂雨暴流川咆哮,但这一切风雨激流之声都压不倒那无尽歌声。那一声声悲壮的高唱重重击在了所有官兵和将领的心上。 “吾辈好男儿,智勇超古今。冷眼看世俗,孤高蔑金银。弃世酬知己,离尘谢交心。双逝不忘笑,单存愧对影。纵死侠骨香,任亡天亦晴 2006-5-7 14:29   141 回复: 第十六章 天地自是有正气(上) 樱木已不知已击倒了多少敌人,也不知自己已受了多少伤,更分不清自己身上有多少是自己的血有多少是敌人的血。他知道自己已快力歇,可是让他感到椎心至痛的却是眼前不断倒下的热血男儿。如果连他看到尚且如此之痛,那阿牧与藤真此刻的心该是如何之苦。 狐狸,为了你,为了我,这一日的流川城已丧了多少英豪。 可是为什么死伤了这么多人,竟仍是找不到你,见不到你。 我从长街杀进大牢,又从大牢杀到长街,再从长街杀至帅府,杀出重围又杀入重围,可仍然找不到你。 狐狸,我的血已将尽,我的力已将歇,我的战友已一一倒下,可我仍然没能见到你。 狐狸,你到底在哪里? 他们说你死了,可我知道,你没有死。如果你死了,我的心岂会不知道? 可是你又在哪里? 你可知我正在与敌死战,你可知我能思念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死,我不怕,我只怕我死后你会伤心你会痛楚,你会一生一世凄凉狐独。 狐狸,如果他日你能看到我满布伤痕的尸体,你可会知道我不是伤身而死,实是伤心而死。因为我竟没能找到你,我竟无法再见到你。 樱木连着又击退十四次强敌攻击,眼看又是十三根长枪刺来,才想抬手,忽觉手上一阵酸软。 狐狸,见不到你,死不瞑目! 狐狸,你在哪里? 忽然有一把剑闪现,连着削断十三根刺向他的长枪,持剑的人一身本应飘逸洒脱的白衣已被血染得通红,那本应云淡风轻随意自然的声音里充满着无尽的焦惶忧急:“他在哪里?” 樱木猛听这一声喝问忽觉一阵恍惚,一时间不知这声喝是从这人口中传来,还是从自己内心深处叫出来。 仙道彰赶到流川城后就立刻冲进了密密层层的官兵中。以他的武功自然势如破竹地一直从外面杀到了帅府中心。虽然冲进来是一回事,能不能再冲出去又是另一回事,但他已顾不得了。他在战场上极目四寻,眼前是闪动的刀光剑影,耳边是不绝的狂呼惨嚎,到何处去找那个叫他心系情系的如月人儿。咬咬牙杀向樱木这一边,一剑出手,削断攻向他的枪,口中大声喝问:“他在哪里?” 樱木乍见仙道,忽然间心中一酸,一直忍着的泪就这么自自然然流了出来。他想哭,他一直想哭,他想放声痛哭,他想问天问地,狐狸,你在哪里?但他一直忍着,不肯在人前落泪,可是看到了仙道,听到那一声问,于是再也忍不住,也不想忍住,就这样在他的面前痛哭失声。因为他知道仙道不会笑话他,因为他知道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比仙道更明白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随着泪落,他狂喊:“我不知道,我找不到他。已经杀了这么久,已经死了这么多好汉子,可是我没能找到他。” 仙道咬牙挥剑挡开攻击,口中大喊:“你就一点关于他的消息都没有吗?” 樱木大喝一声,出拳将眼前的敌人击倒,似要泄尽胸口无尽悲愤一般大喊:“他们说,他,他被,凌迟而死了。” 仙道惨叫一声,剑势一顿,一口血猛地喷了出来。在一天之前,樱木也曾如此从心尖上喷出这样痛心痛情的一口血。 仙道猛然间掠向樱木。这一掠间哪里还有半点绝代高手的风范和气度,破绽至少有八九处,等他来到樱木身边时,身上已多了三道血痕,可他完全没有感觉。一把抓住樱木的衣领,全不理会从四面八方砍过来的刀刀剑剑,恨问“你不是说你要保护他吗?你不是说只要你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他受伤害吗?你说啊?” 樱木大叫:“你什么都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双拳击出,一拳击向仙道的胸膛,另一拳却不忘把攻向仙道的几把刀剑通通逼退。 仙道恨恨说:“我怎么不明白,谁能比我更明白?”一掌硬迎樱木的铁拳,右手的剑却把乘此时樱木无法自顾而攻向他的敌刃全部封住了。 二人拳掌相交,双方都是身形不稳,失去平衡向后跌去。 真要论武功,仙道自然在樱木之上,如果动起手来,樱木没有可能胜他。但骄阳诀胜在内力悠长,而仙道心痛如狂,竟是硬生生与他内力相拼,以己之短攻人之长,如不是樱木血战太久,气力已不如前,就不是平分秋色,而会吃大亏了。 2006-5-7 14:33   142 回复: 在如此混战下,两个人失去平衡,自然引来了无数攻击。 仙道彰变招神速,剑光一闪,已将自身护了个滴水不漏。 樱木终逊一筹,虽然双拳连击,但由于身法一时闪躲不灵,对于从右侧劈来的那一刀已是万万来不及应付了。 可是那把刀还不曾沾着他的身,持刀的人就被利剑穿心而死。 原来是仙道在百忙中挑飞一把剑,正好刺中此人。 樱木站稳身子,拳拳生风,立时把敌人逼退,同时一双虎目望向仙道。 仙道挥剑迎敌,犹不忘红着眼睛瞪他一眼“我可不是为了你。” 樱木大喝一声,狂冲而上,仙道一怔,还以为他又要扑上来打架,谁知樱木呼地一拳击向他身后,把不知什么人发过来的一记飞镖打偏了。还不等仙道有反应,樱木同样恶狠狠瞪他一眼:“我也不是为了你。” 二人几乎是同时哼了一声,各自去对付攻向各自的敌人, 仙道要救樱木自然是为了流川,而樱木要助仙道却是为了做一个无愧天地的男人,做一个值得流川去爱的男人。两个人虽然都逞强不说,但同时都已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这两个人肩并着肩背靠着背,面对着身前无穷无尽的敌人。这是何等友爱义烈的战友并肩图。可是在如此危境下,二人尚不忘闹内哄,不时互相喝骂几声,还要在与敌交战时,分心互攻几招,似乎非如此不足以减轻心中的痛楚伤情。 处在另一个战团的阿牧和藤真看到如此情景恨得牙痒痒。这是什么时候了,他们居然窝里斗。樱木没脑子倒罢了,仙道你如此一个聪明人,怎么也做这种混帐事。阿牧恨不得将这两个家伙一人一掌劈倒,而藤真早已在肚子里骂了上千声,无奈各自应付眼前无尽的刀山剑林已是辛苦无比,实在也管不了他们。 仙道与樱木一边对敌,一边互骂 ,一边交手,可同时又不忘在对方遇险时出手相救,即使必须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挡攻向对方的利刃,也毫不犹豫,毫不退缩。在这样的战斗中,一种奇异的感觉在二人心中升起,这样的血战,这样的互助,是为着流川,但已不仅仅是为着流川,也为着对方是值得这样做的人。 一道飞绫替他们挡下不知从哪里射来的箭雨,飞绫的主人冷笑:“什么时候了,你们竟然有闲功夫自相残杀?” 仙道大惊:“弥生,你怎么来了?” 弥生纤指如兰,每一拂出,即有人倒下,她看也不看仙道一眼:“为了和你同样的原因。” 为了同样的原因,为的都是心爱的人。 仙道微震了一震,望向这个与自己青梅竹马长大的女子。初见她时她只得十岁。那时很喜欢这个羞怯怯躲在师父身后偷眼看他的美丽女孩,那时,已知弥生是自己未来的小妻子了。虽然小小年纪还不能完全明白夫妻意味着什么,但真的很喜爱这个小伙伴。弥生陪他一起练功,一起读书,即使是他偷懒即使是他闯祸弥生纵然不赞同可也总是陪在他身旁,与他一起被师父骂被长老罚。他们一起背着“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十三为君妇,羞颜未曾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那时小小年纪的他,已会调笑自己的小妻子,每每让她羞红了脸。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他的天魔功法越加精湛,身旁美女如云,而他永远是万花众中过,片叶不沾身。而弥生只是冷冷地,淡淡地,远远地看着,全似在看一场无关的戏。以后再与弥生练武交手,弥生落败时,有时只会淡淡一笑“别的人无论怎么拼命努力,永远及不上你的无心随意。”可当时,他却从未深切感受过弥生的怅然。再读长千行,弥生只是冷笑,“所谓青梅竹马的结果原来不过是疾情女子苦苦守了一生一世,怪不得天魔忘情呢?”已经有多久,他没有仔细看这个与他相伴了十余年的女子,已经有多久,他没有再在意过,弥生的喜乐哀愁。 弥生不知道这一瞬仙道心中所起的波澜,她只是全心全意地应对眼前一波又一波无尽无止的攻击。来这里不是为了让他感动,不是为了想他不忘掉自己。只是不愿自己伤心难忍,不想以后独自苦熬无尽的岁月,所以选择一战,选择用决然的苦战来斩断生命中所有的无奈和愁苦,即使也包括生命本身。 高楼上的泽北也不知道这一干人等古古怪怪的关系。他只是感到愤怒。怎么回事,从哪里冒出一个又一个超绝高手,专往战团中心闯。这些人的身手在江湖上无不可以称绝一时,为什么明知送死也要来到这里。来了一个又一个,有超卓高手,也有武功低微的人,每一个人都这样毫不停留地冲进来了。这些人竟敢如此渺视他。他愤怒,且妒忌。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处在这样的境况,绝不会有这么多人不顾生死赶来与他相伴。他威压当朝权倾天下,此刻竟不如这些个江湖草莽。更可怕的是,这些人的战意太强,战志太盛,这些人太过顽强了。本来江湖个虽武功较高,但如果大规模做战绝难逃被官兵歼灭的命运。因为久经训练的官功,长于群体做战,阵法变幻,各个击破。以飞龙骑之强悍,以他的指挥之精妙,原该已把这些个乱党收拾了才是。可谁知经过了这么久的苦战,损失了这么多人,战况仍处在这种胶着的状态,这一战要想取得胜利,飞龙骑不知要付出多大代价,他的这支苦心训练的精兵必会承担自成立以来,最大的损失。 2006-5-7 14:33   143 回复: 他冷着眼,沉着心,想着应该怎么样尽快结束这场战斗,却有人在楼下大喊一声:“泽北元帅,请下令停战。” 泽北眼神更冷:“南统领,你怎么来了?” 南烈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因为他身上有锦衣卫腰牌,又加上他久任锦衣卫统领之职,是京中要员,长驻京师的飞龙骑许多军官都认识他,所以他轻易地来到了楼下。 南烈看泽北神情不善心中暗暗叫苦,不得己硬着头皮说:“圣上有旨,樱木家后人及其伙同的一干乱党不得处死,须擒入京中由圣上亲自审讯。” “旨意何在?” 南烈咬咬牙:“圣上传的是口谕。” “口谕?又是口谕。”泽北狞笑“当日翔云山上,你也是一声口谕毁我数员虎将,你敢狡旨欺我?” 南烈额上已是隐现冷汗:“我为圣上传口谕已不是一次了。” 泽北冷喝一声:“慢说你没有圣旨,就算有旨,将在外军令也有所不受。我先拿下你,他日再到圣上面前去问个清楚,为何要一声生擒,害得我朝连丧虎将。”话音方落,南烈眼前已有刀光剑影逼来。 以南烈皇帝亲信的身份,别的人纵对他的话有怀疑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也只有泽北这般权倾天下的人物敢一声喝拿,再加上泽北痛失爱将,又久攻众敌不下,心中焦躁,将满肚子火气都发在了南烈身上。 南烈知事已至此无法善了,亦是冷哼一声,袍袖微拂。攻向他的官兵立刻通通倒下,谁也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官兵们多知这位南统领精于用毒,此刻一见,更是心惊,纷纷惊惧后退。 南烈心知这种毒吓得倒这些官兵却对付不了泽北,也不停留飞身往战场中心投去。 官兵们不敢近他的身,一名将军急中生智忙抢占上风头,指挥手下射箭。 南烈哈哈一笑:“你们以为我只会用毒吗?”说话间右手一动射出一把飞镖,立时划断六根弓弦。同时不动的左手却打出七八点寒星。 那将军慌得连舞钢刀,手忙脚乱地将寒星打落,才松一口气,喉间一痛,原来真正致命的,仍是那把划断弓弦后又疾射而来的飞镖。 激战中的阿神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大声喝彩:“好!”同时他的手也是微微一扬,离他几十步外,已被他的暗器打怕正躲在许多人之后指挥这边攻击的一名将军几乎是在同是倒地。没有人知道在这样激烈的战场上,他的暗器是如何穿越了这么多人正确击中目标的。 南烈笑喊:“这位必是海南阿神了,我久仰大名了。可惜没有机会和阁下比试一下暗器。” 阿神大笑:“怎么没机会,我们现在就可以比试一下,看谁放倒的狗腿子更多。” 南烈亦笑:“好主意,我们就比一比,我倒不信我丰玉的暗器会不如人。” 这两大暗器高手从未见过面,相互一直深忌对方将对方视为大敌,可今日战场相逢却直如几十年老友一般谈笑对敌,俱觉畅快无比。 藤真听得这边对答,亦是在应敌中笑对南烈说:“你好啊。” 听口气竟似一点也不奇怪南烈会出现在这里,打招呼时也自然得就象清晨散步初见互道问好一般。 南烈已知陷进了一场必死的苦战,可心中实无半点悲凉恐惧,反觉无比轻松,大笑着说:“我很好,他呢?” 南烈没有说出他的名字,但藤真知道问的是谁,却没有回答,只是迅速出剑,斩倒了三个敌人。 南烈只觉心中一痛,如果连藤真都不忍开言,那意味着什么。那个月光下震动他心灵的人,那个轻声问他什么是人性的人,那个口中骂他是白痴心中已当他是朋友的人…… 南烈忽觉心中无尽悲愤,大喝一声,随着这一声狂喝,又有数名官兵莫名其妙地倒下。 飞龙骑虽军法森严不惧强敌,遇上这种让人连死都不知怎么死的对手也是惊骇,虽然仍然军令威逼下不断试图用弓箭远远进攻,因为心下先自惧了,攻击力远远不如比对其他人那样强。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目前是混战的局面,南烈许多杀伤力极大的毒药不便使用,倒下的人将会更多。 泽北脸色愈发难看:“你果然已勾结了乱党。” 南烈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哪里还顾及会否惹怒他,大笑说:“什么乱党,你这上欺朝中天子,下压江湖英雄的恶贼才是乱党。” 泽北大怒,手一挥,立刻就有无数军士扑向南烈。飞龙骑果是精兵,虽惧南烈之毒仍然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南烈虽精于用毒,也不免陷入苦战 2006-5-7 14:33   144 回复: 第十六章 天地自是有正气(下) 表面上官兵占着上风,事实上也确实占着上风。可是泽北却没有半点得色。他是绝世名将,他知道,其实官兵的气势已被压制。官兵们是打打仗的,可这些江湖汉子却是来拼死的。当他们以那样一种从容和悲壮唱着歌冲出来时,官兵已受了极大的震撼。飞龙骑向称精兵,即使对着数倍数的敌人也每能以狂风扫落叶之势迅速制敌,可是这一次面对少于自身数倍的敌人久战而不能胜,官兵们已现疲态,而战意战志亦衰歇。值此时,仍然有人不断从各处赶来,毫不犹豫地投入到这场如同飞蛾扑火的战斗中。其中不止有海南与翔阳的弟子,还有其他被官府歼灭后逃散各处的弟子。听说了这场大战也纷纷前来,也许一开始是想要望望烽头,可是听到那样悲壮的歌声,看到那么多义烈的男儿,谁不是热血沸腾,谁能再忍得住一腔的屈辱愤恨,终还是纷纷扑出,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这么多人不断地拼死争杀,官兵已承受了极大的损伤,而这些不甘不屈的勇士对他们心灵的打击更大。 再加上战场上再莫名其妙多出两个高手来,那个朝天发的不知是什么人,身手如此精绝,竟已连连刺死十余名将领,令得军心惶然,那个魔教圣女更是奇怪,怎么也和他们站在一起了。再加上皇帝身边的锦衣卫统领也成了敌人,用毒手段鬼神莫测,怎不叫官兵们军心生乱。 泽北心知,他必须做一阵足以扬威三军,震慑敌胆的事以重新激励军士们的士气。 他徐徐起身:“雅史,我为你兄弟报仇。” 身后诸将无不兴奋起身,泽北已不知有多久不曾亲自上阵对敌了,再强大的敌人他只凭那战无不胜的飞龙骑就能擒杀。如今,为了对付一些他所看不起的江湖人,他竟要亲自出手。 他懒得下楼,就这样直接跃下楼去,同时大喝一声:“戟!” 河田雅史亲自出手,从一旁四个棒戟士兵手中取过泽北那杆仗以纵横沙场威压天下的方天画戟,急跃下楼,双手奉交泽北。 泽北迈步,直逼向阿牧阿神清田一干人所处的战团。 阿牧是众人中武功最好的一个,大部份来的敌人都是因他而来,只要能当场击杀他,必可使所有强敌心慌意乱无心做战,亦可使所有官兵军心震奋,奋而杀敌。 官兵们纷纷闪让,在阿牧这一战团的官兵几乎都是保持着包围之势停下了手,静观他们的大元帅大显神威。 在飞龙骑官兵的心中,泽北实有着天神一般的地位,所有官兵都知这位元帅的勇武天下无双,只要他出手,再怎么可怕的强敌也会轻易被击倒。 他们等着看另一个强者倒在元帅的画戟之下,他们等着发出那一声震天的欢呼。 泽北之能天下无人不知,阿牧纵是在功力全盛时也未必能胜他,何况是如今久战力歇之下。阿牧运功内视,自知此刻的情弄糟糕已极,如果泽北全力施为,自己能否接下十招都成问题。可他坦然面对那盖世强者一步步逼近,脸上全无半点惧色。 处在另一相近战团的藤真即使在最激烈的争战中也无时无刻不注意这一边,见此情景厉叱一声:“师兄跟着我。”随退挥剑往这边杀过来。即使这样做会在身上又添伤痕也不理会,无论如何,不要让阿牧在这个时候独自面对泽北。 花形与长谷川也尽力随在他两侧在人群中硬往这边砍杀,哪怕是一步一溅血,也要让他们站到一起去。 但藤真还没有来至阿牧身旁,泽北已走到阿牧的面前。 阿牧观他每一迈步都似浑然天成,全无半点可乘之机,心中暗叹一声,明知无望,却仍欲举掌相迎时,忽从泽北身后扑出一名下级将领,大喝一声:“如此鼠辈,何用大帅出手,我等必能取下此人头颅献于大帅面前。“喝声中挥刀扑向阿牧。 阿牧神情一变,一掌疾挥。 那将领人随刀走扑向阿牧,在掠过泽北时忽然回刀,刀光如电,直砍泽北的腰腹。 以他的本领原不足以砍中泽北,但象阿牧这样的人物一掌击来,以泽北之能也不能不全力应赴。就在他全神都放在阿牧这一掌上时,那一刀已随着一众官兵的惊呼声,砍中了他。 但泽北何等人物,腰间才一痛,立时身往后仰卸去大部份刀劲,同时一戟挥出,将那将领硬生生挑飞到半空中。 145 回复: 那人惨呼一声,鲜血狂喷,从半空中落下。 阿牧一掌正于此时到了,刚好接住他,同时强劲的内力涌入体内,护住他已为泽北这一戟震断的心脉不至立刻断绝。眼见那人脸若淡金,心知他五脏俱绝,便是流川枫亲至战场也返魂无术了。一时心中痛楚难当,也不顾惜此刻自己所余无几的内力不应如此用在必死之人身上,低呼一声:“林村。” 林村勉力望向泽北,见他仍然稳稳站立,正在为他自己点穴止血,知自己舍生一击,却只能使他略受皮肉之伤,一时心中无限悲恨,忍不住仰天大叫:“苍天啊!” 那一声唤实有无穷无尽的不忿不甘痛楚悲愤,那一声唤,竟似连天地也震动了。千年前预让抛妻弃家毁容吞炭舍生一击而不能得手,无奈何拔剑击衣伏剑自刎时可曾发出这样一声问天骂天的大喝,而后百余年,荆柯于秦廷之上图穷匕现舍命相刺而不得被万刃加身前可曾可曾也同样发出这样一声恨天怒天的大叫。 也不知是因为主将被刺而心惊还是被这样一声悲苦莫名的大叫而震动,相邻的几个战团,攻击藤真与樱木仙道的那些官兵们纷纷停手望向这边,而将领们也同样受了极大震惊,茫然望向这边,望了发令,只等着看泽北如何,等着听主帅的指示。 泽北冷着脸按着腰间的伤口,望向倒在阿牧怀中的林村,胸中之气恨连他自己一时也不知如何发泄。 林村与阿牧此时却都没有理会这个当世权力最大的人足可以毁灭天地的怒气。林村颤声说:“我违背了命令,不知可还能算是海南的弟子?” 林村是海南的暗舵弟子,专门负责收集情报,身份不为人知。阿神曾下过死命令,凡暗舵弟子不可现身,应以现在的身份隐藏下去,以期他日能有实力报仇雪耻重光海南。凡违令者逐出海南。所以林村有此一问。 阿牧没有回答,眼见着海南的兄弟一个个身死,而他身为海南的掌门却不能保护无力相救,如此伤痛,早已使他无力说出任何话了。 一旁那个经历如此血战,已然一身是血满身是伤的清田忍不住一边落泪一边大叫:“你当然是海南的好兄弟,谁说你不是,我就和他拼命。” 阿神则是长叹一声:“你太傻了。” 林村微笑:“我也知道凭我的武功就算,就算是是出其不意也杀不了他的,可,可是我忍不住。我,我,我怎么能让我的娘亲知道,当日收留我们孤儿寡母的,海,海南众兄弟拼死,而我却,却为保性命坐视不理,我将来怎么告诉我的儿子,屡次救,救我性命的掌门在我面前被人围杀,我却,却视如不见,只求苟安。我,可怎么对我的妻子说,她的丈夫是,是个贪生怕死惧难畏苦之人。”这些话他说得一字一顿,每说几个字便有大量的鲜血涌出口来。 泽北凝望着这个将死的刺客,只觉一股寒意从心中涌出,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了恐惧,这个牧绅一,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让这么多人为他如此奋不顾身。这样的敌人,太可怕了! 因为心中的惊惧,他的语声越发冷厉:“你好大的胆子。” 林村因着阿牧内力的支持一口气息不绝,这个武功平庸的无名小卒面对这名动天下的强者全无惧色大声说:“我江湖男儿,只怕仁义天理大义,何惧你这豺狼之心的豪强恶徒,要刺杀你,何须太大的胆子。我只恨我武功低微不能杀你为天下除一害。可是天下间,武林中自有无尽的好男儿,不甘向你屈膝低头,你今日纵能屠尽海南与翔阳的人,但你杀不完全天下的热血男儿。从此后你必是食不甘味寝不安枕,你身边的每一个人手上都可能会刺出复仇的利剑。只怕你没有那么快的刀,可以斩下那么多好头颅。” 他受伤如此之重,可是这番话竟是一气呵成,全无半点停顿,字字掷地有声。 周围尚有无数的刀剑交击惨呼大喝,可是在战场的中心却是鸦雀无声,官兵们惊觉他们视同天神的大帅竟被一个将死的人如此喝骂。 然而,在这一刻,泽北纵横沙场的无敌威势光芒确实因这么一个武功低微重伤将死的小人物而变得黯淡无光。 泽北脸色难看至极点,才要横戟扫出去,林村忽奋起生命中最后的力量,挣开了阿牧的手掌,不让他的掌门再将内力消耗在他的身上。他尽全力站稳身形,忽然高唱一声:“天地有正气……” 远远地,有人用同样的歌声大唱:“天地有正气……”是刚刚自千里之外赶来的海南儿郎正挥着刃义无反顾地冲杀而来。 林村没有再唱下去,他再也不能再唱那首每一个海南弟子唱过无数遍的正气歌了。在这样的风雨中,在那样隐隐传来的歌声中,他就这样站立着,凝望着无尽苍穹,似要问问这浩浩天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人们知道他已经永远地去了,可那歌声却那样实实在在响在耳边,响在心中,震响在每一个官兵的灵魂中。 便是无穷无尽的流川,无止无息的风雨所有的奔腾咆哮都似化为了那一句: 天地有正气! 天地有正气! 天地有正气 146 回复: 第十七章 意气相期共生死(上) 肝胆催,五内焚,谁能无泪对英雄尸。 但阿牧已无泪可流。这样的深仇早已不是任何眼泪所可以平复的了。只有自己和敌人的鲜血才能洗清这一切。 泽北的脸色却比他更加阴沉更加难看,忽然厉声喝:“何人知道这个叛逆家中父母妻儿所在?” 在一旁有个参将低声说:“末将以前不知此人竟是叛逆,受他蒙骗,与他交往,到他家中也做过客,知他家眷所在。” 泽北冷声说:“好,小林,你即领人去将他一家老小满门的人头取来军中祭旗。”此时此刻,他深知林村已在官兵心中造成了惊人的震撼,并且动摇了他的地位,所以他急欲施雷霆手段,让人知道背叛他的后果,再建威仪。 惊闻此言,阿牧虎目中射出凌厉的眸光,忽然间仰天长啸,啸声中实有无尽悲愤怒恨,似在逼问苍天,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说什么苍天有眼,善恶有报,为什么我千抬头万抬头,从不见老天你睁开半分眼。天啊天,是不是连你也怕权臣? 苍天啊,即然你不肯报,那就让我来报好了。 他并没有任何运气做势的动作,可是任何人都无比清楚地知道,惊天动地的雷霆一击随时会降临。 小林在这样的啸声中脸色变得苍白如死人,脚下发软连移动一下的力量也没有了。 泽北神色不动,但目光眨也不眨盯紧了阿牧,如果他有任何攻击的动作都会被立刻截下:“你还不快去。” 因为官兵已停止了攻击正在靠近这边的藤真忽然身形一动,直扑小林。 泽北冷笑一声,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的方天画戟已随着他忽然闪出的身形对着藤真当头压下。以他绝代名将的能为,哪会看不出当阿牧作势欲攻时,藤真正偷偷接近,这种计谋又哪里瞒得过他。 可是他一戟击下,耳边忽听藤真一声轻笑,心中猛震,待要回戟相救,已是慢了一慢。 在他分身攻向藤真这一瞬,阿牧忽然拔身而起,一掌以惊雷之势劈下。 小林退避不及,只得举起手中盾牌一挡。掌盾相交,猛觉一股惊人宏大的力量自盾上侵入体内,倾尽全力也无法化解消退,猛一张口,鲜血喷出老高,隐隐约约看到鲜血中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但是他还没有分辨出那是他自己的心时,已然气绝倒地。 阿牧一击得手,半空中一个翻身,正好躲过泽北攻来的一戟,悠然落地,与藤真并肩而立。 藤真尚在原处笑说:“海南弟子的事自应由海南掌门来解决,何用我这等人来多管闲事。泽北大元帅,这一回,你可是自做聪明了。”一边随意地取笑这位万人之上未必是一人之下的人物,一边冲阿牧轻轻一笑。 这番血战使得他一身一脸的血污便是这么大的风雨也无法冲去,此刻的情况实是狠狈至极,可是看在阿牧眼中,这一笑实实美得直夺人心, 不由地冲他也是微微一笑。 这一番风雨,这一番苦战,但得二人并肩一笑,所有的艰难困苦都不值一提了。 苍天虽无情,大地纵无心,但人有情,人有心,又何惧这无情天地,无尽风雨。 泽北气得脸煞白,心知中了他们诡计,竟在自己的所有手下面前,犯了如此严重的错误。