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岳】七夜谈》作者:卓断水 感想:故事里其实写了七夜,解脱之夜,晋升之夜,庆生之夜,暴风雨前之夜,重见之夜,脱罪之夜,并蒂之夜。主要是想通过患难让彼此的联系更加坚固,不是单纯的表层关系,是精神上的交互。 第1章 萍水相逢 无底的地窖,是罪人的最后的栖息地。这里潮湿、压抑,伸手不见五指,空气总是湿黏的,裹挟着难闻腥臭的铁锈味,让人觉得胸闷头昏。不远处传来挨刑的钻心的惨叫,随即牢房里的传来细碎的锁链挪动的重击声,仿佛下一个进入执行室的人是自己,他们为此不安、焦躁、恐惧。 日轮历3101年,铃鹿山北伐胜利,俘虏了三百多人,其中包括一名将领。 其中一名就是久次良。他静静的躺在铁架床上,穿着单薄的囚衣,呆呆地望着黑漆漆的铁房顶,他在这里已经生活一段时间了,然而自己所带领的军队被击溃的那天依旧记忆犹新。他碾转反侧,每一次翻动都会牵动腹部的伤,他痛苦的低吟,只为保持清醒。他伤痕累累,伤疤是他引以为傲的荣耀,也是自己为国家而战的勋章,即便如此,国家还是抛弃了他,把他连同三百多的同胞拱手出卖给了敌人。 没有支援,也没有粮食补给。面对铃鹿山的军队,他苦苦坚守着,不断地写紧急书,恳请国家回心转意。然而故友被炸成血肉沫的时候,他终于明白自己已经是一枚弃子。只恨自己没有与其并肩而行,久次良望着躺在漏风帐篷里因伤裂而哀嚎的战友们,选择了投降。 “请您要治好他们。”投降时久次良对着敌方的将军如此说道。对方不语,旁边的士兵骂骂咧咧的催促着,久次良只好垂下眼赶忙上了押运俘虏的卡车。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每天面临处刑的危险,久次良仍心念受伤的部下,他冲着天花板展开五指,然而他看不见——潮湿的环境让他生了眼病,瞳色变浅,看什么都有一层膜。突然,门处传来锁开的声音,锁芯细微的转动,久次良捕捉到了,心想自己终于到时候了。 吾友,我终于要来见你了。他从床上缓缓坐起,尽管小腹传来撕裂的疼,他依旧坐的端正,俨然不失一名将领的威风,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强烈的灯光射入黑洞洞的牢房,久次良反射性的眯起眼睛,门口站着一个少年,嘴里叼着根烟,没抽,像含棒棒糖一样咬着玩。 “谁……”不像是处刑的人。久次良哑着嗓用力说道,随后咳嗽了几下。 “怎么,已经不记得我了吗?”对方走近几步,居然随性的坐在久次良的床上。虽然久次良戴上了沉重的脚链和手链,但如此冒然的靠近战犯,对方是真的大胆。就连久次良也惊住了,愣是往旁边挪动了半点距离。视线里能看到光了,对方被光晕模糊的脸映入眼帘,久次良还是回忆起来了,来者正是当初俘虏自己的领队将军——铃鹿大岳丸。 那个出生在Alpha家族里的Omega。曾经被认为是一枚让家族没落的祸根,面对旁人的冷嘲暗讽,他凭借一己之力当上了铃鹿家族的一把手,成为铃鹿山首名Omega军官,而且还是一支千人部队的将军。他用自己的经历,证明Omega不是Alpha的附属品。 “大岳丸。”他闷闷的说,别过头,没好气的说,“……您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他身为一介Alpha军人,被敌国的Omega将军打得落花流水,落得俘虏之耻。除了耻笑,他实在想不出大岳丸此次前来要做什么。 “不,我是来过问你的。”大岳丸摇摇头,一脸轻松。见久次良不接话,他无奈的笑笑,继续说道,“你的部下,都恢复的不错……放心吧。” 听闻部下,久次良的心隐隐颤动了,心切的他忍不住追问。“真的吗,纳良、尾一郎怎么样,他们伤得最重……纳良是褐色头发,右肩有疤,尾一郎……”“都很好,你放心吧。”大岳丸见状,不由的笑出声了,久次良方觉自己的失礼,赶忙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失礼了……您的恩情,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应该的。”大岳丸侧过身,注视着垂头看地板的久次良。黑暗藏不住他碎金流转的眼眸,仿佛可以看透人的内心一般,如春雨般细腻柔和,将万物默默的揽于心怀。久次良突然觉得腹部的伤痛缓和了许多,大岳丸无声的注视让他的心逐渐趋于平静。 “久次良。”大岳丸忽然肃容,他吐出了叼在嘴里的烟,用双指捻着尾部。“我特地今天来,当然不只是告诉你这些。”久次良顺势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对方宣读自己的处刑状。或许,这就是他的结局,也挺不错的。他戎马一生,也无牵挂之伴,解脱起来甚是容易。然而,大岳丸接下来的一串话让他愣住了。 “久次良……你的国家慧眼不识珠,委屈你了这么多年,然而你依旧为它卖命,即使被已心知自己为一枚弃子,仍然孤身镇守战线。我身为铃鹿山第七部 队的将军,心生敬佩。” “成为我的人吧。” “我需要你。” 他没有像别的将军纳才时列出种种优惠。然而,就这样简单的“我需要你”四字,却比那些诱人的丰厚待遇更吸引人,毫不费力的敲开了久次良的心扉。他着实心动了,以致于刚平复的心开始剧烈跳动,没有什么比一位开明“君主”更怦然心动了。 然而这也意味着一个趾高气昂的Alpha将领变为一个对Omega俯首称臣的部下。对Alpha来说,很容易会觉得蒙羞,甚至觉得自己受辱,无外乎就读于Alpha军校的久次良。他理所当然的犹豫,并且一段时间内闭口无言。 大岳丸表现的很自信,他把玩起了手中的烟,像转笔一样对待。他有大把的时间等待久次良的回答,他今天就是为此而来,甚至不惜推掉了先锋队的会议。“你不必有包袱。”他浅浅的一笑,洞察到了久次良矛盾的内心,“我从来不会因为我是一名Omega将军而羞辱我的Alpha部下。” “我知道……您的为人也好,丰功伟绩也好在我们那里也很出名。”久次良双手紧握,捏得血色尽无,他低垂得头,眼睛眯得狭长,迷茫已过,心中已有答案。“……我愿意追随您,替您,替铃鹿山献出生命。” “呵,献出生命还过早。”大岳丸颔首微笑,他凑近久次良在耳畔低语,“我部队唯一的军令就是,不能死。”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新烟,很稀奇,作为Omega的大岳丸既沾酒精又碰烟草,若不是信息表上写着Omega,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精英Alpha。 “来一根吗?”他挑挑眉,久次良也跟着挑挑眉。他没拒绝递到嘴边的烟,张嘴冲上前含住了,昏暗的房间随即闪出火花,一缕青烟徐徐上升。 他没抽出烟草苦涩的味道,沁入心脾的是淡淡的青柠的甘甜。 久次良没觉得奇怪,之后的几次见面会谈,或者安排任务时,他总能闻到淡淡的果味,也许大岳丸是个不折不扣的烟鬼。久次良一直以为,他的Omega上司,抽的是女式的果味香烟,浑身的果味是长期嗜烟的后遗症。 第2章 繁滋之宴 直到那天,在庆祝大岳丸晋升为先锋主帅的晚宴上,一次意外,打破了久次良一直以来笃信不疑的想法。大岳丸抽的是实实在在的香烟,他身上的青柠味也不是嗜烟的痕迹。那是大岳丸的信息素,浅浅的,淡淡的,却能让人难以忘怀的青柠味信息素。 不知是酒精作祟,还是到场的Alpha过多,大岳丸就这样没有预料的发情。好在本人自觉的够快,趁只是脸潮红之际,借着前段时间染了感冒身体不适的理由,赶快躲回宴厅楼上的房间。作为晚宴上唯一的出席Omega,他独占了一层楼。 整层楼弥漫的都是青柠味。大岳丸第一时间服用了抑制剂,然而突如其来的情潮,来的过于迅而猛,抑制剂丝毫不起作用。门处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大岳丸估摸着是久次良来了 曾经的不杀之恩,以及大岳丸对自己的照顾,让久次良比其他人更心系大岳丸。他从他人嘴中知道自己的将军身体不适回屋了,于是赶忙上楼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结果一踏入大岳丸所处的房间的楼层,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青柠味,身体不适还在在猛抽烟,他一面叹息大岳丸不重视自己,一面来到房前敲门。 来的真不是时候。大岳丸强撑着身子坐着,心算着自己能不能像平常一样接见久次良,结果脑子还未转动,身体就支撑不住了——热力源源不断涌现,挟着排山倒海的力量在大岳丸的身体里东奔西窜。他虚弱地靠在沙发背上,脸颊开始发烫,原先无色的嘴唇已经润上血色,耳尖泛红,大岳丸只觉得嗓子干,冒火,从内里呼出的了气滚烫地浇在自己的手臂,煎熬着他的肉体。 身体逐渐变得空虚,渴望被填满的Omega本能煽动着他。大岳丸抵着凹凸不平的沙发横栏,夹紧的双腿的来回摩擦以求疏解。只是越是摩蹭,越是痒。他只好一遍遍地重复,祈祷久次良以为自己不在,他努力让动作变得不易察觉,然而不经意间的呻吟还是从门缝溢出,传入了久次良的耳中。 “少爷,您没事吧。” 久次良没有显赫的家世,连年的战争致使他失去了父母,他躲在贫民窟的角落里,只为偷取别人的残羹剩菜。然而,幸运女神最终眷顾了他,转机出现,停办多年的全民普查的体检上,久次良被检为Alpha,理所当然的,他很快被送去了Alpha的军校。 也不知大岳丸从哪里得知久次良孤蓬万里的过往,硬是以一把手的身份破例让他入了自己的家族,说这样以来就有依有靠了。虽然久次良本人一直说没必要,其他族人一直反对,但大岳丸仍然“一意孤行”。 “我难得倔强一把,你说你该不该听我的。” 短暂的相处,已经让久次良摸清了大岳丸的脾气,知道自己拗不过对方,就慢慢默许了。后来私底下,久次良便习惯不称他为将军,会换为“少爷”的敬称。 无人回应,久次良担心少爷出事,心一下子急了。 “失礼了。”他赶忙扭开门把手几乎冲入房间,爆炸式的青柠味瞬间冲入久次良的鼻腔,闯入视线的是软瘫在沙发里的大岳丸,面颊潮红,俨然是发情了。 “少爷……”久次良的脑袋刷的一下当机了,不知如何是好。他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好愣愣地站在原地,“我这就去药店买抑制剂。少爷,请再忍一忍。” “别了,我用了,没用。”大岳丸的脑袋埋在沙发靠垫里,几乎陷在里面,呼吸急促,他正艰难的抗拒体内涌动的情潮,久次良入内时带入的Alpha的信息素,让他几乎抓狂,话都说不完整,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勉强凑了句完整的话。“大概是我以前用多了……” “那我去找个Beta来照顾你。”久次良受不住愈发浓烈的信息素,倘若它们有形,一定是缕缕细丝,包裹着久次良,缠绕着久次良,钻入他的心房,挠得他心痒。大岳丸是赐我新生的恩人,又是上司……怎么能动。他用军人的意志极易压制住渐渐乖张的欲火。 “久次良……你过来。” “少爷,我是……” “我知道。所以我需要你。” ——我需要你。 是大岳丸特供于久次良特赦令,填平了敌友的沟壑,模糊了上与下的界线。 大岳丸的声音一改平时清冷的感觉,变得软黏,似乎夹着些许不耐烦,但久次良只觉得对方在冲自己撒娇。他觉得心被轻轻的推动了,那是一种说不上的感觉——如细密的春雨落在水面,晕开圈圈水纹,撩拨心弦。又若细磨的砂糖平铺在表皮上,被体温慢慢地融化,渐渐地从表皮渗入血液。 青柠非酒精,此刻,久次良却彻彻底底心醉了。 他大步流星的上前,将大岳丸拥入怀中。