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1、001 有女木槿 江湖一角,江南槿楼。 听说,这世上喝酒的人大致分为两种人,一种是越喝越醉,眼睛也会变得朦朦胧胧的,大多数人都属于这一种。 还有一种,是越喝越清醒的。陆小凤大抵算是这种。 当然,他也有喝醉的时候,但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喝醉过了。 一个温暖的炉火在身边,对面坐着一个美人,然后他怀里还抱着一壶美酒。 他想,在一个飞着鹅毛大雪的冬天里,再也没有比现在更美好的事情了。 只是,对面的美人一句话就让他觉得现在其实也不是太美好。 “怎样?陆大侠,可够钱结账?”对面那个穿着碧色衣衫的女子声音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问道。 陆小凤道:“木老板……” “陆大侠,请叫我木姑娘。” 谁都知道江湖上有个人尽皆知的老板,叫朱停。 朱停从来不做生意,因为无论什么生意都有可能亏本,但是他有着一双世上绝无仅有的巧手,很胖也很有福气。 所以别人都喊朱停是老板,而他的老婆则是天底下最漂亮的老板娘。 很胖很有福气的人才能叫老板。 木槿觉得自己既没有很胖也没什么福气,所以她拒绝别人喊她老板。 陆小凤从来都不会拒绝女人的要求,尤其是不会拒绝漂亮的女人的要求。所以他从善如流:“木姑娘。” 木槿听到他的称呼,心里觉得很满意。 “陆大侠,小店就要打烊了,您是否该付酒钱了?” 陆小凤苦笑,因为他现在身无分文,所以他只好苦笑。 木槿一双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的丹凤眼此时微眯着,看向陆小凤,“陆大侠,该不会……是想喝霸王酒吧?” 陆小凤还是苦笑。 木槿笑了笑,纤纤素手伸出去,“小竹……” “是,姑娘。”一个相貌乖巧的小姑娘马上递上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算盘。 木槿接过算盘,手指在上面拨弄着,“陆大侠在我们这儿喝了五坛竹叶青,三个小炒,再加上昨个儿陆大侠的朋友在小店赊账的数目,嗯……” 她沉吟了一下,“好吧,收你一百两就好了。”语气中带着遗憾,似是在遗憾自己的心肠不够狠,她应该收这陆小凤一千两的! 一百两?!如果可以的话,陆小凤希望自己可以一蹦就从屋顶蹦出去。当然,他不是嫌这顿酒菜太贵。他行走江湖,一掷千金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槿楼的酒菜也并不是都是这样贵,要是眼前这位姑娘高兴,也有不少人来槿云楼不仅不用任何花费,而且还能受到宾至如归的对待。前提是……眼前的这位姑娘高兴。 而且他清楚地记得,以前自己来这里,从来都是不用花钱的。 “……木姑娘,我最近得罪你了吗?” 木槿微笑着摇头,然后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没有。” 陆小凤一愣。 木槿眼眸弯弯,只手托着下巴,直直打量着陆小凤。“陆大侠,付不出钱吧?”陆小凤这个人,说他聪明吧,有时候他又很笨。譬如说现在,她觉得陆小凤真的很笨,如果他要逃,她是绝对追不上的。 陆小凤看了看屋顶,忽然问:“说吧,昨个儿来你这里赊账的人是不是司空摘星?” 木槿眨了眨那双明亮的眼睛,然后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笑着回道:“我很有职业操守的,乱透露客人的隐私不是我会干的事情。” 顿了顿,她又说:“不过,我倒是跟他打赌了。” “赌什么?” “他说陆小凤不是好人,要是没钱付账一定会逃之夭夭。不过我可不赞同。” 陆小凤听了,心中有些飘飘然,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特别好的人,但从一个漂亮的女人口中听到自己是好人的话,他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但是马上,他就从天堂掉到地狱了。 “虽然我也觉得你不是好人,不过因为没钱就逃之夭夭的事情,陆小凤一定是不屑于干的吧?”木槿侧着头,看着陆小凤,说道:“都说陆小凤看着潇洒风流,但是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心肠却比豆腐还软。我觉得这话一点都没错,陆大侠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将身上的银子全都送人啦?” “哗”的一下,一盆从极北苦寒之地带回来的冰水顿时泼在他身上。陆小凤苦笑,她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坦白的。 木槿侧着头,手撑着额头,歪斜着身子,坐没坐相,却透露着风情。“陆大侠,我可说对了?”她甚至还能想象出陆小凤一边将银票送给别人一边说着“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样子。 她轻叹一声,站起来,“这可真糟糕,那陆大侠,现在你逃是不逃?” 他看了看梅兰菊竹这几个小婢分别站在大堂的四个角落,他一向都不喜欢跟女人动手,尤其是武功高强的女人。梅兰菊竹这几个姑娘,看着年纪小小,但却是前任槿楼楼主细心□出来保护木槿的,武功不容小觑。 “……木姑娘,赊账成么?”他发誓,这话要是传出去了,除了温柔又有爱心的花满楼还有那个只对他的胡子感兴趣的西门吹雪,他觉得其他的朋友一定会笑得前俯后仰。因为他真的是将身上的银票送给了别人之后,现在没钱付账了。 难怪今天拉着他衣袖向他讨钱的乞丐笑着说他虽然好心,但是不一定会有好报,说不定还会有倒霉的事情发生。好的不灵坏的灵,他现在果然是倒霉了…… “赊账?”木槿眨了眨凤眸,点点头,“成,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我想让你带我去见西门吹雪。” 为什么要去见西门吹雪?陆小凤话还没问出来就被异口同声的四个声音吓到了。 “姑娘!” 木槿却充耳不闻。那几个小丫头,就爱管她。不过她最近闲的慌,想找点有难度的事情来做做。她神态娇俏地站在后面的窗户前,问:“怎样?答应吗?” “答应你倒是没问题,不过我有条件。” “嗯?” “昨个儿跟你打赌的人是谁?” “司空摘星。” 他就知道一定是那个家伙,要是他这回真的逃了,那家伙可就有机会败坏他的名声了。自从认识司空摘星以来,那家伙就以败坏他陆小凤的名声为乐啊。陆小凤默了默,看向木槿,“不是说你很有职业操守,不会乱透露客人的隐私吗?” “有这回事?你一定是听错了!” “……” 车帘被寒冷的冬风吹开,然后又落下,走在马车前的骏马及那个男人一下子飘入视线,一下子又被帘子遮住。 陆小凤在前面骑着骏马,看了看天色。然后拉了拉缰绳停下,对着那辆马车说道:“木姑娘,我并不是想要催你,而是我们能否走快些?” 马车里的木槿没有露脸,反倒是小竹探出半个头来,“放肆,我们姑娘爱怎么走就怎么走,何时到你来说话!” 陆小凤看向她,说道:“你们姑娘爱怎么走怎么走,只是天都快黑了,天一黑,西门吹雪就不见客了。” “咦?”小竹愣了下,“连你也不见?” “我也不见。” “你不是他朋友吗?”小竹奇道。 “我是他朋友,但我不是天王老子。”更何况天一黑西门吹雪是连天王老子都不见! 木槿在马车里听到两人的对话微微一笑,然后说道:“小竹,不准你对陆大侠如此放肆。还有,加快行程吧。”为了方便起见,她这回只带了小竹出来。梅兰菊竹都是她师父留下来陪她的丫鬟,性情各异,待她忠心耿耿。但是她眼下有些后悔带小竹出来了,这小丫头明明就小上她好几岁,性情却活脱脱像个老妈子似的,什么都爱管。 她撩起了车帘,看着前面的陆小凤,微笑着问道:“陆大侠,若是我们前去万梅山庄拜访,西门吹雪不在呢。” 陆小凤回头看她一眼,又看向前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都知道我定会带你去万梅山庄,怎么会不知道西门吹雪在不在。” 木槿垂下双目盯着手中的书册,再抬头看向陆小凤,笑道:“果然是陆小凤。”心思异常的清明敏捷。 她侧着头,看向陆小凤,问道:“你喜欢聪慧的姑娘吗?” “不喜欢。”而且他尤其不喜欢聪慧又美丽的姑娘,但是来找他的女人通常都是聪慧又美丽的,而他又常常经不起诱惑。 “哦?” “太聪明的姑娘会让男人敬而远之,若是一个不小心,为她送了命都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小竹闻言,瞪向陆小凤的后背,木槿却是只笑不语。 西门吹雪的万梅山庄如同它的名字般,满庄的梅花盛开着。其实万梅山庄也不是只有梅花,只是现在是冬天,所以让人感觉就只有梅花而已。 木槿见到西门吹雪时,映入她眼中的是他的背影,一身白衣,黑发如缎。他双手背负在后,立在窗户前,不知道他是在看窗外的雪景还是在沉思。 陆小凤大摇大摆地走进西门吹雪所在的屋子,懒洋洋地坐在那藤椅上。西门吹雪却并未回头。 木槿双目看向那个长身玉立的背影,微微一笑,也走了进去。 她笑意盈盈,轻柔动听的声音在昏暗的室内响起,“见过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仍是没有回头,她不以为意,走到另一张常青藤编成的椅子上坐下。 陆小凤看着桌上的酒壶,笑了笑,只见酒壶就已经飞至他的怀里。“我可以在这里住一晚吗?”他问道。 “可以。”西门吹雪应道,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 “那我呢?我可以留下吗?”木槿笑容可掬地问道。 西门吹雪回头,幽暗的光线笼罩着他全身,显得他的双眼尤为晶亮,玄色的瞳孔深不见底,让她想起师父送给她的墨玉。 西门吹雪的目光扫过她,再落在正懒洋洋地倚在藤椅上满足地喝着美酒的陆小凤身上,淡淡说道:“可以。”他的朋友并不多,但陆小凤却是他真正的朋友。既为朋友,那就得讲义气,既然她是陆小凤的朋友,他自然也要招待她。 木槿一双美目看着他,红唇抿着似笑非笑的一抹,忽然说道:“我叫木槿,朝开暮落的木槿。” 陆小凤奇怪地看了木槿一眼,然后眼睛微闭着,继续喝他的美酒。江湖上人人均知槿楼的楼主姓木,有人称她为木姑娘,也有人敬称她为槿楼主,却极少人知道她本名便是木槿。就连他,也是因为与她师父是朋友的缘故,方能知道她的闺名。 西门吹雪轻轻颔首,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看着外面的景色。天已入黑,外头其实也并没什么景色可看,这样做,大抵也是因为习惯了吧。 木槿微微一笑,垂下双目,长长的睫毛轻扇着,侧畔的发丝轻晃着,让人看不清思绪。 2、002 槿楼之主 2、002 槿楼之主 ... 万梅山庄的管家吴伯带着木槿与小竹二人前去客房。木槿看着前面的那个男子,眼中带笑。吴伯,四十岁上下的年纪,长得很是和蔼,嗯……看着他笑眯眯的模样,感觉就像是一尊笑佛。忘了说,吴伯名为吴竹青。一听到这个名字,她就想起了陆小凤最爱喝的竹叶青。 “吱呀”一声,门开了。吴伯转身看向她,面带微笑有礼说道:“木姑娘,请。”他的主子没什么朋友,仅有的一个就是很爱到万梅山庄蹭吃蹭喝的陆小凤。有着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十分讲义气,但同样的,他浑身都是风流债。 木槿走入房中,只见房间摆设甚为精致,她转身看向吴伯,笑道:“吴伯品味不凡,西门庄主得了吴伯这么个了不起的人,让我好生嫉妒碍。”天底下,没有人不爱听好话的。 吴伯一怔,随即摸着胡子呵呵笑起来。“木姑娘过奖了。” 木槿眼眸微弯,“我所言皆是出自肺腑,吴伯何须自谦。”闻名天下的剑神西门吹雪家业庞大,但分布在各地的生意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打理产业之人,除了眼前的吴伯,还会有谁?她可不认为那个沉迷于剑道的男人会有旁的心思分出来去管账管生意。 吴伯缓缓看向她,笑道:“姑娘小小年纪,能结交像陆公子那般的人物,委实让人惊讶。” 木槿浅浅一笑,正欲说话。 在她身边的小竹撇了撇嘴,看向吴伯说道:“跟陆小凤那样的人结识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们家楼主就曾说过,陆小凤是个没节操的男人,见到漂亮的女人就受不住诱惑。”语气中显然对陆小凤没啥好感。 吴伯闻言,愣了下,然后呵呵地笑了起来。很少看见有人这么不待见陆小凤的,眼前这对主仆实在让他大开眼界。 木槿侧头看了小竹一眼,小竹马上嘟着小嘴噤声。 “木姑娘此番来万梅山庄,须得逗留多久?若是时间充裕,在下可派人带姑娘到山下的城镇游玩。” 木槿抬手摸过光滑的红木桌,“多谢吴伯,我此番前来,是来找西门庄主谈生意的。”她转身,看向吴伯,坦诚说道。 “姑娘要与我家少爷谈生意?”吴伯声音难掩惊讶。此女乃江湖闻名的槿楼的新一任楼主,虽然年纪轻轻,但贵为一楼之主,定有她不容小觑的一面。他原先以为她是陆小凤的红颜知己,所以与陆小凤一同前来万梅山庄。如今看来,显然不是。 “嗯。”木槿应道。 “……”吴伯看着那个红色衣衫的女子,一时也摸不透她的心思。他幼时被西门吹雪的父亲所救,几十年来,都为西门家打理万梅山庄的产业。后来西门吹雪的父亲去世,而西门吹雪沉迷于剑道,所以万梅山庄的产业几乎全由他打理。如今这个姑娘毫不掩饰她的心思,要与万梅山庄做生意,究竟意欲何为? 木槿看向吴伯,浅浅一笑,“吴伯可是认为万梅山庄与槿楼,无法合作?” “……姑娘说的是什么话。”吴伯脸上挂上他那和蔼的笑容,说道:“在下不过是惊讶姑娘居然志在商场。” 小竹听了,又插话说道:“志在商场不好么?我们家楼主说了,我家姑娘是女孩家,既然不能当官,那自然是要当商人了。” 木槿见小竹说话,也不阻止她。 “你们家楼主?” “她说的是我师父。”木槿说道。 “……尊师好见解!”饶是他在商场上打滚了几十年,但是这般见解,还是头一回听见。 木槿笑而不语,稍稍沉吟,看向吴伯:“吴伯觉得,槿楼与万梅山庄的买卖,可能做成?” “……这个,在下要先请示少爷。”吴伯和气说道。 寒风呼啸,万梅山庄的梅花不畏严寒,在雪中盛放着。 木槿走过长长的廊道,来到西门吹雪的屋里。探头一看,陆小凤仍是躺在那藤椅上,顾着喝酒,而西门吹雪还是背对着门口站在窗户前,一动不动。 一个喝酒一个看风景,这两人看着怪异但又挺和谐的模样,不愧是朋友。 木槿扬起秀眉,踏了进去。 微闭着眼睛的陆小凤张开了眼,笑道:“木姑娘,昨个儿休息得可好?”江湖上谁都知道,漂亮的女子向来是陆小凤麻烦的根源。他每次惹上麻烦,都要叹息为什么总是喜欢多管闲事。但事情一过,他就全部忘记了。这种情况,在他跟前的姑娘还是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时候更是如此。 木槿走进屋中,说道:“挺好的。多谢陆大侠关心。”陆小凤爱献殷勤,她想,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她陆小凤为了一个女子赴汤蹈火甚至送了命,她也是一点都不奇怪的。 木槿在陆小凤身边的藤椅前站着,看向长身玉立于窗户前的男人,问:“我可以坐下吗?” “可以。”西门吹雪并没有回头,声音冷冷的。 木槿脸上露出一个动人的微笑,又问:“那我可以跟西门庄主做生意吗?” 西门吹雪回头,看向她。 木槿侧着头,弯弯的眼眸迎着他的视线。 陆小凤看着这两人,有些无语。江湖上人人都晓得,若是说体贴女人家这回事,他陆小凤何止强了西门吹雪一百倍!但是木槿分明就是无视他的模样,这让过去在女人堆中无往不利的陆小凤顿时心中不是滋味了。 西门吹雪移开视线,“你可以去找吴伯。” 木槿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多谢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看着外头的飞雪,双手背负在后,没有再看向她。 陆小凤看向木槿,“这就是你要来万梅山庄的原因?” 木槿地靠在藤椅上,笑道:“是啊。” 陆小凤的眉毛扬了起来,关于槿楼,他是知道一些的。除了上一任楼主之外,槿楼的历任楼主皆为女子,他曾听说槿楼的创始人是女子,来自异域,槿楼中有男有女,但大多数情况下,以女为尊。这也是为什么历任楼主除了他的朋友之外,其他的皆为女子。但不管是男是女,这些楼主毫无例外地都是武功不凡,手中生银子的能力几乎无人能及。 陆小凤看着木槿,想起她在槿楼时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姿态,再看看她如今这个端庄的模样,不禁摸着他眉毛似的胡子摇头。自他识得这姑娘以来,什么时候见过她如此规矩了? 于是,木槿在万梅山庄中住下,与吴伯商讨万梅山庄与槿楼的买卖。 平时西门吹雪常待的那间屋子,于是便多出两个人。一个总是抱着酒壶的酒鬼,和一个手中不离书的槿楼主。而西门吹雪则是十年如一日地站在窗户前,看着外头的景色。 对此,小竹认为那是一代剑神在沉淀思绪,领悟剑道。 这日,木槿看着手中的书,平日那个懒洋洋地靠在藤椅上怀里还抱着酒杯的陆小凤张开眼,“你看的是什么书?” “账册。”木槿头也不抬。 而西门吹雪仍是双手背负在后,背对着他们。 “账册?”陆小凤的眉毛扬起,配上他嘴上的两条眉毛,很是滑稽。 木槿将书放下,笑道:“当然是账册。”说着站起来,拿起在桌面上的茶具沏茶。 “……”陆小凤无语。 “怎么?陆大侠以为我看的是风花雪月的故事么?”木槿往两个白玉般的杯子中注入橙黄色的温茶,茶香袅袅,让人心旷神怡。只可惜陆小凤只爱酒,对茶,实在不好此道。 陆小凤看着木槿将一杯茶往西门吹雪所在的方向推了推,然后捧着另一杯坐回自己的位置。木槿转头,看着陆小凤有些发怔的模样,勾唇笑了,只是这回笑得较为张扬,星眸晶亮。“我师父教我识字,是为了能让我写字算账。而我呢,更是从小一听那风花雪月的故事就忍不住犯困。” 木槿说话间,西门吹雪已经转身,看着桌面上冒着青烟的清茶,他不发一言,如玉长指扣住杯子,然后放至唇边慢慢喝着。西门吹雪并不会随便喝旁人沏的茶,即使眼前这个女子如今是万梅山庄的客人,不过……她是陆小凤的朋友。 “那你听什么不会犯困?” “我听我师父算账时的算盘珠子响不会犯困。” “……” 陆小凤开始觉得他认识的那个朋友见解非同凡响了,要有怎样的能耐才能将这么个娇滴滴又风情万种的姑娘变成这么个不解风情的人? 木槿看着陆小凤的神情,银铃般的笑声登时在屋中响起。 槿楼在江湖上一直赫赫有名,但同样的,槿楼在江湖人眼中,一直具有神秘色彩。 听闻槿楼乃是由一名女子所创立,此女相貌绝美,经商能力天下无人能及。数百年前,她以惊人的经商手腕累积了惊人的财富,创立槿楼。有道是,有钱使得鬼推磨,槿楼在江湖上,一直是个特殊的存在。 中国历代以来,无不以男为重,女子嫁为□,便得相夫教子。即便是英气潇洒的江湖女侠,一旦嫁人,也只会温顺得如同猫儿一般。但槿楼却反其道而行,它的历任楼收留了大量无处可去的女子,教她们一技之长。而入了槿楼的男子,须得尊重女子,否则,即便是有天大的才能,槿楼亦不欢迎。这规矩,乃是由槿楼的创立者定下。于是人们在茶余饭后之时,均打趣笑道:想必那创立槿楼的女子是来自异世,否则怎会有那般的见解及那样惊人的能力? “谁说女子便得待在闺中的?我所在的地方,男女平等,更有女子掌管着一国大事。人人生而平等,谁说当世女子的才能不如男子!” “若是我有二百年的时间,别说是江湖,就算是整个世界,都会匍匐在我的脚下!” “谁言女子便得依附于男子?女子娇弱,但亦有一技之长。从此以后,凡入我槿楼,要以女为尊。楼主之位,无论男女,能者居之。但凡槿楼楼主,须承我志向,让世界匍匐在槿楼之下!” 听闻,上述话语是槿楼中所收藏书册中提及首任楼主时所记载。 槿楼一般不混江湖,但对江湖上的各种信息知之甚详,亦不乏江湖上的能人前赴后继地加入槿楼。加入槿楼的人,均知槿楼历任楼主的使命乃是征服世界。这由它的创建者所留下,历经了数百年,如今的槿楼楼主仍旧为这个使命而努力。 征服世界谈何容易?但有时候征服世界,并不意味着称帝,那或许是一种胸襟,一种天下尽在我手中的胸襟。 槿楼中人,皆懂得即便女子娇弱如同扶柳,也自有其过人之处。要独立要自强,方能撑起半边天,方能继续历任楼主一直以来的使命。人,若是自强自立,世界自然就在脚下。是以,如今的槿楼,虽然继承了创建者立下的使命,但更多的,是带着一众女子,在这江湖之上觅得安身立命之所,自强不息。 木槿止住了笑声,又说道:“其实我也并不是不解风情,我的琴声人人都爱听,弹给你听可好?” 陆小凤闻言,脸色黑了一半,“免了。”木槿的琴声在槿楼早已领略过,她最爱弹的曲子是静心咒,极慢极慢的旋律,会让人忍不住打瞌睡。 但是似乎木槿不懂得拒绝为何物。站起来,走至在窗户对面的桌上,上面摆着一个七弦古琴,她纤纤玉指已放至琴上,琴弦发出仙嗡仙嗡的响声。 “陆大侠何必客气呢,我正好看账册也看得累了。”她的声音温柔,笑容娇美,但是看在陆小凤眼中,却觉得她笑得十分邪恶。 “……不,我有事,还是先走一步了。”话音刚落,陆小凤已拿起在藤椅上的红披风,瞬间不见了踪影。 木槿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有些惋惜地说道:“唉,好可惜,走这么快做什么呢?” 西门吹雪视线从门口拉回,然后端起手中的温茶,慢慢喝着。这茶,凉了也就不好喝了。 3、003 关于心思 3、003 关于心思 ... 小竹想,她家姑娘的心思她一向都猜不透,譬如说她与楼主一起时的琴声都是慷慨激昂的,但在楼主云游之后却弹着慢悠悠曲调;再譬如说她明明喜欢素净的颜色但身上却常穿着艳丽的颜色;再再譬如说,如今天色灰蒙尚未大亮,她却喜欢静静地站在某个屋顶上,看着不远处正在练剑的西门吹雪。 “姑娘,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小竹问。 木槿转身,拍了拍落在肩膀上的花瓣,说道:“再等等罢。”她跟吴伯商讨槿楼与万梅山庄合作的事宜已经接近尾声,快要尘埃落定了。时间原来过得这样快。 “还要等啊……”小竹咕哝着,可爱的脸皱成小包子的模样。 木槿捏了捏她的脸,“想家了?怎么?觉得万梅山庄不好么?”其实她也想家,外头再好,总是比不过自己家里的。 “嗯……不对!万梅山庄也并不是不好,只是不如家里热闹。”小竹侧头笑道。 