怒喝一声,手中画戟施展开来,竟将阿牧与藤真同时纳入了攻击圈,同时大喝:“还有什么人知道林村妻小所在,若能将那逆徒家小人头取来,就是我帐下的骠骑将军。” 骠骑将军原是以前森重宽的官衔,在军中何等位尊,这一声许诺实有无尽吸引力,再加上阿牧与藤真同时被泽北缠住,抽身不得,虽然小林的死颇具震撼力,但另一边终有一人大声说:“小人和生,也知道林村妻儿父母所住之处。” 阿神才欲扬手,眼前劲风扑面,竟是泽北的画戟展开把他也卷进了攻击圈,令得他也无法发出暗器。 好个泽北,一杆戟独对三大高手,虽然这三人已然久战身疲,但终是不可小觑的高绝之士,可泽北犹自攻多守少,这一杆方天画戟实有神魔辟易之力。口中同时大喝:“你还不领一队人马去捉拿叛逆,以扬我军威军纪。” 而清田高砂花形长谷川等人功力稍弱又没有阿神如神暗器远攻的本事,一时间也冲杀不过去。眼睁睁看着和生应命正要带领一队人马离开战场中心,忽听一声大喝:“你去死吧。” 147 回复: 一个红发男子威猛如天神一般自人群中飞跃而起,直扑而去。 泽北看也不看这一边,手一挥,手中的画戟竟直射向樱木。而他赤手空拳,同时应付三大高手,仍不露败象。 方天画戟自泽北手中掷出,实已有了无限威力,带着几能毁天灭地的力量直射樱木。樱木如果不加理会,还没扑到和生面前就会被画戟击中置死。可樱木如要封接,也会因为画戟中所蕴藏的至大内力而中途跌落,立即会被四周官围杀,再也没有凌空跃起的机会了。而和生也能立刻带人离开战场去杀戮义士的无助妻儿。 樱木很清楚知道这一点,但他没有理会画戟,会不会送命他全不在意。他只想在这一刻,为阿牧,为海南,为所有因这一战而死的热血汉子做一点事。他一定要杀了那个要用别人的鲜血染红自己登天高阶的卑鄙小人。即使有那样可怕的一把方天画戟飞射而来,他也没有把半点拳力收回来。可即使他绝无反顾,如他不加理会,只怕他人还没有跃至和生面前,画戟已要了他的命。他知道他不会死,他相信他不会死,他身后有一个人,不会让他死。 仙道把所有的杂念通通排出脑后,所有人事物都已全部忘记,包括流川。他唯一知道的只是要击落那一戟,只是不能让那个人死。那个人即然敢将性命交给他,他就绝不能让他后悔失望。 仙道惊见那一戟射来,也立时人剑合一飞射而出。但那一戟飞来得实在太快了,就算是仙道身体状态处在颠峰也未必追得上那一戟,此时仙道已战得力疲,原不可能比戟更快。但仙道就连这一点也忘了,他只是一心一意,全神全力地施展出那一剑。 那一剑已超越了天,超越了地,超越了仙道自己。 那不是剑光,剑光怎么会那么快,快得千万年来已流逝的时光似已随那一剑而倒流。 那怎么会是剑光,剑光怎么会那么亮,亮得天际的流星与烈阳也早已黯然失色。 那更不可能是剑光,剑光怎么会那样眩目,似要将生命中所有的灿烂辉煌在那一剑中绽放。 剑戟相击,那把似凝聚了天地间所有可怕的诅咒纵集九天九地神魔之力也无法阻挡的画戟竟然落地,而仙道口中狂喷鲜血,手中宝剑寸寸而断,整个人失去平衡在半空中落下。那一刻不但所有的官兵不敢相信大帅无敌的神戟竟然有人可以击落,就连仙道也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竟然可以那样快那样强。可是为什么樱木竟然敢相信他。只是他却连望樱木一眼,问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因为才一着地,还不及调匀被震乱的气息,无数的攻击已从四面八方来了。 而在同一时间樱木的拳也已击至脸无人色仓皇失措的和生面前。 和生惊极拔刀反击。 樱木的拳击中刀,百炼钢刀寸寸碎裂。樱木的拳顺势击中他握刀的手,立时手碎,臂折。樱木的拳再击中他的胸,他的胸前所有的骨头在同一时间尽碎。连他发出的那一声惨叫,似乎也是碎裂的。 樱木一击得手,立刻回头,以惊雷之势杀向仙道苦战处。 弥生也恐仙道有失,挥绫拂指,往这边杀过来,口中却在大声嘲笑:“还有什么人知道人家妻儿老小在什么地方的尽管站出来,搞不好,这一回能得个副元帅当当。虽然你们无敌的大元帅前两次都没能保住手下的兵将,但这一次一定不会再犯错的。” 没有人胆敢再说半句自己知道的话,樱木与阿牧拳劲掌风之猛烈,和生与小林死状之凄惨,无疑已使许多人胆寒。 泽北的鼻子差一点气歪了。他一生纵横,如今竟连连失算,这么一个女流也胆敢嘲讽他。他冷哼一声,连连抢攻三招,将阿牧藤真阿神三人逼得不得不退避,他则立时后退,四周的官兵立时一拥而上,将这些敌人围住猛杀。在如此三大高手的围攻下尚且说退就退,天下也只得泽北一人了。 泽北回身喝:“弓!” 土屋淳与诸星大一人捧弓,一人持箭,交到他的手上。 弓名射日弓,箭名追日箭。据说是上古巧匠以天上落下的精铁所制,力能穿金洞石。只是此弓自制成后从无一人可以拉开,直至泽北出现。神弓宝箭得遇名主,终能扬威沙场。泽北一生征战,只要他拉开了弓,引满了箭,任你是何等英雄虎将绝世人物也绝无生还之理。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各国的盖世虎将饮恨在他的宝弓之下。便是当年樱木经天身中剧毒仍能杀出重围眼看就要纵马逃去时,也是泽北一支神箭射出将他穿心而死。因为那从天而降的不知名精铁极少,所以一共只制出过三支追日箭,当年樱木经天临死时一手握住箭杆,仰天惨呼倾尽一生之力一折,竟将这绝世神箭折断。从此这世间只余两支追日箭。这此年来,泽北几乎从不曾动用过,此时取来弓箭,可见他心中怒火何等之盛。更重要的是,他这番连连失算,如果再不扭转局面,在手下这一众官兵的心目中,他的无上地位将再也不能恢复。 148 回复: 他张弓搭箭,箭尖对准了相田弥生。 这个女人竟敢以这样的口气嘲笑他,该死。 随着利箭射出,所有的官兵几乎同声欢呼,他们不相信世上有人可以在泽北的追日箭下不死。 相田弥生纤指每一拂出姿式都美妙无比,可是这动人的兰指却不知带走了多少人的魂魄。她是何等高手,虽身陷重围,利箭射来更是奇诡快绝,却也瞒她不过。 她左手挥出却敌,右手一扬,手上纱绫一层一层缠向宝箭。这纱绫一扬间实已暗运了姹女玄功的无上心法,务要一层层将箭上力度消去。谁知利箭虽被纱绫缠住,但却连停顿一下也不曾,纱绫尽皆飞散,追日箭快得让人还不及眨眼已至眉心。 相田弥生吓得花容失色,慢说双手仍在应付左右的攻击,便是没有别的敌人,她也再来不及闪避抵挡了。 可是这时有两只手忽然拍住了追日箭。是仙道在这一刻来到她的身旁,全力拍住追日箭。但这追日箭上所带的力道竟是如此强大,仙道全力出手,竟也是制止不住,箭势不过稍稍一窒,立时要脱掌而去,而仙道竟然无法再夹得住它。 仙道的脸若死灰。弥生为他舍死而来,他竟不能相救弥生,他竟不能救这个与他相伴十余年共同长大的女子。 另一双手在最后关头闪现,当追日箭眼看就要从仙道掌中滑出时,那双手及时握住了箭尾。 数百年前两大宗师互相斗法创出骄阳诀与天魔册,又岂能想到数百年后,两派的弟子竟会同心合力,以两种神功共救一个人。 骄阳诀与天魔册两种神功同时全力施为,仙道与樱木的手同时一震,二人的虎口一同震裂,而追日箭也在这时发出咔得一声,断为两截。 官兵们无法克制地发出惊呼声,他们心目中无坚不摧的追日箭竟会断裂,一如泽北的神光在他们眼里再也不能如以往一般辉煌耀眼了。 仙道与樱木为拦住这一箭实已倾尽心力,只这一瞬,两人身上也因为无法还手反击而挂了好几道彩。可是两个人的心情都无比舒畅,神箭一断为二,两只手却是那样自然而然地握在了一起。二人虎口流出来的鲜血也流在了一起,融在了一起。 刚才两个人合力杀了一个该杀的人,又救了一个该救的人。这其间并无一个眼色交换一句语言相通,只要有一个人有任何一点迟疑犹豫错失,便是错恨难返。 可是他们却做了最好最绝妙的配合。 二人双手交握,忍不住纵声长笑,这一刻心意相通,这一刻鲜血相融,这一刻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改变这一份同生共死之情。便是流川也不能。 当日月下初遇,又能谁能知这一对情敌竟有这生死与共肝胆相照的一刻。 便是弥生也不由惊异望向仙道。万万想不到一向云淡风轻闲适自在的仙道也会如此发出这样豪迈的笑声,他也竟会有这样意气慷慨豪壮激扬的一面。可这样陌生的仙道竟是如此令她喜欢,便是她自练魔门神功后逐渐冷然不为外物所动的心性也受感染,忍不住也扬眉而笑,同时也不顾及自身地助这两个一时忘情的男子封挡敌刃,口中笑骂:“你们疯了,只顾疯笑,不想活了吗?” 樱木与仙道放手各拒群敌,可笑声却迟迟不息。樱木一边一拳又一拳打出去,一边大声说:“仙道,我想和你做兄弟。” 仙道惊闻此言,大惊之下,几乎忘了挡架劈面砍来的钢刀。兄弟,何等平凡的两个字,却又有多少好汉子为了这两个字甘洒热血愿抛头颅,有多少好男儿为了这两个字热血沸腾,愿倾性命。天地间,为了这两个字,又曾留下多少动人传奇? 樱木见他不作声,忍不住又叫:“你听见了没有?” 这么大的嗓门,全战场的人都听见了,仙道哪能听不到。 仙道苦笑说:“陵南是江湖人所不耻的魔教,也是湘北的世敌……” 樱木一边击敌一边破口大破:“亏得别人还说你如何了得,原来竟这样婆婆妈妈,我是和你做兄弟又不是和陵南做兄弟,管他陵南是什么?你到底肯不肯,你要瞧不起我,就直说出来。” 仙道扬眉大喝:“好,好兄弟,管他什么湘北陵南,理他什么魔教正道,今天你我即是兄弟,这一生一世便是手足。” 在另一处做战的藤真听得二人说得如此大声,简直震动整个战场,大为不满,手上虽忙于应敌,口中仍喝骂:“樱木你这混帐,你要我对你说多少次才可以记得住,有好玩的事绝不可以漏掉我翔阳藤真的。” 149 回复: 阿牧一掌同时击断三把劈来的刀,豪笑一声;“还有海南牧绅一。” 南烈再也控制不住,大声叫:“丰玉南烈可配做你们的兄弟?” 阿牧发出一声大笑:“什么配不配的,你若是好兄弟,便再不要说这样的话。今日里并肩做战的,哪一个不是我们的好兄弟?” 藤真却是大叫:“不行不行……” 南烈才自一怔,藤真已笑着接口说:“你的岁数最大,却不可以让你白占便宜。兄弟可以做,哥哥我却是不叫的。” 阿牧大笑:“比你大的,你不叫。不过比你小的人,却是非叫你不可的。对不对?” 藤真笑悠悠说:“有何不可?” 阿牧无奈苦笑,都什么时候了,这一位还有心情计较这个。 樱木笑说:“你计较这个我不计较。论年纪定是我最小,诸位兄长在上,受我一拜。”他真是说拜就拜,也不理会各处劈斩而来的刀剑,就这样拜了下去。 仙道双手拍出助他架开刀剑,口中笑说:“可惜我没空回礼了。” 弥生水袖轻挥,同样将对他的攻击接过去:“快去给你的好兄弟回礼吧。” 仙道也不多说,即向众人一拜。 藤真与阿牧相视一笑,同时还拜。阿神将身上最后一把暗器掷出去,助他们逼开了四周的敌人。 南烈的眼睛已经湿润了,当他回礼还拜时只觉生命从未如此充实快乐过。而在他四周的敌人才一靠近试图借机攻击他,立刻也如以前数次一样,通通莫名其妙地倒向地上了。 值此狂风暴雨枪林箭雨中,他们却是谈笑自如,从容互拜,义结金兰。 这一拜,便是血肉相连,生共相共。纵是天地绝万物灭,此情不改,此义不悔。 五人匆匆一拜起身,即忙于应付连绵不断的攻击。可是各自心中只觉欢喜快乐,实感生命太过奇妙。 他们五个人,藤真与阿牧是江湖上最大的原应彼此敌视竟争两个帮派的首领,樱木是半个湘北的弟子,而仙道是湘北世敌陵南的传人,南烈却又是湘北的死对头丰玉的弟子。可是他们却在这数不尽的强敌围困中结下了这样的生死盟誓。 藤真忍不住笑说:“这一回我们可真应了旁人结义时常说的一句话了。” 仙道阿牧南烈俱知他说的是什么,只是一时却不忍开口说这不详之言。 樱木却没有这么多想法,大声说:“我知道,是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能同年同月同日死。” 此时仙道阿牧藤真樱木都已有力歇之感,而南烈身上的毒差不多也要用光了,大家俱知败亡已在眼前。可是听了樱木的话,却都没有凄凉之感。反而忍不住齐声长笑。是的,但能同年同月同日死,能和这样的好兄弟好朋友共死,尚有何憾? 泽北的脸在这样的笑声里都变成惨绿色了。而他身后的河田土屋诸星的脸色也无不难看到极点。他们感受到的,所有的官兵也感受到了。 眼前的这五个人,一身血污汗湿重衣,可是当他们这样放声长笑时,却让人感到纵倾尽天下之力也不能撼动他们半分。 这样的敌人,你可以杀死他们,但不能打败他们。你可以催毁他们,但不能击垮他们。 面对这样的敌人,谁能不惧怕,谁能不沮丧。 他们的笑声回荡在战场上,回荡在天地间,流川江奔腾不息。似要让这男儿豪迈的笑声随着万里流川流往天地每一处。 万里流川长,长如他们的志气。 只是在这样的笑声中,似乎还有着些什么别的。 无憾,真是可以无憾吗? 在如此纵情如此畅怀的大笑中,这五个出身不同,性情不同,身份不同,武功不同的人同时想起了另一个人。 此时此刻我们意气相期,结义金兰,同对强敌,誓共生死。 你竟然不在! 流川流川, 你竟然不在! 流川流川, 你怎能不在? -- 写他们结义的一段实在是受了金庸的影响。真真是爱煞了天龙八部里萧峰他们三个人,在少林寺外,在天下群雄的包围中彼此交拜八拜的情怀义气,所以忍不住学着写。虽然只写他们几个互拜了一下,但在那样激烈的战斗中也感觉很不合理,可就是忍不住想这样写。因我实在太喜欢那样的男儿义气了 150 回复: 第十七章 意气相期共生死(下) 泽北在这样的豪笑中冷沉了脸。他没有这样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他没有这样生死相共的好朋友。即使他手操天下大权,帐下无数雄兵,此刻却自觉比这五个即将败亡在他手中的人更加孤独寂寞。 为什么,他不能有这样相知相惜相重相近的朋友? 不,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的。 当日初见樱木经天,他只不过是个刚从军不久的下级将军,而对方已是世代公候名动天下的绝世猛将。可他在樱木经天校场试艺时却全无惧色毫不畏惧。樱木经天惊觉他这小小军官居然有如此身手时也是赏识他看重他,全不曾因他的身份而轻视他更不因他才高而打压他。 那时他们虽身份悬殊,彼此却是何等看重对方。樱木经天提拔他,帮助他,成就他。而他也一直视樱木经天为良师益友,一直在学习他,以他为目标,渴望成为象他一样的当朝虎将。 可是当他的军功渐渐增多增高,当他越来越强越来越象樱木经天,当他在朝中的身份终于逐渐与樱木经天对等时一切都变了。 他一直敬佩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变成拦在他前面的障碍,同样他也深知那个一直赏识自己的人如今也已把自己当做了最大最可怕的仇敌。 于是该发生的一切都发生了,他面对他少时曾以那样的挚诚所敬重,曾愿以一生来学习的人毫不犹豫拉开了他的射日弓,至今他也不曾后悔过。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先下手为强,那个利箭穿心含恨而死的人终将变成自己。 也许,当他们由一心为国尽忠沙场杀敌的热血少年变成一心追求权势的盖世枭雄时就已经注定了要永远走在这条充满权利威仪但孤独的路上。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今天莫名得忆起前事,他仍没有后悔,可是他妒嫉,他妒嫉这些人有着他所没有的一切,所以他一定要把这些人毁掉。 他张口正要发令,忽见一个一身是血的将军来到身前。此人名叫海俊,本来不过是个军中一般官兵。因杀敌勇猛,在短短三年内积军功上升至游击。就连泽北亦爱他勇悍,有心提拔他将来成为自己的心腹重将。 泽北眼见海俊在沙场上居然会离开战斗的最前锋而来到自己面前,偏又迟疑不出声,不免讶然:“海俊,出了什么事?‘ 海俊脸色本来犹豫不定,听他一问,忽然一咬牙,跪下去:“末将恳请大帅停战收兵,放这些人一条生路。” 泽北大惊大怒,便是身旁的河田土屋诸星也无不色变,惊瞪海俊。 海俊原是个不怕死的勇将,此时一言即出,反将一切置之度外,朗声说:“大帅,这一仗已打了近三天了,弟兄们早已疲累不堪。大家的刀砍钝了,枪刺折了,我们虽已渐渐歼灭敌人,可是我们的伤亡却远比他们大,大帅……” 泽北铁青着脸喝一声:“怎么?你怕死了?你怯战了?当兵理应奋勇杀敌虽死犹荣,如果人人象你,神奈川早就被各国吞并了。” 海俊大声说:“海俊是不是怕死之人全军弟兄都知道,大帅也知道。我从军和军中的兄弟都一样,为的是报效国家抗击敌国,如果是在边关之上,与敌军交战,大伙儿便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会低头投降。可是今天,我们杀戮的是本国的江湖义士。大帅,我们为什么要杀他们?所有发生的一切我们都看见了,这都是些有情有义的好男儿,我们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人拼命?大帅,我苦练武艺为的是护卫国家,可今天,我的手上已不知沾了多少好汉子的鲜血。大帅,我实在是杀不下去了,弟兄们多也是杀不下去了。所以海俊斗胆,请以死谏。” 泽北冷笑三声:“好,好,好!” 最后一个好字出口时,土屋与诸星几乎同时挥剑,将跪地的海俊斩为三截。 这位素以勇武闻名的勇将,只因为在战场之上不忍杀戮强敌以至于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死在素来赏识他的元帅令下。 河田双眉一皱,隐约觉得不妥,但也知在如此战阵之下,海俊即说出此言,若不以雷霆手段威慑人心, 则军心必至更加散乱,难以控制。 泽北铁青着脸:“传令下去,胆敢有怯敌不战阵前后退者以此论处。各部将军各领全军务必奋力向前杀敌不退。上前有赏,退后即斩。徜有再敢怯战惧敌扰乱军心者,各部将领当即阵前处斩以正军规,若为将者不能约束部下,有失职守,亦斩,由副将接替指挥。” 151 回复: 命令被迅速传下,所有官兵无不凛然心惊,纷纷奋力攻击,阿牧等众人立觉压力倍增。 可是泽北与众将都知道,虽然官兵迫于军令不得不拼力攻击,但他们军心已疲,怨意已生,海俊的事对军心的影响都极大,如果再不能迅速结束这场战斗,再发生什么变故的话…… 河田想至此已道:“他们这几个武功最好的已然元气耗尽,支持不了多久了。我们先把他们放倒,早早结束这一战再整顿军心。我先为大帅拿下牧绅一。”话音方落。即扑入战团中,一掌击向已然浑身是伤,体力消耗怠尽的阿牧。 河田雅史虽是猛将,可若在平常原也不放在阿牧眼中心上的,但此刻他体力几乎已用尽,眼见这可以开山裂石的掌力扑面而来,却自知纵然抬手相迎,也抵挡不住。 藤真惊骇欲绝,本欲出剑助阿牧分担掌力,但同时弓弦震响,有数十支箭向他与花形长谷川射来。纵他尚能挡拔,但苦战之下已遍体凌伤的花形长谷川难免有失。藤真一咬牙扬剑,拼余力舞出剑花挡格飞箭,将二人亦一并护在了剑下,再也没有余力旁顾。那一刻血和泪在他的脸上迅速融入暴雨中。 阿神却忽然自阿牧身后扑出,抢在阿牧之前与河田对了一掌。 河田原是以掌猛力沉闻名的猛将,阿神本不长于内力,纵是平时也未必硬拼地过他,何况他也同样久战力歇。 双掌一交,阿神闷哼一声,唇边溢血,飞跌向后,被阿牧一把扶住。但那一刻,手碎,心碎。 碎的是阿神的手。他的右手被河田强横的内力完全推毁了。此刻筋断骨碎,几乎已不成手形。 碎的是阿牧的心。只一眼就可以看出阿神的右手已经完了,纵然湘北安西亲至也无法使之完全复元。那样巧的一只手,可以发出天下无双的暗器,可以创造多少奇迹,却因为他而毁掉。阿神是与他相伴多年的师弟,这些年来,如果没有这个好兄弟一直默默支持帮助,歇尽全力辅佐,不会有今日的阿牧,不会有今日的海南。到现在,他为自己碎手,也将为自己丧命,而自己却全然无力相助相护。阿神手上痛彻心肺,脸上反现出笑意:“大哥何须为此难过,我还有一只手和两只眼呢。比之花形还要好一点,难道你竟视我连花形也不如吗?” 阿牧无言凝视他,这自幼相亲的师弟,自从他当了掌门后已很少唤他做大哥了。忽地,他仰天大笑,只道了一声:“好!”即头也不回地挥怒掌击倒数名意图乘此机会袭击他的官兵。 而藤真目睹此情,耳听此言,忍不住大叫一声:“好一个海南智将!” 阿神闻言看向他,正看到他为了挡开花形不及架住的一把刀而自身露出空门,身上又添了一道血痕。当即亦朗声喝:“好一个翔阳帮主!” 在大混战之前,他们也曾如此一喝一答,如今劣局已定,败势已成,大家都明白谁也支持不了多久,可这同样的一喝一答间的豪气竟又胜当时。 河田铁青着脸望向他们,出奇地没有追击,只是恨恨骂:“卑鄙手段。” 阿神脸上虽苍白至极,却仍站得笔直,晃也不晃一下,笑说:“正好用来对付你这等卑鄙小人。” 河田怒极,却没有扑上去再发第二掌,急速退了下来。 泽北见他如此,大为惊讶,还不等他发问,河田已恨恨说:“那个阿神,居然在掌中暗藏飞棱针,随着那一交掌已因内力相冲而进入我体内,现在我必须立刻把它逼出来,否则飞棱针顺血而行直攻心脉就糟了。” 泽北亦是大怒:“你立刻行功逼针,我保证,当你收功而起时,他们全都已败亡在你面前了。” 河田也不敢怠误,立时坐下,盘膝运功,力求将针早早逼出来。 泽北则神情冷厉阴沉,望向战场。 战局已过入尾声了,再好的武功再强的斗志,人终是血肉之躯,面对这样一波一波永无休止的攻击得不到半点喘息回气的机会,纵是霸王复生也要力尽而亡。 高砂一直在拼力对敌,至此也是手酸身疲,眼看着一排枪扎向自己的的下三路,虽仍能及时横刀挡扫,仍然无法全部封住,右腿被一杆枪深深扎入。他全身一颤,身不由己就要往下倒。在这样可怕的战局中什么人倒下了还能站起来。 一只手忽然伸来,支住他失去平衡的身体,有人在耳边骂:“站直了,别让人以为我们海南的弟兄没用。” 高砂借这只手的力量勉强恢复平衡站稳身体,手中挥刀对敌,口中却不示弱:“我只是一时没站稳而己,谁要你来多事。” 清田重重哼了一声,手中刀毫不示弱地挥出去,口中冷骂:“如果说不是本大英雄及时出手,你现在早已经是肉酱了。” 清田向来最爱闯祸惹事,而高砂则主掌刑堂,每每清天犯错落到他手上都要吃苦头,清田一直恨他恨得牙痒痒,每每与高砂在一起,又没有可以震住他的阿牧阿神在,必会处处与高砂为难,即使是这生死关头,口头上也不肯让他占半点便宜去。 高砂冷笑一声,扬刀替清田格挡一杆枪:“你放心,我还没有娶到老婆,怎么肯死在你之前?”话虽如此说,身上又中一刀,本来是要冷笑的,因着中刀却又发出了一声痛哼。 清田哈哈大笑:“你这家伙整天板着一张阎王脸,还想娶老婆吗,真是可笑……哎哟!”他同样也中了一剑。 高砂满头冷汗坚持着不在战场上倒下去,口里犹能说:“我不但要娶老婆,还要娶一个温柔可爱的女子,比你那个叶子好不知多少倍才成。” 清田咬牙切齿:“混帐,这世上哪里还能有比叶子更好的女孩儿?”口里虽骂,手上却仍然稳稳地扶住了高砂。在这样的战场上,扶着一个腿部受伤的人,牵制了自己的行动和攻守能力和找死无异,可清田却这样做了,且做得义无反顾,毫不迟疑。因此,在短短的半柱香间,他身上添的血痕有七八条。 高砂大喝:“I清田你放手,我不用你扶,你少多管闲事。” 清田只是忍着疼大笑:“等本大爷救你十七八次后你再嘴硬吧。” 高砂再次不顾刺向自己肩头的一剑而挡开了砍向清天的刀:“你先顾着你自己吧。” 清田同时出刀为他挡剑:“这一剑可又是我帮了你。” “小心,后面……” “好险,幸亏我帮你挡了一下。” “不用你挡我也能拦得住。” “我又放倒了一个,哈,佩服本天才的神勇了吧!” “哼!” “哼什么,刚才挨的那一刀太疼就哭出来吧,不用这样死忍,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象我清田信长这么一身硬骨头的。” “……” “叫你小心了,这回可又是我帮你挡住了。” “……” “天啊,小心一点行不行,别让我老顾着你。” “……” “高砂,你怎么越来越沉?” “……” “高砂……”清田还想再叫一句,腿上忽然奇痛,是他自己也因为护卫高砂也不及顾到自己,腿上中刀,身体一倾,加上左手上高砂的重量压过来,使得他也无法站力,立时倒下。他虽仍尽力抬头扬刀,但同时已不知有多少刀剑劈下来。 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有什么人倒下了还能再站起来。 阿神的暗器已用尽,纵然有暗器,右手已毁,左手也已虚弱地连一枚针也捏不住了。虽然他仍勉强借着身法在人群中闪躲,但当眼前十余支弓弩对准他张开时,他是再也闪不开,躲不过了。 与他同列当世暗器高手的南烈也同样暗器用尽,能用的毒也都用光了。连续封挡了数也数不清的攻击。已然全身挂花,双手更被震得酸麻,但眼前八根矛,七杆枪却是连半点喘息的机会也不给地又到了面前。而他几乎已无力再抬双手迎战。脚下想要退避,却是忽觉剧痛攻心。不知从哪里射出一支箭竟刺中右腿。而他只能尽全力站稳,面对即将取走他性命的攻击。 在他遇险的同时花形与长谷川的情况也极之不妙。他们两个武功较弱,能支持到现在主要还是因为藤真的全力守护。可是如今就连藤真也自救无力,再也顾不得他们了。他们挡下了一波进攻还有一波,避开了一波进攻再来一波,闪过了一波进攻,又是一波,到此刻,面对着迎面刺来的十余把剑,眼前已看到了死神的狞笑。 而藤真于此时中箭。箭是由土屋淳手中射出的强弓,射在他的右手上。已染满了鲜血,钝了锋刃的宝剑终于落地。此刻他身旁千刀劈砍万剑攒刺,剑光稍有破绽身上即溅血泉。剑一落地,明晃晃的刀刃立时直逼而来。 藤真待要变招相抗,体力却已用尽,再也来不及应变了,他反而不再顾及这些攻击,只是回身凝眸,寻找那人的身影。 153 回复: 藤真中箭时阿牧的右手亦中箭。阿牧的神掌排名武林第一,一旦功运掌上,肉掌成钢,万刃难伤,可是久战之下,气虚血弱,亦是为与土屋同时发箭的诸星一箭射中。他本来一掌侧劈要逼开眼前七名将领同时砍来的刀,此是掌上中箭顿了一顿,待出左掌却只觉四肢百骸无不酸软疲累,一时竟聚不起力来。刀锋的寒意已侵眉锋。而他却已无心理会,只是扬眸去寻那心上的人。 藤真与阿牧的眼神于这乱军之中,生死之间交汇,双方都已深深明了了对方的情况。此时此刻,谁也帮不了谁,谁也救不得谁。一世英雄,竟要双双死于竖子之手。 可这一刻心中无忧无痛无悲无苦,便是即将临体的锋刃也忘怀了。只想在这一刻,深深看他一眼,也许下一刻便再也不能看,再也不能想,但至少此时此刻,他们眼中心中,都是对方。 