对方的身体又湿又热,与刚出蒸炉的烫手山芋无异,但久次良搂得毫不吝啬,他让对方下垂的双臂环在自己宽肩上,又捧着臀部靠坐在自己腿上,情潮中的Omega总会大汗淋漓,大岳丸也不例外,白衬衫早已被沁出的汗液浸湿,成了透明的虚无之物,内里两颗嫩红的茱萸隐隐若现,看得久次良不停的吞咽口水。 “嗯……”久次良无意识的用力搂抱,让大岳丸稍感不适,发出混沌的呻吟。久次良见状,赶忙松了力道,他望见对方额前挂满了细密的汗珠,心知对方热得难受,便腾出单手去解紧扣的衬衫纽扣,却被大岳丸推搡着阻止了。 手踝被滚烫的掌心包被,根据热传递的原理,久次良的身体自然而然的跟着发热。实际上,他已经隐忍了许久,因为性欲节节攀升而渗出的汗早已润湿了制服的几个部位,留下深色的水痕,豌豆状的汗珠顺着颧骨滚到下巴,一滴滴的落在衣领上。“……少爷。”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属下不明白……” “什么。”大岳丸眯着眼睛,纤长的睫毛挣扎的扑腾了几下,“你脱反了。”他的脑袋蹭了蹭久次良的胸,身体又往对方怀里蜷曲几分,原本藏在衣摆下的裤头露了出来。大岳丸刚嫌热已经把军裤脱了,仅剩的棉质内裤早已吸饱滋滋往外冒的淫水,笨拙的黏在大腿根处,布料褶皱处,是让人想入非非的后花园。 久次良立马会意,二话不说剥离了黏住的衣物,就像剥鸡蛋壳一样。但因为抱着的原因,拧得皱巴巴的内裤可怜兮兮的挂在大岳丸的脚踝处,混合着浓烈的信息素,视觉和嗅觉双重冲击久次良的神经。Alpha抵不住一个处在情潮中的Omega的“引诱”,跟着发情了。 久次良的信息素比本人要张扬的多,如渔夫撒网,网罗密布,支配了整个空间。海洋的味道,咸咸的,夹着薄荷般的几缕清新,久次良的信息素如此特别,特别到像让大岳丸产生了处在海洋层中的错觉。身体被洋流围绕,任其使躯体沉沉浮浮,透心的冷感,总算让滚烫的身体降温下来,沉溺于Alpha信息素营造的深海里的大岳丸觉得舒服极了。 感觉舒服了,但身体的负荷却在加重。大岳丸愈发急促的呼吸,加之下身分泌得越来越快的爱液,无不向久次良宣示身体的主人已经做好了被侵入的准备。相对的,久次良的那里也悄然做足攻势,只差对方一声发号施令。他忍了许久,额前暴起不少青筋。 “小少爷。” 久次良的声音是一块附有魔力的磁石,吸引大岳丸转过头看向声音的主人,察觉到怀中人的行动。方才垂头解衣的他,下意识的抬起眼。久次良的眼白生来偏暗,如今在信息素的诱因下,着满了深红的血丝,密密的,远看像是眼睛滴了血。 大岳丸看愣了,回过神时心隐隐作痛,他自知罪源何处,也感受过拼命忍耐的痛苦,欲望会钻身钻心,化作魔鬼的低语教唆你抛去理性。 “久次良。”他缓缓抬手,指腹从因体热发干的下唇蹭过,收于对方内陷的嘴角。久次良咬着牙忍耐着,大岳丸触碰的时候,咬紧的牙关松了些许。 大岳丸作为Omega太特殊了,总是敢做其他Omega不敢做的事情。虎口跳脱对他来说太过轻易,他更喜欢跃入虎肚,大岳丸抓住久次良愣住的瞬间,猛地发力咬住方才蹭过的薄唇,冥冥中,腥味顺着齿纹逆流,刺激着彼此的味蕾。久次良感受到细微的疼痛习惯性的闭了闭眼,却被大岳丸钻了空压上了身。 也罢。毕竟对方是自己的少爷啊。久次良仍维持着闭眼的样子,他横躺在轻软的沙发垫里,Omega跨坐在自己腰间,低冲着头,像小鸟啄食般在久次良的唇上亲亲点点。 大岳丸觉得自己站在海岸边的浮空木栈道的边缘,眺望着天边模糊的天际线:海,总是开阔、无际,他是川流的归处,是河山的依靠,他平时静如止水,波澜不惊;然而需要爆发时,亦可创出一副波涛骇浪的动魄之景——久次良似乎天生就具有海的性质。 皮靴踩过木板发出吱吱的声音,大岳丸半只脚已经悬在半空中,低头,栈道下的水流缓缓的流动,水底礁石密布,暗流涌动,那是大岳丸的心结: ——你为什么是个Omega?铃鹿家不需要你。 明明第三性征已经普及到正常到不能正常的地步,大岳丸作为军阀世家铃鹿家族的第一个男性Omega,却饱受父亲的指责,兄弟的冷眼,以及母亲因为自己在Alpha家族里生下Omega而自责的每日以泪洗面。不仅如此,他的父亲整天盘算着要将他卖给别的家族。 ——我们不需要弱小的Omega。 大岳丸听见了,就暗暗锻炼身体,身体比同期的Omega要强壮不少。……他每被父亲数落,就会记住自己缺少什么,然后偷偷加紧补起来。好在他的父亲最后开明了,允许他姓铃鹿,名为大岳丸。大岳丸,用你的行为证明自己。他十四岁时,父亲第一次给他庆生,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次年,大岳丸以比普通Alpha高一半的成绩强行考入了军校。 在获得入校训练的资格的代价,就是频繁的喝抑制剂。他是药店的常客,一个Omega每月最多买五剂,大岳丸永远会买到上限,有时药店的登记单上他的名字总是连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如果买上限了,他就买几支烟取悦店员,偷买几根注射医用抑制针。 医用的抑制剂有效成分过浓,见效快,不得以的情况他才会用,然而不得以的判断标准实在是太宽泛了,大岳丸时不时的当注水往身体里扎。他心知长期打抑制剂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自食恶果呢。每每注射完抑制剂,大岳丸懒惰地窝在被褥里冥想,他的身体永远处于紧绷的状态,犹如一台上紧发条的机器,无休止的运转,然而皮发条总有老化断成两截的那天。 他花了三年时间入了先锋队,半年时间晋升中尉,而后直接跃为第七先锋的将军……他的身体像是水泥浇筑的水坝,内里蓄着名为情潮的激流,越攒越多,渐渐的丰盈起高高的坝的容器,从边缘溢出,抑制剂开始难以把住局面,走向无力。 一座疏于泄洪的大坝突然泄洪,那是何等泛滥横流的模样。 就算大岳丸再神仙,也止不住倾泻而出的潮水。他干脆的张开怀抱,不遮不掩,不退不缩,立于川流中,去迎接排山倒海的潮水淹没自己。他纵身一跃,沉入灰蓝色的洋底,身体在水层中重获平衡,大岳丸翻转过身体,脸朝着海面。 光线越来越暗,意识越来越模糊,耳处是轰鸣般炸裂的疼。但这一切都是大岳丸心甘情愿的,自愿沉溺于久次良的海洋里。 大岳丸在豪赌。他赌久次良喜欢自己。 久次良已是他最后的宝具了。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到脸上,久次良伸手去擦的同时缓缓睁开眼,率先入眼的是大岳丸擒泪的迷眼。 “小少爷。” 是少爷在哭。久次良虽不知缘由,但心里也摸了个大概。也许是在怪自己赶来的太慢,毕竟Omega的情潮总是很糟糕,他明白那种压抑后的爆发。久次良支起半身,将手扶在对方凹凸有致的背脊上,大岳丸的身体没有Alpha结实,也没有Omega应有的光滑细嫩……摸起来扎手,尽是新疤旧伤。 “我在这里。” 他揽过对方的腰,大岳丸软得像布偶小熊,没反抗,就这样倒伏在他的身上。感受到对方凌乱无序的呼吸,久次良一来手在背上轻轻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将军怎么能落泪。”他不搭调的安慰,让身上人头埋的更深了。 大岳丸这才知道自己流泪了,他把它误认成沁出的热汗。他咬咬唇,将泪液推了回去,自顾自地抹去挂在眼睫上的漏网之鱼,“将军就没有哭的资格吗……我还是Omega。”他第一次拿Omega说话,大岳丸的手穿进对方的发间,环住脖颈,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闻此,久次良抿嘴偷偷的笑。 “你就笑我吧。”大岳丸浑身不堪入目的凌乱,解开的衬衫两叶均已经滑落到手肘,肩膀外露,透着莹莹粉光。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情潮自带的润泽,大岳丸说这话的时候脸别样的红,察觉到对方盯着自己的红脸,他把头埋进久次良的肩窝里,推了一把久次良的脸。 “我怎么敢笑。” “属下只、只是……能被少爷您这么信任,我真的好开心。” 委实,大岳丸身为Omega,将自己情潮时最为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了是Alpha的久次良,很冒险,犹如柔嫩的玫瑰卸去坚硬的荆棘外壳,下一秒就可能被偷采者掠夺。大岳丸向世人展现的永远是冷静强大,理性的领导者的模样,然而儿女情长的他,只有久次良见到了。 “木讷。”大岳丸惩罚性的咬住对方藏在发丝间的耳垂,故作冷冷的语调,然而下一秒就破了详装。久次良的手挤入股间,在已是泥泞一片的股缝中摸索溢水口。从身后传来细密的酥麻感,像蚂蚁攀上他的背脊,痒痒的,激得他绷紧了身体,手本能的抓住了久次良的肩。“久次良……好痒。”他垂下眼帘,声重新变为软黏。 久次良单手捧托着对方的脸,抚慰性的用指腹磨蹭汗湿的脸颊,大岳丸闷哼应答,湿热的鼻息聚拢于久次良的颈后,惹人心痒,诱使久次良加快手上的动作。 既然他是钦定之人,就要行钦许之事。 就算大岳丸没提及标记之事,久次良也不会提,他觉得情至就至了,标记与否并不重要,他只想护着他,守着他——以一名Alpha的身份。眼下,如何无痕的帮助其渡过情潮才是久次良思考的重中之重。 久次良嘴唇已经被咬的沁出血珠,他的呼吸和大岳丸相比好不到哪里去,愈发粗重的喘息,象征着愈发狂躁的心。军人的耐力训练在此时发挥到了极限,久次良强忍着,牙齿又嵌入唇肉半分,他的指尖总算摸索着探到了入口,那里水光莹莹,洞外有天,虽然被大岳丸倒伏的身躯阻挠,但久次良已是浮想联翩,口干舌燥。 “嗯……好满。”蜜窖被人指撩拨,软肉发颤,久次良手指微微旋动,毫不费劲的入侵进来。大岳丸轻哼一声,拽紧了久次良的衣领,他能感受到异物在自己体内游走的感觉,缓慢的,但绝对说不上温柔。 毕竟对方的眼睛已经红的滴血,到了急不可耐的地步。情绪向来是传染性极高的东西,大岳丸本能的渴望久次良抚慰自己许久,尽管身体被打开让他一时难以适应,但他依旧用手肘压着沙发坐垫,强撑起躯体一些,臀微翘向后退了些,暗示对方加速行事。 久次良领了情,很快搜得大岳丸紧致肠道里一枚突起的肉粒,Alpha的直觉告诉他这便是怀中人的敏感点,开始用指腹的按压刺激。 “咿呀。”前列腺传来的兴奋感,又痛又麻又酥又痒,大岳丸身形止不住的颤抖,久次良担心他失去重心,单手搂着细腰,往自己身上压。 大岳丸早时翘起的玉柱碰上久次良精良的腹肌,接触带来的电流般的快感直冲大脑,他呻吟数声,舔了舔自己的唇,原先热得发干的口腔,变得湿热,津液分泌的太快,大岳丸来不及吞咽,便从嘴角溢出来挂在嘴边,丝丝缕缕,半透明的,在暖光下闪闪发亮。大岳丸的唇被津液润了色,犹如浸在水果罐头里,裹着一层薄薄的晶莹的糖霜。 一定很甜。久次良微扬着颔,舌尖擦过凝结的糖霜,青柠的滋味顿时在口腔内爆浆开来,大岳丸搂抱着对方的脖颈,突然的舔弄让他忍不住启齿呻吟,很轻,宛如梦呓。光听怎么可能过瘾。久次良渴望探寻发音的深处,大岳丸大口喘息,牙关早已失了戒心,就这样敞开着,让他有了可乘之机,善于抓住战机的他自然随波而入。 “唔……”上下同时被侵入的感觉很难受,好在身为Omega的天性摆在哪里,柔软易湿的身体为大岳丸缓解了不少痛苦。他的舌头本能的纠缠住来路不明的入侵者,结果被对方连翻带搅,不仅弄得口腔里凌乱糟糕,双方唇交处也是狼藉一片。大岳丸的颔处流淌着失去把手而大肆分泌的津液,久次良的嘴角也沾到了许多,吻毕后被他舔没了。 大量津液的交换,勉强算是Alpha对Omega的临时的标记。 原先霸道、乖张的信息素不再各据一方,取而代之的是有意识的交融。大岳丸的信息素开始散发出几丝海洋的味道,相同的,久次良再凑上前去吻去大岳丸嘴角的残挂的银丝时,大岳丸能嗅出藏在唇边的淡淡的青柠味。 Alpha与Omega都无法闻到自己信息素的味道,然而标记却让彼此能在对方的身上闻到属于自己的味道,象征着肉体上的互相占有,更是藏在眼中只有彼此的绝对。