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英雄传说同人)【罗米】帝国双璧的婚事》作者:Archei_780 第一章 第3个选择 帝国元帅奥斯卡‧冯‧罗严塔尔是个从来不用烦恼子嗣问题的男人,事实上按照他十数年来的勤奋与努力,如果播种的高丽菜田又有心,他的私生子早可以可以组成了一个分队了。 不知道是同盟哪个没口德的家伙评论过:「要是皇帝莱因哈特在这方面有罗严塔尔元帅千分之一勤奋,就不会到帝国三年才终于宣布和大公的婚事了。」 所以帝国二年5月2日,当菲尼克斯‧米达麦亚诞生,没有人会惊讶于这个事实发生上,其实这个事实已经比众人能想象的时刻来得晚太多了,晚到这个消息传出,罗严塔尔元帅已经步上海尼森的土地,不过即使他没有去,这个有着冷笑癖的美男子也未必然对自己的子嗣表现丝毫关心之情吧。 至于这孩子的生母,似乎在罗严塔尔元帅毫无关心之情后,也心灰意冷地打算另外寻找人生的幸福,这时刚出生的婴儿反而成为她的妨碍了,是以生母甚至一度起了送往社会福利机构安置的打算。 知道这件事情的米达麦亚元帅当然无法接受这种事情,为了这孩子的事情,他数次在电话中与罗严塔尔元帅起了言语冲突,最后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据说米达麦亚元帅丢下一句:「我知道了,那我来收养他,你没话说了吧!」 所以,菲尼克斯‧米达麦亚出生后,在得到他的姓氏与名字前,以及给予他姓氏与名字者终于从生母手中争取到他的抚养权时,还有一小段时间呢。 帝国零二年八月三十日,仍是单身的沃佛根‧米达麦亚在他生日那一天,得到一个儿子做为礼物带回家,他将这个孩子命名为「菲利克斯」,在古代语言中,是「幸福」的意思。 ******* 作为第一任海尼森总督,银河帝国第二位掌管这个旧同盟国的大人物,虽然奥斯卡‧冯‧罗严塔尔自认骨子里面流着叛逆的因子,脸上又有冷笑的怪癖,外加一双令人觉得不怀好意的金银妖瞳,但是整体来说,依他的才干和谋略受皇帝莱因哈特的委托,担任海尼森的实质上统治者,不管是文韬还是武略,都是很称职的一个人。 但是在帝国零二年九月,爆发了意外的乌鲁瓦希事件,使得费沙和海尼森的情势一度陷入紧张,当时皇帝莱因哈特率领缪拉和鲁兹两位一级上将前往海尼森访问时,顺道经过干达尔巴星系的乌鲁瓦希行星时,发生了不明的狙击事件,使得鲁兹与缪拉两位一级上将分别受到轻重伤。 当时若非接获密报的吉尔菲艾斯大公派出紧急护卫随后赶上,后果必定不堪设想,但事件发生后双方人物也不得不面对事情将近最坏的事件状况,大发雷霆的狮子帝与傲慢不驯的贵族之间一度情势相当险恶,有人开始谣传罗严塔尔元帅准备叛变! 这时候有两位重量级人物挺身而出,随后驾乘巴尔巴洛沙前来迎接的吉尔菲艾斯大公先是安抚了皇帝,然后对海尼森释出善意,命令其尽快提出自我辩护与事件报告。 本来听到这件事,据说在总督府扬起无畏冷笑,说:「难道我罗严塔尔背叛的日子到来了吗」的帝国绝世美男子,在接到属下卑尔根格伦报告,从费沙接到一通天价、并且由罗严塔尔个人付费的超光速全身立体影像电话后,很难得地敛起了一贯嚣张的表情。 「是、沃佛吗?」 卑尔根格伦尽力不要抬起头去打量上司的神情,他低着头,语气毕恭毕敬:「是米达麦亚元帅阁下没错。」 「………转到我私人房间去接。」说完他便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了。 ********** 所谓的超光速全身立体影像,是最新才开发的一种映象技术,比以往只能面对面谈话的超光速TV电话,这种新型视讯通话系统藉由新机种的投射,可以将来电者的等比例全身影像投射在接收者眼前,当然对方也必须有能够兼容的系统就是了。 不过因为这是新开发技术,所以并不普及,收费价格比起一般超光速TV通讯也高了十倍不止,不过相关技术单位免费帮费沙大本营、奥丁佛洛依丁山庄与海尼森总督府安装了数处该新型通话系统,但如果是拨打电话仍须个人付费。 不过因为付费价格实在太高昂,所以帝国高层中会使用这种系统往来通讯者却很少,不过据说后来吉尔菲艾斯大公的旗鉴巴尔巴洛沙上,后来就申请安装了这个系统。 不过,帝国零二年九月初,当皇帝莱因哈特将预定前往海尼森前数天,忽然要求技术官僚「尽快」为皇帝在伯伦希尔上安装这个系统。 临行前,米达麦亚听这次预定随行的缪拉提起这件事时,面对对方闪着笑意的砂色瞳孔,只是不在意地笑笑:「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当时他们正在费沙的高级将官俱乐部,米达麦亚元帅那一天很难得的带了养子菲尼克斯到大本营去,据说是因为保母的家里临时有事,米达麦亚元帅不放心将心爱的养子交给临时保母,只好自己带着菲尼克斯办公了。 在后来的罗严克拉姆王朝第二代皇帝,亚历山大‧齐格飞‧冯‧罗严克拉姆出生之前,菲尼克斯‧米达麦亚说是全银河系地位最特别的孩子也不为过。 生父是罗严塔尔,养父米达麦亚,菲尼克斯已经注定了他不平凡的一生。 事实上,当这一天米达麦亚元帅抱着摇篮上班时,不止传令兵进来询问是否需要咖啡的次数变多,偶尔米达麦亚抬起头,会发现虚掩的的门口总有人在探头探脑,部下进来时,虽然回答得还是有条不紊,但时不时眼睛视线便投射在看着躺在一边安静睡觉,或者偶尔发出咿咿呀呀声音的婴儿。 而且米达麦亚元帅所不知道的是,当他中午在高级军官餐厅,向服务的少年侍从兵要热水冲泡奶粉时,一向在自己办公室用餐的军务尚书捧着午餐盘,若无其事从他背后走过去,然后又走回来,最后门口走出去。 下班后因为同僚强力的要求,只好将儿子带到俱乐部,给好奇不已的众同僚看看,顺便给将随皇帝起程的鲁兹与缪拉饯行。 在啪啦啪啦的打字声响起后,众人的话匣子也围绕着今天的主角打开了。 才几个月大的菲利克斯看这么多双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他也不慌不乱,更没有哭闹,只是安静地坐在父亲怀里接受养父轻轻的拍抚,偶尔将视线定在众提督各自殊异的头发或瞳孔上,但大多数时间都是看着自己的养父,时不时发出「呀呀」的笑声。 「天啊天啊,一看就知道是谁的儿子啊!」哇啦哇啦嚷着的大嗓门,一听就知道是谁的惊叹。 「如此出众的仪表,」 「在养父教导下,应该不会是一个帝国名花终结者吧?」 「幸好下官家里是男孩………」瓦列自我安慰道。 鲁兹闻言他那双藤色的眼眸闪了又闪,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与未婚妻 一边啪啦啪啦的打字声停下来,法伦海特忽然停下他,露出一丝诡异微笑:「那可未必啊……….」 舒坦梅兹猛然想起,帝国军高层同性情侣比例极高的这个事实,开始默默地考虑与未婚妻商量「孩子性别要慎重考虑」这件事………. 这时菲尼克斯忽然咧嘴笑了,他伸出手来,米达麦亚注意到儿子的动作,那双灰色眼瞳漾起了淡淡柔光,将抱在怀里的儿子更抱高点,让儿子能够如愿抓到他蜜金色的头发,他也因为这样笑了。 当菲尼克斯高兴地「咯咯」笑出声音时,在众多同僚的眼里,体型娇小的元帅抱着小小婴儿的样子,好像纯真少年抱着小小孩子似的。 鲁兹看到这个情景,不无羡慕地想道:不管怎么样,果然还是要有孩子的啊…… 不过不管如何为两人之间的情谊动容,众提督实在也无法说出「父子俩看起来真是一个样」,菲尼克斯的生父到目前为止对儿子的冷漠疏离,已经造成了帝国双璧之间心结,这是帝国双璧之间的恋情一样,是眼前双重存在,却同时秘而不宣的事实。 「喂,缪拉你不是要去海尼森吗?」一边毕典菲尔特难得压低声音,悄悄问他的同僚:「要不要帮米达麦亚元帅带话给他?」 「我会在快靠近海尼森时打电话回来问的。」缪拉细声回答:「现在不是好时机。」 「他们是不是还在吵架啊?」 「是啊,好几次不欢而散。」趴在两人椅子背后,法伦海特不轻不重插上一句。 这时克斯拉咳了一声:「米达麦亚元帅,其实您这次可以申请与皇帝随行的。」 「哪可不行!」米达麦亚笑笑:「我会公器私用的,我怕我到了那里,与罗严塔尔尔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反倒惊动皇帝陛下,这未免太难看了。」 也就是说、堵定自己去了绝对把儿子一扔,就跟那个不负责任的生父打起来,所以才不去的啰?这样打的法伦海特微微一笑。 当晚与会者笑声不断,过没几天,「虚空的女王」伯伦希尔便率领帕西法尔等驶离费沙军用宇宙港,往海尼森进发了。 谁知数天后,大本营接获密报,指称皇帝一行将在落脚的行星遭到行刺,而海尼森总督罗严塔尔元帅将趁帝国军心动摇时举起叛旗! 当时正在开例行军部会议,主持会议的是米达麦亚元帅,代理国政的吉尔菲艾斯大公也在场,当消息传来,与会者简直无法正视两人的神情。 做为皇帝半身,吉尔菲艾斯大公立即去追上皇帝,他将国务委托给国务尚书、军务尚书与宇宙舰队总司令官,然后便乘上巴尔巴洛沙,率领数十艘速度最快的军舰追赶皇帝脚步而去了。 「为什么不带上我,我不能让缪拉身在危险之中什么都不作啊!」毕典菲尔特焦躁地在大本营外的花园走来走去,忽然发出愤怒的吼声。 经过的克斯拉听到了,忍不住过来劝阻道:「毕典菲尔特提督,您冷静点,您要考虑到米达麦亚元帅的心情啊。」 「就是这样我才不在办公室嚷嚷的,到了外面你至少让我喊一声吧?!」毕典菲尔特烦躁地坐在花圃高起的砖瓦处,耙梳他那一头橘色乱发:「我怎么不知道米达麦亚心情怎样,难道会比我好吗!」 就如皇帝与大公之间的关系,帝国双璧之间的关系,也是众人心知默认的事情,而被命令留守的米达麦亚元帅苍白着脸回到自己办公室后,据拜耶尔蓝与皮罗所言,他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米达麦亚元帅的办公室外,来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 「要我去求罗严塔尔?」米达麦亚停下了笔,那张已经苍白至无血色的脸孔扭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倒想想问问军务尚书阁下,我有那个资格吗?」 冷冷地像打字机一样的声音在办公室响起:「即使现在大公赶上了,也只来得及挽救皇帝生命而已,但是能够挽救帝国与海尼森濒临破灭的关系,只有你才能办到。」 「我吗?哼,凭什么?」米达麦亚忽然重重放下笔,嘴角翘起一个笑意。 看来冷笑这种习惯是会传染着,在这个紧要关头,冷酷的干冰之剑忽然闪过这个想法,但是他并未让这个想法干扰他清明的理智。 「奥贝斯坦,你是个不会多话的人,所以我也告诉你我现在的想法好了。」米达麦亚站起来,双手交抱着,以一种近乎苛烈的语气道:「我简直恨不得自己一个人开着人狼去海尼森将托利斯坦撞个稀巴烂!这样的心情,你要我去求他?!」 「而且我记得你不总是防着奥斯卡……防着罗严塔尔吗,甚至那种防备程度更甚于防着大公殿下!那为什么你这次会来要我尽力挽回这件事?」 禁不住心中的愤怒和悲伤,米达麦亚终于问出口,「我能作什么?我还能作什么?」,这样说时,他将脸埋进单手手掌中。 这句话,其实不该问奥贝斯坦的,他知道他应该去问那个相距几千年的男子。 罗严塔尔,尽管我再怎么希望你敛起翅膀,你终究想高飞而去吗? 想挽留住罗严塔尔的自己,到底是对还是错?他还能作什么?米达麦亚已经完全乱了心绪了! 冷静地看着米达麦亚难得方寸大乱的样子,奥贝斯坦淡淡开口:「阁下既然是这种心情,更应该背水一战!『疾风之狼』,您的脚步必须赶在大公与皇帝之前才行!」 与其相信没用,不如相信有用;没用至多是最后一战,现在放弃就等于让皇帝发出发兵诏书了! 当军务尚书离开后,米达麦亚站在办公室内沈思良久,最后他走出办公室,站在长廊上,对裹着公务盔甲,硬着头皮前来的拜耶尔蓝下命道:「帮我用最快速度接通海尼森总督的电话!我要和罗严塔尔谈谈。」 拜耶尔蓝战战兢兢道:「阁下,目前最快的就是超光速全身立体影像电话,他目前安装的线路是全银河系最快的。」 米达麦亚点点头,看见属下的眼神,他苦笑道:「不必那么担心啊,我不会白求罗严塔尔的,记得提醒我把账单地址写上海尼森总督府啊。」 拜耶尔蓝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元帅在激励他自己。 这时长廊上忽然转过一个身影,白发的一级上将出现在两人面前:「请等一下,米达麦亚元帅,无论您的打算是什么,请容下官提醒一句话。」 「无论什么样的艰苦战争,」法伦海特眨眨水色眸子,意味深长地说:「上战场时带着希望,才有获胜的可能。」 十分钟后,米达麦亚元帅打回家里,命令保母在最快时间内将菲尼克斯带到费沙大本营。 然后,当超光速立体影像通讯接通后,米达麦亚元帅抱着菲尼克斯,要求独自进入投射影像的房间。 ********* 当罗严塔尔回到他私人房间后,就看到超光速立体影像上,一个与本尊几乎同样比例的影像,灰色眼睛无语而默默地看着金银妖瞳,失去了一贯的明亮与开朗。 外面,帝国军的高层们,几乎是一个个捏着冷汗等在外面,这种焦虑的心情,或许只有远在海尼森的卑尔根格伦上将才能了解吧? 「百忙之中打扰你了,罗严塔尔。」一字一句说出来,有千钧之重。 面对比狂风暴雨更苛烈的简短话语,金银妖瞳很难得踌躇了,但他最后还是选择扬起桀傲不驯的笑容:「米达麦亚,正如你所见,我要成为帝国第一个叛臣了,或许这比起作为一个帝国元帅,是更适合我奥斯卡‧冯‧罗严塔尔的留名方式呢。」 罗严塔尔知道米达麦亚一定是恳求自己低头,但是他现在正在被一种将与皇帝作战的兴奋驱使着,他不想停下这种疾速狂飙的想法,尽管他自己知道这种毫无目地的狂飙将带给他自己,或者说他自己与多少人的死亡……… 米达麦亚原本要张开的嘴忽然闭上了,看来是他本来想说什么,但是被罗严塔尔给抢先了,但原本黯淡的灰色瞳孔忽然激烈地扬起光芒,而那光芒令罗严塔尔心情为之一震! 那是他最熟悉不过的,昔日并肩作战时,那双因为追求胜利而扬起的好战光芒!就他所知,在这双灰色眼眸视线所及之处,尚无攻略不下之地! 这时候,在米达麦亚怀里那个孩子忽然转过头,那双大气层上方颜色的瞳孔,与他养父的眸子一瞬间吸引了罗严塔尔所有注意力。 「那是,我的………….孩子?」 「是你的儿子,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罗严塔尔知道这个名字背后的意义,一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情感在胸口炸裂开来,幸福吗?幸福啊……….. 此时耳边听到米达麦亚坚定而决绝的声音说:「罗严塔尔,既然你作了决定,那我也告诉你我的选择好了!」 第一、我把菲尼克斯送还给你,然后追随皇帝与大公的命令,出兵与你作战! 第二、我带着菲尼克斯,在你与皇帝对决之前,出兵与你作战! 「为什么………..」 「你应该见你儿子一面,无论在什么情境下。」米达麦亚说得很慢,宛如一字一誓:「两个选择你喜欢哪一个?回答我!」放心吧,罗严塔尔,不管哪一个,我在死之前,一定会让你的儿子来得及见他父亲一面!」 「好了,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 疾风之狼意料不到的强硬宣战,使得金银妖瞳的提督措手不及,他沉默半晌,最后突兀地问道:「只有两个选择吗?没有第三个吗?」 米达麦亚忽然笑了,在这个时候极不合时宜的笑意,坚决、爽朗、明快,再无其它犹豫的眼神,然后回答道:「第三个选择,如果有的话,恐怕要由你给我了,罗严….不,奥斯卡!」说完之后,米达麦亚不再说话,只是用那双已经泛上水光的坚决灰瞳,定定地看着他深爱并相知了十数年的男子。 罗严塔尔胸中那股情感扩大了,他想他了解米达麦亚藏在宣战通告之后意思了。 帝国双璧是不能独自一璧存活的,与其剩下一璧活在无止尽的孤独感中,宁可选择相互撞击而轰然碎裂的下场,也绝不独存! 「…………第三个选择吗………………」 过了五秒钟,或者五百年那么久之后,金银妖瞳的男子低低笑着:「我明白了,沃佛,就让我给你第三个选择吧…………」 ******* 通讯结束之后,罗严塔尔走出私人房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对一脸惊异,似乎不了解为什么谈话如此快就结束的属下卑尔根格伦,下了按兵不动的命令。 当卑尔根格伦出去之后,他坐倒在宽大的沙发椅上,用手蒙住自己的脸。 从指间的缝隙看出去,漫天星斗闪耀着光芒,宛如那人灰色眼眸里的神采。 「第三个、选择吗………………….」罗严塔尔忽然笑了起来,不是冷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米达麦亚,我的一生知己啊……….你是一个永远走在正路上的人,但如今你看重我,更甚于看重你自己,甚至是你背后所有人的期望与关怀吗? 那我又如何、能把你自私地拉近这场狂飙之梦呢?在我知道,你义无反顾,即使坠下悬崖也绝对不后悔的心意时……. 他打开计算机,开始操作文字,准备开始书写对皇帝而发的谢罪书,忽尔他又停下来。 不,这一次,他并不是为了生存的需要,向皇帝谢罪。 也不是为了名誉,令自己的骄傲束手就缚。 是为了那曾以为没有资格拥有的爱,令这高傲的男子心甘情愿,在某人前俯首称臣。 ********* 皇帝的脚步是引领我前进的旗帜,但是你的身边才是我的归处,米达麦亚。 第二章 比敌人更棘手的敌人,他们叫做朋友与儿子 帝国双璧的关系其实是很微妙的,当他们还没是那样的关系时,看起来就是那样,当他们是那样的关系后,许多事实也没有改变。 渥佛根·米达麦亚原本是有希望结婚的,他那么乐观、开朗、充满活力,虽然不是个高个子,却有着谁也学不来的、足以令许多高个子在他面前俯首的人品与武德。 所有喜爱他的人都认为他应该要结婚,娶一个心爱而贤慧的妻子,比如他的远房表妹那样身形轻巧、笑容甜美的女孩,生几个孩子,在这过程中他还可以凭着自己才干不停往上爬,一家子最后夫荣妻贵,子孙贤孝,羡煞所有人。 在渥佛根·米达麦亚二十岁时,他也觉得自己该结婚,过一个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的幸福人生,他也愿意付出许多努力,为了要过这样的人生。 但命运是个无情的老魔女,在米达麦亚二十一岁,在依谢尔伦要塞任职时,不负责任地把一个叫做奥斯卡冯·罗严塔尔的任性男人扔到他面前来,态度像扔一颗地雷一样随便,尽管是颗两只眼睛不一样的地雷,不过整体来说还是颗地雷。 虽然知道对方是个危险份子,但是米达麦亚却觉得这个男子比起大贵族的笨儿子们来得好相处十倍,更值得交往一百倍,于是他慎重其事面对这个命运中的考验,慎重其事地变成了一对好朋友。 反正跟其他什么瞎米东西黏在一起, 也不会比较愉快。 后来米达麦亚接二连三错过结婚的好机会,其中对象包括他的远方表妹艾芳瑟琳,曾经有一度订婚,结果最后还是解除婚约,至亍到底是为什么,当时的米达麦亚也说不上来。就像其实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和罗严塔尔变成好朋友,他也没有答案,如今是这种关条,其实什么也不必说了。 至於罗严塔尔有女人,有过很多女人,和他有过超越朋友以上关系后,依旧有着数不清的女人前仆后继地要与他共寝床,甚至米达麦亚有时候还会劝罗严塔尔跟某个女人结婚算了,关于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方,米速麦亚其宣也想过到底想些什么呢? 难不成自己就是那种对属下拜耶尔兰说过的,「可以跟坏男人交往十年以上的温和好人」?不然就是个单纯的傻瓜? 「唉呀啊,也许这样想,反而比较幸福也说不定。」他下了这个没有结论的结论,然后就前起这道思想的窗,不去理它了,渥佛根·米达麦亚不是纠结在这一点上的人,而且对宇宙战舰司令长官来说,他要烦恼的事情大多了。 不过米达麦亚偶尔在深夜里醒来,一转头便看到儿子恬静安详的睡脸时,却觉得现在若叫他再想像以往「大家觉得米达麦亚应该过」的日子,就跟想像「艾齐纳哈的家庭生活」一样困难。 至于对罗严塔尔,米达麦亚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也许总有天他会找到答案吧, 到时候再说好了。 「火焰太过耀眼固然有错,但是扑火的飞蛾也未必然全无过错。」这种袒护性的发言,并不能掩饰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在某方面是个混蛋的事实。 他之所以是个混蛋,并不是因力他的外号为「帝国名花终结者」,又称「风流色鬼」,也不是因为自十多岁起面前永远有无数女子前仆后继投怀送抱,身边总有女伴或者无数女伴作陪的事实。 他之所以是个混蛋,是他身边明明有着如此多女性来来去去但是他依旧与米达麦亚有一段说不断理还乱, 名为「挚友」的情感,以及超越朋友以上的关尔。并不是说他作了什么对不起米达麦亚的事情所被很多人写作混蛋,而是因为他的脑袋认为和米达麦亚交往」与「和女人(们)来往」不相违背才让人觉得他很混蛋。 当有人帮罗严塔尔辩驳时,骂的人反问道:「不然菲尼克斯怎么生出来的?」对方也无话可说了。 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并不是那种会站着让人乖乖骂的人,不过他如果听见人家这样谈论他,他表现上也不会有什么动摇就是了。表面上而已。 