值此冷刃已临体,刃风已将散乱的发拂开,而藤真却在此时,冲着阿牧展开了开容。 一如三年前的阳光下,他跃上高台,对着力压群雄的阿牧所展现的那个令他惊艳入骨的笑容。 一如那一日,面对着阿牧的无双掌力,他含笑撤回所有的攻守,似甘心死于他一掌之下的笑容。 一如那时,他身中相思,倒在他怀中露出的那个美得让天地万物失色的笑容。 阿牧的眼中,已再没了如许风雨如许强敌,只剩那一笑。 这一笑,原已是永恒。 风狂雨暴,刃冷锋寒,生死一笑,惟情而已。 在命令土屋与诸星射箭的时候,泽北亦同时拉弓,射日弓引满,最后一支追日箭带着他所有的愤怒杀意,直射仙道。 这样可怕的神箭,纵然仙道彰全力全神也未必可以凭一己之力应付,何况他也同样久战力歇,何况他身旁还有人不断地攻击。 弥生啊了一声,忘情地冲上来,只想为他拦上一拦,挡上一挡。纵然自己的力量尚不足以拦下那无双神箭,但自己的血肉之躯可以。无论如何,不想那人死在自己之前。 就在她从仙道身侧冲前时,手中脉门忽一紧,是仙道扣住了她,然后被仙道运力甩了出去。 也只在她一时不防为仙道所制时,二人目光有了一瞬间的接触。 弥生看到了仙道唇边的微笑,已然多久没有见到这个永远笑着的人发自内心的笑容了。这一笑间,她忽然完全了解了仙道的心,一如仙道了解她。 仙道彰纵然无心无意无情,总还是个男人。 弥生,我从未对你说过,在我心中,你亦是重要的。你是与我共同生大的伙伴,你是在无尽江湖风雨中永远帮我助我的知己,只要我一息尚存,又岂能任你为我而死? 电光火石间,这一对相伴十余年的男女第一次如此了解彼此的心。面对着仙道的笑,弥生的唇边不知为何也泛出一缕不知是凄然还是欣然的笑意。 原来他们都是一样的。 他不是修练天魔册的魔门奇才,她也不是根骨绝佳的魔教圣女,心都那么暖,血都那么热,又如何超凡入圣,忘情成魔? 而如此相知的一刻竟又如此之短,他们只来得及看彼此一眼,一个字也不及说出来,弥生已身不由主,被仙道挥了出去。 弥生双手拂出,拦挡各处攻击,唇边的笑未消逝,泪却无由滑落。当她立定身体转身时,可还能看到那人在战场上微笑? 仙道将弥生挥开,即凝眸肃容提聚全身功力以对那以惊雷闪电之速射来的神箭。即使机会微乎其微,他也要全力一试。 只是在这一瞬,眼角忽扫到一个人,一时心中大震,刚刚凝定的心神又复散乱。 竟是樱木不顾一切,全力扑前出拳。 此时樱木是将全部的身心之力都凝聚在这一拳之中,想要与他共同对抗这可怕的神箭。以致于对身后劈向后脑后心的数把利刃完全不加理会。面对这样可怕的追日箭,就是全力出手尚未必能挡得下,又哪里还能分心顾得上其他。 仙道在这一刻暗骂疯子。樱木这种做法,未必救得了他,却一定会送了自己的命。他曾与樱木同时出尽全力才挡下一支追日箭,而且二人还齐受内伤。如今二人的体力都已差不多到达底限,纵然再次合力也很难挡下同样似附有天地间无尽神魔之力的利箭。樱木如今的做法很可能是救不了他,自己也丢掉性命,怎么会有这种疯子,怎么会有这种白痴。 樱木,樱木,纵然你不惜命,你可想过流川,流川若知,该会何等为你伤心痛楚。 樱木可没有仙道那么多想法,他只有一个想法,他要救仙道。即使他可能救不了,即使他可能搭上自己的命,但即然他看到了,他就一定要救,其他的一切事,包括他自己的性命已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狐狸,我知道,如果是你也一定会这样做。如果是你,也一定会支持我这样做。 当死亡即将以无法抗拒的姿态降临时,这两个情敌却同时因为过于关切对方的生死而忘了自己的生死,也同时以那样无尽的心与情,想起了另一个人。 长情无恨,大义无悔,原已超越了生,超越了死,超越了万水千山,苍茫天地。 ------------------------------------------------------ 那一箭是不是太慢了? 哈, 从原著里学来的,且看一球投篮那么短的瞬间可以看到那么多人脸上的表情,而演说的人还可以把整个比赛规则和这一球的妙处说给观众呢? 动漫的快慢定律果然与平常不同。 不过自己这么写着,还觉得有些不合情理呢 154 回复: 第十八章 一战日月万古辉(上) 箭至,剑现。 剑光清明如月光,秋月般的宝剑执在一个气质清华如月的人手中。 仙道直以为这是自己临死之前太过心切的幻觉才会看到那个人。 可是那剑光却是实实在在的,抢在他之前迎上了似乎无可抵御的追日箭。 那一剑挥出实已极尽天地间所有的变化,在转瞬间已分做十三个方位连续十三次劈在了追日箭上。可追日箭仍然如电射前,再迎上仙道蓄尽全身之力点过来的一指。 流川枫的内力并不十分高强,但他武功绝世兼且眼力高明,只一眼已知这一箭何等之强,所以施尽浑身解数,极尽秋月谱所有的变化,在最短的时间里分十三个方位瓦解这一箭所蕴天地之力。再加上仙道的天魔册神功。在短短一天内,陵南与湘北的传人两次以最高绝的武功全力配合。 随着指箭相交,所有官兵如同深陷在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中一般,眼看着最后一枝追日箭落地,犹如泽北的不败神话终于破灭。 仙道于同时喷出一口血,也没有忽略流川向来稍嫌苍白的脸上掠过的一抹奇导的红。为了破这一箭,不但他歇尽心力,就是流川也被箭上内力反震受了暗伤。泽北之力再加上射日弓追日箭的神奇,真是足以震慑当世。 可是震荡在仙道心中的却是他竟救我,他竟救我? 在他与樱木同时遇危时,流川忽然出现,竟然相救于他。面对泽北的追日箭谁能不全力以赴,流川即出手相救他,如何分心顾及樱木。 樱木…… 樱木不顾身后劈来的无数致命敌刃,只是全心全意想要出拳相助仙道。就在一拳出手时,忽见如水月光洒下来。那不是月光,而是剑光。能使出那样剑光的只有一个人。 眼中看到的还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可那一刻,泪已盈了睫。 他看到了那人,他看到那人的剑去救助仙道。他大喝一手,拼力收拳后击。 他知道那人一定可以救得了仙道。他知道自己绝不可以死,绝不可以在这时,在见到那人时死去。 他回手一拳迎向身后所有的攻击。 可是他为救仙道的一拳实是倾尽全力,再想猛力收回后击谈何容易,毕竟他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硬要收回,可能还不及杀敌,自己先被内力激冲震伤心脉。 可是他丝毫没有顾忌,也没有一分一毫的心思放在自己的拳上,内力上。他的眼,他的心全在那个人身上。他的拳就这样轻轻易易地收了回来,随手后击,所带起的强大风声,把身后扑来的十几把刀剑卷飞到天上去,十几个人往后抛跌。所有认定他气血已衰的官兵将领无不纷纷变色。 可是樱木全然不知自己这一拳的惊人之威,也不知自己在这一瞬间终于冲破骄阳诀的最后一重关口,进入第十重境界。他只知道,他来了。他只是无法按捺心中的急切冲向他。 而流川十三剑一挥下后,也不顾被震得翻腾的气血,亦于乱军之中冲向他。 他的拳把所有阻碍的人击飞,可是他不知道。 他的剑把所有干扰的刀剑挡开,可是他也不知道。 如此血战,如此险境,但他们的眼中,除了对方已容不得旁的一切了。 他情不自禁去握他的手,他也情不自禁伸手让他握。 当双手交握的那一刻,樱木恨不得纵声长笑,又忍不住想要仰天大哭。 他来了,他终于来了。我终于见到他了。 不想追究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不想问他为什么到现在才来,不想诉说这一场苦战何等凄苦艰难,只想这样握住他的手,再不松开,直至永远。 仙道呆呆望着那样执手相握的两个人,全忘了身旁有无尽的敌人,要守要防。幸得此时,所有的攻击已经停止了。可仙道却是连震慑全军的由数千人发出的一声声高呼“圣上有旨,立刻停战。”也没有听到。 他的意识里只容得下那两个人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人会面对这样的事,会有这样的心情。眼看着心中至爱的人握住另一个人的,却恨不得跪下去感激上苍,让那个人仍然活着,让他仍能握住爱人的手。 弥生第一次不掩饰自己的担心关切凝望他,恐他心中苦楚,忍不住出语安慰他:“刚才他救的是你,不是樱木。” 仙道良久,良久,才听到她的话,又过了良久才明白过来她的话。忽然间微微一笑:“因为他是流川枫,所以他必然舍樱木而救我。因为他是流川枫,所以他只肯与樱木一个人共死。” 155 回复: 弥生啊地一声,忽然间明白了。这样一个流川枫,才是仙道无法抗拒的流川枫。 樱木握着流川的手已不知过了多久。他已经完全不懂得说话,原本也无需再说话。狂喜中的他更不曾意识到身旁所有的攻击已然停止。 向来智计无双的流川,此刻看他一身血污伤痕,心中却是无比伤痛,除了用力反握他的手,也无法再说别的话,做别的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樱木才仍有点不敢相信似地问:“你来了。” 流川清亮的眸光一直凝注在他脸上,不曾有半点移动:“不止我来了,他们也来了。” 樱木呆了一呆,立刻游目四看,惊见人影熟悉无比亲切,忍不住欢呼出声。 阿牧的眼前忽然出现一把大扇子,扇子未免太大了一点,不但压住了攻向他的利刀,也同时挡住了他凝视藤真的视线。 阿牧略一皱眉,一侧头避开扇子,往藤真那边略看了一眼后,松了口气。这才回过心思,凝望那个忽然出现,神采飞扬以一把扇子压得七个精悍将领手上的钢刀不能移动分毫的女子。 这七名悍将自然不服气被一个小女子的一把扇子压住,纷纷拼力抽刀出来。 那女子悠然笑说:“小心一点儿,这一面‘仁心仁术’四个字是我恩师亲手所提,万万损毁不得。不过这一面……”她竟忽然抬起扇子翻了一面再压下去“的工笔美人是我自己画着好玩的,就算割坏一点也没有什么。” 她这一抬扇一翻手再压下去,动作也不见得有多快,偏偏这七把刀都还不及抽回,就又被她压了个正着。 她犹自笑靥如花,浑若无事,只是手上轻轻一震。七个汉子同时握不住钢刀,脱手任刀落地。 七人猛后退,各自惊骇至极,众人待要再攻,忽然听到有无数人大声呼喝:“圣上有旨,立刻停战。”一时全部呆住。 阿牧是武学大家,何等高明,已看出这女子武功高绝。如此武功,如此美艳,怎么海南所有的资料中竟没有这么一个人? 心中一转念,已然微笑说:“来的可是湘北高人?”除了湘北,再不会有别的帮派会有这种一身绝技却甘于无名江湖的人了。 那女子含笑施礼:“不敢,湘北彩子,拜见海南掌门。” 藤真于生死之际同阿牧凝眸互视,惊见一个绝色丽人以一把特大号的扇子把阿牧身边的攻击全接过去了,才一呆,忽觉耳畔生风。只见一个人影以电光火石的速度绕着自己连转了七八圈,自己身旁攻来的刀刀剑剑不知何时已被这个人一一接下。 藤真原也是个轻功高明的人,惊见眼前男子如此轻功,直如幻电,一时心中大不服气,如果不是现在累得只剩半条命,搞不好就要和他比一比了。 那人见自己为他拒敌,他却半点感激之态都没有,满眼都是不服,心中暗笑,小师弟说的真不错,这个藤真健司实是世上第一忘恩负义之人。 眼见身边的官兵,惊闻停战之声,纷纷住手。他这才停下身来,冲着藤真一笑:“藤真帮主你好,在下湘北宫城良田。” 花形与长谷川眼看就要闭目待死。眼前忽然剑光炽目。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面目斯文清秀的青年。手中剑光缜密,将三人护在剑圈之中,身旁的攻击一时间都近不得身。待得这些官兵也惊闻呼声纷纷收手后,那青后才微微一笑,对着二人一点头:“我是湘北木暮公延。” 阿神神情平静冷视那向他拉开的弓弩。然后他整个视线都被一道耀目的刀光所吸引。他是当世暗器大家,自然看得出那一把忽然出现的飞刀何等神妙。飞刀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随着惊呼痛叫之声,张弓拉弩的官兵几乎同时手上被划伤,纷纷松手弃下弓弩。 飞刀划伤官兵腕脉后,随即飞回了主人的手中。 那人一手执着飞刀,另一只手却扶住遍体凌伤摇摇欲倒的阿神。 阿神一看到飞刀就知道是谁来了,那人的暗器他再熟悉不过。那人是他毕生的大敌,他们暗中交手已不知多少次,可是在看到那飞刀的一瞬,他心神一松。他知道,他这个敌人,必能保他安全。 三井脸色青白,即痛且怒。他握刀的手在微微颤抖。暗器高手必须保持最平静的心神最稳定的手。可是现在,他的心和手都静不下来,定不下来。他看到了几乎连站都站不稳的阿神,他看到了那只曾发出无数神妙暗器与他交锋的手如今几乎都让人无法认出那是一只手了。他心中的愤怒无可抑制,虽然身边的官兵也都听到呼声停止攻击,他自己却有杀人的冲动。 156 回复: 当初他找上阿神较量只是闻他暗器之名有了争锋之心。可是无数次的暗器大战旗鼓相当,两个对手对于彼此的了解和相重相惜之情实已远胜多年好友。在他心中,这个对手,实如数十年同门一般亲近,今日见他的右手全毁,怎不气恨攻心,更加为阿神心痛至极。一个暗器高手,失去了发暗器的手,真正生不如死。 阿神与他以暗器相交,相知极深。看他神情,怎么猜不到他的心思。当即微微一笑,拼力挣开他的扶持,稳稳站立在他面前,淡淡说:“三年。” 三井一怔,一时不明白他说什么。 阿神抬起左手:“给我三年时间,即使我只剩一只左手,也绝不会输给你。” 三井心中砰得一声,胸中无限激荡。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是不会被任何打击击倒的。无论承受了什么,他们都要去做命运的强者。这才是他心中敬重的好对手,好知己,这才是神宗一郎。这样的人物,何须同情和怜悯。他要的是一个对手真正的尊重。 三年,是的,三年,他能创出一个奇迹。 三井凝望着阿神,脸上渐渐现出笑意:“好,我等你三年。只是到时输了,不要太伤心。” 阿神冷笑:“我倒要劝你,如果输了,不要太难过。” 二人同时长笑,举掌互击。 那是两个对手间的承诺,那是最深的相知和相敬。 那一刻,二人眸光互视,所绽放的光彩足以照耀永恒。 南烈眼看就要被无数的枪矛扎中。耳畔忽听一声怒喝,一个巨大的身影忽然遮住了他的视线,就见那人双手随意的一抓一抛,就有数人连人带枪被扔到半空云中去了。 官兵们见他如同巨人般的身形,无不心惊,一时间纷纷后退,不敢攻击。 那巨无霸般骇人的男子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注定了南烈,忽然开口问:“你是丰玉南烈?” 南烈一见他,就立刻想到了本门对死敌湘北的调查中所讲的一个人,几乎同时反问:“你是湘北赤木?” 二人开口虽然都是问句,但其实无需回答,都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了。 这两个互为死敌的两派弟子,无言冷然对视。 此时此刻,身形气势都占绝对优势的赤木自然有着无尽的压迫力。 南烈虽已气力用尽,伤痕累累,却是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他与流川相交,不代表丰玉传人必须对湘北弟子低头。 赤木忽然冷哼一声,伸出蒲扇般的大掌用力向下拍去。 南烈站立原地,动也不动望着那力能碎石的大掌拍下来,却是连眼也不眨一下。 砰地一声,赤木的掌结结实实拍在他的肩上,赤木哈哈大笑:“好朋友,好兄弟。” 南烈还没有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赤木眼角已扫到另一个战团,不悦地哼一声,忽然冲了过去。这个身形巨大的男子动做竟无比快捷,南烈还不及用力眨眨眼,看看是不是在做梦,他已经在面前消失了。 南烈愣了半天,等意识到肩上剧痛时,才回过神来。忙忙嘶牙咧嘴地揉肩膀。“老天,要做他的好兄弟,还真得生一副铁肩膀才成。……咦,……这些官兵怎么都不打了。” 清田身形向下倒去,眼看着刀剑劈下来,却已无力封架。但一把剑替他封挡了。剑握在一个清秀柔美的女子手中。这女子看来温柔秀美,一阵风都能吹倒一般,剑法却是极之高明,数把刀剑竟被她一人封住。她一边抵挡敌刃,一边问清田:“你没事吧?”口中问他的安危,眼睛却是半点也不敢看一身是伤血污骇人的清田,甚至连她自己都还在微微颤抖。 清田口里回答:“我没有事。”心中却是加了一句“有事的应该是你。”他看这女子剑法虽高明,但明显打斗经验极差。手忙脚乱,心神不定,而且眼光一旦扫到地上的的血污尸体立时脸色苍白到象是随时会晕过去。 唉,明明应该是义气豪迈的侠女救英雄,怎么这位侠女倒象是三步不出闺门专等人来救的大小姐。 看她剑法何等高明,却不懂进攻,只是一味地防守,这种打法,只要稍不小心,就会为敌所乘。清田看得真是心如火焚,恨不得跳起来,唰唰几刀把那帮人解决了。可惜全身酸软,怎么也起不来。 幸好,在他被这女子温吞打法急得吐血之前,一个巨大的身影忽然冲了过来,然后清田还来不及看清楚,就听到一连串的惨叫,那几个围攻的官兵忽然被扔到天边去了。 157 回复: 而同时,圣上有旨的呼声也传了过来。 不过清田没有听见,因为耳朵里全是那巨人震得人耳朵发麻的大吼:“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守。你这样只守不攻,根本就是找死。” 那女子的声音则比他温柔好听不知多少倍:“哥哥,你知道我不敢打伤人的。我根本就不会进攻啊。我只敢防守。” 清田真不敢相信,这两个人居然是兄妹。 而那巨人也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的是自己的妹妹竟如此死心眼。“要是你守不住怎么办?” “我尽量守吧。”清田虽然也对这女子的想法不以为然,可听得如此怯怯的话语,也觉不忍责他。 赤木咬牙大叫:“晴子,我早说过你不适合战场,不该来的。” 晴子虽然又羞又怯,却仍然鼓起勇气说:“流川师兄和樱木君有事,我怎么能不来?” 便是这般应该侠气横溢的话,从她口中说出,也是如水温柔。 清田忽然心中一动,推了推高砂:“高砂,你心中所想的温柔女孩儿终于出现了,你记得要好好表现啊。” “……” “你不用害羞啊。” “……” “放心,虽然本大侠无论人品武功都比你好不知多少倍,有我的地方一般别人不会注意你。不过我要对叶子忠贞,这一次就让你一回吧。” “……” “你倒是说话啊。” “……” “高砂,高砂,高……”清田忽然发觉不对劲,低头注视那双眼仍定定望着天外某一处却没有半点光彩的高砂,用力握住他尚有余温的手,不敢置信地大叫一声:“高砂!” 赤木与晴子同时听到他的大呼,一起过来。湘北弟子都精于医术,只看一眼,不必细细查脉,已知高砂返魂无术了。 而清田却浑然未觉,只是用力抱住这个与他向来不和,不知打过多少架的兄弟一声声地呼唤,希望可以出现奇迹,叫回这个一直让他切齿痛恨的死对头。 在这样椎心泣血的呼声中,刚强的赤木温柔的晴子心中都涌起强烈的无力感。纵然湘北弟子医术通神,又怎救这一干断魂英雄,绝命豪杰。 “圣上有旨,立即停战。”的呼声传遍战场。各处的战斗纷纷停了下来。 不但是陷于死战的海南翔阳弟子有逃出生天的感觉,就是所有飞龙骑官兵也恨不得立刻跪地谢恩。这一战实在是太惨太累太苦了。所有官兵早已筋疲力尽心疲神倦了。管他当官的做什么打算,只要能停下来不打就好。 刚才还在互相拼杀的人,大部份都松懈下来,个个站不住跌倒在地,任凭已下了三日不息的大雨不断冲刷着血和汗。 泽北惊见战场生出如许剧变。一支五千人军队竟忽然进驻了帅府。 这些军士皆是黄盔黄甲打着杏黄旗号,只一眼就知道是由天子亲领,代表皇帝的御林军。这样旗号鲜明的御林军自然能让飞龙骑让出路任凭他们进驻战场了。 飞龙骑原本是全国最精强的军队,但是连续苦战之下已疲不能兴。相比之下,这支队伍整齐盔明甲亮的御林军愈发显得精神抖搂军威整肃。 随着御林军的齐声发喊,战斗停了下来。 可是泽北心中却不悦之极。飞龙骑本来是他的亲领精兵,只听他一人的命令。虽然都是天子的兵将,但一般来说,就算是皇帝亲口发旨,也要经他的口才能命令得动飞龙骑。可是这一次,他们听到了御林军的大喊,竟敢不等他下令就停手。 虽然泽北也知这是军士太过厌战,极度渴望停战之下,听到御林军宣旨,才不等他下令,就纷纷停手。可是心中的不快却是无法抑制。 御林军往旁分开,现出簇拥着的两名锦袍玉带的高官。 泽北心中暗自讶异。这二人一个是太子太傅常泽,另一个则是皇帝的近身内侍大内总管李公公。这两个人任何一个出来都代表着皇帝的最高旨意,到底有什么事,要请动他们两个一起来。 常泽与李公公来至队伍前面,却不靠近泽北。由常泽展开手中所捧的圣旨,大声说:“泽北荣治接旨!” 泽北心中转了上千个念头,可是面对天子禁军,皇帝的代表,还是只能跪地接旨。 他这一跪,地下立刻跪下了一地的人。飞龙骑上下官兵无不下跪接旨。 而阿牧藤真等人却只是冷眼而视,倒要看这出戏怎么一个唱法。 158 回复: “泽北荣治专权独断,欺君犯上,图谋不轨,压迫天下英雄,罪恶滔天。更曾谋害忠良,樱木家世代忠良为贼所害。幸得天佑忠臣,樱木家留有遗孤。冒死谰君,揭破恶贼面目。特封樱木家后人樱木枫承袭其父爵位,另赐黄金万两,锦锻千匹,府弟一座。着其随御林军五千立擒泽北,赴京受刑。敢有违抗,就地处斩。钦此。” 这道圣旨也不知是对樱木家后人所下还是对泽北荣治所下。但其中的意思,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一下子战局发生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实在吓煞人。 一时间跪在地上的人全不知如何反应,也没有人懂得应叩头接旨。 照理说,圣旨即下,全军上下应立刻接旨。不必等御林军动手,飞龙骑自泽北以下的第二指挥官就该立刻起身接掌兵权,擒拿泽北。但飞龙骑向来由泽北一人指挥,便是皇帝的命令不经过泽北也难以调动飞龙骑,所以圣旨虽下,但飞龙骑上下兵将却没有人敢有动做。更何况泽北无敌神威飞龙骑官兵知之甚深,又有谁敢对他无礼。 可是泽北也同样处于窘境。当年他眼见樱木经天的下场,深以为警,所以才苦心训练飞龙骑,务求如臂使指,万一皇帝有什么不利于他的事,他可以指挥飞龙骑对抗。可是现在他突然发现,他的命令传达不下去了。 因为飞龙骑毕竟不能靠他一个人指挥,他手下有许多深为倚重的将军。可是自从他意图以兵力臣服整个武林后,手下重将多已被杀,这一场血战更死伤无数将领。没有了这些对他绝对忠心的将领来带动各部兵马为他血战,只凭他一个人,已无法让整个飞龙骑随他一起抗旨叛朝。 而且,自他阵前斩将之后,军士们对他已生怨意,虽不敢表露,又哪里肯为他抗旨,沦为叛逆。 再加上,久战之下军士厌战,现在官兵们最想的就是停止一切战斗好好休息。大帅不顾他们的死活,皇上却要让他们停战。应该忠于谁听谁的呢? 如果现在是突然又出现五千个江湖人,官兵们仍会奋力一战,可即然出现的是代表皇帝的御林军,宣的是皇帝的圣旨。飞龙骑虽一向是泽北指挥,但毕竟是皇帝的兵啊,又为什么要违背圣旨呢?这也是所有官兵的想法。 经过这一场血战,泽北连连失算,他在官兵心中天神一般的地位已受动摇,此刻他再也无法鼓动全军为他拼命了。 泽北耳中听完圣旨,心中已明白自己的处境。当年樱木经天所面的的事情已降临到他头上来。而他在一瞬间也已经把握到了局势。 他不是樱木经天,他不会死在这里。他要逃,他要闯出去。他是天下无敌的泽北荣治,没有他破不了的阵,突不了的围。何况这里的飞龙骑官兵根本不敢拦他,而天子的御林军看起来威风,其实根本没有经过什么战阵,应变能力不足,绝对拦不住他。只要他冲出去,所有亏他的欠他的,设下这一道道陷阱让他钻,暗中布下一层层蜘网想要困死他的人都要一一偿还欠他的一切。 李公公钦此两个字还没有说完,泽北荣治人已如怒鹰飞空般跃起。 飞龙骑官兵人人色变,无不纷纷退避,而御林军一时手忙脚乱,根本来不及布阵围堵。 他要冲出去,他一定要冲出去。 泽北才一跃起,忽觉眼前人影闪动,一道剑影,一股拳劲扑面而来。 是骄阳诀与秋月谱天衣无缝的连手出击,是当年的井上断言天下无敌,数百年来被江湖人传成神话的日月同辉 159 回复: 第十八章 一战日月万古辉(下) 最高强的武功应该是什么样的? 应该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应该剑气四溢劲气横空。应该是只一出手,就让所有人感觉到毁天灭地的气势。 但当流川与樱木出于本能,联手向泽北出招时,当他们自自然然施展日月同辉时,一切都变了。 向以强横内力闻名的骄阳诀一招出手,忽然间没有了拳风,没有了劲气,没有了杀意。而流川那极尽天地变化的一剑也只是随随便便自然地挥了出来,再没有半点奇诡精绝的变化。 泽北却在这一瞬间变了脸色。从来不知道世上有这样的武功,从来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面对这样的攻击。 那一拳一剑攻来时,他却感觉不到半点杀意,半点威势。 那拳是顺着狂风而来,那剑是随着密雨而来。是吹到身边的风,是落在身上的的雨,是照耀天地的阳光,是轻轻洒往人间的月色。那拳里有日升月落,风动云涌,那剑里有青山绿水,鸟语花香。这不是武功,这不是杀伐,这只是自然。那一拳一剑已不再是杀人夺命的武技,而是天行之常,自然之道。有什么样的武功可以对抗天道运行,有什么样的武功,可以攻击自然。纵然你有霸王之力,又如何改变日升月起的天道。这才是真正的日月同辉,当年井上悟自自然的武功。 泽北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害怕,面对这一拳一剑,他只能做一件事。 在场如阿牧藤真仙道无不是当今天下超一流高手,可是眼见这样看似随意自然如同天道运行的攻击,各自歇尽心智所学,都想不出任何破敌化解的方法,如果他们面对这样的攻击,所能做的也只有一件,一件和泽北相同的事。 退! 歇尽平生之力全心全意全神全身地退! 泽北找不出自然的破绽,也不知以人之力与自然相抗的结果会如何?即使他一向以为就算是天也无法压倒他,但此刻,他却不得不退。他不敢冒险。如果与这日月同辉之力交手,纵然不死,也必受重伤。此刻身陷重围之中,身受重伤等于是死。他只能退。他只能以数十年苦练的深厚功力,意图摆脱这一拳一剑联手之力。 