木槿闻言,微微一笑,目光又落在不远处的平地,那个白衣胜雪的身影已经停止练剑,静静地站在原地。她垂下双目,然后笑道:“我饿了,小竹,我们找柳姨去!”说着,衣带飞扬,红色的身影翩然从屋顶落到地面。 柳姨是吴伯的老伴,做得一手好糕点。木槿并不嗜甜,但柳姨做的确实好吃,令人欲罢不能。万梅山庄名下产业就有做糕点的,木槿想,柳姨定然功不可没。 “哎!姑娘等我啊!” 平常用早膳的时候,很少见到西门吹雪。但今天破天荒的,西门吹雪出现了。 小竹与柳姨两人站在一旁,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坐在圆桌旁的两人。 “柳姨,西门庄主什么时候都是冷冰冰的样子么?”小竹凑过去,好奇地问柳姨。西门吹雪浑身都是冷冰冰的,只要他一出现,即便是大热天,小竹也会觉得室内的温度会低上好几度。更何况,现在只是春天而不是夏天! “哎,我们家少爷性子就是这样,但你别看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人可好了!”柳姨拍着胸膛说道。 “……” 端坐在桌前的木槿忍不住扬起嘴角,如果说西门吹雪是个善良的人,她是相信的,毕竟他很讲义气,虽然他每年都会杀人,但是从未枉杀过一个人。但是说他人可好了……这个范围就太大了。并不是所有善良的人都能定义为是人好的。起码万梅山庄下面镇里的人从来就不这样认为。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他面无表情地拿起筷子,开始用膳。 木槿眨了眨眼睛,拿起还没用过的筷子,夹了一块糕点放进西门吹雪的碗里。 西门吹雪看着他碗里的糕点,然后转头看向木槿。木槿朝他露出一个极甜的笑容,说道:“这是柳姨最近新做的甜点,可好吃了。” 一旁的柳姨跟小竹睁圆了双眼看着两人。 小竹是惊讶的,她还没看过她家姑娘给哪个人夹菜呢! 而柳姨则是激动的!她家少爷长得虽俊,但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足以让人退避三舍了。而他当了万梅山庄的庄主之后,浑身都是冰冷气息与过去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还没见过那位姑娘家敢主动靠近她家少爷呢,这木槿好胆识!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于是木槿又甜笑着问:“西门吹雪,我可以在你的后山种点东西吗? 木槿话一出,小竹脚险些打了个跌。她家姑娘打算在万梅山庄长住吗?不对!今个儿早上她明明还说想就家的啊! 柳姨见状,笑得眼睛快眯成一条线了,木槿这样,如果不打算在万梅山庄长住,那么也是万梅山庄的常客了。万梅山庄都多少年没有一个女客了啊! 对西门吹雪而言,陆小凤是他的朋友,而木槿是陆小凤的朋友,他答应了木槿让她留在万梅山庄,但她也没说要留多久,他不会赶她。而现在她是万梅山庄的客人,每天固定地跟吴伯在账房谈些什么事情,或者是跟着吴伯到外头,似乎也是十分忙碌的样子。他并不是会管这种闲事的人,但他记性不差,要是有人在你耳边天天说木槿姑娘如何木槿姑娘去了哪儿,你也会记得的。 “可以。”西门吹雪说道。 第二天木槿和小竹在后山忙完,傍晚正要回去的时候,遇见了陆小凤。 “陆小凤,你来找西门庄主吗?”小竹问。 木槿闻言,转身,只见陆小凤风尘仆仆的模样。她不禁扬起了眉,“陆小凤,你又遇上了麻烦?”其实木槿觉得自己问这话有点多余,什么时候陆小凤要是没有麻烦,那么陆小凤就不是陆小凤了。 夕阳下,陆小凤的身影拉得老长,没有回答木槿的问题,反问问道:“木槿,你的买卖还没谈成吗?” 微风拂过,将她散落的发丝弄到了脸庞,她捋了捋头发,笑道:“谈成啦!” “谈成了为什么你还在万梅山庄?”陆小凤问。据他所知,木槿是一个很忙的人。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西门吹雪那样的运气,得了吴伯这么个人,将万梅山庄的产业打理的妥妥帖帖的。 “买卖谈成了,但我还有旁的事情要忙。”木槿说。 陆小凤看向她,只见她红色的衣裙上沾着些泥土,又问:“你刚刚做什么来着?” “种花。”木槿言简意赅地说道。 “种花?种什么花?”陆小凤摸着他长得跟眉毛一模一样的胡子,好奇问道。他的朋友当中,有两个人尤其喜欢花花草草。木槿是其中之一,另一个是花满楼。花满楼种花本领怎样他不晓得,但是花满楼的小屋总是开满鲜花的。但是木槿种花的本领,陆小凤想,要是她说天下第二,那么没有人会说第一的。她种花的本领或许比她手中生金的能力还要强! “陆小凤,这天都要黑了,你还不去找西门吹雪么?天一黑,他就不见客啦。”木槿微笑着提醒他。虽然万梅山庄的大门永远为陆小凤打开,但是天一黑万梅山庄就不会再见客,即使对方是陆小凤,也不会改变。 陆小凤闻言,一溜烟的人不见了。 小竹看着他消失的方向,露出艳羡的神色,“轻功真好!” 木槿微微一笑,慢悠悠地往前走。 “姑娘,为什么要在这儿种桂花?” “我跟柳姨说了,要帮她在后山弄一个桂花林的。” “柳姨为什么要桂花?” “嗯……我跟她说桂花糕也挺好吃的,她可以试试做。但是万梅山庄什么花都有,就是没有桂花。每次要到山下买,太麻烦。” 小竹头微点着,半天,又皱着眉头问:“柳姨也不喜欢吃糕点,为什么总是做那么多?” 木槿露出一个笑容,语气中是难掩的好心情,“因为有人喜欢。” “谁?” “走啦,再不走天要黑了。” “姑娘!” 木槿回去的时候,看见陆小凤懒懒地倚在藤椅上,而西门吹雪坐在靠窗的位置,在他面前,摆着一杯茶。 “我回来了。”声音中不难听出她心情颇好。 陆小凤张开眼,看向她,“你的花种完了?” 西门吹雪微微抬眸,看向她。 “种完啦!”木槿脸上露出一个极美的笑容,回答的是陆小凤的问题,但目光却是落在西门吹雪身上。 陆小凤是个男人,并且是个常流连花丛的男人,他自然明白这姑娘这样的举动是为什么。他并不是想泼木槿冷水,只是他从未见西门吹雪喜欢上一个女人。当然,眼下这话他是不会说的。 但有时候,或许陆小凤是错的。 西门吹雪站起来,走出屋子,说道:“吃饭了。” 陆小凤有些怔怔然,看向木槿,问:“你饿了吗?” “这天都黑了,当然饿。”木槿瞪他一眼,然后又抿着嘴笑,小声跟陆小凤说:“陆小凤,我昨个儿有看到吴妈把上好的梅花酿搬进酒窖。”虽然陆小凤的最爱是竹叶青,但并不代表他不喜欢喝旁的酒。她觉得,只要是好酒,陆小凤都喜欢的。 陆小凤去酒窖搬酒了,木槿快步追上西门吹雪,走至他身边。 “西门吹雪……” “嗯。” “吴伯说万梅山庄藏书极多,我想去藏书阁看看,可以吗?” 西门吹雪侧头看向她。 木槿露出一个极美的笑容,解释说道:“我跟吴伯打算开个药房,想要查阅一些典籍。” 西门吹雪轻轻点头,“可以。” 4、004 锋芒初露 4、004 锋芒初露 ... 用过晚饭后,毫无避免地,三人坐在院中的凉亭。石桌上摆着整齐着茶具,放在西门吹雪跟前的是一杯冒着白烟的热茶,是木槿刚沏好的。而陆小凤怀中抱着一壶酒,酒香四溢。陆小凤嗜酒,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嗜酒。而意外的是,木槿手中也拿着一个酒壶。在院中的地上,整齐地摆着为数不少的酒。 陆小凤抱着酒壶在亭中的石凳上半倚着,问:“西门吹雪,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而来吗?” 西门吹雪淡淡说道:“不想。” “你从来都没有好奇心吗?” “没有。” 陆小凤有些郁卒,但西门吹雪从来都是这样的。他想,如果在他跟前的是花满楼,那就不一样了。 陆小凤仰头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将手中的酒壶随手一扔,空了的酒壶分毫无损地落在石桌前,而另一壶酒腾空而起,飞至他的手中。他另一手枕着后脑,看着外头的景色,懒洋洋地说道:“我躲麻烦来着。” 西门吹雪看向他,说道:“我以为你一直在找麻烦。” 陆小凤的表情更郁卒了。 木槿见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有时候上天会尤其眷顾某个人,让他惊才绝艳、聪明绝顶。但同时,上天也会赐予他走不完的霉运,好让别人心中平衡一点。譬如说:陆小凤不见得是个爱找麻烦的人,但江湖人都晓得,不管他找不找麻烦,麻烦都会自动找上他。 陆小凤也笑了,然后问木槿:“有这么好笑么?” 木槿仰头,喝了一口酒,说道:“没什么好笑的,但是我想笑。” 陆小凤也不恼,看着木槿,说道:“我见过两种人。” “哦?哪两种?喝酒的跟不喝酒的?” 陆小凤闻言,摸着他很像眉毛的胡子笑了笑:“嗯,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可以分为两种人,喝酒的和不喝酒的。不过我说的,是喝酒的人。” 木槿看向他。 陆小凤笑道:“我见过有人喝酒,会越喝醉;但有的人喝酒,越喝越清醒,你是哪一种?” 木槿闻言,抬眸看向他。大概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她的眸中竟隐隐带着几分野味。她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手轻抚着衣裙上的绣花,笑着反问:“你是哪一种?” “我不知道,我已经好久没喝醉过了。” “真巧,我也很久没喝醉过了。” 陆小凤“哦”了一声,然后说道:“当真?那咱们今个儿可以试试看谁先醉倒。” 木槿笑而不语,没有拒绝。 陆小凤看向西门吹雪,说道:“西门吹雪,你要当裁判。” 西门吹雪拿起桌上的热茶,没有说话。没有说话,那就是没有拒绝。 陆小凤看向木槿,笑叹:“我以为你今晚大概不会喝酒。”木槿喜欢西门吹雪,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他以为,女人在自己喜欢的人跟前,应该都是表现得温柔而善解人意的,否则,岂不会将自个儿喜欢的男人给吓跑了。 木槿挑眉,慵懒斜睨,笑道:“陆小凤,你想想,若是在自个儿的朋友跟前,都要装模作样,那又有何意思?”而且她觉得,西门吹雪这样的男人,是无论如何也吓不跑的。 木槿是个两面人,若是不熟悉她,她在旁人跟前,总是一副端庄得体的模样。但那并不意味着私底下的木槿不得体,她不过是在她认为是“自家人”的跟前,偶尔行径嚣张了些,姿态挑衅了些,当然,也随心所欲了些。 陆小凤看着趴在桌上紧闭着双目的姑娘,脑袋也有些昏昏然了。 “木槿,还斗吗?” “……”紧闭着双目的姑娘眉头蹙了蹙,但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陆小凤终于呼出一口气,他好久没有过这种昏昏然的感觉了,不愧是要在商场上打滚的,不得不说,木槿的酒量果然很好!但再好,也比不过他陆小凤。想到这儿,他有点沾沾自喜。站起来,身体有些摇晃,“不行了,我太久没有好好睡一觉,我要去睡觉了。”陆小凤站起来,然后走人。 要是平时,陆小凤肯定不会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留下的。要知道,陆小凤大多数麻烦的根源,都是那些娇滴滴的美人。但现在不同,这个娇滴滴的美人是心有所属的,而且他也不确定要是他将木槿抱回了房间,会不会在次日变成了一只刺猬。他是有些昏昏然,但是他还是十分清醒的! 西门吹雪看着陆小凤离去的方向,然后视线拉回,看向脸上带着粉色的木槿。 这时,柳姨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说道:“哎呀,小木槿怎么趴在这儿睡着了?更深露重,着凉了可怎么好?少爷,你送她回去!” 西门吹雪站起身子。 “少爷!”柳姨看向他,捶胸说道:“我家那口子难得睡着了,你该不会要我将他叫醒吧。虽然这木槿看着挺娇小,可我这把老骨头肯定搬她不动!” 西门吹雪脸色有点沉,看向木槿,说道:“你并没有那么醉。” 正在装醉的木槿张开眼,似叹非笑:“好吧,我醒了。”多可惜啊,她以为西门吹雪会听柳姨的话,送她回去的。 柳姨见状,不由得扼腕长叹。她家少爷是多不解风情啊! 木槿看向柳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柳姨,我没事了。” 于是柳姨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踩着重重的步伐走了。 木槿坐直了身子,眨了眨眼,神色无辜地朝西门吹雪说道:“我以为你想看陆小凤喝醉了的模样。”因为她也很想看,但她每次和陆小凤斗酒,都不相上下。她可不愿意为了将陆小凤灌醉,连带着把自个儿也灌醉了。 当然,西门吹雪是不会承认他想看的。 西门吹雪的眉头蹙了蹙,但是他却问:“你为什么装醉?” “你生气啦?”木槿朝他露出两个笑涡,问道。 “……没有。” 木槿抬眸看向他,有些可惜地说道:“唉,只差一点,陆小凤就要醉了。但是如果我再喝,一定会比他先醉倒的。”其实她觉得自个儿现在已经是熏熏然了。 “我从来没有见陆小凤喝醉过。”西门吹雪说。 “我知道啊。”木槿笑着说道,尾音带了些软意,顿了顿,她用带着隐隐得意的语气说道:“也从来没有人见我喝醉过!” “……” 大概是因为微醺的原因,今晚的木槿似乎尤为大胆。当然,她大概原本就是这么胆大妄为的,只是以前被她藏起来了。只听得她说—— “西门吹雪,其实你嗜甜,对吧?” “柳姨喜欢做各种各样的糕点,是因为你喜欢吃!” “我都知道了,你不承认也不行!” “西门吹雪……” “……嗯。”西门吹雪应道。 “西门吹雪。”她又叫。其实西门吹雪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是她偏偏就喜欢他那样冷若清雪的脾性。唉……师父教的,要是看上了哪个男人,一定要无所不用其极地将他拐回去!她一向是个听话的好徒儿,但是西门吹雪看着好像很难拐的样子…… “……”西门吹雪那双寒星般的黑眸凝视着她。她眸中毫不掩饰的柔情和倾慕朝他兜头照落,大方得教他不禁微怔。 好半晌,两人就这么对望着。 木槿迎着他的视线,坦荡荡地接受他的凝视,脸色酡红,嘴角微扬,似乎真的很喜欢他。 这时,忽然一个脚步在院中急促的响起,然后就是小竹的声音,“姑娘……姑娘!” 木槿一怔,双目微眯着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眼中的神色分明是觉得来人是多么的……不识相。 小竹气喘吁吁的,“我刚看到陆小凤,陆小凤说你喝……”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她家姑娘目露凶光了。再看看一旁的西门吹雪,小竹觉得郁闷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家姑娘就对西门吹雪情有独钟,明明她一靠近西门吹雪就觉得寒气逼人! 小竹委屈地看向木槿,咕哝着,“陆小凤说你喝醉了,让我来带你回去。”早知道的,她家姑娘也不是第一次跟陆小凤拼酒了,没理由陆小凤都没倒她就倒了的! 木槿眨了眨眼,站起来,轻抚着衣服上的绣花,说道:“嗯,我头有点晕,既然你来了,那就扶我回去罢。” 虽然木槿喝了很多酒,脑袋有些熏熏然,睡起觉来也会格外的沉,但那毫不妨碍她第二天准时起来跑到屋顶去看西门吹雪练剑。 朝阳下,西门吹雪一袭白衣,手中拿着他的乌鞘长剑站在空地中,他刚练完剑。木槿坐在屋顶,只手撑着下巴。忽然,她整个人飞身而下,红色的身影翩然落在西门吹雪身旁。 “西门吹雪!”她整个人在柔和的阳光下,艳红的衣带飞扬,只见她的眼珠在细长的眸中中转了转,忽然说道:“西门吹雪,我们来切磋一下吧!” 跃跃欲试的语气。 西门吹雪侧首。 木槿侧头清笑,“不可以吗?” “……你要我拔剑?”他不轻易拔剑,但是一旦他拔剑,那必然得见血。她的轻功看得出来很不错,所以西门吹雪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武功应该不差。 木槿闻言,娇脆的声音揉着笑意,“除了金针,我不会武功,只会轻功。”谁都知道,她的武功不济,但是轻功却是不错的。槿楼之主不需要懂武功,之所以会轻功,是担心哪天结了仇家不自知免得送命。除了轻功和暗器,她从来不在旁的武功上下功夫,因为没有那个时间。槿楼之主,只要懂得手中生金的本领就已经足够了。当然,她还有种些花花草草的本领。 西门吹雪转身,一双晶亮的黑眸凝视着她,半晌,才缓缓摇头说道:“轻功不用比了。不过……”西门吹雪顿了顿,续说,“你可以把你的金针使出来给我瞧瞧。” 木槿笑了,露出两个笑涡,眉宇间隐隐带着骄傲的神色,问道:“你要看我的漫天金针?” 西门吹雪点头:“陆小凤说,你的金针从不落空。” “你相信他的话吗?” “他虽然总被别人骂是混蛋,但是他从不骗我。” 木槿闻言,顿时忍俊不禁。她想,要是陆小凤听到西门吹雪的话,大概也只能苦笑了。 她看向西门吹雪,这个难人冷冰冰的,但是她看着他心中就痒痒的,蠢蠢欲动。她觉得自个儿似乎掉进了一个沼泽,想要挣扎出来,但却无法逃脱。更何况,她本就没想要逃脱的。 只见木槿红色衣袖微扬,身影一旋,红色身影飘飘然升起,袖中瞬间射出数十根金针,全数落在地面上。她衣袂飘飘地立在西门吹雪跟前,梨涡浅笑,残若玫瑰。而在朝阳的映照下,落在地上的金针湛然,在空地中排成了一个雪字。 西门吹雪看向眼前的木槿,只见她清亮的双眸眨也不眨,看着她。 “如何?我师父说,我算得是难得一遇的奇才了!”木槿毫不谦虚,反正是她师父说的,不是她说的。 西门吹雪一向是不爱多说话的人,对木槿的话,他没有反驳,反倒是“嗯”了一声。但他手一扬,地上的落叶被拂起,而原本插在地上的金针全数飞起,随即全部飞到他的掌心上方,然后叮叮叮的几声,金针全数落在他的掌心,安静地躺着。 “……好吧,其实你才是最难得一遇的奇才。”木槿说道。顿了顿,木槿又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其实我的漫天金针已经算不错了。”陆小凤也没把握能躲得过她的金针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改主线……今天改到这儿……剩下的等我明天再改…… 今晚还要更另一篇文……⊙﹏⊙ 5、005 突来其变 5、005 突来其变 ... 陆小凤起来的时候,木槿已经带着小竹离开了万梅山庄,据说是有要事出去一趟。 木槿出去了整整一天,直至天黑了才回来。陆小凤见到木槿,不由得一怔,说道:“哎,我发现原来你打扮成男子的模样,我也认不出你是个姑娘家。” 而一直站在窗户旁的西门吹雪回头,看了木槿一眼。 木槿的小脸有些冷凝,没有说话。 而做小厮打扮的小竹跟在木槿身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忐忑不安,不时地偷瞄木槿。 陆小凤见状,笑道:“木槿,我们在等你吃饭呢。既然你回来了,我们就开饭吧!” 木槿闻言,看向陆小凤,半晌才露出一个微笑,说道:“我在外头用过了,你们先吃。西门吹雪,我先回房了。” 西门吹雪转头,朝她淡淡颔首。 陆小凤看着那个不失英气的背影,有些狐疑,“西门吹雪,你知道她今个儿是怎么了吗?”但是得承认,木槿绝对是他见过的第一个男女皆宜的人,男装打扮的时候英气十足,一点儿也没平日流露出来的柔媚。 西门吹雪淡淡说道:“不知道。” “那难道你不好奇她为什么这样?”陆小凤问。话一问,陆小凤就后悔了,他忘了西门吹雪除了对他的剑,对其他任何事情都没有好奇心的。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他本来就是个寡言的人,不说话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陆小凤却忘了,西门吹雪虽然寡言,但是向来都会回答他的问题,即使答案只有那么短短的两个字。而这回,却没有回答。 “姑娘!”小竹快步追上前面的木槿,眼圈都红了。 木槿没有看向她,只冷声说道:“如果你是要为你梅姐求情,那你还是别说话的好!” 小竹看着那个紫黑色的背影,怔怔地掉泪。 木槿是好说话,那是看什么事情的。无关重要的事情,木槿都随她们摆弄,但那并不意味着木槿是个好相与的人。 木槿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毕竟她是槿楼的主子。作为一楼之主,该有的的架子她都有了十足。 木槿回到房中,仍是面无表情。 傍晚的天空一片紫黑,预兆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忽然,一个淡黄色的身影出现在她跟前,朝她跪下。 “姑娘!” 木槿俯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里是西门吹雪的万梅山庄,你也胆敢进来。梅君,看来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此人正是木槿坐下梅兰菊竹四君之首梅君。 “属下前来领罪!”梅君清秀的脸上尽是苍白。 木槿轻轻一笑,淡声问道:“你何罪之有?”有时候愈是平静,就意味着事情愈是大条。 梅君俯首,整个人趴在地上,“属下背弃了槿楼,望姑娘责罚。” 木槿手下四君,平日辅助木槿处理槿楼的事宜。竹君是小竹,因她年幼,性情未定,木槿就将她带在身边。而梅兰菊三君早已开始打理槿楼中事。梅君乃四君之首,权力自然不小,平日也要为槿楼的事宜四处奔波。江南三大巨商,往来自然是免不了的。梅君负责与彭府的往来工作,却在与彭府的负责人打交道之事坠落情网,此时正值彭府的三位公子争权夺利之时,为了帮助心上人,梅君竟然将槿楼最近的几桩大买卖透露给了彭浩风,害得槿楼血本无归。木槿今日出去便是处理此事,这事是由木槿的小师妹云归飞鸽传书送来信件,告知木槿来龙去脉,并请她亲自发落。 木槿眉头深锁,“梅君,当日我师父留你在我身边是为了什么?你太让他失望。”同样的,也太让她失望。 “你可记得槿楼中人要记得什么。”木槿冷声问她。 “属下记得。” “那你说说看。” 梅君抬头,沙哑着声音:“槿楼中人要时刻记得:女子娇弱如同扶柳,也自有其过人之处。要独立要自强,方能撑起半边天。” “身为槿楼中的一员,你要做的是什么?”木槿看向她,抿着薄唇。 “为槿楼的事业做出自己的微薄之力,辅助楼主带领槿楼众人觅得安身立命之处。” 木槿叹息一声,说道:“你是要自个儿回槿楼领罪,还是自行了断?” “姑娘!你饶了梅姐吧!”刚踏回院落的小竹听到木槿的话,慌忙跑过来帮忙求情。 