虽然只是临时标记。但大岳丸能感受到体内燃烧的干柴被温水浸没,熊熊大火算是被控住了。他半垂着眼帘,原些被水雾蒙住的视线总算清朗些。 “小少爷。感觉好点了吗?”久次良察觉到对方滚烫的肉体逐渐降下来,紊乱无调的呼吸开始趋于平稳,不禁在心中暗暗感慨临时标记的精妙。得到的回答是大岳丸沙哑的低吟,以及略带撒娇的蹭弄。 舌交之际,久次良并未忘记手上的功夫。大岳丸是处身,自然经不起挑逗,久次良稍稍按重内壁的突起,他就会激灵从对方身上撑起来,紧张的弓着背,花容凌乱。“我觉得快了。”久次良讨好地舔舐对方敏感的耳廓,空出的手干脆托起臀,原先横躺的身体悄然立起,他担心那样的姿势会消耗少爷所剩无几的体力。 “久、久次良……你……”大岳丸察觉到对方的意图,起初没觉得什么。直到完全坐在对方的腿根处,感受到下体触碰到某根硬挺发烫的东西,他本能的想躲,但久次良的手牢牢地抓着他的臀部,另一手的指根还埋在体内,如此姿势下,他被迫夹紧Alpha阳物。顿时,他满是潮红的脸又添情色,羞红羞红的,转瞬即逝的松懈,却让大岳丸的身体失去了最后的一道戒备,久次良单凭手指的逗弄就让自家将军释放了。 久次良低头望着衣摆处的精斑点点,深色的衬衫更显得惹人注目,同样显眼的还有藏在衣摆下鼓起的帐篷。释放后的大岳丸身体舒服很多,不再是头重脚轻的轻飘飘的感觉,然而他倒是轻松了,久次良还处在无处发泄忍得艰难的悬崖绝壁上。大岳丸觉得很不好意思,把头枕在对方的肩窝里,小声的嘀咕道,“抱歉,久次良。要不我来帮你……唔。” 久次良用食指轻放在大岳丸的嘴唇上。 “不必了,我自行解决就好。” 他浅色的眼睛弯弯的,久次良笑起来时,眼中净是专供于将军兼少爷大岳丸的柔情。 大岳丸被对方抱起,放进了不远处的床褥里。刚渡过情潮的他身体早已疲惫不堪,纵然他有千言万语想要向对方倾诉,奈何扛不住发沉的眼皮,他一沾到柔软的鸭绒枕,睡意汹涌来袭,迷糊间,只闻见久次良关灯时发出的声音。 “我会和海鸣大人说您身体不适,暂时不再出席了。请您好好休息。” 敬语又回来了呢……久次良。 第3章 夜幕降临 梦间,大岳丸似乎回想起那夜冬日。 久次良入伍时已是孤身一人,他在一次战役中脑部受了重创,不仅左额前烙下了肉粉色的疤痕,还忘记了自己的生日。只记得在是在雪天。久次良被大岳丸问及生日的时候,他如此平淡的回答道,没有生日也没关系,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那时的他根本想到自己的将军会因部下的琐碎小事而生气。 “我不允许我的部下没有生日。” “我把我的生日分给你。久次良,你和我大岳丸是同一天生日。” 他给久次良办了个小小的生日会,只有两个人出席,一个是寿星,一个是他自己。两个大男人躲在私房里,围着巴掌大的水果蛋糕,摇曳的桔黄色烛光映照着两人窃窃私语。 ——我想成为将军的Alpha。 烛灭,烟散。久次良虔诚的望着冒着青烟的蜡烛。 大岳丸不知道久次良许了什么愿望,他没追问,只是在吃蛋糕的时候提了一句,“生日许下的愿望是最可能实现的,因为是寿星特权啦。”房间很暗,大岳丸说完就低下头接着吃,完全没有察觉到身边的人耳根连同脖子腾的一下泛红。 …… 晋升晚宴上发生的事情,是独属于两人的秘密。 两人的关系并未因此改变太多,久次良依旧陪伴在大岳丸身边,如影随形,大岳丸仍然是他的将军,经常将他喊到办公室委派任务。只是,大岳丸去药店购买抑制剂的次数少了,他与久次良触生了新的联系,任谁都不想轻易剪短。 很快,Omega将军名花有主的绯闻便流传出来。都说大岳丸现在很少买抑制剂,又不见忘嗑药时兴起的情潮,一定是有Alpha的“帮助”,不然怎么可能如此无声无息。此话也不是无依无据,大岳丸刚入部队的时候,曾因为发情期不稳定而掀起了不小的动静,他的Alpha部下都是敢怒不敢言,也不敢动,每次都变着法子暗示大岳丸情潮将至,快服用抑制剂。 这样的状况已经许久不见。流言便一传二,二传四,终于还是入了当事人的聪耳里。 大岳丸是在会议结束出会议室时听见的,他下意识的往发出讨论声的角落瞟了一眼,叽叽喳喳的议论顿时静匿了,讨论者惊慌失措的低下脑袋。“恕属下失礼。”大岳丸点点头,回了句无妨,便匆匆离开了。 他从不在意别人讨论自己。站在他的角度看自己的话,倘若有人诽谤你,那一定是你太过优秀,别人羡慕你的优点,心生嫉妒。大岳丸不在意有的没的的流言蜚语,久次良当然也不在意。他的胸襟向来如海般宽阔,更何况他心知自己便是大岳丸的Alpha事实,和大岳丸不想公开的心思,于是就在前来八卦的同事面前装蒜。 …… “久次良,你会生气吗?” 大岳丸一直在意久次良的感受,但是话出口还是第一次。凌晨时分,窗外已经掀起日出的帷幕,散发着点点鱼肚白的光辉,他们刚刚行完房事,赤裸着身体相拥在被褥里。两人都是薄汗淋漓,大岳丸满脸潮红,久次良的鼻尖及眼角处也泛着红晕,前者抵着后者的胸膛,枕着对方雀跃的心跳;后者揉着前者的发旋,倾听着对方从齿间溢出余潮的呻吟。 “为什么会这么想……少爷……” 久次良撩拨着对方黏在额前的碎发,大岳丸出水芙蓉般可人模样,让他忍不住抱得更紧些,想着想着,久次良在身旁人的脸蛋上留下一个浅吻。除了从薄薄的皮肤内沁出的水果味,久次良能分辨出自己信息素的味道,他们如常完成了临时标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的临时标记可以维持半个月,大岳丸在此期间不会受到情潮的困扰。 这对一个整日奔波忙于军务的Omega将军来说是求之不得的。然而今夜的大岳丸看上去并不心朗,他闷闷不乐的与久次良交换津液,期间全是久次良在做,自己像失去细丝牵着的木偶软瘫在大床上,无多余的动作,只会发出咿咿的呻吟。 “你会生气吧。”大岳丸抿了抿唇,自顾自的说道。他摆开久次良搁置在自己额前的手,卷起小部分被褥翻身背对着久次良,他的身体跟着蜷曲起来,快成一枚肉松卷。他把头埋在被子里,带着鼻音,“我只在乎我的情潮,从来不在乎你能不能忍住。” 除了标记我,其他的都可以。这是大岳丸每次做前都会给久次良的提示。 今日也是如此。大岳丸在久次良的帮助下度过了情潮,对方在给自己掩好被角好匆匆去了洗手间,掩被角时久次良轻柔的动作与离去时略带焦躁的脚步声,在大岳丸脑中已成为一种会心痛的对比。还有要做的事,现在标记还不是时候。久次良是大岳丸心许的Alpha,标记是迟早的事,然而他害怕对方因为久久不能标记自己,而中途放弃。 他知道久次良不是薄情的男人,然而他还有几分忧虑。担心赌输,孤注一掷,很容易输得倾家荡产。 所以他焦虑的开口了,算是试探。他背对着久次良,背后是沉沉的寂静,传进他耳中的只有细碎的被褥搅动的声音。果然久次良生气了……毕竟……人紧张的时候,时间总是如流水飞逝。大岳丸感觉自己等了许久,却没等到对方的回音,开始心慌。然而就处在这个骨节眼上,有结实的手臂穿过他与枕间的间隙一并搂抱住他,微凉的背脊再一次拥入温暖的胸膛,久次良无言的举动,在融化大岳丸自己筑起的冰墙。 “小少爷。” “别多想。” 两句六字,要说轻就比鹅毛,要说重就比磐石。鹅毛,绒绒的,裹在大岳丸的心壁上,增添热度;磐石,坚固难易,压着大岳丸多虑的心思,好比是一颗定心丸。 大岳丸耸了耸肩,方才多情的模样早已烟消云散。他在对方浅浅的怀抱里转过身,微扬着眼睛,不语,只是沉默的注视。琥珀中映着浅色的珠光,是两人视线交融的结果。久次良的嘴角微微勾起,唇抿成一根弧线,略着神秘的色彩。大岳丸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久次良。 久次良在跟随大岳丸后自然发生了天壤之别的改变。虽然起初是以俘虏的身份出场,但大岳丸的开导以及才华的显露,让他在先锋队里小有名气。久次良给人的第一感觉是稳重、可靠,可以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他,但大岳丸觉得半对半错。 “久次良啊,是一匹没睡醒的狼崽。”闲暇时,大岳丸有提及自己对手久次良的想法。“还好他现在是我的人,不然我早就被吃干抹净了。”他笑笑,望向不远处正在整顿军容的久次良。 ——再等一等。 思绪飘回来的时候,大岳丸的唇瓣已经落在了久次良的侧脸上。很轻的啄了一声,然而在静谧的卧房里却是那么显耳,久次良顺理成章的用手捧着对方的脸,等对方的身形渐渐远离,他凑上前去,撩开大岳丸额前的刘海,拇指的侧腹在眉心打转,像是圈地时前的标记, “小少爷,睡吧。” 吻落。大岳丸眯起眼睛,露出黑猫般浅浅的微笑。 “嗯……晚安,久次良。” 实际上,彻夜未眠。大岳丸望着身旁的人,轻轻煽动的鼻翼,又看得入神。没多久,天就彻底泛白了,久次良今日排休,大岳丸没有喊醒他,赤身下床,带着对方房事后藏在床尾的衣物,走到不远处的沙发上换上。 第4章 空中楼阁里的人 大岳丸像往常一样准备离开宅邸。 然而当他站在实木门前,门外传来细碎的军靴撞地的声音。不是幻听,大岳丸还没有弱到因为睡眠不足几小时而产生错觉,答案显而易见。他先是愣了愣,转瞬间,心中闪过无数片段。真是不请自来……他不自觉的舔了舔下唇,大岳丸在兴奋时总是忍不住舔嘴唇,像是品尝珍馐前做的热身准备。他没迟疑,直接推门而出,纵使自己被漆黑的枪口指着,大岳丸依旧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 “早安,各位。” 面对庭院里黑压压的人群,大岳丸故作难以置信的神情。他想过自己面对的是一支十人左右的小队,然而开门所见的架势,旁人看起来绝对会误以为要围剿哪个组织。 实际上,只是来“捉拿”他一个人。 “海鸣老师,真是太看重我了……” 大岳丸忍不住调侃起来,他认出人群中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是自己一手带大的部队,昨日情同手足,今日拔刀相向。军人的优点太多,说不上来;缺点甚少,然而刀刀致命。领头的人是自己除久次良外唯二的亲信,蟹姬。 “铃鹿大岳丸,涉嫌叛国罪,依法逮捕,今日执行。” 蟹姬是一名女性Alpha,在男人堆里很扎眼。大岳丸是在一家玩具店旁的小巷里捡到她的,穿着一件带破洞的长摆裙,手里抱着与衣着完全不搭调的洋娃娃。被问到怎么回事时,女孩如此回答道:这是我捡瓶子换来的,没有偷。我待在这里,只是忘记把今晚的面包钱留下来,全部用来买娃娃了。小女孩好像担心自己被当做坏孩子,语速较快的解释道。 “你是Alpha,这个年纪应该去军校了。” “我知道,但是那里没有洋娃娃。”蟹姬把脸蛋埋在洋娃娃金色的卷发里,含着哭腔,“就因为我是Alpha,我比其他女孩子要强壮很多,我没有朋友……” 大岳丸不语,只是走上前去揉了揉女孩翘起的刘海。“Alpha多好,可以做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但是,这并不代表你是Alpha就可以无理取闹。” “如果你不想回到原来的军校,就来我这里吧。我叫大岳丸。” 他牵起女孩的小手,单手把她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提着洋娃娃。 …… 蟹姬当然不想逮捕大岳丸。那个比父母更亲自己的人。可是身为铃鹿山的军人,海鸣大人的意志即为他们的意志,必须贯彻到底。她不相信自己的将军会做这种事,收到这份紧急军令的时候,蟹姬的心发狠的颤抖。她想写查明书,希望得到上级清查的许可,然而却被周围人无言的视线推了回去。 “对不起……将军……”蟹姬手握的锁拷悬在半空细微的颤动,执行者的言语弱了很多,少了方才宣读逮捕令的凛然之气。纵然她在外是一名冰雪聪明,勇胜于惠的女将,在大岳丸面前更像个淘气的孩子。