事实上,从出生到二十二岁为止,罗严塔尔对他人生的进行动词一直保持着一种非善意的进行态度,直到他与一个小个子、蜜金色头餐、灰色眼珠的活泼青年相遇在依谢尔伦要塞,他的人生才不只是为了死去而活著。 原来有这样的生活方式啊……罗严塔尔是先有这种想法,然后才和有这样生活方式的人意外成为朋友,然后而是为了痛快活着而活着。 又意外地发现,原来这样的人不能是朋友,至少对罗严塔尔而言不能只是朋友,虽然这没有抵销他在女人这方面的登功伟业,所以他伸出手,将那人纳进了自己的怀抱。 三十三岁时,罗严塔尔与米达麦亚分离,独自踏上了海尼森的土地,同一年他有了个儿子,他漠不关心、完全不打算正视其存在。 但这个小个子的蜜发青年,将罗严塔尔的血脉抱在了怀里。帝国三年五月二日,菲尼克斯满周岁时,与他的养父合拍了一张平面照片,然后这张照片被小心翼翼地放进信封,寄到巴拉特星系去,上面往明海尼森、总督府、罗严塔尔收。这张照片送到收件人手中时,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到了满一个月的时候,他的生父在一次深夜里的独酌时,打开了搁在案头上已经数天的薄薄信封。 那个有著蜜色头发的青年,抱著小小、一看就知道谁是父亲的男孩,满面笑容地坐在一张漂亮华丽的椅子上,旁边黑色的暖炉边拉来一张小小的桌子,上面有一个蛋糕,蛋糕上有一个大大的「1」形蜡烛。 罗严塔尔翻过相片背后,熟悉的字迹写道:「菲尼克斯、一岁生日」。 他知道照片拍摄背景是罗严塔尔在赛沙所买的私人宅邸内部,罗严塔尔曾在离开费沙时,特别交代执事请他的挚友来宅邸居住,并且将他当作自己一样尊重,不过执事曾报告过蜜发的青年经常带「小少爷」到罗严塔尔家走动,却从来不曾住下,还是会回到自己居住的小小三楼建筑物。 费沙罗严塔尔宅的执事和佣人,都是罗严塔尔在奥丁罗严塔尔老家的那些人,即使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出生后到能继承家业前,都一直顽强地维持这个空洞家庭的存在,也是一直照顾奥斯卡·冯·罗严塔尔直到他进入幼年军校前的真正「家人」。 在罗严塔尔直接表明之前,这些人们早就已经将这个娇小的帝国元帅、视为等同罗严塔两家主人存在,虽然米达麦亚从未以这个宅邸的主人自居,也从来不肯入住罗严塔尔家,但在领养菲尼克斯后,却固定每隔一段时间带著儿子造访没有主人在的罗严塔尔家,坐在椅子上看著菲尼克斯在白色长毛地毯上爬动,或在外面偌大的花园里蹒跚走动,追逐蝴蝶或在花草间玩耍。 某个非假日的午后,米达麦亚元帅带着一部份公文,和儿子一起造访了罗严塔尔的宅邸。 「菲尼克斯少爷真是健康活泼又可爱。」年纪已经很大的执事捧著一个托盘过来,走到坐在椅子的米达麦亚身边,一起看著菲尼克斯坐在地毯上,看似一本正经地拿着小小的玩具战舰,在空中挥舞。「阁下,请用红茶。」 一边看著公文的米达麦亚抬起头来,面对执事的好意,他率直地道谢道「谢谢您。」身处在不习惯的豪华宅邸里,坐在自己不习惯的豪华椅子上,但时间久了,米达麦亚也逐渐对执事和佣人好意送上的红茶与点心能够坦然接受,并且率直道谢了。 等到菲尼克斯玩了好一会儿,然后放下玩具,摇摇晃晃站起来,向父亲走去后,执事拿出了老式平面照片相机,表示希望能为米达麦亚「父子俩」合照一张。 米达麦亚将双手伸向自己的小小男孩抱起来,见那双天空蓝的童稚眼睛直直地看著自己,一瞬间他仿佛看见,另外一张秀丽的脸孔,他所深深想念的脸孔。 「趴、趴趴……」可爱的儿子,这样叫著,对父亲挥舞著他的小手,开心地笑着。 摸摸孩子深棕色的柔软头发,米达麦亚吻吻孩子的头顶:「菲尼克斯,来拍照吧。」 为了你那远在数千光年外的亲生父亲。 在拍照时,其他的佣人搬来了小小茶桌,上面有一个小蛋糕。 菲尼克斯·米达麦亚, 在养父的陪伴下,度过了出生以来第一个生日,拍了具有纪念价值的周岁照片,并寄到海尼森总督府去。 这张照片,后来被随意地搁在罗严塔尔私人起居室的桌上,桌上同时立着帝国双璧平面合照的相框。 帝国四年年底,即将在自己的官衔加上个「前」宇的罗严塔尔,在交接了手上事务后,踏著与上任时样坚定的脚步,走上了托利斯坦,开始返回宝沙大本营的路途。 **** 在帝国零四年的十二月,托利斯坦比对外宣称时间还早了一天到达费沙宇宙港,下午三点左右,罗严塔尔是刻意早到的,因为他受够被媒体再次夸张报导「前海尼森总督回归费沙受到盛大欢迎仪式」之类的消息,身为帝国元帅接受欢迎仪式是一回事,但是被一堆疯狂媒体礼拍是另外一回事,所以他刻意早到两天,为的就是避开那些烦人的喧扰。 奉命前来迎接的军队五分钟前还有人抱怨「罗严塔尔元帅回来我们又要没有女朋友了」,但当托利斯坦打开舱门,金银妖瞳的帝国元帅出现在门口,一身笔挺军服、嘴角挂著一抹习惯的冷笑,率领幕僚群走下来时,他们却不由自主地为那高大的蓝袍背影打从心底发出欢呼声。 声望仅次于皇帝与大公,被誉为帝国双璧之一、与米达麦亚元帅齐名的罗严塔尔元帅也回费沙了! 欢迎队伍的尽头,是两个官拜一级上将的男子,照理说来的人应该是即使皇帝不必亲迎部下,但来迎接的是大公或其他两位元帅之一也不为过,只是在这三位不是有事无法前来就是根本无意前来的状况下,两位一级上将位阶加一加,也算勉强抵得了。 看著俊美无比的蓝袍元帅意态悠闲地缓缓走过来,「啊拉啊拉,仍然是帝国什么什么的终结者啊,终于回来费沙兴风作浪了。」克斯拉耸耸肩苦笑道。 「未必然啊。」法伦海特却意味深长地看了同僚一眼:「这次被终结的,说不定那些美丽花朵呢。」 克斯拉还来不及回答,那双金银双瞳已经逼到眼前来,形式上互行军礼、并寒暄后,罗严塔尔锐利双眼先是扫过克斯拉,然后对蓍法伦海特扬起极为不驯、连男子看了也觉得呼吸困难的桀傲笑意道:「宪兵总监来拘提下官还说得过去……然而贵官又是来作什么?」 法伦海特眨眨水光眸子,从容不迫地回答:「……谨代表军务尚书阁下致上衷心问候之意罢了。」能若无其事地还以头色,或许就是这位银白发色的一级上将不凡之处吧。 罗严塔尔元帅阁下一瞬间脸上闪过的神情,足可让宪兵总监说给小女友当作谈情说爱的题材了,当然,前提是宪兵总监阁下可一点儿也不担心小女友变心,虽然对方是帝国名花终结者,但这边可是葡萄青菜各有所爱呀,再说小女友可是双璧派的忠宾拥护者哪。 十五分钟后,三人上了由克斯拉命令属下行驶的高级军用地上车,往大本营而去了。 不算长的车程里,罗严塔尔偶尔会心不在焉地将视线凝视在窗外,法伦海特见状故意道「这两年皇帝在费沙兴建了许多新措施,看起来是跟两年前不一样了。」 「是啊,」克斯拉也道:「连皇宫也建好第一阶段,已经很有个气象了。」 「……但是街头巷尾的宪兵也比我想像得多了。」这样答着的罗严塔尔将视线收回来,锐利的目光投射在两个位阶上比自己低一级的同僚上:「两个一级上将来迎接我,说吧,是因为什么事情?」 时间距离帝国零五年元旦还有一星期左右。 「地球教余孽最近好像有死灰复燃的迹象,而且可能会把焦点放到元帅身上。」 大本营和军部虽然已经收到通知,但因为配合罗严塔尔刻意提早到达,因此包括公开晋见皇帝、大公以及其他两位帝团元帅的仪式,都被安排在明天中午才举行。 皇帝目前人在费沙东南半球,视察已经全面运转的水利灌溉工程,要到今天深夜才会回来,皇宫狮子之泉目前只有吉尔菲艾斯大公和军务尚书在,宇宙舰队司令长官米达麦亚到军部去开例行会议,并且讨论零五年元旦的阅军仪式细节了。罗严塔尔元帅到了狮子之泉晋见大公,明天再公开交回总督任命文诏,就等于卸下职务。 「一路长途跋涉,元帅辛苦了。」私人办公室里,红发大公暖蓝色眸子漾著直心的微笑,表达诚挚欢迎之意。「这两年巴拉特星系得以稳定发展,重整情势,多亏元帅在总督职位上筹谋策划、戳力从公,陛下与我都认为元帅居功至伟。」 「这是属下应尽之责任,大公言重了。」 「相关之事,待到明日典礼再说吧。」大公永远是善体人意的,「元帅长途跋涉一定非常疲倦了, 今日请先回去休息,我已经命令专用地上车随时待命了。」 「那属下就先回去了。」罗严塔尔也不推辞,行个军礼后便退出大公办公室。 当他关上门离开后,吉尔菲艾斯大公按下房间里的通话键:「我是吉尔菲艾斯,罗严塔尔元帅刚刚离开了。」 「属下明白,现在已经坐在车上了。」 大公难得声音里带点戏谑的笑意:「元帅好像很失望呢。」 「等一下会还会受到打击吧?」 「呵呵,不能让亚力克一同前往,我真是觉得非常可惜,但是考虑到帝国双璧久别重逢的心情,我也只能放弃,留在办公室里办公了呀。」 「殿下期待与陛下重逢的心情,恐怕也不遑多让,不是吗?更何况,您身边现在也有一位需要您陪伴的人啊。」 「是啊。」为了等待晚上那人归来的身影,所以他们现在得忍受寂寞,吉尔菲艾斯温柔一笑, 切断通话键。 「……你在干嘛?」罗严塔尔很少会露出惊愕的表情,但是这次却惊愕地连一向保持的风度和礼节都不管了。 「下官目前负责分摊克斯拉的帝国高官保卫工作,不是刚刚说过了吗?」若无其事地先一步坐在地上车内,法伦海特难得地没有拿著他的文字检,一本正经地回答。 「不是说这个,你手上抱着的『那个』是什么?」 「这个?」法伦海特看看用双手抱着的「那个」,「那个」安静地正睁著一双天海蓝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看著站在车门外,表情十分微妙的金银妖瞳帝国元帅。 「您真失礼!」法伦海特很鄙夷地、用一种谴责的语气回答道:「您真失礼, 这是您挚友米达麦亚元帅的公子,看就知道和父亲很像了吧?」他说着,低下头在菲尼克斯·米达麦亚说:「菲尼克斯, 这是米达麦亚元帅最好的朋友哦,快打一个招呼。」 这是陷阱!陷阱!比当初抓奥夫雷沙更卑鄙的陷阱!即使是罗严塔尔,此刻也要拼命忍住那种想拿起光束枪射向地球教总部(如果有那种地方)的冲动,为什麼现在不打过来! 两岁半的幼儿,一双天空蓝的美丽双眼望自己定定地凝视著,忽然扭动著身体,好像想下来自己站著。 「菲尼克斯想打招呼吗?真是好孩子。」法伦海特说著,就把小孩子给放下来。「来, 要好好敬礼喔,就像米达麦亚阁下平常教你那样。」 菲尼克斯站在车内,小小身子直挺挺站着,双眼直视站在车外的金银妖瞳,然后小手举起来,行了一个军礼,口音清晰道:「您好, 父亲。」 大概过了几分钟后,全银妖瞳的元帅漠然坐在亲生儿子的对面,冷冷对著一脸神情如常的法伦海特道:「可以开车了吗?」 法伦海特点点头,忽然在车子发动前一秒拍著额头大叫道:「天啊天啊,大公殿下托我交给元帅的东西我忘了拿,我现在得回去享,我坐下一辆车,你们先走吧。」说完他打开车门跳下去,头也不回地跑走了。然后车子发动了。 在车子回罗严塔尔宅的路上,菲尼克斯只是安静坐著,偶尔抬起头,看着与自己有著爱色的高大元帅,那如大理石一样白晰、轮廓深刻俊美的侧脸,侧脸额头上冒出的青筋,一个两个三个。 罗严塔尔觉得有压力,连过去率领三万艘舰队兼程赶往巴拉特星系时,都没有过这样的精神压力,那双压力却是来自一双明亮的、两岁半孩子的眼睛。 罗严塔尔不知所措,那张还随手搁在托利斯坦房间内的照片里,那个小小的、看来应该只会蠕动的孩子,长得这么大了吗?他会说话、会动,会拿一双眼睛看著自己,让这个大无畏的男子忽然起了一种几近战栗的感觉。 帝国零二年,那个娇小、蜜发、灰色眼睛的男子,抱着婴儿隔着数千光年凝望他的眼神,不知可有持续一分钟, 从那时起至今将近八百个日子了,罗严塔尔却始终没能忘记过。 帝国双璧,任何其中一璧都是无法独自存活的。 是你的儿子,菲尼克斯。 「父亲,阁下、……」 一个小小的声音,让罗严塔尔下意识低下头去。 「父亲、旗舰、托利斯坦吗?和、人狼、一样的?」 那么坦率,美丽,看起来与自己酷似,但是更像米达麦亚的眼睛,让这位帝国元帅在这小小空间中无所招架也无从闪躲。 菲尼克斯,幸福,我的。 米达麦亚,你所希望的,就是这个吗? **** 当地上车轻巧地在富丽堂皇的罗严塔尔私宅大门外停下后,车门开了。 罗严塔尔元帅以极度优雅的姿态下车后,正要往前走时忽然重心不稳脚下一歪,差点很优雅地仰天摔倒,他略带恼怒回头一看,只见小小的菲尼克斯正想独力爬下爬下高高的车门边缘,已经踏到地上的一双小鞋子,恰怡踩在元帅迎风飘扬的蓝色披风上,但是半个身体和一只脚还挂在车门边缘。 尽管对两岁幼儿来说,独自爬下距离地面有一段距离的车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尽管如此,菲尼克斯也不曾表现出任何想要撒娇或讨人抱的举动。 反而是高大的棕发男子看著亲生儿子小小的背影,难得手足无措起来,最后他长手一伸,菲尼克斯陡然觉得自已的视野变高了,他以一种从来未有的高度,看向他的另外一个「家」…… 让守卫宪兵为久未归家的罗严塔尔家当主拉开外圈大门,矗立在花园间的华丽宅邸出现在元帅阁下眼前时,抱著儿子的罗严塔尔一时觉得不是自己额头上的青筋爆开,就是夕阳照得自己眼花了。 「贝根格伦,你在这里作什么?还有你们在这里作什么?」这是怎火回事!连本来应该各自回自己宿舍的幕僚,居然和米达麦亚的部下如皮罗和拜耶尔兰等混在一起,庭园里架起了奇怪的炉子,执事和佣人则是来回到处忙碌摆放桌椅和搬运食物,大型冰桶内还摆著红酒,现在是野餐的时候吗?!罗严塔尔帝国元帅阁下,再一次感叹地球教余孽为何不赶快打过来。 显然也是被硬拉来的贝根格伦上前行了一个礼:「皇帝陛下与大公殿下转达旨意,皇宫不另行举办接风宴,故米达麦亚元帅下令,在元帅私人府邸开『罗严塔尔元帅归来私人庆祝会』,下官非常荣幸,也被通知前来参加了。」 「……是谁通知你的?」 「是法伦海特一级上将。」 法伦海特,你也未免太闲了吧! 「啊、阁下,据说等一会儿梅克林格提督他们也会在下班后过来一下,您看是不是应该开始烤肉了……」 罗严塔尔已经完全自暴自弃了,他将儿子一把塞在忠心耿耿的幕僚总监手里,然后自己进大门去了:「随便你们吧。」 回到了自己以往使用的私人房间,罗严塔尔站在落地窗前,看著下面人们来来往往,一片热闹气氛, 他坐在窗边的椅子,就著侧脸的姿势凝望著那些人们,还有人们间一个特别幼小的身影,然后才冷笑地换按自己刘海:真是……和平啊…… 然后,一串脚步声在他听觉里轻轻响起,由远而近。坐着的罗严塔尔没有回头,也没有起身。 一双比他略小的手掌从椅背后绕过来,环住他的肩膀,还带著白色手套的手掌掌心温度,烫熟了高大帝国元帅的胸口。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从绚烂烟花间拥抱着对方,军靴错乱的踏步声一路向房间深处的而去,过程中棕色和蜜色的发丝慌乳地交错在一起,顾不上礼仪与风度,只有嘴唇亲吻的湿润声音在房间发出小小的噪音。 当其中一人的小腿终于感觉接近床铺边缘时,小个子的帝团元帅已经将远方归来的情人扑倒在床上,金银妖瞳闪烁著连恒星都无法比拟的光芒,在微暗的灯光下烟然生光,他叹息一声,拂开挡住视线的棕色发丝,带著手套的指尖触摸那双朝思暮想的眼睛。 是的,他想念这双眼睛,无数次在凝视著另外一张酷似的小小脸蛋时,无数是次想念。 一只比他宽大的掌握住米达麦亚抚摸自己脸庞的手,然后一翻身,将较为娇小的帝国元帅压在下方,那双总是扬起冷笑的嘴唇再次扬起了,只是这次是魅惑的笑意,贴近自己捉著的那集手的指尖,轻轻咬住手套手指尖端,然后就那样用双唇脱掉了那双象牙白色的手套,然后轻轻用牙齿,咬住那有著健康肤色的指尖。 在这个过程中,那双金银妖瞳眼神停留著,徘徊著,却在米达麦亚那已经被扯开的军服衣领间,浮上浅浅粉色的麦色胸膛。 米达麦亚挣脱了罗严塔尔双唇的禁锢,那有着健康肤色的手在空中伸展著,绕到棕发元帅的肩膀上,指尖插入发间,将男子的头往下压,让自己的嘴唇再次在最近距离间,对那男人诉说自己的思念之情。 对于情人的热情,罗严塔尔当然不可能一笑置之,事实上他投入了比甚于米达麦亚敢表现出来的十倍热情,狠狠吻住那张开的嘴唇,尽其所能地从其中汲取人体最高的温度。 当他的嘴唇下移到颈项间,开始吸吮那剧烈鼓动的颈动脉时,双手也开始急切而粗鲁地拉开那黑色军服与白色衬衫时,陡然听到米达麦亚重重吸气声音,蜂蜜色头发猛然在枕头上剧烈摆动,怀里的娇小身体也起了性感的频率震动。 可是人,却好像因为这样的刺激,清醒了少许,得空的嘴唇这时很煞风景的吐出一句话:「军服……还穿着……」说这话时,双手还想推开嘴唇已经肆无忌惮在麦色胸膛上四处流连品尝、手掌也已经悄悄深入衬衫与军裤间,抚摸着劲瘦结实狼腰的情人。 「沃佛……」伏在他身上的男人略略抬起身来,双手捉住米达麦亚的双手,那双瞳色不一,但同样投射欲望和诱惑的眼神慢慢移转着,转到还没有脱掉手套的另外一双手。 这次被咬住是手套腕部边缘,米达麦亚已经带着水光的朦胧灰眼,看著那男人笑著,咬住手腕部份的手套,一点一点往上拉扯,他猛地全身颤抖,因勺那双想法太明显的迷人眼睛。 还有,那双眼晴的主人,他迷人双唇间炽热软舌,在自己掌心来回舔舐。 热度,仿佛燎原之火,从掌心传到全身。 眼神,无法分开,在身体结合之前,就已经两人紧紧绞合在一起。 当第二只白手套落在不知何方时,罗严塔尔双唇仍在贴在米达麦亚那只掌心,就著这个姿势,露出一抹极度饱含情色意味的微笑: 「穿军服做是不错,但今天我想先全面温习疾风之狼的全部啊……」 第三章 我的希望,我的幸福 皇帝与大公为了远道归来的罗严塔尔元帅,特地举行盛大的公开仪式,当罗严塔尔按照程序,走到接见厅大门口,只见视线所能及之处,金发的霸气皇帝,与红发的大公,而在皇帝站立的阶下,武官之首立着的是个子较为娇小、有着蜂蜜色头发的………..帝国三首长之二。 在他眼前所及,是蜿蜒而去的长形红色地毯,他要做的就是走过去,并于是,在众人视线所中,俊美高大的棕发元帅昂首阔步,傲然走上荣耀之列,并站在这荣耀之列的最前端,接受皇帝与同僚的欢迎。 当他的脚步立定在皇帝与大公面前,并行礼过后,皇帝走下台阶伸出手来,然后吉尔菲艾斯大公与米达麦亚元帅也上前。 许久之前,在一张圆桌前共同议事的四个年轻人,如今终于又在全银河系数百亿人民面前,再度齐聚一堂! 在那一瞬间,不知道谁低低地说一声:「真是不容易啊,这一天……..」 是的,能耳闻这句细语者,都明白为何这一天如此不容易,如果在帝国零二年十月那时候,双方的冲除差那么一点点就要爆发于一旦,争战的火种若不是千钧一发时刻被扑灭,也许这位金银妖瞳的男子,再也无法列于这条荣耀之路最前端! 而那两位在当时扑灭争端火种的人,此刻只是露出宁静的笑意,静静地看着眼前深爱的人。 金发有翼狮子,那双苍冰色的高傲瞳孔在极短的时间内,凝视着猛鹰傲慢不驯的金银妖瞳,最终露出一抹无可比拟的笑意:「罗严塔尔卿,朕对你这两年来对帝国的贡献给予高度肯定,未来为了帝国………..」 「臣必竭尽所能,为帝国未来尽力!」清晰有力、毫不犹豫的低沈嗓音,在大厅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皇帝满意地点头,回到台上,与大公并立,同时罗严塔尔回到众臣之列首,与米达麦亚并立,在场众人忽然有了一种共通的想法:帝国的建立,是因为眼前这四人而开始,而在下一代新血足以承担责任前,也将由这四人担起护卫帝国和平的责任,迈向更远大的未来! 不知道是否因为这样的领悟,不知从谁开始,百官行列中,开始接二连三响起了掌声,然后所有人都一起鼓起掌来,掌声如巨浪一样在大厅掀起波澜,久久不绝! 与会的文武百官中,一位有着美少年外貌的年轻女性立于其中,就是皇帝的首席秘书官玛林道夫伯爵小姐,今天她难得穿着一件较为宽大的洋装,原本的短发稍稍长了一点,用一条丝带绑起来,比起罗严塔尔前往海尼森的印象,看起来更富有女性特质。 当时罗严塔尔只是略略瞥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连关于军务尚书和伯爵小姐的八卦都因为对军务尚书的个人偏见而屏蔽了。 **************************** 泛著淡淡酒香与古龙香水的房间里,偌大的床铺上,高大的男子略显苍白的宽厚背部靠著枕头,他汗湿的胸膛紧紧贴着另外一片比例完美,只是略小的坚实猿背,一双坚实手臂从身上之人腋下穿过,微长手指正恶劣地柔捏玩弄著麦色胸膛上红润的乳尖,补偿自己暂时无法在那片结实胸膛上嬉戏的乐趣。 「不……」狂乱的呻吟声溢出出那双总是气定神闻地指挥大军前进的嘴唇,被半强迫地以这种姿势靠坐在男人怀里,张开的修长双腿在被单下颤抖著,因为两人身体最紧密结合的地方一波一波越发强劲的攻势,每一次律动,都让已经湿透的蜜金色的发丝在空中剧烈舞动。 更叫小个子的蜜发青年羞耻的是,在床铺前,有一张因为房间主人而特地购置的两公尺高穿衣镜,将两人几近疯狂的情爱反射进那双泛著水光的灰瞳之中,引得蜜发青年脸上越发红得要滴血来。 一双大掌拂上蜜色刘海,将汗湿额头往后压,让金银妖瞳的男子可以恣意从后面亲吻著那因为激情而时而收紧的下巴线条,以及绷紧的颈部线条,贪婪地吸吮著带著情人仿佛从发间滴下、蜜般香气的汗珠,留下一处又一处的痕迹。 米达麦亚被颈间的疼痛感引回一点神智,开口央道:「啊,奥斯卡……别太大力……留下痕迹……元旦的开军仪式上……」他不想被同僚取笑的眼光来回扫视。 「我挡住不就好了……」 「帝国三长官要分别上台致词……别……啊呀!」气急地想说什么,猛然一声惊喘,那从下身传来的战栗快感如触电般,令米达麦亚紧绷身体,那太过刺激的快感连脚指都蜷曲起来,但下一刻罗严塔尔因为被紧紧包围因而引发近乎凶暴的攻势,让他只能发出一连串泣音般的喘息。 米达麦亚所不知道的是,提议尝试的罗严塔尔发现自己也没有特别喜好这种姿势(米:那你还提! ),因为这样他不能看见那双原本刚毅豪迈的灰瞳,在情欲高涨的时刻,为了自己,仿佛漾着银蓝星光般的美丽瞬间。 