木槿正待要说话,忽然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木槿,梅君乃我彭府中人,岂可轻易交由槿楼说杀就杀!今日我就算拼了性命,也绝对不会把人交给你!” “你就是她看上的男人?”木槿冷眼看向他,问道。说来也好笑,这两人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胆敢跟进来。 “我乃江南彭浩风。” 如果说江南有三大巨商,为首者乃江南花家,其次便是江南槿楼,再次便是江南彭府。彭浩风乃彭府的长子。 木槿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浑身的气息忽然冷凝,转身看向梅君,问:“你怎么说?” “梅君生是槿楼的人,死是槿楼的鬼,望楼主不要将我逐出槿楼。” 木槿闻言,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问道:“既然心念槿楼,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事情?” 梅君闻言,泪如雨下。她只恨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听信了这男人的话。常言道:商场无父子。是她太天真,以为助他得到了彭府继承者的位置后可与他双宿双飞,岂知彭浩风早有门当户对的未婚妻,槿楼梅君于他,不过只陪当个妾侍而已! “姑娘,属下知错,任凭姑娘惩罚。” 木槿看向彭浩风,冷声笑问:“你都听到了?” 小竹见状,心中登的一声,脸上尽是无措的神色,这回完了。 “梅君,你可知道,在我师父带领槿楼之时,从未有人叛变。你是他亲手培养,如今你太让他失望,槿楼也不会留下这样吃里扒外的人。而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了,也是有辱槿楼之名。” “姑娘!”小竹看向木槿,眼圈中的水光就要落下。 从来没有人可以在木槿手下救人,也从来没有人可以让木槿改变主意。如果木槿想要梅君死,梅君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人人都说木槿养花养草的本领天下无双,但是没有人知道木槿养的花花草草中,有多少是有着不为人知的毒性! “姑娘,属下什么都不求,只求你不要将属下逐出槿楼。” “梅君!”彭浩风双目赤红,怒声喊道。 但可惜,没人看向他。 小竹忍不住心惊肉跳,腿一软,就跪在梅君身侧。抬头看天,只见天空乌云滚滚,雷电大作。 木槿看向梅君,凝眉说道:“我就遂了你的意思,不逐你出槿楼。”但是下一刻,她紫黑色衣袖翻飞,数十根金针自袖中飞出,全数射入梅君身上的要穴。 梅君登时整个人瘫软在地。她的武功已经尽失。 “小竹……”木槿淡声唤道。 “姑、姑娘。”小竹的声音微颤。 “我今晚会去找吴伯,明日,你便带着梅君回槿楼。” “姑娘,你呢?”小竹猛地抬头。 木槿背过身,没有说话。 此时,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彭浩风双目微眯着看向木槿,忽然手中拿着匕首,朝木槿扑去。 木槿听着身后的声响,定定地站在原地,动也没动。 木槿不躲不避,但她安然无恙。因为彭浩风此时双目睁圆,手中拿着匕首倒了下去。 出手的不是木槿,是西门吹雪。 早在梅君出现的时候,陆小凤与西门吹雪就已经在木槿的院外。木槿是陆小凤的朋友,朋友有事,讲义气的陆小凤不可能置身事外。而陆小凤是西门吹雪的朋友,西门吹雪想,木槿是陆小凤的朋友,对于朋友的朋友,分一点注意力也是应该的。所以他和陆小凤一起出现了。 西门吹雪只刺出了一剑,剑就已经刺穿了彭浩风的咽喉。 剑□的时候,剑上还带着彭浩风的血。 西门吹雪吹的不是雪,是血。他轻轻地吹了吹,殷红的鲜血在剑尖上滴落,在地上形成了血花。 而陆小凤站在一旁,看着木槿的背影。 他都看到了,但他不需要出手。因为,西门吹雪已经出手了,而西门吹雪的剑一出,从未落空。没有人可以在万梅山庄杀人,哪怕这个人来头不小。西门吹雪连天王老子的面子都不看,怎么会看江南彭商的面子? 木槿转身,盈盈水眸平静地看向西门吹雪。西门吹雪手中握着剑,直直看向她。 这是很奇怪的一幕,地上有一个死人,还有两个正跪在地上的妙龄女子,陆小凤难得冷眼在旁看着,而木槿与西门吹雪对视着。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落下,将地上殷红的血迹全数冲走…… 是夜,木槿打点好一切,从万梅山庄借了几个人,让小竹翌日带着梅君回槿楼。而木槿,则继续留在了万梅山庄。槿楼有诸位三大长老与云归主持大局,而她,要将于万梅山庄合作的药房尽快开张。 云归是木槿的小师妹,木槿是公孙临枫一开始就收养的,是当成槿楼下一任主子那样培养的。而云归,则是公孙临枫后来收养的孤女。两人一人专商一人善武,各有所长。公孙临枫四处云游,本是带着云归一起,但在一个月前,云归重回槿楼。云归年方十六,性好动,但她的武学修为却比木槿座下四君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即便是陆小凤,也拿那个外表可爱心思邪恶的姑娘没法子。 “木槿,你不要回去吗?”陆小凤问。 木槿摇头,“不要。槿楼有云归在。” 陆小凤听到云归的名字,脸上就露出怪异的神色。云归是个小姑娘,而且还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但是按照陆小凤以往一贯的经验,通常可爱的小姑娘心思都是挺邪恶的。正如她的师姐木槿是个美丽的姑娘,但是美丽的姑娘心里装的点子也并不少。 陆小凤觉得一个木槿就让他觉得头疼,如果再加上云归,他大概会更头疼。但是木槿说这话,无疑是告诉他本应跟着他的朋友公孙临枫四处云游的云归已经回了槿楼。这就意味着,如果他日后想去槿楼的话,还是得想想会不会给自个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那个看似可爱的小姑娘,想法往往都匪夷所思。 木槿看向陆小凤,露出一个微笑。然后看向西门吹雪,软声说道:“西门吹雪,刚才谢谢你。” 西门吹雪那双寒星般的黑眸看向她,淡声说道:“没有人可以在万梅山庄杀人。” 木槿嫣然一笑,柔声说道:“不管怎样,总归是你救了我。”她不躲不避,不是因为她不知道有人在背后偷袭,而是她知道陆小凤与西门吹雪就在外面。 陆小凤见状,露出一个复杂的微笑。他想,木槿大概会更喜欢西门吹雪。因为西门吹雪救了她,年轻的姑娘对自个儿的救命恩人总是有着难言的情愫,若是她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了那个男人,那么自那个男人救了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只会更加死心塌地。即使陆小凤也知道,就算西门吹雪不出手,木槿也会安然无恙。身为一楼之主,木槿或许看着比较随和比较好说话,但是绝对没有她平日表现出来的那样柔弱。 6、006 难免沉醉 6、006 难免沉醉 ... 翌日天未转明,小竹就带着梅君回了槿楼,而木槿一身深紫男装站在万梅山庄外面的山坡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陆小凤双手环胸站在她身侧。 他问:“梅君会怎样?” 木槿回答:“回去接受槿楼长老的处罚。” “她会死吗?”陆小凤问。 “我不知道,要看长老们怎么定罪。” “难道你不能网开一面吗?”陆小凤觉得梅君虽有错,但武功已被木槿废了,足以抵罪。 晨风拂过,带起彼此的衣带,木槿转身,看向陆小凤,似笑非笑的神情:“陆小凤的心果然是比豆腐还软吗?” 陆小凤道:“我只是觉得她已经付出了代价。” 木槿嘴角微勾,轻声说道:“她是付出了代价。但槿楼百年传下来的规矩,不是我说了算的。”每个出色的组织,都必定有其过人的纪律。槿楼也不例外,若是什么都能说改就改,何以定论是非? 陆小凤叹息道:“看来梅君这回是凶多吉少了。” 木槿却是微微一笑,说道:“也不见得。若是陆大侠心软,半路掳人,那她还是逢凶化吉了。”毕竟,陆小凤出手的话,是没人挡得住他的。 陆小凤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在这种时候,若你认为我的心是比豆腐还软,那你就错了。”他是容易心软,所以他总是很容易的就惹了一身的麻烦。但再怎样,陆小凤总是个讲义气的人,不会做任何对他朋友产生不好影响的事情。 木槿看向远处的天边,天边已露曙光。她转身,走进万梅山庄。 “木槿,你去哪儿啊?” 木槿头也没回地说道:“我去书阁。” 这天,木槿到万梅山庄之后破天荒地没有去看西门吹雪练剑。 天将明,但尚未大亮,万梅山庄本就静,此时更显寂静。木槿打开书阁的窗户,静静地看着晨色。偶有山风吹过,散落的几根发丝拂起又落下。良久,她忽然转身,移到书桌前,铺开纸墨。 片刻之后,她将毫笔搁下。转身看向窗外,笑道:“西门吹雪,你来啦。” 但周围安静,没有任何声息,那个一袭白衣的人也没有出现。 木槿微笑着,静静等着。 只见西门吹雪背着他的乌鞘长剑,从书阁门口走进来。“木槿?”声音平静。 木槿抬眸看向他,露出一个笑容,“嗯。” 西门吹雪问:“难道你竟能听得出我的脚步声?”西门吹雪对自己的轻功和剑法,都同样自负。而他的轻功也实在值得他自负。 木槿笑道:“我师父说,当今天下,最多只有四五个人,行动时能完全不发出任何声音,西门吹雪正是其中之一。”所以她自然是听不出他的脚步声。 西门吹雪看向她:“但是你却知道我来了。” 木槿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西门吹雪是个有洁癖的人,有他在的地方,空气中总是萦绕着一种草木清香,那是一种冷冽的清香。从木槿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这种气息就已经烙在了她的心里。或许,这种冷冽的清香,她终身都不会忘却。 “你要看书吗?”木槿问。在西门吹雪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是剑。但那并不意味着他的生命除了剑就没有旁的东西,西门吹雪精通医理,书阁也有着为数不少的医书,而万梅山庄更有着自己的药库。否则,木槿又怎会想到与万梅山庄合作开药房。 西门吹雪微微颔首。 “那我可会扰了你?”木槿侧头,露出一个柔媚的笑容。 “不会。”西门吹雪淡声说道。 木槿笑了笑,将书桌上的纸拿了起来,因为墨迹未干,所以并未折叠。西门吹雪看过去,黑瞳不由得微缩。 “这个是我写的药方,叫沉醉。”木槿一双细长的水眸看向他,说道。 西门吹雪走至她身旁,看着她拿在手中的药方。西门吹雪绝对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用陆小凤的话说,除了剑,他从未见到西门吹雪对什么事情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即便是西门吹雪精通医理,想来也是他平日不出万梅山庄,练剑之余看多了医术自然也就学会了,毕竟,西门吹雪是个极为聪明的人。木槿想,陆小凤有时候总会忽略一些事情,如果说西门吹雪只在意他的剑,那么万梅山庄如何有那么多的产业,而陆小凤又怎会成为西门吹雪的朋友?譬如说,他觉得西门吹雪既然精通医理,那么想必也是有兴趣的,不过再有兴趣,也比不过他对剑的兴趣而已。 “沉醉?”西门吹雪微微侧头,漆黑的双眸锁定在木槿柔美的容颜上。西门吹雪忽然想起陆小凤曾跟他说过,木槿除了手中生金的本领外,还喜欢摆弄一些花花草草。手中生金的本领是学的,但种花种草的本领却像是天生就会似的。但是通常木槿的花花草草没有人敢随便乱动,因为谁也不知道动了之后自个儿还有没有活命的机会。 木槿露出一个笑容,却难掩疲惫,笑道:“是啊,沉醉。”顿了顿,她侧头问西门吹雪:“你看出来啦?” 西门吹雪淡淡颔首,但随即又摇头,“我看出其中一味药可以激发人体潜在的内力,但对人体伤害极大。” 木槿转身走向窗户前,朝阳早已升起,春日早晨的阳光洒在万梅山庄,带着晨露的花朵在朝阳下盛放着。只听得她喟叹着说道:“这是我所调配的丹药,能让人的内力修为提高一甲子,但却是以亏空服药者的身体为代价。而且在服药期间,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七孔流血而死。”使用过程中万分危险不说,即使真的是提高了功力,这人也命不久矣。但许多人活着,总会为名为利所迷惑。即使知道其中的危害,仍是会抱着晓幸的心理,以为自己会是个例外。 西门吹雪看向她。 她转身,面向西门吹雪,说:“西门吹雪,这药,我是要卖给人的。”而且价值不菲,在这个时候,沉醉能稍缓槿楼的危机。 “……” 木槿忽然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继续说:“世间之人,有善有恶,你觉得,我是善是恶?”木槿问完,顿时就觉得自己头脑发昏了。虽然她在万梅山庄逗留了将近一个月,对于西门吹雪而言,两人虽然逐渐熟悉,但也不过皮毛。她是想拐西门吹雪,但西门吹雪却是从未询问过关于她的事情的。 在这个时候,西门吹雪保持沉默,对于木槿来说是丝毫都不意外的。谁知书阁中静谧了一会儿之后,西门吹雪冷清的声音响起:“若能问心无愧,便不是恶。” 若是问心无愧,便不是恶。 木槿露出一个轻轻浅浅的笑容,不是那种带着媚意的,而是干净纯粹的笑容。“西门吹雪,我本想尽快将槿楼与万梅山庄合作的药房开好的,但是现在不行,我得离开万梅山庄一段时间。” 西门吹雪看向她,他是淡漠,但不代表他没耐性。他在等木槿的下文。 木槿轻声说道:“在我离开这段时间,不管陆小凤带了什么样的女人来,你都不要让她们留下,好不好?”她是生意人,生意人是不做亏本的事情的。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当日他让木槿留下来,是因为木槿是陆小凤的朋友。他让吴伯跟木槿谈合作的事情,也是因为木槿是陆小凤的朋友。 “不说话,那就是答应我了。我办完事情会再来万梅山庄。”木槿忽然整个人倾向前,淬不及防的,她的唇轻巧地在西门吹雪的脸上印了一下。“我得走了。”她揉着笑意的声音还在书阁回荡,但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西门吹雪身边的空气似乎是冷凝了一般,他整个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良久,他才抬手轻触刚才被木槿亲过的地方,冷硬的五官此时变得微微柔和。如果不是西门吹雪默许,从来没有人能那么自由自在地在屋顶看他练剑。同样的,如果不是他允许,从来也没有人能靠近他。 木槿离开了万梅山庄,也没有回槿楼。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三个月后,江南彭商破产。原本的江南三大巨商,如今独留江南花府与江南槿楼。 木槿风尘仆仆地再次到万梅山庄的时候,天还没黑。而她在后山帮柳姨种的那片桂花长得颇好,已经开花了。漫山遍野,都是桂花沁人心脾的香味。她出现在后山的时候,柳姨正在那片桂花之中。 “柳姨,我来啦!”她笑着喊道。 柳姨见到她,眉开眼笑,“木槿,你可来了!” “柳姨,你的桂花糕做好了吗?” “当然是做好了,不过还没让少爷尝过呢!你来了正好,我马上去做,给你和少爷都一起尝尝!” “好!柳姨,等下我帮你送去给西门吹雪吧。” “行!” 风轻轻地吹,西门吹雪面前的木桌上放着他的乌鞘长剑,而他则坐在藤椅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册。 只见他耳朵微动,然后将书册放下,站起来走至窗户,双手背负在后。 不出片刻,一个带笑的娇脆女声在他身后响起,“西门吹雪,我帮柳姨带来了桂花糕给你!” 7、007 谁嫁谁娶 7、007 谁嫁谁娶 ... 那个站在窗户旁的人,仍是一袭白衣,只见他缓缓转身,看向她。 她朝他露出一个甜笑,手中拿着桂花糕。木槿将手中的桂花糕放在桌上,站立在他面前,眼眸微弯。 “西门吹雪,我来了。” “嗯。” 木槿看着西门吹雪平静无波的俊颜,眼波流转。她想,西门吹雪不讨厌她,甚至,她觉得西门吹雪是喜欢她的。毕竟,上回她“轻薄”了他,他并未生气。如今见到她,也没有黑脸。 她走到窗户前,仰首看向他,直直看进他平静得如同山间湖水的黑眸里。西门吹雪的气息是冷冽的,就连他的眼神都是冷冷的。但是她却很喜欢他这样冷清的模样,她放在身边的手在空中犹豫了一下,然后试探着伸出手去。 西门吹雪给人的感觉是冰冷的,但是他的手却很温暖。 感觉到在掌心的滑腻柔软,西门吹雪的眉宇似有波动,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木槿是陆小凤第一个带来万梅山庄的朋友,也是万梅山庄的第一个女客。他知道陆小凤和木槿的交情,他甚至大概知道木槿的性子,因为陆小凤在喝酒的时候总喜欢说些有的没的。而他,即便是再淡漠,也不会对身边的人和事毫无所感。尤其是在木槿的意图那样明显的时候,但她在万梅山庄这般久,他却是第一次终于将注意力放在她的长相和身姿上。 她肤若凝脂,一双细长的明亮双眼,鼻尖微翘,有些不可一世的模样,她的长相是美丽的,但若是她一身男装,也难掩英气。就如同陆小凤所说的那般,是难得的宜难宜女的长相。 木槿见他并未将她的手甩开,眼中闪过惊喜,“西门吹雪……” 他没答话,仅侧了侧首,静静地等着。 木槿见状,放在他掌中的手动了动,握紧了,然后看向他,笑道:“西门吹雪,我娶你吧!” 陆小凤知道木槿跟西门吹雪提亲这事的时候,口中的酒喷了出来。 他看向木槿,语气中尽是不可置信:“你……向西门吹雪提亲?” 木槿笑吟吟的:“嗯,是啊。” “他答应了?”按照陆小凤对西门吹雪的了解,若是有人跟他提亲,说是要娶他入门,估计是会被他大卸八块的。但是眼前这姑娘却是好好地在他跟前,这意味着,他的朋友,西门吹雪对这姑娘是特别的。 木槿撇了撇嘴,说道:“没有。” 她那天说:“西门吹雪,我娶你吧!” 西门吹雪难得怔了一下,然后问:“你说什么?” 她甜笑着,“就是你嫁我啊。” “不嫁。”拒绝的斩钉截铁,不留余地。 “唉……现在不嫁,以后嫁也是可以的,都一样。”木槿叹息着说道。历代的楼主,若是为女子,都只能是“娶”夫,不能嫁夫。 陆小凤摸着胡子笑了,说道:“我不想泼你冷水,但是以我对西门吹雪的了解,他不可能会嫁你。”陆小凤还特地在嫁字上用了重音。如果木槿一定要给她跟西门吹雪弄个嫁娶关系,西门吹雪大概还会愿意娶了这姑娘的。可这姑娘,偏偏是不能嫁人,只能娶人的。 木槿闻言,就叹息着说道:“唉,我想也是。” “那你要怎么办?”陆小凤问。 “他现在不嫁,以后嫁,一样的!”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嫁。”一道冷清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陆小凤和木槿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是西门吹雪站在门口。 背着乌鞘长剑的西门吹雪缓缓走入室内,然后将长剑放在桌上。 木槿拿起茶具,一边沏茶一边无奈地笑叹:“唉,你不嫁我嫁也是可以的,但这样的话,我们至少十年内都不可能成亲呢。”她有耐性,但是她也是个生意人。那天西门吹雪并未甩开她的手,她不是笨蛋,当然明白个中原因的。心中欢喜之余自然就是想着怎样将他拐到手的,但是不管怎么拐,她总是要娶人家。人家不嫁,她就算是没拐到手。 木槿说的是实话,要是她能嫁人,得她找到她的接班人,卸了槿楼之主的位置才行。 木槿说话的时候,微微低着头,嘴角微翘,一副温柔娴静的模样。西门吹雪眼里不由得露出一丝的笑意。 陆小凤看着他对面的两人,笑得很开怀。但随即又听他说道:“西门吹雪,那你要多少年后才能请我喝喜酒?”虽然西门吹雪长得挺俊,但他总能将人吓得退避三舍,而木槿是要怎样的眼光才能看中西门吹雪啊。他觉得,如果木槿想要娶人,看上花满楼,哪怕是看上他陆小凤,都比她看上西门吹雪好说话。但是偏偏,她就看上了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没有搭理他,接过木槿递给他的热茶,慢悠悠地喝着。木槿双眸微眯着,指间闪着金光,笑得十分灿烂地问他:“陆小凤,你觉得我的金针能不能打中你?” 陆小凤终于不说话了,不是因为怕了木槿的金针,而是因为他担心下回去槿楼的时候会被坑得很惨。虽然他不介意被人坑,但是能不被人坑还是别被坑的好…… 木槿又在万梅山庄住下,从此以后,便成了万梅山庄的常客。万梅山庄山下的小镇里人都晓得,万梅山庄上住着一位美丽的女客,听说是万梅山庄的未来主母。于是人们开始想,万梅山庄西门吹雪娶亲时会是怎生的场景,但他们等了又等,等了又等,三年过去了都没等到。但三年间,他们偶尔会看见一身玄色男装的英气男子与吴伯一同出现在小镇上,万梅山庄如今开起了药房,开始只在小镇和另外一个地方开,后来竟越开越多,遍布大江南比。 这三年间,西门吹雪仍是会出门。 以前的西门吹雪出门,身边会带着几个女人。现在的西门吹雪出门,身边也会带着人。但只带一个人,一个身穿着红色衣裙的姑娘,一白一红的身影总是惹来旁人的侧目,毕竟男俊女美的十分养眼,但只消西门吹雪冷冷一瞥,那些人的目光就立即移开,并且原本喧闹的大街会变得寂静无声。 这时,人们总能听到那揉着笑意的娇柔女声,“西门吹雪,你吓到他们了。” “……” 这一年,木槿第一次到万梅山庄陪西门吹雪过年。冬天的万梅山庄,银装素裹,梅花开得极好。 木槿身上披着黑色滚毛的狐裘,推门而入,只见那个冰冷胜雪的男人坐在藤椅上,手里拿着书册。 “西门吹雪,我今年来陪你过年,可好?”她笑语盈盈地问道。 西门吹雪抬眸,看向她,原本寒星般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温柔,缓缓点头。 还是一贯的寡言啊……木槿失笑。走过去,将他手中的书抽走,然后将自己略显冰冷的手放进他的掌心,说道:“西门吹雪,我饿了。” 那双因为长期使剑带着厚茧的手将她的握紧,然后起身,带她往饭厅走去。 寒风拂过,将他的发丝及束发的白色丝带扬起,然后又落下。木槿看着身边的男子,忽然说道:“西门吹雪,过完年,我们成亲吧,如何?” 西门吹雪仍旧是沉默,过了一会儿,他问:“谁嫁?” 