“我一定和……久次良,会救您的……” “蟹姬……”大岳丸的手是自己伸进枷锁里的,过去他拿这副枷锁制裁了无数无恶不赦的恶人,现如今却自入其中,着实令人发笑。他清楚蟹姬的左右为难,也清楚自己的处境,来逮捕他而前来的,不只有蟹姬一人,无数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两人。 大岳丸担心过多的交谈会给蟹姬带来困扰。然而有些事,还是需要嘱托的。他随意的扫了在场的其他人,那些对上视线的士兵只得默默的低下头。选择性无视,是大岳丸的部下,能给他们的“将军”最后的力所能及。 “衣领。” 大岳丸小声说道,待蟹姬侧身,他已经被押送车吞噬。 当日下午。 久次良沉默的撕碎了刚印刷出来的军报,他咬牙切齿的看完,期间骨架和肌肉都因气愤而剧烈颤抖。蟹姬靠在身旁的墙壁上,呆呆的看着房间的角落。作为重犯铃鹿大岳丸的亲信,他们刚刚结束传唤,好在海鸣大人只关照大岳丸一人,传唤只是过过场。 “无稽之谈。” 他将残破的纸片重重的摔在书案上,深吸几口气调整情绪。蟹姬不知何时走到他身侧,双手搭在桌沿,久次良一直垂着头抬了起来,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得可以刺穿砖墙。他看着蟹姬,神情稍微缓和了些,欲言又止,半响,包含着复杂的情绪说道: “听说是你逮捕的将军。” 久次良心直语直,他知道是蟹姬逮捕的将军,然而为了避免尴尬,他加了形同累赘的“听说”二字,企图打破房间僵直的气氛。蟹姬微微颔首,她和久次良相比,感受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比他早些知道消息。 “嗯,是我。” “海鸣大人故意瞒着我们,越了我们级。如果我早些察觉……说不定能帮大岳丸大人离开铃鹿山了。”蟹姬的身体微微向前倾,几乎所有的力量压在了桌上,手摁得关节发白,从刚刚开始,她提及“大岳丸”,身体就会止不住的颤抖。 “抱歉……久次良,我没能保护住大岳丸大人。” 她咬着牙,声音含糊,蟹姬垂下泛红的眼帘,抿了抿薄唇。久次良不语,蟹姬愣了愣心生愧意,她知道自己即将被久次良永远记恨着,然而她想起大岳丸入狱前的嘱托,凌乱的心重新梳理清晰。她从制服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密封袋,放在久次良的视线里。 “……比起这个,我送大岳丸大人的时候,这是他换下军装里的物品,缝在衣领里。大岳丸大人说,如果到狱里再搜身,这些东西就被狱警搜刮了,拿不回来了。” “他说还给久次良。” 蟹姬两指捏着磨砂质感的小袋,袋子很旧,表面尽是大岳丸使用时指甲不经意间留下的点点刮痕。大岳丸小说是军官数年,大说是军阀世家的一把手。然而随身携带的“贵重物”竟只有一枚内里还不知道是什么的小袋。清,贤,却是叛国之人。久次良想到这里,不由嗤之以鼻。他双手接过那枚小袋,几乎没有感觉的分量,扁平的,安然躺在他的掌心里。 大岳丸从来没和他提及过这件事,可能这里面就藏着如何将他救出的秘方。好奇心驱使他忍不住拿在手心里就着寸心捻了一下,他摸到硬质的环状物,隐约还能摸出上面刻有的纹路,原本端庄的肃容终于还是崩的支离破碎。 久次良突然焦躁不安,他蛮横的扯开了小袋。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一枚银色的戒指应声跌在桌面上,无力的旋转,发出嗡嗡的声音,而后平稳的躺在中央。久次良做梦都没有想到,大岳丸贴身所携的东西,竟然是一枚戒指。 纯银,因为大岳丸曾提过自己喜欢默默的恋情;窄款,因为大岳丸做事图便利,太宽会影响办公的效率;内侧镶了颗小钻,因为大岳丸偏爱闪烁的东西;外侧刻了大岳丸最喜欢的勿忘我的轮廓,他总觉得这样就可以拥有永恒的爱的回忆。 内侧不单单镶了一颗钻,其实还刻了久次良的名字。然而已经足够了。久次良一时间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他的眼皮疯狂的乱跳,鼻子隐隐泛酸,触碰戒指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良久,他才鼓起勇气揣着那枚戒指,放在眼皮底下就着光线仔细辨别。 KUJIRA。(久次良) ——这是久次良送给大岳丸的对戒。 “小少爷……” 久次良轻轻的把戒指放在唇边,又冷又凉,因为戒指的主人已经离开它很久,然而他还觉得咸涩,眼泪偷偷的滑落下来,碰到戒指改变轨道,率先被他的舌尖尝到了。视线里开始腾起一层薄薄的雾,弥盖住他所望之处,水汽幻化成他记忆里的夜晚。 他第一次偷偷溜进少爷的卧房,没敲门,蹑手蹑脚,却被藏在黑夜里的大岳丸反手擒住了。久次良只记得自己的手臂被大岳丸扳得生疼,对方好像没认出自己发狠的往要害里揪,所幸久次良无意识的喊疼,他才认出了来人是自己的部下。 “你为什么不敲门。”大岳丸看上去有些生气,插着腰背对着墙。“害我以为有敌人找我来了……还疼吗?”他望见久次良活动身体的模样,有些过意不去,便上前帮忙揉揉发疼处。这一揉,从久次良的马甲口袋里揉出一个浅口纸盒。 “这是……”他捧在手里刚想开口,却被满脸通红的久次良伸手夺了回去。盒子虽然已经拿回,然而久次良本人顶不住少爷疑惑连连的眼神,还是看口了,“小少爷……这是久次良送给您的一点心意。”他一边说着,一边单指推开盒盖, 软绵绵的黑色绒布上,静静的躺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大岳丸微微睁大眼睛。意料之外但确有情理。他稍稍收敛了惊讶的面容,金眸变窄,大岳丸眯着眼,似笑非笑的注视着盒中之物,以及捧着纸盒单膝下跪的久次良。 早年的苦难,让久次良无法相信神,然而此刻,他无比虔诚的跪于大岳丸的跟前。宛如仰望圣母像般,着迷的凝视着情感流露的源泉,大岳丸就是他所信仰之神。他不知道怎么样表达自己的爱慕,只得依样画葫芦般跟着前人的经验,小心翼翼的捧起大岳丸放松垂下的手,轻轻的吻了一下。 手背传来温热的感觉,是最圣洁的仪式。大岳丸眨了眨眼睛,月光影射下,他的五官错落有致,明暗分明,刀削般的俊朗,就犹如一尊雕像。 “小少爷。” “久次良。” 深情的轻唤,换来的是温暖的相拥。大岳丸投入久次良宽阔的胸怀中,久次良虚搂着腰,彼此的呼吸落在最敏感的颈后,痒痒的,勾起薄皮下掩藏的腺体。两人相拥之际,信息素已经熟练的缠绕住对方,大岳丸发出难适的闷哼,被久次良俯下身堵住了唇。 然而到最后,大岳丸并没有戴上那枚戒指,虽然他知道这是有另一枚配对的对戒,另一枚就藏在久次良的西装裤袋里。“我会好好珍惜的。”大岳丸掂量了一会儿戒指,就放回了浅口纸盒里,推进床柜的抽屉压箱。 “我要好好想一想……毕竟,这是一件大事。” 他察觉到久次良黯然的失落神情,长舒一口气安慰道。 “久次良,别多想。” …… 一昧的沉浸在回忆里,并不是久次良的作风。他深吸一口气,失焦的眼神重新聚拢,戒指离开唇边,这回藏进了久次良的内侧缝合的小袋里。冷静,久次良。他努力整理思绪,像拼拼图一样把原些毫无干系的段落重再一次连接在一起。 他的情绪逐渐稳定,摸起甩在桌角的烟盒,它与戒指一同从蟹姬手里转让到了久次良手中,无论是价值还是吸引力都比不上戒指,但是他依旧像对待宝贝一样轻推轻合烟盒盖。久次良轻轻掂了掂,分量很足,是一盒新烟,估计是早上被捕前刚拆开的。 大岳丸经常问他要火,所以在久次良已经戒烟许久的前提下,仍然会随身携带打火机。打火机从一直备着的外套口袋里取出,久次良抖了根烟出来,衔在唇间,他手抵着翻盖打火机的盖子,咔嚓咔嚓的发声,却迟迟不见火花。 久次良嚼着烟嘴,尝到了甜青柠的味道。他愣了一会儿,气味很快被烟草的苦涩冲刷殆尽,存在过的东西就算消失也会留下有形的痕迹,火光闪起,即便他的口腔、鼻腔很快被烟雾占据,久次良依旧记着那抹让他热血澎湃的气味。 “咳咳。”久次良许久未沾烟草,竟被扑鼻的烟雾熏得眼红,他摆了摆手,扫开聚拢的烟团。“蟹姬……将军戎马一生,尽职尽忠,帮海鸣大人收复故土无数。我实在无法明白为什么海鸣大人要这样,还是叛国罪。” 有口难辩。叛国罪对一个领兵打仗的将军来说是极为致命的。它意味着你背叛自己的部下,自己的亲人,自己的祖国,违背身为军人的纲领,是有辱家族之为。 白雾从久次良齿缝溢出,幻化成慢慢蓬大的烟圈。圈中之人蟹姬托着下巴,低俯着身体,抬眼看着抽烟的人。“这件事发生在大岳丸攻打鲸国前,你自然不清楚……但是啊,蟹姬我随着大岳丸大人的东伐西战,共赴边疆,那场战争的惨烈……我始终无法摆脱。” “我知道,将军迄今为止只败了一次。” 久次良挑了挑眉,缓缓吐出一团烟雾。这确实是大岳丸光鲜战绩背后的一点黑,那年他领兵出征,浩浩荡荡的万人部队,去征伐已经内外交困的海妖国,明明是毫无悬念的胜利,结局让人大跌眼镜,大岳丸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传言海妖国城河被染得鲜红,血流漂杵,尸横遍野,大岳丸本人也受了很重的伤,他的胸膛硬生生的被尖刀划开数条口子。 “外翻的血肉在跳动,血不断地往外面滋滋的冒……我说将军你快走,他不听我,让大家先撤回去……他还没说完就晕过去了。接着我也眼前一黑,醒来的时候……” 蟹姬的声音颤抖得很,久次良见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说了。那场战争,我差不多了解了。” “你知道纳川吗……和大岳丸大人同姓,算是关系较浅的外族。那场战争,他因为突然发烧,被安顿在后方,大岳丸大人发现战势有变后赶忙调离了后方部队,纳川与后方的大家因此幸免于难。” “你在怀疑他吗?” “……我,我不是怀疑。我只是、只是……我不相信大岳丸大人会叛国!”蟹姬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眼中还闪闪的,泛着泪光。她的手抓着衣摆,硬是在平整的面料上勒出条条皱纹。她坚毅的眼神投向正在四处寻找落灰处的久次良,好似在询问对方的决心。 “我相信将军。”久次良面对蟹姬奶凶奶凶的娃娃脸,上前揉了揉她凌乱的发旋。大岳丸待蟹姬如亲人,久次良等同的像照顾小孩一样宠着蟹姬。他琢磨了片刻,将还握在手里的烟盒收进外衣内袋,“走吧,我们得先想办法先见到将军。” 第5章 水浮之机 将军不在身边的感觉。 久次良这几天都奔波在军内的各大档案室内,或是流连于旧书馆,他翻找那些发黄的老报纸,搜寻尽可能有用的情报,他怀里揣着大岳丸留下的烟盒,时不时的抖出一支含在嘴里。大岳丸的宅邸被查封,久次良便住在附近的旅馆里,深夜伏案,钢笔一笔一划的书写申请探监的文书,他回旅馆的路上从小店里买了特别的烟灰缸,此时烟灰缸上的缺口处插着一根点燃的烟,看着升腾起缕缕青烟,心就会平静。 就好像大岳丸坐在床头,叼着烟,悠闲的看着他写报告书,时不时地突袭凑上来吓他一跳,要么亲一口脸颊,要么咬一下耳垂,大岳丸总有千种让对方心乱的法子,屡试屡效。 “小少爷。”久次良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轻唤道。 久次良再见到大岳丸,已是初审,此时距离其因叛国罪被捕入狱差不多过去七天之久。大岳丸穿着一套干净的囚服,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还不错。他向法官问好,又在旁听中寻找部下的身影,久次良坐得靠前,大岳丸很自然的冲着他颔首微笑。 他被警卫推进被告席,身体没把握好平衡,撞上实木的围栏,轻松的笑容立马僵住,大岳丸抿着唇,虎牙快嵌入唇肉里。久次良察觉到单薄囚衣下隐隐泛红的伤痕。将军……他知道大岳丸入狱少不了刑,只为逼他认罪。然而他深知大岳丸的性子,他怎么肯屈服空穴来风的虚假罪名,从军多年的他,什么罪没有遭过。 