泽北眼望这迎面而来的拳和剑,身形急退。他看不到身后的任何东西,也全然无法分神去看身后。但他身后,凡能来得及闪开的人都纷纷闪开,不及闪开的人也被他撞得吐血跌开。一路后退,树倒,石飞,柱折,而他的退势却不曾有半点减弱。 可是流川与樱木的一拳一剑也紧追着他,纵然一时无法追上他,可他也没能够甩开。 在这样的一追一退中,一个足以改变整个情势的人突然跃起,迎向流川与樱木。以泽北之能尚不敢硬挡的敌人,任何人扑上去都形同送死,可是那个人已别无选择。 那是本来在盘坐逼针的河田雅史。当李公公宣读圣旨时,他已把针逼出体外,恢复正常了。但他很聪明地装做仍然未曾恢复的样子,以求不被人注意。他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如今大势已去,一切都已在皇帝的掌握中了。他一向是泽北是重视的心腹爱将,当今天子欲诛泽北,就绝不会放过他。可面对如此劣势,要想逃生,几不可能。只有全力助泽北逃出去,只要泽北能生离此地,以泽北之能,总有报仇的一天。更何况泽北对他向来看重爱惜,如今也该是他回报的时候了。 他惊见流川与樱木联手竟能逼得泽北无法出手,更没办法突围。只要能挡一挡,只要一瞬的时间,泽北就可以甩开这两个人,飞速突围。飞龙骑的将士根本不敢拦挡泽北,而御林军没有本事拦他,这些江湖高手大多已力歇,纵要拦他也是不行,只要他挡一挡,就能助泽北逃出生天。 河田没有多想,也没有空再多想,忽然扑出,直奔那自自然然不带一丝杀气,却能轻易催毁一切阻拦的剑和拳。 可是他人才刚跃至半空,就发出一声惨呼跌落下来。 土屋与诸星分别抽剑后退,在突然出手杀死这同袍多年的战友之后,他们就连一滴血也不愿沾上。 河田落地,歇尽最后的力量,回身怒指他们,却发不出一声喝问。以他之能本来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杀的。只是当他发现土屋与诸星和自己同时跌起时,以为他们和自己是一样的心思,想要歇力助泽北挡一挡。却万万想不到,同帐为将的战友,会把剑刺向自己。这一代勇将,不曾死在战场上,就这样轻易地被自己人所杀。至死还没有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160 回复: 土屋冷冷喝骂:“圣上有旨,诛除叛逆,敢有助逆者,以同罪论处。” 诸星亦大声说:“飞龙骑上下官兵誓死效忠圣上,不敢有二心。” 这二人如今已是飞龙骑的最高将领,他们二人的话,就代表的飞龙骑所有官兵的立场。 就算还有些人心中摇摆不定,眼看此情景,也知应该向谁效忠了。飞龙骑领的毕竟是皇家的粮饷,当的毕竟是皇帝的兵。 泽北是一代名将,虽处于天绝地灭之境,仍能保持心境的宁定,不曾被沮丧的心情控制住。虽然被流川樱木逼得不断后退,可整个退势都完美无瑕,不给二人任何可趁之机。直到河田的一声惨叫响起,震散他本来圆融无碍的心神,眼中更看到这数十年来追随他南征北战,忠心不二的勇将,为了救他,被同是他帐下重将的土屋诸星暗算身亡。那一刻心中的巨震巨痛,使得他身法一滞。然后,那看似轻飘飘的拳和剑便至身前,再也无法退避了。 即使泽北全神应付,也没有把握破解这自然之力,何况他此时心神受到这么大的震荡。 三个人在瞬息间交锋,在交睫间也不知互相攻守了多少招。就是高明如阿牧藤真仙道竟也不能完全看清他们交手的变化。 一般人更只能看到三人一触即分,唯一清清楚楚地看到的是流川的剑穿透了泽北的身体,从他心口处带着一串血珠抽了出来。 在场高手,虽不能完全看明白他们的变化,也可以猜得出必是樱木抵消了泽北的攻势,而由流川夺走了他的性命。 泽北茫然伸手掩住心口的创伤,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竟受到了致命的重伤。浑厚的内息保他不曾立刻倒地,可每一个人都知道,他已必死。 他怔怔望着眼前的大敌,忽然仰天大喝一声。这一喝实有无尽悲愤不甘,他一世英雄,一生征战,怎么就这样轻易败亡了呢? 这一喝出口,忽觉心中一片茫然,只觉这一喝如此熟悉,好象许多年前就曾听过,好象十余年来已深印心中从来不曾忘怀过一般。 好象当年樱木经天身中追日箭也曾这样怀着无尽悲愤不甘地仰天大喝…… 好象…… 他眼神奇异地望着流川与樱木,这两个人,到底谁才是樱木经天的儿子? 他至死也没能弄明白这个问题?只是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再也没有动过。 很久,很久,他没有再动一下,人们才敢相信,泽北已死了。这个威猛如不败战神的勇将原来也会败,也会死。 这世间,原就没有不败的英雄,不死豪杰。 无论是当年的樱木经天还是今日的泽北荣治。 樱木呆呆望着泽北,从小就认定了的仇敌,害他受尽追杀之苦的仇人,害死了无数英雄豪杰的恶徒终于死在眼前,死于手中,可是心中并无痛快欢喜,只是无尽茫然。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流川也只是沉寂冷然,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想的又是什么? 常泽与李公公自宣旨时就聪明地远离泽北,以求避免危险,此刻才轻轻挥手。立刻从身后跑出两名高手过去,将至死犹立而不动的泽北推倒。即是圣旨指定的叛逆,就算死,也不被允许以英雄的姿态死去。 二人随即回到他们身旁。一人押低声音禀报:“已无气息,已无脉象,已无心跳,那一剑确然穿心而过了。刚才推他时暗中传内力到他体内也感觉不到任何内息。”宫中有的是人才,只刚才一推间,已对泽北做了最严格的检查。 另一个人则刻意大声禀报以掩饰此人的话语。“禀大人,叛贼抗旨,已被小公爷就地格杀了。” 常泽与李公公相视一笑。暗中松了一口气,事情终于圆满解决,圣上的心腹之患已除。从十余年前杀樱木经天开始,至今日诛除泽北,十多年的苦心布局,今天终于功德圆满。 二人一起来到流川面前,满脸带笑地说 “恭喜小公爷,贺喜小公爷,终于能为父报仇,重振樱木家声威了。” “真是虎父无犬子,小公爷武功高强,亲手诛此恶徒,当不负樱木元帅在天之灵。” “是啊,圣上得知忠良之后如此少年英雄,必会无比高兴。” “他日小公爷必能如樱木元帅一样指挥三军,扬名天下。” …… ……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忙着恭维流川,可是流川却清楚地感到无尽的敌意和冷然从许许多多人的眼中射到他身上来。 161 回复: 经历了这场血战的江湖英雄已死伤无数,幸存的也多有站立不稳倒在地上的。伤势不算太重的,也忙着照看重伤的战友。可是眼看这事件发展,谁能不冷眼去看流川枫。 大家都知道,这一场大战起始于一个叫做流川枫的人。 当所有人以为他身陷危难,为了他在这里血战连天时,他却在京城之中,受着君王宠幸,群臣吹捧。 当他们浴血奋战,不断死伤时,这个人,在哪里? 现在,他们力已尽,血已歇,他们拖住了泽北的兵力,削弱了泽北的力量,杀尽了泽北的重将,这个人再轻轻松松带着一大帮官兵出现,接收一切胜利成果。 在这些公候名门子弟眼中,江湖上的英雄,永远不过是他们利用的筹码。落难时和你称兄道弟,得志时,哪里还在乎这些同患难的人。 这一场大战,这无尽死伤。为了他,太不值得,为了樱木家,太不值得。 流川枫早在来此之前就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更知道别人会如何看自己,如何想自己。他以为自己已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他以为他可以冷静的面对所有的敌视和仇恨,做好一切应该做的事。直到他真正来到战场,直到他真正看到所有热血男儿的尸体。 这一地的英雄血…… 他才知道,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的坚强,他才知道,想到这些人为了因他而起的这一场战斗,如此浴血奋战,直至战死,看到这么多人遍体凌伤,站立不住,自己的心竟会痛成这样。 更无法忍受这么多热血好汉仇视的眼光。说什么冷对千夫指,自己终是凡人一个。他可以面对无数强敌而无惧,他可以在最恶毒最阴险最有权利的人面前应付自如,却叫他如何去承受这些英雄豪杰的仇恨。 那样的眼神,直能将他生生凌迟。 无论有多少理由,多少原因。怎么换这么多热血男儿的性命,他心中有再好的计划,再强的决心,又如何让这么多好儿郎站起来? 他之所以仍能站立在这里,仍能面对眼前两位大员,不至失态,只是因为樱木。因为樱木握紧了他的手,给他力量面对一切。 流川枫感觉到的樱木同样可以感觉得到,甚至比流川枫感觉地更深刻。他握住流川的手,半拦在他面前,抬起头,无惧地望向所有敌视的眼神。 无论他多么感激这些人,无论他多么愧疚,多么难过,无论他对这些好男儿多么敬佩。但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流川,冤枉流川。 狐狸不是那样的人。不需追问究竟,不用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了解狐狸,他不会做这样利用别人的生命来换取胜利权位的事情。毁家之仇公爵之贵,从来就不曾让狐狸在乎过。如果他可以来,如果他能够阻止这一场血战,就算砍断他的手脚,他爬也要爬来。如果他直到现在才出现,就一定有他的无奈,他的原因。 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让狐狸受委屈,就算是这些对他有天高地厚恩义的人也不行。 如果一定要有人为这一战负责也应该是他。 是他不弄明白真相就稀里糊涂跑到这里来,是他引发了这一场大战。通通不关狐狸的事。 这些人不可以怪狐狸,绝对不可以。他情愿被万刃分身,挫骨扬灰以向因这一战而死的所有人谢罪,但绝不容他们伤害狐狸。 樱木不用问流川,不用多看流川便能明白他,正如流川可以明白樱木。可以从那紧握自己不放的手中,感受到那无尽的信任,和助他面对一切的力量。 所以当他听到脚步声响在身后时,可以镇定地回头去看。 他明白来到身后的是什么人,他本能地想要甩开樱木的手,回身面对,可是樱木的手却那样固执地握住他,不肯放开。 他扭头,入眼的是阿牧的微笑。那样平静的微笑,在死伤无数兄弟之后,他的心中有多少痛,多少伤,可面对他的一笑,却又如此平静。 握剑的手微温,是一只满是鲜血汗水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凝眸看到了藤真,以及他脸上所展开的笑容。这个藤真,这个最最忘恩负义,向来视他如眼中钉,处处于他做对,以压倒他为乐的藤真,却在此时握住了他的手,对着他灿烂如阳光般地一笑。 做为首领,阿牧与藤真面对了无数兄弟的死亡,他们心中该是何等痛楚已不是流川所能想象的,可是在这时,他们同时站在了他身旁,面对所有海南和翔阳的弟子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162 回复: 在失去这么多兄弟后,在经历如此苦战后,在眼见所发生的一切后,他们给流川的,是这样的微笑。 流川抬头望苍天。什么时候阳光已驱散了无尽风雨,照耀天地万物? 从小就承受过人生至惨,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如此脆弱,从来不相信自己会如此脆弱。可为什么,这一刻有想哭的冲动。流泪是什么感觉已然全部忘怀,只能紧记着风雨已息,如果落泪再无何物可以掩饰,必会让坏心的藤真笑话一生一世。 藤真的手疲惫而无力,就连藤真本人也许也都快站不住了。可他的人,他的手,已足以让流川枫有力量把那个冷静理智的自己拉回来。无论心中有多少痛苦不能表露,无论心中有多少话渴望告诉这些自己最在乎的人,现在他必须把该做的事做完。 “常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常泽满脸带笑;“小公爷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我们是无不允从的。” “我知道泽北的尸体按例应带回京去,交圣上亲验首级。但我樱木一家仇深似海,我请大人允准,我带泽北尸体回先父坟前,剖心相祭。”向来冷静的流川,此刻脸上有说不出的愤恨和冲动。 常泽微一皱眉,但想到这种将仇家剖心祭父的事常有,圣上又一再叮咛对于这个樱木家后人要多方拉拢,一定要让他感受到皇家的关怀朝廷的恩义,再加上泽北确死,留一个尸体也没有用,当即点头。 流川枫激动地说:“多谢大人。樱木一家血仇得报,心愿得偿,皆圣上与大人之赐。”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向下拜去。 常泽慌忙一把扶住,不让他下拜,口中连声说:“小公爷言重了,不要折煞老夫。樱木元帅遇害,满朝臣子无不愤恨,只是惧怕泽北淫威。如今得知樱木家有后,自然应当向圣上说明真相,为忠良报仇了。今日小公爷英雄出众,实是樱木世家之福,也是国家之福,圣上之福。” 流川自然也是千恩万谢连声客气。 阿牧与藤真互视一眼,心中叫奇。以流川的性子无论是悲苦还是感动都绝不会这般形之于色,做出这种世俗之态的,看来事情果然另有文章。 而李公公则对着二人笑说“圣上知道一众江湖英雄为义挺身力抗恶贼,深为感动,特地下旨……”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见藤真与阿牧都没有动做,略显尴尬地一笑“圣上素知江湖英雄不拘小节,所以传的是口谕,还特别嘱咐,免跪拜,免谢恩。” 看这两个人还是一点为这天大破例感激的表情都没有,他只得乱咳一声说:“圣上亲传口谕。海南翔阳二帮江湖豪士,身处草莽,胸怀天下。为义挺身,无惧生死,力抗逆臣,为国除奸,为世除害。忠心可嘉,义行无双天下共敬。凡战死义士,皆由朝廷抚恤,伤者由朝廷出银治疗。二帮各赐黄金千两,圣上亲题忠义匾一面。他日于流川城中立碑,为所有战死义士作传。钦此!” 江湖人物,能得天子如此看重,实在应该立刻跪地谢恩接旨才是。可是很明显,江湖上的人都不识好歹之至,阿牧与藤真仍然只是冷冷望着他。 如此冰冷的目光中有无尽的杀气。李公公已经发觉自己身上冷汗已湿重衣,而他身边的常泽也没有办法再对着流川枫接着说亲热客套话了。 这是怎么回事?一切不都是按着计划发展吗?他们阻止了战斗,杀了泽北,救了这些人的命,这些人不是应该千恩万谢吗?怎么全…… 死一样的冷寂笼罩了所有人。 直到清田的大喊震动所有人的心。 清田一直在叫高砂,一直叫不醒他,叫不动他。清田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大。 “高砂,你醒过来,你醒过来啊。我知道你怕死,你偷懒,你不愿打了。可是现在已经不用打仗了。你还不起来。” 他猛力得摇晃着他:“我告诉你,你最喜欢的那只玉瓶是我偷偷打烂的。因为我恨你为我喝醉酒闯了议事厅就打了我十三鞭。还有前年,你特意买了绢之国的名贵绣品,想要送给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向她示好,也是我趁你不在剪坏,害得你又失恋了一回。你恨不恨我,你起来啊,你起来和我打架啊。你该不是怕我了吧。你怎么还不起来?” 那样一声声的呼唤,传到人耳中,让多少人痛至极处。多少呼唤,多少伤心,多少哭泣都暴发了。 163 回复: 在这个帅府中,无论是翔阳海南的弟子,还是飞龙骑的官兵,都在呼唤自己的兄弟好友,都无法控制伤心和眼泪。 男儿流血不流泪。可他们血已流干,这泪却又如何才能流得完。 阿神听着清田这一声声呼唤,再也无法站立得住,身形一侧,被三井急忙扶住。 阿神本来很努力不要在这个老对手面前表现出脆弱,可是这时,如何还能控制心中的痛,让泪水就这样无尽无止地流了下来。 花形和长谷川靠着彼此的扶持才能保持站立,可是现在,眼看这么多好兄弟的尸体,他们只想跪倒在地,放声大哭一番。 而藤真看到自己师兄的表情,心头之痛,又岂能用言语形容。这一次却又是流川手中传来的力量让他支持着站立,支持着不至失态。 阿牧无言走向清田。 清田恍然不觉他的来到,推不醒高砂就拼命踢他:“我明白了,你违抗了掌门的命令,怕掌门追究你这个刑堂主知法犯法,所以你就装死对不对?” 阿牧伸手去拉清田:“清田!” 清田状若疯狂拉住他:“掌门,你告诉他,你告诉他,说你不怪罪他了,你叫他起来啊。” 阿牧抬手,结结实实打了他一耳光,厉喝:“清田,他再也不会起来了。” 清田呆了一呆,忽然间抱住阿牧大哭,至此,他的泪才终于落下。 阿牧紧紧抱住这个向来当他做天神,视他如兄如父,如今他却无法保护,伤尽了身也伤尽了心的兄弟。无法再说一个字来安慰他。 垂眸看到了高砂不闭的双眼。这个兄弟至死不曾看到战事停息,不曾看到所有人已经脱离危险。他和所有战死的弟兄一样,都是死不瞑目。 什么怃恤,什么敬重,什么立碑做传? 朝迁只以为这样就可以轻易平息这一切吗? 谁才是所有一切的罪魁祸首,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 无数人在呼唤,无数人在落泪。 但流川无泪,面对这眼前至凄惨的一切,他的表情甚至没有太大起伏。可是樱木知道,流川的手,一直在颤抖。 他用力握紧他的手,似要将全身的力量都给了他一般:“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到这里来,是我不该太冲动,是我连累了所有人。 流川同样不必多看多想就知道他的所思所想,用同样低沉的话说:“不是你的错。” 两个人心中都无法不为这么多英豪的死而痛。流川无法忘记大战是因他而引发,樱木无法不在意是他最先来到这里的。如果只有他们自己,无论这一战有多少内情,他们都会被这样的自责这样的痛苦折磨一生一世,直至了无生趣。可他们有对方。因为他们心中痛,也知道这样的痛楚有多可怕,所以绝不愿对方也承受这样的痛,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揭破这一切的隐情,找出真正该为这一战负责的人,不要让他们心爱的人一生痛苦。为了这样的爱,他们更不能被这一切击倒。 因为有着彼此,因为有着彼此的爱,他们才能坚强地面对这一切。 藤真真切地感应到了这两个人的心意,听到了他们彼此的对话,他用眼神,问出所有人心中最迫切的问题:“这是谁的错?” 流川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凝望常泽和李公公。 这两位大员万万没有料到江湖客如此不识趣。眼看情况陷入僵局,感应身旁许多江湖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敌意。他们开始害怕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们不是救星吗?万一这些无知草莽再冲上来打一架可怎么办?这些江湖亡命之徒可是不能以常理度量的。万一他们因为死的伙伴太多而发了狂硬要打架就麻烦了。 他们没有料到这一点,自身也处在众人中心,万一开打,自身难免危险。 更何况他们带来的军队都是守京城的御林军,根本没有机会经历战事。而飞龙骑方遭大变,心思慌乱。虽有土屋诸星,也未必指挥地动。何况飞龙骑之所以背离泽北都是因这一战而乱了军心,如果他们还叫飞龙骑打的话,哪里叫得动…… 有什么办法可以平息这些江湖人的狂怒,让他们全身而退啊。 只要这一次抽得了身,以后再不招惹这些无法以常理揣度的人了。 海南和翔阳所有的弟子在无尽的悲痛中等待着,等待着他们的首领下命令,无论那命令是什么,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执行。 而御林军是绝不愿流血流汗亡命打仗的。飞龙骑更恐惧再陷进那似乎永无休止的恶战中。 流川将一切看在眼底,以清冷至极,更平静到极点的语声说:“两位请接旨。” ---------------------------------------------------------------- 自己把日月同辉吹上了天,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写才好,毕竟不是写武侠的料,只得这样敷衍了事。 因为一时意动才想写这场无尽义气侠烈的大战,到最后收尾才发现无法自圆其说。更不知怎么才能让流川和樱木摆脱心灵的重负。 只能勉强说因对彼此的爱才能让他们想尽力帮助对方摆脱这种痛苦,无形中也帮了自己,不至于一生一世,再无欢乐。(有点儿语不达意,不明白我有没有在文中写明白。) 之所以要这要赶忙赶急地乱赶出这一章来实在是因为发现好多人对流川都有误会啊。因为我很多人对流川的印象都开始往负面走了。 55555555一切都是我的错,不关流川的事。 不是他的错啦,不想让人误会他,所以宁可眼睛发涩,手发酸,还是赶快赶了出来。 虽然还没把真相讲出来,因为大战的善后不解决,那些官府的人不离开,流川就没有机会说。不过我想大家也可以看出来,是哪一个阴谋家搞的鬼了吧。 因为太赶了,所以语无伦次,这一章极为粗糙。 而且,连章名都没有想好,脑袋中空空如野,有谁有好主意吗 164 回复: 第十九章 凭谁覆雨翻云手(上) 夜色寂寂,帅府中的连日血战,终于结束了。 阿牧藤真在流川的劝说下终于以非常冷淡的态度接了旨。然后谁也不再理会这些官府中一干人,各自去照料死伤的兄弟。流川等一众湘北弟子当然要帮他们的忙。 常泽与李公公本来还有千万的话要缠着流川说,顺便还打算陪流川一起去剖心祭墓,但感觉到这些江湖人的冷然仇视,都是如坐针毡,只得匆匆告辞,只是千叮咛万嘱咐流川祭过父亲后要立刻面圣,以免当今天子牵挂。 他们把所有官兵把括死伤之人都带走了,把这偌大帅府留给他们安置所有伤亡。 翔阳海南的幸存弟子强忍悲伤,收拾战局,安排休息住宿。这一战他们的伤亡惨重至极,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实力,更不知要多久才能平复所有人心中的悲伤。 最忙的是流川枫等湘北弟子,他们不眠不休地以他们的医术,把伤重濒死的人从死神手中抢过来,但仍然懊恼,他们能救的人太少了。 至于阿牧藤真樱木等人,因为本身根基深厚,虽伤疲万分,数日休息,倒也恢复了不少。只是沉重的心情却无由排解。 樱木来到一直在低头为海南弟子料理伤势的流川身边低声说:“他醒了。” 流川这几天一直忙于救人,根本没有空去谈他失踪这段日子的事,而阿牧藤真也不曾逼问过他。大家都在等,等他想说的时候。此时,他徐徐抬眸,清亮的眸子里闪过切冰断霜的决然:“事情该真相大白了。” 泽北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可以和死敌合演这么一出戏。而且当时双方根本没有任何时间来交换意见,表明心迹。 当他全力封挡住樱木的攻击时,流川的剑就那样无声无息地刺进了他的心口。他心中一凉,以为必死无疑,然后他清楚地感觉到,在剑尖入体那一瞬微微一偏,看似穿心,实则只是从他心侧滑了过去。 也只有象流川这样即长于剑法又精于医术深知人体构造的人才能使出那一剑,否则分寸掌握稍差半分,他就要命丧当场。 于此同时,流川借着剑势一挥手,一粒药丸飞速落向他口中。 泽北终是枭雄人物,立下决断,如果流川要杀他,刚才就不会剑尖刺偏,至此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所以也不多想,就迅速张口吞下那粒药,以仅剩的一切,赌这一局。 而他,终于赢到了自己的性命。 那粒药使他的呼吸心跳脉搏全断,就是体内五脉也皆绝,便是将内力激入他的身体,也感觉不到他体内的气机活动,一切都如死人一般。再加上流川的那一剑怎么看怎么象是穿心而过,所以常泽身旁的高手,一验之下,万分确定他已死。才放心将他的尸体,交给流川。 这药力也使他足足睡了三天,醒来时发现仍身处帅府之中,自己的书房之内。只是如今的身份比之数日前已是天地之别了。 冷眼看聚在书房中的这一群超绝高手,本来都该是死在他手上的强敌,如今反而是他自己孤寂无助,凄凉之至了。 心中无限悲凉,但神情却是一片冷然。他静静起身坐好,望向那个神姿秀美出尘绝俗的男子:“为什么?” 流川枫答非所问,淡淡说:“昔时晋国赵盾历代有功于国,权高势大。晋王宠爱屠岸贾,因知二家有仇,下旨由屠岸贾杀戮赵家满门。赵家仅一孤儿逃脱。若干年后,晋王再借孤儿之手诛屠岸。全国上下,一片欢声,忠臣报仇,奸臣受戮,君王圣明。杀赵家是屠岸贾的错,皇帝多年的荒淫无道也都是受了奸臣蛊惑,千错万错都是奸臣的错。圣上诛杀奸党,真正英明仁厚。没有人再去计较当年下旨屠赵家的也是这个皇帝,包括赵氏孤儿。晋国已无权高震主之人,而赵家孤儿只要一个爵位就可以安抚,再也无法象他父辈一样,拥有无比权势了。即使如此,赵家依然心满意足,千恩万谢。君王从此无忧无虑,当他的至尊。” 泽北心中本来仍如乱麻一般,听流川这一番言语,再细思十几年来种种,终于明白,自己也不过是他人鼓掌中的玩物,心中悲愤苦痛,实无以名状。心中悲极反笑,只是这一笑却是比哭还难看:“你到底是谁?” “湘北流川枫。” 165 回复: 泽北神情一动,注目流川,再缓缓凝望众人,良久之后方问:“你就是让他们这么多人舍生忘死拼死力战的流川枫?” 流川静静望着他,没有回答。 泽北与他对视良久,方才怅然一叹:“好一个流川枫!” 流川目光转注众人,忽说:“当天我离开农庄,准备去买药。才走了没有多久,就被二十余个高手包围。看身法气度,都是一流人物,可是以湘北对江湖人物以及朝中重将的调查,根本找不出他们的资料。” 泽北冷冷接口:“必是大内密训的高手,无名于江湖,但身手皆高明非凡。如果不是我身旁一向驻有重兵,无法利用高手围杀的话,那狗皇帝早已对我下杀手了。” “当时他们围住我,一开口就表明知道我是樱木家的后人,要请我去一个地方。他们对我都非常客气有礼,并不出手攻击,只是表明态度,非请我到一个地方去不可。