木槿说:“你嫁。” “不嫁。”毫无例外地,西门吹雪十分斩钉截铁地拒绝。 对于西门吹雪和木槿,吴伯和柳姨都是一致地表示痛心疾首。谁娶谁嫁他们不在乎,他们只在乎什么时候这两人能成亲。用柳姨的话说:谁在乎他们谁娶谁嫁,但就这样折腾着,我不放心! 用吴伯的话来说:少爷看上的定然不是一般女子,何必拘泥礼教?不能三媒六娉的举行婚礼,先悄悄拜了天地也好啊!待日后木槿不再是槿楼之主时,再举行婚礼也不迟。 但西门吹雪一句话就能把他们噎死—— 莫非我与她不拜天地,你们就不当她是万梅山庄的主母么?! 吴伯与柳姨面面相觑,随即便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在万梅山庄众人的眼中,木槿是万梅山庄的主母没错,但在槿楼众人的眼中,西门吹雪是槿楼的主爷么?这种时候,木槿也会忍不住叹息,她也弄不懂这两个长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脑袋就不太好使了,若是西门吹雪成了槿楼的主爷,那么西门吹雪就是嫁她了…… 木槿看着他完美的侧颊,微微一笑,一个踮脚,一个清风拂水般的轻吻落在他的俊脸上。 西门吹雪看向他,眼中流露出一抹连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温情。 木槿笑叹:“你不嫁,那换我嫁好了。但这样的话,你至少得过了四十岁才能成亲,没关系吗?” “嗯。”西门吹雪牵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微微应了一声。 “那在这之前,你一定不能被别人拐走,要等我嫁你!” “……” “西门吹雪,你等吗?” “……” “西门吹雪……” “等!” 木槿去万梅山庄陪西门吹雪过年,但并不是专门陪他过年。而是槿楼与万梅山庄合开的药房越做越大了,每到年底,来自各地的分店都会将账册送到万梅山庄。初始吴伯一人尚能应付,但到如今,吴伯一人也无法兼顾。毕竟,万梅山庄还有旁的产业需要他操心。身为合伙人兼主子之一,即便是尽义务,木槿也得将账册扫一遍。 所以木槿美其名曰是陪西门吹雪过年,但实则也是自己忙得比较多。而槿楼中有要事处理,也由她座下的兰菊竹三君送来万梅山庄。 木槿座下本有梅兰菊竹四君,但四君之首梅君已于三年前废了武功,虽未逐出槿楼,但已从此不用。 其实西门吹雪也会看账册,但是账册比不上他的剑重要。偶尔,木槿也会耍赖要他看账册,一般情况下,能赖上的不多。但总有例外的时候,譬如说除夕前一夜。 冬风继续吹,夹杂着鹅毛的大雪。而在万梅山庄的书阁中,一个身着红色衣裳的女子趴在书桌前。而一袭白衣的西门吹雪则站在窗户前,动也不动。 吴伯在暗处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进去走到西门吹雪身边轻声问道:“少爷,要将姑娘送回房间吗?” 西门吹雪转身,看向那个双目紧闭的丽人。“不必。”她说今晚要把账册看完,还把他拉来了书阁陪她。 “那将她唤醒?” “……”西门吹雪微微蹙眉,看向她的睡颜。 吴伯偷瞄着主子的脸色,迟疑了一下,然后走到书桌,将散落在书桌上的账册收好。 “你做什么?”西门吹雪问。 “姑娘这几天一直在熬夜看账册,白天还在处理槿楼那边的事情。我把这些账册先收好了,免得姑娘等下醒来还继续看。她的身体又不是铁打的!” 西门吹雪看着那张睡着了的倦容,默了默,然后说道:“吴伯,把账册放下。” “是。” “吴伯,去叫人泡壶茶来。” “是。” 西门吹雪手一扬,落在离他几米处的白色貂裘落在他的手中,随即被轻柔地披在木槿身上。 过了一会儿,又听到西门吹雪说:“吴伯,磨墨。” 深夜,木槿张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手中握着毛笔,低头专心地批阅着账册的西门吹雪。她不由得一怔,随即心中泛起暖意。 此时,正好西门吹雪抬头,只见木槿那双黑亮的水眸在烛光中看着他,蕴含深情。 西门吹雪是知道男女情爱的。那样蕴含深情的眼神,他是见过的。他父母健在时,他时常见到他的娘亲这样看着父亲。在木槿之前,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感觉。而木槿出现后,他的生命里开始出现了这样的眼神。对这样的眼神,他初始不在意,后来便是好奇。而如今,只知木槿这样的眼神,能让他心中愉悦。 8、008 小凤醉酒 8、008 小凤醉酒 ... 木槿见西门吹雪看向他,朝他露出一个笑容,“西门吹雪,我睡了很久吗?”声音中带着鼻音,难得的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西门吹雪将最后一本账册看完,然后将毫笔搁下,“不久。”嗯……是不久,差不到四更而已。 木槿站起来,走到窗户前,看外面的天色,有些苦恼地说道:“真糟糕,我睡太久了。西门吹雪,你等下就要去练剑了吗?” “嗯。” 木槿转身,见桌上放着整整齐齐的账册,还有他刚搁下的毫笔。她走到他跟前,双手抱上他的腰身,整个人投入他的怀里。 她闭上双眼,闻着他身上的草木清香,软声说道:“西门吹雪,你抱抱我好么?” 西门吹雪闻言,微凝,然后双手环上她的腰身。 木槿微微一笑。这个寡言的男人,并不是不解风情,他只是不太爱说话而已。 “西门吹雪,我要去看你练剑!”木槿说。她已经接近三个月没看过西门吹雪练剑了。她最近一次离开万梅山庄,是在秋末。如今都是深冬了,要过年了。 “不要。”西门吹雪淡声说道。 “我想去。”木槿笑道。 西门吹雪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开,微愣的手轻抚着她眼下的阴影。“听话。”声音平板,就像是淡淡地陈述着一件事情一样的语调。 木槿失笑,又说:“西门吹雪,明日是除夕,然后就是年初一了呢。你要我给你发压岁钱吗?” 西门吹雪不搭话。 木槿又说:“往年在槿楼都是我在发压岁钱。你要是不要我给你发压岁钱,那你给我发压岁钱吧。” “……” 不管怎样,到了年初一那天,西门吹雪果然是给木槿发压岁钱了。木槿看着手中的一个红包,初始微怔,后来就是笑起来。 木槿是过完了元宵之后才离开万梅山庄的。木槿前脚才走,陆小凤后脚就来了。 他来到万梅山庄,见西门吹雪手中正在拿着一个碧玉箫,对窗而立。而在他身旁,摆着一个精致的古琴。 陆小凤走进去,懒洋洋地坐在藤椅上,问:“怎么不见木槿?” 一般情况下,西门吹雪比较喜欢玩古琴,只有木槿在的时候,他才会摆弄摆弄他的碧玉箫。想到这儿,陆小凤觉得木槿的耐性果然是无限的!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 “她走了?”陆小凤又问。 “嗯。”西门吹雪回答。 陆小凤看着西门吹雪,忽然就有个疑惑,从来没有过女人的西门吹雪有没有碰过木槿?不管木槿在外人面前是怎生的模样,但她在西门吹雪跟前,可是个不折不扣娇滴滴的大美人! 当然,他疑惑归疑惑,却是不会问的。毕竟,在这世界上,如果说有人能杀了陆小凤的话,那个人非西门吹雪莫属。他不想挑战西门吹雪的极限,让他提剑劈人。 “你又来躲麻烦?”西门吹雪问。 其实过去西门吹雪向来是不问的,陆小凤来了,他是他的朋友,所以他就招待他。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且陆小凤并不是喜欢躲麻烦的人,陆小凤一般会拿缠上他的麻烦,去找他的朋友,让他的朋友跟他一起忙得团团转。 但是木槿喜欢问。每次木槿在万梅山庄,只要一见到陆小凤,都会问:“陆小凤,你是来躲麻烦的吗?” 不过谁都明白,陆小凤之所以到万梅山庄,是因为西门吹雪是他的朋友,而这里,住得比外面舒服,又有喝不完的美酒。 陆小凤手一张开,桌上的酒壶就飞到了他的手里。“我没麻烦。”陆小凤说,“我是来恭喜你的!” 西门吹雪转身。 陆小凤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听到万梅山庄的槿字号药房都遍布大江南比了,产业快赶上江南花家了,我是来道喜的。”木槿手中生金的能力果然很强,难怪那时公孙临枫无论如何也要她接管槿楼。明明,少女时期的木槿对花花草草的兴趣比经商浓厚得多。 西门吹雪将手中的碧玉箫放在桌上,与他的乌鞘长剑并排放置着。端起了桌上的一杯茶。这茶,是木槿沏的,她人已经走远,茶自然也就凉了。 “西门吹雪,你跟木槿真要等到你四十岁之后才能成亲么?”陆小凤好奇问道。因为他这辈子喝过很多酒,但从未喝过他朋友请的喜酒。 “嗯。”西门吹雪应道。 想到自己好久才能喝到西门吹雪的喜酒,陆小凤有些郁闷,于是他冲口就说:“西门吹雪,不如你就嫁了木槿吧!” 霎时间,屋内的气息顿时冰冻三尺! 陆小凤赶紧赔笑,“我乱说的我乱说的。” 这气氛才缓和了些。 西门吹雪看着陆小凤的笑,忽然就想起木槿的笑。他有时候想不懂,为什么木槿总是喜欢冲着他笑,眼眸弯弯的模样,不是敷衍不是客套,而是真心实意地笑。似是在他身边,事事都是令人欢喜的一样。可是事实也并非这样,木槿经营槿楼,总是为很多事情而忙碌,时常男装打扮带着身边的小竹在外奔波。吴伯与柳姨也时常念着姑娘真不容易的话。而他也记得三年前的木槿,为了槿楼,还调配了一副名叫沉醉的药方,当时她脸上是掩不住的疲倦。沉醉的药方一出,木槿在外面遇到的麻烦更多的了。但从来都不见她提起,每次见到木槿的笑容,西门吹雪都忍不住疑惑,她是在笑什么呢? 陆小凤看着面无表情的西门吹雪,自然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毕竟,西门吹雪经常都是这样的,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沉思。 他抱着酒壶,吸了一口酒,然后微闭着眼,又问:“西门吹雪,木槿再这样把槿字号开下去,说不定日后万梅山庄都能超过江南花府了。” 西门吹雪看向他,正要说话。却见柳姨手中抱着一坛酒出来了,酒香四溢。陆小凤登时就口水横流。 柳姨看向陆小凤,将酒壶往桌上一放,说:“陆小凤,这是木槿留给你的。她说若是你想买醉的话,这壶酒绝对能让你醉上十天八天!” 陆小凤一愣,随即笑了,笑得十分开心。“看来,这木槿就算是有了西门吹雪,还是不会忘了我陆小凤的。”陆小凤喜欢跟木槿拼酒,但是每次,两人都不相上下。陆小凤在去年秋年跟木槿拼酒时,惆怅地说道:“唉,看来想醉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却没想到木槿倒是把这话放在心上了。 西门吹雪一闻到酒香,就知道木槿往里面添了什么。“这酒是用木槿种的十日迷酿的。” 十日迷并不是迷药,是一种紫色的小花,木槿说这花能安神,让人放松情绪。木槿说,陆小凤从来都不醉,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千杯不醉,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真正放松自己。是不是真的,西门吹雪不知道,那是木槿说的。 当然,陆小凤对柳姨说的话也表示十分怀疑,“木槿这酒,这能一坛就能让我醉么?” 柳姨拍着胸膛说道:“木槿说过的话向来不假,不然你试试看?” 陆小凤不信邪,果真是试了,因为他真的很久很久没醉过了。于是,一直想看陆小凤喝醉酒的模样的木槿没有看到陆小凤醉酒的样子,反倒是一直不承认的西门吹雪看到了。但是喝醉酒的陆小凤并不比平时更可爱些,因为喝醉了的陆小凤一直在用他那五音不全的歌喉在唱歌,偏偏他的内力很足,歌声传遍了整个万梅山庄,甚至传到了山下的小镇。 后来还是柳姨不胜其烦,用木槿留给她的药粉将陆小凤放倒了。 柳姨看着趴在桌上动也不动的陆小凤,然后看向西门吹雪,笑道:“少爷,木槿让我问你,看到陆小凤酒醉的模样,感觉如何?”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只拿起桌上那杯早已凉掉的茶慢慢喝着。茶是苦的,但是心情,却是颇好。 陆小凤喝了木槿留给他的酒,真的是醉了十天。醒来的时候,像是过了长长的一辈子般。他起来的时候,是在万梅山庄的客房内,至于他为什么知道,是因为每次他来,都是住在这个房间里。 他醒来的时候,才四更。脚站在地上,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去看西门吹雪练剑,他想,西门吹雪的剑是很快,看起来也很赏心悦目。但是看了一会儿,他就觉得闷了。也弄不懂为什么木槿在万梅山庄的时候,怎么能每天都风雨不改地来看西门吹雪练剑。 西门吹雪的剑回鞘,清冷的声音响起,“你醒了。” 陆小凤跃下去,笑应:“嗯。” 西门吹雪说:“你睡了十天。” “……是吗?”陆小凤有些怔然。 “嗯。” “那我醉的时候有没有做什么事情?”话一出,陆小凤心中就有种不详的预感,毕竟,西门吹雪很少主动说些什么。要是他主动说些什么,一般情况下,很少是好话的。 “没有,你只是在跳舞。” “……” “还唱歌,唱着很难听的歌。” “……” “山下的小镇都听到你的歌声了,那些人说像是杀猪声。” “……” 陆小凤发誓,他以后再也不喝木槿酿的酒了。而且他想,说不准木槿是故意让他醉的!想回,顿时觉得木槿真是让人头疼,说她奸猾狡黠,她的手段又是光明磊落,说她光明磊落,但又不时地使些奸诈的手段。所谓无商不奸,无奸不商。 陆小凤当然没忘,木槿如果不想让他醉的话就不会留那坛酒给他,他不喝那坛酒,他是不会醉的。所以,都是他自找的…… 在阳春三月的时候,木槿又到了万梅山庄。玄色的长袍,男装打扮。身后跟着小竹。 柳姨见到木槿,一脸的心疼,“木槿,怎的清减了这么多?”与过年时相比,木槿确实是清减了。 木槿亲昵地抱着柳姨的肩膀,下巴往她的肩膀娇气地蹭了蹭,说道:“柳姨,哪有嘛,人家都好好的。” 小竹在旁露出一个笑容,三年的时光,一个懵懂的少女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但是脸上的笑容依旧可爱。 “这回留多久?”柳姨问。 木槿下巴搁在柳姨的肩膀没有移开,“我这回要留两个月,柳姨你要做好吃的糕点给我吃。” 柳姨闻言,眉开眼笑。自从木槿与她家少爷好上之后,两人都聚少离多,如今木槿能在万梅山庄留两个月,她自然是高兴的。柳姨甚至在想,要是她家少爷懂得把握,说不准明年她就有小少爷抱了啊! 当然,现实总是跟想象相背离的。柳姨的愿望明年至少是不会实现的。 柳姨高兴地去厨房忙乎去了,而木槿看向她离开的方向,身体摇晃了下。 “姑娘!” 小竹正要去扶木槿,却见眼前一个白色身影出现,木槿整个人靠在他的怀中。 “她怎么了?”西门吹雪冷声问道。右手已经扣在了木槿的手腕上,为她诊脉。 “西门庄主。”小竹施了个礼,然后语气焦急地说道:“我家姑娘受伤了!” 木槿受伤了,伤在肩膀。但是让她身体这么虚弱的,并不是因为她肩膀上的伤,而是她身上的毒。 木槿三年前为解槿楼的危机,调配出来的沉醉,惹来不少有心人士的觊觎。这次她与小竹出来,与江西富商谈论着要开赌场的事情,但被有心人士缠上了。以木槿的轻功和百发百中的暗器,她要脱身是可以的。但小竹武功虽好,但轻功却比不上木槿。木槿为带上小竹,一时不慎,被对方一箭射中。当时她正带着小竹施展轻功,毒气随着内力游走全身。虽然后来服了解毒丹,仍是余毒难清。 小竹对此自然是十分自责。木槿却是淡声说道:“我槿楼中人,再不济,也不能给旁人欺了去。你难过什么?你护主不力,回了槿楼自有处罚。” 西门吹雪此时正站在木槿的房中,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小竹。 而木槿双目紧闭,肩膀上有一个殷红的伤疤,在伤疤周围,却是扎满了金针。 半晌,她张开双眼,见到西门吹雪。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看向她,淡淡地说了句,“为什么不把药方给他们?” 木槿微怔,随即就明白是小竹将事情告诉了西门吹雪。她看向小竹,小竹顿时会意,退出了房间。 r>她侧头看了看肩膀上的金针,说道:“西门吹雪,向来都是我拿金针扎旁人的,你把金针撤了吧。” 西门吹雪看了她一眼,走过去将她肩膀上的金针全部撤了。 木槿拉拢好衣衫,想到刚才西门吹雪帮她施针,脸上不由得涌起一阵热气。她轻咳了一声,说道:“如果真的有危险,我会给他们的。” 西门吹雪一双黑眸看向她,里面有着淡淡的不悦,似是跟她说:“如果不危险,你怎么会中毒?” 木槿面对着他,说道:“我当初将丹药卖出的时候,就将药方当着对方的面毁了。”作为商人,会使手段。但同样的,也要有诚信。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背弃承诺的。更何况,那沉醉虽然解了槿楼之危,但实在不是好物。 见西门吹雪还是没说话,她心中笑叹一声,脸上露出一个有点难受的神情,眉头微蹙着:“西门吹雪,我腿麻了,你来扶我一下好不好?” 扶我一下好不好?原本就娇柔的声音此时尾音带软,让人听了心也会软软的。 但是西门吹雪却是知道她肯定是装的。木槿表面看着无害,但是却是个心思重的。一个人如果心思不重,是无法独当一面的。虽然知道她是装的,但也面无表情地过去扶她一把。 木槿见状,笑了。她说:“西门吹雪,你别生气。我以后会小心的。” 顿了顿,她又说:“放心,身为你的女人,我绝对是有足够的自保能力的。”说这话的时候,木槿的脸是红的。 这个,西门吹雪也不否认。即便是她中了毒,她也能控制住药性。身体虚弱,不过是未清。以木槿的本事,即使他不出手,她仍是能解决的。 9、009 花家满楼 9、009 花家满楼 ... 木槿果然是在万梅山庄留下来。大概是因为养伤的原因,也没见她像过去那样为槿楼的事情忙乎。 在万梅山庄,除了看西门吹雪练剑,她去得最多的,就是后山。因为那里有她养的花花草草。也有那片她精心种植出来的桃花林。西门吹雪喜欢梅花,她喜欢桃花。她想,其实哪天可以让西门吹雪到桃林里练剑,一袭白衣,剑气如虹,然后粉色的桃花花瓣纷飞,定然会是天底下最美的场景。 三月的桃花开得正好。这日傍晚木槿从樱色的桃林中出来时,见到了陆小凤。陆小凤依旧是四条眉毛,带着他的红披风,但却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木槿见到他,就掩不住的好心情,“陆小凤,你怎么了?”她早就从柳姨口中知道陆小凤喝醉的模样,虽然很遗憾不能亲眼所见,但是陆小凤总归是醉了!有万梅山庄上上下下的奴仆以及山下小镇的人作证的! 陆小凤苦笑,“木槿,你在?” “我当然在。我不在你又怎么会见到我。”木槿心里好笑,瞟他一眼说道。然后侧头看向他,语气十分肯定地说:“看来你这回真的是遇上了麻烦。”一般情况下,陆小凤是潇洒的。但是现在估计是非一般的情况,所以他看起来总没过去来得潇洒。 陆小凤点头,“我确实是遇上了麻烦,我要找西门吹雪帮忙。” 木槿闻言,秀眉微扬,“你觉得他会帮你吗?”西门吹雪想做的事情,不需要人求。他不想做的事情,别人求也没用。 “不会。”西门吹雪不想做的事情,连天王老子都请不动他,更何况他只是陆小凤。 “那你还去?” 陆小凤苦笑:“我总得试试。”顿了顿,又说:“要是他不帮我,我就把他的万梅山庄烧了!” 木槿笑瞥向他。 在旁边的小竹闻言,睁大眼睛问:“陆小凤,你当真烧?” 陆小凤点头,正色道:“当真烧。” 木槿却是没在这事上跟陆小凤说什么,只说:“陆小凤,这天都要黑了,你还不去找西门吹雪,等下你就进不去了。” 陆小凤闻言,身影瞬间不见了。 小竹看着他远去的身影,露出艳羡的神情:“轻功真好。”要是她的轻功有陆小凤的一半,那天就不会累她家姑娘受伤了。顿了顿,小竹问木槿:“姑娘,西门庄主要是不帮忙的话,陆小凤会烧了万梅山庄吗?”虽然万梅山庄挺冷清的,但总是很好的一个地方,风景好吴伯和柳姨都很好。而如果没有意外,日后她家姑娘还会是这里的主母。 木槿微笑着,说:“应该不会。”以她对那个男人的了解,如果陆小凤威胁西门吹雪说要烧了万梅山庄,估计他也是不痛不痒的,说不定还要借陆小凤火折子,建议他从哪里开始烧会比较好呢! 小竹点了点头,跟在木槿身后,却发现走在前面的木槿停了下来。她一愣,然后抬眼看向前方,却发现前面一个身穿着白色衣裳的男子立于漫山遍野的鲜花之中。 木槿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白衣男子。现在是四月桃花和杜鹃正在盛开,那个男人,就立于百花丛中。照说,若是男人立于花丛之中,总会有一种违和的感觉。但眼前的男人非但没有,反倒让人觉得他与这漫山遍野的鲜花融合成了一体。 “姑娘,那是谁?”小竹轻声问道。 木槿看着那个身影,沉吟了一下,才应她:“那是花满楼。” “花满楼?那个花家的花满楼?”小竹睁大了双眼。 木槿闻言,轻笑出声。“嗯,就是那个花家的花满楼。”江南花家的花满楼,花家产业甚大,据说骑着一匹骏马从日出跑到日落,都跑不出属于花家的土地。据说……那就是传闻。但木槿知道,那并不是传闻。花家的产业,比别人所知道的还要多。毕竟,那是一直压在槿楼之上的花家,她再怎样,也是有所了解的。 她走到花满楼几米之外,笑道:“小女子木槿。”花满楼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的,他之所以出现,应该是与陆小凤一起的。木槿心中笑叹:陆小凤果然是惹上了大大的麻烦,连花满楼都被他扯来了。 但是这回,木槿想错了。陆小凤是惹上了麻烦,他是因为花满楼被对方带走了,才沾惹那个麻烦的。 花满楼闻言,微微一怔,虽然惊讶但态度仍旧温和,“在下花满楼。久仰楼主大名。” 木槿笑了起来,走至他身旁。“你知道我?” “陆小凤经常跟我说起你。”他微笑说道,顿了顿,他又说:“令师妹云归也常说起你。”就算那两人不说,他也曾听家中兄长说过槿楼之主的事情。 说起陆小凤和云归,木槿嘴角又忍不住扬起了嘴角。木槿在万梅山庄之内和万梅山庄之外,似乎是两个不同的人。如果说她在万梅山庄笑得恰到好处的话,那么她在万梅山庄外就是笑得有点张扬的那种,让人无法忽视。 “云归也常与我说起你呢。”木槿笑道。云归三年前回来槿楼,槿楼与花府打交道,木槿在的时候木槿管,木槿不在,就由云归管。机缘巧合,有一次云归去花家产业之一的布庄拜访时,竟然认识了花满楼。后来,木槿干脆把花府与槿楼的买卖全给云归管了。 花满楼闻言,又露出一个微笑。 “陆小凤遇上了很大的麻烦吗?”木槿问。 花满楼声音带着笑意,应道:“嗯,很大的麻烦。”顿了顿,他又补充说道:“但是不管任何麻烦,只要陆小凤管了,就一定能摆平。” “我以为陆小凤一向怕麻烦。”木槿说道。 “他确实怕麻烦。但他却是有一股牛脾气,旁人越是吓唬他要他不管一件事,他就非要管。”