「拜托,让我休息……」勉强回头,一双视线朦腻的灰瞳难得流露出央求,哀求身后精力旺盛的情人略略缓下行动。 米达麦亚真不懂,这家伙的体力怎么这么好,接连几个晚上……这像伙的兴致与体力怎久这么好?!明明白天跟著自己四处走…… 但是恶劣这种因子,会在情人表现难得柔弱的瞬间,猛爆性迸发的! 罗严塔尔忽然转而抓住米达麦亚双手,身体一个划转,将那小自己一号的身子压在身下,彷佛天上雄鹰瞬间低飞双爪紧紧攫住猎物,然后当场尽情享用般,恣意在那片光滑的背脊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印记,然后雄腰一挺、继续悍然进攻! 措手不及的蜜发青年眼前一片万花筒般的迷乱视线,身体热得好像要焚烧起来一样,那种瞬间仿佛灭顶的快感让他仰起形状利落的下巴,嫣红如花蕊的双唇发出不成声的泣音 爱情,热烈的爱情,热烈相爱之人的交欢,就宛如经历一场死亡,然后为之新生…… 如果就某个方面来说,他们如今能这样交缠在一起,罗严塔尔不仅跨过了几千光年,也是跨过生与死的考验,才回到米达麦亚身边…… 床上的米达麦亚,对罗严塔尔而言宛如毒药,也许那人并无意做出矫揉造作的诱惑,但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丢开矜持时也应该连热情都在岁月中慢慢消除,但是其实罗严塔尔并没有,对米达麦亚他仿佛得了不伸手去攫取就会呼吸困难的绝症。 「啊、啊啊——」感官的泪珠滑出迸射银蓝星光的瞳孔,随即被爱怜地舔去,埋在那头蜜发尾端的颈项间,连罗严塔尔都意识到眼前一片空白——然后坠落——两人同时到达顶峰。 「奥斯卡、你这混蛋……」米达麦亚气喘吁吁地趴在床上,抓著床单一角不停喘息,身上男人的胸膛贴着自己,下巴压在自已肩膀上——但是不知道为什小,米达麦亚反而觉得这种重量令他安心——罗严塔尔的重量,他喜欢承受这份重量的感党。 罗严塔尔也是喘著气,但那双金银妖瞳仍是仿佛被诱感般,凝视身下那具娇小的身体,现在散发出与白日截然不同的性感魔力。 在阳光下如运动员般结实娇小的个子,可是蜂腰猿背、双腿修长,走路如风、步伐坚定、声音爽朗,每个轻巧动作都充满著少年般的活力,连双手环胸嘴角翘起这种挑衅的动作在这个男子做来,都毫无恶意,而那双刚毅明亮的灰色眼睛笑起来时,彷佛还带著点少年的淘气,可恼怒起来时绽放的光芒,又是罕有人能逼视、罕有人能匹敌…… 但是真正令金银妖瞳的男子为之降伏的,是此刻横陈在床上结实光滑的身体,魅惑伸展的修长双腿,汗湿圆润的肩头、彷佛滴下蜜糖的湿润发丝、柔软张开的双唇、和那双懒洋洋、正在眨动的灰银色瞳孔……为自己绽放的眷恋与爱情…… 幸福,属于我的…… 米达麦亚,我的。 「你真是的,连续这样纠缠不休……..」米达麦亚没好气的半抬起身,瞪着正用手指在自己背上闲画的罗严塔尔,「菲尼从来没有这样跟我分开睡过这么多天!」幸好菲尼对最近来借住的「法伦海特叔叔」那头天生的银白头发很感兴趣,。 「那小子也该断奶了,从现在开始习惯独睡也没什么不好啊。」罗严塔尔不在意地冷笑着,躺到另外一边去,扯过被单盖住两人身体:「我从我有记忆就是一个独睡了。」 「是吗?」米达麦亚翻过来仰天躺正,已经恢复清明的灰色瞳孔别有深意瞄着身边人。 「喂,你那什么眼神?」 「没什么,睡吧。」米达麦亚将头靠在高大恋人的肩膀上:「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呢,『国务尚书职务代理阁下』。」 罗严塔尔有点不爽地「啧」一声:「米达麦亚,你是不是存心让我睡不着?」 「睡啦,罗唆!」 ********** 罗严塔尔帝国元帅,将在元旦过后,代理一个月的国务尚书职务。 一开始是这样的,回到久违的费沙本部总长办公室,却因为大公太过勤奋,参谋总长处在盖章与开会签到外暂时无事可作的状态,于是一早上清闲不已的罗严塔尔命令瑞肯道夫准备咖啡,这时从军部实战部队办公室回来途中,刚好经过的米达麦亚元帅亲自来拜访了。 小个子的帝国元帅双手叉腰,对着金银妖瞳说道:「喂、罗严塔尔,现在军部各大办公室已经忙到连猫的爪子都要借了,你过来帮忙吧。」 「下官好不容易得到一点清闲,岂可轻易交回?」不知道是不是在海尼森待久了,罗严塔尔私底下谈话,对于工作与休闲之间多了不少弹性,再说才刚从海尼森回来,连家里的沙发都没有坐过一天,反正任命文书要在元旦后才下来,劳苦功高的海尼森前总督想度过悠闲的几天,这不为过吧?「再说,闲人岂止下官一个,阁下请另寻高明吧。」 「在下可不轻松啊……」罗严塔尔拖长了声音,这是四下无人才有、只有某人才能听到的语调:「虽不比贵官携家带子……」他露齿一笑:「却也有久别重逢、渴望能与之多点相处的对象……..」 瑞肯道夫少校进来时,刚好看到米达麦亚瞪着自家元帅,气势汹汹地怒吼道:「少给我打官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小个子元帅脸上脸上几分薄红却减弱了气势,隆冬的十二月,这几分薄红若不是给冻的,那就很可疑了。 当瑞肯道夫出去后,米达麦亚换个姿势,一掌压在前海尼森总督的桌上,颇有几分少年耍赖气势:「总之,你现在比法伦海特还闲,不找你找谁?」 「比法伦海特还闲」,这到底是褒义还是贬义啊?就在罗严塔尔要问出口时,因为听到米达麦亚接下来说的话,一时呆住:「不然给你选择好了,不去军部帮忙,那过年后首席秘书官职务代理两个月、元旦后国务尚书职务代理一个月,以及军务尚书不定期连续代理一星期,你选哪一个?」 因为伯爵小姐临产在即,陛下身恤其行动不便,诏令国务尚书玛林道夫伯爵可以请假一月照顾生产后的伯爵小姐与孩子。 至于军务尚书奥贝斯坦阁下,身为玛林道夫伯爵家的准招赘女婿,虽然尚未举行婚礼,但是为既定事实负起责任来,乃父亲与丈夫应尽之责任,故在皇帝的谕令下,将在玛林道夫伯爵小姐生产后,请假一周在玛林道夫家陪伴伯爵小姐与新生儿。 就这样,不想去皇帝办公室当电灯泡、也讨厌去冷气过强的军务省办公室的罗严塔尔帝国元帅,不情愿地接下国务尚书代理职务的担子,将在元旦后不日走马上任。 因为这样,所以虽然还没有正式接任代理职务,但是罗严塔尔倒也没偷懒,在到元旦前几天,只要有国事例行会议,他一定坐在末座旁听,只是从不发表意见。 只是前面坐着烈气森森的皇帝与温暖和煦的大公,后面作着默默无言的金银妖瞳,在场各部文官不知为何都有一种冷热感官错乱的感觉…….. ********* 罗严塔尔忽然醒来,旁边的夜光电子钟正闪着四点半,离他们预定醒来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左右,罗严塔尔忘记自己作了什么梦而醒过来,但是醒过来之后他便沈沈地陷入一种思绪之中。 昨天去开会时,前来报告帝都安全维护状况的克斯拉一级上将说了些令他在意的话,虽然再回来第一天就听法伦海特说过了。 「地球教很可能会针对帝国三首长进行刺杀动作,我们已经锁定可疑据点,但据说可能与旧贵族联手……..据说有些旧贵族最近来到费沙之后动作频频…..」 「米达麦亚家中,在月初被放过可疑物品吧?」皇帝很显然为了自己的心腹受到生命威胁很是不悦:「但目前并没有实证,也不能一个一个去带来询问……罢了,加强元帅个人私宅的戒备!」 这就是为什么米达麦亚这几天都带着菲利克斯住在罗严塔尔家,而法伦海特更是大咧咧地占据了客房,好几天了也不挪窝,看似每天乐呵呵地当小孩子保姆,实则随时保护往来狮子之泉学习处与家中的菲利克斯…… 「旧贵族的怨恨吗……….」罗严塔尔喃喃自语道: 旧贵族,尤其是被流放的立典拉德一族,憎恨的对象应该就是自己和米达麦亚吧……恐怕尤甚于对奥贝斯坦的憎恨也说不定。当初秃鹰之城的暗杀事件后,罗严塔尔和米达麦亚连夜兼程赶回奥丁夺取政权,虽然因为吉尔菲艾斯大公挽回一命,使得立典拉德逃过当时还是帝国元帅的黄金狮子报复,但也因为权力旁落而被迫全族迁徙、失意地前往被流放地……… 后来帝国三年,因为亚力克大公的诞生,因此皇帝特别颁下特赦令,一些还对未来抱有积极希望的旧贵族,开始陆陆续续到费沙来生活………. 但也可能有人不是抱着希望,是抱着仇恨……… 而米达麦亚居然始终没告知,他那小小的家里被放过可疑爆裂物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罗严塔尔像是心脏被人紧紧抓住一样,他是跨过几千光年、跨过生与死交关的男子,但一想到身边沈睡着的情人曾可能身陷危机之中,一向豪气大胆的金银妖瞳竟然因此而不由得升起战栗之心了。 他伸出形状优美的手臂,轻轻打开床边小柜,拿出一个正方形的小盒,然后将礼盒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一只戒指。 简单的白金底座,上面镶着一颗蓝色宝石,就只有那么一颗小小的结晶体,却在昏暗房间里,绽放出美丽光芒! 然后,罗严塔尔举起还在梦中的情人左手,将戒指套进情人左手的中指上。 戒指上的宝石,闪着与凝视情人的元帅,那右眼的光芒相同。 如果说菲尼克斯是我的「幸福」,我不相信命运、也厌恶宿命,然而你却是让我不至于狂飙至坠落的唯一希望,米达麦亚。 ******** 帝国零五年元旦,皇帝与大公举行室外的阅兵大典,对全体帝国军发表短暂的公开演讲,除了身在海尼森的缪拉和毕典菲尔特,以及执行勤务的克斯拉,其他高阶将官都到齐了。 但军务尚书与即将代理国务尚书职务的罗严塔尔元帅,所以先行离开,将在室内举行的元旦庆祝典礼再率领文官体系与皇帝碰面,所以今天全程跟在皇帝之后的,是等于帝国军代表的米达麦亚元帅。 被允许进入拍摄报导画面的记者媒体偶然注意到,跟在皇帝与大公之后的小个子元帅,他的左手中指上戴着以往没有的东西,在冬日阳光下反射出绚烂的光芒。 ******** 当皇帝和大公收回饱含深意的视线,双双离开阅兵典礼会场后,在场高级将领回到军部办公室,准备各自进行下一轮活动时,终于有人对米达麦亚手指上的戒指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米达麦亚元帅,您手上那个…….」鲁兹双眼闪闪发光,真想打听一下,到底是哪一家珠宝店作的,这么高雅细致的戒指…….. 米达麦亚抓抓头:「今天早上罗严塔尔给我戴上的,还说不准拔下来……..」 「您知道戒指上镶着的是什么宝石吗?」 「水晶吧?」戴上了就戴上了,米达麦亚不是那种会去研究这种小石头成分的人,会戴上只是因为那个人的要求。 梅克林格却很笃定地说道:「阁下,那应该是……….钻石。」而且是很罕有的蓝钻。 「………钻石原来有蓝色的啊。」米达麦亚不至于无知到问「钻石很贵吗」,但是钻石对他而言,到底是黑的白的蓝的还是黄的并没有太大意义,重点是罗严塔尔送给他的,所以他才没拔下来。 还有,它的颜色,让他想起罗严塔尔左眼的颜色,因为这样他才觉得戴着也没关系的,好像罗严塔尔就陪在自己身边忽然他脸红了红,咳了两声:「好了,大家还有很多事要作,各自忙去吧」,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出去了。 看着他背影,瓦列无声的笑了,这是结过婚的人才知道的事:在公元时代,看来金银妖瞳的帝国元帅陷得很深呢。 公元历时代,套在中指上的戒指,象徵着恋火正炽。 一边法伦海特陷入沈思,蓝钻………..据他所知,在西历时代,便曾有过好几颗有名的蓝钻,其中一颗被称为霍普蓝钻……….霍普,在从西历时代到如今同盟通用的语言中,是「希望」的意思。 「希望」蓝钻……….对于这个名词,法伦海特脑中忽然闪过一丝不祥预感,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第四章 与你跨越三千个朝阳 罗严塔尔家很有钱,这是米达麦亚早就知道的事,知道是知道,不过真的了解了还是有点吓一跳。 真正了解,是在米达麦亚收养菲利克斯之后。 尽管孩子生父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蛋,毕竟还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少爷,在得知「少爷」密友得到孩子监护权的隔天,希望起码能得到「孙少爷」探视权的罗严塔尔家执事,便颤巍巍地拖着老迈之躯亲自上门拜访,结果年青的帝国元帅反而深深自责,认为不该让老人家如此奔波,因此失去一贯的沉稳,慌慌张张握着老人的手不停道歉。 「菲利克斯虽然法令上是我的孩子,但是我没有独占他的意思,往后我也会常常去拜访府上,等到罗严塔尔那家伙….、不,等罗严塔尔回来,我就会逼他来认回孩子了……」 「阁下……..」老执事感激地几乎老泪纵横,以往在奥丁老宅就见过的少爷友人,真是一位善良又体贴的人,少爷能认识这样的人作朋友,实在是奥丁大神的恩赐,当然人老但是耳目还清明的老执事自然也清楚,看似风流的自家少爷和这位娇小青年之间的种种传闻……. 于是,得到远在海尼森的自家少爷默许后,这两年罗严塔尔家进行种种与金钱有关的活动时,老执事都会将一叠文件交给抱着菲利克斯上门拜访的米达麦亚元帅过目,并表示蜜发元帅的签名与自家少爷具有同等效力,对此米达麦亚曾经百思不解地问法伦海特: 「为什么要让我过目那些文件啊?」 法伦海特啪啪啪地打着文字:为了让未来当家夫人了解夫家如何有钱与有势?然后一面随口答道:「方便吧,罗严塔尔不是人在海尼森吗?他们不能作主只好找你了。」执事毕竟姜是老的辣啊,他同时在心里下了注解。 「那也有其他人啊………..」 没有那些人,老管家当时很严肃地表示:罗严塔尔家是单传,夫人那边也已经断绝了,米达麦亚元帅是在是少爷身边「最」亲近的人了。 「反正你也只是看看而已。」法伦海特一副置身事外的口气,事实上也是如此:「老人家只是要让你安心啊。」话说回来,只要米达麦亚元帅点头愿意嫁进罗严塔尔家,大概多少聘礼罗严塔尔都愿意出吧? 「虽然你这么说……….」尽管老执事和闲人法伦海特这么说,但米达麦亚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不过也没有再认真计较这件事了。 我们不得不说,在打仗与政事无关又不影响大局的层面,米达麦亚元帅阁下对一光年以下的事情也是很迟钝的。 ******** 亚历山大•齐格飞•冯•罗严克拉姆皇子殿下,简称「亚力克大公」,目前预定在帝国零五年吉尔菲艾斯大公生辰那天,首度在银河系数百亿人民面前公开露面,在那之前除了刚出生的照片,一年多来都在皇宫与「父亲们「的严密保护之下,除了位阶最高的官员与将领,外界未尝亲睹其真容。 是的,皇帝莱因哈特与大公吉尔菲艾斯,是亚力克大公的「父亲们」,亚历山大•齐格飞•冯•罗严克拉姆是帝国科学研究院利用生物遗传技术,结合大公与皇帝的基因所诞生的生命。 但是让他来到这世界上,是玛林道夫伯爵小姐的力量,那是因为人工子宫技术还不成熟,无法跟上生命遗传基因工程的关系,所以仍是必须藉助自然母体子宫使植入的胚胎得以顺利发展,原本格理沃德大公妃自愿提供帮助,但是经过医疗团队评估可能不适合后,玛林道夫伯爵小姐承担了这项重任。 当然要「请求」,注意不是命令而是「请求」从来未曾生育过、如少年般爽朗的伯爵小姐接受这项任务,若连皇帝与大公都很难开口,那其他人当然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更何况伯爵小姐的父亲还是国务尚书呢,再怎么希望皇帝生育后代、疼爱女儿的玛林道夫伯爵第一时间也表示了他做为父亲的私心,希望皇帝能再有其他人选。 最后伯爵小姐还是在神秘的小天使友人劝说下,接受了这项任务,并在帝国三年平安产下被称为「亚力克大公」的健康男婴。如今她虽是第二胎,事实上现在肚子里的才是她与军务尚书的第一个孩子,至于她与军务尚书何以结缘在此先略过不提,以后有空再慢慢说来吧。 ******** 皇帝莱因哈特与大公吉尔菲艾斯并不是一出生已经被决定来当皇帝与大公的,但自从登上全银河系最高的位置后,他们也从没有想过逃避的打算。 但尽管他们在童年时代都是无忧无虑,但亚力克大公却是一出生面受到全银河系的瞩目…….因此大公与皇帝便不能不仔细考虑未来皇帝的能力与王朝延续之间的关系,并为此做出种种的准备措施,其中一项就包括了对亚力克大公的教育。 很早便显露出聪慧天分的菲利克斯,其实就某个方面来说,众人也暗暗地期待他能成为罗严克拉姆王朝第二任皇帝的膀臂,米达麦亚不是没有察觉到他人对儿子的期待,也在亚力克大公出生,令养子向亚力克大公宣誓效忠,然而出于一个父亲的私心,比起出人头地、米达麦亚更希望儿子能度过安稳平淡的一生…….比他的父执辈更加幸福的一生…… 因为亚力克大公在出生两个月时就得到了帝国双璧之子的忠诚,而在满一岁之后,菲利克斯便在皇宫接受学前教育,以其成果评估作为一年后亚力克大公的参考样本,因此菲尼克斯现在每天都要到狮子之泉,与小他一岁的亚力克大公一起接受特别指导。 但是本来是每天早上的学习课程,因为米达麦亚元帅出于爱子心切,无论教育员如何劝说、亚力克大公如何哭闹,却坚持每周只能进行三天、各两个小时的课程,其他时间则送到一般的民间幼儿园,与一般的孩子一起玩耍、游戏。 帝国零五年,罗严克拉姆皇家预计在元月三日晚上、由皇家名义举办的新年晚会让亚力克大公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过白天一切皇室与各级政府单位的活动与政务照常举办,所以晚上要出席晚会、所以原本晚上有加班习惯的帝国众高官将领都不得不努力加工…….. 作为军方最大战力的宇宙司令舰队首长,米达麦亚永远是充满干劲的,但是元月三号中午实在忙不过来,而一般幼儿园因为元旦都有连假,所以他只好要刚好人在皇宫里旁听国务的罗严塔尔去接菲利克斯。 于是,罗严塔尔元帅阁下终于有幸在狮子之泉深处的幼儿房里,亲睹亚力克大公真容。 亚力克大公,至今已经满一岁半,不过是还在牙牙学语的幼儿,当金银妖瞳的高大元帅推开房门,第一次看清亚力克大公的容貌时,忍不赘噗」的一声笑出来。 此刻大公摇摇晃晃站着,柔软如糖的语调,软绵绵的从他嘴里吐出来,每个字都像一个软软的棉花糖球:「菲尼…..讨厌…….」加上两滴大大的泪珠随时要从冰蓝色眼瞳里面掉出来,金色柔软头发贴在白玉色的脸庞,嘟着的红润嘴角,鼓起了两团圆嫩嫩的腮帮子 是的,继承皇帝与大公基因的亚力克大公殿下当然是可爱的,而且是非常、非常可爱的,但也同时非常、非常软嫩、浮着两片红晕的婴儿肥双颊,每当身边的大人低头看时,总觉得小小的大公,看起来好像软绵绵的白面包一样可爱。 看看菲利克斯柔润但如鹅蛋一样漂亮的脸型,再看看亚力克大公,即使是罗严塔尔这种欠缺责任感的父亲,都忍不住生起「我们家的儿子真是英俊!」的得意想法。 现在这团小小的白嫩团子,正拉着菲尼克斯的衣角,不愿意让小小的友人离开。 「亚力克要乖、菲尼会再来、等我。」菲尼克斯似乎很懂得怎么安慰大公了:「明天的再明天,菲尼会再来的。」 虽然知道是这样,但是亚力克大公还是泪汪汪的不愿意放手,靠在门边等的罗严塔尔不禁想,小孩子总是直接的,直接表达爱、喜欢、舍不得等等的感情。 皇帝对大公也是这样子的吗?那么霸道、高傲、从不妥协的刚烈皇帝,也会对大公投射以坦率而充满情感的眼神吗? 那我又是怎么样呢?罗严塔尔忽然这样想道,我是怎么对待米达麦亚、怎么面对收养自己孩子这件事的呢?他视线投射在装饰在墙壁上的镜子,他那双颜色不一样的眼睛,有时候凝视着这样的自己,蓝色的瞳孔总带着冷冷的疏离,黑色的瞳则是深深的嘲讽,有时候罗严塔尔都觉得这样的自己连自己都看不透, 这时候,菲尼克斯的声音唤回他有些游离的神思。 「父亲、父、亲?」菲尼克斯的声音是很有些迟疑的,回神看到儿子童稚目光里的不确定,罗严塔尔再度意识到自己做为父亲是如何的不及格,尽管如此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拉近距离。 就像尽管称呼自己父亲,但那声音里的感情也不如叫米达麦亚「爸爸」来得热络,罗严塔尔真正意识到自己有个真实的、会走动、会说话的儿子,也不过是这近十来天的事。 而虽然似懂非懂地知道眼前这个男子与自己有密切关系,有着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但是同一方面又觉得这个人是抢走「爸爸晚安吻」与「躺着说故事」特权的人,菲尼克斯只是站在原地,与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起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 「菲尼克斯,米达麦亚……….」最后,还是罗严塔尔咳了一声,像是在字斟句酌一样,最后他终于吐出最简单的一句话: 「我们,回家吧……..」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记得先把你的外套穿上。」 一边亚力克大公好奇地看着眼前高大的棕发、与小玩伴长得很像、很像的高大男子,那两只不一样颜色的眼睛,让亚力克大公好奇地盯着一直看,直到菲尼克斯自己穿好衣服,跟着那个很高大的男人离开之后,才醒悟过来自己又要自己一个人玩耍了。 但是其实他不知道,今天当太阳公公下山后,他和菲尼克斯又可以见面了呢。 ******** 一路回到罗严塔尔公馆、下车、走进大门,尽管天上飘着碎雪、地上也不是很好走,罗严塔尔都没有再像之前抱着儿子走路,菲尼克斯也是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边,只是罗严塔尔自己没有察觉,他脚步只有平常的一半速度,为的就是让儿子能紧紧跟着自己。 