初审很枯燥,大岳丸面对法官的提问只是不断重复“不知道”“不是我”。他冷静得可怕,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慌张,仿佛面对的法官只是浅谈的聊天对象。大岳丸坚持说自己没有干过叛国的事情,气氛一直僵着,法官似乎是个尚存良心的好人,他没有进一步逼问,按时结束了初审。久次良目送大岳丸被带离法庭,他走的很慢,估摸着腿也受了伤。 忽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赶忙从席位上起身冲出门。 “纳川有鬼。” 幽暗的油灯下,久次良与蟹姬两人围在小圆桌,盯着上面散乱铺放的文件,得出结论。 “我今天听了将军的初审,纳川果然出席了,而且坐在证人一方。由于将军什么都不说,法官大人只好暂时结束初审,离场时我看见纳川的表情……” “我不明白,将军从未亏待过纳川,他为何要这样。” “纳川和大岳丸大人年龄相仿,他身为Alpha应该成为铃鹿家族的一把手,然而半路杀出一个Omega成为当家主人,可能对此心生仇恨吧。” 蟹姬解释道,她的手指在木纹上移动,“今天铃鹿纳川召见我了……我一直以为他与我们同级,怎料摇身一变坐上先锋队主帅的座位,他没鬼谁还有鬼。” “召见?”久次良怔了怔。 “你可能不相信,那家伙居然蠢到想要拉拢我……和你,久次良。”蟹姬弯腰俯身托着腮,凑到久次良跟前,用一种你信不信的眼神对着眼前人继续说道,“那家伙能说会道的骗了海鸣大人,然而居然单纯的以为用钱与权力就能买通我们两。” “呵。”大岳丸入狱以来,久次良一直板着脸,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情感的流露。然而蟹姬方才所述说的一切让他忍不住发笑。他把脸埋在交叉安放在桌面的臂弯里,笑声骤然凝固,久次良觉得心塞,该怎么办,他不断的反问自己,宛如磐石堵塞他心口。 “给的钱也很少,还没你买的对戒值钱吧。“蟹姬比划了几个数。 “什么意思。”久次良微微抬起头,脸上写着惊讶。 “你是大岳丸大人的Alpha吧。”蟹姬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露出我懂的眼神。“同为Alpha的我能感觉到大岳丸身上有你的味道,虽然很淡……不过,我会保密的。” “劳烦你了。”久次良猛然起身,转身利索的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烟点燃。 “哪里?” “地牢。去见将军。” “记得替我问候将军。” 不旺的灯芯被开门时带入的冷风吹灭了,房间恢复黑暗。 第6章 Omega军官 铃鹿纳川很暴躁。 他已经听大岳丸报近几年来先锋队所使用的的坦克型号、包括功能特性以及数量,大岳丸腔正字圆,报完一遍坦克又开始背表似的说先锋队配备的兵种。纳川知道大岳丸做过药抗训练,但完全没想过这个Omega的精神力如玉柱擎天难以撼动一丝一毫。 能做到这个地步,大岳丸已经拼尽全力,饱受吐真剂侵蚀的肉体直冒冷汗,疲惫、困意如潮水般不断的泛上来,他只觉得恶心,胃混沌得难受。 药效尽时,囚衣汗湿得黏在躯干上,露出消瘦的轮廓,大岳丸的碎发被汗水浸透,黏成几股紧紧贴着后颈,冷汗仍然不停地往外冒,顺着发梢滴落下来。 “怎么,我在梦里辱骂主帅了吗?” 他瞧见纳川憋得涨红的脸,心生快意,毫无气色的脸瞬间回了神。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是笼中人,随时面临说错话就会被腰斩的地雷。“见笑了。” “大岳丸,你这个可恶的Omega。”铃鹿纳川指着大岳丸的鼻尖狠狠的骂道,“我看你能有能耐到什么时候。就算你……不承认自己叛国,……” “承认,往往是对做过的事。我铃鹿大岳丸,从来都没有算计过我的祖国,何来承认一事。”大岳丸一笑嗤之,疑惑的歪着脑袋,接着又抬起头,纵使身体被绑在铁椅上,他凑上前,正对纳川的指尖,气势上硬是把对方吓得后退半步。 “你!你!”铃鹿纳川气的说不出话。他见大岳丸不屈服于硬罚,只好求谋于软施。“大岳丸,明明你只要说是就可以,何必在这里饱受刑法拷问……” “我说是……我有什么好处呢。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方可说是。” “说。” “先锋队的主帅得是久次良。” “大岳丸!你就这么求死吗?!”铃鹿纳川手啪的一下扇到大岳丸的脸上,后者被扇的脸颊如烈火灼烧般火辣辣的疼。大岳丸被扇懵了,好久才回过神,他的手被锁在扶手上,不得动弹,只好硬生生的接受疼痛。 “还请主帅赐死。” 大岳丸早就摸透了铃鹿纳川的心思,知道他对自己下不了死手。手中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自己就是叛国之人,所有的一切其实只是一个人的猜测,然而多疑的海鸣相信了他的鬼话。 实际上,海鸣从来不相信任何一个人,大岳丸日益壮大的军力,总是让那位老人家觉得自己的宝座摇摇欲坠,铃鹿纳川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海鸣勃然大怒,一气之下决心除掉大岳丸,然后铃鹿纳川自觉的领了肃清大岳丸的任务。 所以如果大岳丸咬着说“不”,铃鹿纳川真的拿他一点都没办法。 “怎么,主帅不忍心赐死我吗?” “呵,赐死……未免对于前主帅太蒙羞了。纳川我,要好好的款待您。”铃鹿纳川眼咕噜一转,重新变回了狡猾的狐狸样,他心里刚打出个算盘。“我转念一想,大岳丸可是铃鹿山第一位Omega军官啊。明明那么优秀,却是单鸟独自飞……” 大岳丸闻言,睫毛颤了颤。 纳川捕捉到对方的反应,小人一旦得势起来就越发猖獗,他觉得自己扳回一局,脏手勾起对方的下巴,迫使大岳丸抬头看着他。“怎么,这是害怕了吗?放心,如果大岳丸大人最后忍不住了,可以求我标记你。这样一来……你就是主帅的夫人了。”他的语气得意极了。 “那可真是了不得。我怕要玷污你光明磊落的事迹了。”大岳丸咧开嘴,露出俏皮的虎牙,他像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看着铃鹿纳川。“记得加大药剂,我做过药抗……”大岳丸作为Omega,受的是Alpha的刑法,身体早已虚弱的不行,普通的刑法已经接受无能,更别说催情剂这类精神加肉体上的冲击。然而他依旧嘴硬,大岳丸不想让纳川得势,他要逼他一直到窘迫,好让在外面的久次良抓住狐狸尾巴。 幸好久次良刚临时标记过自己……大岳丸看着纳川汹汹得走出刑房,然后气急败坏的将存放催情剂的玻璃小瓶掰开,用针管直接插进入往里吸。铃鹿纳川一口气开了四瓶,但过程过于粗鲁,往外洒了很多,最后注入大岳丸体内的只有三瓶半的量。 一瓶就能让Omega痛不欲生,跪地求饶。大岳丸生生接受了三瓶半。 身体不可收拾的燥热起来,大岳丸觉得自己像被关在药炉中,热浪滚滚来袭,一波又一波冲散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神智,喉咙被煎得干、痒,他摄入水分的供大于求,唾液分泌的少得可怜,只好干咽画饼充饥。 欲望在某种意义上等同于细菌,一旦缠上宿主就开始不可休的分裂,密密麻麻的攀附在宿主的身上,啃食肉体吸取养分。催情剂开始奏效,大岳丸毫无血色的脸渐渐戴上一层粉色的沙丽,他觉得身体哪里都痒,蚂蚁成群结队地在他的表皮行军,一步步溃烂他的意志。 “嗯……哈……” 大岳丸咬着唇,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呻吟被纳川听见,欲盖弥彰,本该封得死死的低吟还是走漏了。他听见对方的讥笑,嘴唇又咬紧三分,血腥味随之沁人口腔,好疼,大岳丸人忍不住扭动身体,新伤牵旧伤,钻心的疼痛接踵而至,大岳丸疼得直冒热汗。 人一疼,神智就清晰了。大岳丸打从心里感谢今天上刑的人手法老练,鞭鞭打在骨节眼上,疼得让人直哆嗦,他的喘气急促又粗重,恨不得将刑房里氧气全部吸入肺中,指甲不自主的剐蹭生锈的把手,原本修剪整齐的指甲变得坑坑洼洼,大岳丸扣出血了。 “你没必要这样虐待自己,大岳丸。好好做个可怜的Omega不好吗?”铃鹿纳川露出伪善的神情,他“好心”的擦去大岳丸嘴角的血迹。“战争的事情,交给Alpha就好……家族的事情也是……” 可算是露出野心了,铃鹿纳川。大岳丸将同情的视线恶狠狠的瞪了回去,要不是他现在浑身无力,纳川的手指早就被他咬的粉碎。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的怼了回去,“那也不交给你。铃鹿家族的二把手是久次良。休想打铃鹿家族的算盘。” “那个外人……呵,大岳丸,你就和我作对。我倒要看看你要撑到什么时候。” 大岳丸的信息素浓度直线上升,暗示催情剂的药效快到顶峰,铃鹿纳川兴奋的直搓手,干脆拉了把椅子放在他跟前一屁股坐定,悠闲的翘着二郎腿。他事先打过抑制剂,对大岳丸骚扰般的信息素一点都不感冒,相反,他还恶意的用自己的信息素去勾引大岳丸。 大岳丸认Alpha,信息素不认。 “那你就看着吧……”大岳丸干脆仰着头,靠着疙瘩的椅背,他努力将大脑放空。久次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久次良。久次良的信息素才没有纳川的那么刺鼻,难闻到作呕……大岳丸盯着漆黑的天花板,他开始回忆以前和久次良房事的场景。久次良很绅士,从来不会拿自己的信息素压迫他,只会用信息素迎合他,抚慰他……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勾起嘴角。 铃鹿纳川,你输定了。 大岳丸木木的坐在椅上,偶尔轻微的喘几下,看得纳川很不尽兴。 “这药剂不够格。”他一脚踹开铁椅,略带扫兴的拍了拍起皱的制服。“没空和你在这里耗……你就等着候审吧。我一定会让你开口的……久次良、蟹姬,你的得意部下,似乎不愿意站在我这里呢……”纳川故意重重的念两人的名字,余光中偷瞄大岳丸的反应。 “既然不愿意,那就彻底清理掉吧……尤其是久次良……” “你敢!”大岳丸不知哪来的力气蹬得一下坐直身子,对着逐渐走远的铃鹿纳川嘶吼道,“铃鹿纳川,你要是敢动他们,我让你生不如死!”伴随着剧烈的铁链声,大岳丸被锁链硬是拉回了椅背上,他粗粗的喘气,情绪有些失控。 铃鹿纳川忙着偷乐,结果撞上入室的人。 “哎呀,说曹操曹操就到。久次良。” 他用一种轻蔑的眼神鄙视来人,对方也用同样的眼神回望以示尊敬。 “铃鹿纳川……”久次良盛气凌人,眼神宛如咬杀猎物的成狼,铃鹿纳川冒出一背冷汗,此地不宜久留,他赶忙摸出漆黑的地牢,溜之大吉。 “小少爷。” 久次良在大岳丸面前就好像变了个人,他默默地扶起倒在墙边的铁椅,轻端轻放在离刑椅不远处的位置,温吞的坐下,他喊将军的名字也是似水的柔情,与方才撞见铃鹿纳川时冷冰冰的态度截然不同。 “我们来看你了。” 许久未见自家将军,包在西服内的心比本人更加雀跃,砰砰的悦动恨不得脱身与对方来个亲密拥抱。久次良好想上前搂抱住对方,在其耳畔传达自己几日积蓄的思念,然而他不能。铃鹿纳川临走时拉上了笼门,两人地理上差得不远,但隔一道无法逾越的黑栅栏。就着冷色的廊灯,铁杆反射的是无情的光晕,隐隐中,幻化为一条连绵的银河水,流淌着。 “嗯……是久次良。” 刚刚的嘶吼消耗大岳丸仅剩的体力,他现在虚脱得挂在椅背上,催情剂的药效虽过,但余潮还未褪尽,他当时只是一心想吼怕纳川,根本来不及之后的身体会软弱后会任人摆布到什么地步。残留的药剂成分正在身体的旮旯角里嚣张的刺激他的五感,视线又累叠一层水雾,大岳丸是靠声音和信息素辨别出部下的。 “东西,蟹姬应该给你了吧。” “嗯。”久次良点点头,手刚触碰到外衣内侧的口袋里的对戒。 “嗯……”大岳丸的声音很轻,好在久次良听得认真。暗金色眼珠缓缓移动,思绪万千,却无从说起,话刚在喉间冒出尖尖,撕裂的疼迫使他咽了回去。他的眼角已经挂泪,疼得大喘好几口气才算过瘾。 久次良直勾勾的盯着铁栏杆,恨不得盯化这碍事的铁物。他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信息素的味道,很乱毫无头绪,就像被蒙住眼睛的羚羊,在满是牵绊的场地里乱蹦,缠得浑身是麻再起不能。他知道铃鹿纳川的恶性,一定会用催情剂逼将军,可他还是第一次撞见大岳丸如此混沌的信息素。 那个疯子……久次良察觉到空间里残留的,铃鹿纳川的信息素,Alpha没有特殊的嗅觉受体去接收Alpha的信息素,他分辨不出具体的在现实中的味道,只能感受到是一块无形的物体,蛮横霸占在那里。虽然嗅不出什么,但久次良认定这是下水道的恶臭。 他潜意识的排挤那Alpha,身体开始对外大量释放自己的信息素,直到大岳丸无意识的闷哼,久次良才发觉自己过火了,赶忙收敛了几分。 “没事,我对久次良不感冒。” 即便大岳丸露出的是浅浅的、带着暖意的笑容,久次良看得心悬得慌、比冰川极地还寒。用五味杂粮来宽泛的定义心情,只是因为找不到更好的形容,久次良偏过头,不再看大岳丸,对方湿哒哒的囚衣下似有似无的鞭痕和血印,以及下唇那一抹磕破的殷红,他每多看一眼,胸口就筑起一道垛堞,堵得闷。 “小少爷,对不起。” 久次良恨当时未站在大岳丸身边,至少,他们就不会如此轻易的带离他。虽然大岳丸没有多说什么,可他总觉得,那一条条红红的鞭痕,理应出现在他的身上,Alpha的刑法,怎么可以施在Omega身上。 “你太善良了……”大岳丸察觉到那份来自对方没必要的愧疚。 “不,我只是、只是……”只是对于小少爷一人罢了。面对敌人的时候,我定会毫不犹豫的用武器刺穿他们的喉咙。久次良赶忙低下头,将躲闪的眼神敛藏住。 “我知道。” 大岳丸合上眼,不再多说什么。他看见久次良比自己还土灰无色的脸,知道对方申请见他多么不易……他身疼,心也疼。施行者用锐刀割破他的皮肉,他也可以压着喉根强忍着皮肉绽放之痛,然而久次良为他憔悴的模样好比凌迟,不伤皮肉,但剐心,毫不留情的在胸口开出一个红黑色的血洞,麻麻的疼痛穿刺他的神经。 他的软肋是他,他的软肋是他。 刑房又变回原来的沉寂。 将军似乎已经入睡,不再发话。久次良也未再出声。纵然他知道时间紧迫,留给他们的见面是少一秒就是少一秒。可是将军之前一直受铃鹿纳川的折磨,肯定没有时间余心好好休息。久次良现在坐在身旁,成为大岳丸渴望的避风港湾,浅浅的信息素的味道贴着他的身体,消磨最后的余潮,久次良在信息素的把控上早就练得炉火纯青,即便大岳丸不说,他心里也有一把量尺。 ……廊道深处传来警卫的催促声,伴随着让人焦虑的军靴踏地的脚步声。警卫一来,久次良就得走。他没有拍案而起的焦急,问这问那为得到一些有用的提示。那不是他的风格,久次良的选择是沉默的陪伴在受苦近力竭的Omega身边,给予他能给予的慰藉。 “时间到……” 久次良冲着警卫点点头,示意其不要再喊叫。他跟着警卫踏出刑房,不忘回顾多看几眼睡着的人。伴随着沉重的锁链缠上牢门的声音,大岳丸突然似梦非梦的来了一句, “铃鹿纳川,是个有收藏癖的男人。” “什……等等。” 久次良没想到将军临别时还闹出一句,赶忙转过身准备冲回去,然而警卫已经彻底把刑房的入口锁得严严实实,任凭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更不要说久次良。 “怎么了。见面时间已经结束了。”警卫平淡的说。 “我……犯人受刑后按规定应该移回牢房,大岳丸不需要吗?”在对方鄙夷的注视下,久次良连忙摆手解释道,“这样不太好吧。” “那个啊……主帅交代过,不需要移动。”警卫点点头,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他未拿钥匙串的手指了指稍下的肋骨处,“这里,他伤得蛮重的,不然也不会绑在铁椅上固定……” 听到“伤重”,久次良的心如绞杀般疼痛。“这样啊,是我多嘴了。”他向警卫微微鞠躬以此道谢,又从衣袋中摸出一盒新买的烟搪塞住刚刚的对话。警卫撇了一眼,心领神会的收入囊中。久次良沉默的离开了,他开始琢磨大岳丸方才抛给自己的话语。 久次良知道铃鹿纳川是个有收藏癖的男人,尤其偏爱人物的肖像,他喜欢将名人的照片从各地裁剪下来,压在收纳册里,时不时的翻阅几下,海鸣等一些大人物的肖像则被他裱进梨花木制的相框里,放在家里做装饰。 第7章 背水的黎明 “你要去搜家嘛?” 蟹姬盘腿坐在一堆黄报纸里,左右手里都接着几份算得上分量的报纸。这不算奇怪,蟹姬在情报收集上比久次良要有天赋得多。久次良回来的时候,她正翻一本小人书。 久次良走近才发现是本密码本。 “密码本。”他从对方手里接过,指腹压着页脚,书迎着哗哗声飞快的掠过一页又一页。粗略浏览后,久次良基本断定这是海妖国淘汰下来的旧本。“海妖国……蟹姬,你从哪里找到的。” “据说这本当时就在战场上,而且在被炸烂的帐篷里。我从一位老伯伯那里借来的,他愿意借给我,谁都不相信大岳丸大人是卖国贼。”蟹姬凑上前去,“嘛……虽然我觉得这可能不是真的在废墟里捡到,但如果铃鹿纳川现在还在和海妖通奸,家里绝对藏着这本书。” “将军说,他是个收集癖。他一定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我得去看看。” “你真是急着罢官,久次良上将。”蟹姬歪过头,“浪费纳川的良用苦心。” “我只认一人为将军。”久次良抿抿唇,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他被戳了痛处。 “抱歉,开个玩笑……只是,纳川那家伙把兵权全收回去了。你不能只身一人去搜家把。”蟹姬的话语中夹杂着忧虑,铃鹿纳川是个心思稠密的男人,他知道久次良蟹姬不会罢休,表面上给他们升了官,其实就是以调整军队为由变相回收兵权。 久次良沉默不语,牢牢地盯着书的封面,就算只有他一个人,他也恨不得现在就冲到纳川的老窝,翻天覆地的搜寻证物。良久,他将密码本揣进兜,动身准备出门。“咱们平时的交好,合在一起能算一支小队了吧。蟹姬。” “嗯。应该可以。”蟹姬想了一会回答道,然而久次良已经如风般离开的屋子,这让蟹姬有些多虑。铃鹿纳川绝对不可能白白让久次良搜家,他清楚大岳丸会告诉久次良些许情报,或许早就猜到对方要搜查自己的动作,提前将证物藏在某处。 以此观之,久次良十分被动。如果搜不到东西…… “主帅,如果我搜不得我想要的东西,愿意以死谢罪。” 久次良身着军装,笔挺的站着,对着拦在家门口的铃鹿纳川誓言。见此,纳川这才移位让小队进屋,他们走得很急,皮靴踩着木质的地板发出咯咯的响声,久次良的小队搜得很仔细,几乎是按着一寸一寸来找的。铃鹿纳川就站在庭院里,毫无波澜的模样,在一个花架前欣赏几朵含苞待放的景物,嘴里哼着小曲十分悠闲。 久次良觉得异样,他本以为铃鹿纳川会惊慌失措,最少也该慌神。然而对方不紧不慢的开始赏起鲜花……有鬼,他定神一想,觉得蹊跷。可是他一时间琢磨不出蹊跷在哪里,这是一次突击搜家,铃鹿纳川绝对不会知道,却还能这样泰然自若。 简直就是信心满满…… 久次良望着成员在各个房间里翻找都无果而归,花盆底下、床底、床垫下、书架的背面,有人用匕首割开了布贴移门然而里面同样什么也没有。 久次良临搜前嘱咐过他们,要对收藏品,尤其是肖像“特别照顾”,可是一幅幅挂画被卸下来,墙上空空如也。铃鹿纳川在一旁手忙脚乱的骂道“别动我的宝贝,你们到底要找什么!”,他一面做受害者,一面坏笑的朝向久次良。 “看样子……大岳丸的部下不过如此。” 他胜券在握的发言,刺激着久次良的神经。阁楼、夹层里也什么都没有。伴随着一个个归队的成员的报告,久次良的拳头越捏越紧,冷汗从军帽里溜出来,滑落到他的眼睛里。久次良只觉得眼睛酸涩的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褪下外衣,手拾着铃鹿纳川提供的肋差。 为什么? 久次良的眼睁大到眼眶快眦裂,直勾勾的盯着纳川脚下的尘土,不断地回想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他难道就要这么结束了吗?这样一来不是正和铃鹿纳川的意思,将军再也不可能活着出来。余光中,他仿佛看见铃鹿纳川勾起嘴角充满邪气的一笑。 如果,这也包含在铃鹿纳川的计算中,为了除掉我……久次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原本打算出鞘的利刃悬在半空中。“久次良,怎么了?身为铃鹿山的军人怎么可以言而无信。”有些焦急的催促,并未干扰久次良的思索。他脑中不断循环大岳丸临别时的话。 “铃鹿纳川,是个有收藏癖的男人。” 空间开始液化,四周的花草,地上的土壤变成黏糊的液体互相缠绕在一起。久次良发现自己站在一面悬崖之上,眼前的是黝黑无底的深深的沟壑,过去的记忆,变成一张张扑克,从天上自由落下,坠入漆黑的深渊里。走马灯?他忍不住自嘲,走近一些,到了一失足就会跌入低谷的山崖边,他惊讶的瞪大眼睛。那根本不是深渊,是一曲深深的潭水,扑克像落入岩浆里一样被潭中的黑水吞噬殆尽,悄无声息。 “久次良。” 久次良此时听到大岳丸的声音,酸涩的泪水快满溢了。他已经不在乎是走马灯,还是幻觉。他膝盖一软跪在潭水前,肺里像被灌满了脏水,他哭不出声,喘不过气,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对着那叠落入水中的扑克喊着,“对不起,属下无能。” “我的部下,从来都是最优秀的。” “可是我……我无法找到。” “久次良,你送我对戒前,一直藏在书盒里,是因为你知道我忙碌起来没机会翻阅那些古籍。铃鹿纳川知道你是军人,而且是铃鹿山的军人。” ——铃鹿山的军人,海鸣是绝对的至高无上。 ——海鸣大人的肖像不得触摸触碰。 久次良想起铃鹿纳川的收藏室里的确有摆放着海鸣的肖像照。那张照片被裱在棕色的木框里,放在较高的书柜上,似乎被刻意降低了存在感。小队里的人都是铃鹿山出身,他们和自己一样潜意识的不会去触摸海鸣的肖像。 ——将军,我明白了。 “咔嚓。” 刀刃应声归位,久次良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的直起身。 “怎么了,你要反悔吗?” 久次良没有理会铃鹿纳川的质疑,故意咬着字念道, “搜查海鸣大人肖像。” 刹那间,铃鹿纳川泰然的微笑烟消云散,芒刺在背。 第8章 图穷匕见 黎明破晓,只可惜深处地牢的大岳丸无法看见。 “哈……嘶。” 大岳丸被铁椅背强行固定着,不然他断掉的肋骨就可能刺破肺让他窒息而死,他渐渐习惯腹部传来的刺心的疼痛,可是当满是血污的手被军医用酒精棉花擦拭时,还是忍不住喊出声来。 大岳丸被做了“指甲护理”,指甲活生生的被钳子硬掀起来,好几次甲面断出裂缝,施刑者一用力断层就回嵌入肉中,滚滚血珠往外不住的滋。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进食,如同白纸般脆弱的身体再也抵不过刑法,大岳丸终于在这次残忍的剥离中昏厥过去,眼前一片漆黑,他好像听见有人喊医生。再醒来的时候军医正半蹲着身子给他上药。 “医生。” 大岳丸嗓子已经沙哑的说不出话,然而他还是想问问。医生未应,他忙着给大岳丸做全身检查。沾有清水的棉签擦过大岳丸干裂脱皮的嘴唇,抹去嘴角凝固的血液。 “……我的手,还可以戴戒指吗?” 手指像泡在殷红的染缸里,根根褐红,指尖已是血肉模糊,不光失去了指甲,手指的形状在一次又一次的钳子的重击下扭曲变形,皮肉尽脱,隐隐约约露出白森的骨头。