而陆小凤,无疑就是这种人。 木槿失笑:“我倒是第一回听到有人想吓唬陆小凤。”毕竟,陆小凤不是普通人,她想,胆敢吓唬陆小凤的人真是太笨了。 花满楼点头,说道:“我也是。” “花满楼,天都要黑了,你要在这儿等陆小凤吗?”木槿眨了眨眼,又说道:“既然来了,何不进去一趟。” 花满楼正要回绝,又听到木槿说道:“花满楼,万梅山庄内的花不比外面少,而陆小凤见到西门吹雪,肯定是要花些唇舌的,不如你与我一同进去等他。” 花满楼微微侧向木槿,笑道:“那就有劳木姑娘了。”眼前这个姑娘,陆小凤常常提起,她是万梅山庄未来的主母。之所以现在还不是,听说是她跟西门吹雪在谁嫁谁娶这个问题拧上了。女的要娶,男的也要娶。既然都没人嫁,自然就成不了亲。 木槿微笑,“不必客气,你叫我木槿就可以。” 对于花满楼,木槿是一点都不陌生的,因为他是陆小凤最好的朋友之一。她知道虽然花满楼目不能视,但是能听声辩位,行动与常人无异。而她的师妹云归常跟她说,只要看到花满楼的微笑,就觉得这世界上是美好的。因为他总是能给人安详和希望的感觉。 在万梅山庄的屋里,陆小凤站在屋里,而西门吹雪正坐在藤椅上,微闭着眼,难得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 木槿看着站在他们跟前的陆小凤,呵呵笑了起来,到后来竟然笑得玩不起腰来。显然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陆小凤。 “有那么好笑吗?”陆小凤问。 “抱歉,我只是忽然发现原来陆小凤长得挺俊的,难怪会有那么多的美人喜欢你。” “……”陆小凤无语, “你做什么那个模样,我觉得没了胡子的陆小凤年轻多了!” 花满楼闻言,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陆小凤对他的胡子都是很宝贝的,四条眉毛跟红披风都是陆小凤的象征,如今他没了两条胡子,想必他已经用自己的法子打动了西门吹雪,让西门吹雪出手了。 花满楼微微朝向陆小凤的方向,说道:“真想看看你刮了胡子是怎样的?” 陆小凤看向他,笑道:“嗯,很俊的模样。” “既然这样,你早该刮了它们的。”花满楼又说。 陆小凤微微点头,说道:“嗯,是早该刮的。但是我又担心我长太好看了,会有很多女人喜欢上我。” “……”花满楼的微笑凝滞了一下,然后没有说话。 陆小凤摸着他原本留着胡子的地方,光溜溜的,有点不习惯。但是他心底还是高兴的,因为他好歹不用拿烧了万梅山庄这样的事情去威胁西门吹雪。当然,其实他也威胁过的,但是西门吹雪毫不在乎,还告诉他最好在晚上烧,那样的话火焰看起来像烟花,会很好看。没法子,陆小凤也蔫了,叹息着,说:“大智大通果然说的不错,原来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能让你出手。” 西门吹雪问:“他们真那样说?” 陆小凤点头。 西门吹雪忽然笑了,说道:“那他们就错了。” 于是,陆小凤刮了他那两撇很像眉毛的胡子。西门吹雪也愿意被陆小凤的麻烦拖下水一次。 西门吹雪看向花满楼,站了起来,淡声说道:“我以为阁下要一直在外头站着。” 花满楼闻言,脸上挂着招牌式微笑,说道:“木姑娘盛情邀请,所以我就来了。” 花满楼是个善良体贴的人,任何时候都不忍心拂了旁人的好意。 陆小凤见花满楼进来了,不管怎样,他是高兴的。毕竟他刚才在门外的时候就想让花满楼进来,但是花满楼却说宁愿在外面感受大自然的气息也不要进来,因为杀气太重。花满楼和西门吹雪都是他的朋友,所以他总是希望这两人也能是朋友,或者说,起码相处融洽。 木槿走到西门吹雪身边,轻声问道:“你要出庄吗?” 西门吹雪双眸看向她,然后点头。 木槿说:“我也去。” 西门吹雪没说话,反倒是陆小凤愣了愣,说:“你跟我们一起,会有危险。”毕竟,木槿除了轻功,其他的武功不算太好。当然,他承认她的暗器使得确实不错。但暗器……总不算是武功,他想。 木槿笑弯了双眸,看向陆小凤的神情有些傲傲的,说道:“不会的。” 陆小凤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西门吹雪说:“到吃饭时间了。”随即率先走出了屋子,而木槿笑了笑,追了上去,将手放进西门吹雪的掌心,然后白皙的手被握紧了。 陆小凤看着那一白一红的身影,有些羡慕的神色。 花满楼微笑着说:“西门吹雪要带着木槿去解决你的麻烦。” 陆小凤扶额,说道:“我知道。”西门吹雪没有说不行,就是要带木槿一起去。 “你觉得木姑娘去了不好吗?”花满楼问。 陆小凤说:“不是不好,而是我又要开始头疼她的各种光明磊落或者是各种狡猾奸诈的手段了。” “你不是曾说她是个美丽又聪慧的姑娘?” “我也跟你说过,美丽又聪慧的姑娘最让我头疼。”尤其那个姑娘还是朋友妻的时候! 花满楼笑了,还笑得很开心的那种,说道:“走罢,让主人等你开饭总不是好事。” 10、010 深夜歌声 10、010 深夜歌声 ... 万梅山庄的夜晚,月光正好。西门吹雪等人坐在院子中的凉亭。 陆小凤的怀里抱着一坛酒,花满楼的跟前放着一杯酒,西门吹雪的跟前放着一杯热茶,而木槿则在空地中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 忽然,花满楼眉头微蹙,整个人“霍”地站起来,施展轻功快速离去。 “花满楼,你要去哪里?”陆小凤的声音在静谧的夜响起,身影一晃,跟着花满楼的方向。而西门吹雪白色的身影亦在她的眼前一晃,不见了踪影。 木槿一怔,然后施展轻功跟上。“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回头,牵起她的手,与她一同跟在花满楼与陆小凤身后。 “西门吹雪,花满楼这是怎么了?”木槿皱着眉头问。 “有人在唱歌。”西门吹雪说。 木槿一怔,但是为什么她没听到?夜色笼罩着山峰,星月都隐没在紫黑的天空中。木槿侧着耳朵,忽然隐隐约约一阵飘渺的歌声传来,带着淡淡的忧郁,美得令人心碎。歌声越来越清晰,而花满楼的步伐越走越快。 “花满楼,你以前听过这首歌?”陆小凤问。 花满楼点头,“嗯,我听上官飞燕唱过。” 正如陆小凤常跟花满楼说起木槿一样,陆小凤也常跟木槿说起花满楼,陆小凤常说这世上可以让他完全信赖的东西一共只有十样,其中一样就是花满楼的耳朵。因为别人亲眼所见的事情有时候或许会出错,但是花满楼却从未听错过。 木槿看着花满楼的背影,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所走的方向是对的,而且他的速度很快,比陆小凤的还要快。 他们循着歌声看到黑暗中的灯光之时,歌声忽然停住。 歌声停了,但灯火却尚未熄灭。陆小凤等人走过去,那是一个山庙,唱歌的人已经不在,有的是黑脸的山神提着钢鞭,跨着猛虎,在油漆剥落的深案上,有个破旧的铜盆,盆中盛满了清水,水上漂浮着几缕乌丝。 昏暗的灯光,弥漫着一股诡秘气息的山庙,显得无比阴森。木槿皱着眉头,忍不住往西门吹雪身边靠了靠。 一直被牢牢牵住的手此时又感受到对方用力握了握,似是无声的安抚。木槿看向西门吹雪,露出一个微笑。 花满楼问:“陆小凤,你在看什么?” 陆小凤说:“我在看桌上的一盆水,水里还有几根头发。” 木槿却是皱着鼻子,问:“你们有没有闻到有血腥味?”木槿是养花养草的人,而且偶尔还会调配各种药物,对气味自然是更加敏感。 花满楼闻言微怔,而陆小凤则摇头。 木槿看向西门吹雪,轻声说道:“我真的闻到血腥味,西门吹雪,你闻到了吗?” 西门吹雪摇头。 “说不定你弄错了。”陆小凤说,接着又看向花满楼,问:“花满楼,你真的确定唱歌的人是上官飞燕吗?” 花满楼轻轻点头,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一个人再怎么笨,也能从花满楼的神情上知道他对上官飞燕的感情并不寻常。只听得木槿说道:“花满楼,她应该不会有事的。”顶多,就是不知道在玩什么心机而已。毕竟,大深夜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家忽然出现在这个破山庙唱歌,总是令人寻思的。就现场的迹象来看,并没有发生任何打斗的迹象,可见那个上官飞燕不是受制于人。 花满楼垂下双目,说道:“但愿如此。” 此时,一阵山风吹了进来,“轰隆”的一声,山庙中巨大的神像裂开了,横生突变。 一个死人被钉在神像后的墙壁上,他胸膛上插着的是判官笔,在他身上还有两条写着血字的黄麻布—— “以血还血。”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榜样。” “陆小凤,他是谁?”木槿问。 “独孤方。”独孤方是丹凤公主的三个护卫之一,丹凤公主共有三个护卫——一心求死的“玉面郎君”柳余恨、“断肠剑客”萧秋雨,以及眼前的这个独孤方。 “所以这些话是写给你看的?”木槿问。 “是给我们看的。”西门吹雪冷声说道。 原本管闲事的是陆小凤和花满楼,但如今多了一个西门吹雪,因为他已经答应要帮忙了。 在深夜里,上官飞燕唱着好听的歌将他们引来,但他们来了她却不见了,还留下了一个死人。这件事情,怎么想都怎么蹊跷。她的歌声究竟是求救还是另有所图? “木槿,你能闻到山庙里有血腥味,那你能找到谁是行凶之人吗?”陆小凤问。 “江湖上什么问题都找得到答案的人叫大智和大通,不叫木槿。”木槿说道。 陆小凤等人站在山庙中,一阵沉默。 又是一阵山风灌进来,挂在他们跟前的是一个死人,耳边还传来山间各种怪异的声响,木槿忍不住皱眉,“我们先离开这里,好吗?” “怎么?你怕了?”陆小凤问。 木槿微眯着双眸哼了一声,“谁怕了?但是陆小凤,莫非你就想这么站在这儿?”然后对着这个挂在墙上的尸体过这漫漫长夜? 陆小凤苦笑,“我当然是不想的。” “我们先离开吧。”一直沉默不语的花满楼说话了。 陆小凤转头怪异地看了花满楼一眼,然后说道:“好。” 他们没有折回了万梅山庄,而是到了小镇上。此时已是深夜,小镇上居然还有客栈尚有空房。 陆小凤手中拿着酒杯,笑道:“这样的深夜,我们居然还能找到落脚的地方,可见我们还是很幸运的。” “所以才会在山神庙见到那死人?”西门吹雪难得说话了。他话一出,陆小凤就觉得自己被噎住了。 而花满楼一直静静地坐着,并不说话。这时他终于忍不住问:“你们觉得上官飞燕没有出事,对吗?” “出事的是独孤方,不是上官飞燕。”陆小凤说道。 木槿看着花满楼,只见他脸色略显苍白,不难看出他心里一直不好受。转头看向西门吹雪,只见西门吹雪垂目看着白色瓷杯中的液体。 只听得花满楼说道:“独孤方为什么会被人放在山庙?上官飞燕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难道她是被人所迫?” “花满楼,其实你不必这么紧张的。”木槿说道。 花满楼沉默了半晌,说道:“大概是我想得太多,钻牛角尖了。” 陆小凤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一向很想得开,现在之所以钻牛角尖,不过也是太关心了。” 花满楼拿起桌上的杯子,顿了顿,又问:“所以她没事,对吧?” “不管怎样,她还活着。”西门吹雪说。 “而且一个人的脖子上若有柳刀在架着,又怎么还能唱出那么好听的歌?”陆小凤又补充说道。 木槿抿着唇,眼珠转了转,然后说道:“或许她是自愿的。”歌声是很好听没错,但是总是太巧合。偏偏是让花满楼听到,然后花满楼带着他们一路寻去,看到了亮光歌声就消失,这一切的发生就像是设计好的那样,一环扣一环,拿捏得恰到好处。 花满楼一怔。 陆小凤见状,勉强笑了笑。花满楼是想得开,但是关心则乱。 西门吹雪手中的杯子放下,侧头看了木槿一眼。木槿的视线迎上他的,随即双眸微弯,然后伸手,茶壶拿来,往西门吹雪放在桌上的酒杯中倒茶。 “……”西门吹雪看着他眼前原本五分满的杯子如今变成了十分满,有些怔怔然。其实他也不是要她倒茶。木槿也知道西门吹雪不是要她倒茶,但西门吹雪爱喝茶,她习惯了留意他的杯子是否需要添茶。 室内一阵沉默,陆小凤忽然说:“不管怎样,这事情我管定了。” 屋里的人都没说话,因为谁都知道陆小凤的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他要是决定管一件事情,就像是从不发脾气的花满楼决定了一件事情一样,从来不会改变主意。 木槿道:“你不是一直在管吗?”话是对着陆小凤说的,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花满楼。她刚才忽然想起,云归与花满楼交情颇好,甚至偶尔,能感觉到云归对花满楼掩不住的好感。但是花满楼喜欢的人是上官飞燕……她以前从未听云归说过上官飞燕这个人…… 忽然,西门吹雪站了起来,他说:“去睡觉了。” 木槿微怔,视线从花满楼身上拉回,朝陆小凤跟花满楼微微一笑,说道:“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要养好了精神才能管,对吧?” 陆小凤说道:“我试过七天七夜没睡的。” 木槿笑了,说道:“那我可做不到。花满楼,失陪了。” 花满楼脸上带着微笑,侧向木槿所在的方向微微颔首。 陆小凤看着西门吹雪与木槿一前一后的身影,忽然转头看向花满楼,悄声问道:“花满楼,你觉得西门吹雪有没有碰过木槿?” 忽然,整个客栈大堂的气息变得冷冷的,接着就是西门吹雪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陆小凤,再有下次,我就杀了你!” 陆小凤很无辜地看向花满楼,花满楼微笑着叹息道:“你真的很喜欢管闲事。” 11、011 槿楼云归 11、011 槿楼云归 ... 木槿的房间和西门吹雪的房间相邻,但是西门吹雪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进了木槿的房间。 木槿看着站在她房中的西门吹雪,很无奈,求饶地问道:“西门吹雪,今晚放过我行不行?” 西门吹雪双手背负在后,没有说话。 “我不喜欢那样!”她皱着鼻子,语气有些埋怨。 西门吹雪侧头看向她,还是不搭话。 西门吹雪是个执着的人,木槿觉得有时候执着就是顽固的代名词,如果她不妥协的话,西门吹雪一定会站在她房间和她这样相视到天亮。所以木槿妥协了,她轻叹着走到床上,背对着西门吹雪。她解开腰带,脱下了红色外衫,顿时春光乍泄。接着白色的中衣半褪下右边的肩膀,雪白的肩膀上那个红色的伤疤仍在。 西门吹雪走至她身后,专属于他身上的草木清香顿时朝她袭来。 木槿脸上微热,咬唇软声叹息着:“虽然我经常拿金针扎人,但那不代表我自己喜欢被人扎啊……”而且她扎人都都是迫不得已的,有没有必要惩罚她现在每三天就要被金针扎一次? 木槿到万梅山庄前中了毒,当时她将体内的毒全部逼到右边手臂,到万梅山庄时余毒未清。西门吹雪帮她驱除余毒,只差两次的针灸,她体内的余毒就能彻底清除。 西门吹雪手执金针,听着她若有似无的叹息,也不答腔,就随她乱说。 “西门吹雪,你以前学这个针的时候,是怎么学的?扎自己还是扎旁人?”木槿问。 细长的金针没入她那白皙细致的肌肤,西门吹雪的神情十分专注,似是没听到她的话。 木槿也不以为意,和西门吹雪在一起,多话的总是她。木槿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多话,她只有在尴尬或者是害羞的时候,话才会多起来,似是想在掩饰些什么似的,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背后的西门吹雪没说话,木槿也没在意。木槿喜欢花花草草,她懂很多花草的作用,她懂药理,所以她能配出很多毒药。但她不懂医理,所以她不会救人治病。 沉默了半晌,木槿忽然说道:“西门吹雪,以后你教我医术,好不好?” 西门吹雪慢条斯理地将她身上的金针收好,说道:“你有时间吗?” 这倒是问到重点了。“那等我有时间,你也有时间的时候,你再教我好了。”木槿笑着说道,浑然不知西门吹雪的动作,直到他将红色的外衫披到她肩上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西门吹雪坐在床沿,双手放在膝上,坐姿十分端正。而木槿原本就染上淡粉的脸,此时粉色蔓延到耳朵根。西门吹雪不是第一回替她针灸,但是她脸上的热度这回是最高的。因为陆小凤在客栈大堂说的话,不仅是西门吹雪听见了,她也听见了。所以脑袋瓜里不小心的就会产生些绮念,完全没办法控制。 她将红色的衣衫绑好,才转过身来。 西门吹雪双眸看向她,手忽然探向她的脉门。木槿一愣,看向他搭在她脉门上的修长手指。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松手,眉心带着淡淡的皱褶,说道:“你身子没问题,但你脸怎么这么红?” “……没有,我就是觉得热。” 西门吹雪看向她。 木槿无语,也就坐在他跟前不动如山,任他看。他还在看,她觉得自己脸上的热度又有往上升的趋势了,干脆抬手遮住他的眼睛,笑道:“哎,西门吹雪,别看了,我真没事。”他再看,她会吃不消。她真担心西门吹雪再这样看她,她就忍不住要把他吃了! 西门吹雪被她的举动弄得一怔,然后将她的手拉下,她的掌心甚至还在冒汗。 那双黑眸定定地看着她,见她脸上的粉色又有蔓延的倾向,嘴角忽然微勾了一下。 “晚了,睡觉吧。”他冷冷淡淡地扔下一句,白色的身影就消失在木槿的房间。 木槿看着那紧闭的门,不由得扶额叹息,“木头!” 但是究竟西门吹雪是不是木头,谁晓得! 第二天木槿才刚起床,就有人来敲门,是店小二说有人找她。 木槿眉头微蹙,“有人找我?”会是谁? 去了客栈大堂,却见一个身穿着水蓝色衣裙的姑娘亭亭玉立地站在掌柜的桌前,她的脸圆圆的,乌黑的眼珠在大眼里灵活地转着。只见她蓝色身影一闪,便到了木槿跟前,“木姐姐,我可找到你了!” 来人三年前是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如今是十九岁的妙龄女子,名云归,是木槿的小师妹。木槿的师父有两个徒儿,木槿是槿楼之主,而云归则是他收了木槿为徒后,收养的孤女。 “云归,你怎么会来?”木槿既惊又喜, 云归侧着头,神情有些调皮,“我来帮你!” 木槿失笑,“你来帮我?” “是啊。”声音清脆。 木槿笑看着她不说话。 云归默了默,脚尖圈着地上,咕哝着:“槿楼最近也没什么事,我来找你玩。” 木槿食指点着她的额头,“你啊,就这点出息。”说着,转身往回走。刚走到廊道,就见花满楼迎面而来。 云归紧跟在后,“木姐姐,别这样嘛。你看,我武功很好,可以当你的保镖啊。虽然师父留了梅兰菊竹四个人给你,但是她们哪个人的武功都比不上——” 话音戛然而止,原本滴溜溜地转着的眼珠定在木槿对面的那个人身上。那是花满楼。 木槿见身后没了声音,转身,只见云归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花满楼。木槿扬起秀眉,好吧,她已经知道云归为什么会来了,云归来找她玩是顺道,找花满楼才是真的。 “花满楼!”朗声清润。 花满楼微微一笑,“云归姑娘。” “唉,说过多少次了,叫我云归就好!” “云归。”花满楼脸上是如沐春风的笑意,从善如流。 木槿转头,看向身后的云归。只见她大眼里带着笑意,直勾勾地看着花满楼。扶额,这小妮子,也不知道收敛点。 木槿问:“云归,你是要跟我进去还是跟花满楼在大堂坐一会儿?” 云归回魂,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啊?” 木槿凤眸眨了眨,语气中带着莞尔,“算了,你还是跟花满楼在大堂等我吧。” 叹息,大概木槿与云归的师父也想不到,他交出来的两个徒儿一人专商一人善武,各有所长,但是在对待男人的态度,却是截然的一致。眼中永远就只看得见自己想看的那个人…… 云归与花满楼一起在大堂里坐着,木槿看着云归在花满楼对面巧笑倩兮的模样,笑了笑,随即转身回房。 回房却见西门吹雪站在她的房中,一身白衣,长身玉立。转头看向木槿,只见他眼神幽深,犹如千尺寒潭。 要是别人,早被他这样的眼神冰得身上要发抖了,但是木槿不是别人,不会被他吓到。 在木槿面前,很多时候西门吹雪就是一只纸老虎而已,当然应该有较少的时候,他不是纸老虎而是一只雪狼,很危险的那种,但她照样不会被吓到。 木槿走向他,柔声问道:“怎么过来了?” 他眉头微皱,不答反问:“你去哪儿了?” 木槿牵起他的手,让他在圆桌前坐下,随即坐在他身边。“我师妹云归来找我了。” 西门吹雪侧首,看向她。 木槿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解释说道:“她是为花满楼来的。” 西门吹雪只是听着,并不说话。木槿看向他,忽然整个人凑近他,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朵,“西门吹雪,你怎么都不说话?” “……嗯。”他终于不冷不热地应了声。 木槿失笑,坐正了身子,问:“陆小凤呢?怎么不见他?”心中却是叹息西门吹雪的定力还是一等一的好! “还没回来。”西门吹雪说道。 木槿一愣,还没回来?昨晚陆小凤出去了? “他是清晨的时候出去的。”西门吹雪补充说道。 清晨出去的啊……木槿只手撑着下巴,没有说话,似是在发呆。 两人一阵沉默,忽然,西门吹雪站起来,说:“他回来了。” 木槿回神,抬眼,就见一身淡青衫的陆小凤出现在她房门前。 “陆小凤,你去哪儿了?”木槿问。 陆小凤苦笑:“我去找我的小姑妈了。”确切地说,该是他的小姑妈找他来着。 木槿闻言,一愣,随即轻笑。“你又招惹了哪个美人?” 陆小凤扬起一边眉毛,说:“我没去招惹她,是那个小骗子来找我的。”然后右手抬起,张开,一只打造得很精巧的金燕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这是谁的?”西门吹雪问。 “据说是上官飞燕的。”陆小凤说道。 “据说?”木槿眨了眨眼,然后抬手接过陆小凤手中的金燕子,如果是上官飞燕的饰品,那说明了什么? 陆小凤叹息着,“上官飞燕的妹妹说的,但她说起谎来,死人都能被骗活,谁知道她这回说的是真是假。” 木槿笑了起来,眸中带着几分趣味儿,问:“所以陆小凤,你刚刚说的小姑妈就是上官飞燕的妹妹?” 陆小凤点头,“她叫上官雪儿。” 12、012 所谓姐夫 12、012 所谓姐夫 ...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等人去到大堂的时候,云归正和花满楼说话,场面有点怪异,因为一直说话的那个是云归,说得眉飞色舞,脸上的笑容似是能把人心中的阴霾都赶走,而花满楼则静静听着,脸上带着微笑,时不时地点头。 