「欢迎主人回家。」一回到家中,老执事就迎上来。 进入玄关之后,罗严塔尔解下军用大衣交给一边的女仆,罗严塔尔本来是想要直接回自己房间,但是视线一转,菲尼克斯将外套脱下、自己挂上特别准备的小衣架后,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罗严塔尔不知怎么居然命道:「看米达麦亚之前给菲尼克斯喝什么热饮,先端一杯过来吧,然后帮我送一杯咖啡过来。」 「您的咖啡,要送到您的房间里吗?」 「不………」罗严塔尔迟疑一下:「一起送到客厅就可以了,我在客厅喝。」说完就在另外一张沙发上坐下来,然后在饮料送来之前,继续与自己的儿子面面相觑。 罗严塔尔自己没有注意的是,他已经在无意中顺着米达麦亚的希望,意识到自己身为父亲的身份与责任。 听完国务会议,下午暂且无事的罗严塔尔,就这样意外地与儿子一起度过了第一个共处的午后。 当时近傍晚,罗严塔尔换上了一身出席宴会专用的晚礼服,因为他即将在舞会后隔天开始国务尚书职务代理,所以刻意不穿军装出席;当他换好衣服拿着手套走到玄关时时,发现菲尼克斯也已经换好同款小小礼服等在一边了,至于会有这样的准备,虽然身边的老执事是执行者,罗严塔尔毫不怀疑那个决策者是谁。 「走吧,菲尼克斯。」 「是的,父亲。」 一边老执事看着这对父子走出家门,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眼眶发热的感觉。 ************* 虽说是由皇家主办的新年晚会,事实上整场晚会的活动主办者是维斯特帕列男爵夫人,那么场面要不华丽热闹,也是很困难的了。 才刚走出高官专用的电梯,就听到前端传来皇帝那美好的声音,正意兴阑珊抱怨道:「吉尔菲艾斯,等一下露完脸后我们就离开吧,我真的对舞会什么的没兴趣啊,还不如改公文来得有意义呢」 「至少一个小时再走吧,您要给媒体和众人一点时间认识亚力克啊。」温柔劝说的,自然是红发大公。 「哼朕为什么要配合这个小鬼?」任性的金发皇帝显然不高兴了。 「因为他是您的儿子啊。」红发大公的声音是一贯的温暖柔和:「对不对,亚力克?」 「啊、啊,父、亲、父亲、父皇、爱生气……..」 「谁爱生气了?!竟然这样胡说!吉尔菲艾斯,这真是朕的儿子吗,长得像块软绵绵的海绵蛋糕就算了,还整天缠着你不放!」最后面那一句话才是重点吧? 红发大公声音里笑意非常明显:「是莱因哈特的儿子没错啊,您看,他也一样喜欢扯我的头发呢。」他顿了顿:「而且莱因哈特不是也最喜欢海绵蛋糕的吗?」 「朕、我 」皇帝声音转为气恼,连一国之君的自我惯称都忘记维持了:「你这小鬼,我不准你乱扯吉尔菲艾斯的头发,这是命令!」 「啊、父皇、凶、凶凶……….」 罗严塔尔觉得要忍住不笑出来太困难了,看来不管哪一个家里,如果有一个很快就适应孩子存在的父亲,当然也可能会有一个不适应孩子的父亲啊。看来大公殿下和某人一样,自己则和皇帝则是心有戚戚焉了,而且恐怕皇帝与自己到现在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前二者可以将父亲这个角色扮演得那么适切……。 不,此刻罗严塔尔忽然心里有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不,严格来说米达麦亚并不是菲尼克斯的父亲啊……. 「是罗严塔尔吗?」这时候皇帝偶然注意到身后有其他人在,转头一看,风度翩翩的帝国美男子元帅,身边跟着与他面貌酷似的儿子,已经正对皇室一家恭敬低下头行礼: 「参见陛下、还有两位殿下。」 「呃….罗严塔尔……..」 没有穿军服所以选择低头致敬的罗严塔尔嘴角略微翘起,不用想也知道,皇帝脸色现在一定与大公发色一样鲜红吧?他很聪明地保持原本致敬的姿势,不急着马上抬起头来。 这时候小孩子的喧闹声永远是打破尴尬的最好方法,亚力克看到菲尼克斯,便开心地叫道:「菲尼、菲尼………」 而原本也有模有样行礼的菲尼克斯,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一听到亚力克大公的声音,立刻就抬起头来,对着呼唤自己的人绽开笑容,使得罗严塔尔也只好慢慢地抬起头来。 眼前皇帝果然是脸上晕红的样子,而一边为笑得吉尔菲艾斯大公,他抱着的亚力克皇子却是双眼放光,对着他这个方向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意。 孩子们永远都是诚实的,面对自己所爱。 ********** 当米达麦亚匆匆忙忙赶到会场时,离开场时刻大概只剩下半个钟头不到,他的脚步声在会场楼上的贵宾专用楼层奔走,最后终于找到他要的房号,对急忙致敬的门卫挥挥手,就连门也没敲就推门进去。 装饰华丽的房间中间摆着镶着镀金的桌子,和披着刺绣缎锦的沙发,上面放着一套平整乾净的军服,是他拜托罗严塔尔帮他带过来以便就近换上的,不管再怎么说,在外面跑了一天身上衣服又是雪渍又是风痕的,再怎么不拘小节,也不该穿着这样的衣服出席宴会。 至于罗严塔尔,还是习惯搬一张椅子,坐在落地窗旁,眺望外面。 罗严塔尔喜欢这样眺望窗外,米达麦亚知道那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据说是还没办法离开奥丁的罗严塔尔家时,尚是年幼的罗严塔尔不知为何就养成这样的习惯,但米达麦亚有时候会产生一种错觉,好似他所在的地方是他的囚牢一样,所以这头雄鹰也只能这样仰头看向牢笼外的天际。 他就着刚进门的姿势,立在原地,终究没把、没能把自从罗严塔尔归来后,他心里的疑问给问出来:罗严塔尔,我是束缚住你的那条绳子吗?是我扑灭你的欲望与野心同时,也扑灭了你的生命火花吗? 这时罗严塔尔忽然转过他那太过俊俏的容貌,一双金银妖瞳定定地看着米达麦亚,一语不发,那视线米达麦亚忽然心头突得一跳,不知道为什么脸觉得有点发烧,他抓抓一头乱翘的蜜色头发,伸手不自在地抓着头发,灰色眸子难得游移开了。 罗严塔尔忽然站了起来,往米达麦亚走去,抓住了米达麦亚抚摸自己头发的那只手,看着那只左手,左手上的戒指。 然后,将嘴唇印在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指上。 「罗严塔尔,你怎么了………嗯!罗严塔尔、唔唔…….」一只手被罗严塔尔抓住,米达麦亚被罗严塔尔另一手推着、坐倒在沙发上,然后那张迷惑了无数女子,却现在带着茫然和迷惑表情的美貌贴近自己,那吻过无数女子的嘴唇,急切地、彷佛在印证什么似的,恣意吻着自己,米达麦亚被迫张开嘴唇与之反应,为那近乎慌乱与迷惑的眼神。 「沃佛、渥佛……….」 但是当罗严塔尔的嘴唇下滑,双手也开始解开他的衣领扣子时,米达麦亚惊醒过来,不得不重重双手一拍罗严塔尔那张俊朗容貌:「罗严塔尔,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整个伏在他身上的棕发男子一瞬间,露出大梦初醒的样子,不过眼神在一瞬间茫然后,又恢复成一贯的清明理智,淡淡地露出一贯的冷笑:「抱歉,我失态了。」 「你这家伙,又怎么啦。」米达麦亚将手探上罗严塔尔的额头,白玉般的美好额头,现在也像白玉般冰冷:「你不舒服吗?」 面对米达麦亚像关心小孩子般的动作,高大的棕发男子还是半伏在小个子蜜发青年身上,但冷笑已经换成淡淡的真心微笑,握住那只关心自己的手:「没什么,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我真是你的厄运呢,米达麦亚。」罗严塔尔笑着道,一边亲着那为情人戴上的戒指:「你不应该在二十一岁那年,在依谢尔伦遇上一个叫做奥斯卡•冯•罗严塔尔的男子啊。」 你被我拖累了一生,米达麦亚。 你原本是可以拥有幸福的生活、美丽温柔的妻子,也许还会拥有孩子,你是那么适合当一个父亲与丈夫的男人,却因为我而被那些东西抛弃了…….. 可是对于我而言,到目前为止,活过的一万多天里,只有与你在一起的三千个日子里,才领悟到了光明与朝阳呢…….而我现在,竟然还给你戴上了这样的束缚 希望,像我这样糟糕的男人,竟然还想从你身上汲取希望 「什么厄运啊,」米达麦亚仰起头来,灰色瞳孔漾出银蓝色的光芒:「在记得那时候在牢房里的话吗?」 帝国历四八六年,小小的监狱里,米达麦亚闪着与绝望无缘的光芒,将自己的未来交托到罗严塔尔手里;现在他看向罗严塔尔的目光,依旧可以把黑暗照亮: 「听好了,罗严塔尔,我可能是那种会跟坏男人交往十五年的傻瓜,但可不是那种会把厄运背在身上的笨蛋,否则我早死在哪个监狱里白骨森森了,我可是选对了值得交托生命的对象,让他决定我的未来,才有今天的我!」 那个人就是你,罗严塔尔。米达麦亚的眼神里,这样诉说着,永远的信任、与爱。 那双灰眸视线所及之处,从没有攻略不下之城,面对那样的率直真诚情感,帝国零五年元月,罗严塔尔如两年前一样,全面投降了。 不过米达麦亚声音忽然一转而为气恼:「话说回来,罗严塔尔你竟然买这么贵的东西给我!」本来只是出于无聊问问,但法伦海特将把这个五公克重的小石头售价若无其事报出来后,即使是豪气万丈的疾风之狼,一瞬间也不禁以为自己的咖啡被下了迷魂药或其他之类的玩意儿了。 低沉的笑声响起:「那么,你也买个什么给我就得了?」 「买个什么…..比如什么?」 「比如像『这样』的东西?」金银妖瞳同时泛出了深深笑意,蓝色那只眼睛,与他亲吻的手指上,闪着同样绚烂的光芒。 人生苦短,转眼一万个日子已经匆匆过去,但是唯有与你同行的三千个朝阳,与我俩并肩的未来一样珍贵。 第五章 幸福是无处不在的,但有时阴影也如影随形 最受到银河系人民景仰的是莱因哈特大帝。 最受到银河系人民爱戴的是吉尔菲艾斯大公。 皇,最受到银银河女性爱恋青睞的是罗严塔尔元帅。 最受到帝国军热烈崇拜的是米达麦亚元帅。 最受到帝国女性信赖的是——法伦海特一级上将? 喂,上面那个「?」是什麼意思?! 虽然上面那句抗议有些不知所云,但是基本上当世与后世都同意的一句话,就是法伦海特是银河系女性之友(?) 是的,与罗严塔尔那种宛如飞蛾扑火的吸引力不同,但是法伦海特很受女性信赖,并且有很多女性友人,这是不争的事实。包括后世所称的帝国三女性,都和法伦海特有著或深或浅的交情。 实际上法伦海特有这麼多机会和女性成為友人,也和他的机动王生涯有著密切相关的关系,皇帝是一个对一光年以下事物比如社交场合或公关活动不感兴趣的男子,而大公是一个宠爱皇帝的傻男人;因為他必须常常代替任性的皇帝出席一些不必要或者不想去的社交场合,比如维斯特帕列男爵夫人的舞会或其他什麼艺术活动之类的。 法伦海特其实也没有特别爱去,只是单纯因為这可以算是加班,可以申请加班费罢了。 只是因為这样,他和男爵夫人很快地就熟稔起来,男爵夫人和大公妃殿下是密友,而大公妃殿下经常会参加一些慈善活动;此外皇帝的首席秘书偶尔也会陪伴大公妃一起出席,而首席秘书和克斯拉的小女友十分要好…….. 虽然不知道军务尚书有没有跟自己相同的心情,等到克斯拉注意到的时候,未来的克斯拉夫人的家用电脑上,「阿达贝尔特」的即时通讯号码已经掛上好一阵子了。 不过在此要严正声明一点,法伦海特与某个「女性关系糟糕到生下私生子又让情人為他收拾善后的混蛋」不一样,他和这些女性的交往是极為正当而且纯洁的友谊往来,事实上证明也是如此。 為此眾多帝国军官百思不解,身為一位效忠皇帝、有相当实力、英俊而且正当壮年的帝国军官,法伦海特一级上对搽脂抹粉、香水蜜粉、时尚流行或者其他闺房热门焦点并没有特别天分,也不是油腔滑调、特别喜爱逗女性开心的登徒子,究竟是為什麼原因,与眾多女性都保有友谊关系呢? 号称对一光年以下事物不敢兴趣的皇帝莱因哈特,也终於有一次忍不住了,偷偷询问帝国军消息最為灵通的宪兵总监克斯拉是否知道些什麼。 克斯拉回答地很简单:「陛下,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 不过為此法伦海特特别做出澄清,他绝对不是一个滥情的人,比起「女性关系糟糕到生了一儿子又让情人為他收拾善后的混蛋」,他只是交友对象比例偏向女性為多就是了。 ********** 「米达麦亚,你真的要这样对我?」闪闪发亮的金银妖瞳,很罕有地露出水汪汪的湿润眼神,美男子低沉的声音充满魅力。 「够了,我要起来了!」米达麦亚冷然地起身,拿过一边的衣物準备套上。 帝国军第一美男子幽怨地叹了一口气:「唉,想不到下官竟然被如此无情抛弃,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吗?」 裸身的蜜髮青年恼火地回头,脸上却带著一抹可疑的红晕:「你给我够了,罗严塔尔,都泡了快一小时了还不够啊?我都帮你洗头了!」说什麼想一起洗澡,所以把他拖进半个泳池大的浴池,还厚顏无耻地要米达麦亚為他洗头,现在到底又想作什麼? 犹坐在浴池边的美男子露出一抹恶作剧微笑:「不过是洗一个头,瞧你脸红的,这麼為我著迷吗?」 「是你一直趁我忙时毛手毛脚的!」 「哦——」罗严塔尔一脸无辜道:「可是下官并不是只想毛手毛脚而已啊,我想做的事情可多了。」他朝著站在浴池外、向已经满面通红的蜜髮青年伸出手,「过来,渥佛……」 蜜髮元帅灰色眼瞳气恼地瞪著那好整以暇的金银妖瞳,「不行,我今天已经答应要陪菲尼了………」话是这麼说,身体却蹲下来,让坐在池子高起部分的罗严塔尔抚摸著他的脸庞。不过随即米达麦亚眼珠一转,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意,出其不意地反击道:「不然今天让我主动,这样我晚上比较不会那麼累,如何?」 「好啊。」棕髮的美男子很痛快地答应了。 「嘎?」蜜髮的娇小青年吓一跳,今天怎麼那麼好说话?一不提防,整个人被一扯,又掉进浴池裡,对罗严塔尔投怀送抱。 罗严塔尔发出恶作剧成功般的得意轻笑,在米达麦亚耳边低喃道:「那麼,疾风之狼动作可不能太快哟……」 ******* 两小时又十五分后,米达麦亚头上掛著毛巾,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披上,气冲冲地砰一声打开浴室大门走出来,粗暴地拉开衣柜,东翻西找自己的衣物套上。 好整以暇地披著睡袍出来的罗严塔尔,笑吟吟道:「米达麦亚元帅阁下,战备不足,即使是轮番快攻也会因為后继无力而不得不撤退呀。」 「吵死了!」刚套上运动长裤的米达麦亚刚套上回头,握著拳头,对正从酒柜拿出红酒和两个玻璃杯的罗严塔尔,不甘示弱地大吼:「下次给我走得瞧,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刚倒出一杯葡萄酒的罗严塔尔闻言,手指优雅夹著酒杯,走到米达麦亚面前,一手环住米达麦亚紧緻的细腰:「就是要阁下不要轻易放过下官才好啊!」说完,他含了一口红酒,低下头吻住米达麦亚。 不是很认真地挣动两下,米达麦亚张开嘴唇,迎接带著酒香与情人气息的热吻,这吻随著时间愈发胶著,他忍不住双手环住罗严塔尔的脖子,手指插进那深色髮丝间…….. 「法伦海特叔叔,父亲為什麼也要亲亲?」一个稚嫩熟悉的声音,猛然打散了在房间飘开的粉色气息,疾风之狼愕然转头一看,只见房门站著三个人。 「菲尼?!」 正确地说,门口有四个人,其中一个被抱在法伦海特怀裡,正睁著一双大气层最上空的眼瞳,正好奇地问:「父亲和菲尼一样是小孩子吗?不然為何这麼喜欢抱抱亲亲?」 除了好整以暇的白髮一级上将,另外两个奶油髮色的女子,其中一个较為娇小、眼睛為紫罗兰色的女子一双手摀著发烫的脸颊,另外一个在尽量表现出高雅仪态的同时,用一双瞳孔顏色较深的美丽眼睛若无其事盯著门上刻花。 法伦海特低下头,对孩子露出一个和蔼笑意:「菲尼和父亲一样,喜欢爸爸抱抱和亲亲吗?」 「嗯!」菲尼克斯用力点头。 「那麼,今天晚上听米达麦亚爸爸念故事书,要记得要跟爸爸要亲亲和抱抱喔喔。」法伦海特放下菲尼克斯,让小孩子摇摇晃晃地奔向正手忙脚乱地套上衣的蜜髮青年身边。 这是敌袭,而且是极不光荣的偷袭!罗严塔尔瞪著笑咪咪的法伦海特,如果眼睛裡面可以射出火箭抱,对方大概现在已经变成宇宙的灰尘了,只可惜,除了瞪向对方之外,金银妖瞳一时也拿不出更好的报复方法。 米达麦亚抱起天真地仰望自己的儿子,尷尬地面对那两个女子,自己和罗严塔尔这种场面被看见,严谨的米达麦亚当然不会想到是法伦海特自己打开房门看好戏,而是检讨自己太容易被身后的男人给诱惑,未免也太没男儿气概了。 「艾芳、爱尔芙莉德小姐,真不好意思……..」 「啊,不会不会……渥佛表哥,我都知道的啦!爸爸妈妈也都知道呀!」这句话真不知道是拯救了米达麦亚还是推得更深。 「我只是负责照顾公子而已,请不要介意。」被称作「爱尔芙莉德小姐」的女子则是一本正经地说:「不过下次我们会记得先敲门再进来。」 「爱尔芙莉德,你这麼说可冤枉我了。」法伦海特很认真地说:「我有敲门再进来的啊。」 爱尔芙莉德显然是因為受到良好教养,所以她敛起笑容后,并没有说什麼,不过艾芳谢琳却偷偷笑了笑。 「阁下是一边敲门一边进来的吧!」罗严塔尔口气很是不爽:「阁下可真没有成人之美!」 「下官一向都很随和的,应该可以补足这个不足之处吧。」法伦海特用一种大无畏的笑意,还以顏色。 米达麦亚觉得自己的脸面都快被罗严塔尔给丢光了,偏偏又是在两位女性面前,他强自镇定咳了几声,抱著儿子走出罗严塔尔的私人卧房,到另外一间起居室去。 两位女性踏著或轻盈或端庄的脚步,也走过来,在蜜髮元帅极為客气有礼的请求之后,才双双坐下来。 法伦海特当然跟了过去,不知為何一向讨厌与人相处的罗严塔尔也尾随过来,站在门口盯著室内的几个人,或许是奶油色头髮的女子们,带给他的威胁感大过兴趣吧。 「那个,艾芳,你找我有什麼事吗?」 艾芳谢琳‧米达麦亚是米达麦亚的远方堂妹,甚至还曾经和米达麦亚有过婚约,但是又解除了,不过宽大的艾芳谢琳对此并没有任何不满表示,反而曾向米达麦亚表示,能坦然面对自己心意的正是她欣赏自己堂兄的地方。 而在新帝国零五年刚开始后不久,她代表米达麦亚的双亲,从奥丁长途跋涉到费沙探望数年不见的堂兄,但因為米达麦亚原本的住处目前还被控管中,所以她便住到罗严塔尔府上的客房借住。 不过,因為法伦海特近来进驻在罗严塔尔府,所以当米达麦亚注意到的时候,他那有著轻盈身影的堂妹不知何时已经和法伦海特变成了好朋友,这让始终对艾芳谢琳抱有一份歉意的米达麦亚一度胡思乱想:该不会法伦海特将要成為自己的妹婿吧?不过事实证明,他们果然只是朋友而已。 「堂哥,我是想来问你,就是那个户籍文书……在这裡吗?」艾芳谢琳这次来的目的之一,就是拿米达麦亚手上的户籍文书,这两三年来,米达麦亚虽然已经得到菲尼克斯的抚养权,在帝国的户籍电脑资料上也已经登录了菲尼克斯‧米达麦亚的名字,但老家奥丁的旧式纸本文书却一直没有更正过来,而身為帝国军至宝的米达麦亚过於忙碌一直没时间回奥丁办理相关手续,所以米达麦亚的双亲才拜託艾芳谢琳带纸本文书过来,在费沙的民务省将手续办完,在各种形式上让,让菲尼克斯正式成為米达麦亚家的孩子。 「啊!文书我放在在家裡…………」米达麦亚皱起眉头:「可是那裡目前还有宪兵看守,不能随便进去…….」而且他明天主持军事例部会议后,还要赶去狮子之泉参加下半年的军事预算删减计画会议……. 「我可以陪她去一趟,只要告诉艾芳小姐东西放在哪裡就可以了。」一边老实不客气接过执事端过来的红茶,法伦海特说道。 米达麦亚思考了一会儿一会儿,还是点点头:「好吧。」然后把放户籍文书的地方告诉艾芳谢琳,不忘再三叮嘱:「务必要小心。」 「我知道啦,渥佛哥哥!」如燕子般轻盈的女孩,双手合十然后笑开了:「我还想顺便去买些材料,作哥哥最喜欢吃的肉骨干酪火锅」说著她身体向前倾,拉著菲尼的小手:「菲尼,姑姑作蓝莓奶酪蛋糕给菲尼吃好不好?」 菲尼克斯重重点头,「蛋糕!菲尼喜欢!」 「啊,是否可以做成杯子蛋糕?下官方便携带!」法伦海特又来打秋风。 「好啊好啊,我会作很多,大家一起来吃吧。」 这麼和睦融融的家庭气氛,罗严塔尔一向是敬而远之的,所以他立在门口完全没有插进去的打算,只是他注意到那个受雇於米达麦亚家的保母,似乎有点心神不寧。 他瞇起一双眼睛,仔细打量这个奶油色头髮的女孩。 他对这女孩并不太清楚,只知道她叫爱尔芙莉德,一年多前在米达麦亚徵求保母的时候来应徵,据她自己说原是贵族家女子,但因為家道中落所以為了生病的母亲出来应徵照顾菲尼克斯的工作。 米达麦亚听说她母亲身体不好,特别问她是否愿意偶尔帮忙打扫米达麦亚家,酬劳另计,晚上也让她回家照顾母亲,因為这麼优渥的条件,所以这个女孩一直很努力工作。 据米达麦亚观察,这女孩偶尔眉头深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并不单纯,但是她一年多来只偶尔因為母亲的身体状况而请假,有时候还愿意為了菲尼克斯多留几个鐘头,所以米达麦亚给她的薪水是一般保母的2倍。 但罗严塔尔可没米达麦亚那麼宽大為怀,他一眼就从这女孩的仪态与教养,判断出这女孩不但是贵族,而且是出身高阶层的贵族家女子,只是因為米达麦亚不愿意追究女孩出身,所以他也没有说什麼。 「那麼,爱尔芙莉德小姐,您找我有什麼事吗?」 爱尔芙莉德犹豫一会儿,然后说:「其实,我是想来跟您请假的。」 「请假?」 「是,我母亲她…….最近状况不太稳定…….」爱尔芙莉德吞吞吐吐地说:「明天、我想在医院照顾她…….」 「这样啊……..」米达麦亚点点头,本想马上答应,然后又犯愁,那要找谁带菲尼克斯呢? 