而且事关重大,不能泄露,所以决不能让我有空去再见其他人。如果我不肯,他们就只好来硬的了。只是一旦动手,刀剑无眼,不保证不会伤到我的性命。” 南烈轻叹一声:“我不该告诉师弟你的事,谁料到师弟竟把你的身份和相貌都上报给了皇上。只怕他也是知道你的身份后订下的计。” “不,引发江湖人与飞龙骑的大规模冲突以削弱泽北的力量是他早想做的事。只是流川的身份更能助他下旨而己,所以就算不是流川也会是别人。”藤真不欲南烈自责,轻轻道来。 “他们人多势众,而且明显精于联手合击,我心中明白,如果硬动手的话,我就算可以把他们杀伤大半,自己也免不了败亡,或受被擒之辱,所以……”流川虽尽力保持平静的语气,但想到因当日的一个决定,造成如今的无数死伤,心情难免激荡。早知今日,也许当时他就…… “没有用。”藤真脸上没有了一向的嘲笑,只是肃然说:“当今的这一位心思无比深沉,为了对付泽北,用尽了心机。好不容易借翔云山之战激得泽北失去冷静,把重兵带离京城,就绝不会再让泽北有重新控制京城的这一天。他固然想利用你樱木家后人的身份名正言顺除去泽北,但万一你战死了,他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的人还会暗中抓其他的人。比如我,比如大师兄和二师兄。如果是我们其他人莫名其妙失踪,后果也会一样。大家仍会为了救人而中了他的计,流川城一战,根本已无可避免。” 阿牧也点头说:“如果花形被掳,藤真也一定要救,我们又如何可以弃他,到头来,还不是大家一起拼死。相反,我们还要庆幸被抓的人是你,你有足够的才智应付自如,看破他们的诡计,并及时相救我们。如果不是你暗中调来湘北高手,抢在官兵之前出手救人,我们现在还有几个人能站在这里。” 大家都是聪明人,事情至此,就算流川不说,也都可以猜出几分来了。 阿牧和藤真心中虽无限悲痛,也不愿流川把所有人的死亡背在身上,换一生不快。 流川感到所有人关切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而樱木更是全不顾忌旁人,一直紧握着他的手不放。 是的,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做的并没有错,所以心中虽无限苦痛,仍能站在这里。因为有这么多的好朋友,知他信他,所以才不会这样被击倒。心中的悲苦也许要过许久才能消退,但为了这些关心他的人,他决不会自陷进这样的苦痛而不能自拔。 “我当时答应随他们去。但尽我所能,暗中留了许多迅息,希望你们可以发现。但很明显你们没有发现。” 藤真冷笑:“不如说是他们的人暗中把所有迅息都抹去了,使我们无法知道你的下落。而表面上必然不动声色,好象根本不知道你留下讯息的事一样。这些宫中高手真的和他们的主子一样厉害。” “同时他们也故意造出假象,使我们所有的调查都只能得出你被泽北的人捉去流川城的结论。”阿牧接口说“而土屋和诸星就是他埋在泽北身边的内奸,所以当夜我们去探大牢,诸星就象事先知道一样布伏在那里,又故意说你被凌迟处死,以激怒我们失去理智。” 泽北至此才大悟:“当日土屋故意把一帮江湖人在我面前凌迟处死,后来你们来了之后,他又说你们要找的就是被处死的人其中一个。使我们双方都无法弄明白真相,就此互相拼杀,损失惨重。”细想来,从当年设计对付樱木经天到后来向天下武林施压,这两个人无不是积极怂恿自己。而且最近与武林人冲突,许多中下级将领死亡后的补充任命都是由这两个人抢着去做的。他们必是故意翦除效忠自己的将领,反而把他们的心腹安上指挥的位子,使得自己后来对于军队的指挥再不能随心所欲,无法对抗圣旨了。 166 回复: 彩子忽然开口:“可惜他们千算万算,少算了湘北。湘北门下自有一套旁人无法查知的联络手法。小师弟自陷困境之后,就向本门求助。湘北在江湖上并没有势力,但自来救人无数,有许多人愿意帮助我们传递迅息。所以立刻把他的消息以飞讯传回本门。我们立刻兼程赶来,同时发动情报网,探查你们的情况。得知流川城大战后立刻把消息飞传给小师弟,而我们也赶往流川城。” 流川继续说:“我和他们来到了京城,见到了常泽。他一见我就抱着我大哭,说什么我长得很象樱木元帅,见了我就如见了故人一般。说起樱木元帅的死更是无限愤慨。说他已找到指证泽北的证据,冒死向圣上上了参本。为了替我家报仇,为了为国除奸,所以秘密请高手将我带进京中面圣。因怕泽北耳目众多泄露消息,所以必须让我立刻来京,不能让别的任何人知道。后来见到了皇帝,也是一见我就热泪纵横,说了一大通樱木经天的事,并且一再保证要为我报仇,将奸臣正法。当时我已经多多少少猜到他们的打算了。也只要演好一个被追杀至绝路,忽逢生机,感激涕零的孤臣之子就够了。皇帝的一边说着樱木经天的旧事一边自责受了蒙骗,连连说要下罪己诏,我自己也一再拜谢,说不是圣上的错,全是奸臣误国害人,天理难容。一边的众臣也纷纷哭劝皇上节哀,痛骂奸臣。当时真的是满殿上下哭成一片,君仁臣忠,绝对的好戏。” 流川冰冷的语声中难掩讥嘲之意,大家素来知他性情。以他的性子,竟迫于形势,要在那些让他作呕的人面前如此演戏,自然是极不痛快的。 流川望向泽北:“当时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恢复樱木家的一切爵位荣耀,第二道圣旨就是抄你的元帅府。可是后来我暗中查知,早在你离京之后,他们就已暗中把你家中老父母,和二兄三弟,六子,四女并七位夫人全部收押秘密处死,同时封锁消息不令外泄。可见,当时,他就已下决心,绝不让你再有回京的机会了。” 阿神听至此处,低低啊了一声。当日他就曾试图掳走泽北的家人以避免正面大战。因为找不到下手对象而放弃。还以为是泽北智高一筹,现在才知,原来是皇帝早已把泽北一家除尽。 泽北早知自己家人难以幸免此难,听流川一言,神情并无改变,只是眼神在一瞬间沉郁地可怕。 “后来我接到本门暗讯,知道流川城大战的事,就急忙催朝廷发兵对付泽北。而皇帝诸臣则多方推托,最后我一再坚持,终于拖无可拖才发兵而来。总算还没有太晚。”流川淡淡说来,只是脸上神情越发清冷。 可是大家心里都明白。朝廷并无相救江湖英雄的心,他们恨不得江湖豪士全死光死绝,而泽北的实力也消耗地差不多了,他们好轻易坐收鱼人之利。所以一再拖廷时间。而流川明知一切,又要假做不知,以避免杀身之祸,反无法再救助众人。同时还要想尽办法,逼使朝廷无法再拖,及时发兵。这般心如火焚表面还要从容不迫又歇尽心智,不露锋芒地暗中与朝中君臣斗法,真真比他们在流川城血战还苦。象他们血战连连还有无数好兄弟好战友,互相依靠生死与共。而流川心中有无数苦也找不到半个人说,只能靠他一个人孤军做战。知道有无数好汉义士知己至爱面对生死,随时会丧生。他却仍在朝中与众臣笑谈。每说一句话,心中都在牵念旁人,不知那些人是否还活着,每喝一杯酒,都直如饮下的是义士血泪,可脸上还要带出笑容,对君主全然感激恭顺,实不知他这几日是怎么熬过来的。可最后他还是胜利了,他终于还是及时把朝中官兵带到了战场上,及时救下了大部份人。 这一切,怕也只有这个智计无双的流川才可以看得穿,做得到。也只有他才能忍得了这样的苦,受得了这样的痛,把一切都演得完美无瑕,瞒过了朝中所有人。 樱木心中无限痛惜,除了低声去唤他的名字外,实在已不知如何才能表达自己痛切之心。 流川与他眸光对视,从来不信天不信神的他,却真的在心中谢天谢地谢众神。一直没有告诉樱木自己有多么害怕,害怕再也来不及,害怕再也看不到这个白痴,害怕再也救不回这个傻瓜。害怕到直至现在,都不敢放开樱木的手,只恐这一切会化为烟尘梦幻。 167 回复: 为了他,一向坚强的自己竟会如此软弱,竟会变成自己最不屑的人,但至死无悔。 泽北看他们神情,心中剧痛。这些人经历了如此苦战,但仍拥有这样的朋友伙伴,可自己呢?所有的亲人部属都已失去,天地茫茫,只剩他孤独一人,一腔怨恨,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他忽然挺身而起,只不过是一个动作,竟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在场的无不是超绝高手,但几乎同时神情一凝。 泽北目注流川,再问:“为什么不杀我?” 不等流川回答,藤真已冷冷说:“因为他不象你那么笨,绝不会去做旁人杀人的刀。” 泽北脸色铁青,却又无法反驳:“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 阿牧淡淡说:“你走吧!” 泽北本以为已没有什么可以再使他震惊的了,可是此时仍是一怔:“我杀了你们这么多人,你们就这样放我走?” 藤真再次冷笑:“那些人真是你杀的吗?我们如果把仇恨浪费在一把刀上,那是看轻了我们自己。” 一句话,实如刀子一般刺在泽北心上。一世英雄,却原来不过是旁人手上的一把刀。拿刀的人用刀杀了所有不喜欢的人,再把刀子毁掉。他毁了刀子,洗干净血迹,谁又知道他手上有如许血腥杀戮呢。 明知藤真是有意刺他,但他杀戮翔阳海南无数兄弟,无论藤真如何对他,他也说不出二话,只是无限苍凉地一笑,举步往外走。 流川忽问:“你这样是想回京吗?” 泽北停步,等他说下去。 “如果你打算从此浪迹天涯,自然无妨。如果你想回京的话就有问题了。京城中谁不认识泽北大元帅,而泽北又明明死在流川城。”流川没头没尾说了一句,又忽然住口。 泽北神情忽变,虎目中射出如电神光直逼流川。他此刻虽人单势孤落魄凄凉,可这目中神光一闪,直有霸王之威。 流川却仍是神情淡淡,眸光冷冷,即不回避,也全不为他目光所动。 良久,泽北才一字字问:“你到底是流川枫还是樱木枫?” “湘北流川枫!”依然是那淡淡的五个字。 泽北忽然放声豪笑:“好一个流川枫,你比当今那位圣明天子还要高明。”笑声未落,身形如鬼魅般闪至众人中武功较低的长谷川身旁,右手忽扬。 听他笑声一扬,众人中已有不少人暗中防备,但眼见他身法忽动,竟是谁也来不及拦阻。 而长谷川神情大变,手还不来不及搭到剑上,泽北这天下第一的手已到眼前。 - 《老庄墨韩历险记》结束篇: 话说老庄墨韩连日来为了《名门恨》一文耗费心神,绞尽了脑汁,这日正如往常般在电脑前冥思苦想,奋而打字之际,忽见屏幕上闪现豆大一点紫色精光,一晃即过,还不曾看清具体为何,又听轰隆一声震天巨响,霎时间地基受震,房倒屋塌,四周墙壁纷纷崩裂,无数泥土瓦块自屋顶掉落,眼看就要将人活埋于此。老庄墨韩骤经此变,只吓得心胆俱裂,冷汗直流,人到急时,自身潜能总会于不经意间发挥出来,故见势不妙,立即抱上电脑,整个人一跃而起,从窗户中跳了出去,直奔安全地带。 那知跑了还没两步路,又觉身上一紧,似被一股极大力量吸住,几经挣扎,却是半点动弹不得,到最后双足渐离地面,竟是被那股力道带起,望空提去。老庄墨韩抬头一看,只见正上方高悬一羊脂白玉瓶,高不过七寸,小巧玲珑,精致古雅,瓶口处射出青白两道光气,正将自己裹在其内,不上不下,悬于半空之中。心下顿时大奇,还没等反应过来,又听风声过耳,眼前所见,一道蓝幽幽电光疾驰而来,不等近身,便觉寒气逼人,直浸肌肤,渗透毛发,血液都为之凝固。剑影眼看着就要上身,自思此番绝无活路,刚暗自叫得一声:“我命休矣。”那光华却陡然刹住,并不来袭,剑光影里,现出一十八九岁少女身形。但见此女身着浅绿色宫装,发拂两肩,罗带飘扬,容貌称不上有多美,倒也还算清秀,但此刻面笼寒霜,柳眉紧蹙,杏眼含嗔,满脸的怒容怨色,直瞪着老庄墨韩。 老庄墨韩一见之下,惊异莫名。原来此人正是昔日在SD分院之故交崇珠,当初两人言谈虽不甚多,却是相互契机,志同道合,彼此颇有知己之感。后来崇珠退出分院,另觅他所,见面机会日少,却还偶有书信往来,而且往往海阔天空,畅谈一气,情分不可谓不厚。就说这些天事务繁忙,无暇联系,也不该几日不见,竟变了一幅模样,倒似几百年未见之仇家似的。老庄墨韩心下惴惴,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何处得罪了她,但清楚此人修道多年,早成仙体,法力深妙莫测,手下更有正邪各派,法宝飞剑无数,随便祭起一件就够自己苦头吃的。看来意既是不善,便决不能硬行顶撞,只有先安稳住她的情绪,刺探出消息再说。 168 回复: 于是便对自身狼狈故作不见,笑盈盈招呼道:“我说崇珠,好久不见,就是开玩笑也该有个分寸。你是得道多年的剑仙,可以飞行绝迹,出入青冥,自然不在乎这一点高度。我可还是一介凡人,又天生有个恐高症,悬在这里,光看看也吓得够呛。万一你那瓶儿不小心失灵,把我给摔下去不就惨了。当然,我一个人性命是没什么要紧啦,但问题在身后还有好几个大坑没填完呢,就这么光荣掉了,别说读者不答应,那些主角配角也不干呐。所以还是先放我到地上,踏实一点,有什么话咱再慢慢说,你看行不行。” 崇珠听言,冷哼一声道:“休想!今个儿要不为跟你好好算这一笔,我也不来了,想要说两句好话,就哄得我放过你去,未免太小看人了。” 老庄墨韩一听,事情敢是不能善罢,由不得苦着脸道:“这可把我闹糊涂了,我究竟什么地方开罪了你,可真是想不起来。但什么事都得讲个凭据,你要问罪,那是何理由,总得说清楚吧。” 崇珠依旧冷然道:“你倒好大的忘性,自己做的好事,这么快就给忘了个干净。看看你《名门》一文,且不说以前几人感情纠葛,纷乱如麻,后来还将流川打入冷宫,良久不见踪影,闹得樱木伤心,仙道断肠,连读者也跟着担惊受怕,被你吊足了胃口。就论这最近几章,不过为了一己快意,居然就敢胡乱伤人,波连无辜,帅府一役,造下杀孽无数。这一干恶行,皆由你手中所出,还敢有所抵赖不成?” 老庄墨韩小声嘀咕道:“可,可这些好像跟你并没什么关系啊,难道是他们拜托你来算帐?你可千万别被人利用了。” 崇珠闻言更怒,狠狠瞪她一眼道:“也不知谁利用谁!你说这些跟我无关,那三井一事又该做何解释?” 老庄墨韩这才听明所指,想起前事,心虚不已,正盘算着该如何蒙混过去,又听对方续道:“你自己所行不公,私心偏袒,不给三井戏分,等他找上门来,却又花言巧语,骗得将你放过,倒去寻我的麻烦。我自身事务本就繁多,抽空撰文已属不易,现让他这么一闹,不得不连月爬格赶稿,昼夜不分,耽误了正经修为不说,最后更是连这口多年心血练就的梦泽剑和当初几经波折,好不容易才到手的芝兰仙草都被他强要了去,损失惨重,实非想象,细想下来,罪魁祸首除了你还有哪个!这闲话少说,今日若不让你形神俱灭,定难消我心头之恨!”说话间袍袖一拂,就有一缕黑烟自袖中逸出,转眼分成九股,随风一转,化身九个粉妆玉琢,神情娇憨的赤身女婴,拍掌跳跃,娇笑连连,将老庄墨韩团团围住。崇珠接着说道:“念在以往交情分上,此次可让你自选死法。到底要飞剑斩首,真火焚身,神光炼化等正教招数,还是水火风雷等三十六天刑,七十二魔术,甚至毒针穿胸,六神被禁,裂肤刮骨,金蚕吸血,恶蛊钻心,煞风刺体,阴泉洗髓这些邪教法门,只管自便。若这些都还不中你意,说不得,只好做这九子母天魔口中美食了。” 话音未落,那九个女婴身形转动,形貌立变,恢复了厉鬼骷髅样子。一个个绿发红睛,白骨嶙峋,神色狰狞猛恶,张牙舞爪的,做势就向老庄墨韩扑去。 老庄墨韩见此情影吓个半死,如果现在是在平地,早已双脚发软变成一滩烂泥了。素知这个崇珠最是有仇必报心狠手辣的,外加心思细密胸罗极广,实不是凭一时口舌可以骗倒之辈。一时间真是半点主意也没有,眼见这些个骷髅扑面而来,吓得亡魂皆冒,心中反想出一计:“崇珠,即然我可以自选死法,那我就宁可选死在我最心爱的枫枫真真还有名门里那些我费了无数心血塑造的人手中,这样我才死而冥目,就是死了也不怨你。” 崇珠听得微一皱眉,轻轻挥袖,九子母天魔停止了扑击。 老庄墨韩暗松一口气,心中赞自己聪明。似崇珠这种修道之人最重信诺,不能打诳语,即答应由自己选择死法就必须做到。等他天南海北把那一干名门里的重要人物找到,自己早已找一处安全地方避难去了。 崇珠见老庄墨韩脸上现出得色,冷笑一声:“你以为难得住我吗?”说话间轻轻一弹指,玉瓶中忽冒出七彩烟雾。 169 回复: 待得烟消雾止,老庄墨韩忽然发现围住自己的九子母天魔变成了九个高大英武十分熟悉的男子。 若在往日里,见了这些人,老庄墨韩自然是口水直流地赶过去套近乎,可此时,却只能仰天长叹,天亡我也。 原来竟是以前来找过他麻烦的樱木仙道流川藤真阿牧花形三井以及还没有来串过门的阿神和泽北。 每个人都是面罩严霜脸露凶光围住她。 老庄墨韩想到以前总是以笑脸把他们骗走,此刻仍图侥幸,勉强做出笑脸来。还不及开口,樱木已是先指着他大骂:“好啊,上次你利用流川把我弄得那样狼狈,这次,看你逃到哪里去?” “吃她亏的何止你一个,她居然也利用流川把我一向的形象毁得一塌糊涂。这次可该我来要债了。”仙道脸上无害的笑容可比樱木的怒意更让人心寒。 流川则只是冷冷哼了一声,那一股杀气简直把老庄给冻成冰棍了。想到把他打入冷宫的事,更猜到他万无放过自己之理。 藤真也是笑悠悠说:“上次你挑动阿牧拉我走,害他唠叨了我多少回。这次你如何赔我?” 阿牧一语不发,只是缓缓搓他那双无敌铁掌。 三井和阿神同时把飞刀亮了出来。 “上次你骗得我到崇珠那里去,差点没被她的玉瓶炼去了魂魄,这笔帐如何算法?” “我哪里得罪你了,先是给我改姓,后是又毁掉我的手。” 花形也是冷然拔剑:“为了上次你骗我的承诺,我走到哪里都被人骂成笨蛋。今天你该尝尝笨蛋的剑了。” 泽北早已磨拳擦掌:“最不可原谅就是你竟把我这SD第一高手写得那么笨,任人摆布,今天,该轮到你任人摆布了。” 九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立时将他撕成碎片。 老庄墨韩平日里的千灵百伶利齿灵牙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心慌意乱,不知先安抚哪一个才好。 这里还在心乱如麻,那边九个人已一拥而上,挥拳便打。 老庄墨韩闪无可闪避无可避,只得发出一声丧命前的尖叫。 老庄墨韩尖叫一声从床上跳起来,怔了半晌,才醒悟是一场噩梦。可是一身冷汗淋淋,那梦中情景怎么就如此真实呢?想到以前总仗着口舌之利,戏弄樱木仙道等人,一时倍生悔意,只恐报应来临。又忆及无端连累崇珠之事,更是后悔。想了半天,决定从此痛改前非,再不做这种有失厚道的事。并立刻起身准备写一封信给崇珠倒歉。 人啊,做错了事还是应该诚心倒歉的,这样才不会半夜亏心,做这等噩梦。 ----------------------------------------------------------------------------- 总算写完了。当时写《老庄墨韩历险记》只是因为刚到分院,常看到许多人的文中有主角追杀作者的内容,觉得很好玩,一时意动,想到如果反过来由作者摆平这些主角会怎么样,所以就试着开始写历险记了。 写了后来,已经没有什么好主意了,正好崇珠有意追杀我一番,就借机做个交待,以不同以往的结尾把整个历险记结束了。 说到这次的历险记,前一半是崇珠写的,后一半才是我续的。(熟悉我们文风的必可以看出来) 话说我前几天听说崇珠的一篇文被人无授权转载,崇珠写信去追究,对方的回信却极为无礼倒好象是崇珠的不对。因此引得许多人抱不平去争论,而对方说话荒唐可笑,毫无版权观念,不但不肯认错,还常常气得人哭笑不得。 崇珠为此十分不快,而我一向是以牺牲奉献为己任的好朋友(多厚的脸皮)所以就舍身成仁,让她追杀我一次以出气。 我看崇珠把我当成无授权任意拿走她文章的对头了,诸般恶毒的剑仙手段全用来对付我(5555好可怜)却不为我善后,只让我自求多福,自己想办法脱身。我没有办法应付,只好用最简单最偷懒的方法醒过来了。 至于我文中最后说的有错就要认,其实是替那些随意拿走别人文章不肯做交待的人说的,也是说给他们听的。即使知道这些人不会有机会看到这篇文。 最后郑重声明,这半篇崇珠写的历险记可不是无授权的啊 170 回复: 第十九章 凭谁覆雨翻云手(下) 长谷川情急拔剑,却发现泽北根本就不是攻击他,那只手轻轻从自己眼前伸过去,把他身旁桌上的那根蜡烛拿了起来。一时间脸上大红,一把剑更不知该往哪里放才好。 不过现在每个人都被泽北奇异的举动所吸引,谁也不会有空来笑话他。 泽北低头看着手上的烛火,淡淡说:“这个,当还你不杀之情。”随即抬手,把烛火凑到自己脸上去。 焦臭的气味立刻让室内所有人皱眉,即使象他们这样的江湖豪士,竟也生出不忍再看之感。 从头到尾,泽北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握着蜡烛的手更是稳定如初,不曾有半点颤抖。当他把蜡烛平平放下时,已有不少人暗中倒抽一口凉气,这完全被火毁坏的脸,足以吓煞世人,谁还能看出,他本来亦是个英俊不凡的奇男子。 泽北本人却是浑若无事,不再看任何人,就此大步走了出去。 室内众人仍为他气势所慑,静默良久,阿牧才长叹一声:“无论如何,他总还是个英雄。” 他们并不同情可怜泽北,甚至心中仍不免怨恨他,但仍不能不敬他三分。 流川根本就是和皇帝一样,存心拿泽北当刀子用,泽北心中也同样明白,只不过不同的是,流川给了泽北一个明白,而他就算明白,也不能不让流川利用这一回。毁容,是为了让流川摆脱干系,天下人都知泽北死于流川之手,只要他毁了容,世上再无人认得他,无论他再做什么事,也不会连累到流川,连累到翔阳与海南。 他以最决然的方式回报了流川给他的机会,也向海南翔阳表达了他的歉意,尽管他从头到尾不曾多说一句抱歉感激和悔恨。 流川望向阿牧藤真徐徐说:“我会上本说已将泽北剖心挖腹碎尸万段以祭先人,并谢圣上洪恩厚德。当今的赏赐我也会全部领下来。然后借口为父守孝不入京师,过个两三年,他们就会忘记催我进京的事,只是每年的爵位俸禄我照领。” “好个奸诈的家伙。”藤真心中暗想,不过很明显,他也不比流川高尚或更有骨气一点:“朝廷的抚恤赏金我们也全受,反正不受白不受。我们现在的损失太大,须要这些钱来帮助我们休生养息回复元气。” 阿牧点头:“我们会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重整海南和翔阳上。而朝廷即有的旨意,各地的地方官员也会尽力满足我们的所需。我们在未来的几年都会很忙很忙,忙得无心管别的事,而且帮中大部份高手也不会远离总舵,不论发生什么事,海南和翔阳都不沾关系。当今天子虽除了心腹大患,但国中军力受损极大,又失良将,同样要下许多功夫整顿还要防患外邦借机进犯。虽然未必对我们放心,在数年之内也拿我们没有办法。我们现在只要不让他们抓住把柄,他即已下了嘉奖之旨,不但不能对付我们,反而要从国库中拔出钱来助我们修整。” 流川清明的眸中已有了欣慰之意。他本来一直担心阿牧与藤真因为兄弟死伤而无法按捺,但显然大家都是聪明人。竟管心中渴望血溅五步报仇雪恨,可他们都不会忘记各自的职责。他们背负海南和翔阳所有人的生死,无论多少仇恨都不值得让所有人再去经历那样的大血战。流川城一战是有心人所造出来的悲剧,他们绝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死去的人已然死去,无论你多么悲痛多么伤心,活着的人,都应该更好地活下去。他们绝不能再让任何兄弟枉死,更不能让朝廷有借口发大军而来,让同样的悲剧上演一次了。 报仇的事就交给仇最深恨最浓的人去吧。保全更多人的性命比报仇更重要。 阿牧与藤真在至大的悲痛下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闲闲道来,也是同样要让流川放心,不要再为死去的人自陷心结之中。 这般千丝万缕的心思不过是几句言语,便已知彼此之心之情了。 仙道轻轻地微笑,不必他再担心,不必他再挂怀,他所在乎的人已经对于未来做了最好的安排。 他微笑着开言:“我们该走了。” 除了樱木啊地叫了一声:“你现在就走?”其他人都只是以同样的微笑面对他,仙道出身陵南,这次出面助他们,不知陵南有多少位长老气得吐血,实已不能再留了。 171 回复: 即是如此,大家也都不做小儿女难舍之态。 只有流川神情不变。 仙道微笑着走到流川面前:“无论如何,我们是朋友对吗?” “不是。”平静的两个字令得仙道唇边的笑意一僵,流川的眸在那一刻明亮地让窗外冷月失色“陵南与湘北的弟子怎么会是朋友,我们是命定的敌人。现在你有伤,明年此时此地,湘北秋月谱挑战陵南的天魔册,我不会再输给你。” 弥生啊了一声,望向流川的眸中首次有了敬色。 仙道怔怔望着流川,良久,良久,唇边才重新浮现笑意。这几天仙道一直在笑,即使是一身伤痛,也一直笑得看似云淡风轻,说不出地潇洒不群。可是这一刻,笑容里有了无尽豪迈,整个人脸上都多了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神采:“好,明年此时此地,我定来赴约,陵南也绝不会输给湘北。”话音一落,对众人略一抱拳,即大步走了出去。 为了这个承诺,为了这个约定,他不会沮丧他不会颓废,流川枫,就算我身陷情彰,天魔册难有寸进,也绝不会输给你。 仙道彰怎么肯输给你?怎么能输给你? 弥生眸中闪着光彩回头再深注流川一眼即追仙道去了。 一直担心仙道会为伤情失意而放弃他自己,可是为了流川的一战之约,仙道会站得更稳。今日的仙道彰依然是那个卓尔不凡的人中之龙,只是他已有了情有了心。而她喜欢这个有心有情的的仙道。 “你还笑,回去之后长老们有得罚你呢?” “你会为我求情的。”依然是那带着笑意的淡淡语声。 “这一次我陪你一起胡闹,已经自身难保了。” “那也无妨,从小我们都是有难同当,有罚同受的。有你陪着我,有我陪着你,长老们再怎么罚也没什么。” “我看是有祸你闯,有难同当才是。”弥生轻哼一声,也不知是嗔是怒。 仙道听着话语看似怒多于嗔,实实嗔多于怒,不由低低地笑了起来。 弥生瞪他一眼,原想斥他几声,可不知怎么,从唇边溢出的也是同样的笑声。同时心中暗警这可不好,修练天魔功法怎可如此为一时喜怒所动,看来他们都退步了。不过回去有的是时候闭门思过,现在,何不纵情一笑。 南烈在仙道的身影消失之后淡淡说:“我也该走了。”不等其他人开口说话,走到流川面前,问了一句仙道问过的话:“无论如何,我们也该是朋友吧?”一直与毒药暗器为伴性情阴沉的他此刻脸上也有淡淡的笑意。 “不是!”同样一句令他震惊的话,流川望着有些讶异的南烈,眸中忽现出笑意“你们结义,竟不算我一份吗?” 语气仍如平常一般无波,南烈却为这一句话狂喜到无法说出话来。 