陆小凤见到云归,甚为高兴,起码暂时来说是颇为高兴的。 云归转头,见到木槿等人,最后目光落在西门吹雪身上,偏着头,看得津津有味。似是很好奇她的木姐姐看上的男人是怎样的。 “云归。”木槿出声唤她,再看就失礼了。 云归大眼眨了眨,灿烂一笑:“姐夫,我叫云归!” 姐……夫? 小姑娘果然语出很惊人! 木槿和西门吹雪都一同愣了下,而陆小凤则开始担心西门吹雪会不会忍不住提剑劈人。他甚至还在想,要是西门吹雪提剑劈人,他要怎样才能带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姑娘赶快逃命。 “您跟我木姐姐好,那就是要跟她成亲的,该称您一声姐夫的,不是吗?”云归似是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大眼笑得眯成一条线地问道。 西门吹雪没有分神瞧向云归,反倒是侧头看向木槿,视线与她的碰撞,说:“我们还没成亲。” “没事!木姐姐说了,您不愿嫁就换她嫁!早晚都是要成亲的!”云归说。 西门吹雪看着木槿,只见她脸上虽然微红,眉眼俱弯,但并没有要说些什么的打算。 他移开视线,没有再说什么,率先走向花满楼所在的桌子,坐下。然后再冷冷地“嗯”了一声。 木槿见状,也怔了怔,随即扬唇露出一个笑容,虽然没有笑出声,但是尽露欢喜之意。 陆小凤见状,险些打了个跌,忽然觉得很心酸,昨个儿西门吹雪为他一句话就出言恐吓他说再有下次就要杀他,但对云归,就这么一声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这样的西门吹雪,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了! 云归这时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了陆小凤身上,说:“陆小凤,我听说你又惹上麻烦了。”接着,她又发现了一件新奇不已的事情一样,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陆小凤,诧异问道:“陆小凤,你那跟眉毛长得一模一样的胡子怎么不见了?” 陆小凤抬手摸了摸原本留着胡子的地方,说:“刮了。” 又听到云归说:“唉,我以前都说帮你刮了,你偏不干。看,你刮了胡子比以前好看多了!”语气里尽是那种早听我的总没错的意味。 木槿忍不住侧头看向西门吹雪,他的薄唇淡抿着,面无表情,但她知道西门吹雪此时的心情是挺不错,毕竟,陆小凤的胡子就是西门吹雪的杰作。 “陆小凤,我在路上有见到一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姑娘,长得可漂亮了。她说在等你呢!我开始以为她是你的哪位知己,但年龄小了点,看着不像。”云归又说。 “……” “陆小凤,她是谁?”云归好奇问道。 陆小凤看向花满楼,欲言又止,他在想,该不该说那个是上官飞燕的妹妹。 木槿见状,调侃着说道:“大概……是他的女儿吧。” “……我发誓,她绝对不是我女儿。毕竟十多年前我就是个在街头流浪的孤儿,没有人会看上我。”明知道木槿是故意的,陆小凤还是忍不住澄清,因为他担心如果他不澄清的话,明天他江湖上的朋友都会找上门来,问他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儿。那就太让人困扰了! 木槿忍不住笑了起来。 花满楼是个很敏感的人,旁人可以隐瞒他事情,但是他也肯定知道你在隐瞒。陆小凤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还是没有隐瞒上官雪儿的事情。 “她说她觉得上官飞燕已经死了。“陆小凤说道。 花满楼低垂着双目,没有说话,似是在沉思。而云归一双乌黑的大眼落在花满楼身上,有着疑惑。 陆小凤将上官雪儿给他的金燕子拿出来,递给花满楼,说:“上官雪儿说这是她姐姐的东西,从不离身的。你有没有见过?” 花满楼的脸侧向陆小凤的方向,问:“是一只金燕子么?” 陆小凤扬眉:“你见过?” 花满楼笑了,一种面对旁人的问题是肯定答案的微笑。只见他抬手,准确地在半空中接过陆小凤递过来的金燕子。旁人见到此情此景,是不会相信这样的一个男人竟是瞎子的。 在触到那金燕子的时候,花满楼的手微微一颤,然后微笑着说道:“确实是她的东西。”这回,他笑得有些勉强,也有些难言的惆怅。 谁都知道花满楼口中的她是指上官飞燕。云归也知道,但她还是忍不住要问:“花满楼,上官飞燕是什么人?” 花满楼说道:“她是一个不喜欢安定的姑娘,声音很好听。” 云归看着他,抿着唇,神情有些郁闷。 木槿一双凤眸看向云归,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时之间,竟也无话可说。要怎么说?这个时候,怎么说都于事无补。难过了的,心中真真切切地难过着,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就不难过。 云归皱着眉头,看向花满楼,有些不甘地闷声说道:“你喜欢上官飞燕。”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花满楼微微一笑,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云归更郁闷了,看向陆小凤,说道:“陆小凤,你见过上官飞燕吗?” 陆小凤摇头。 一开始相见甚欢的气氛此时变得有些怪异,云归的大眼睛眨了眨,然后看向木槿,问道:“木姐姐,上官飞燕真的像她妹妹说的那样,死了吗?” 木槿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说道:“没有,她妹妹胡说的。上官飞燕还活着。”如果上官飞燕已经死了,难道昨晚在山庙唱歌的人是鬼不成? 云归闻言,看向花满楼,微笑着:“花满楼,上官飞燕还活着。” 不知道为什么,陆小凤觉得这个姑娘虽然在笑,但心里却是十分难过。谁说不是呢?眼里的喜欢那么明显,但是无奈喜欢上的人心中早已另有他人了。 花满楼抬头,温声说道:“我知道她还活着。” 云归点了点头,说道:“我一定要看看上官飞燕是怎样的姑娘!她比我漂亮很多吗?”她是槿楼的少主,输也要输得明明白白的! 云归的话一出口,陆小凤口里的酒就险些喷了出来。 木槿看向云归,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或许她跟云归最大的区别,就是云归从不强求。有求皆苦,但凡强求,都是为难了自己又为难了旁人。云归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短短的一天,发生的事情却很多,多到木槿还没法子弄清楚所有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她问:“陆小凤,我只知道你惹上了天大的麻烦,但其实你的大麻烦究竟是什么?” “……” 听说在五十年前,还有一个古老又富饶的王国存在,叫大金鹏国。它历史悠久,在中原王朝建立之前,它就已经存在。大金鹏国的世代安乐富足引起了邻国的垂涎,被几个邻国联合侵略。国之将亡,老国王无法可施,便将国库的财富分为四分,交给他的四位心腹重臣,叫他们带着年幼的少主到中途,而他则与国土共存亡。岂知四大重臣带着少主到了中途后,除了上官谨以外,其余的三人上官木、平独鹤、阎立本便带着三分财富不见所踪。 如今的大金鹏王找到了那三人,他们就是霍休,独孤一鹤和阎铁珊。 木槿看向陆小凤,问:“你先前说的丹凤公主,就是金鹏王的女儿?” 陆小凤点头。 云归撇了撇嘴,说:“那个公主肯定是个美人。”因为只有美人才能让陆小凤的心比豆腐还软。 陆小凤没有否认,说道:“她确实是个美人。” 木槿又问:“那金鹏王仅仅是要你去替他讨回公道而已吗?” 陆小凤点头。 木槿看向她身边的西门吹雪,然后又问:“你要找西门吹雪,是觉得只有他出手,这件事情才有成功的机会吗?” 霍休是如今的天下第一富豪,阎铁珊是关中第一珠宝阎家的老板,而独孤一鹤是峨眉派的掌门。当今天下武功真正能达到巅峰的,只有五六人,霍休和独孤一鹤都包括在其中。 陆小凤表情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木槿垂下双目,看向花满楼,只见他嘴角噙笑,并未说话。 上官丹凤是金鹏王之女,但是上官飞燕却是上官丹凤的表妹。昨晚他们被上官飞燕的歌声引到了山庙,却看到了一个血淋淋的死人,上面挂着两条带着血字的布条,警告他们不要多管闲事。 木槿说:“上官飞燕与此事有关。” 陆小凤微愣,没有回答,只叹息着说道:“上官雪儿说,她觉得上官飞燕是被丹凤公主杀死的,但是她还活得好好的。我们也从未见过上官飞燕此人。” 花满楼没有说话,手中拿着酒杯,一声不吭的。 云归也没有吭声,任何一个姑娘,在发现自个儿喜欢的人心中有了别的女子之后,估计也不会太有说话的欲望。 木槿轻叹一声,侧头看向西门吹雪,一只柔荑在桌下探了过去,放在他的掌心,柔声问道:“西门吹雪,我们先去找哪个?” 西门吹雪抬眸,说:“去山西。” 去山西,那就是先去找阎铁珊。 木槿微微一笑,自从她认识西门吹雪之后,不管什么时候西门吹雪出门,必定有她在。这次也不例外。只是云归也不在槿楼,那槿楼中要她处理的事情都要快马加鞭地送来给她才行。 西门吹雪一行人从燕北到了山西,为的就是找阎铁珊。这日他们一道山西,就有一个小伙子手里拿着好几份帖子来找陆小凤。 “敬备菲酌,为君洗尘,务请光临。”署名是霍天青。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字写得很端正,墨很浓,所以每个字都是微微凸出来的,眼睛看不见的人,用指尖也可以摸得出来。 花满楼微笑说道:“看来这位霍总管倒真是个很周到的人。” 木槿笑道:“若不周到,如何能成为关中珠宝阎家的总管呢?”能当得上总管,必定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陆小凤走出去,问:“他怎么知道我来了?” 那小童笑道:“这里周围八百里以内的大小事情,鲜少是霍总管不晓得的!” “看来霍总管果真神通广大。”木槿看着手中的请帖,淡声笑道。不仅是她,就连云归,也有一份请帖。 那小童闻言,拍着胸膛说道:“槿楼的主子和少主都来了,霍总管焉能不知!霍总管已吩咐过,几位若是肯赏光,就要小人准备在车在这里等着,送几位到珠光宝气阁去。” 木槿一笑,侧头看向云归,半开玩笑地问道:“少主,您看如何?” 云归一怔,随即挺直腰身,看向那小童,轻咳了两声,“嗯,那咱就去吧!” 13、013 所谓变故 13、013 所谓变故 ... 西门吹雪每次杀人之前,都会斋戒、沐浴,熏香。这次他要杀的人是关中第一的珠光宝气阁的大老板阎铁珊,自然也得是这样。所以,他并没有与陆小凤花满楼等人一起去珠光宝气阁。 云归因为想和花满楼一起,所以先行一步,而木槿与西门吹雪一道。 木槿看着房中冒着青烟的那个大浴桶,想起她还没出现之前的小红、小翠、小玉和小云。那几个人都是名妓,美丽而年轻,懂得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伺候男人。但是西门吹雪却是碰都没碰过她们,只要她们帮忙束发、修指甲、换衣服。 这样的美人,要是陆小凤,说不定就会觉得西门吹雪这样暴殄天物了。不过即便是西门吹雪不碰她们,木槿也不愿意她们来帮西门吹雪做那些事情。因为在她看来,这种事情,太亲昵,只适合于生死相许的情人之间,或者说,夫妻之间。 西门吹雪走了进来,看向那个冒着青烟的浴桶,然后再看向木槿。 只见木槿眼眸弯弯地看向他,丝毫没有要回避的姿态。他怔了怔,最终还是说:“我自己来。” 木槿看向他,侧着头,笑道:“那怎么成?我当日说了,日后那小红、小翠、小玉和小云的差事我全包了的!”那一串名字从她口中说出,十分清楚。要是换了旁人,应该也要犹豫一下的,毕竟,那么相似的名字。可见,她心中对那几个人曾经做的差事十分在意! 西门吹雪俯首看着她,不说话。 木槿不乐意了,视线对上他的,非常的无辜兼……无畏?她好歹是一楼之主!该懂的她早懂了,不该懂的……咳!也早懂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谁让槿楼的藏书阁总是有第一任楼主留下的各种□呢……眼前这个男人,看着冷清骄傲,但是要逗弄他,只要找对了地方,也是很容易的,真的! 西门吹雪忽然觉得有点头疼,说:“木槿。” 木槿的手覆上他放在腰带上的手,整个人凑近他,有点委屈地问道:“西门吹雪,你是在嫌弃我没有伺候过人,会笨手笨脚吗?”委屈是装的。 被她覆住的手一顿,西门吹雪缓缓抬头看向她,漆黑的双目凝视着她,但是被覆在腰带上的手却是手腕一翻,将木槿的手腕扣住。“别闹。”语气平平淡淡的,与其说是诱哄,还不如说他不过是陈述一件事情而已。 木槿却是没管他的举动,似嗔非嗔的丹凤眼中带着些许柔情,嘴角微扬,笑语盈盈的:“西门吹雪,云归叫你姐夫,你应了我可高兴了。” “……” “西门吹雪,我来伺候你沐浴吧!放心,我绝对不会对着你的后背流口水的!” “……” “咦?西门吹雪,你脸红了?” “……木槿。” “嗯?” “你再闹,我们就赶不上宴席了!” “……” 不管怎样,木槿想要替西门吹雪沐浴的愿望还是没有达成,西门吹雪沐浴总是需要挺长一段时间的。长到木槿也回房间沐浴换了一身衣服,再将原来原来全挽起来的青丝散下,换了一个新的发式,西门吹雪还没弄好。 平日木槿在外行走都是男装打扮,但如果是跟西门吹雪一起,她要是一身玄衣,男装打扮,西门吹雪的眉头就会拧得死紧死紧的。于是,木槿就知道,有的人看着冰冷冰冷的,但是其实也是丝毫不掩藏自己的喜好的。西门吹雪对她的要求向来不多,只要她在他跟前是女装打扮就好。这个小小的要求,大多数时候,木槿都是很乐意做到的。毕竟,女为悦己者容,更何况,这个悦己者是自个儿的心上人!所以,她今天是一身艳丽的红色,袖口是特殊金色绣线绣成的花纹,腰间是黑色的镶玉宽腰带,及腰的黑发如瀑。 西门吹雪出门时,她正背对着门口,听到门响,回头看向他,露出一个笑容:“西门吹雪,你好啦。” 回眸一笑,芳华刹那。 背着乌鞘长剑出门的西门吹雪微怔,然后转身,关门,扔下一句“走了”然后就率先走下了楼梯。木槿看着那个颀长的背影,忍不住抿嘴一笑,随即跟上去。“西门吹雪,等我啊!” 前面的那个白色身影并未停下,但是脚步却是放慢了许多。直到那个红色的窈窕身影走到他身边,将手放进他的掌心后,他才恢复了正常的速度。 只是两人才到门口,就有一个身穿着玄色衣服的青年男子上前,朝他们一揖。 木槿看向他,然后目光落在他镶玉的腰带上,玉佩是祥云的形状,与木槿腰间的镶玉形状如出一辙。 这男子是槿楼中人,乃是山西槿楼分号的负责人。木槿这趟出门,知道她行踪的不过寥寥数人,这个男子却能直接找上来,原因只有一个—— “可是楼中出事了?” 玄衣男子点了点头。“是的,楼主。” 木槿闻言,一怔。槿楼中人行事向来颇有分寸,若非是十分紧急的事情,否则是不会直接找上她的。加上如今云归也不在……心中一番思量,当下有了定夺。 只见木槿转身看向西门吹雪,声音中带着歉意:“西门吹雪,我暂时怕是不能与你一同去珠光宝气阁了。” 西门吹雪侧头看向她,又看看那个玄衣男子,点了点头。 木槿笑道:“万事小心。”虽然知道没必要,但还是忍不住要说。 西门吹雪再点了点头,雪白色的颀长身躯背着乌鞘长剑,走至黑色的骏马前,翻身上马。那刹那的风华,让路人都忍不住瞩目,但可惜此时木槿亦是无暇欣赏,她的视线从西门吹雪绝尘而去的方向拉回,转向那个玄衣男子:“黑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楼主,菊君姑娘发来快马信件,公孙楼主失踪了!” “……!” 良久,木槿才叹息着笑道:“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啊。”黑伯口中的公孙楼主,指的自然就是公孙临枫,木槿的师父。 黑伯看向木槿,肃然正容道:“楼主莫担心,且先让楼中弟子人心安定,只要楼中不易大乱,要找公孙楼主,即便是需要费点儿功夫,但总是能寻得到的。” 木槿闻言,沉吟片刻,看向黑伯吩咐说道:“黑伯,你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说着,转身走入客栈。 天已全黑,一身玄衣的男子立在空阔的天地间,似是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木槿手中拿着一封书信,走出来交给黑伯,只听得她说道:“黑伯,此事需要即刻办理,我已动用楼主令派出槿楼一半的探子去打探师父的消息,而这封书信由你快马加鞭送去给菊君,兹事体大,务请不要假手与人。” 黑伯拱手,说道:“楼主放心,黑伯当亲手将此书函交给菊君姑娘。”说完,便大步匆匆而去。 珠光宝气阁的酒筵就摆在它的水阁中,四面荷塘一碧如洗,鲜红的九回桥栏。 如今已是春末夏初,微风一拂,风中带着初开荷叶的清香。 当木槿去到珠光宝气阁的时候,珠光宝气阁的地上正躺着几副尸体,而西门吹雪正与峨眉派的苏少英相对而立。 只见西门吹雪冷冷的看着他,说道:“再过二十年,你剑法或可有成。” 苏少英“哦”了一声。 木槿又听到西门吹雪的声音:“所以我现在不想杀你,再过二十年,你再来找我吧。” 木槿站在离他们几丈远的地方,西门吹雪手拿着他的乌鞘长剑,面对着持剑的苏少英。整个人散发着肃杀的气息。 只听得苏少英大声道:“二十年太长了我等不及!” 毕竟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沉不住气。木槿见状,忍不住轻轻摇头,西门吹雪只会杀人的剑法,他的剑一出鞘,就是要见血的。 果然,苏少英死在了西门吹雪的剑下。 西门吹雪的剑尖还带着血,他轻轻的吹了吹,血就从剑尖滴落下来。 只见西门吹雪凝视着剑锋,叹息着说道:“你为什么要急着求死,二十年后,你叫我到何处去寻找对手?” 正欲抬步上前的木槿一怔,定定站在原地,双眸猛地抬起,直直看着西门吹雪的白色背影。她想往前,但却仍僵在原地。 此时,她听到花满楼的声音:“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杀他?” 西门吹雪沉下了脸,冷冷道:“因为我只会杀人的剑法。” 花满楼叹息了一声。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这就是西门吹雪的剑,任何一个熟知西门吹雪的人都知道,他一剑刺出,就不容许任何人有选择的余地,因为他自己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木槿仍是没有上前,直到手执银色软鞭的云归看到她,大声地叫了声“木姐姐”,她才反应过来,走到西门吹雪身边。 西门吹雪侧头看向她,转身,将木槿护在身后,面对着一个有着鹰钩鼻子的男子说道:“你不走我不出手,你一动,就得死。” 那个有着鹰钩鼻子的男子居然笑了,说道:“我为什么要走?槿楼主,方才我还在念叨着怎的槿楼少主来了却不见主子,怎的姗姗来迟了?” 木槿从西门吹雪身后走出,笑答:“大老板,许久不见,风采依旧。木槿今日来不过是为了陪同友人,并非为了买卖。方才有事耽误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大老板,指的当然是珠光宝气阁的大老板阎铁珊。 只见阎铁珊看向木槿,笑道:“他们说我不能走,若是我要走,槿楼主可会阻止?” 木槿看向阎铁珊,淡笑着说道:“大老板,您若是非得走,木槿自然不会阻止的。但我劝您还是别走的好,毕竟,西门吹雪说的话从来都不会有人认为是假话。”她说的是实情,槿楼是时下屈指可数的大商之一,与珠光宝气阁的买卖自然少不了。如今即便是买卖不成,仁义仍是在的。她买阎铁珊的账,并不代表西门吹雪和陆小凤会买。 阎铁珊哈哈大笑,说道:“我不走,我甚至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要与我为难!” 陆小凤叹了口气,说道:“你应该知道的。” 阎铁珊道:“但我确实不知道。” 陆小凤再道:“那严立本呢?他也不知道?” 阎铁珊眼角隐隐在抽动,过了许久,他才喃喃说道:“阎立本早死了,你们又何苦再来找他?” 木槿站在西门吹雪身旁,云归与花满楼两人站在他们的对面,几人并不说话。 陆小凤说:“要找他的并不是我们,而是大金鹏王。” 大金鹏王这几个字一出,阎铁珊忽然露出恐惧的表情,肥胖的身影忽然一一闪,几十率锐风如暴雨般分别朝西门吹雪等人击去。 木槿只觉得腰身一紧,周围剑气森寒,“刷刷刷”的急响,剑气与珠光一起消失不见,而几十里珍珠从半空中落下,每一粒都被削成了两半。 木槿看着落了一地的珍珠,再抬头,却发现阎铁珊人已不见,而陆小凤也已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后半段走原著剧情,对话与描述有雷同,我就不一句句标出来了,希望大家见谅。 给你们看个东西O(∩_∩)O~ 有这样一只鸟, 曾经如此帅气, 如图, 不幸的是, 它被淋湿了, 跑进居民区, 更不幸的是, 居然有人用电吹风把它吹成了球, 如图, 吹干之后, 它飞走了, 可是我不知道, 你以后还怎么做鸟? 你们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不? = = 14、014 折回槿楼 14、014 折回槿楼 ... 变故来得太快,阎铁珊终于承认了他自己是大金鹏国的内库总管严立本,但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有一柄剑从他背后刺入,在他的胸口,能看到一截发亮的剑尖。 杀阎铁珊的人是上官丹凤,神态轻盈如同燕子,声音银铃般清脆。她穿着一身鲨鱼皮的水靠,体态曼妙,只见她扯下了头巾,一头乌云般的青丝披散在双肩。她说—— 我是大金鹏王陛下的丹凤公主。 阎铁珊死了,上官丹凤转身,苍白美丽的脸,眉宇间是淡淡的哀愁。 一个带着淡淡哀伤的又美丽的女子,总是能轻易地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木槿想,难怪陆小凤会揽个大麻烦上身。 上官丹凤正欲招呼陆小凤,西门吹雪的声音响起:“你也用剑。” 上官丹凤怔了怔,点头。 西门吹雪冷声说道:“从今以后,你若再用剑,我就要你死。” 