一边艾芳谢琳说道:「没关系的,我可以帮忙照顾菲尼,爱尔芙莉德小姐你儘管回去照顾你母亲吧。」她双手握住爱尔芙莉德的,真挚的紫罗兰色眼睛闪著温柔的光芒:「我相信您的母亲一定会没事的。」 「啊、嗯,谢谢……..」爱尔芙莉德一边小声道谢,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拭去眼角的水光,她并不习惯这麼坦率地接受眾人坦率的好意。 「菲尼,明天姑姑带你一起作蛋糕好不好?」 「好!」 「菲尼,為什麼你忽然变得这麼喜欢吃甜食啊?」 不习惯那样的热络明快气氛,罗严塔尔最后收回自己视线,若无其事地别过头去,然后转身离开了。 *********** 当天晚上深夜,罗严塔尔坐在自己书房内,没有开灯,手指无意识地敲打著桌面,他面前的TV通讯电话画面上,法伦海特水色眸子还是一贯的悠閒: 「所以,明明在一个屋簷下,下官有幸得到元帅深夜召见的原因是?」 「那个叫做爱尔芙莉德的女人,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法伦海特?」 「这种无礼称呼,真不该出於帝国名花终结者之口!」法伦海特笑了两声:「我还以為阁下会因為自身的『丰富经歷』而宽大些,想不到男子的嫉妒心也是如此旺盛啊。」 「好说了,『帝国女性之友』。」罗严塔尔不為所动:「我不能容许任何可能伤害到米达麦亚的因素,那女人……….我觉得不太对劲,你和克斯拉一定知道些什麼吧?」 法伦海特眼睛瞇细了,很难得敛起笑容:「為了建立新帝国赴汤蹈火是一回事,但是因為一个人可能会做出什麼就不给人餘地,这和旧高登巴姆又有何差别?」 「也就是说,不是完全不可能的萝?」罗严塔尔紧咬不放。 画面中的法伦海特翻了一个白眼,眼珠子翻回来时已经带上了几分慍色。 罗严塔尔,你是没必要像米达麦亚那麼光明正直,但是一直厌恨黑暗又身处其中,也没什麼好处。 法伦海特丢下这句话,然后切断了通话。 「居然要一个閒人来教训我………」黑暗中,闪烁著不一样光芒的眼睛冷冷笑起来,「黑暗吗…….」 他怎麼能够不在意?看到那个奶油色头髮,如燕子般轻盈的女孩,他就忍不住想像米达麦亚可能曾经拥有过却自己放弃的那些东西,他不禁自问:就算是那样好了,奥斯卡,你给了米达麦亚什麼? 一只戒指能代表什麼?他也只敢在蜜髮青年睡在他怀裡时,偷偷為他戴上,但是对於承诺或者永远,他连想都不愿意去想——幼年那如摇篮曲的咒骂声「你不应该来到这世上的!」,至今仍在他这样独坐的时迴盪在他耳边。 不应该来到世上,既然来了,就作些不得了的事——他曾经这麼想过,而且曾经有那麼一个机会握在他手裡,但是到最后也没坚持到底,当然那双灰色眼睛眼裡流露的一切是主因,但他心裡明白,除此之外不是没有其他理由。 皇帝莱因哈特曾经因為自己的过错,差点失去吉尔菲艾斯大公;而自己没有像皇帝那样的才能与勇气,那他会失去些什麼做為代价呢? 也许,是米达麦亚的生命——如果那双灰色瞳孔失去了光芒与神采——罗严塔尔猛然在黑暗中战慄了,一半因為全然的惊恐一半却是暗自的窃喜。 惊恐是因為他不知道米达麦亚如果不再活存於世上,生命还有何意义;窃喜却是因為他心裡冒出一个恶魔的呢喃:如果,那是為了我……… 「哼,法伦海特那家伙,真惹人讨厌啊……..」 「你在作什麼?」 这时候房间电灯忽然亮了,他一下子无法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只是反射性地转头看向门口,只见娇小个子的蜜髮青年站在门口,手按著开关,一脸惊讶地问道: 「这麼晚了,你在书房作什麼?」 「没什麼,只是想些事情,菲尼睡了吧?」不想让米达麦亚发现自己的心思,有些狼狈罗严塔尔随便找话先应付两句。 却没料到米达麦亚注视著他,忽然露出笑意:「奥斯卡,你刚刚说了什麼你知道吗?」 「什、什麼……」 「你在关心你的儿子。」 「不,我……」 「我知道这很难。」米达麦亚走向坐在办公椅的罗严塔尔面前,双手放在罗严塔尔肩膀上:「但是我一直相信你总有一天作得到的。」 罗严塔尔仰头望著灯光下的米达麦亚,像孩子般地追问道:「做到什麼?」 「这个嘛…..一时半刻也很难说得清楚,」米达麦亚歪著头,「只是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做到你想做到的那些的…….」 家庭,责任,父亲,儿子,爱,信赖,还有其他很多东西……. 「那些东西,就算我不想要,你还是会塞给我不是吗?」罗严塔尔忽然觉得无法逼视那抹出现在米达麦亚脸上的奇妙微笑,那太耀眼,让他竟然觉得自己的黑暗无所遁形。 米达麦亚只是笑,那笑意仍是如以往的明亮爽朗,但忽然让罗严塔產生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在人生的路上一直在原地打转,但米达麦亚却始终在大步前进,如果他不赶快追上去………意识到这点的他,忽然抓住米达麦亚放在他肩膀上的双手手腕,一把将对方拉进自己怀裡,然后双手紧紧环住。 「沃佛…….」 「嗯。」 「……….别离开我。」不同一般用谐謔或傲慢态度掩饰自己的真心,奥斯卡‧冯‧罗严塔尔,第一次用这麼低沉真挚的声音,说著最简单的要求。 即使知道你抛弃了多少幸福才跟我在一起,但是我也不会因為这样就放弃握住你的手,因為只有你的身边,才是我的归处。 「那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疾风之狼也是不肯吃亏的,他对著惊讶的罗严塔尔露出狡黠的眼神:「跟我一起去看看菲尼睡觉的样子就答应你。」 罗严塔尔闻言,露出一种微妙的表情。 「喂,不过叫你看看儿子睡脸就什麼都答应你了,你露出这什麼表情?」 「米达麦亚,我以前就想问你了?」罗严塔尔很认真地问道: 「究竟是下官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不是吧,罗严塔尔,连这你也要计较?」 ******** 只是,当他们两人隔天下午一起出席国务预算删减会议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原本进行的流程。 法伦海特一级上将护卫艾芳谢琳小姐在前往米达麦亚宅邸取物后,正準备离开时,有一台停在不远处的地上车忽然冒出浓烟,随即失火爆炸! 幸好法伦海特一级上将及时警觉,并立刻用身体保护住艾芳谢琳小姐,但是爆炸尚造成两人及其他在场宪兵不同程度的伤势,目前已经送往医院急救中! 听到这句话,脸色苍白、猛地站起来的宇宙舰队司令长官,一瞬间嘴唇颤抖著,却说不出话来。 而一边的金银妖瞳帝国元帅罗严塔尔,则在一瞬间,眼神底处,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只是没有人察觉。 第六章 独生子的任性 后世学者在为罗严克拉姆开国之君,以及其麾下元勋撰写传记时,很少会发现一件事,或者认为发现了也没什麼,不过阿达贝尔特‧V‧F在撰写《银河耽美传说》时,却大胆地指出这一点: 帝国君臣中,相当高比例都是独生子女或么儿。 吉尔菲艾斯大公、帝国三长官、玛林道夫伯爵小姐都是独生子女。 莱因哈特大帝、毕典菲尔特元帅都是家中的么儿。 我们都知道,独生子女和家中老么都有个共通的特点:任性。 任性这种东西,并不只是表现於台面上的不如意就摔碗砸锅而已,那只是欠缺涵养,所谓任性倒不如说想干什麼就干什麼,而且一定要作到! 举例来说:莱因哈特大帝说要打倒高登巴姆王朝,然后他便作到了:又,奥贝斯坦军务尚书认定高登巴姆王朝的渊藪,所以他帮助莱因哈特大帝推翻它了。 以上两位,才是想干什麼就干什麼而且一定要作到的极致啊。 至於吉尔菲艾斯大公,如果不把无上限地宠爱皇帝陛下这一点当作一种任性,勉强他算是一个突变种吧。 不过本章节所记载的帝国双璧,在他们相守的一生中,冷静、自制、自律如同军人颈上配戴的军牌一样,几乎是须臾不离的,但也只是几乎。 罗严塔尔元帅绝对不是一个心胸狭窄、无理取闹的人;相对的,在他后半生的军政生涯中,他被称誉是「不逊於陛下与大公,值得后世所有参政者效仿,拥有宽大胸襟的远见政治家」,但是某同僚曾私下评论道:「只要牵扯到米达麦亚,这家伙的心眼就会瞬间堵塞到连针尖都塞不进去。」 其中一次,是某个不长眼睛的国家安全调查局局长是在会议上多嘴冒犯米达麦亚元帅,立刻被护妻(?)心切的罗严塔尔元帅轰出去,结果该局长怀恨在心,刻意造谣生事,结果在乌鲁瓦希事件中,差点导致同样高傲的皇帝与罗严塔尔之间无可挽回的破灭局面。 但另外一次,却是帝国双璧内訌,这次内訌的结果,只得一向总是对金银妖瞳包容有加的疾风之狼首次显露了独生子的任点,搬回个人私宅以示拒绝先低头的决心,而金银妖瞳因此除了展露他招牌冷笑冷语外。还喷发零度寒气,导致军部与宫内中层官僚以下近一个月在感冒与胃痛双重折磨中,抱病上班…….. 不过幸好罗严塔尔元帅因為任性导致的的心眼堵塞次数不多,最多只能算两次,但因為元帅犯上这种毛病的时机都不太好,所以导致的结果就是「太不好」,其中一次差点身败名裂,一次则是差点家破人亡。 这两次的惨痛教训之后,罗严塔尔元帅总算痛定思痛,后半生再也没让这个毛病发作过一次,可喜可贺。 ******** 宫中现在正召开国务会议,因為事关帝国设立议会制度的十年规划进程,於是皇帝、大公与代理国务尚书都出席了,面对霸气天成的皇帝与和煦如日的大公,与会者已经有心理準备,但坐在皇帝与大公的座位旁的代理国务尚书,虽然表情和声调都很平稳,但不知為何总给人一种全身喷发出极冻寒气的感觉……… 而在狮子之泉的另外一边,军部办公室中也在举行会议,奥贝斯坦军务尚书已经销假上班,与米达麦亚元帅共同主持将在三月皇帝诞辰将举办的费沙星系巡航仪式筹备会议,虽然两人心理都觉得这个举动对帝国来说意义性大过实际性,对旧同盟区来说是威吓大过於安抚,但是一个帝国是不能不作些表面功夫,所以事情也是即有效率地在点头与口头陈述重点中度过了…….. 能坐在这个会议室裡开会的高级将帅绝非等閒之辈,照理说对乾冰之剑的冰冷尖锐早已能泰然以对;疾风之狼毕竟是疾风之狼,他是绝对不会為了私事而耽误国家大事的,只是最近眾人总觉得被疾风之狼的风有点强,风速约莫是暴风等级吧,而向来眼神和煦作风明快的疾风之狼,近来更是过於和煦明快、应该形容為炽烈犀利——眼神炽烈与作风犀利了! 「拜耶尔蓝,对於航行路线的规划是…..」 「是,这是目前已经订定的几个方案……」 米达麦亚忠实的部下‧拜耶尔蓝上将在看似平顺的对答如流间,悄悄拭去左额角似有若无的汗珠,又抖掉右肩膀上似有若无的冰渣,他不得不承认,疾风之狼的炽烈犀利完全无法和乾冰之剑的冰冷尖锐形成中和作用的……只会等比级数地扩大灾害程度。 事实上这阵子,不管是宫内或军部,开会已经变成帝国军官与行政官员共同的压力来源,尤其是军部与国务的共同会议后,直接到医院掛急诊者不在少数,后方军用医疗机构最近索讨感冒药与胃药的病例也大幅度升高。 已经去拿过两次药的拜耶尔蓝甚至考虑到外面一次买个一打算了,虽然不服气,但是他在心理哀嚎道:他们毕竟不是皇帝、大公或军务尚书,没办法像他们一样浑然不觉、泰然自若或等閒视之的过日子啊! 但是追根究底………….米达麦亚忠实的部下‧拜耶尔蓝还是忍不住要為自己的上司抱屈:这都是罗严塔尔元帅的错! 如果不是罗严塔尔元帅為了一个女人而醋海翻腾,和米达麦亚元帅家裡发生言语衝突,进而变成大打出手,也不会进入冷战期,到现在已经一个星期了,而且看样子…….拜耶尔蓝很肯定,米达麦亚元帅还在气头上,毫无软化的打算。 咦?上面的陈述是不是哪裡错了? *********** 「罗严塔尔元帅為了一个女人,激怒米达麦亚元帅」,这句话是不是哪裡有问题? 拜耶尔蓝以及眾多将官很肯定地说:没有问题,这是我们从法伦海特一级上将那裡听来的。 「听说米达麦亚元帅為了保护一位美丽小姐,和罗严塔尔元帅发生激烈争吵呢!」 「是之前大家传说的那位前未婚妻吗?」 「好像不是,是那位在米达麦亚家工作的保母小姐,不过据说长得也很漂亮就是了。」信誓旦旦,好像亲眼看过。 「米达麦亚元帅果然还是喜欢贤妻良母型的啊……..」故作深沉状。 「所以说,他和罗严塔尔元帅要分手了吗?」 「人都回娘家去了,你说呢?」 「什麼娘不娘家的,我们元帅根本没有和风流色鬼阁下有什麼关系!」立马有米达麦亚元帅的忠实拥护者抗议。 「怎麼可能没有,连孩子都有了。」 「那就是从此以后都没有什麼关系!」 「我看不太可能,帝国双璧的牵绊不是那麼容易斩断的。」这个显然是忠实的双璧派。 「那也要有人先低头啊。」这个是劝和不劝离派。 「可是我看这次米达麦亚元帅在气头上…………」离米达麦亚最近的将官之一搔搔头,愁眉苦脸,「这几天还不太可能……….」 由於这群讨论八卦的将官与官僚讨论太过热烈,地点又在狮子之泉的庭院中,所以他们一点也没察觉,在庭院后的长廊转角,有人一字不漏地把这些都听进了耳朵裡面去。 一边随行的瑞肯道夫少校心惊胆战地看著面无表情的金银妖瞳,一边暗暗后悔自己的忠诚不二,不管哪一个时代忠诚不二都不是坏事,但是因為太过忠诚结果跟上司一起听到上司的八卦,绝对是大大的坏事。 「瑞肯道夫,走吧。」罗严塔尔什麼也没有说,就这样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地,走过去了。 「啊、是。」 昂然从庭院长廊穿过,瑞肯道夫看那些因為八卦当事人在他们面前经过而表情精彩的将领与官员们,心理完全没有幸灾乐祸或小人得意的感觉,因為要面对上司寒气森森的鬱闷表情者,可是他们这群最靠近金银妖瞳的人们啊。 可另外一边,罗严塔尔军裡忠诚的幕僚总监贝根格伦,正在自己办公室裡对著前来喝茶的朋友大发牢骚:「我说皮罗啊,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再这样下去真没办法过了。」 皮罗脸色相对之下比贝根格伦好那麼一点儿,但也没好到面有人色:「但是米达麦亚元帅这次气得不轻啊,我看事情没那麼好解决………」他压低声音:「我看,你说说你们家元帅,上门低头认错算了……..」 贝根格伦翻了一个白眼:「你以為我没说过吗?但是帝国双璧一个一个耍起任性来,你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深知看起来不像,但自家元帅的确在耍脾气的皮罗点点头。 贝根格伦无奈地端起红茶,喝了一口后,自言自语道:「真想喝杯咖啡啊…….」只是比起胃溃疡的危机,对咖啡的癮也只能戒一阵子了,他一边喝一边犯滴咕:「但说起来,连陛下和大公都把咱两位元帅的事情当八卦看,实在也太丢脸了……..」 说到这个皮罗也觉得脸上无光,眉头也绞在一起:「说到底,一开始的流言到底从哪裡开始的啊……..」 贝根格伦闻言更鬱闷了,可惜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除了咱家元帅犯上的人还会哪个…….. 那个流言的製造者…….不不不,应该说是消息的传递者,现在还打著石膏,自得其乐地住院养伤呢。 此刻法伦海特一级上将正半躺半坐在医院病床上,迎著初春微风,心安理得地打著午后小盹,一点也没有因為引起帝国双璧内訌而生出半点愧疚之意,这才是閒人的人生呀。 ************ 将时间回溯一点,事情是发生在米达麦亚获报表妹和同僚遭受狙击受伤后,火速赶往医院后不久发生的。 慌慌张张赶到医院,暴走的疾风之狼谁也拦不住,他一直衝到手术房前….坐著等的艾芳瑟琳面前,才猛然停下来,傻傻地指著堂妹问道:「艾芳….你…..」 艾芳瑟琳手臂上绑著绷带,脸上和身体也有多处擦伤,衣服也破了好几处,但是虽然脸色发白,但眼神清明,显然只是受了轻伤和惊吓,那真正重伤的是……他将眼光移向房门上端的「手术中」灯示。 艾芳瑟琳在一边作了解答:「意外发生时,是法伦海特先生护住我…..」 法伦海特在一瞬间警觉到危机,所以反射性地护住她滚到一边,但是还是被爆炸波击,昏了过去。 「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要攻击我………」 这时手术灯熄了,躺在病床上法伦海特被推了出来,将被送进一般病房,米达麦亚和艾芳瑟琳连忙跟了过去,為他动手术的医生对米达麦亚表示法伦海特相当幸运,手臂和肩膀受伤部位经手术与复健之后不会有后遗症的危机,而且被送来医院途中就已经清醒,现在昏睡是因為麻醉药的关系,虽然还要持续观察几天,但应该是不会有脑震盪的危险。 听到军医的完整说明后,至此米达麦亚才暂时放下了心,他知道法伦海特虽是旧贵族出身,但早就没有家人,连忙先去替法伦海特办了住院手续,又指示部下联络法伦海特留驻在家裡的少年兵,命令他為法伦海特带来换洗衣物和证件等必要东西。 当这些事情都处理地差不多时,他听前来的医护员报告说法伦海特已经醒了,便又回到病房去。 法伦海特见到他,开口第一件事就是:「他们认错人了。」 *********** 他们要狙击的不是艾芳谢琳,而是保母爱尔芙莉德,艾芳谢琳只是倒楣被误认所以被慌了手脚的狙击者攻击而已。 爱尔芙莉德出入米达麦亚家已经有一段时间,那头奶油色头髮目标相当显著,而有著相似髮色的艾芳谢琳从到费沙到现在没几天,又因為随著米达麦亚借住在罗严塔尔,一切都有僕从打理,所以很少外出,所以艾芳谢琳从背影看,虽然与爱尔芙莉德身高差了一点,但帽子边缘下流洩的奶油色头髮,和淡紫色的眼睛,又和法伦海特出现在米达麦亚宅附近,被窥视者一时误认也是可能的。 「但是他们攻击爱尔芙莉德又是為了什麼?她可是一个连武器都拿不起来的弱女子啊,照顾生病的母亲这一点也没有说谎。」 脸色还有点苍白的法伦海特显然不太想说,但是在米达麦亚的逼视下,终究吐实:「她本身是清白的,但身為立典拉德一族的一员,便是纷争的来源。」 爱尔芙莉德的全名是「爱尔芙莉德‧冯‧克劳斯」,她的母亲是立典拉德侯爵的姪女,而根据克斯拉的调查,虽然爱尔芙莉德现在只有和生病的母亲相依為命,那些狙击者其中,很可能便有不少立典拉德一族的成员,而且约莫都是她认识的亲戚或族人,害怕她不小心向米达麦亚洩漏出他们的讯息吧吧。 法伦海特一直观察这个女孩子,他和米达麦亚一样,认為这女孩只想尽可能靠自己的能力,好好照顾生病的母亲,但是其他立典拉德一族的成员有些不这麼想,皇帝特赦的命令给了他们复仇的机会。 不久之后克斯拉赶来,证实了法伦海特的想法:这些人一直埋伏在米达麦亚宅邸附近等待机会,但是克斯拉已经开始逐步收网,一一剿灭他们的藏匿地点,今天艾芳谢琳和法伦海特凑巧因事回到米达麦亚家,经神经紧绷的剩餘策乱者果然误认爱尔芙莉德意图向法伦海特告知他们的不法行动,慌张之下仓促展开攻击,才会造成这场意外,克斯拉已经将这些人全数逮捕,危机至此算是告解除。 至於爱尔芙莉德到底知道多少,法伦海特显然不愿意多加揣测,克斯拉则是很谨慎地问蜂蜜色的元帅是否愿意让他前往对爱尔芙莉德作几项调查。 始终安静聆听报告的米达麦亚听到克斯拉的问题,他鬆开原本环抱的双臂,淡淡回答:「我不知道爱尔芙莉德小姐知道多少,但爱尔芙莉德小姐作為陛下的臣民,以及事件关系者,她有必要接受调查的义务,但是请阁下务必以礼仪相待。」 得到宪兵总监頷首以对,当天爱尔芙莉德便被约谈,然后当天晚上便被送回罗严塔尔府邸,显然克斯拉认為她已经脱离嫌疑。 却没想到,爱尔芙莉德回到罗严塔尔府邸,米达麦亚的狙击危机这编才刚解除,谁知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的战争那边才正开始。 ********* 「要我把爱尔芙莉德小姐解聘?」起居室中,正在倒酒的米达麦亚抬起头来,一脸被球打到的神情:「罗严塔尔,你是认真的吗?」 皱著眉头,神情前所未有的冷酷:「那个女人太麻烦了,要她走,另外找其他人来。」 米达麦亚板著脸拒绝:「我不答应,菲尼克斯很喜欢她,再说她也需要稳定的经济来源。」 「要钱的话,只要她说一个数字,我可以给她!」罗严塔尔似乎铁了心非要赶走爱尔芙莉德不可。 「重点不在这裡!」米达麦亚重重放下酒瓶,脸色也严厉起来:「罗严塔尔,那个女孩什麼错也没有,你為什麼就是容不下她!」 罗严塔尔扭曲一下嘴角:「哼,她和那些反叛者有关系,难道还不够构成理由吗?」 米达麦亚整个人站起来,灰色瞳孔睨著金银妖瞳,显然已经真正动怒了:「有关系又不一定要有往来,她做為贵族小姐,却愿意自食其力,努力养活自己、照顾母亲的,这是她的自尊!你一定要这样跟一个女孩过不去吗?」 平常这时候,罗严塔尔大概就让不了,但是他今天站起来,以毫不相让的态度强硬说道:「就凭她是立典拉德一族的女子,你就不该留下她!我也不要那种危险份子留在罗严塔尔宅!如果你不想说,那就由我开口让她走!」 「你简直脑袋有问题!」忍无可忍,米达麦亚一拳头就挥过去,金银妖瞳没能闪过,一拳击在肩膀上,可罗严塔尔却固执地不肯让步,米达麦亚揪住罗严塔尔衣领,气冲冲大吼道:「你就非要把两件事混在一起谈吗!」 见米达麦亚一味袒护那个女人,罗严塔尔说不上是什麼感觉,总之气也上来了,他甩脱米达麦亚的手,冷笑道:「其他事情可以,这件事不可以!我绝对不让那女人继续留在我家!」 「你简直不可理喻!」米达麦亚一拳就是往美男子那张脸招呼去! 「你才是冥顽不灵!」险险闪过,罗严塔尔也动真格了! 随著言语争执,接著是拳脚相向,外面的僕役只听到沙发或桌子撞向墙壁的闷声,伴随著花瓶或玻璃的清脆破裂声,还有两人互骂的声音,一时只能纷纷躲避,唯恐紧密的门内等一会打开会飞出什麼来。 