樱木则大笑说:“当然算,怎么会漏了你这只狐狸。”天底下还会有比狐狸更可爱的人吗?如果不是这里人太多,他真想搂住流川亲他一下,尽管很可能挨他的白眼兼肘锤。 为着流川的这句话,南烈带着一长串笑声,走了。 他一离开帅府就尽展轻功沿着流川江一路而去。直到全身渐渐虚脱,终于立身不住,一跤跌倒。有些怅然抬头望望天上冷月,脸上的笑意却没有敛去。 他身上的毒性要长时间静休才能除去,可他因为流川城一战不但是枉动真力,而且整个心力几乎都消耗尽了,毒力已重新凝聚。只是因他长于用毒,向知毒性,掩饰得好,所以一直没有人发现。此刻知道他最在乎的朋友已经看透了敌人的陷阱,而且做了最明智的选择,在数年内,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他们应不至于有其他的危险后,南烈才心情一松,亦知死期将至,所以立刻告辞离开,这场大战已死伤了太多热血男儿,他不想再给自己所在意的朋友增添任何烦恼伤心。 纵然是死,能得到那么多好兄弟,能得到流川如此一言,还有何憾。 这一生杀人无数,劣行无数,竟能如此畅怀,埋骨于明月之下,流川之旁,已是莫大之福了。 他淡淡微笑,闭上眼睛,想要放松最后一点守住心脉的内力,就此安然睡去。 雄浑的内力从背后进入身体,执意保住他已然决定放弃的生命。 双手何时被人握住了。南烈一怔张眸,看到眼前两个让把明月寒星的光辉全夺去的人。 172 回复: 藤真出奇没有似以往一般嬉皮笑脸嘲笑他骗不过自己,只是不悦地瞪着他。却仍然掩不住眸中关切之意。 身后的阿牧没有说话,只是低低冷哼一声,已表示了满烈的不快。 流川则只是为他把脉,虽然应该静心宁神不可分心,仍然控制不住向来宁静冷眸中的怒意,低低骂一声:“白痴!” 南烈傻傻地望着他们,自己自认装得很好了,怎么还没瞒过他们呢? 看流川一直皱眉把脉,并没有再说话。他低声说:“不必费心了,这种毒你是解不了的。再说我一生造孽无数,能死于自己的毒下也算……” 话音未落,已痛得大叫一声。是冲动的樱木居然从一旁站的彩子手中一把夺过那把打人无数的大扇子用力敲在他头上:“怪不得狐狸骂你是白痴,你真是天底下第一大白痴。你是精于毒的丰玉最出色的传人,狐狸是精于医的湘北最杰出的弟子,只要你们肯联手,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解不了的毒啊大笨蛋……”樱木一直被流川骂白痴,好不容易有个机会骂别人是笨蛋,正要涛涛不绝发表演说,彩子却铁青着脸一把抽走扇子,扬手打过来:“混帐东西,拿扇子教训笨蛋是我的特权,你居然敢抢。”心里气恼,不知挥下多少扇。 枉樱木骄阳诀已练到十成,却被彩子的扇子打得抱头鼠窜,全无用武之地。 其他数人看他狼狈的样子无不失笑。 南烈知他们是想逗自己宽怀,也确实忍不住唇边笑意,一如他同样忍不住眸中热泪。 当年翔云山见樱木死战不退,曾自恨天下永无人可以值得他如此舍死,也永无人会为他如此舍死。如今,他竟会为了朋友以必死之心赴流川城,他也同样知道,如果自己遇到危难,无论千里万里千难万险,都会有人来到身旁与他并肩面对。 有这样的朋友如此执着不肯放弃他的生命,他又如何可以放弃。 就算是天下无双的奇毒,他也要试试从老天爷手中把生命抢回来。 无论能否活下去,再没有一刻,能比现在更快乐幸福了。 整整三天,流川测遍了南烈全身在毒性下的反应,两个人更讨论了无数毒道医道。一开始湘北其他人都还在一旁帮着想方子出主意,可到后来,连他们也跟不上流川与南烈的思路和想法了。他们讨论出结果后虽仍无把握,但南烈的身体明显已撑不下去了,流川立下决断动手驱毒,即使只有三成的机会。留下湘北同门帮忙后,就把其他闲杂人等赶出来不要碍他们手脚。 大家在房间外头坐立不安地等了足足一天,直至深夜,流川才开门出来,虽然已是满眼血丝疲累不堪,但立即说:“他还很虚弱,需要休息很久。” 不知有多少人同时喘了一口气。 樱木心疼流川劳累,也不理会有多少人在场,就直接将他搂到怀中,置他不快的冷眼于不顾:“你先休息吧。” 流川敏锐地感觉樱木的语声中除了怜爱还有些许多尽力掩饰仍无法瞒过他的不安。 轻轻抬头,明亮清澈的眼眸定定望向他。 樱木苦笑,从来就瞒不过这个狐狸。 彩子看他二人神情,悠悠说:“如果我料得不错,应该是樱木家的忠臣们终于赶到,要热烈庆贺他们少主得报大仇重震家声了。” 173 回复: 第二十章 月自无言江自流(上) 自从樱木流川相继离开湘北以后,樱木林等人的处境十分之难堪,想要去找流川,又不知往何处去找。湘北众人根本不理会他们,自然不会把流川去救樱木的事对他们交待。最后他们只能认定流川必会再回湘北,所以只好硬着头皮留在了湘北。 湘北众人虽不喜他们,倒也不好拉下脸来赶他们。 等到流川传迅求救,湘北几乎满门出动,谁也没有通知他们一声。等他们发现湘北大部份人不见时再追出来已追不上了。 只得一边打听,一边躲避官兵,一边找来,速度当然慢了许多。后在路上得知流川城中的的变故,樱木一门平反,泽北身死,无不欢呼雀跃。十余年孤忠苦守,如今终于心愿得偿,大家便一起急急赶来流川城。 正值流川等人闭门为南烈驱毒,只能与樱木相见。双方都觉十分别扭,唯有洋平等人深为樱木无恙而欢喜与他抱作一团。 至于一众门客,仍然不知应用何种态度面对樱木,樱木林这个大总管现在也总是站在最后,尽量回避与樱木的正面接触,一应事务,全部交给副总管水户和了。 樱木也知这些人面对自己必会尴尬,所以也不上前,只请阿牧藤真安排他们休息。 阿牧藤真对他的事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对于这些樱木家的大忠臣自然也是冷冷淡淡。更何况大家心情都放在屋内生死未卜的南烈身上,谁也没多少心思理会这些人。 樱木林等人一片热诚而来,面对如此冰冷的对待却又怪不得人,只得远远站开,以免在这些大人物身旁受白眼。洋平等人见长辈如此,也是不安,亦知此时樱木也无心叙旧情,也只得走开,随在父辈身旁低声安慰。 也不知在所有人的冷淡中不自在地站了多久,听到那边一片欢呼,知是流川必已大功告成出来了。大家正准备迎上去,却又止步,你眼看我眼,都不知该推谁先过去好了。 素来知道流川不象樱木软心肠不记恨,也不象樱木与他们有患难与共之情,断然不会给他们好脸色,可做为樱木家的家臣又如何能不来拜见少主人。 他们还在发呆,清冷月光下,流川已来到面前。 众人以为他即已自承樱木家后人的身份,想来已是改变当日冷然初衷,无不欢喜地迎上去。 可是流川却是视若无睹,就这样从这一大帮人面前走过去,连眼角也没有多往他们那儿扫一下。 众人茫然无措,只得向樱木投去求助的目光。 面对着这些小时候曾无比疼爱自己,十年来无数次以生命保护自己,可是在知道自己不是樱木家后人时又以无比漠然伤害自己的人,樱木真不知该恨该怨还是该可怜。可是无论如何,他都不愿去勉强流川。这些人不了解流川硬要找钉子碰只能怪得他们自己了。 樱木只是对他们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知道劝说他们也唤不醒这些忠心的家臣,也不再理他们,直接追流川去了。 流川就这样一直走出帅府,走到流川江边,凝视江中月影,久久无言。 那些跟在他身后走出来一直静静站着,大气也不敢喘等着这位少主示下的众家臣,茫然望着他如美玉寒冰雕成的容颜,不知这气质出尘的新主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樱木凝望着流川江边独立的身影,全没来由地忆起十余年前,同一轮明月下,同一条大江旁,那个孤单无助,为天地至亲所弃,但不肯低头屈服的孩子,绝然一笑,跃下流川的身影。 他忽然大步走到流川身旁,于他并肩立于这月下流川,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 今生今世,我再不会犯那样的错误。无论我到底是什么人,无论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都不会再任独你对任何事。 流川那沉湎在往事中的心思被掌中的温热全部唤醒。回眸看那火一般男子如火般挚热诚挚的眼眸,还有那眸中无穷无尽,却也无须言语即能明白的一切情怀。 这个白痴怎么总能猜出我的心思来? 今夕何夕,江水如昔,明月如昔,可他身旁已多了一个愿意与他并肩面对一切的人。即使他一如十年前一般跃入流川,那个白痴也会不问原因,不加思索地伴他跃下去。 那一刻,流川忘了所有的恩恩怨怨,所有的不甘不屈,更将曾造成他所有苦难的人全然忘怀。 174 回复: 只想在这样的江风明月下静静凝望他。 这清风明月间的一回眸,原已是永生永世。 可能是感觉这位名门之后名家子弟才智非凡妙反冤情的了不起少主人与这个家仆之子对视的神情太过怪异,水户和与樱木林经过三十几次眼神互换后,水户和终于无可奈何,硬着头皮上前施礼:“少主,幸仗少主少年英雄,神机妙算,当今圣上明鉴万里,致使奸人得诛,樱木满门平反,主人泉下有知,必会无比欣慰。请问少主是否要立刻重回京中樱木公府,上下事务,我等皆愿尽一己之力。” 樱木轻轻一叹,这些人现在满心为樱木家平反而欢喜,在帅府中所看见的那很么多重伤在身的海南翔阳弟子是不会让他们有半点感触的。对于这些樱木家孤忠臣子而言,再没有什么可以比樱木家的振兴更重要。至于为此付出了多少生命,不会令他们有半点在意。 他只庆幸自己遇到过这么多事,使他了解了生命中真正应该珍惜看重的东西。可叹这些人却至今未悟。 流川仍然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是推推樱木。 樱木怔了一怔,才听到流川说:“他们问你呢?” 水户和一呆,随即对着流川拜倒下去:“少主,我等因一个妇人毒计而对少主多年不恭,请少主念在我等一片忠义份上……” 流川飘然闪开不受,同时掌中银光一闪,水户和只觉顶上一凉,头上发丝立刻纷落,吓得后面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流川眸光如万年玄冰般冷森:“这次是割发代首,再敢有一字辱及我母亲,落下的就不是头发了。” 流川全身所散发的无形肃杀之气令得众人无不胆寒,水户和更是跪在地上,无所适从,只是面如土色,说不出话来。 樱木林见其他人不敢再开言,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对着流川真是见礼也不是,不见礼也不是。 “少主!”一声少主出口,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实是因为和子当年不忠不义,竟将少主与我儿互换,所以害少主受了……” 流川心中虽怒,倒也实在不便对他出手,只是冷冷说:“你以为我母亲是什么人,她虽苦虽恨,但也绝不会为了自己的儿子,就让别人的孩子陷入苦难。她虽是个无亲无故连丈夫怜爱都得不到的女子,比之你们,也有她自己的节操与原则。” 众人只当他仍是对往事含怨,不肯承认,樱木林只得说:“和子她亲口所说……” 流川冰冷的眸中渐显凌厉之色:“因为一个被夺走亲生儿子的弱女子面对大忠大义的丈夫只有用这一种方法才能报仇,才能伤害到那个害死他儿子的仇人。” 众人剧震,这竟是一个谎言,他们竟为了一个谎言烦恼了整整十年。 樱木林失声惊呼:“不可能!” “我早已找到被你们扔在尼庵的母亲,在三年前,就已经治好了她的疯病。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亲口告诉我,包括那个复仇的谎言。只有你们这些白痴才会信而不疑,自寻烦恼。我如果不是她的亲生之子,她怎么会为我伤心至疯。”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们验过……”樱木林心神散乱,望向樱木花道,口中不知在说些什么。 水户和想起当日滴血验亲之事,也起身说:“少主,大人大量,何必为我等以前的糊涂事如此计较,当日滴血验亲,已可以肯定他们两个才是父子了。” “滴血验亲只能验出血亲,不代表就是父子。” “如果我们不是父子,又怎么会是血亲?”樱木林冲口而出。 流川望向樱木林,冰冷的眸中忽然隐隐现出少有的冷嘲:“你为什么对樱木家如此忠心?” “我家中父母无力养活我,如果不是当年老候爷将我买入府中,我早已饿死。而入府之后更令我与公爷同吃同住,一同受教,公爷待我亦如兄弟一般,万般信重,从不以下人相视,如此恩义,我岂能不誓死以报?” “人市中卖儿卖女的人那么多,他为什么会挑上你?” “因为我长得与当时的小公爷十分相像,所以老主人才动了怜爱之念。” ”多么巧啊?遇上一个跟儿子长得几乎一样的小孩,买进府中,让他跟着儿子一起,象儿子的影子一样长大。教出了一个死忠的下人。”流川眼中嘲讽之意更浓:“你与樱木花道不是父子,就只有可能是另一种关系的血亲了。” 175 回复: “什么关系?”樱木林问出这一句时声音已忍不住颤抖了,他并不知道流川会说出什么来,只是感到莫名地害怕,隐隐约约感到流川所说出的真相,将会毁掉他用整个一生来相信的一切。 “当年樱木伟生于豪门,名门子弟,自是年少风流,在外多有些风流债,也难免珠胎暗结。只是因为当时樱木伟已与莲柔郡主订亲,莲柔郡主也是豪门女子,两家的亲事缔结对于樱木家势力的扩张有极大的作用,所以在大婚之前绝不能传出这种事情。那个怀孕的女子被一笔银子远远打发走了。数年后,那女子为了孩子他日能摆脱贫苦,重新带子上京寻找旧情人。樱木伟不敢让妻子知道真相,也不愿骨肉流离在外,所以才编造一个谎言,说是看那孩子与幼子长得相似,因此买回给幼子为伴。至于他如何打发那个苦命女子以求永绝后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两个孩子一父所生,自然相象,樱木伟总算有爱子之心,所以对自己那个不能见光的儿子甚为慈爱,给他极高的待遇,一如亲子。同时暗中将府中那些对这件事真相多少知道一些的下人遣散替换。这件事就一直被遮盖。直至他死。那个亲生的儿子仍深感他的大恩,发誓要粉身碎骨相报。”流川淡淡讲来,语气全无半点起伏变化。而其他的人已为这番话给惊呆了。 樱木林浑身颤抖,除了摇头之外就只能大喊:“不会的,不可能……” “事隔四十余年,而樱木家又没落了,要查真相确实极难。总算彩子姐神通广大,在江湖上耳目广大。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能查出四十余年前,樱木家确曾大批撤换下人,又找到好几个仍活在世上的老人一一查问。如今樱木家已败落,那些人也不怕说出当年之事会有生命之忧,所以竟真让她查出了真情。这里还有这些人的住址资料,连同他们所说的话都一字不漏记在上面。”流川忽取出一本绢册扔过去“你可以自己去查去问。就算你没和这些人共过事,这些人的名字你也应该知道,他们都曾在樱木府当过多年的差。” 樱木林颤抖着捡起绢册,打开来,却又不敢去看。他不肯相信,他不能相信,但流川的话,流川的行动已让他不能不信了。 流川冷酷地说:“这些年来,你的生父任你处于奴仆的地位一生一世,也不肯说明真相。至于樱木经天是否知道你其实是他的亲哥哥也是未知之数。可他们即使让你地位优于其他人,仍然只是视你为奴仆。历来的名门望族,富贵之家,金壁辉煌下面,都是见不得人的污秽脏肮。这就是那个你一生一世,负妻杀子所效忠的家族 。” 眼见樱木林脸上已不见人色,樱木花道不忍,低低唤了一声:“狐狸。” 流川不再开口,侧头去看樱木。这个白痴,总是这般心软,也不在乎旁人如何待过他,也不知如何替自己打算,看来真要我看着他一些,否则哪天被人害死了也不知道。 一片心思自然而然转到了樱木身上,本来就淡漠的不满已随这江边清风而去。对于这些无聊的人,就算骂也无须费心去骂。他之所以请彩子费心查出真相,只不过就是当日不想看到樱木一副活死人的样子。 事情即然已经说清,何必再陪这些人站在一处。 “彩子已将母亲接回湘北去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去看她。不过她能否原谅你只看你自己了。”言毕流川也不再多说一句话,也不再看任何人一眼,拉了樱木就走。 众人听流川一番言语,再看那绢册上一页页的记载,知他所言非虚,只不过一会儿,他们所效忠的主人又变了回去。 以往认定樱木是家主,虽明知他不成器仍尽力守护他,后知流川才是家主。想他年少英雄,气度非凡又是名门弟子,有他在振兴家族的希望增大,无比欢喜。对樱木冷淡相对,自觉没有杀他替那些为他战死的同伴出气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想到,来来回回,真正的家主仍是樱木花道。 这样的变故震得他们几乎都变成木头人了,眼看樱木要走开,水户和忍着羞惭,唤了一声:“少主。” 樱木忽然回头,眼中神光凛凛:“你到底在叫哪一个少主,你们怎么还不醒悟?” 这一喝声若雷霆,把这一干人都震在原地,不能再做任何反应。这个气势威猛如天神的男子,就是一直以来,他们心中其实瞧不起,认为碌碌无为,只有匹夫之勇的人吗?恍惚中似乎见到当年那个叱咤风云,指挥万马千军的大将军。是的,他果然是樱木将军之后。只是,这位真正的少主人心中,已经再没有重振樱木家的意思了。 176 回复: 他们所相信的东西,他们所认定的一切,他们所熟悉的人,在这一刻完全改变。 眼睁睁看着樱木与流川走远,才有人回过神来,想要追过去,又被忽然间划破夜空的刺耳狂笑声震得动弹不得。 是樱木林看完绢册上所记的一切后,再也不能不信,抛开绢册仰天狂笑。 天啊,不会的,不可能 他自以为受了樱木家无限重恩,愿永生永世效忠樱木一门,就算是妻离子散为至亲所不谅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可是原来他才是樱木家的长子,他才是樱木一门爵位的承袭者。他才是那个应该受尽宠爱,生活在光环中的人。可是这些年来,他只是樱木家的奴仆,只能一生一世当樱木经天的影子。他为樱木家付出了他所有的一切,还觉有愧于家主,可是他的生父,至死也不肯告诉他真相,至死仍要他效忠少主人,效忠他的弟弟。他也是人,他也有心,年少时曾多少次在暗夜里思念亲生父母独自落泪,却原来,他的至亲就在身边,就是那高高在上的主人。 这一切太可笑了? 他一直自以为未曾保护好夫人,未曾保护好少主,有负于樱木家,到头来,原来是樱木家负了他。 好一个樱木家族 ,好一个名门豪府,所有的仁义道德礼义廉耻下藏着的到底是什么? 他狂笑,除了这样凄厉的笑声,他还能用什么来发泄此时心中的无限怨恨苦楚。 这样的笑声刺痛了身旁的每一个人。 不知是谁长叹一声,忽然举步离开,他没有回头往帅府去,也没有对同伴打招呼,就这样走了。而同伴也没有人叫住他,询问他。 然后是另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人渐渐散去,只是那一声叹息,却似乎从每一个人深心处发出来,如此江风明月,这一叹仿佛传了千年,传了万古,再自江风送来,耳畔乍听一般。 樱木林也不知是否听到了这一声叹息,怔了一怔,忽然停住了狂笑,呆呆立于江畔。心头空荡荡一片,这一生所执着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场笑话,生命的意义究竟在哪里。从今以后,他还能做些什么,他的世界还能剩下什么? 身旁那些曾一起苦过无数患难,在最苦最难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一心一意扶助少主的战友同伴不知何时已纷纷散去,只剩他一人孤零零立于月下,无限寂寞苍凉。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妻子,没有孩子,天地苍茫,独他凄惶。 抬头望天上一轮孤绝明月,忍不住发出一声大呼:“不!” 流川眼看已走近帅府,忽听这一声凄厉绝伦的痛呼,脚步微微一顿,十余年前,明月之下,流川之旁,也有一个无助的妇人,眼睁睁看着爱儿跃下流川,而无力相救,发出这一声凄惨痛呼,伤心直至疯狂。 樱木看他神情,知他忆起往事,担心地唤了他一声。 流川忽然轻声问:“高兴吗?” 如此没头没脑的问题樱木却听懂了,摸着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真奇怪,我居然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身世之谜压在他心上十余年,令得他喘不过气来。滴血验亲后,对于自己整个生命都失去了信心,只觉生命全无意义,可是如今确知自己真的是樱木经天之子,一代名门之后,盖代名将之子,他居然除了震惊讶然之外,并无其他的情绪了。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事情已可看得如此平淡不在意了。还是因为他已发现了太多太多比身世更加重要的人和事。 无言地握紧流川的手,只想这一生一世都不放开。自己是名将之后还是仆役之子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樱木花道,而他是流川枫。重要的是樱木花道心中最在乎的人是流川枫,而流川的心事,必是一般同。 如此明月,如此清风,只想这样与他双手相握,彼此凝视,再不让对方从身旁离去,可是偏有人打破如此温柔,彩子等一干湘北众人笑嘻嘻从帅府里跑出来,把他们围住,询问事情可曾解决。 流川只是淡淡点点头,眼看着这帮坏心眼的家伙有意无意分开自己与樱木,气得那个白痴又羞又恼脸上通红,偏还无可奈何。 樱木被这几个人围着脱身不得,无法和流川单独相处,正自无奈,忽见洋平来到面前,笑着唤他:“樱木!” 樱木忙把宫城三井推开,迎过去。 177 回复: “我爹已经想通了。就是国家还要改朝换代,一个家族的兴亡衰败也是难免,即然你们做为樱木家后人都已无意重兴樱木一门,他也不必再当孤忠臣子了。这一生他已为樱木家尽够忠了,现在他要为自己而活,以后他们都不会来烦你们了。”洋平含笑说。 樱木欢喜无限:“他们想通了就太好了。本来大家高高兴兴地活着,各自做自己喜欢的事,何必非辛辛苦苦累个半死来恢复一个已败落了的家族 。” “我要陪爹去畅游名山大川了,你呢?以后做何打算?” 樱木心情愉快挺挺胸膛:“等到这里的事办完后,我就要回湘北去,求安西先生正式收我做弟子。有本天才在,一定可以振兴湘北的。” 彩子神情一变,刷得一扇子打下来。 樱木抱头跳起,不知自己哪里又说错了话。 彩子怒目佯嗔:“第一,有我们在,你凭什么自称天才。第二,如果我们湘北要靠你来振兴早就完蛋了。最可气的是第三,笨蛋,还要求什么?你吃过我们湘北的,用过我们湘北的,连我们湘北最珍贵的宝贝都被你骗走了,你还以为你不算是湘北的弟子吗?” 樱木摸摸头,委屈地说:“骄阳诀是你们传给我的,可不是我骗走的。” 话音未落,身旁众人已半点面子不给地笑出声来。79875425。密码是senru71179875425。密码是senru711 樱木怔了怔,再听得身旁流川似怒似笑地骂一声:“白痴!”他才啊地一声醒悟过来。 不过也不介意众人嘲笑他,只是望着那只越来越无法控制情怀流露在一言一词一回眸一声骂中的狐狸傻笑。 他不知道流川是不是湘北最珍贵的宝贝,他只知道,这只狐狸,是自己整个生命里至为珍贵的宝物。 ---------------------------------------------------------------- 我想真的让很多人失望了。流川的身世一点也没什么奇怪,转了一个大圈,樱木还是樱木经天的儿子,流川还是小人物樱木林的儿子。一切的误会只不过是因为一个女子的伤心报复和一个贵族的一时风流。 发现有不少人对于流川的生世有许多古怪的猜测,有人猜他是皇帝的儿子,有人猜他的泽北的儿子,如果我在不注意的时候把大家的思路导向错误的方向那就真的抱歉了。 我这个人看书总喜欢想些古怪的问题,以前看故事总对于英雄的父亲就一定生英雄的儿子的法则大不以为然。看武侠小说常看到某某英雄(其实古代忠臣演义也有一样的内容)一家被杀,只逃出一个儿子来。这位少公子必然英俊潇洒聪明不凡又是天生练武的奇才。因敬他的名侠之后,不少前辈高人保护他,指点他,不少美女倾心于她,舍身为他。可是常想,真的出现这种事,为什么逃出来的总是少主人,而不会是一个仆人之子呢?可是仆人之子就算逃出来,就算一样是父母被人无故杀害,那些前辈高人却绝不会保护他,指点他,收他入门,美女们也不会以身相许,谁叫他是一个仆人的儿子呢? 很奇怪地有这种想法,很奇怪地想写小人物的儿子,很奇怪地想写真正的了不起的人物根本不需要靠父母的余荫,无论是何出身,宝石就是宝石,必会发出夺目的光芒。 178 回复: 第二十章 月自无言江自流(下) 春风得意马蹄轻。 古道上少年英豪锦衣怒马迎风驰骋。 外面广阔的天地是有他少年激情的追寻。阳光灿漫,春风拂面,更使人心怀畅快,坚信必能有所做为。 那心情愉快,憧憬着前程的少年,因着对于未来岁月的兴奋而并不太过为离愁而伤心。停下马来对着身旁的美丽少女说:“表妹,你已经送出我这么多里路了,快回去吧,不然叔叔要担心了。” 美丽的姑娘,美丽的眼波,自有无穷无尽的难舍难弃。 “表妹,你放心, 不出三年,我必能闯出一片天地,带着轰动天下的侠名回来娶你。绝不会辱没你的。我会象阿牧藤真那些人一样做出英雄事迹来,我也会交到象流川城赴死血战的热血好友。”少年的声音都是振奋而快乐的。 而少女的眼中也闪着同样的光彩,在她的眼里,她的表哥是最好的人,绝不会逊于那些传说中的英雄。 少年对少女不知说了多少话,又不知催促了多少声,可少女终还是不曾拔转马头,只是固执地重复着一路前来说过无数次的话“我再送你一程吧。” 在这样激扬的豪情与温柔的不舍中,少年和少女双马并骑渐渐远去了。 在古道两旁林木中两个高大英挺气宇不凡的男子相视而笑。 当年,他们初出江湖时也是这般豪情满胸,渴盼有所做为。但愿这少年也能如他们无论经历多少江湖风雨,少年时那一份赤诚终究不曾改变。 两个人同时回头说 “藤真,你歇够了吗?” “还不快赶路。” 