上官丹凤显然很吃惊,问:“为什么?” “因为剑乃君子,不是用来在背后杀人的。”木槿说道。剑乃兵器中的君子,西门吹雪醉心剑道,她自然也是明白他的。 西门吹雪忽然挥手,“叭”的一响,他的剑尖击中了阎铁珊胸膛上的剑尖。而他的人也到了水阁之外。 木槿见状,随即跟上。正要离开的时候,看向陆小凤等人,说道:“陆小凤,你们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就回客栈吧。” 夜色渐浓,一轮弯月挂在紫黑的天空中,如今距离日出至少还有三个时辰。 陆小凤等人已经回了客栈,在客栈的大堂中,摆着一桌好酒好菜。上官丹凤也跟来了,但见西门吹雪也在,脸色一僵,但还是坐下。 木槿说:“陆小凤,你明天要与霍天青在清风观决斗?” 霍天青邀请陆小凤去珠光宝气阁,却害得珠光宝气阁的老板死在上官丹凤之手。虽然阎铁珊不是陆小凤亲手所杀,但却由他而引起。 陆小凤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手中拿着杯子,“是啊。” 花满楼说:“你应该睡一觉的。” 陆小凤笑了,说:“若有霍天青这么个人约你日出决斗,你睡不睡得着?” 花满楼还没说话,云归就说了,“不会有人找花满楼决斗,他又不像你那么爱惹麻烦!” 陆小凤苦笑:“你说的真是大实话。”随即转头看向木槿,问:“不是我爱管闲事,只是木槿,你确定如今你师父下落不明?” 木槿看着手中的酒杯,笑叹:“我想大概是的。” “但我瞧你似乎并不在意。”起码看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木槿看向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那是因为我从小就学会化悲痛为力量了。”顿了顿,她又说:“你明个儿跟霍天青决斗,你似乎也并不在意。” 陆小凤慢慢地倒了一杯酒,然后慢慢地喝下去。 西门吹雪的乌鞘长剑就放在桌上,看着陆小凤,并没有说话。 花满楼则叹息着说道:“看来你并没有十分的把握,你平时并不是这样喝酒的。” 木槿闻言,笑着叹息。 人都是这样的,不管心中有多少事情放不下,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若是此刻抱着旁人的大腿嚎啕大哭能解决问题,她也不介意。但若是不能,何必把那些情绪展现出来,往旁人心中添不痛快? 她看向身边的西门吹雪,说道:“我要回槿楼了。” 西门吹雪看向她,缓缓点头。 “木姐姐。”云归看向木槿,“那我们要即刻回去吗?” 木槿微笑,细长的双眸看向云归,带笑的语气有些复杂,“你想与我一起回去吗?” 云归点头,神色认真:“那是自然的。” 木槿瞟了眼花满楼,然后站起来,说道:“那就随你喜欢。我累了,去睡一会儿。” 上官丹凤说:“陆小凤明日跟霍天青决斗都不知生死了,你怎的还能安心?”语气有些嗔怪,还带着她一贯的淡淡的哀愁的感觉。 云归瞪向她,说道:“陆小凤与霍天青决斗之事,是由你而起的!我木姐姐为什么不能安心?”显然,云归对上官丹凤没有好感。 云归不喜欢动不动就很柔弱又很容易掉眼泪的姑娘,这位上官丹凤显然就属于这类。又或许,云归是因为想到了上官飞燕,而眼前的上官丹凤是上官飞燕的表姐,所以她没有好感。所有的槿楼之人,都有个护短的毛病。若是哪个人被认定为是自家人,无论如何,都会去护的。花满楼被云归认为是自家人,而上官飞燕没有,她甚至还没见过上官飞燕。 云归觉得花满楼是个很温暖的人,从来不悲伤不难过。但是他说起上官飞燕的时候,语气中带着感伤。所以,云归自然不喜欢上官飞燕。在她心中,喜欢与否,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 上官丹凤眼圈儿都红了,说道:“我知道你们怪我不应该杀了阎铁珊,可是……” 云归又说:“若你与大金鹏王只要阎铁珊死,直说就是了。如此劳师动众,害我们把珠光宝气阁的人都得罪光了!”日后槿楼还是要跟人家做买卖的! 上官丹凤的眼睛又有水光涌出,看向陆小凤。 木槿看向她,淡笑说道:“上官姑娘不必如此,既然陆小凤都不怪你,我们又有何立场怪你?”谁说眼泪不是女人最有效的武器?对陆小凤来说,一个美丽女人的眼泪足够让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西门吹雪站起来,冷声说道:“去歇息了。” 木槿微微一笑,与他相携离去。 陆小凤等人的声音还在她身后响起:“唉,你别哭。云归她年纪小,说话直来直往惯了……” “陆小凤,我年纪哪里小了!事情不就是这样吗?”那是云归的声音。 “……” 西门吹雪跟木槿一同进了房间,问:“你什么时候走?” “日出之后。”木槿说道。一场朋友,她要确认陆小凤是否安好才走。 木槿看着西门吹雪,他双目如寒星,在这样的一个即将离别夜里,这样清醒而平静的眼神真的有点煞风景。但又有什么关系,眼前这个人,是西门吹雪。 木槿直看着西门吹雪好久,眼神有些迷茫,秀眉微拧着,喃喃着说道:“西门吹雪,这可怎么好?” “什么怎么好?”西门吹雪问,声音冷清。 木槿有些晃神,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向他,摇头说道:“没什么。” 她侧头看向他,伸出双手,有些疲倦地说道:“西门吹雪,你抱抱我,好么?” 西门吹雪深不见底的黑眸凝视着她,眉头微拧。他就是那么静静地站着,既不走远,也不靠近。 “嗯?”她虽然笑着,但是笑容却有些感伤,甚至……带着淡淡的绝望。 西门吹雪一怔,缓步上前将她抱在怀中。 鼻端是她熟悉无比的草木清香,木槿埋首在他的胸膛闭上了双眼,“西门吹雪,真是抱歉,这回不能陪你了。” 日出之后,陆小凤与霍天青终究是没有决斗成,而木槿带着云归走了。 云归与木槿两人骑着两匹快马,直接赶回槿楼。 途中休息的时候,云归看着天空,问:“木姐姐,你说陆小凤他们现在去哪儿了?” 木槿闻言,笑道:“大概去找独孤一鹤了吧。” “木姐姐,师父说独孤一鹤的武功可好了,姐夫能敌得过他吗?” 木槿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大概……可以平手吧。”西门吹雪的剑不是凡人的剑,根本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剑是怎么出的,但是独孤一鹤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的武功修为几乎已经登峰造极,深不可测。想到这儿,木槿的心猛地一沉,但那个是西门吹雪,她相信自己看上的男人,她相信他能全身而退! 忽然,一直绿色的小鸟朝云归飞来,速度极快。云归见状,大眼弯成一条线,伸出手来,那只鸟就已经飞到她的掌心中停下。 只见小鸟的脚步绑着东西,云归把它拆下,是一封书信。 “哈哈,木姐姐,陆小凤说他今个儿早上沐浴的时候有四个美人闯进去了,是峨眉四秀!说是独孤一鹤要找他吃饭!” “……” 云归呵呵地笑着:“他还说,那几人想要杀了姐夫为她们的师兄苏少英报仇。” 木槿只听着,没有说话。 “木姐姐,你似乎不担心。”云归说。 “你与峨眉四秀,谁的功夫更好些?”木槿忽然问。 云归撅着嘴,说道:“当然是我!你忘了,师父说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这话,似乎当初木槿在西门吹雪面前施展漫天金针的时候也说过,不管公孙临枫说的是不是实话,但得承认,他实在是个十分善于夸奖他人的人。 “那你与西门吹雪,哪个的武功更好些?” 云归侧着头,说道:“姐夫的剑一出就是要见血的,我的软鞭一般不见血,大概姐夫的武功比我好些吧!” 木槿点头,说道:“那不就得了。”她不担心峨眉四秀能对西门吹雪做些什么,她担心的是独孤一鹤。 陆小凤的信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多,还说西门吹雪独自一人去找独孤一鹤了,而花满楼最近好像走了桃花运,怎么挡都挡不住,因为四秀中一个姑娘显然对他十分倾心。 木槿瞟了一眼那封信,不由得扬眉,陆小凤麻烦那么多,还有闲工夫跟云归通信? 云归侧头,咬着唇,然后将一只耳环取下,小心地用丝线绑在那只小鸟上,只见她摸着那只小鸟的头,说:“大王乖,去帮我把这个送去给陆小凤。” 木槿失笑,说:“你让你的大王飞来飞去,也不担心哪天它被人射下来烤了。”而且这么只小小鸟,怎么看跟大王这个名字也不搭,但是云归偏偏爱叫它大王。这只鸟是云归跟公孙临枫在外游历的时候,无意中救下的。后来,它就一直跟着云归,极具灵性的一只鸟,速度奇快,认路本领一等一的好,不管云归在哪里,它似乎都能找得到她。 云归将大王抱在怀里,笑道:“木姐姐你嫉妒我有大王你没有。大王可聪明了,才不会被人射下来。” 木槿叹息,“好吧。只是云归,你弄好了没有,我们要起程了。” 云归将大王放走,然后翻身上马,说道:“木姐姐,你气色看着并不好,我们不多歇一会儿吗?” 木槿摇头,“不了,我们早日回去吧。” 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权力的争斗。一个看着再怎么和谐的组织,其中也免不了有异心的人。这些年来,公孙临枫虽已归隐,不问槿楼中事,但很多人是由他带出来的,他人还在,所以自然有人看着他的面子,按捺不动。如今公孙临枫失去消息,若一些有心人士趁机煽风点火,则槿楼危矣。她打理槿楼,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槿楼的百年基业败在她的手中。 “木姐姐,我以为你会等姐夫帮陆小凤解决了麻烦才回去的。”云归说。 “云归,师父曾说,一个人一生之中,能做好一件事情已属不易。得陇望蜀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她想陪西门吹雪,但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如果不可能两者兼得,那就只能做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 木槿想起当初她刚当上槿楼的主子时,事事不易。就如同陆小凤所说的,她对花花草草的兴趣比当槿楼的主子大多了,但是公孙临枫时常耳提命名,说她若是不能登上槿楼的楼主之位,愧为他的徒儿。她刚接楼主之位,公孙临枫就带着云归去云游,独留她与梅兰菊竹四君在槿楼。当时人人等着看她的笑话,而她前无退路,后有追兵,走投无路,只能冒着风雪迎难而上,花了整 整两年,才让人甘心信服。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槿楼,但是槿楼却是自她懂事起,一直如影随形的责任,一直都无法卸下的责任。 又听到木槿的声音从风中传来,“云归,我以为你会比较想跟花满楼一起。” “花满楼啊……我是想跟他一起的,但是我跟师父说了,要是我回来,要乖乖地帮你忙。”云归带笑的声音响起,“木姐姐,陆小凤跟我说了,他帮我看着花满楼!他还说,见到了上官飞燕会画图给我看!” “我不是想打击你,但是云归你觉得陆小凤画的图能看吗?” “……” 两匹骏马,带着两个一红一蓝的人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唉,女主是原创的……而我的故事似乎比较倾向于女主…… 所以……建议大家把这个故事当成原创看吧……遁走 15、015 有个娃娃 15、015 有个娃娃 ... 听说最近事情很多,譬如说,陆小凤的胡子终于长出来了,他终于又是那个有着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了。听说,大金鹏王早死了,如今的大金鹏王是假冒的,就连丹凤公主也是假冒的。那是上官飞燕假冒的! 听说,陆小凤的麻烦终于解决了,但是上官飞燕死了! 听说,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十分难得地救了一个姑娘,姓孙名秀青,是峨眉四秀之一。 还听说,江南槿楼,前任楼主公孙临枫失踪,遍寻不获,疑被人所害。三个月后,公孙临枫终于有了消息,回了槿楼一趟却又离开了。 木槿在山西与西门吹雪分离时是四月初,当她再出现在万梅山庄的时候,是七月末。 如同过去的惯例一样,木槿到万梅山庄的时候,是一身玄色的男装打扮。柳姨见到她,仍旧是过去那样眉开眼笑的,但是很快,她就愣住了。 因为她看到站在木槿身后的小竹手中抱着一个小娃娃,看着就几个月大,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珠,十分不怕生。 “木槿……这是……”莫非这是木槿与少爷的孩子?不对啊!距离上次木槿来万梅山庄不过才三月有余,就算她家少爷突然开窍了,也不可能突然蹦出这么个小娃娃来! 木槿双眸微弯,“柳姨,这个娃娃是我在路上捡到的。” 柳姨看着那个娃娃,眨了眨眼,“捡到的?” “嗯。”木槿笑应,然后问:“柳姨,西门吹雪呢?” 柳姨手捏着小娃娃的脸蛋,“少爷啊,少爷在孙姑娘哪儿呢。” 木槿闻言,愣了下,然后看向柳姨。 “这个……这个孙姑娘是少爷上回出门带回来的,身上中了毒,少爷替她疗伤。” “陆小凤在吗?”木槿又问。 “陆小凤啊,他前些日子来了一趟,又走了。倒是那个孙姑娘,一直都没走!”这回,柳姨的声音里显然带着些不悦。 木槿闻言,微微一笑,伸出双手将小竹手中的小娃娃接了过来。小娃娃一见她,十分合作的伸出双手,抱着她的脖子,十分兴奋,嘴里还噗噗的玩着口水吹泡泡。 木槿说:“柳姨,我跟宝宝去找西门吹雪。” 柳姨一愣,看着木槿的背影,喊道:“木槿,少爷此时在竹园啊!” 木槿头也没回地抱着那个小娃娃走了。 小竹看着木槿远去的背影,问:“柳姨,那个孙姑娘怎么会在万梅山庄住这么久?上回陆小凤到槿楼跟我们楼主喝酒的时候,明明说她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啊!” 柳姨咕哝着,“我怎么晓得?”其实不晓得,那才怪! “小竹,那娃娃是谁啊?” “……” 木槿抱着那个娃娃走进竹园的时候,正听到西门吹雪冷清的声音响起:“你身上的余毒已清。” “西门庄主……”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我……我想……” 木槿眨了眨眼,抱着娃娃走进去,“西门吹雪,我来了。”虽然打断别人的话很是不妥,但是她想,该打断的时候就打断,真的是半点含糊不得的。 屋里的人一站一坐,西门吹雪一身白衣,而孙秀青则穿着黄色衣裙,大眼,薄唇,相貌甚为秀丽,端坐在房中圆桌前的椅子上,在圆桌上,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西门吹雪转头看向木槿,目中闪过一丝温暖的笑意。但随即,他难得愣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睁着大眼看着他的小娃娃身上。那个娃娃一双乌黑的眼珠静静地瞅着他,然后露出一个笑容,因为没有牙齿,所以笑得像个小老头。木槿看向那个小娃娃,笑了,见到冷气逼人的西门吹雪,竟然一点也不害怕,这娃娃有出息! 木槿走到他身旁,笑问:“这小娃娃讨人喜欢吗?”直接将坐在圆桌旁的孙秀青给忽视了。 “……这娃娃哪来的?”西门吹雪问。 “我刚路上捡的!”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木槿是在随口胡说,这个娃娃抱着木槿的脖子,看着跟木槿好不亲昵的样子,怎么会是刚捡的样子。 一旁的孙秀青有些惊讶地看向木槿,然后又看向西门吹雪,“西门庄主,这是……” 木槿转身,看向她,笑道:“我是江南槿楼的木槿。” 孙秀青一怔,脸上神色微僵,勉强笑道:“木、木姑娘,小……小妹孙秀青。”她在万梅山庄这么久,自然是听说过木槿的名字的。旁的人不说,就柳姨三天两头念叨着的功夫,都足够让她知道木槿在万梅山庄的特殊地位。心中虽然明白,但听说,木槿是不能嫁人的,而西门吹雪,也不可能是会“嫁”的人,心中未免有着几分希望。 木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孙秀青,不难发现她眼中的失落。年轻的姑娘总是很容易就会喜欢上她们的救命恩人,尤其是当这个男人既有本事,而长得也俊的时候。她笑了笑,说道:“孙姑娘,真是抱歉,我有事情要跟西门吹雪商讨,先失陪了。” 西门吹雪侧头瞥了她一眼。那个小娃娃胖乎乎的手正在把玩着她的头发,他眉头微蹙了下。 木槿:“西门吹雪,我手累了。” 西门吹雪:“……我不会抱。”那团东西看着软绵绵的,西门吹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木槿:“他很喜欢你,你看他见到你也没有被吓哭,你抱他一会儿嘛!” 西门吹雪:“……” 不管怎样,那个可爱的小娃娃是到了西门吹雪的怀里。木槿转头看向孙秀青,然后笑道:“孙姑娘,请自便。有任何需要,找吴伯或是柳姨就好,请千万不要客气。” 说着就与西门吹雪和那个有着大眼睛的娃娃一起离开了竹园。 那样的姿态,分明是在说:别觊觎西门吹雪,他有人了! 孙秀青看着木槿和西门吹雪的背影,耳边时不时还传来木槿温柔带笑的声音,气得险些内伤。 西门吹雪坐在屋中的藤椅上,那个粉嫩嫩的娃娃正抱着他的大腿试图往上爬,他还不会走,蹬着肥胳膊胖腿依依呀呀的,时不时地还有几滴口水流下。这对有着洁癖的西门吹雪来说,无疑是十分难以忍受的。 西门吹雪的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了,“木槿,将他抱走。” 木槿忍不住轻笑,却没动手。 西门吹雪眼睛微眯,身上的冷气几乎可以把屋子里的空气凝结成冰了。在他腿上的小娃娃这回终于是感觉到些不妥了,看向木槿,扁着嘴,啊啊地叫着。 木槿只手撑着下巴,说:“哎,你别吓他,他可喜欢你了!” 但是下一瞬,只见西门吹雪手一挥,那团粉嫩嫩的东西就被丢到了木槿怀里,大概是第一次这样被人丢,那个小娃娃似乎吓得不轻,嘴一扁,哭了起来。 小娃娃一哭,木槿可头疼了。幸好小竹适时地出现,把那个小娃娃带走了。 西门吹雪听着渐去渐远的哭声,皱眉:“麻烦。” 木槿失笑,拉着他的手,坐在他身边,说:“可他很讨人喜欢。”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 木槿看着他,其实她不太懂为什么那么多人怕西门吹雪,像每次,她跟西门吹雪出去,那些人一见到他面无表情的脸就会吓到退避三舍。可她怎么看,觉得西门吹雪冷了点,也没没什么好怕的。 西门吹雪又皱起了眉:“看我做什么?” 木槿笑了笑,整个人凑向前,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说:“看你好看。” “……” 半晌后,西门吹雪轻咳了一声,语调平缓地问道:“听说你去了一趟唐门。” 木槿点头,笑应:“嗯。” 西门吹雪听到她的回应,忽然伸手,修长的指搭在她的脉门上。“你曾经中了毒?” 木槿嘴角扬起,笑道:“这样你都能探出来,真了不起!” 西门吹雪手拿开,问:“为什么?” 木槿眨了眨眼,将头枕在他的肩窝,说:“我师父失踪了。槿楼中的探子探得他是在唐门附近失踪。” 那她何必亲自去?西门吹雪没有问出来,因为他知道木槿接下来会说。 木槿叹息:“槿楼中的探子除了探到我师父失踪的地点,其余的无论怎样都探不到。贸贸然派人前去唐门只会打草惊蛇,而且要进唐门,都得服下他们的独门毒药,在唐门中走动,一不小心,说不准就被那些花花草草给毒死了。” 唐门以毒出名,但是说到对这些花花草草与毒药,槿楼中谁又比得上她?而且那个是她师父,她总是要去找他的。于是她混进了唐门两个月,将公孙临枫救了出来。说救……大概也严重了点。公孙临枫是不小心在唐门附近中了会让人失了内力的毒药,陷入昏迷,所以被抬进了唐门。而唐门的掌门是个女的,看上了公孙临枫,想囚禁着他当压寨夫君而已。但是公孙临枫与陆小凤在某个程度上是同一种人,这辈子都没想过要成亲的。否则他们如何会成为朋友?当然本质上是有差的,譬如说陆小凤是好女色,而公孙临枫大概是在槿楼待久了,不近女色。所以自然唐门的女掌门恼羞成怒,衣袖一挥,将公孙临枫的眼睛也弄失明了,以为这样他就无处可逃了。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却是让木槿混了进去,将公孙临枫带出了唐门。当然,槿楼跟唐门也就从此结怨了。 说到这儿,木槿就十分不甘心,她说:“其实我应该将我师父打昏,让他与唐门的女掌门成亲的!” 西门吹雪的眼里闪过一丝温暖的笑意,然后他问:“那个娃娃怎么回事?” “那个娃娃啊,是我在唐门捡到的。他娘病死了……我师父说他哭声洪亮,日后一定有出息,所以我就把他捡回来了。”木槿停了一下,又说:“当然,就算他哭声不洪亮,我也会把他捡回来的。” 听说,木槿是在一个飘着鹅毛大雪的晚上,被公孙临枫遇见的。那时的她才两岁,在她身边躺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子,已经奄奄一息。后来那女子死了,而公孙临枫将木槿带回了槿楼。木槿只知道自己姓木,至于身世,一概不知。小时候,曾问过公孙临枫,但公孙临枫说,她的父母并非恶意抛弃她,她的母亲至死也牵挂着她,并希望她有个全新的人生,所以身世之事,不提也罢。 公孙临枫一向是个好说话的人,但是任何事情,只要他做了决定,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不想说,永远都不会说。他说,那是她母亲的遗愿。既然是母亲的遗愿,木槿就再也没有追问过。但是当时,一见到那个小娃娃,她心中就有种同时天涯可怜人的感觉,所以就将他抱回了槿楼。 “你想养他?” “嗯。” “……爱养那就养着吧。” “不是我一个人养,我们一起养!” “我不养。” 要西门吹雪养一个小孩,无疑是痴人说梦。但是木槿也丝毫不气馁。她说:“这事咱们稍后再说,西门吹雪,我这回能待半个月。” 作者有话要说:趴地,最近心情太沮丧……欢乐温馨不起来…… 这文里如果有以前追过阿朱那本的童鞋,回去看看最后一章的作者有话说吧。 我没有直接放上去……JJ的河蟹程度,唉,我一放上去十分钟不到就锁文了-_-||| 不保证每个人都喜欢看的,我就是前晚梦到那两只,然后心血来潮写的。 16、016 温泉风景 16、016 温泉风景 ... 木槿才来万梅山庄,陆小凤也来凑热闹了。本来多了个娃娃万梅山庄就热闹得很,再加上一个孙秀青和一个陆小凤,木槿觉得,这万梅山庄真是太热闹了! 