打架过程中,米达麦亚被罗严塔尔压在地上,两人身上或脸上都已经掛彩,罗严塔尔领口被扯开,脖子上掛著的鍊子已经断掉,鬆鬆地掛在身上;而被压在地上的米达麦亚嘴角已经带血,他一时动弹不得,只能看罗严塔尔怒气冲冲地用双手压制著他。 罗严塔尔从高向下俯视米达麦亚,大吼道:「為什麼就是不懂呢,我不要你受到任何伤害!」 「难道让没有过错的爱尔芙莉德离开,就不会有人受到伤害吗?她会怎麼想,我又要怎麼和菲尼解释?他将她当妈妈一样喜欢和看待!」 「没有母亲又怎麼样,我也没有,我甚至连父亲也没有!还不是这样活过来了!」罗严塔尔显然是气得极了,口不择言:「生下来就被丢弃,本来就是罗严塔尔家族的命运!」 在他身下的灰色眼瞳一瞬间忽然失去所有战意,眼神也从恶狠狠瞪著金银妖瞳,转而凝视著金银妖瞳,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被凝视著的人被打花了眼,竟然觉得熟悉的灰瞳裡有层不熟悉的水光,这让罗严塔尔有些不安地收回所有动作,站了起来。 米达麦亚随著罗严塔尔的动作,慢慢站起来,他耙梳一下散乱的蜂蜜色头髮,安静地看著罗严塔尔一会儿,这才说道:「罗严塔尔,说到底你还不相信。」 「不、不相信什麼?」被那眼神盯得有点不安,罗严塔尔自己先减了几分气势。 米达麦亚心中微微苦笑,该怎麼告诉你好呢?罗严塔尔,你刚刚的话,伤害的不只是你自己啊……… 我米达麦亚并不是全然无欲的人,但為什麼你,罗严塔尔你总是不愿意相信,你有那个能力,能给予我想要的东西呢?為什麼,在我努力了这麼久之后…….. 半晌他开口,语气意外阴森平静:「我要回家去了。」 「回去…………回哪儿去?」罗严塔尔不能不呆住,一向自认运转快速,思想柔软,能承受住任何打击与意外的金银妖瞳第一次觉得他无法理解眼前的疾风之狼。 米达麦亚答非所问:「打扰甚久,我该走了。」然后他转身望门走去,在开门的一瞬间,他回头深深看了罗严塔尔一眼,然后关上门离开了。 碰!只有将门关上的瞬间碰撞声,显露疾风之狼此刻的心情。 罗严塔尔被那一眼被困在原地,直到老执事前来报告米达麦亚带著菲尼克斯少爷回米达麦亚家去了,那两个奶油色头髮的女子也跟著走了。 罗严塔尔这才反应过来:他——他把米达麦亚给气回家去了!? ************** 今天晚上,米达麦亚在处理完公事后,原要去儿子的房间,每晚睡前来看看菲尼克斯的睡脸,是从菲尼克斯到米达麦亚家就已经养成的习惯,但在在去儿子房间前,他先打了个TV视讯电话到医院找法伦海特。 「什麼事啊,米达麦亚?」法伦海特似乎已经睡著然后又被吵醒了,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 「抱歉,吵醒你了。」 法伦海特将头髮拨起来,揉揉眼睛,神情逐渐恢复清明:「没什麼,应该说我放假放到懒了,倒是我看你脸色很不好,发生什麼事了吗?」 「没事。」 法伦海特萤幕上的脸孔闪过一丝了然:「那就是為了罗严塔尔的事了。」 「他没為难你吧?」 法伦海特耸耸肩:「他是来问过有关爱尔芙莉德小姐的事情,只是我当时判断对整件事情没有必要相关性,所以没有多说就是了。」法伦海特半坐起身,露出一个坏心眼的笑容。「怎麼,他為了这件事找我麻烦不够,还找你麻烦啦?」 「你的判断并没有错,事件发生的确和她没关系,但是波及到你与她,我心理觉得非常过意不去,抱歉了。」如果不是法伦海特,艾芳谢琳今天就无法平安返回费沙,他也不至於无法无顏面对双亲,米达麦亚打从心理感谢法伦海特。 萤幕前的法伦海特一瞬间觉得米达麦亚背后有万道神圣光芒,把自己心中那股恶作剧的念头都给净化得一乾二净,他连忙甩甩头,换上一张正经的表情:「米达麦亚,你找我千万不要只為了这种小事,我认真的拜託你,咱们是朋友啊。」 米达麦亚虽然并没有真的解开心中鬱结,还是被法伦海特的「认真」给逗笑了:「我知道了,以后这种小事,我会收集收集然后一次结清。」 「得了。」法伦海特一挥手:「看你一脸鬱闷,罗严塔尔到底说了些什麼?」 「他会闹彆扭,是不是因為你作了什麼手脚?」米达麦亚可不是纯真的一张白纸,他对於宫中的那些八卦他从不过问,并不代表他什麼都不知道,对於这个白髮僚友散播八卦的能力,他可是了然於心,加上罗严塔尔凡事不屑於辩解的个性,也难怪罗严塔尔反应剧烈又鬱闷不已。 「这件事我也太过衝动,你就看在我面子上,别再消遣他了。」 「所以呢?你想和解了?」 「得找到机会啊。」米达麦亚摊摊手,「我还在想。」 「唔,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买个礼物送他如何?」法伦海特眨眨那双水色的瞳孔。 面对法伦海特的提议,米达麦亚一阵苦笑,这是一个百用不厌的战略,只是他的品味实在不是跟罗严塔尔同一个档次的……等等,也许这是一个百用不厌的不错战略? ************ 和法伦海特谈完后,米达麦亚进到儿子的房间,坐在儿子床沿,帮儿子重新盖好被子后,端详著看著菲尼克斯那张小小的、恬静的睡脸,米达麦亚手掌抚上儿子的白皙额头,心想果然血缘关系是无法否认的,连这额头的线条都那麼酷似那个家伙! 跟罗严塔尔冷战已经过了快两个星期,连自己也觉得有些意气用事了,米达麦亚苦笑:怎麼,年纪越大越是拉不下脸去求和吗?说到底自己也是有不对,罗严塔尔虽然心胸在这件事上是小了点,但他的想法也未必是错,是自己反应也太衝动了,才让事情变得难以收尾。 「都这麼一把年纪了………..」他一手放在儿子的额头上,一手手指摩娑著某样东西,在黑暗中苦笑著喃喃自语:「仍是一点也没长进…….」 「唔,爸爸?」 「菲尼,爸爸把你给吵醒了?」 摇头,然后菲尼克斯那大气层最上方的顏色,眨呀眨的,注视著米达麦亚,然后小声问道:「爸爸,想念父亲吗?」 米达麦亚一向是诚实的,无论在何时何地,面对何人,所以他只是点点头:「嗯。」 「爸爸,很喜欢父亲吗?」菲尼停了一停,更小声地问一句:「比喜欢菲尼还要喜欢吗?」 「都很喜欢,但是是不一样的喜欢。」米达麦侧躺到在儿子身边,与菲尼克斯平视:「对菲尼的喜欢,是想给你这世上最好最多的一切;但是对罗严塔尔,那是一种…….爸爸希望将很多东西给他,也希望他给爸爸很多东西的喜欢。」 「什麼东西?」 面对儿子的打破沙锅问到底,米达麦亚忍不住摸摸儿子的小脸,轻声说:「比如说,幸福和希望…..之类的东西……..」 是的,真正令米达麦亚沮丧的,是因為罗严塔尔始终不愿意相信他能给米达麦亚希望与幸福,但米达麦亚确认為不是罗严塔尔作不到,而是罗严塔尔拒绝承认自己拥有这样的能力。 在全心全意付出的背后,米达麦亚并不是一无所求,他想让罗严塔尔相信,罗严塔尔可以拥有给予人幸福的力量,而且他也作得到。 但是罗严塔尔在这个问题上,怯懦地像隻寄居蟹一样,始终顽固地躲在他的世界裡,一遇到事情就奋力挥舞大螯然后躲起来。 「也许是我作得还不够多吧,才让那家伙……..」 「爸爸?」 「菲尼,等一下再睡,爸爸要请你帮爸爸保管一个东西。」米达麦亚从自己的想法中回神,见菲尼克斯眼睛似乎又快闭起来了,忍不住亲亲儿子的额头,捉起儿子的小手,将一样东西放在儿子的小手裡。 菲尼克斯已经闭上眼睛了,但还是感觉手裡那东西凉凉的,椭圆型、扁平状,摸起来硬硬的,椭圆形外围包裹著一层软软的皮革,裡面则是凹凸不平,好像刻著什麼文字一样,他还来不及问那是什麼,就睡著了。 「爸爸想该跟那家伙谈和了,在那之前帮爸爸保管这个喔。」睡梦中,他似乎听到爸爸这麼说。 隔天早上起来,菲尼克斯才看清那样东西长什麼样子。 一块小小的椭圆形状金属牌,一端打著一个小小的圆洞,似乎是為了让鍊子之类的东西穿过掛起来的:外围用一层黑色橡皮包著,铁牌中间刻著几行简单文字: O‧V‧R 宇宙历767— W‧M 赠於799‧10‧26 因為金属那特殊的柔和色泽,使菲尼克斯新奇地翻来翻去,很宝爱地放在上衣的胸前口袋,爸爸拜託要他保管这个东西呢,他一定要随身将它带著,不可以乱丢。 ********* 米达麦亚到达自己办公室时,代理国务尚书已经早一步在办公室等他了,还斜身靠著窗子,见他进来也是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还都没去找他,这家伙倒自己先送上门来了,米达麦亚绕到办公桌前,只是一言不发地将公事文件夹放在桌上,这才抬头看著那个转过来凝视自己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两个礼拜后第一次正眼看这家伙,似乎憔悴了很多啊。 然后他听见罗严塔尔说话了:「你有东西掉在我这裡,我拿来还你。」 「?」米达麦亚不明就裡的抬起头来,只见罗严塔尔大踏步走过来,一把抓起他的左手,另一手食指和拇指捏著一个小小的东西。 是戒指,是那时候打架开始时他发现会刮伤罗严塔尔,随手拔下扔掉的蓝钻戒指,想不到罗严塔尔竟然将它找出来,但是这本来就是…….. 这时,他面前那个男人说:「这是你的,米达麦亚,这是我给你的『希望』。」 希望的象徵,又重新被戴回米达麦亚的手指上。 米达麦亚灰色眼睛注视著无比认真的金银妖瞳,看似冰冷的隔阂终究如春雪一样融化了,随即他感受罗严塔尔怀抱的温度,罗严塔尔的唇在他耳边轻轻说:「我知道是我不好………我真的很想你,渥佛……..」 一双同样坚实的手臂环上高大的棕髮元帅颈项,米达麦亚的蜜色头髮与棕髮交错相杂,他将头靠在罗严塔尔肩膀上:「我也很想你……..虽然我还没有原谅你……...」 闻言,金银妖瞳的美男子略微鬆开怀抱,头略微低下,凝视那张已经无法再摆出严峻冰冷神情的脸孔,语气略带委屈:「那麼,元帅阁下总该给下官答辩申诉的机会吧!」 认输了,不得不认输,那张令帝国女性為之倾倒迷醉的脸孔,同样对自己充满魅力啊,有谁,能在这张脸露出一副彷彿被遗弃的神情时还无动於衷的?米达麦亚轻叹一口气:「好吧,我们谈谈…….」 闻言,罗严塔尔嘴角拉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和谈是需要带上礼物致意的,看来下官必须先表达一点诚意了…….」 「你这家伙、又…………唔、…………」嘴唇被攫住,双唇被强悍闯入的舌尖咨意侵略,米达麦亚不怎麼认真的挣扎几下,终究抵挡不住如海潮袭来的思念,热情回应起来。 喀。 正当此时,帝国军最高的两位勇者都没注意到,门轻轻开了。 然后又悄无声息闔起。 军务尚书办公室裡,菲尔纳正準备开始办公,这时他的上司维持一贯的步调踱进来,回到他的位置上坐下,重新打开电脑。 菲尔纳看著那张毫无表情的苍白脸色,不禁想看来结婚与生子看来对奥贝斯塔军务尚书阁下的人格特质并没有起了任何实质性的化学作用,阁下永远如一块刻在极冻雪地裡的石碑般,正确而冰冷啊。 随即他想起军务尚书比他早进来,又临时走出办公室的原因:「阁下,您不是说要在国务会议前找米达麦亚元帅阁下讨论军国大事,怎麼这快………」扣除走路来回的距离,谈话有超过一分鐘….吗? 「米达麦亚元帅正在进行重要的条约订立商议。」 「噢,」反射性地应了一声,想想又不对,怎麼可能有层级更高的军事会议而自家尚书不必参加的?更何况,现在离正式上班时间还有三十分鐘呢! 「哎?敢问是什麼条约?」 奥贝斯坦抬起头来,忽然露出一个微笑,是的,就是微笑,儘管令见者為之毛骨悚然: 「帝国双璧间的休战条约。」 前言收回,结婚与生子看来对奥贝斯塔军务尚书阁下的人格特质多少是起了点实质性的化学作用。 那就是,奥贝斯坦阁下似乎也懂了什麼是「浪漫」吧。 ******* 法伦海特在医院裡无聊地打呵欠:「到最后能包容那家伙的任性,看来还是非要米达麦亚不可啊。」 「米达麦亚就是这麼迁就罗严塔尔,才惯坏了他。」法伦海特作那些小手脚,本来就没指望过了疾风之狼的锐利眼睛,他耸耸肩:「那家伙就是这麼不老实又彆扭,所以两年前才差点儿连命都没有了,这次又死硬著不低头,他是打算怎麼样?家破人亡?嗯?」 当然,法伦海特此刻口中的「家破人亡」四字只是说笑而已,但是他没多久就后悔自己的乌鸦嘴,总是那麼该死的多说了那麼一句。 ****** 军部与国务今日早上十点预定共同开会,其中一件要事便是针对三月皇帝诞辰将举办的费沙星系巡航计画作最后确认,目前军部已经暂订由帝国军目前最高地位者的米达麦亚元帅乘坐人狼担任此职。 九点五十五分,军部一干相关人等已经先到达办公室,不久代理国务尚书也率领官员到达,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预先偷偷吞了胃药的双方部署齐聚一堂后,却没感受到以往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由得面面相覷,露出既惊且喜的表情。 唯有万年不变的军务尚书阁下,依旧坐在位置上,平稳地作著翻阅文件。 「米达麦亚元帅,您、您————」此时眼睛最毒的拜耶尔蓝,无意间瞟过上司的手,一瞬间完全无法维持一个军人该有的镇定,颤抖地伸出手,指著米达麦亚拿著文件的手:「您、你要準备结婚了吗?」 「哎?」结婚?远著呢?拜耶尔蓝激动个啥? 这时米达麦亚这才注意到,方才罗严塔尔还回来戒指时,将将戒指套在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随即眼睛瞪向一边正在翻阅文件的罗严塔尔。 将戒指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的意义是——「我属於你」 无视米达麦亚的目光,罗严塔尔偷偷拉开一丝嘴角,先斩后奏,这也是一种独生子的任性啊。 第七章 唯有你的身边,是我的归处 恶名昭彰的帝国名花终结者,罗严塔尔元帅还只是一个下级军官时,已经為了女人至少举行过三十次以上的决斗,而全无败绩;等到他升到将级以上,就再也没有為了女人跟任何一个男人决斗过了,因為没有那种男人。 米达麦亚元帅从还只是一个下级军官时,便不曾為了任何女人或与女人相关的原因与人决斗过,后世歷史学家只会从,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一个眼神,身高两公尺的大汉接触他那双著名的灰色瞳孔,也会俯首投降。 罗严塔尔元帅全无败绩,但米达麦亚元帅不止一次把他打倒在地上,因為米达麦亚元帅不是普通男人,而是举世无双的勇者。 所谓的勇者,就是单打独斗谁也不是他的对手,遇上义勇奉公扶老济弱的关键时刻,常常义无反顾去作些人家觉得很傻的事情。 ******* 当法伦海特接通克斯拉的通讯画面时,这个两鬢发白的严肃男子并没有露出太多笑意,仅在法伦海特為了他没有多為难爱尔芙莉德而道谢时,微微牵动了他的嘴角,然后说:「无罪又何必当作有罪?理所当然的事情就不用道谢了。」 「哦,我很确定你不会那麼理所当然地『友好』对待她的父兄辈。」法伦海特虽然是个绅士,但可不是一个烂好人,事实上能追随金髮皇帝的人,内心某一部份都是铁石心肠的。 「但我总觉得有点不安。」克斯拉犹豫一下:「我还没有完全解除帝国三长官私宅的守卫,你认為呢?」 「这是很合理的怀疑。」法伦海特撩开垂落在额头前的白色髮丝,声音相当冷静:「我们当初研判的锁定对象和现在我们已经逮捕的对象,有些出入不是吗?」 最初他们接获的消息来源,想要对帝国三长官不利的可能是地球教信徒;但现在出现的却是旧贵族的心怀怨恨者,克斯拉目前还找不到两者之间的联繫,但法伦海特却认為没有。 「难道从邱梅尔事件,你不觉得有关连吗?」 旧贵族出身的一级上将耸耸肩,语气出奇冷淡:「克斯拉,贵族阶层的故乡意识是奥丁,你觉得一个偏远古老的荒废星球,有资格作他们的信仰中心吗?再说了,目的不一样,想要的好处也不一样。」 克斯拉沉默了约三个呼吸起伏的声音:「狂信者和复仇者,在某个层面说来,其坏处都是差不多的。」 他对面的白髮男子扯出一个带歉意的笑意:「看来您还不能休息啊,宪兵总监阁下,很遗憾我暂时没办法帮上忙了。」 「你只管好好养伤吧。」克斯拉苦笑,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对了,你听说玛林道夫伯爵可能请辞的事吗?」 看到对方的神情,克斯拉便知道自己多问了。 ******** 狮子之泉的皇帝寝室裡,奢华金髮在枕头上画了优美的扇型图像,皇帝转头靠向大公坚实的肩头,随即他感到温厚的掌心触感抚摸著自己的后脑,手指无意识间缠卷自己的头髮。 皇帝笑了,也伸出优美白皙的手指,作著相同的工作。 今晚是一个寧静的夜晚,听著逐渐和缓的风声在窗外吹过,靠在自己最亲爱的人怀裡,与吉尔菲艾斯在一起,是难得可贵的幸福与寧静。 不过莱因哈特始终不是一个浪漫的人,这份寧静他才捧著五分鐘,又被他塞到墙角去了,他仰头问有著暖蓝色瞳孔的爱人:「所以,玛林道夫伯爵向你请辞,这是第几次了?」 「到了我不得不认真考虑的次数了。」吉尔菲艾斯淡然说道:「无论如何都得答应。」 玛林道夫伯爵所持的理由很正当,当这位千金小姐的双亲都忙碌於建设帝国的工作时,身為祖父的他应该尽可能多用心思在照料外孙女上,尤其当这个外孙女又患有天生的弱视时。 但真正原因还是在国务尚书的招赘女婿,是当朝的军务尚书,玛林道夫伯爵父女在王朝担任要职,现在又与执掌权柄的军务尚书结為婚姻关系,等於一家人掌握了过大的权力,这让这位老贵族深感不安。 「可是这样,国务尚书位置就空下来了。」莱因哈特都囔道:「少了国务尚书,这样身兼帝国宰相的吉尔菲艾斯会很累啊!」而且这样就没有时间陪我了,这才是皇帝的私心。 「那麼,让罗严塔尔一直当国务尚书如何?」 「那参谋本部总长就会空下来了。」 「在没有战争的年代,莱因哈特大人对一个参谋本部总长為您绸谬策划的需要有多高?」吉尔菲艾斯温和地,但是明确地问出的该问的问题,他还保留一点没说的是,如果是指至今仍偶尔出现边疆动乱,那也不需要参谋本部总长亲自筹画剿灭,帝国军中任何一个中将阶层的军官就足以处理了。 罗严塔尔身為第一任海尼森总督返回费沙后,以他的才华与所持有的军队,照理说是应该回归参谋本部总长的位置;但是他派驻在外期间,為皇帝绸谬策划的职务,主要移转到吉尔菲艾斯大公身上,才会发生一时之间无职可用的窘境,若非担起代理国务尚书的职务,罗严塔尔以堂堂元帅之身,也许每日工作说不定就是坐在办公室喝咖啡了。 此时莱因哈特忍不住做了一个在情人看来可爱无比的表情,孩子气地说道:「朕这段期间没有秘书官,忙得天昏地暗都没有抱怨了,却有人閒得没有事做,这世上竟然有元帅比皇帝更清閒的啊!」 问题是在於明明无职可用的窘境摆在那裡,莱因哈特却还是频频觉得人才短缺而没少过向吉尔菲艾斯抱怨,这是因為空缺职位和人才才能不相配的原因,无论如何罗严塔尔不是一个小格局的人,所以皇帝在权责的任命上也不能像对待法伦海特那样放任与自由。无论如何,罗严塔尔与法伦海特都是不一样的人,从任何方面来说。 莱因哈特当然也考虑过让其他的文官来担任国务尚书,但是要嘛就是实务成绩不足,要嘛就是此人目前还不适合离开那个岗位。 「可是,当了国务尚书,难道还要让他保持身為元帅的兵权?」莱因哈特皱皱眉头:「怎麼这麼麻烦啊,那不要让玛林道夫伯爵辞职好了。」 民主政治与帝制最大的不同,就是民主是所有人共同做一个选择,那可能旷时费日,但最后的结果是由所有人来承担的—「所有人」听起来是一个是一个相当大的团体。 皇帝的好处,是跳过那段时间,自己做出一个选择即可,但若这个选择不是第一好,至少也是第二好,因為皇帝必须自己去承担那个后果—这听起来就比较沉重了—皇帝毕竟也是个人。 对於有洁癖的皇帝来说,治理国家有时候实在不是一件很称心如意的事情。政治上的权能制衡经常令皇帝感到不快,但是治国本来就不能有太多洁癖, 「非常时期,罗严塔尔元帅当然拥有『罗严塔尔军』的指挥权,」一隻手放到他的脸上,温柔地抚去那扭绞在一起的美好眉型,有所保留地说。 「那和平时期,这部分兵权是由谁来监管?」罗严塔尔底下有数位一级上将,若是将他分到其他一级上将麾下,无论是情或理都不是那麼适合,军务尚书擅长的是后方事务而非前线作战,放到他名义下恐怕也不会服气,所以也可以说,兵权最后的监管者是谁其实想又不用想了。 莱因哈特也想过将一部份功绩最高的一级上将晋昇為元帅,但一来这样制衡手段作得太明显,二来因為又等於提高拥有元帅等级人数,但元帅却又不是什麼荣誉职,对於现状也非必要,因此显得本末倒置了。 皇帝又忧鬱叹了一口气,他又感到一种捉襟见肘的窘态了。皇帝常常必须自己做出选择,但是有时候皇帝经常是没有什麼选择的。 「我认為将兵权暂交给宇宙舰队指挥官保管,并没有什麼不妥。」大公徐徐说道,一边坐起身来,双手不动声色地将正在鬱闷的黄金狮子整个搂进怀裡,亲吻著那光洁的额头,一边说道:「米达麦亚是一个正直无私的人,这不是早就证明了吗?」 要怀疑米达麦亚会藏私,这比费沙的沙漠夏天下雪更不可思议。 皇帝陷入大概五个慢版节拍的沉思中,这通常是他已经要下决心的瞬间,大公则是一路皇帝的额头、眼睛、鼻梁、最后大公亲吻住皇帝嘴唇时,皇帝忽然回过神来,发挥好战的本性,一口咬住不放,而且来势汹汹,颇有先攻為上的气势。 但大公一个翻转,又逆转战局了。 数天后,当尚未销假上班的国务尚书由自宅向宰相府递交亲笔所写的请辞公文,被吉尔菲艾斯大公接受了。 再隔一天,皇帝在例会上向文武百官发佈了新命令:允准玛林道夫伯爵请辞,罗严塔尔继续暂代国务尚书一职,但即日起掌有全权职责,军权部分则暂时交还宇宙舰队司令长官掌管,国务尚书。 话是这麼说,但是在场眾人心裡明白,罗严塔尔元帅正式接任国务尚书一职,恐怕只是时间与名义上的问题了,很特别地军务尚书这次没有出来打岔,恐怕权衡之后他也觉得这是不错的选择。 罗严塔尔表情毫无起伏,只在回到自己的位置——仅次於宰相之位的文官之首时,抬眼看看对面。 蜂蜜色的青年元帅,露出微妙的,但是喜悦笑意居多的表明。 *********** 当米达麦亚走到军部参谋总长办公室门口时,只见门并没有关紧,门外的士兵看他走来,连忙立正敬礼,米达麦亚轻点一下头,示意不必通报,然后就他自己推门进去了。 罗严塔尔的办公桌上有数个大大小小的文件专用箱,但人却正背对著他,坐在办公室中央的沙发上。 罗严塔尔在前往海尼森前,其手上的机要文件早就已经移交给军部;从海尼森回来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裡,他几乎人都在国务尚书办公室裡,基本上没进过几次参谋总长办公室,而在银河系全区隶属於罗严克拉姆王朝时,不需要浪费太多时间在绸谬规划攻打假想敌的现状下,参谋总长实权暂且搁置是可以被默认的,所以这间办公室不久后将改為后备司令部的第二办公室, 战争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了,有时候米达麦亚都不可思议地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可怕,当意识到自己可以说是幸福的时候,為什麼可怕,大概是因為太害怕失去的关系。 罗严塔尔此时正好整以暇地端著咖啡杯,一边的音响播放器正轻柔地播放优雅的女声,听起来相当古老,似乎是地球时代的音乐,当他听到脚步声转过来时,看米达麦亚站在他背后,他淡淡一笑,等米达麦亚绕到他眼前坐好。 自从皇帝发佈新的人事命令后,他们这还是第一次在办公地方好好深谈这个问题,这并不代表他们私底下没有机会讨论这问题。事实上两人目前尚分居在各自原本住处,即使前阵子的误会冰释,蜂蜜色的青年元帅為了种种考虑,还是选择住回自己的住处。所以金银妖瞳的元帅拜访米达麦亚家,或邀请疾风之狼到自宅小坐,往往是把不怀好意的私人理由当作前提,至於公事啦国务啦这些就被他理所当然地省略掉了。 事实上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当两人言归於好之后,拜耶尔蓝曾偷偷地抱怨:如果有一天罗严塔尔元帅愿意将米达麦亚元帅晚上的私人时间分出五分鐘,那必然是奥丁终於睁眼了。 「东西都收得差不多了吧?」 「除了这套沙发,还有这套我很喜欢的音乐播放器,等一下也要搬走。」这些都是罗严塔尔自己搬来办公室的高级家具,而非军方统一配备的一般品, 「以后就要呆在国务尚书办公室上班了呀,这算高昇哦。」米达麦亚终於忍不住打趣:「至於国务尚书阁下原本行使的兵权,非常时期以外,就由下官来保管吧。」终於有机会在言语上胜过罗严塔尔一回,米达麦亚显然颇為开心。 不理对面那人刻意做出小人得意嘴脸的样子,前任海尼森总督只是优雅地喝了口咖啡,只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有点无可奈何的。 这时侍卫兵进来,两人相视而笑,心怀敬畏的少年自以為是地想著这两个大人物应该是在讨论国策吧,用饱含敬畏的动作,战战兢兢将咖啡端到米达麦亚的面前,米达麦亚视线转到少年侍卫兵身上,忽然露出一抹思索,然后问道:「海因里希,你是海因里希·朗贝兹是吧?你比两年前长高好多。」 「是、是的,阁下!」海因里希红了脸,他没想到他心目中的伟大人物竟然记得他的全名。 米达麦亚听过瑞肯道夫少校称讚过这个少年兵乖巧懂事、做事勤快伶俐,只可怜父母双亡、孤苦无依,本来他以為现在他同其他少年兵一样回到家乡展开新生活,没想到罗严塔尔将他留下来,继续担任侍卫兵的职务。但是,当罗严塔尔转任国务尚书之后,其身边的配备随从可能会由克斯拉重新配置安排…….. 米达麦亚视线又转到罗严塔尔身上,但罗严塔尔依旧逕自喝著他的咖啡,似乎漠不关心少年未来的去向,所以米达麦亚最后也只是与海因里希随意交谈几句,就让他出去了。 等海因里希退出去之后,米达麦亚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海因里希真是个好孩子。」 「唔。」 房间忽然陷入了一片平静,只有唱片的声音轻轻流洩在房间内,罗严塔尔淡淡说:「米达麦亚,这块唱片还有一首就要唱完了,我很喜欢这首歌,等它播完你再走吧。」 「嗯。」米达麦亚没有多说什麼。 歌声是用一种进入宇宙历后,几乎很少不再使用在日常语言的古老语言咏唱的,米达麦亚其实听不太懂,只是单纯以听音乐的心态聆听,觉得歌者咏唱的语调极美而已,只知是连黄金树时代的贵族也已经很少使用的语言,问过罗严塔尔為什麼懂这种语言,罗严塔尔也只是轻描淡写道:「小时候无聊学的,也只懂皮毛而已。」 米达麦亚在心理耸耸肩,罗严塔尔对生活一向有著贵族的品味和要求,他喜欢从以前留下来的一些东西,比如舞会、歌剧、艺术等等,米达麦亚不懂那些玩意儿,但是他喜欢罗严塔尔沉浸在其中时,露出的一种可谓单纯的神情,但相对之下罗严塔尔对於自己与其他人,总显得冷淡得多,有时候近乎漠不关心。 米达麦亚却不是这样的人,他对别人的热心与关怀,往往比自己还要多,可是即使知道罗严塔尔有著这样或那样的缺点,米达麦亚也会提出劝告(或者劝告之后的进阶友好切磋),却从不以自己的标準去衡量罗严塔尔,或者要罗严塔尔也照做,只因為他相信罗严塔尔。 就罗严塔尔来说,米达麦亚对自己所怀抱的信心,比他自己想像还要来得多,当然他自己是怎麼样也不会说出口的。 当米达麦亚直到离开罗严塔尔办公室后,才想起自己有一件事忘记问他了,但是当他转身準备再敲门时,忽然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他停了一停,最后把手缩了回来,又转身走了。 不是什麼忧国忧民的大事…….所以,是惊喜也可以吧? 不过米达麦亚嘴角偷偷露出一抹,可以说是得意的笑意,罗严塔尔,你等著我送给你的「回礼」吧。 ********* 已经是二月底,春光逐渐笼罩狮子之泉,午睡醒来的两个菲尼克斯和亚歷山大一起坐在游戏室操作特别為他们设计的电脑,商讨亚歷山大要準备什麼礼物送给吉尔菲艾斯大公。 最近亚歷山大觉得父皇异常的心情愉悦,连一向严厉的嘴角都翘起来,就他的记忆,父皇一年中好像就是这段时间最开心,一直在偷偷计画著什麼一样,父皇一定是以為他送的礼物是最好的,亚歷山大很不服气,心想自己也要準备一个很棒的礼物给爸爸。 那广告作得多吸引人啊,并不特别华丽的一般街道上,明亮的向日葵色招牌闪耀著光芒,像朵花般盛开的冰泣淋杯,裡面高高地堆起一球一球、五顏六色的冰泣淋,间或装饰著各色水果,最顶端又洒上核桃与与巧克力米,还插上一块一看就觉得酥脆香甜的饼乾,即使院子裡的雪还没有完全褪尽,两个小孩子几乎是把小脸贴在萤幕上面,看著那如梦似幻的冰泣淋小山。 广告上面写著:我们是费沙最有名的冰泣淋专卖店,贩卖只要一吃就停不下来的美味冰泣淋,若是订购数量达到本店标準,我们将会专程為您送到府上! 亚力克低头,从口袋裡拿出瘦瘦小小的钱包,他是帝国未来的主人,却已经被父皇和父亲拖欠了从新年到现在零用钱………他们还记得这件事吗?亚力克小小的心灵裡,生出了伟大的领悟:即使是皇储,在需要钱的时候,也不可以太矜持啊! 不过亚力克眼珠一转,拉著菲尼克斯撒娇:「吶吶,菲尼、你去帮我买一球好不好?」 菲尼克斯非常实际:「冰泣淋很贵,我只能买一球,而且等拿来,都融化掉了,亚力克你怎麼吃?」米达麦亚家教很严,绝不惯坏菲尼克斯,所以菲尼克斯的零用钱,始终和幼稚园裡其他小朋友差不多,再说即使他买了带来,等通过皇宫重重检查、测试,并送到朋友面前,大概已经融化掉了。 「而且我也不知道在哪裡。」这是更实际的问题。 亚力克都著嘴,虽然知道菲尼说得是正确的,但是真的好想、好想吃吃看啊,他恋恋不捨地看著那张广告图片:「就算只有冰泣淋上的饼乾也好,好想买来送给父亲哦……」 菲利克斯看著亚力克认真苦恼该送大公什麼礼物的样子,问道:「亚力克,喜欢陛下和大公吗?」 「当然了,父亲和父皇都喜欢!」虽然父皇老是喜欢占著父亲,但是亚力克最喜欢的就是父亲和父皇,「菲尼也有米达麦亚元帅啊,现在又有罗严塔尔元帅呢。」 菲利克斯有点闷闷的:「对啊,可是,父亲回费沙之后,这样爸爸就很少陪我了。」从有记忆到现在,菲尼克斯总是独佔了爸爸所有的关爱,但是当那个被自己叫做父亲的男子出现之后,爸爸不只对那个人微笑,连跟菲尼克斯在一起的时间也减少了,这让菲尼克斯心理有点不适应。 而且,虽然他知道要叫那个男人為「父亲」,但是善感的孩子总感觉对方的反应,并不像亚力克叫大公「父亲」时,如大公一样热烈。菲尼克斯能察觉到,「父亲」看著自己的眼神,也决不像看著爸爸那样,总是微微笑著的感觉,而且每当他称呼那个人「父亲」时,那双瞳色不一样的眼睛,总是有其中一边流露出些许的,害怕,虽然很快又被遮住。 菲尼克斯从裤子的口袋裡,拿出米达麦亚之前交给他保管的小铁片,无意识地玩弄著。 「菲尼,这个好漂亮哦,这是什麼?」亚力克看到新奇的东西,忍不住问道。 「这是爸爸要送给父亲的礼物,先交给我保管的。」 「让我摸摸好不好?」 当亚力克伸出小小的,嫩嫩的手指头,好奇地在包著胶膜的铁牌上来回移动时,菲尼克斯只是沉默地坐著,双手拿著那块小铁牌。 在明白什麼是「父亲」之前,米达麦亚就已经拿著照片让菲尼克斯知道谁是「父亲」;在亲眼见到「父亲」之前,他已经明白「父亲」拥有多麼出色的才华与伟大的成就,但是那对一个三岁的小孩儿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也许他只想明白,為什麼爸爸要把还给父亲的东西,先保管在自己这儿? 「菲尼!」 「哇!」菲尼克斯忽然被亚力克扑倒。 「菲尼都不理我!」 準备接菲尼克斯去幼稚园的米达麦亚进来时,就是看到两团小小的身影滚在一起的样子,他忍不住翘起嘴角。 一边负责照顾孩子的女僕看元帅进来,诚惶诚恐地迎上来,米达麦亚只是挥挥手,示意不必拘束。 「菲尼。」他走上前,伸出双手。 「啊,是爸爸。」菲尼抬起头,开心地爬起来,向米达麦亚跑去,米达麦亚牵起他的手,向年幼的大公致意之后,就準备离开了。 「啊,请等一下,菲尼克斯少爷的牛奶还没喝……」一个女僕端著牛奶快步走过来,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脚下一个踉蹌,结果牛奶没端稳,飞了出去。 米达麦亚本能性把菲尼克斯拉到身后——於是疾风之狼正面承受了一整杯的牛奶,整件元帅军服—包括元帅披风都飘著牛奶的香味儿,幸好他没被杯子砸到,否则那个已经脸色发白的女孩看来要昏倒了。 「不要紧的,不必紧张。」米达麦亚也只能苦笑,「只要把衣服清理乾净就可以了。」 十五分鐘,穿著由宫内总管急忙找来的一般白色衬衫与西装长裤,还带著少年气息的年轻男子,带著儿子坐著一辆由宪兵驾驶的地上车离开皇宫,在送儿子到幼稚园之前,他们先去了一趟珠宝店。 因為是在中午休息时间的私人行程,而且很快又会回到皇宫,所以除了克斯拉配与他的护卫和驾驶,他身边并没有带自己的副官和护卫。 **********※ 差不多相同的时间,海因里希向罗严塔尔元帅的副官告了假,準备到费沙市区去一趟。 *********** 米达麦亚让菲尼克斯坐在柜臺的玻璃上,看著玻璃柜裡一条一条形式各有特色的鍊子,最后和菲尼克斯一起挑了一条最喜欢的,然后将那块铁牌穿过去,掛在菲尼克斯的脖子上,大概用了将近半小时的时间,然后付款离开。 这时菲尼克斯注意到街道上有一个招牌,划著大大向日葵,还有冰泣淋,他眼睛為之一亮。 ********* 海因里希走在街道上,拿著抄有地址的纸片东张西望,他已经看过了两个地方,但是都不是很满意,他想再看看第三个的地方,因為房租比较便宜。 虽然瑞肯道夫少校表示,元帅说过如果他离开军校之后,决定在大学完成学业,那麼费用将由罗严塔尔元帅来负担,但是海因里希觉得自己已经得到罗严塔尔元帅许多帮助了,应该由自己负担自己的住宿费用,所以想再找房租低一点地方。 第三个地方处在算是不那麼靠近市中心的地方,但搭公车还算方便,是像故乡奥丁一样,百姓所居住的住商混合区,当然出入分子会比较复杂吧,海因里希给自己打气,他可以的 ! ******** 吃到了比想像中更好吃的冰泣淋,而且还是跟没有穿著军服的爸爸一起吃冰泣淋,菲尼克斯觉得好幸福,他跳下椅子要走的时候,忽然看到一边的商品展示柜裡面放著一包一包的 饼乾—插在冰泣淋上面的那种。 菲尼克斯掏出自己的小钱包,很认真地数了数铜板数量,然后指著饼乾说:「请给我一包——我要送给我的朋友。」 当他开心地捧著包著漂亮包装纸,还打著蝴蝶结的饼乾出了店门后,对面路上走过一个正东张西望的大哥哥,而米达麦亚叫住了那个哥哥。 当他们和那位大哥哥上车时,负责开车的宪兵哥哥却始终无法发动车子。 ********** 当克斯拉收到部下报告,负责护卫米达麦亚的车子临时出了点问题,他立即派了一辆新的车子去接米达麦亚,但是车上负责驾驶的宪兵表示米达麦亚说要送一位少年兵去市区,所以先叫了一台无人计程车走了,他身边只带了原本便随行的两个护卫。 「那麼你有抄下地址吗?」 「有的。」 当那地址报出来后,克斯拉立刻皱皱眉头——那是他们怀疑几个地球教嫌疑区之一,他立刻下了指令,让车子按照那个地址,尽快前往去接这位帝国至宝,且随后又致电该地区守卫的部下,率领部分宪兵到那地方作重点巡逻。 ******** 同一时间,罗严塔尔接到了米达麦亚从无人计程车上拨打的私人电话,说他送海因里希去办点事,不过下午还是会準时到达开会,如果他的元帅军服整理好了,请狮子之泉直接送到国务尚书办公室,他直接到了就换上,不回军部办公室了。 「居然会被牛奶击中,你也真是……..」罗严塔尔微笑道,眼光扫过白色衬衫领口,眼神聚焦在形状美好的脖子上,放柔了声音:「我等你,米达麦亚。」 「喂,大白天的!」米达麦亚性性地看了他一眼,关掉电话。 约半小时后,离开会还有十分鐘,米达麦亚的军服与披风已经放在罗严塔尔的面前,但是米达麦亚还没有回来,罗严塔尔忽然有点儿不安起来,心理想著是否要再打一次电话,后来又想想自己太多虑了,米达麦亚一向知道自己在作什麼,所以还是没有去回拨那个电话。 他走出国务尚书办公室,将门虚掩没有上锁,然后就到国务会议厅去了。 ********* 如果米达麦亚在珠宝店耽搁了一会儿, 如果他没有带菲尼克斯去那间冰泣淋店, 如果他没有送海因里希去第三个租屋地点, 如果不是出於不放心,米达麦亚坚持要看一看海因里希选择的住处, 如果菲尼克斯没有跟著下车, 如果克斯拉派去的车子更早一点到, 如果罗严塔尔去打了那个电话,叫米达麦亚早点回到狮子之泉, 如果如果如果………… 有太多的如果,也有太多的可能性。 每个人就如天上的星星,都有各自的轨道,但总有交会之瞬间,那被称之為命运,人们往往很难预料星星交错的瞬间会发生什麼事,除了面对也没有其他方法。 ******* 会议开始不久,忽然传来紧急消息: 米达麦亚元帅在费沙市区遭受不明攻击,身受重伤,目前意识尚未清醒! 同行的菲尼克斯与少年侍卫兵也分别受到不同程度的轻重伤,同在医院急救中! 这是发生在帝国五年二月底,震惊银河帝国的「米达麦亚元帅枪击事件」。 第八章 阿达贝尔特˙V˙F在《银河耽美传说》裡,写到这一段时,他这样写到: 「当医院第一阵骚动响起时,眾人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麼事,但当电视传来了消息,我终於明白了骚动所為何来,我一瞬间痛恨自己那因和平而迟钝的神经,我从病床上跳下来往门外衝去,却被管线绊倒跌了一跤摔在地上,但那一瞬间我没办法感受到痛楚,心裡的衝击已经远过於它……..所以我,当帝国双璧其中之一消陨,我们能接受这个损失吗? 我又得不想,另外一璧能忍受失去半身的锥心之痛吗?」 ******** 每当野心在心内悄悄翻腾时,罗严塔尔不止一次想过,若是自己因此离开了而米达麦亚留下来,该会是如何? 如果他在二十一岁、二十八岁、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这几年想得特别多次,应该是那样的: 朴实的小客厅裡,米达麦亚穿著家常便服坐在沙发上,美丽娇小的妻子坐在他身边,他那深爱的妻子怀裡还有一个正甜甜睡著的孩子,也许没有,但是那地方充满和乐的光辉,罗严塔尔没有立足之地;客厅裡响起一阵一阵的笑声,衝击著罗严塔尔转身离去的背部。 罗严塔尔独自走开,而米达麦亚得到了幸福。 但当罗严塔尔离开时,在那光辉如画的景象裡,就如像钉在画中间的一颗图钉一样突兀又尖锐,即使拔起来仍然留下了曾经存在的证明,一个洞。 罗严塔尔不是米达麦亚幸福人生中的图像,但他仍然留下了一个洞,在米达麦亚的胸口。 罗严塔尔常常会想,如果那一天实现,米达麦亚将会如何?他会因為胸口的那个空洞,永远记住罗严塔尔这个人吗? 如果这是真的,当然罗严塔尔不会因此感到悲伤,他只会混蛋地為此感到高兴,為这种无药可救的无聊想像,当然可以说这种幻想虽然无济於事而浪漫,但是也不可否认,会想这种事的罗严塔尔真的很无聊,现实又不是这样,是吗? 但罗严塔尔从没想过他会失去渥佛根‧米达麦亚。 米达麦亚会比他先走一步,罗严塔尔没想过这回事,连一次也没有,也许是他潜意识地拒绝这件事发生的可能。 ***** 当消息传来时,所有人,包括皇帝与大公,基本上在那一分鐘或两分鐘之间,都无法意识到真正发生了什麼事,也许他们的意识是空白的,只有呼吸依旧忠实起伏,但在场所有人发现时,他们的视线已经不由自主地转向同一方向的视线—— 代理国务尚书的俊美无伦容貌整个铁青而缺乏血色,他原本是笔直站著,以国务尚书的身份首次发表他对税务改革的看法,但当这个消息传来后,原本站得笔直的罗严塔尔忽然一个前倾,一手撑在桌面上微微颤抖著,那种颤抖的弧度,和眾人听到消息后心臟跳动的频率同样剧烈。(改写自原文战报误传米达麦亚元帅阵亡的消息至伯伦希尔上时,罗严塔尔的反应) 当罗严塔尔回过神来时,自己竟然在说话:「…………关於税务改革的看法,以上是臣之意见——」其实他并不知道刚刚那段时间——那段时间持续了多久——到底说了些什麼,而他也不知道在座眾人听进去了没有,听到了多少。 其实有没有都无所谓了。 罗严塔尔只感到胸口的地方开了一个洞,什麼也没有,就只是空荡荡的一个缺口。 米达麦亚在那片美丽的画像裡,而罗严塔尔走开,但他留下了一个洞在米达麦亚的胸口,罗严塔尔忽然意识到,那是多麼残忍的一件事。 ******** 事情到底是怎麼发生的呢呢?饶是最能冷眼旁观的法伦海特一时间也找不到头绪,法伦海特坐在米达麦亚的手术房外等待时,只听到一阵急速的有力脚步声传来,他抬起头,见那个男人已经来到他面前数步外,那个男人背后燃烧著黑色的火焰,脸却彷彿被青色瞳孔同化一样的,近乎毫无表情的冷淡,这个在面临背叛疑云时仍谈笑自如的男人,如今已经无法保持他的风度。 冒著黑焰的金银妖瞳扫视过去,这个男人剎时停住脚步,死死瞪著法伦海特。 法伦海特下意识地站起来出言安抚:「罗严塔尔,冷静点……….」 话还没说完,法伦海特的衣领忽然被揪住,罗严塔尔的金银妖瞳在最近距离,彷彿要吞噬一切的漩涡在法伦海特的水色眼眸中掀起恶浪,只听罗严塔尔厉声道:「克斯拉忙著收拾善后,所以我只好来问你了,法伦海特,这到底是什麼回事,解释一下!」 「我说你冷静点!」法伦海特不是没脾气的人,但是在金银妖瞳失去控制的时刻,他还勉勉强强能按纳住自己:「海因理希虽然受到爆炸衝击,但是只是皮肉伤,倒是菲尼克斯非常幸运捡回一条命……….」他的话被暴躁的打断了。 「谁问你这个?我不想管其他人死活,我只要知道米达麦亚的状况!告诉我,為什麼还在动手术!他怎麼样了!?」 「什麼没关系?罗严塔尔!你这混蛋!」法伦海特终於忍无可忍了,他扬手一拳就要重重殴上罗严塔尔的脸! 罗严塔尔毕竟是罗严塔尔,他反射性地后退一步,避开了这拳的撞击,但是心乱如麻很显然影响了他的判断力,他竟被拳头的一角扫过那形状完美的下巴,踉蹌几步后,他那优美的手掌扶住墙壁,像是要遮蔽自己所有光线般摀住脸。 「罗严塔尔,你还要自怨自艾到什麼时候?!」但是法伦海特此时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将罗严塔尔刚刚的行為复製在本人身上,他拖著罗严塔尔的衣领,将他拖进某间病房,然后将他拉到某张病床前! 病床前原本坐著一个头上包著绷带的少年,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骚动,与两个闯进来的大人吓得回头一看,而在看清来人之一是罗严塔尔后,脸色几近毫无血色,站起来战战兢兢道:「元、元帅………….」 罗严塔尔现在才注意到,才能注意到,有一个叫做海因理希的孩子站在他面前,惊魂甫定。 而海因理希身边,床上躺著一个小小身体,黑色的头髮、小小的脸蛋上还沾著脏污,套著病人服的衣服那麼的小,闭著一双眼睛。 菲尼克斯躺在那裡。 你的儿子,菲尼克斯。 现在躺在哪裡,紧闭著双眼,而你,罗严塔尔,不知道这意味著什麼。 他还会再一次睁开天空色的双眼,看著自己,然后叫自己「父亲」吗? 父亲----------- 罗严塔尔伸出手去,也许是第一次,伸手抚摸那孩子的额头,那麼光滑、那麼白皙,与自己酷似的小小脸孔。 奥斯卡‧冯‧罗严塔尔,你怎麼能否认,他是你的儿子? 不要叫我父亲,你是為了让我们夫妻不幸才出生的! 奥斯卡‧冯‧罗严塔尔是个父亲,他眼前这个男孩,他是奥斯卡‧冯‧罗严塔尔的儿子。 有了你在这世上,是我们一生的错误! 菲尼克斯有一双大气层最上空的顏色,当这孩子凝视著你的时,会让你想起最清朗的天气,没有一点儿乌云,亮得令人移不开眼睛的那种蓝。 从来不曾叫过罗严塔尔名字的生母尖叫:我要把你的眼睛挖出来!恶魔! 