某棵树顶上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快了快了,你们催什么?我这不是……” “一时诗兴大发,正在构思绝妙好句是不是?我们吵了你的诗兴吗?” “拜托,再晚了,小心错过流川和仙道的交手。” 两个人同时没有好气地打断他。 藤真笑嘻嘻说:“放心,我的时间算得极准,断然错不过的。” 花形与长谷川拿她没办法,只得苦笑。 离当日流川城的一场血战已经三年了。 当初海南和翔阳借着圣旨在弟子们养伤费用和死难怃恤上狠狠敲了朝廷一笔,这笔钱都用到所有死伤之人身上了。在这三年里,阿牧与藤真一直都在全力重建海南和翔阳,双方都忙得不可开交,相见之时甚少。三年的时光,平复了许多伤痛和仇恨,可是,没有什么人,能真正忘记流川城一战的义烈,没有人,可以忘记那些死难的热血男儿。 流川城中由朝廷所立的义士碑虽不为阿牧与藤真认同,但每年实有不少热血江湖汉千里迢迢前往悼祭。便是寻常百姓家,也常传唱那些英雄的故事。 流川城中帅府从此空置,再没有人进驻。可是里面常回有刀剑相击,男儿豪笑之声传出。奉命进帅府打扫的人常能在府中发现香花果品。帅府之中的每一处土地都曾染满壮士鲜血,可是如今,人们常可以从泥土中闻到诱人的酒香。 义士不死的传说不知何时已深入流川城的百姓心中。 而海南与翔阳元气大伤,别说旁人,就是阿牧藤真也都以为在几十年内难以回复。可谁知,自流川城之战后,海南翔阳义气之名远扬。不知多少英雄豪杰,热血男儿,负长剑,背行囊,前来投奔。那些被泽北所灭的门派中的残余力量已无力再支撑一个门派,亦是纷纷来投。 天下人皆敬二帮之义,海南与翔阳的所有生意堂口都日渐兴旺,再无人敢来为敌。就是许多朝廷命官也心敬于他们,本来圣旨也要嘉奖二帮,(并不是所有在下面的官员,都可以全然体会圣上深不可测的龙心)所以官府在施政上也尽量方便他们。 三年间,二帮的声势竟犹胜从前。 而流川枫与樱木归隐湘北,偶尔出来行医济事,难得在江湖上露面。天下人对于樱木世家的小公爷印象倒是愈加淡薄了。 流川枫袭了爵位后并不曾入仕为官,但是每年他的那一份极丰厚的爵俸倒是从来没有忘记要去领,连带最初所受的那一笔赏全部交由彩子,以供湘北施药救人。 那一位龙心难测的皇帝自大事定后,未必不曾想过要压仰那两大他万万没有想到声势已强盛至此的帮派,对流川枫这个行为古怪出他意料的小公爷也未必不曾心存忌意。 179 回复: 只是无论他暗中又有什么计划,都来不及施展。 时逢立国百年大庆,天子领百官至太庙祭祖,皇帝才刚刚下拜,还不曾开读祭文,一旁侍卫中竟突出一人,飞击帝王。 这位皇帝心思深沉,自流川城之战后虽江湖中人并无不轨,但为防不测,身旁还是加强了防范,侍卫无数,均是超强高手。 可是那人出手一击,竟没有任何人可以拦得住,所有侍卫和重将的飞扑拦截都慢了一步,眼看着他们的天子死在他们面前。 而那刺客也不及逃走,陷入了重围之中。 刺客并不惊惶,只是放声豪笑,痛快无比。 经过了惊心动魄的血战,刺客终于伏诛身死,败亡时身上没有一寸完整的地方,可是对于所有参于这一战的人来说,这都是一场一生也无法忘记的噩梦。那刺客根本不该是个人,而是魔神。他以一人之力,在重围中连杀十七名身手一流的大内高手,另有三十余人重伤至残,其余受轻伤者五十余人。同时还有七名参于联手围杀的大将被他当场击死,五名将军事后伤重不治。曾立下大功的土屋淳和诸星大也在围杀中被当场杀死。据说土屋淳被一掌击中时曾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惊呼:“是你!”但当时情况太混乱,旁观者也不敢肯定。而诸星大死后脸上的表情极之惊惧,好象发现了什么至为可怕的事一般,只是再也没有人可以问出他害怕的是什么了。 刺客死时遍体凌伤,而且容貌一早被毁,谁也查不出他的来历。 只是事后分析,刺客必是极为清楚皇城中一切侍卫和禁军运作口令的人,否则不可能轻易混进宫来。只是奇怪的是,祭天之时,皇帝身边的高手护卫最多,何况朝中那些有万夫之勇的大将也在场,刺客何以要在那时出手。如果是在平常之时行刺皇帝,以他那超越人体极限的武功,说不定可以闯出去。难道这个刺客是不想活了? 也有人提出,可能刺客是故意要在祭天之时,当着皇家的所有列祖列宗,以及天子的所有朝臣将他击杀的。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选在这种时候杀呢?为什么一定要如此和自己过不去呢?难道刺客自觉生无可恋? 说来说去,所有人都猜不出原因来。 这样的武功,天下间有几个人。可是细细访查下来,那些超绝高手都不曾在那段时间进过京。某些掌握最高机密的人,曾将大部份调查重点放在海南和翔阳上。 可是这两帮的高手都不曾远离过总舵,阿牧藤真更曾在许多公开场和露过面,绝对不会有人能分身进京来。 刺客的身份成了一个永远的迷。 新帝登基之后,眼看国中重将尽亡,空出来不知多少位子,自然大封亲信,一时间众臣欢喜,齐颂圣明,新皇帝也觉欢畅,当皇帝的滋味果然远胜太子。不管怎么样,自己提前登基是桩大喜,对于父亲的死不是没有疑问,但又何必再追究呢?反正刺客已经死了,乘这个追查刺客的机会,肃清一批先帝的势力,象常泽和李公公那批人,当权也当得太久了,都老朽了。整日就窜掇着先皇研究些江湖草莽的事,有什么意思。(这位新皇帝也隐隐意识到父亲之死和这些事情有关,但为了自己的安危计,还是不愿再惹麻烦。)还是用一些有用的年青人,好好为江山社稷出力吧。 这一番一朝天子一朝臣,参于过旧时那段阴谋的大部份人都已失势,新的权贵们欢喜不尽,君仁臣忠,天下太平,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有人再去追究一个过了气的,性格古怪不愿入朝的小公爷,也没有人再花心思在江湖上的那些无聊帮派上。 阿牧藤真与流川樱木终于可以完全放下了心头的包袱。 他们各有各人忙的事,难得相聚,但每年到了流川与仙道相约交手之日,大家无论有多么忙,都会放下手头的事情,赶去流川城看热闹,同时也为一祭当年的无尽英魂。 谁知藤真又不知玩什么鬼心眼,行至此处,就一连声得说累,跳到树上去休息,二人千催万请都叫不动他。 三个人正争执着,长道上却又慢慢走来了两个人。 一个红脸大汉与一个面色腊黄的白衣文士边行边谈,并不曾注意到这边有人。 “我说老哥啊,你要写什么四海搜奇录,八荒义侠传,硬要我陪着你遍访天下英雄名侠,跑得我腿都断了,我看咱们还是回老家去,慢慢写你的书吧,别这么穷折腾了。”红脸大汉粗声粗气地说。 180 回复: “那怎么行?江湖上还有许多位英雄人物我不曾见过呢?象什么翔阳藤真,海南阿牧,如果我的八荒义侠传少了他们,那可怎么行?”文士急忙反对。 “有什么可看的,这两年我陪着你到处找那些成名人物结交,不知那些英雄好汉有多了不起,后来才知道,见面远不如闻名,也不过是平庸之人,我看那阿牧藤真不找也罢。” “那阿牧不见也无妨,不过也就是和我们以前看的武林人差不多,是个剽悍的汉子,那藤真却不能不见。江湖传言,他不但武功高明,且秀色无双,就是绝色美人也不如呢?我们岂能不去见他一见,看看这藤真是如何一个秀美法?” “秀色无双?开什么玩笑,一个大男人能好看到哪里去,肯定是放出来的流言。你想想,我们见过的那些武林英雄有哪几个是名符其实的?这个藤真肯定也是一样。”红脸大汉肯定地说。 白衣文士想了一想也觉合理:“说得对,一个大男人能有多好看。我看那藤真说不定长得有缺陷,所以故意放出流言说他长得好看,以翔阳帮的势力自然传得天下皆知了。” 红脸大汉连连点头赞同:“对,说不定这个藤真根本就是五短身材,水桶腰,斗鸡眼,朝天鼻,招风耳,斜嘴豁牙外加一张满天星斗的麻子脸呢……” 两个人在路上且说且走,浑不知大难临头。 花形与长谷川虽然也气得难受,不过更为这两个倒霉鬼即将面临的命运担心。 藤真不必说,自然已是气得脸色发青,冷哼一声,忽然从树上跃下,正落在二人身后,伸手一搭二人的肩,同时出腿狠狠踢下去,这一脚踢中,保证这两个大混帐当场就要腿骨折断痛跪在地。 正值此时,大变忽生。 花形与长谷川看那红脸汉子与白衣文士的身形步态,知二人武功平常之极,所以看着藤真下去,也并不在意,仍在原地不动。 谁知这两个人在藤真手一搭至肩时,同时如电回身,反手拿住了藤真的手,出手狠辣俐落,竟是一流的擒拿法。 花形与长谷川大吃一惊,骇得脸上失色,同时扑过来,却已来不及。 藤真虽是绝流人物,但事先不曾防范,大意出手,忽然面对这样高明的对手,无论如何也是要吃亏的。 可是别人吃惊,藤真却半点不惊,眼前二人的出手竟似全在他意料中一般,看似他的手将要被拿住,却是拍按点挪,在瞬息间做出精微迅速之极的反应,以擒拿对擒拿,竟是要反制这两大高手。 藤真应变神速,电光火石间已以更精妙的手法反攻过来,那白衣文士却是冷哼一声,一点星芒不知从何处飞出,直射藤真的眉心。 而此时,从道旁扑过来的花形与长谷川身形还在半空中。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可怕的暗器,任藤真本领通天,也不得不张惶失措,松手飞退,以求闪避。 可藤真竟如未觉一般,手上的攻势愈见凌厉。 这一来,只怕他还没有擒住这两个人,自己先死在暗器之下了。 花形与长谷川吓得心胆俱裂,却又施援无及。 可是吓得心慌意乱的不止他们两个,那红脸大汉惊叫大呼,忘了回招反击藤真,手脚乱舞,想要挡下那一点飞星。 那白衣文士也是无心还击,左手急扬,一把飞刀铮地一声及时把飞星击偏,擦着藤真的额头飞了开来。 但二人的心思都放在那一点飞星上了,立时被藤真的擒拿手扣住了脉门。象藤真这般高手有什么人物与他交手还能分心他顾。二人万万料不到藤真竟会对致命的暗器不理不睬,以至心神大乱,先机尽失,立为藤真所制。同时腿上受到重击。两个人脉门被制,无力反抗,身不由己被藤真这一踢,踢得跪了下去。 藤真在鬼门关前打一个转回来,却无半点惊惧,笑吟吟地说:“从来只有我整人,什么时候轮到旁人来戏弄我了。” 至此花形与长谷川才刚刚跃至身旁,惊问:“这是怎么回事?” 藤真但笑不语。 那红脸大汉气呼呼用另外一只手把脸上的易容之物去掉“阿神,我早说这个家伙精似鬼,我们斗不过他,你偏不信?” 那白衣的阿神苦笑问藤真:“你怎么敢肯定我就一定能把那枚飞针打飞,当时你我距离如此之近,万一来不及,你不就真的……” 181 回复: 藤真微笑:“海南阿神的左手暗器犹胜昔年的右手,只手可射日,千手不能防之名震动天下,我对你可是有信心得很的。” 阿神除了在心里叹气,还能说什么? 藤真吃定了他必不敢让自己受到丝毫伤害,所以才能对那飞针全不理会。偏偏阿神还真不敢让他擦破半点油皮,否则义气深重的海南很可能会上演兄弟相残记。 清田本来对藤真就是又恨又怕,此刻受制于他,只得装出笑脸来“好了,好了,藤真帮主,我们服了你就是。”说着待要起身。 藤真脸上含笑,手上却又递过一道真力去,令得清田啊哟叫了一声,动弹不得。 藤真只是笑对阿神说:“这一次你可输给我了,该把赌注付出来了吧?” 原来自流川城一战后,阿神右手被废,流川为他接筋续骨,右手看来也与常人一样,一般的动作也可自如,只是再也不能施力,更无法发放暗器。阿神三年苦练,没有人知道他到底付出了多少艰辛,可江湖上的暗器高手都知道,他左手的暗器比之右手,已是更加可怕。在无数想乘他右手被废之机打败他以扬名的暗器高手大败后,他与三井的一场决战,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 可是那一战依旧没有任何人看到,谁也不知谁胜谁负。那一战之后的一个多月里,这两个人都是春风得意,快活无比,脸上时不时都会浮现出微笑来。更没有人可以从他们的神色中看出胜负来。 你越是不肯告诉人,自然越是有人想要知道。湘北门中除了流川枫懒得过问此事,众人无不各施手段刺探决战的真相。可是就连赤木的大拳头和彩子的大扇子也相继败阵,樱木也因为一心窥探隐私,不知进退,被三井的暗器逼得手忙脚乱,直到流川出面解围,才松了一口气,不得不答应从此不再探听这种闲事。 湘北众人挫败,海南也一样,无数的兄弟出尽百宝追问之下,只得到阿神淡淡的笑容。而阿牧只是随口问过一句,阿神不答,他也就不再追问。只有清田死皮赖脸,不问出真相不罢休。阿神不耐,一把暗器打得清田鸡飞狗跳才化解被打成大麻子的灾难。为了保持英俊的容颜,不至于无颜对他的叶子,只得三敛其口,不敢再问。 这种种消息传至藤真耳中,以藤真的性子,无事尚且要生事,何况是这么好玩的事。 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法子,竟逼得阿神与他打赌,如果阿神能整得他一回,藤真就答应为阿神任意做三件事,如果阿神反为藤真所制,就要把那一战的详细情况一一说出来。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一幕。 阿神苦笑:“你先让我起来,我再告诉你。” “你先告诉我,我再让你起来。”藤真脸上笑意愈浓,可是阿神觉得天底下再没有人比这个漂亮的男了更可恨的人了。 清田也催个不停:“阿神,你快说啊,不要连累我也陪你受罪。早知道落到这个下场,就不帮你的忙了。” 花形与长谷川瞧藤真恶作剧地有些过份,待要劝他,又知这位小祖宗不是可以劝得动的。正想法子,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笑说:“藤真,你玩够了,还不放手。” 藤真忽闻此声,立即回头,见不远处那伟岸男子满脸的喜悦爱宠,心头即觉温柔快活,再也无心为难那两个倒霉蛋,松手放开二人,一跃至阿牧身旁,皱眉叱道:“原来你早就在这里,却一直袖手旁观任他们两个戏弄我?” 阿牧只是含笑说:“我哪里是袖手旁观任他们戏弄你,分明是袖手旁观任你戏弄他们啊。” 藤真虽努力要做出气恼之状,但脸上却是越发笑得欢喜快活了。看来这个木头越来越会说话了,怎么对着他,就是想气也气恼不了。 花形与长谷川互视一眼,心中佩服阿牧,一句话就可以搞定藤真。同时也明白藤真为什么赖在这处不走了,八成他和阿牧早约定了在这里会面,只是瞒着他们。 没人注意到阿神与清田揉着手腕站起来,瞪着阿牧的哀怨眼神。说出这种重色轻友之话的人,真是他们义气深厚的老大吗?他们忠心耿耿这么多年,居然比不过藤真这个害人精?这也太没有天理了。 阿神总算回神地快:“掌门来得好,我们快赶去流川城吧。”话音未落,人已远远在十几丈外了。 182 回复: 藤真一急欲追,被阿牧一把拉住。 清田虽也想知道阿神决战之事,但更高兴看到藤真受气:“阿神是答应了要告诉你,可是他没有说什么时候告诉,藤真帮主,你慢慢等吧。”说着也赶紧施展轻功追阿神去了。 藤真气极,怒视阿牧:“背信弃义,言而无信,就是你海南的门风吗?” 阿牧全不以藤真的怒气为意,只是笑说:“走吧,不要错过了流川与仙道的一战。”拉着他的手施展轻功飞奔。 藤真待要挣脱他,阿牧却又握得如此之紧,大道之上,时有来往行人,又不便和他大打出手,只得被他拉着身不由己向前飞奔,只能在口中咒骂几句。 花形与长谷川自然也飞身去追。忍不住一边飞奔,一边发出大笑。看来,从小到大,曾让他们吃过无数亏的藤真居然也遇上了克星,真真是大快人心。 听得这般笑声,藤真又气又恨,自然骂得更加凶狠。 可是阿牧却是听如未闻,只是忍不住胸中快意,也不由地纵声大笑了起来。 明月依旧,流川依旧,帅府依旧,高楼依旧。 只是帅府中已不闻杀戮呼喊,高楼上已没有那观战的天下第一勇将。 远远望见高楼顶上两个仙霞玉露般的人物披霜御风交互缠战,两把宝剑在方寸之地交锋,每有令人惊叹的精微变化。 夜风拂来,那高楼上轻灵跃动的身影望之直如神仙中人。 藤真人未至,笑声先至:“剑法好,人更好,真是妙绝妙绝。” 阿牧闻言失笑,知藤真这样刻意说话,必然是为了刺激樱木。大家都知道每一次俊秀洒脱风采不凡的仙道与流川比剑,都会让人生出无比相匹相配之感。而樱木必然也会大吃飞醋。虽然他为此吃了流川不少苦头,更被藤真嘲笑过不少次,但这毛病却是无论如何改不了。 坐在另一处屋顶观战的樱木果然重重冷哼一声,忍不住冲身旁一直凝神观战的弥生说:“你为什么还不嫁给他?” 弥生好笑地收回目光笑问:“我为什么非嫁给他不可?” “口是心非的家伙,难道你竟不想嫁给他?”樱木的大嗓门喊得半个流川城的人都可以听见了。 流川听得皱眉:“这个白痴!” 仙道也是啼笑皆非。 原该又气又羞的弥生却是浑若无事,笑悠悠说:“难道你就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非要仙道娶了妻子,你才能放心不成。”总算她不象樱木那样冒失,虽是打趣他,倒也记得压低声音,不要弄得众人都听见。 樱木气呼呼说:“胡说,天底下还有什么人可以比我这个天才更好吗?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只是不喜欢仙道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就指着和狐狸这一年一度的约战过日子。也不喜欢狐狸居然也会喜欢和仙道交手。其实我的武功比仙道高明多了,要切磋功夫,找我不是更好。”最重要的是,不喜欢,一向不为外物所动容的流川,每逢与仙道约战之期也会表现出情绪的波动和期待。 这时藤真已跃至他身旁,笑嘻嘻说:“不对吧,我记得流川说过,每一次约战之期将至,最先兴奋着急催着起程的都是你啊。” “那是本天才重情重义想着顺便可以见到你们,可不是因为想念那个家伙。”樱木拼命想要维持对仙道的敌意醋意,死也不肯承认半点思念关心。 藤真正要说笑几句,半空中流川与仙道已收剑掠来。 藤真瞧得意犹未尽:“怎么不打了,我还没看明白谁胜谁负呢?” 阿牧淡淡说:“不必再打了,胜负分不出来。” 而流川则很不满意地瞪了仙道一眼,责他没有进步。 仙道却只是淡淡一笑,说不出地洒脱飘逸。 这三年来,流川的秋月谱极尽精妙,而仙道的天魔册功法却难有寸进。可是他本身并未放弃苦练,修为日渐深厚,虽然难以再胜流川,可是他功力较流川深厚。每与流川交手,抓住流川身体不耐久战的弱点,布出绵密剑阵,不为流川剑上变化所动,短时间内流川也耐何他不得。 这三年来,双方谁也没有松懈过,一直谁也胜不了谁。 仙道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仙道,但却一直没有真的破除情鄣,这才是让流川不满,让樱木着急的原因。 但无论如何,他们这些人能与这明月之夜,重相会于这一生难忘之处,终也是快活。 183 回复: 樱木首先跳了起来:“阿牧藤真你们两个越来越忙,见面的机会难得,今天晚上,你们居然没有带酒来,真是太过份了。” 藤真嘻嘻笑说:“我们不是以为你们会带吗?” “你们两个财大势大的帮主不带,还指望我们这湘北的穷大夫吗?”樱木咬牙切齿地骂“你们也太小气了。” “何人出言不逊,对帮主不敬者可是喝不到酒的。”随着一声长笑,有三大坛酒从空中飞了过来。 樱木怪叫一声,飞扑向前,抢先接住一坛,唯恐被人抢了去。 花形长谷川和清田刚把酒坛扔出去,阿神左手一挥,六只酒碗从空而降,准确地落到每个人面前。 樱木笑嘻嘻地忙把酒一一倒满,端起酒来,脸上忽显肃然:“来,为了三年前所有苦战而死的兄弟……” 藤真看了阿牧一眼,才端起酒来:“也为了那些无故陷入苦战的官兵。” “也为了泽北。”流川淡然说。 阿牧怔了一怔,随即点头:“是的,也为了泽北,为了所有在这个阴谋中而死的人。”说到这里,不由长叹一声,无限怅然。 叹息之声未止,笑声忽扬,随着由远而近的笑声传来的是清晰的马蹄声。 众人脸上无不现出欢容。 明月下,一匹快马如电直冲入帅府然后猛然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终于定下步来。 马上骑士笑声不绝,抬头冲众人说:“好久不见了。” 樱木哈哈一笑,将手中酒坛扔了过去。 马上的南烈一手抄住,仰头就喝,一口气把酒喝完之后,顺手将酒坛摔下,冲着众人一拱手,随即拔转马头,又如来时一般,如飞而去。 可那无尽笑声,却遥遥传来,久久回荡在天地间,明月下。 众人目送他离开,弥生忍不住皱眉说:“北野那个老顽固太也狠心了,把自己的徒弟逼成这样。” 原来南烈被流川救回一命后,即回本门请罪。北野对于这个违背命令居然跑去帮死仇的弟子气得要死,待要一掌毙了他,众弟子又一起求情,最后下令要南烈在丰玉门中面壁十年以思过。 南烈也甘心受罚,从此不出丰玉一步。只是每年到了他们几个相约重聚的日子,却是无论如何也要赶来见上一面的。他的师弟们劝他不住,眼见他固执无比无论师父如何严惩也不肯改变主意,为了保全他,干脆一起想法子瞒着师父让他出去。虽说北野不是每天都来查南烈,可一旦被发现了,不但南烈要倒霉,这些师弟们也无一脱得了干系。所以大家答应帮南烈遮掩拖住师父,南烈也答应大家以最快的速度来回,只要见上一面就走,绝不耽误。 三年来,每年都如此,一到相约之日,南烈就会骑快马不眠不休赶到流川城,看一眼他最在意的朋友兄弟,常常连话也不及多说一句,就必须立刻赶回去。 即使弥生是魔门女子,心中也难免为这份情义感动,自然对北野生出不满之心。 藤真微笑:“傻瓜,你以为北野身为一门之主,会如此好哄骗,年年都让他们瞒过去。我看他自己也是感动了,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南烈出来与我们相会。否则,他哪能那么好运。” “是,南烈是他最得意最心疼的弟子,哪里真舍得伤害,只是老人家爱面子,不肯这样轻易饶了他,定要罚他一罚才能消气。”阿牧也含笑说。 流川也开口道:“南烈身上中的毒虽经我抢救没能要了他的命,但仍需数年静休才能完全去除毒力,这才是北野掌门罚南烈在丰玉门中思过的原因。” “只是那老头也太过要面子,又坏心眼,所以不肯说出来,非要整整这个不听话的徒弟是不是。”樱木心胸畅快,笑问。 仙道也含笑说:“我看南烈也已明白师父的苦心,所以才无论如何不肯有所违逆以免再伤了师长之心。” 想到丰玉门中这一番师徒情义,同门之谊,又由此想及人世间种种深情厚意,众人不免感慨一番,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酒已将尽了。 弥生含笑说:“真是好酒,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呢?” “哈,弥生小姐你放心,他日你和仙道成亲之日,必要这两位权大势大的帮主帮你弄更好的美酒来。”樱木不放过每一个可以把弥生与仙道凑到一起的机会,虽说是关心仙道,但谁都可以看出他的私心来。 184 回复: 仙道却是全不在乎他的打趣,含笑说:“真想喝喜酒,倒要你帮忙了,我三年来已求过弥生十几次了,她可都不肯嫁给我呢?你倒给我出个好主意看看?” 弥生素不以樱木的话为意,却料不到仙道也说这样的话,真是喜不得怒不得气不得骂不得,只是似嗔似恼地瞪他一眼,低叱:“谁要你的嗟来之食。”语毕冲众人淡淡一笑,拂袖掠起,就这样凌风而去了。 仙道苦笑一声,这辈子万花丛中过,却没想到自己一同长大的这个女子如此难缠,对着大家笑笑,即飞身追去了。 樱木摸着丈二和尚的头问:“他们两这几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藤真眸中有称许之色:“弥生是个了不起的女子,自有她的尊严与骄傲。她虽心恋仙道,却不愿在仙道心中有别人时嫁给他。仙道的天魔册一日未曾精进,就证明他一日不曾摆脱情彰。所以除非仙道能够忘情而更上层楼,否则弥生不会嫁他。” 流川遥望他们远去的方向,低声说:“仙道也一样,他也不愿在心中不能忘情时而娶弥生,这会使他更愧对弥生。所以他虽常说笑着向弥生求婚,但从来没有真正坚持过。但无论如何,他们对于彼此都是极重要的,” 阿牧亦不由说:“你与樱木原本该是出世之人,我与藤真却都是这红尘中的入世之人。只这仙道,原该是个神龙般不羁即可出世亦可入世的人物,只他又偏偏遇上了你。可也只有一个仙道,虽为情困,仍然能如此潇洒自在地当他的多情公子。你可知这三年来,又有多少姑娘家为这绝世人物的风采所动心吗?” 听得他们这一番评论,樱木更是头疼了:“什么了不起,我看他和相田都是莫名其妙的笨蛋,不然这些一个比一个聪明的人怎么全一个比一个会自寻烦恼,还是本天才好。”想到这里,望向流川,感到生命如此满足,忍不住又咧开嘴傻笑。 听得笑声,流川自然而然收回远望仙道的目光,看樱木傻呵呵又无比快乐满足的样子,几乎是习惯性地低骂一声:“白痴!” 樱木却是笑得更快活了,只要有这只狐狸永远在身旁骂他做白痴,又还有什么理由不如此欢笑呢? 藤真却笑着搓手跺脚:“怎么样,看你们打一仗,我的手也痒了,还记得以前在万生农庄,我们四个交手的事吗?今儿咱们也干一场好了。” 樱木笑说:“我看还是一个对一个地打吧,要是联手上,本天才和这只狐狸一定可以把你们打得屁滚尿流。” 藤真不服气地扬眉说:“好啊,看看谁才是输得满地乱跑的家伙。” 阿牧笑着按住他欲拔剑的手:“真要联手较技,只怕我们还真会输给他们呢?” 藤真虽千不服万不服,但看阿牧的神情,想到日月同辉的威力,以及这三年来,樱木流川日夜相伴的默契,也不能不承认,口里却是万万不能服输的:“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仗着一套合击之术吗?这种武功井上能创,别人难道不能吗?我和阿牧也能创出一套联手的武功。” 众人听得失笑,创出一套威力无伦的联手合击之术,谈何容易。纵然藤真阿牧都是武学上的天纵奇才,尚须耗尽心血,更要求两个人时时相伴,心心相映,默契无间,才有可能。 此刻听藤真的口气,简直就象是看到旁人有一件好东西,就决定自己也要去买一件般地轻而易举。 藤真却是不理会别人的表情,说做就做,抬头就问阿牧:“上次我在海南住的海天阁还空着吧?” 一时间大家都敛去了笑意,这个藤真竟是认真的。 阿牧闻此一言,已知这好强的藤真是真要和自己研究出一套联手之法与日月争辉了。这就意味着藤真要长住海南与自己相伴了。 清田吓得脸色惨白,拼命对阿牧打眼色,天啊,让这个可怕的家伙住进海天阁,那海南一门上下,还能有好日子过吧。 阿神的脸色也不好看,藤真要是住进海南,整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他那输掉的赌注还能拖多久。