好在骨头安在,大岳丸不断地安慰自己,骨头安在,肉就会再长出来,人安在,还能继续…… “手伤得很重,可能很难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大岳丸知道这是医生对病患说的最委婉的说辞,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天塌下来了,两眼冒黑,他忍不住手握成拳头,但被医生用蛮力制止了。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来,大岳丸觉得不疼,他无法戴上久次良的戒指,让他心如刀割,那才是最绝望的痛楚。 “你疯了吗,还要让它伤得更重吗?” “我、我。” “大岳丸大人,久次良上将已经找到了铃鹿纳川叛国的证据,只要能将他捉拿归案,海鸣大人一定会把您释放,洗尽冤屈。我们都相信您。”医生在手上缠上一条又一条的绷带,安慰道。“您不能自暴自弃,您是大岳丸大人啊。” ——您是大岳丸大人啊。 “嗯。”大岳丸似乎回想起什么,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开始配合医生检查自己的身体。还没有结束,他告诉自己,军医提到“只要能将他捉拿归案”让大岳丸很在意,铃鹿纳川从久次良那里逃走了,现在匿去踪迹无人知晓…… “真是遗憾啊。……纳川。” 医生将固定的皮带全部解开,换上独立的铁板加固,大岳丸就依着椅假寐,急促的脚步声把他吵醒了。映入眼帘的已经不是那个趾高气扬的主帅大人,铃鹿纳川气喘吁吁的扶着铁栏杆,咬牙切齿,手里握着枪,枪口哆嗦的对着大岳丸的眉心。 “大岳丸!你这个Omega……” 铃鹿纳川脸上横肉乱颤,大岳丸觉得盯着恶心,干脆闭上眼睛软瘫在椅子上,如此蔑敌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对方,大岳丸一声好疼,他被踢倒在地上,好在有钢板固定,没有伤上加伤,只是腿部被刑房粗糙的水泥地蹭破表皮。 “我是Omega,和你要杀我,好像没什么关联吧。你只是单纯的想杀我,亡命之徒……”大岳丸用还算完好的胳膊慢慢支起倒伏的上半身,往室内的角落里缩。这举动在被愤怒占据头脑的纳川眼中就跟示弱逃跑一样,他自认为自己气势占优,直接冲到大岳丸面前,把枪抵到大岳丸的额前,恨不得用枪管贯穿头颅泄愤。“你活腻了。” “啊……久次良。” “什。” “呵呵。”大岳丸灵机一动,缠满绷带的手向门口一指,果然铃鹿纳川跟着转头,大岳丸乘机一脚踹上去,想趁对方不注意夺走手里的枪。铃鹿纳川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很快反应过来与大岳丸扭打在一起,两个人一人死握着枪柄,一人死握着枪管,不上不下不左不右,枪口就在两人脖颈间移动,铃鹿纳川怕死,食指放在扳机上就是不敢扣。 “开枪啊,怎么不敢了。”大岳丸冲着纳川吼道,“告诉我,当年你是不是装病,躲在后面,看着同胞们一个个冲上去赴死……我们的路线,我们的阵型,是不是你说出去的……”雪白的绷带逐渐染上血红,大岳丸被包得粗笨的手死死的握着枪管。 “人都死了。是不是都无所谓。”铃鹿纳川冷笑一声。“只要你一死,就没有人知道了……”他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铃鹿纳川突然用拳头狠狠的捶打大岳丸的脑门,后者被迫松了握紧枪管的力道,纳川得利后一脚踢开大岳丸,漆黑的枪口重新聚焦到大岳丸身上。 大岳丸毕竟受过刑,体能大不如前,他大口大口的喘息,手擦去额前淌下的血液,抹在囚衣上。“那你就开枪吧,我刚已经动了手脚,不会响。”他的眼神自信的可怕,铃鹿纳川被大岳丸身上散发的威压逼退了几步,原本不动如山的枪口开始剧烈的晃动。 铃鹿纳川将信将疑的把直举的手臂收回,打算拆枪做验。大岳丸见状抓住机会猛冲过来,用身体把对方撞到铁栏杆上,双手捏着枪把,嘲讽道,“怕死。” 对方并不示弱,他仗着自己的手完好无损,与大岳丸争夺手枪。大岳丸几乎把整个身体压在铃鹿纳川的身上,他低吼着,怒吼着,他一想到铃鹿纳川叛国害死了他多少的同胞,发了疯的扳过枪口,直勾勾的对着铃鹿纳川的胸膛。 “你要赎罪,你对不起铃鹿山。” “铃鹿纳川!” 震耳欲聋的枪声,大岳丸毫无感觉。 他被震得双耳暂时失聪了,头跟着晕乎乎的,视线开始被雪花占据。他看见铃鹿纳川扭曲到狰狞吓人的面容,随后被无数黏糊的黑手拉扯着撕碎,他看见对方的胸口开始冒血,黑色的糊状的血,溅到他的手上,溅到他的眼睛里,“你才是家族之耻。”大岳丸冷冷的说道,随即再也撑不住的瘫倒在地上。 大岳丸重获听觉时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久次良的“将军”。 回过神,他不再躺在冰冷刺骨的水泥地上,而是靠在久次良温暖的胸膛。久次良半蹲着,将大岳丸扶起来,双手护着他渗血的腹间,他似乎还没发现怀中的人回过意识,还在急切的轮番呼唤“将军”“小少爷”。大岳丸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动,对方就会失控的爆哭。 “久次良。”大岳丸轻轻的说。 “属下在……”久次良把对方紧紧的揽在怀里。不会再放手了。他低下头,轻轻在吻过大岳丸的眉心,对方知意的蹭了蹭他的胸膛,仿佛在回应这份爱意。 大岳丸看见久次良关切的眼神,情绪的匣子就会松懈,他微抬裹得厚实的手,“久次良,军医说我可能戴不了戒指了。对不起……我一次都没有……久次良?”对方宽大的手掌覆盖在绷带上,虽然裹了几层,可是掌心传达的温热的感觉是真真切切的,大岳丸一时愣住,他抬起头,对上久次良认真的眼神,他捧起手吻, “将军,还可以买项链。……给您戴上。” “不过,这伤,一定会好的。” “我说,你们,我们看着呢。”蟹姬突然出现在两人的背后,“快带大岳丸大人走吧,后事交给我处理。”她瞥了一眼怀中的大岳丸,指了指忙着收拾残局的人们,“伤成这样,还能反杀,也只有大岳丸大人了。我们真心佩服您……” “累了就睡吧。”久次良将大岳丸抱起来,发现对方不住的眨睛,昏昏欲睡的模样。 “我带你回家。” 铃鹿纳川畏罪自杀了。 大岳丸是无罪的。 他在铃鹿山第三军医院里住了数月,期间君主海鸣带着记者团探望过,私底下也问过恢复状况。“老夫深深自责,小人之言竟然如此容易的破坏了我们的深深师生之情。”“老师不必自责。那场战役,我也有咎于身。”大岳丸接过海鸣手中的金纹印,算是复职前的仪式。久次良蟹姬的军衔则未动,两人一人忙外一人忙内,帮助躺在病床上的主帅打理军务。 久次良每晚打点回病房,从不迟到,也不早退。就拉把椅子坐在床头,陪伴在大岳丸身边。用他的话来说,是担心大岳丸身上有伤行动不便,他在旁边可以打下手帮忙,实际上,他只是单纯的想待在他的身边,大岳丸没就寝时就和他汇报军务,或者拌拌嘴聊一些日常;大岳丸会聊着聊着睡着,起初久次良觉得突兀,后来他就习惯了。他会轻手轻脚的挑床上的空处,插空趴着,时不时的瞄一眼对方的睡颜。 “小少爷。” 他会控制不住的伸手去摸大岳丸睡得翘起的刘海,轻轻的呼唤,以及触摸的举动,对方会用模糊的鼻音回复,有时还会无意识的凑过来,久次良就枕着脑袋平放回去。 第9章 并蒂 大岳丸恢复尚佳,如期出院。 他刻意回避了媒体的目光,只喊了久次良,两人偷偷摸摸的从病房一路溜回宅邸。大岳丸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早就变成装饰的绷带统统卸掉,他把自己扔进客厅的软沙发里,坐姿随意的瘫在上面,翘着二郎腿看着久次良将行李交给随从,慢慢走近他。 “久次良,你看多好。……久次良?” 他拍了拍大腿,示意久次良坐下,没想到对方不领情干站着。 “你没必要自责。” 久次良这个人过于单纯,太容易猜透心思。大岳丸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对方还陷在某处的泥潭里难以自脱,他轻叹道,“已经过去了,我……你……” 对方突然手摁在沙发背上,动作有些猛还意外,久次良显然不给对方组织语言的机会,他二话未说就吻了上去。很激烈,大岳丸招架不住如急雨般猛烈攻势的舌吻,也许久次良忍了很久,在这一瞬间如气球爆炸般全部释放出来。 “唔。唔。” 大岳丸被亲得晕头转向,不分南北。他胡乱的抓扯久次良的衣领,误打误撞的解开最顶上的锁骨扣,对方结实的胸肌被一览无遗,大岳丸顾不上这些,他忙着从久次良霸道的侵略中寻求一席之地,湿漉漉的舌头交缠在一起互相较劲,津液从两人的交合的缝隙处隐隐溢落。大岳丸觉得挂津难堪,想用手腕擦去,却被久次良抓个正着,吻得更深。 “小少爷。” 仿佛好久没尝腥的狼崽,久次良啃对方的嘴皮啃得津津乐道。彼时,一直以来积压的情绪终于得到释放,久次良抽身的时候,只觉得胃泛起一顿酸涩,涌过他的心头,在眼眶处变得咸涩,此时的他顾不着军人、Alpha的规则,他在大岳丸面前就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情窦初开,却不会打理,一并发泄出来。 他擒着对方的手腕,抓得大岳丸觉得生疼。 “就像您那么珍惜我……小少爷,您是我唯一的珍宝。” 珍宝吗……大岳丸呆呆的望着久次良搂紧自己。笨蛋。他轻声说道。 “没有您,我可能已经是一团游魂野火,您改变了我。” “改变……你在说什么胡话,照顾我照顾傻了吗?我只不过是尽将军之职,帮海鸣大人招贤纳才壮大铃鹿山的实力罢了。明明是你……是你改变了我。” 大岳丸的声音越来越轻,尾音发颤,他说着说着就成了哭腔。他不明白久次良在想什么,从前大岳丸征伐向来都是杀戮、所到之处无人生还,被称为铁血军团,然而那一次,久次良的请求给他的血腥生涯画上句号,他破天荒的用自己军队的开支治疗这批俘虏,还不惜废口舌也要让久次良归顺自己。 “没有久次良,我什么都不是……” “狡猾。”久次良把头埋进对方的肩窝,有些无理取闹,“自己改变了别人,最后却装作不知道,少爷,您真是狡猾啊……” 叛国风波后的久次良,更加清楚的意识到大岳丸拒绝标记是为了保护自己,他不希望因为是叛国者的Alpha而被牵连。他难受,恨未能和少爷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沦落成被保护的对象。想到这里,久次良觉得生气,他也不等对方要不要狡辩、抑或是反驳,直接堵住那张浮着晶膜的嘴,贪婪的吮吸内里的蜜露。 也许大岳丸自知理亏,这次顺从的多,只是在敲开贝齿的瞬间反射性抵抗几下。他闻到有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流进齿间,麻麻的感觉,他快被亲的嘴唇发肿了。 “你勾引我。” 大岳丸发觉自己身体逐渐升温,又心慌失措又同新婚前的处女暗暗雀跃。他好不容易从纠缠中退出,刚说一句就被久次良封得严实。对方听见了,但没听完整。久次良俯身将大岳丸横抱起置在茶几中央,他好压在上面欣赏Omega情潮暗涌前的羞花姿态,大饱眼福。 “小少爷。” 对方发出哼哼鼻音,两人的衣服被扒拉得七七八八,大岳丸尤其扒掉的多,他身上套的是方便做伤口检查的棉质套衫,久次良手一卷就掀到锁骨处,烧得滚烫的肌肤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敏感的颤抖,胸前的茱萸则暗暗收缩,化作颗粒硬得刺痒。 久次良掀开对方的上衣,与其说是不急得脱,更不如说是急的一分一秒都忍耐不下去。他顺着中线,从锁骨一路向下轻吻下去,吻星星点点的落在大岳丸的上半身,每一处都舔上久次良的痕迹。 好像从来没有亲密过似的。