有无数声音在罗严塔尔脑裡撞击,把这个已经快要承受不住数十年来梦魘的男人逼得喘不过气来,而越到夜晚裡他越是无法阻止自己的妄想与狂想,越是妄想越是狂想这男人越是喜欢用冷笑去掩饰一切,但是他从来没想过现在这个样子……….. 菲尼克斯躺在这裡,而米达麦亚还在动手术,而奥斯卡‧冯‧罗严塔尔竟然毫髮无伤。 不应该是这样的,离开的应该是奥斯卡‧冯‧罗严塔尔这个混蛋,他是一个自私自利、自怨自艾、喜欢将自己沉溺在不幸世界的男人,自以為自己出生於不平凡的罪恶中,所以陶醉在一种悲剧英雄的糜烂剧码裡结束一生……… 奥斯卡‧冯‧罗严塔尔自詡是在宇宙中的神与他挥动的剑,他应该疯狂地挥动著他的剑,然后一起被折断与遗弃,只因為这世界上已经有了一头雄狮与专属於他的赤火飞翼,所以这疯狂的神祇将再理直气壮的自以為不凡,然后再被击败与坠落。 如今有一个声音冷酷在他耳边迴响,你妄自以為是神祇,其实你只是一个凡人,再平凡无奇再脆弱不过,会因為失去而心慌意乱的普通人………… 法伦海特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没事,他只是受到一些衝击,可是幸运的毫髮无伤,是医生检查完之后,让他吃点药睡著以便再作进一步的观察,菲尼克斯真的非常幸运。」 不,一点儿也不,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啊,你只是一个凡人,原来你只是一个带给别人不幸的凡人。 正当罗严塔尔凝视著菲尼克斯时,不想破坏此时的法伦海特在不惊吓海因理希的前提下,悄声要这少年先去办理一些手续,可这少年点点头要往外走去时,却又停下脚步,将一直握在手裡的东西,用双手捧著,递到正凝视著菲尼克斯的金银妖瞳面前。 那少年脸色依旧苍白,但声音却很坚定,「元、元帅阁下………..是这个东西救了菲尼克斯,我认為我应该还给您。」 「……………我的?」罗严塔尔总算抬起头来,看著海因理希,然后那个东西被交到他手裡。 一个中间有个空洞的小小金属军牌落在这位权倾一时的元帅手掌裡。 金银妖瞳的瞳孔放大了。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块金属牌的来歷。 海因理希小声说:「菲尼克斯当时胸前掛著这块金属牌,这块金属牌救了菲尼克斯,这是您的军牌,阁下,您的军牌救了您的儿子菲尼克斯。」然后他行了一礼,便出去了。 罗严塔尔总是自以為是个平凡而不幸的男人,可有人给这个平凡而不幸的男人一份礼物。 「他们买不到能源枪。」法伦海特在一旁解释道:「他们用的是从潦倒贵族手中买到的老式枪与子弹,而一颗打中菲尼克斯胸口的子弹,恰恰嵌在这块超硬度的军牌上,菲尼克斯只是受到一点衝击,除了淤伤外没有其他伤口,连医生都不敢相信。」 法伦海特将手放到罗严塔尔肩膀上,语气非常柔和,却同样坚定:「菲尼克斯非常幸运,他因為你的军牌捡回一条命。」 罗严塔尔说不出话来,他只是用指尖来回抚摸著那个军牌中间的空洞,这个救了他儿子一命的空洞。 再也没有谁比他更知道这上面刻著什麼了。 O‧V‧R 宇宙历767— W‧M 赠於799‧10‧26 这是米达麦亚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但是当他他以海尼森总督的身份,目送帝国军离开海尼森前时,他亲手将这个交给了米达麦亚。 「给我干嘛?」米达麦亚那时候為了尚未出生的菲尼克斯,气得整个帝国二年前三个月都不怎麼给他好脸色,但是仍然接过了这个东西。 「关於我们争论的问题,等我任期结束回到你的身边时,你再决定是否要你的谅解与此物一同还给我吧。」 米达麦亚一手抄起那块军牌,塞进自己外衣口袋,灰色的瞳孔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这事还没完」,但还是接受了罗严塔尔在他额头上的一吻,然后踏上人狼,就此远去。 后来米达麦亚在通讯电话中告知他决定要收养菲尼克斯,所以罗严塔尔回来这段期间,一直以為米达麦亚已经把此事给忘记了,但现在他竟然手中握著这块拯救了他的儿子性命之物。 菲尼克斯,你是那个人给予我的礼物。 奥斯卡‧冯‧罗严塔尔,你自以為生来不幸,却不知道你早就得到一份幸福。 给你幸福的那个人始终与你同在,没离开过。 罗严塔尔忽然挥开法伦海特的手,以近乎踉蹌的脚步,往门外走去,一步一步。 ******** 《银河耽美歷史》写到罗严塔尔元帅向外走去,直到米达麦亚元帅甦醒这段时,这段描写后世毁誉参半,有人以為这段描写真情至性,难以超越,更成為双璧间永恒的一刻;毁者则认為以帝国双璧之风范,难以想像他们会有这样的表现,无论如何时过境迁,后世所谓正统歷史学者或者作家纵然对《银河耽美歷史》作者写作用心抱持几分非善意,却不得不承认作者之描写极尽深刻、动人,彷彿他亦步亦趋跟在这个男人背后似的: 几步或十几步的距离,那个男人,奥斯卡‧冯‧罗严塔尔似乎很难靠著一己之力走到目的地,好几次,这骄傲的男人伸手扶住墙壁,才能支撑自己走到目的地。 这一段路太过短暂,不够凡人向神祈求与祷告,不要令这好不容易平静的宇宙失去至高无上的帝国双璧,也许在之前的乌鲁瓦希事件裡,我们也许会失去一璧,但是这一次人们终於意识到帝国双璧其实是无法独存的,对彼此来说都是。 然而幸运的是,帝国又渡过一次危机。 然而传奇还不只如此。 当罗严塔尔元帅走到手术房外时,刚好手术房打开了,米达麦亚元帅的病床推出手术房后,经过罗严塔尔元帅面前时,负责推动病床的医护人员因罗严塔尔元帅视线而停下。 在这一瞬间,米达麦亚元帅竟然恢复了意识,躺在床上的那个人睁开眼睛,是极為明亮的银灰色。 而原本需要靠著墙壁的金银妖瞳则一下子恢复他那笔直的站姿,他走到在蜂蜜色头髮的青年病床身边,然后像一个卑微的凡人礼敬神明一样,弯下他那骄傲的背脊,像祈祷般双手合十,握住蜂蜜色青年抬起的一隻手掌。 「米达麦亚,你错过了前往瓦尔哈拉的大好机会啊。」罗严塔尔元帅的声音很低,那宛如歌唱者美好的嗓音,此刻彷彿最深的深潭,蕴含了只有米达麦亚元帅才听得懂的情感:「你其实可以抛弃这一切的。」 米达麦亚元帅银灰色的眼眸眨了眨,回了一句话,他的声音很小声,但是在听者耳裡,那麼平凡又那麼庄严神圣,震耳欲聋又彷彿天籟: 「若要抛弃希望与幸福而死,那与未曾活过有何差别?」 说这话时,那拯救菲尼克斯(幸福)‧米达麦亚的军牌,在他两人手掌间,在灯光照耀下,闪著耀人的光辉。 数月后,那名為「希望」的蓝钻戒指重新套上米达麦亚元帅指尖时,也是闪著如此灿烂的光辉。 在此之前,帝国双璧已经一起跨过了三千个朝阳,三千个朝阳背后是三千个梦,而往后也许仍还有千万个梦可以去共渡吧。 而我知道且坚信的是,关於他们之间 希望与幸福,没离开过。 因此,这只被后世命名为「希望蓝钻」的戒指,在离被套进罗严塔尔新家主的婚约者指间时,还有大约二十年的时光吧。 第九章 传说就是相信浪漫和奇迹会存在 三月中旬,罗严克拉姆王朝透过新闻媒体,正式公布了「米达麦亚枪击事件」事发经过,当天报纸在出炉不到一个小时便销售一空,而电子媒体网页更是因為上网瀏览次数超过负荷,而频频发生读者读到一半便无法阅读的状况。 许多人乾脆站在路边,看著街角媒体临时搭建,用来重播两小时前宪兵总监克斯拉的发言影像,配合同时发佈的文字讯息: 根据瞭解,当时便装外出的元帅因私人要事,与公子菲尼克斯与少年护卫进入Y区某间商店行二楼时,并不知商行上方為地球教非法聚会场所,地球教徒之一偶然识出元帅身份,误以為行踪败露,故企图挟持少年与年幼的元帅公子以威胁米达麦亚元帅。 米达麦亚元帅当时并无武器在身,便夺取地球教徒所持有之旧型武器与之激战,危急间以少年侍从与菲尼克斯公子安全离开现场為第一优先,故颇受牵制,幸而枪声引起待命之随扈警觉,进而入内支援…………… 克斯拉的报告极為详尽、一般人阅读时彷彿身歷其境,每个人都一时间看得津津有味,这就是為什麼米达麦亚对萤幕皱著眉头的原因,他才读到「米达麦亚元帅英勇地先令少年与儿子离开现场,并经过恶斗之后从窗户一跃而下,使得原本伤痕累累的身躯又添创口……公子与少年侍从虽饱受惊吓,但侥倖只有擦伤…元帅身受重伤,目前在帝国第一医院经过十天尚未恢复意识,院方治疗,院方表示中…….」这时网页发出了险恶的嘶嘶声,就一片空白了,因為整个帝国太多人同时观看同一条消息,网路子超过负荷量短路了。 「身受重伤尚未恢复意识的」元帅阁下按了几次萤幕按键,最后放弃似地将萤幕扔到一边茶几上,对著坐在一边的访客摊手:「我说什麼来著,所谓当事人,就是当事情发生时什麼都不知道然后就面对结果的人。」 旁边白髮访客挑起眉毛,微微一笑:「看来英勇无畏的疾风之狼也终於感受到笼中鸟的鬱闷了呀。」 米达麦亚此时很努力地摆出「我尽力躺在床上了」的表情,一手耙梳著自己额前略微长长的麦金色髮丝,无奈道:「我知道现在我不宜轻举妄动,但是把我写得只剩一口气,会不会太夸大其词了?」 法伦海特叹了口气,总算从打字机上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道:「米达麦亚,你可知道以你的伤势再多住两个月也不為过?你才住了两个多礼拜,已经企图逃院三次了。」说著说著他瞇起眼:「史上要劳动两个一级上将才能带回来的病人,实在也是不多见啊。」 米达麦亚难得像个孩子般闹彆扭说:「整天坐在床上,我都快要融化了,菲尼现在在家不知道有没有受到完整的保护,罗严塔尔那家伙又不知道会不会真的乖乖时间到就回家-———」接触到法伦海特闪闪发亮的眼神,又看到文字机上飞舞的手指头,米达麦亚汕汕地闭了嘴。 然后又张开:「你不会把刚刚那段话写到裡面去吧?」 法伦海特不置可否地达达达达达打下一句:米达麦亚这样问的时候有著少年般的微笑,在贴著白色纱布的脸颊上扩散开来。我怀疑,最新科技的电子锁,也不能保证能把一国元帅锁在病床上超过八小时,只要那个人叫做米达麦亚……………. 「米达麦亚,刻意放出你仍在昏迷的消息是………..」 「好了好了,法伦海特你饶了我吧。」米达麦亚抬起另外一隻手,手腕上赫然圈著一环电子锁,另外一端与床头铁栏杆銬在一起,行动受制地的他无奈地说道:「代理国务尚书阁下藉由不断『整顿』市容的命令,企图逼出残餘的地球教徒,為此必须将帝国三长官之一安全隐匿在某个小医院……以上这麼老套又正统的,一定是『那个家伙』的餿主意,对不对?」 「陛下与大公经过非官方正式会议,同意了代理尚书的目前措施,」法伦海特微笑:「米达麦亚元帅,请见谅你老公此时此刻的歇斯底里,那不会对国政造成任何妨碍,我保证。」 凭法伦海特对罗严塔尔那完全不靠谱的背书,米达麦亚认為罗严塔尔在修理地球教徒的决心上,必然已经到达赶尽杀绝的疯狂地步了。 於是正直的元帅阁下,完全漏掉法伦海特话中其他重要的讯息了。 ******** 「嘿休!」低呼一声,米达麦亚跳下树干,一边怯意地伸展筋骨,这一个月来被关在这间医院,已经让小个子元帅快要发疯了,至於旁人经过没注意到鼎鼎大名的米达麦亚元帅閒得发慌溜出医院,只以為寻常不过的路人。 米达麦亚哼著歌儿走在路上,上苍保佑,他上次躺在床上超过三天,还是他小学时发痘的时候呢。其实他从医院裡出来,不是要大张旗鼓地搬演什麼逃家记,也毫无為病房门外的随扈增添麻烦的打算,只是在每天总是被医师、护士以及络绎不绝的访客包围下,饶是心地开阔的元帅阁下,也有种想暂时避世的衝动。 当然了,这群人之中,自然不包括厌恶凑热闹的某金银妖瞳,事实上从他从手术后出来,罗严塔尔就没再来过。 无视米达麦亚即将康复的事实,以「国家机密」為由将他塞在这间小医院的,就是伟大的代理国务尚书——罗严塔尔元帅阁下。因為罗严塔尔很忙,身兼帝国军司令官职务国务尚书双重身份的代理人,明明都是代理官,却以超乎两倍的勤劳努力工作,更努力不懈地利用职权追杀地球教徒,自然没时间来探望养病中的米达麦亚元帅了。 米达麦亚唯一安慰的是,在家休养的菲尼克斯每天都会打电话给米达麦亚时,看起来总是很有精神,而且话题越来越多是围绕著罗严塔尔转,那一声声「父亲」也愈听越他喊得顺口自在。 「还是有点冷啊。」米达麦亚呵出的每一口气,化作淡淡的白雾飘盪夜空的冷风中,他微靠在树丛边,月光筛过他所在那一排翠绿树丛间,几点明亮的光点贴在元帅米色毛衫外的脖子和手腕上,微风拂过那头略微长长的蜂蜜色头髮。 一双修长、形状优美的手陡然从树丛间中伸了出来,一手手指曖昧地搭上年轻元帅的脖子,一手扣住他的手腕,双臂同时用劲,将米达麦亚拖到树丛的另外一边! 拉进某个男人的怀裡。 米达麦亚却毫不惊讶,他抬起头刚好看到单个蓝色瞳孔在放大,至於黑色的瞳孔早已在背光下漆黑一片。 帝国第一美男子的美貌如妖魔,充满渴欲与贪婪的手指在抚摸过那裸露在空气中的手和颈项,即使隔著白色的丝质手套,米达麦亚仍然觉得指尖划过的轨跡被烫伤了 我的。 我的米达麦亚。 属於我的米达麦亚。 那妖魔般的美男子眼神是这样说的,但是他最后抚著那头蜜金色的头髮,逼令个子较為娇小的男子仰起头来。 米达麦亚见罗严塔尔形状优美的嘴唇最后只是颤抖著,俯下贴在米达麦亚的上面,跟以前炽热的情吻不一样,罗严塔尔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情,忘我的吸吮、舔咬那思念已久的嘴唇。 古老的地球上有一句话说,月光让一切都无所隐藏。 等罗严塔尔终於把发言权还给米达麦亚说话时,米达麦亚只是咧开一个大大的笑意,露出森森白齿: 「是不是要我这样跑出来活蹦乱跳,你才会相信我没有死?」 你不相信你有得到这世上一切的权利与好运,你不敢相信这世上有东西会属於你,你不愿意伸手去抓住你想要的东西,因為你不敢承受可能会失去的痛苦和失落,你以為你把那些推得远远的你就不会受伤,你以為远远看著然后陶醉在爱而不得的黯然神伤就能满足,你以為……………. 你说不出口,就以為代表没有。 罗严塔尔没有爱著米达麦亚。 他没有爱自己的儿子到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失去儿子的地步。 罗严塔尔没有爱著米达麦到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的地步。 米达麦亚仰头,以近乎宠爱的眼神凝视著罗严塔尔一会儿,忽然双手一揪罗严塔尔军服领子,欺上去恶狠狠地衝罗严塔尔吼道: 「罗严塔尔你这个大混蛋、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是不是即使我这样抓著你,你还是不敢相信这世上有属於你的东西啊,是吧?是不是你这个人只会偷偷摸摸往人家手上套东西啊?」 没料到被如此猛攻,罗严塔尔怔怔看著那个揪著自己衣领的娇小青年,直到疾风之狼原本严厉灰色眼睛转而狡黠眼神,再次对他咧开一个微笑。 半晌,罗严塔尔投降了。 自始至终,那双灰色瞳孔目光所及之处,尚无不下之城。 ******** 米达麦亚元帅在五月初的时候正式重新出现在人们面前,他在五月一场公开仪式上现身后,又将在代表帝国在费沙领空欢迎自海尼森来访的立宪派人士。 该立宪派人士,嗯,為了不知道是為了安全起见还是吓祖敌人,他们邀请了前蔷薇骑士与前同盟退休元帅陪同,如果说前蔷薇骑士是同伴眼中「会走路的伤风败俗」,那某前同盟退休元帅无疑就是帝国眼裡「会跌倒的祸星灾主」了,真不知道立宪派前来,是為了宣扬和平还是為了行刺皇帝的。 但是在某白髮一级上将含蓄地表达:「陛下,臣的运势也有不足之处。」后,為了和这两位强而有力的人士对抗,皇帝与大公最终留在皇宫之内,派了帝国双璧前往迎接,可能是认為既然派出了最傲慢无畏的男子,以及三番两次被打破头仍活蹦乱跳的疾风之狼,应该足够与之匹敌吧。 代理国务尚书的考量如下:在进入费沙星域之后由米达麦亚元帅率领舰队迎接,在费沙领空则由代理国务尚书作致意,最后在进入狮子之泉作一个謁见的动作,就当作是皇帝与立宪派之间一个默契:皇帝正式认同立宪作為治国的重要主张,但立宪派的存在则来自皇帝认同,友善的开始才能构筑美好的未来。 因為这是一个公开仪式,米达麦亚率领部下与随扈来到宇宙港,他将经内厅走过一条透明的通行道进入旗舰,整个过程则由媒体现场转播给全银河帝国。 当媒体跟著米达麦亚元帅一行走到内厅连结透明通行道门口时,发现金银妖瞳的美男子一身元帅军装装束,在他那长到有些可恨的双腿后面,好像有什麼东西在蠕动。 米达麦亚定睛一看,原来躲在蓝色披风后面是个缩小版的罗严塔尔,也穿著一身可爱的水手服,从蓝色披风后探出头来,看著另外一位父亲的凛凛英姿。 米达麦亚横了正版的罗严塔尔一眼。 父子俩同时回了两双无辜的眼神。 两人的随扈很识相地各自退后一些,并请媒体退到安全范围以外,不过媒体喀擦喀擦之声不绝於耳。 正当米达麦亚内心浮现一抹不祥预感时,罗严塔尔一本正经的说:「下官因為有东西忘记还给元帅,特赶来在光天化日之下交还给元帅。」 说完他弯下腰一把抱起菲尼克斯,菲尼克斯坐在父亲臂弯中,因為身负重责大任而容光焕发,则打开握在他手裡的一个小盒子,背书般大声唸道:「米达麦亚爹地阁下,属下仅受罗严塔尔父亲大人委託,将此物送还给爹地,并藉此代表无上的心意!」 说完还戏剧化地用两手将盒子捧得高高的,完全暴露在全银河的目光中。 罗严塔尔抱著他的儿子,而容貌与父亲酷似的儿子笑容洋溢,他的水手服前襟上,那片穿了一洞的军牌正在晃荡! 一双白嫩小手裡,名為霍浦(希望)的青色钻石光芒依旧举世无伦! 米达麦亚应该要尷尬地挖个洞钻进去、或直接撞破旁边的墙壁跳宇宙港自杀的,但他一瞬间只是被这一幅灿烂的景象深深吸引住,移不开视线。 我的希望、我的幸福,正是在你的手上啊! 罗严塔尔,你总算相信,这世上有属於你的东西了吗? 当戒指再次套进米达麦亚元帅指间时,米达麦亚紧紧环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戒指在其中一人的棕色髮间闪著美丽的光芒,也成為当日的头条标题: 贺!帝国双璧终於喜结连理! 这只被后世誉為「罗严塔尔蓝钻」,与「谬拉珍珠」齐名的婚戒,伴随蜜色头髮的元帅,终其一生。 据某小天使表示:某金银妖瞳滥用职权当眾求婚抢走该日头条标题不说,负责出主意的小天使被丢在一边无人闻问比壁纸不说,听说在感人的拥抱与合照后,金银妖瞳气质出眾的帝国第一美男子对疾风之狼如是说: 「承认吧,米达麦亚,我现在人在你手上,我的儿子现在也在你手上,你如果不跟我结婚,那就是你在耍流氓了!」 比起在全宇宙视线中订婚,三个月后,在罗严塔尔宅举办的不对外小型花园婚礼,除了皇帝与大公亲临之外,可说平淡无奇了。 ******** 在许多年后,米达麦亚也许会这样问自己,让这个男人成為自己的丈夫,一起活过了几十个年头,他发现了什麼? 然后他会回答自己,你见证了一个英俊焕发的壮年混蛋变成一个滑不溜丢老混蛋的过程。 此时,他的丈夫会微笑地靠过身来,锐利的嘴角微弯,在他耳边用优雅的男中音:「告诉我,渥佛,这过程让你觉得愉快吗?」 《银河耽美传说》作者為之下了眉批:「疾风之狼捷攻虽猛,唯金银妖瞳能好整以暇、扳回一城。论其反因為果、倒客為主,固然实无耻之极;然非常时期,正需非常无耻之手段,终使天成佳偶,双璧合一。」 ※※※※※※ 罗严克拉姆开朝至最后一任皇帝宣佈结束帝制為止,都遵循开国皇帝「狮子帝‧莱因哈特」的意思,始终不曾策立任何爵位与任何人,所以连开国元勋如米达麦亚元帅终其一生都是平民之身,但这对这位个子娇小的蜜髮男子造成不任何遗憾,爵位是这个男人最不需要的装饰品,因為他与他的丈夫在这百岁生命中所做过的与经歷过的,已经可以媲美一颗星星的诞生。 在帝国双璧携手度过七十个春秋后,先后在一天内无疾而终,那天午后,前国务尚书罗严塔尔元帅在亲吻已经满头银髮的米达麦亚元帅额头后,靠在早一步长眠的丈夫肩头,那双始终清明的金银妖瞳也永远闭上了。 我父亲的生命是為了与我的爸爸相爱才延续至今的,所以他不走快一点,会赶不上疾风之狼的脚步,他们的独子菲尼克斯‧米达麦亚如是说。 当时在位的皇帝本欲将他们葬在功臣所特属的墓园中,但因為菲尼克斯‧米达麦亚的请求,最终按照二人遗愿,将他们葬在一对双子棺中,葬在旗舰托利斯坦与人狼之间,当时这两座旗舰已经被改建博物馆,这二人就是长眠在中间的花园裡。 但是奇妙的这对双子棺并非设计两人并肩,而是两具只有一半重合的棺鞹,两人宛如牵手一样躺於彼此身边,但罗严塔尔元帅长眠的方向朝向人狼,米达麦亚元帅则朝向托利斯坦。 一直到菲利克斯‧米达麦亚元帅过世,他嘱咐其死后方能公开的的回忆录裡终於解释他的双亲為何要这麼做的原因: 想必疾风之狼与金银妖瞳的英灵正坐在瓦尔哈拉某处,如昔日在俱乐部中举杯对饮,谈笑风生吧!但若有一朝一日,当宇宙需要双璧、当他们返回人世、当他们预备再次走上战场时.......... 届时,疾风之狼与金银妖瞳坐起身、睁开眼睛一瞬间,他们第一眼就会看到对方,他们一抬手,就会握住彼此的手一起站起来,各自走向自己的旗舰……. 当旗舰升空,疾风之狼与金银妖瞳可以攻下任何一座城池,他们可以征服任何一个星球,他们可以去宇宙的任何地方……… 无论到哪裡,他们永远在一起。 至於米达麦亚元帅手指上的戒指,后世称之為「罗严塔尔蓝钻」,它是罗严克拉姆王朝中著名家系「罗严塔尔=米达麦亚」氏的祖传宝物,在几百年间见证了许多人物,经歷了许多传说,它曾经一度戴到王族罗严克拉姆氏的手上,也曾随著其主远嫁到海尼森;即使银河中掘起了新的敌人,带起了新英雄的诞生或新王朝的兴起,无论这个宇宙间掀起怎样的风云诡譎,它始终闪耀著不变的光辉。 而戴著它的人彷彿将希望握在手中,其手所指之处,尚无攻打不下之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