不过,他却没有白费力气试图在这个时候改变阿牧的决定。 阿牧在藤真明亮的眸中看到坚决,哪里还记得两个吓得魂飞魄散的兄弟,虽然明知点头之下可能会引起海南公愤。但这三年来,与藤真聚少离多,想到樱木与流川的日夜相伴,心里就无比失落,此时听藤真之言,实是不胜之喜,更何况做为武者,他心中对于日月同辉也多少有些不服,确也想试试如果他与藤真齐心合力,能否创出奇迹来。 185 回复: “是的,海天阁一直还空着呢。” 随着这一声回答,藤真欢叫一声,跳了起来。 而花形与长谷川也兴奋地想要跳起来了。 ”花形,你知道这意味着这什么吗?”长谷川控制不住地问。 “意味着我们翔阳上下所有人,可以摆脱悲惨的命运,从此过安宁的日子了。”花形眉飞色舞地说。 “以后倒霉的就是海南了。”长谷川想了一想,又不放心地问:“如果海南的人吃不了苦头,跑来找我们,硬要我们把自己的帮主弄回去可怎么办?” 花形眉花眼笑地说:“那就由我去跟他们念我们翔阳上下所有人,自立帮以来,被我们可怕帮主压迫的苦经,保证把他们念得面无人色,落荒而逃。” 两个人倍觉前途光明远大,恨不得立时回翔阳告诉所有人这个好消息。 相比之下,清田与阿神的沮丧就更别提了。 藤真倒没有想到他的两个吃过他无数苦头的师兄如此恨不得早早甩开他,笑对流川樱木说:“我们就以十年为期,十年之后,我和阿牧必能创出不逊于日月同辉的联手之术来。同样在这流川城内,帅府之中,来一场对决如何?” “好啊!”樱木叫了一声,又顿住,恐流川又恼他随意答应别人的挑战赌约。 没料到流川却走上前来,对着藤真一抬手,藤真也一笑扬手:“一言为定!” 一声清脆的击掌,两个自相识以来就一直在斗智较劲的人物定下了他们的约战。 随着这一声击掌,流川回眸望一眼樱木,樱木理所当然过来握住他另一只手,无比肯定地说:“有我天才在,我们两个绝对不会输的。” 藤真听樱木又说这样狂妄的话,原以为流川必会给他苦头吃,谁知耳边却听到清楚的笑声。 藤真张大眼睛,一时不敢相信。 是一直冷然淡漠万变不动的流川,在这一刻,如此清晰地笑了出来,清朗的笑声传到每个人耳中,而笑容轻轻在他唇边绽放开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无法再从他脸上错开了。 没有人可以忘记,在如许明月下,这清华如月的男子的绝世一笑。 尾声 古道遥遥,长路漫漫,今日却又是这般热闹。 又是一年武林大会了,天南海北的无数少年英豪携宝剑骑骏马,带着满腔豪情走上这通往他们梦想的古道。 一个锦衣少年,遥望着无尽古道,只觉胸中豪情无法歇止,忍不住拍鞍高唱:“天地有正气,浩然冲苍冥。沉则为河岳,浮即是日星。” 这一声高唱,路上立时有人高唱应和:“青铜立傲骨,碧血绘丹青。难为威武屈,不因富贵淫…… ” 听到歌声的人们或是齐声而唱,或是会心一笑。 这首正气歌在武林中已不知传了多少代,传了多少年。 听说,这首歌是因为许多英雄的故事而流传下来的。 听说,有一群英雄盖世的人物,为了一个生死不知的朋友,置生死于度外,勇闯千军万马。 听说,有无数的义烈壮士,唱着这首正气歌,前赴后继,无悔无惧地投向一场最惨烈的战斗。 听说…… 传说已渐渐模糊,传说里的英雄已渐渐湮没。 但这漫长岁月中,无数的义烈侠魂义气深情却随着正气歌流传了下来。 年幼时,有多少次听着自己的师长至亲低声哼唱这首歌。 年纪渐长后,又曾多少次唱着这首歌回忆起传说中的许多英雄故事,以至于热血沸腾不能入睡。 到后来,又是如何负着宝刀,怀着热血,唱着正气歌,步入这茫茫江湖的。 没有人知道,这一首正气歌曾激励多少人。 但今日,这漫漫古道上,不知有多少素不相识的少年英豪们同声高唱着。 “吾辈好男儿,智勇超古今。冷眼看世俗,孤高蔑金银。弃世酬知己,离尘谢交心。双逝不忘笑,单存愧对影。纵死侠骨香,任亡天亦晴。” ------------------------------------------------------------------------------- 先长出一口气,总算写完了。当初写名门恨,只不过是因为看了赵氏孤儿,莫名其妙觉得那个被父亲送去替人死的孩子很可怜,莫名其妙同情那个被丈夫夺走孩子的母亲。莫名其妙就有了写一个花流故事的念头。然后又因为太过喜欢藤真,莫名其妙在里面加进了牧藤,所以就这么写下来了。开始还顺手,越写到后面,自己都不知道故事如何发展了。更可怕的是,到了快结束几章的时候,我发现我竟不知道如何写我最喜欢的流川才好了。 曾经想过干脆不要再写了,可是因为想到不能善始善终最少要有始有终,所以还是硬着头皮勉强结尾了。 在此感谢所有能忍受到最后的人 186 回复: 外章之忠义篇 天地有正气,浩然冲苍冥。沉则为河岳,浮即是日星。 青铜立傲骨,碧血绘丹青。难为威武屈,不因富贵淫。 忠心耀苍穹,赤胆震天庭。历代豪杰墓,每朝巾帼灵。 舍生取大义,消魂报深情。仗义屠狗辈,赫然是豪英。 恨见不平事,天理倚剑明。愤然刃权臣,毁容自戮隐。 从容含笑去,不累朋与亲。英雄豪情烈,侠女铁心硬。 宁教触柱死,决然留名清。挥锤有朱亥,窃符是侯赢。 勇闯豺狼邦,以死代信陵。一朝入险境,万难皆看轻。 神兵救邯禅,送军北自刭。重诺轻生死,海内共与倾。 一饭恩累累,寸缕意盈盈。三顾粉身答,知遇碎骨应。 预让感智伯, 复仇在一拼。纹青甘吞炭,剑落鬼神惊。 萧萧易水畔,悲歌饯别行。荆轲奋腕起,拔身刺强秦。 千秋壮士词,万代侠客令。昭昭铭史册,涓涓留清名。 吾辈好男儿,智勇超古今。冷眼看世俗,孤高蔑金银。 弃世酬知己,离尘谢交心。双逝不忘笑,单存愧对影。 纵死侠骨香,任亡天亦晴。 那一日的风雨流川江有多少义气英豪唱着这首在海南传唱了数百年的正气歌以必死的心来赴这场死战。他们不是来打仗的,他们是来拼命的。 宫益是第一批冲出来的人,与身边这群魁梧汉子相较他显得太过瘦弱,怎么看都该是个在书房中读书写字的书生而不是在江湖上执刃冲杀的豪客。事实上小时候的他也一直向往着读书有成与同样爱吟诗做画的父亲一样成为著名的才子,直到那一夜,奔腾的江水决堤而来,冲毁了他的家园,带走了他的父母至亲。只剩他一个无助幼儿,飘零无依。 他和许多和他同样际遇悲惨的孩子一起被一群人收留照顾。李大婶张大娘照顾他们起居饮食,陈师父教他们读书识字,王大叔教他们一点点地学做各种事。偶尔会有一个高大壮实的大哥哥出现陪他们说笑游戏,考问他们的功课情况。后来他才从陈师父口中知道是天下第一大帮海南出资养育教导他们这些孤儿,那个常来的大哥哥是海南帮主的大弟子牧绅一。可是海南是天下第一大帮,那应该很大很气派了,为什么那个叫阿牧的哥哥总是穿着平常的布衣陪他们说笑游戏那样亲切和善。和城东那个一身上下穿绸着缎佩珠挂玉前呼后拥的王大少爷还有城西那个走路望天,眼睛长在头顶上,见了谁都要喝斥几声李大公子完全不同呢?宫益只知道他很喜欢这位大哥哥。大哥哥每次来都会送许多银子给陈师父以应付他们的日常开支,还常会记得给大家都带礼物来。大家都盼着这个大哥哥可以常常来,可是后来大哥哥来的日子渐渐少了,而陈师父也常常皱紧了眉头,大叔大婶们也都不太快活。问了陈师父才知道海南帮主忽然起念出海修行,把整个海南都扔给那个年方十七的徒弟。江湖上各大门派无不欺他年幼乘机发展意图分割吞并海南。而牧绅一以少年之身艰守海南基业万分辛苦,这些日子海南的不少生意都已被其他门派用种种手段弄垮了,以后海南只怕很难再顾得上他们了。 可是所有人都料错了,阿牧仍然来了,虽然往往来去勿勿,虽然再没有时间与他们说笑游戏考问他们的功课,可是他总是那样一身布衣满身风尘的来了,留下可以助他们渡日的银子即勿勿离去。小时候的宫益常常想,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岁的大哥哥一定很累很辛苦。 虽然海南发来的银子已不如以前多,虽然大家都很节俭生活得颇为窘迫,但日子毕竟是一天天过下来了。 可是眼看着新年又要到了,听说海南又被各大门派联手压迫,而他们手中的银两几乎要用完了。宫益他们一些孩子数着指头盼过年,盼着有新衣服,有好吃的,有灯笼有年糕,盼望着唱歌看戏玩得高兴。可是陈师父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孩子们的笔墨要用完了,却没有银子买。王大叔整天唉声叹气,过冬的炭也不多了,可没有银子,让这些年幼的孩子如何抵挡风雪严寒。李大婶长吁短叹,新年到了,孩子们的衣裳都穿旧穿破了,真不忍心让他们就这么过年,可又没有别的办法。张大娘陪着他们说说笑笑,可每每听到孩子们谈起过年,脸上的笑容也变成了苦笑。 187 回复: 在那样一个雪天,他们所有人躲在大房里借着仅剩的一点炭火取暖,门却被忽然推开,那个一身风霜的大哥哥带着一阵风雪来到了。 这么冷的天,小宫益却记得清楚地看到了大哥哥满脸的汗水,到了许多年后忆起往事,才感叹不知他是经过了多少天的日赶夜赶才赶来的。 随着大哥哥轻声说的几句话,以及递出的一些东西。几个大人脸上的笑容全展开了。 王大叔吆喝着要去买这买那拾掇房子,张灯结彩。李大婶笑嘻嘻拉着大家说要给大家去做新衣裳,张大娘连声问大家喜欢吃什么,快过年了,什么好吃的也要买回来。孩子们全都高兴地又叫又跳,可是小宫益却听到陈师父低声对大哥哥说:“你把海南总舵兄弟过年的银子拿来了,那他们……” 而那个牧哥哥只是随意一笑:“我们都是江湖粗人哪有那么些个计较。平日里行走天涯,就是在飞雪连天之际一个人孤身行路啃着冷硬的干粮也就这么过了年,能在总舵里大家伙在一块吃口热饭已是很了不起的事了。这些个孩子都没了爹娘,无人疼爱,这么个年,怎么能让他们就这样穷苦地过呢?只是如今我也太忙,没有多少时间照顾这里,陈师父您多费些心就是了。” 宫益知道过年是不能将就的,以前虽是节俭的母亲到了过年时也是要全家上下打理一新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做新衣买年糕做饺子包压岁全家上下热闹上半个月才算完。可是牧哥哥他们的年要怎么过呢?宫益还不完全明白。 陈师父连声挽留阿牧留下与他们一起过年,因为现在是来不及赶回海南过年了。 阿牧只是笑了一笑,说起海南仍有许多急事,自己实在是抽空来这里的,万万不能再耽误。 陈师父无奈只是急急取了炭上的滚烫的米酒要阿牧喝了驱驱寒。 那样寒冷的冬天,那样狂猛的风雪,怎能不喝这一杯热酒温一腔热血。 阿牧笑着饮尽了酒,也不略坐一坐,就转身出门去了。 开心快乐的孩子们中只有宫益注意到了这一切,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渐渐消失在风雪中的身影,小小年纪的他已然知道热闹喜庆过年的是他们,而那个牧哥哥将是在飞雪连天之际孤身行路啃着冷硬干粮过年的人。 又过了数年,他们已渐渐长大,他们已能读书写字,已能动手做活计。陈师父把他们都召来要他们各自去走各自的路。同伴们中有的想读书赴考的,有的想小本经商,有的只想做些手工平平过活,可他却收拾起仅有的一些东西,向陈师父询问海南应该怎么走。 陈师父微笑着望着他,详细向他说明的海南的位置。 他就一个人餐风露宿边走边问过了三个月才来到海南长跪在海南门前恳求入门。 阿牧惊异于他的到来,一再苦口婆心劝他不必为报恩而投入海南。 而他只是执意长跪不起,他知道不是为报恩,不是为感激,只是因为想做那样一个人,那样一个在无尽风雪严寒中把温暖带给别人的人。 最后阿牧无可奈何说:“当江湖人随时可能面对血腥争杀生死之危,你怕不怕?” 他抬起头,眼睛闪亮地说:“不怕,我只怕我没本事,当不了海南的好弟子。” 阿牧大笑着伸手拉他起来:“当海南的弟子并不难,只要能做一个真真正正的人,便是我海南的好兄弟了。” 从此他留在了海南,非常努力地充实自己,非常努力地学习一切。尽管在海南他只是一个不为人注意的小弟子。 当知道泽北大军集结随时都会对海南动手时,海南所有弟子都上下一心,等着他们的掌门回来,与他们共同对敌。可他们等到的却是神情沉重的阿神召集所有人,把掌门可能面对的事情告诉了他们。阿神表明要立即赶去与掌门同生死,而他也同时将所有的消息告诉大家并分传分舵,要他们自己决定如何行动。 可是还能做什么决定呢? 所有人都用沉默的行动来表达他们的意念,大家纷纷取来了兵刃却没有收拾行囊,因为已经不需要。 阿神神情复杂地望着这一切,没有人比他更关念阿牧的生死,可也没有人比他更不忍这么多好兄弟就此赴死。他明知无用,仍然一再地说明知必死而战是愚蠢之至的事,能为义忍辱以求他日报仇雪恨才是大智大勇。 188 回复: 可是大家仍然用沉默来回应这一切。宫益却忍耐不住大声说:“即然是大智大勇,为什么你这第一智将不做?” 一语即出,众人皆惊。阿神在海南地位超然,就是阿牧对他也言无不听计无不从,如今小小宫益,竟敢如此出言喝斥他。 偏偏瘦弱的宫益说完这话,目光还全不避让,眨也不眨一下眼地凝视他。 阿神怔了一怔才失笑:“好你个小宫,我一向自负才智,今日却优柔寡断,反而让你教训了。”说到这里他的眉一扬,这个文秀俊美的男子这一刻自有无限英风侠气“就让这些官兵看看我们海南儿郎不屈的傲骨吧。” 于是,他们来了,不计生死,不顾后果,日夜兼程地赶来与他们的掌门共生死。 当阿牧歌声一扬时,宫益第一个冲了出去。这个瘦弱的少年用他的刀连连劈倒数名敌人。 陈师父,我没有辜负你的教导,掌门,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 掌门,我终于可以做一个真真正正的男子汉,我终于可以做海南的好弟子,我终于可以为你做些事情。 他在猛烈地斩杀着,为了他的掌门,为了那个许多年来一直深印在心上的牧哥哥。 刀砍断了,他就持着断刀狂刺,断刀被击落了,他就在刀丛剑雨中用拳用脚用头用膝用肘用血肉之躯的每一分每一寸与敌相搏。 当利剑从身后刺入时他狂叫了一声,瘦弱的身体力迸发惊人的力量,猛地张臂抱住眼看的一个官兵,无论他怎么惊呼挣扎也不松手,让那剑同时贯穿了这个敌人的身体。 他倒下去时,身旁的战友正唱到正气歌中最后一句 “虽死侠骨香,任亡天亦晴。” 而他再也听不到了。 当宫益倒下时,武藤正刚刚赶到。 他原本也不是海南弟子,他本来不过是个只有一身粗力气,在街头拉车以奉养母亲市井汉子。只为了无意中眼间邻家少女婉儿因父母无力还债要被拉去为奴,一时动了意气,冲上去阻止无意中打伤人,被官府拘压。他人在牢房中,心中万分担心老母无依,可是不数日,就被放出,而婉儿也在母亲身旁细心照顾。原来是老母惊闻他被拘禁,却又无有银两救他出来,一个人在街头长哭,惊动了一个路过的人。那人问过详情后即设法令官府释放了他,又为婉儿还债赎身,却又不留姓名地离去了。他到处打听,想要报恩。有一个正好路过的江湖人笑说那人是天下第一大帮海南的掌门。那样了不起的英雄人物,何须他来报答,他又哪里报答得了。 数年后老母患病而他家中无有银两可以请到大夫,在那个凄风苦雨的夜晚,只有婉儿垂泪伴着他守在母亲的床前。直到门外想起了一声改变他整个生命的呼唤:“里面有人吗?” 门外无边暴雨中站的是一个魁梧高大似能撑起天地的男子,婉儿惊见他叫了一声恩公。 原是当日相救他的海南掌门牧绅一再次路过此地,忆起前事,有意来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原想看看就走,可看到这一屋子凄惨却又留下来了。他请来了大夫开出了药方。可是连着一个月的大雨使得无人上山采药,而药房的许多药已经卖完了。阿牧二话不说,取过药方就走。过了一个时辰后他一身泥泞无比狼狈却又脸上带笑地回来了,他手上是数样在药店无法买到的药。在这样一个伸手难见五指风狂雨暴的夜晚,这位天下第一大帮的掌门为了一个全无关系的老妇独自在风雨中山崖上寻找草药。武藤正不知阿牧是经过了多少艰苦才采回这些药的,只是永生永世也忘了不了那一夜的风雨,那一夜阿牧脸上的笑容。 当母亲渐渐脱离生命危险时,阿牧起身要走,武藤正急忙跪在门口拦住他,却又不知要如何才能报答得了如此恩义,只是不断地叩头。 阿牧心知这样自己只怕是走不了,只得笑说:“小兄弟,我看你也是热血汉子,可愿做我海南的同门。” 武藤正一震,做他的同门,做这天神般男子的同门。他一个头叩下去:“掌门,从此我的命就是你的。” 阿牧哈哈一笑,拉他起来:“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我要不起,也不必要。我们都不过是有着同样心和血的男人罢了。” 从那以后,他成了海南的弟子。他原以为海南即是帮派,那必然象大嘴胡同的五人帮,四口巷的天地帮,南门的猛虎帮一样,整日里相互械斗,争抢地盘,顺便向老百姓收些保护费。而他也准备好了用一身力气为海南拼命了。 189 回复: 可是没有,阿牧虽然收他做海南弟子,虽然也指示海南分舵的负责人教他武功,却从没要他用武功去打架。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海南其实是一群生意人。但凡是粮庄布行钱庄牧场赚钱的生意海南都有,而与别的商人不同的是,海南有强大的武力以确保他们生意的安全。可是武藤正负责的也不是经营商务赚钱,他负责的是送钱。每年海南都会在全年所赚的银两中抽出一两成来以无名氏的名义派发救人贫穷困急。而他负责的就是寻找确实孤苦无依需要帮助的人资助他。他做了两年这样的工作,当阿牧再次来探看他时,他自觉自己全无做为,不由羞红了脸:“属下武功低微帮不了帮主的大忙,实在有负海南儿郎侠气英豪之名。” 阿牧朗声大笑:“谁说我海南弟子就一定要武功高强。只要你能做得一个真正的人,便是我海南兄弟了。谁说要行侠仗义就一定要会武功?你一介无权无势的平凡百姓只因胸中不平而义援弱女难道不是侠?你每年经手银两过万可家中老母依然布衣粗食,每日织布维生,不曾擅取一文一钱,难道不是侠?即有如此侠风义行,如何不是我海南的好兄弟?” 这一连数问,一声比一声有力,一声比一声震撼人心,那一刻武藤正热泪盈眶,只觉为了眼前之人,就是立时死了,也是心甘。 身旁的婉儿听得阿牧这等人物如此夸奖武藤正也是喜上眉梢。 阿牧眼见这二人神情,心有所感不免会心而笑。这两个人自是脸红如火。 阿牧笑着拉武藤正上街,细细挑选了两块名贵美玉,分赠他与婉儿。然后笑说一声:“你好福气,竟得这样一位好姑娘的青眼。” 那是他听到阿牧所说的最后一句话。阿牧有太多的事要忙,没有空多留,留下礼物,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急急地去了。在那以后,他与婉儿论及婚嫁,可因为老母病故,不得不等到守孝期满再谈其他。他也非常努力地做事,希望下次掌门再来时会为他的表现而欣然。 可是等来的却是海南总舵的飞鸽传书,开头第一句就是“掌门有难。” 后面是所有事情的原委以及阿神要大家自己决定如何行动,但嘱大家不要太冲动,凡事应理智为先,不应自赴死地做蠢事。可是他的眼中只看到了“掌门有难”这四个字。 掌门有难。 他岂能再犹豫,管他冲动不冲动,愚蠢不愚蠢,他只能做一件事。 他挺身而起,却看到了挂在胸前的那块玉。这玉是掌门所赠,这玉共有两块,另一块在婉儿身上。 婉儿! 掌门! 那一刻耳边仿佛传来了阿牧笑声:”你好福气,竟得这样一位好姑娘的青眼。“ 他取下玉,用海南的那封飞信将玉包好,一个人偷偷来到婉儿房前,连信带玉悄悄放在地上,然后背起钢刀,踏上了那条通往杀戮和死亡的路。 可是不多久身后就传来了婉儿的呼唤,婉儿骑着马来到他身旁,用那样含泪多情的眸望着他,将那块玉轻轻递到他面前:“我不留你,我等你!” 他已无法再看婉儿一眼,无法再多说一个字,一手接过那块玉转身疾走,他不敢再回头,只怕这一回头,再也迈不动脚步。婉儿,我怎能让你等我,我怎忍让你等我,可我又怎能说出让你不要等我的话来令你心碎。婉儿,我知这一去,无论如何你都要断肠伤心,可是我如果不去,便是连做个人的资格都没有了,又如何来做你相托一生的丈夫。 他一路疾赶,来到这流川城中,听着远方的正气歌声,忍不住也高声而唱拔出钢刀杀了过来。眼前是数不尽的敌人,数不尽的刀剑。可是掌门,我看不见你。我知道你人在帅府之中,可是我却连杀进帅府的能力都没有。 他狂喝着,呼喊着,也不知一共劈倒了多少人。 婉儿还在等我,不,我不能让婉儿一生一世等下去。 我要杀进去,我要救出掌门,我要回去,和婉儿相守生生世世。 我要…… 心口的剧痛让他知道生命正在迅速地离自己而去,拼尽最后的力量掷出手中的钢刀,眼看着一个敌人中刀倒地时他自己也倒下了。那一刻耳中仿佛听到了阿牧豪迈的笑声“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我要不起,也不必要。”眼中似乎看到了婉儿含泪的眸“我不留你,我等你。” 190 回复: 那一刻他的唇似乎动了一下,说出两个字,在这个纷乱的战场上,谁也不知道他叫出来的是掌门还是婉儿。也没有人会知道,这个义无反顾投入沙场的汉子直至战死也没能见到那个让他赶来拼死血战的人。 在帅府外无数海南的弟子溅血换来了更多官兵的生命,在帅府内也有无数翔阳男儿在拼死,以求为他们的帮主多歼灭一个敌人。 高野闷哼一声,倒下去,四面立时有七八把]刀剑砍下来。而他在最后力尽倒地时仍然抱住一个官兵的脚,把他也同时拖倒成为刀剑的靶子。 伊藤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丧命却没有时间呼唤一声,流一滴泪,只是咬着牙挥着剑在无数锋刃中以求能多击倒一个敌人,为他的帮主减少一个敌人。 帮主,高野已经战死了。可是我知道他是决不会后悔的。还记得那一年你与我们几个被武园的人埋伏围杀吗?那时你一个人独抗武园八大高手仍能应付自如,我们却在武园其他人的围攻下而手忙脚乱。眼看他就要被敌人的飞镖击中,是你在混战中脱手飞箭击开了飞镖,而你却因为失去武器而优势尽失,陷于困境。虽然那一仗我们仍然胜了,但却胜得极惨。你因为要照顾我们保护我们而受了重伤,昏迷了整整三天。等你醒来时的第一件事却是指着眼睛通红的他大肆嘲笑他象个女人动不动就哭鼻子。可是你知不知道,当他倒下时,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肉了,可他至死没有呻吟一声。他的泪只会为你,为值得我们流泪的帮主而流,面对敌人,他永远是流血不流泪。 伊藤挡架稍慢,肩上就中了一剑,他闷哼一声,回剑反击,身后的敌人惨叫丧命。他还不及抽出剑来,眼前又是至少三把刀劈到。 一旁的永野大叫一声,扑上去,用血肉之躯拦住了所有的刀锋。而伊藤也在这一瞬抽剑出来,剑光一闪连续刺入三人的身体,但永野再也没能起身。 伊藤没有空去看生死与共的战友一眼,因为眼前又有无尽的刀剑攻来。他拼命挥剑,但这一瞬间,身上至少被刺中数处,可他却浑如未觉,剑舞更猛,状若疯狂。 其拼命之状竟使得一干围攻的官兵心惊。 帮主,刚才还和我并肩做战的永野再也不能陪我一起大叫冲杀了。可我知道他心里是高兴的,他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如今他终于可以回报你了。还记得那一年津久武的人捉了他的父亲逼他暗算你。他暗算失败后说出原因等你处死。你却只是淡淡一笑,飞身上马,急行八百里,一个人暗夜潜入津久武,血战整夜,救出了他的父亲。当他跪在一身是血的你面前失声痛哭时,你却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要他把这些事通通忘记。可是我知道,他不会忘记,永远也不能忘记。所以当你出事的消息传出后,他是最激动的一个,当总舵被围攻时,他是最早带全部人马赶到的分舵主。当花形把事情说出来后,他是最早拔剑而起,要赶来与你并肩做战的人。而今他终得偿心愿了。 帮主,你可知道,每一个翔阳弟子都愿为你死。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些当我们被三大门派联手逼迫自认必死时你出现时的情影,永远不会忘记你脸上的笑容,那一刻我以为是阳光的精灵降到了人间。 是的,你是创造奇迹的神灵,你创造了翔阳的神话。 伊藤猛翻身躲避一个副将劈面而下的刀锋,可是由于动做稍慢一点,以至于那刀生生将鼻子削下来了,可他的剑也在同一时间刺入那副将的身体。 帮主,你可知有了你才有翔阳,有了你才有我们所有人。你常笑说翔阳是你的两个师兄撑起来的,你这个帮主有没有都无所谓。你错了,你才是翔阳的精与魂,没有了你的翔阳再不是翔阳。 伊藤对于身上的伤全然不加理会,仍然挥剑猛斩。他的鼻子子断出不断涌出鲜血,最可怕的是鼻子虽断仍然有一层皮连着,那断下来的鼻子就吊在他脸上,随着他每一个拼杀的动做在脸上晃来晃去,其状之惨厉令得身旁所有的官兵手软。 帮主,我们知道了这一切,就知道我们必须来和你面对相同的敌人。如果我们无能救你,至少让我们死在你之前吧。 他嫌那吊在脸上的鼻子子碍事,忽然伸手,一把生生将那鼻子扯下来,迎面冲一个敌人扔过去。 官兵从未遇上过这样的敌人,便是砍到他身上的刀剑都软弱的使不出力来,那个被鼻子击中的官兵更是惨叫一声,连刀都掉了。 帮主,你使翔阳成为天下第二大帮,荣耀威名你让我们与你共享了,如今你有生死危难,我们岂能让你独当。 伊藤终于被这位突然出现的参将一刀斩断了握剑的手,同是另一个敌人从后出剑刺向他的后心。他大吼一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使伤重疲弱之身有了无穷力量猛扑上去,眼看着那参将的刀斩向自己的左臂他却全不避让,将那参将撞倒,在倒地的一瞬,他生生咬断了这强敌的咽喉。与此同时,身上连中数刀,当最后一刀冲着他的头砍下时,他忽然一笑。 帮主,为你,百死无悔。 官兵们满身冷汗,还不及为杀死这么可怕的敌人而庆贺,忽有人大叫倒地,是另一个翔阳弟子挥剑狂冲上来了。 官兵们惊惶地对抗着,这到底是些什么人,怎么竟然杀不完斩不绝打不垮呢?他们怎么会遇上这样的敌人。 这些飞龙骑原是精兵中的精兵,就是面对比他们强大数倍的敌人尚能士气如虹做战到底,可如今面对海南与翔阳的弟子,他们是真的寒了心,寒了胆。 小说在线阅读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