久次良吻得又急又密,恨不得每一寸肌肤上都要有他吸出的粉红色的花印。 “这么急……又没人和你抢。” 大岳丸觉得自己是一块刚端上的香喷喷的熟肉,对方吃得专注入迷,搞得他本人竟不好意思插足打搅。信息素的味道完全渗入肌理层里,闻觉轻柔的清清淡淡,正莽撞的企图打开大岳丸的信息素匣子。 与猛虎细嗅蔷薇的主人截然相反,久次良虽然吻得急,但他刻意避开那些刚刚结痂的伤口,以及大岳丸胸脯上深肉色的疤痕,只是小心的在周围落吻,久次良不希望一时的兴情带给大岳丸麻烦、对方伸手缓搭在他微曲的手弯处,迷迷糊糊的低吟。 大岳丸的皮肤浮起一层淡淡的粉色奶油的薄霜,他的腺体开始对外飘散青柠味的信息素,久次良抵不过甜腻的暴击,俯下身又在他小腹处标记几颗草莓。 “我太想少爷了,抱歉。真的……很想小少爷。” 久次良伸手撩去遮住对方眼睛的碎发,手托着细嫩光滑的脸蛋,如捧至宝。 “真的吗?”大岳丸故意露出无法相信的眼神。 “真的,你看,我一直都带着……戒指。”久次良微微一笑,变魔法似的从半褪的裤袋里拎出一枚银色的戒指,他瞧见大岳丸的脸上露出兴奋,知意的提起对方的左手,轻轻的吻啄骨节处,洗礼,伤痕累累的手背上,久次良吻去的是过去的血污。 “我的手还不太灵活,久次良。” 大岳丸提醒道,他的手较于其他部位恢复的不算好,嫩红的肉芽几乎布满了双手,绷带虽然拆了,但一些日常的基本动作也只能点到为止的做,不能维持很长时间,会发酸发疼。久次良甚至比本人更清楚伤的走势,他的食指温吞的将对方的无左手中指往上抬,另只手则作垫,好让大岳丸的手安稳的放着。 戴上的戒指是无声的,彼此的心跳是雷动的。 “小少爷。” “我爱你。” 没有什么目的,只是爱你。独爱大岳丸一人。久次良对着镜子操练这句话很久了,单单三字积蓄了太多太多的情感。大岳丸是久次良做过的消逝的梦,是久次良午夜瞥见的幻影,没有忆起,没有追寻,有的只是长情的陪伴,和最简素的告白。 大岳丸幻想过他被求爱的场景,没有花瓣乱坠,没有管弦之乐,有的只有两个当事人,一人说爱,另一人再说爱。他觉得久次良是块愣愣的木头,好在木头也有花开时,对方总算在左等右等中开花开窍,等的真久。大岳丸嘴角一勾,露出小小的虎牙,笑得甜化了心。 “我也爱你。” 大岳丸的声音清清的,略带蓬松的感觉。他勉强勾了勾手指,久次良会意的把脑袋凑过去,他便侧过身,冲着对方的脸颊来上一口。久次良出门接他时走得匆忙,下巴没剃干净尽,胡渣点点,让本来就满是疤痕的脸变得更加难上手。 久次良本人满不在乎,说时还沾沾自喜,这是保护少爷的勋章。大岳丸的吻大概就是冬日里的融水,起初是凉凉的,而后越来越暖,春心荡漾。 “唔嗯。”久次良的指腹揉捻起突起的肉粒,又掐又捏,原本就鼓胀得发疼的茱萸根本抵不过任何挑逗,接收无能,干脆将快感信息原封不动的传回大脑,掀起大岳丸脑内的一场巨浪滔天。“嗯啊。”大岳丸身体敏感的很,方才的亲昵加上现在几下撩拨,半抬的玉柱已经悬在空中,前端垂着一丝银线,在主人身形紧绷之际摇摇晃晃的吐出更多。 久次良在房事上属于少说多做的类型。 他抄起一条纤长又白的腿,毫无防备的在私密的腿根啄了一下。普通的吻大岳丸都招架不住,何况在平日自己都少触碰的大腿根,他噫了一下,脸红得滴血,久次良的这一吻,逼得他所有的器官差点当机,脑内只剩下嗡嗡轰鸣,身体直接缴枪投降。 “久次良……”久次良手无意中碰到他的鼠蹊处胀大的囊袋,吻时脸又蹭到青筋半起的玉柱,两种刺激毫无悬念的让他淌出前液,滴落在小腹上,点点星斑,久次良的手还在褐色的耻毛丛间摸索,免不了沾上他的体液。 看着恋人的指间满是自己黏糊糊的液体,大岳丸觉得不好意思,他双手捂着脸,有些看不下去,前潮让他说话带喘,“到床上去。” “也是。” 久次良点点头,语气出乎意料的温柔,即便自身欲火难控。他一口气抱起大岳丸,而后快步上楼拐进卧房。他没带大岳丸进自己房间,单纯得觉得床不柔软,不适合他的少爷伤口初愈的身体。大岳丸住院期间,他一直打理这间空房。 很干净,床铺是今早刚换的。大岳丸看着对方压上来,随即他的蜜穴被探入一根手指,以及如旋风般无法防备的信息素扑鼻而来。其实那里已经分泌过多的爱液,滑腻腻的,水渍在腿根处连成一片片,像荷塘。花苞处是娇嫩的粉红,肉口一启一阖,羞涩含着指根,晶莹的爱液覆在表皮上,牵挂人心。 久次良的指根在滚烫的体内碾转,长有薄茧的指腹本身就是一种刺激,敏感的肠肉经受不住摩挲带来的快感,使劲收缩,反而将异物推送进更深处。“咿呀。”大岳丸哼哼呻吟,虽然扩张每次都会做,身体也逐渐适应对方的手法,可是每当久次良碰到他拐处凸起的肉团时,他忍不住咬唇低吟,他那里敏感的可怕,指腹轻轻擦过都让他倍有感觉。 大岳丸的脚趾蜷得紧紧的,身体像幼崽环抱着窝在巢穴里,久次良时不时的凑上前去吻对方的耳廓,想让他绷紧的神经放松些。“小少爷,再忍一忍。”他的声音沙哑,喉根深处掩藏的是侵略的欲望,久次良又用手指在肠肉间捣鼓几下,便抽离出来。 银丝扯出很多,拔丝般裹在蜜穴处。 “嗯……那你进来。”大岳丸迷迷糊糊的呢喃,他的意识逐渐被情潮淹没。久次良的味道如影般缠绕着他,他吸进的氧气都夹杂着几分海的青涩,海水明明是冰冷刺骨,却在体内灼烧他的肉体,好热,手开始无意识的扒拉已经脱到肩膀的套衫。 “黏在身上,很难受吧。”久次良边说边帮他脱去吸饱汗水的套衫,“嗯哼。”大岳丸似乎在闷闷的回答,如此一来,泛着红晕的肩膀以及凹凸有致的锁骨也裸露在视线里,久次良觉得喉间又干燥了几分,不住吞咽口水。 指尖鬼迷心窍地靠近大岳丸起起伏伏的胸膛,Omega的肌肉绵绵的,虽然锻炼过,但肌肉线条依旧不那么明显……久次良的身体温度没有情潮里的Omega高,较凉的指尖游走在肌肤上,错开纹路画圈,“嗯啊……”红润的小嘴微阖,大岳丸被撩的不太能说上话。 久次良转而将他翻身,掰开两瓣软肉,腰一挺阳物便滑入其中。 Omega天生就会为性爱分泌爱液作缓冲,情潮中软化的身体也是为了迎合Alpha的夸张尺寸作准备。没有想象中撕裂般的疼痛,反倒有一种填满的满足感,大岳丸不免发出舒服的闷哼,对方没在穴口停留多久,紧接着开始往深处抽送。 久次良的阳物硬得发翘,笔直的肠道内突然塞入有弧度的东西,带来的刺激被敏感的肠肉放大数倍,传回给溃成稀泥的大脑,大岳丸发出呜呜的声音,他有些抵不住弯曲肉棒带来的快感,他敏感的肉团就这样被牢牢勾着,电流般的感觉在体内上蹿下跳,卖力的取悦他的神经,让他沉醉在情潮中做不出判断。 “久次良,久次良。”大岳丸只能不断地呼唤恋人的名字,换来的是久次良安抚性的吻。久次良将宽大的手掌贴附在他的腰间,给予大岳丸摇摇欲坠的身形稳稳的庇护。大岳丸觉得自己是一叶扁舟,在狂澜中任由巨浪颠沛自己,久次良是他的避风港。 久次良听见对方深情的呼唤,心雀跃极了,他的少爷,已经很久没有用那么软糯的声音呼唤自己,好像被淋了一层热乎乎的蜂蜜,他埋没在对方的身体里,热的快融化了。 “小少爷。” 他腾手扶起对方缺人疼爱的小家伙,半挺的玉柱被指腹夹着一层粘液摩挲的感觉很微妙,破碎的呻吟断断续续的从对方嘴里漏出来,大岳丸的下身被伺候的舒舒服服。还不够……被情欲冲昏头脑大岳丸渴望更多的疼爱,他扭过头索吻,露出的舌尖刚刚碰到对方突起的喉结,久次良就俯身接上这个吻。 “唔……唔。”大岳丸的口腔连同意识都被对方搅得一团糟,他非但没有退缩,然而主动深入的更多,大岳丸的舌头笨拙的在口腔里舔舐,毫无经验,好在过硬的学习能力摆在那里,他很快学着对方如何取悦自己的方法,去取悦对方。 精妙的吻技只不过是锦上添花,最重点的还是两人,这是良岳两人深深的吻。吻毕,双方恋恋不舍的退出,大岳丸嘴角挂着几缕银丝,被久次良随后赶来的浅吻擦去了。 “久次良……” 大岳丸深金的瞳色变浅,那是因为他眼眸中倒映着久次良。一深一浅的两种颜料混合在一起,不管调不调和,都是合适的,彼时两人的眼中都闪着托帕石般的纯粹光泽,光的折射下,大岳丸看见的是海的湛蓝,久次良望见的是晶金的余辉。 大岳丸望着那个Alpha,略微失焦的双眼像在注视遥远的海的尽头。 ——一直在海那边等我。 “我在。” 久次良亲吻对方的背脊,抚摸他的肩胛,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肉身多次触碰到甬道深处的那条细罅,然后刻意退了几寸,久次良潜意识的觉得那里不能碰,转而滚烫的肉身去碾开他处的褶皱,蹭的包裹巨物的肠肉被磨得通红,小孔止不住的向外淌水。 玉柱胀得发疼充血,后庭被开拓的酥酥麻麻,久次良连着几次直捣花蕊处,换得他沙哑的呻吟。大岳丸觉得自己快到临界点了,那根绕得紧的线即将被扯断,可是他是个不服软的Omega,即使他现在被肏的神魂颠倒意识飘忽。 “嗯……良。”他脉脉地说道,又扭了扭腰。大岳丸支着身体往后退了些,细罅便重新靠在肉身的前端,罅处似张着小嘴,一开一阖,就好像在说悄悄话,让久次良心潮澎湃,血管里的血沸腾得涌入肉身,尺寸相较之前硬是又增了不少,牢牢的卡在窄小的甬道间。 久次良明白自家少爷想找台阶,便配合的停顿,“我想标记你,小少爷。”他握着对方的玉柱,轻轻的拿捏,占便宜似的只为多听一声黏糯的娇喘。 “让我做您的Alpha吧。” 好像有点本末倒置的感觉,话语中透着耐人寻味的心思。 但大岳丸满不在乎,他觉得这是不错的台阶。 “那……准了。” 他努力放松身体,好让久次良再深入一些。也许是久次良的动作太过轻柔缓慢,生殖腔被撑开的时候,大岳丸唯一的感觉就是被顶过了,倒是久次良很有感觉,腔内的软肉热情的拥上前吮吸着侵入的部分,酥酥的电流刺激着他,逼着快点标记身下的恋人。 身体与身体间贴得如此之近,以致于双方都能听见那份独属于对方的胸腔内鼓动的心跳,完全能想象出体内正流淌着呼啸奔腾的血液,无外乎为最后的冲刺做准备。 未几,首当其冲的大岳丸受不住两面夹击的刺激,领先一步抵达情潮的制高点。 “唔,久次良。我……好像不行了。” 他的身体紧绷起来,夹着久次良的甬道疯狂的收缩,方才卖力吸咬肉身的肠肉像泄了气的气球开始痉挛,小腹上尽是他吐出的缕缕白浊,久次良握着的手自然难以幸免于难,指缝间填满了又粘又厚的体液,掌心捧不住的部分,就顺着手骨滴在床褥上。 久次良最后又缓慢抽送几下,跟着松了精窍。微凉的液体渐渐充盈狭小的生殖腔,喷薄而出的体液几下便将Omega的身体填得满满当当,供大于求,交合处开始渗出些许余留的爱液。大岳丸觉得自己的肚子被对方填得鼓胀几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后颈处的腺体奇妙的变化,如今他的信息素已经不再需要体液交换融入久次良的味道。 他终于成为久次良的人,甜甜的青柠搓入永恒的海。 想到这里,原些上紧发条的神经开始松弛,好困,大岳丸只记得朦胧中他被小心翼翼的怀抱起,之后的事情便记不得了。久次良将累到昏睡的少爷清理干净,而后安顿在温暖的被窝里,自己则择床边空处,半搂着恋人入睡。 期间他不忘偷偷戴上属于自己的另一枚对戒。 第10章 尾声 次日清晨,久次良先醒,激动之余,他忍不住伸手在柔光下欣赏中指处的戒指。 “在干什么呢?” 突然,悬在空气中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对戒就着彼此的光泽相互辉映,大岳丸含笑望着久次良泛红的脸,他故作全然不知的样子,“原来这个是对戒啊……” “嗯……啊,是。吵醒少爷了吗?” 久次良赶忙反握大岳丸的手,他嫌被窝外太冷,将对方的手挪回被窝。 “没,我刚醒。久次良。”大岳丸凑得好近,鼻尖都快撞到彼此,清澈的眼睛盯着对方,他轻笑着碰了碰久次良的嘴唇,而后飞快的将脑袋缩回被窝里。 “我想再睡一会。” “好……我等会再喊醒您。”久次良的指尖略过方才被触碰的唇肉,心怦怦直跳。 时间无涯,刚好赶上。 同床共枕,又怎会是单单的七夜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