陆小凤对木槿说:“你似乎并不担心孙秀青。” 木槿说:“陆小凤,你觉得在西门吹雪心中,什么东西最重要。” 陆小凤:“当然是剑!” 木槿笑了,叹息着:“对啊,是剑。” 陆小凤怀中抱着个酒坛,木槿手中拿着个酒壶。其实两个人都是不同程度上的嗜酒之人。 陆小凤却说:“但你不能否认孙秀青是个年轻而美丽的姑娘,而西门吹雪又是个年轻的男人。”他停了一下,又说:“孙秀青非常崇拜西门吹雪!” 木槿转头看向陆小凤,侧头,弯眸,少见的俏皮神色。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陆小凤的跟前,神秘兮兮地说:“陆小凤,难道你不知道其实我也很崇拜西门吹雪么?” 陆小凤看着她,很想移开视线,但是还是看呆了一小会儿。后来之所以没继续看呆,是因为在不远处,有一个人浑身散发着冰雪似的寒气,他想他要识相一点。不过,似乎眼前这个姑娘不晓得某个冰柱出现在院子之中。 木槿问:“陆小凤,你知道我带了个娃娃来万梅山庄吗?” 陆小凤接得很顺,说:“我知道。”事实上,傍晚陆小凤刚进万梅山庄就见柳姨和小竹逗着那小娃娃玩得十分高兴,他也去凑热闹。那小娃娃似乎十分喜爱他的胡子,胖乎乎的小手一直在摸他的胡子。陆小凤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是第一个那么欣赏他胡子的人!即使对方只是个半岁的小娃娃,都能让他顿时有了天涯存知己的感觉。顺手将小娃娃捞起来抱在坏中,就被撒了一泡尿。 想到傍晚的窝囊事,陆小凤有些郁闷,然后他问:“那娃娃叫什么名字?” 木槿说:“无名。” 陆小凤:“还没起名啊?” 木槿瞪他:“他叫无名!” “……”陆小凤摸着胡子,“为什么要叫他无名?” 木槿不答反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木槿?” 陆小凤说:“那是你跟木槿花一样漂亮!” 木槿咯咯笑了,说:“错了!我叫木槿,是因为我娘亲姓木,而槿字,不是取了木槿花的槿,而是取了槿楼的槿。” 陆小凤向来很懒,能坐着决不站着,能躺着决不坐着。同样的,能不动脑筋,他基本上都不愿意动。在陆小凤看来,槿楼的槿跟木槿花的槿并没有任何不同。他又问:“那无名要姓什么?姓木?姓西门?” 木槿说:“我想让他姓西门,但是西门吹雪好像不愿意跟我一起养他。陆小凤,不然你跟我一起养吧。” 木槿的话让陆小凤整个人蹦了起来,他连连摆手,说:“不不不,我最怕这种软绵绵的娃娃了。”其实他最怕的不是这种软绵绵的娃娃,他最怕的是西门吹雪的剑。他担心自己跟木槿一起养那个娃娃,西门吹雪会劈了他! 木槿没有说话,半晌,她又说:“陆小凤,我们好像很久没拼过酒了。” 陆小凤看向木槿,其实他并不是笨蛋,一个女人高兴不高兴,他总是有感觉的。很显然,眼前的这个姑娘心绪不宁,但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心绪不宁。但她想拼酒,他想,他肯定是要奉陪的,这是出于朋友间的义气。 西门吹雪忽然觉得很头疼。因为一身红衣的木槿浑身是酒气,整个人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而陆小凤则扯着他的破嗓门在唱歌。 西门吹雪想,或许木槿的存在,就是为了一再地打破陆小凤不会喝醉的神话。 他想起木槿曾经说过,她跟陆小凤两个人拼酒,向来都不相上下。果然他们的酒量是能平分秋色,在他们几乎要将万梅山庄酒窖中的酒喝完之后,他们终于醉了。陆小凤和木槿两个声称从来都不会醉的人,现在都醉了。而陆小凤这次已经是醉了第二回了。 但是西门吹雪的脸有点黑,因为他发现木槿在陆小凤跟前比在他跟前放肆随意多了。 陆小凤的歌声惊动了柳姨和孙秀青。 柳姨看着趴在桌面上的木槿,又看看唱得十分欢乐的陆小凤,怒了:“醉了就醉了,怎么还在唱这么难听的歌?!” 西门吹雪不说话。西门吹雪不说话,那柳姨就自作主张地将很久以前木槿给她的药,将陆小凤放倒了。 柳姨问:“少爷,木槿怎么办? 一旁的孙秀青插话说:“不如我帮忙将木……”姑娘送回房间吧。 她话后半句还来不及说,就被西门吹雪打断了。 “不必了。”西门吹雪的声音仍旧冰冷,只见他俯身,将趴在桌面上的木槿横抱起。 “西门庄主……”孙秀青欲言又止。 而此时,木槿睁开那双朦胧的水眸,咕哝着:“西门吹雪……”声音带着些许鼻音,难得撒娇似的语调。 “嗯。” “我想去温泉。” “去温泉,只会更醉。” “我没醉,我想去。”木槿皱着眉头,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好。” 于是,西门吹雪抱着木槿施展轻功,白色的衣带夹杂着红色的,融入了夜色之中。 柳姨睁大了双眼看着西门吹雪与木槿的身影消失在往后山的方向,只觉得心肝儿兴奋得快要跳出来了!她家少爷终于开窍了啊!她得赶紧去给老爷夫人的牌位多烧几炷香! 于是柳姨笑得见牙不见眼地走了,独留下一个在风中一脸落寞失意的孙秀青和一个已经被放倒的陆小凤。 因为酒力昏昏欲睡的木槿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而她鼻端尽是西门吹雪身上的气息,很安心又很放松的感觉,让她几乎要睡了过去。 温泉眨眼就到了,木槿泡在水中,只觉得胸口闷闷的,而头更是晕。她趴在温泉旁的岩石上,喃喃地说:“真糟糕,我快喘不过气了。” 西门吹雪正背对着她而坐,听到她的话,一件白色的中衣落在她的肩膀,然后他转身,将她抱起。白色的中衣早已被温泉水弄湿,带着淡淡的硫磺的味道。单薄的衣衫贴在木槿的肌肤上,春光乍泄。 西门吹雪面不改色地将她抱起,然后挑起她的衣服,要披在她身上。谁知木槿一双藕臂水蛇般缠上他的脖子。“西门吹雪……” 迷蒙的水眸,殷红的双唇,身上混着淡淡的酒气,不会让人心生厌恶,反倒被她撩拨得有些心痒。 西门吹雪一愣。 当柔软的双唇覆在他的唇上,温软的小舌轻舔着他的,然后轻轻的吮吸,试图诱惑着对方要与她的一起交缠。 西门吹雪环着木槿的双臂不由得收紧。 木槿朦胧着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眼中有些水光,她在他的唇间低喃着:“西门吹雪,你这个木头。”双手却像蔓藤一样,紧紧地缠着他的脖子。 西门吹雪往日如同寒星般的双目此时终于带上了情与欲。他低头吻着木槿,舌尖在她微启的齿缝探了探,然后便与软软地迎上来的小舌纠缠着。 酥麻的感觉从口腔往四肢百骸传开,木槿缠着西门吹雪的双手松开,双手紧紧攀着他的肩膀,脑海中一片空白。直到西门吹雪放开了他吻了又吻的唇,她才意识恍惚地低喃了一声他的名字。 西门吹雪。 她唤得极轻,仿佛低语呢喃,带着无尽的缠绵。 她在二八年华成为槿楼之主,在十八岁的芳龄遇上了西恩吹雪。两人相识至今,纠缠三年有余。 每次默念他的名字,她心中都是幸福的。对她木槿而言,本是没有什么是她非要不可的,但是她却遇上了西门吹雪。于是,西门吹雪成了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第一想要执着的人。 那次在珠光宝气阁,她见到西门吹雪与苏少英对持的场景,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西门吹雪是寂寞的。他七岁习剑,十四岁成名,成名至今,从未败过。每次想到他,心中都是隐不住的骄傲。可是他寂寞。 他对苏少英说—— 你为什么要急着求死,二十年后,你叫我到何处去寻找对手? 那一刻,她才发现,原来西门吹雪那么寂寞,但又那么执着。高处不胜寒,他一心醉于剑道,剑术可算是登峰造极,但却高处不胜寒。 入局容易出局难,他进了一个名叫剑道的局,寂寞如雪,出不来但也甘之如饴。她看得有些心疼,甚至有些绝望,她想拂去他一身的寂寞,但是却发现其实自己同样无可奈何。因为她身上有责任,任何时候都无法抛开的责任。那么寂寞的西门吹雪……心中忽然就有些乱有些堵,甚至有点生气,但却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她看着西门吹雪,有些恼怒地说:“西门吹雪,你个木头!” 说着,整个人却往他身上靠,单薄的衣服掩不住的□,她微烫的身躯贴上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一年高考时……高考党们考试顺利!~ 17、017 所谓情敌 17、017 所谓情敌 ... 西门吹雪见状,将她揽进了怀里。 木槿抬头,喃喃说道:“西门吹雪,我想吃了你。” “……” 木槿整个身子软弱无骨地靠在他身上,抬头,问:“西门吹雪,你让我吃么?” “……”西门吹雪觉得木槿果然是醉了。要是平时,她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其实木槿确实是醉了。但是如同陆小凤说的喝酒理论一样,醉酒也分为两种。一种是喝醉了就胡言乱语的,另一种就是喝醉了就只愿意说出自己心中所想的。木槿无疑是属意后者。 木槿搂着西门吹雪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轻咬了一口,再舔了舔。 要知道,西门吹雪平时再怎么冷冰冰的样子,但他总是个男人。这样的软香在怀,这样一个娇媚的女子,而两人的姻缘早已定下,饶他再冷静自持,定力也是十分有限的。 于是他捏住了木槿的下巴,吻下去。不管是槿楼还是万梅山庄,哪个人不晓得西门吹雪未过门的妻子是木槿? 西门吹雪略微冰凉的唇吻下来的时候,木槿压抑着呻·吟了一声,却引来他更加狂野的举动。 她主动回应他的吻,唇舌交缠,缠出了缕缕银丝,而他因为练剑而带着薄茧的大手往下,那件白色的中衣滑下了她的肩膀。 “西门吹雪……”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然后微微喘息着说道:“我可喜欢、可喜欢你了。” 西门吹雪闻言,动作更加狂肆。当他的吻落在她的锁骨时,她发出略带兴奋的嘤嘤声,然后他的手往下再往下,当他的手覆在她胸前的柔软时,却发现她原本枕在他肩膀上小头颅一歪,然后没了反应。 “……”西门吹雪缓缓将手从她的襟口收回,然后看向那个紧闭着双目枕在他肩窝梦周公的人,无言。 这个女子,她说完了自己想说的,然后做完了她想做的事情之后,睡着了。这让他……可怎么好? 当西门吹雪抱着木槿回去的时候,孙秀青仍在院子中,而被柳姨放倒了的陆小凤还趴在那里睡觉。 孙秀青看向西门吹雪,愣了下,然后目光落在在他怀中的木槿。那个美丽的女子双目紧闭着,模样很乖地蜷缩在西门吹雪的怀中。仔细一看,可以看到她的头发微湿,而唇瓣红肿,就连脖子上,也有着若隐若现的红点。 她眼中一涩,眼泪就想往下掉。但她终究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是掉眼泪的人,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将眼泪忍了回去。微红的双目看向西门吹雪,“西门庄主……你们……”她咬咬唇,想问,但却还是没有问出口。 西门吹雪没有看向她,只说道:“我送她回去。”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子。 离开院子的时候,西门吹雪还在想,要不要叫下人将陆小凤太回房间去。但是想到木槿打算跟陆小凤一起养那个小娃娃,就打消了念头。陆小凤在院中睡一夜,也不会有什么事,顶多就是翌日腰酸肩膀酸而已! 木槿想,她从来都没醉过,那么一次醉酒,偏偏还让西门吹雪遇上了!心中很懊恼,她抬手揉着眉心,想着最好她不会像陆小凤那样醉后会唱歌,那样的话就不太好了,要知道虽然她懂音律,但那并不代表她的歌喉好。 木槿醒了之后,在她脑袋昏沉昏沉着的时候,小竹就已经端着一碗醒酒汤来给她了。 “姑娘,这是西门庄主交代柳姨熬的醒酒汤。” “……放着吧。”木槿微皱着眉头。想了想,看向小竹,问:“无名呢?” “小少主啊,在柳姨那里呢。”小竹笑道。因为槿楼已经有了一个少主,所以无名那个娃娃理所当然地被小竹唤作是小少主。 想到这个称呼问题,木槿就觉得有点奇怪,她微蹙着眉头,问:“小竹,你唤我师父是楼主,唤云归是少主,无名是小少主,但是为什么只唤我姑娘?” 小竹一愣,然后怪异地看了木槿一样,说:“以往我与梅姐姐她们都唤你少主,但是你不爱听,非要我们喊你姑娘的啊!”所以即使是木槿当上了楼主,小竹她们仍旧是保持着以前的习惯叫她姑娘。 木槿扶额,皱着眉头,似乎真有那么一回事。她无奈地笑叹:“唉,我这记性越来越不好使了。”其实也不是记性不好,而是事情太多,很多无关要紧的事情都早已淡忘。 小竹“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又问:“姑娘,你真的要将小少主留在万梅山庄吗?” 木槿侧着头,说道:“我原本有这个打算的。” 原本有这个打算,就是现在或许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小竹还想再问,却听到木槿说:“这事我再斟酌斟酌,小竹,我去看西门吹雪练剑。” 这个时候,西门吹雪也快练完剑了,她打算去那里等他练完剑一起用膳。 木槿一向都喜欢在屋顶上看西门吹雪练剑,如今也不例外。但是今个儿她正要施展轻功飞上屋顶的时候,却见到一个淡黄色的身影在院外徘徊。木槿一怔,没有飞上屋顶,也没有走进西门吹雪练剑的院中。 她站在原地,晨风吹来,拂动她红色的衣衫,衣袂飘飘,灿若玫瑰。她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问:“可是孙姑娘?” 孙秀青缓步走出来,咬唇低头,“木姑娘……” 木槿说:“今个儿阳光真好,孙姑娘可愿意陪我在万梅山庄走走?” “……” 如今已是七月末,三年前木槿在后山为柳姨中的那片桂花林已经开花,浓郁的桂花香味飘满了整个万梅山庄。木槿与孙秀青一前一后地走在万梅山庄的后山。 木槿的头还在隐隐地抽痛着,但这无妨她要与孙秀青散步的雅兴。木槿看着眼前的风景,问道:“听说孙姑娘日前身中剧毒,不知道如今身体可好了?” 孙秀青一怔,侧头看向木槿,只见她脸上带着笑意,并没有任何不悦的表现。她说:“如今好多了,多谢木姑娘关心。” “我虽不懂医理,但论毒药这东西,我想我懂得不比西门吹雪少。孙姑娘若是担心身上余毒未清,不妨给我瞧瞧。” “不、不必了。西门庄主昨个儿说了,我身上的余毒已经清除了。” 木槿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孙秀青,忽然问:“孙姑娘,你恨西门吹雪吗?” “……”孙秀青猛地抬头,看向木槿。 木槿笑了笑,说道:“他杀了你的师兄,又杀了你的师父,你恨他吗?” 孙秀青怔怔看着木槿,咬着下唇,半晌,她才用微颤的声音说道:“我、我……我不恨的。”语毕,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眉目间尽是惭愧的神色。 何止不恨?简直就早已芳心暗许!木槿想到这个,心里就不舒服。她在外行走,什么事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若是西门吹雪与她的关系不是这样,她对孙秀青是没什么意见的。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孙秀青选择了忘记师门之仇,一心一意爱慕她的救命恩人,本来于她木槿没有任何关系。但如今她爱慕的西门吹雪,属于木槿的西门吹雪。这就很有关系了。 所以木槿的话有点不客气了,她说:“若是你师父与师兄泉下有知,不知道此时该是怎样的心情啊。”尾音带着软软的叹息,似乎是不解,又似乎是在为谁而惋惜。 孙秀青眼圈儿一红,似乎有泪水要涌出。 木槿心中忍不住叹息,她听陆小凤说眼前的这位姑娘,绝非是动辄就掉眼泪的人。当日晓得西门吹雪杀了独孤一鹤时,还提剑砍人的。但是可惜在木槿看到的孙秀青与陆小凤所说的有差。木槿想,眼前这个姑娘,总归是年纪小,她比云归还小些,所以心中一旦有了爱慕的感情,天大的仇恨都能放到一边。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木槿觉得,没必要将这个小姑娘弄得太难堪。于是她指着前面一片用及膝的竹篱围起来的花草,笑问:“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孙秀青愣了下,微哑着声音说:“那是万梅山庄独有的花草。”柳姨曾经给她说过,万梅山庄所有用竹篱围起来的花草都不能随意进去。听说那是眼前的女子种的,陆小凤在万梅山庄的时候,她也曾偶尔听他说木槿种花种草的本领很好。 木槿笑了笑,说:“除非西门吹雪愿意,没有人能随意在万梅山庄种花种草。柳姨有没有告诉你,那是我种的?” 孙秀青愣了愣,然后抿唇摇头。 木槿说:“那你现在知道了。” 孙秀青的脸色黯了下去。 木槿又说:“我喜欢的人,身穿白衣,身上背着一把乌鞘长剑,他叫西门吹雪。孙姑娘,聪明人何必感情用事,要知道一个人若是把路走到了尽头,就很难回头了。”喜欢一个人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但是若是喜欢的那个人是别家的男人,那还是悬崖勒马的好! 陆小凤醒来的时候,刚好是用用膳的时间。所以他去了饭厅,但是他才走进去,就觉得很怪异。 因为小竹站在木槿身后,而木槿的怀里,在抱着那个叫无名的娃娃。西门吹雪坐在旁边,面无表情,冷气逼人,于是熟知西门吹雪的陆小凤,很确定西门吹雪心情大概不是很好。他要离西门吹雪远点。 陆小凤看了看,木槿抱着娃娃,娃娃手里抓着糕点,他记得这个娃娃很喜欢他的胡子,但是那胖乎乎的小手现在似乎并不适合来摸他的胡子,所以他选择了坐在孙秀青身旁。他觉得这是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木槿手里拿着甜点,放至那粉嫩嫩的一团的嘴边,柔声诱哄着:“小宝乖,张嘴。” 西门吹雪拿着筷子,见状,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中骤然有了一种待遇不公的感觉。 陆小凤觉得他离西门吹雪远些就没事了,而且她记得昨个儿木槿跟他说,西门吹雪不想跟她一起养这个娃娃。西门吹雪跟他一样,大概很想知道她要拿这娃娃怎么办。但是他又觉得西门吹雪是不会问的,所以他很体贴地帮西门吹雪问了。 “木槿,你要把这团东西带回槿楼吗?” 木槿瞪他:“什么叫这团东西?他叫无名,小名宝宝、小宝,你喜欢怎么叫都行,但是不能说他是团东西!”木槿停了一下,又说:“要是你以后再说他是团东西,我就不让你进万梅山庄。”虽然她怀里的小家伙现在确实是团东西,但是叫多了小孩子当真,以为自己的名字就是这团东西可怎么办? 陆小凤瞥了一眼旁边的孙秀青,然后看向木槿,“哦?” 木槿扬起了秀眉:“你不信?” 陆小凤连忙说:“我信我信。” 木槿看向西门吹雪,只见他手中拿着筷子,却是一动没动,眨了眨眼,然后将手中的糕点放在盘子上,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桂花糕放进西门吹雪的碗里。她双眸微弯,说:“桂花是我昨个儿去摘的。” 西门吹雪冷冷地“嗯”了一声,然后动筷子。 陆小凤拿起他跟前的茶,喝了一口。皱着眉头,他果然是比较喜欢喝酒,这茶真难喝。他想将茶放下,却听到木槿带笑的声音,“那是醒酒茶,你要把它喝完。” “你叫人做的?”陆小凤觉得西门吹雪是不会为他叫人做醒酒茶的,毕竟,他心中一直认为西门吹雪比较喜欢看他狼狈的时候。 木槿只笑不语,拿着糕点,继续她对无名的喂食大业。粉嫩嫩的一团,鼓着腮帮的样子很是可爱。 陆小凤伸手过去,在无名的脸上戳了戳,大概是被戳疼了,无名胖乎乎的小手抬起,要打他。 木槿又淡声警告:“也不许你戳他脸。” 陆小凤悻悻地将手收回,说:“你要将他带回槿楼吗?” “大概吧。”木槿笑道,声音里却隐隐约约带着些惋惜。 “你要教他什么?”陆小凤又问。 “教他什么啊?“木槿将手中的糕点全都喂进无名的嘴里,然后笑着说道:”教他怎么在这世上生存,教他怎么赚完天下的银两,教他怎样不会受人欺负,嗯……还教他心情不好时如何排解心中的烦恼。” 陆小凤瞟了一眼西门吹雪,继续问:“那武功呢?你教吗?” 木槿说:“我武功并不好。” 两人一问一答,偶尔顾及一下西门吹雪,但是孙秀青却被忽视个彻底。 陆小凤见状,其实有些不忍,心软的老毛病似乎又在开始作祟。但是他想,他心软是没用的,因为木槿不心软。 木槿确实是不心软,该心硬的时候,她的心比谁都硬。她想让孙秀青知难而退。毕竟,没有人会喜欢别的姑娘总是用那么火热爱慕的眼神看着你的心上人。 过了一会儿,又听到陆小凤笑问:“所以木槿,这无名如今是姓木了?” 木槿正要说话,却听到西门吹雪说:“姓西门。” 这回,不仅是陆小凤愣了,木槿也愣了。 木槿转头,凤眸有着惊讶,直勾勾地看着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头也没抬,只冷声说道:“吃饭!” 木槿才如梦初醒,拿起筷子。 这时,孙秀青霍得站了起来,说:“我……我吃好了!”然后走了。 陆小凤看着孙秀青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转头看向木槿,木槿朝他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对她来说,有些东西可以退让,有些事情可以放纵。但是有的东西,却是绝对不可以的。譬如说,西门吹雪。她是商人,懂得八面玲珑也懂得要怎样才能准确无误地击中别人的要害。 西门吹雪主动救了孙秀青是事实,但她不认为心中剑道至上的男人,在与她有了姻缘之约后还会喜欢上孙秀青。就算心中明白是这样,她也不希望孙秀青留在万梅山庄。 她也承认自己这样对待这么一个小姑娘真的不好,但她觉得自己还是非常有必要让孙秀青知道万梅山庄并 没有她插足的空间。 18、018 又见麻烦 18、018 又见麻烦 ... 在木槿到了万梅山庄的第二天,山下的小镇就炸开了锅。毕竟,万梅山庄无端端地多了个少主出来啊!谁会不好奇? 但是小镇炸开锅了,万梅山庄上的西门吹雪和木槿还是跟无事人一样。对木槿而言,市井小民的生活总是平凡而单调的,偶尔有了一桩可供饭后闲谈的事情对他们而言是件十分难得的事情。而对西门吹雪而言,很简单,那些人并不会妨碍到他,所以他并不在意。 午后,木槿将西门吹雪拉到了书阁,要他陪着看账册。西门吹雪手里拿着一本医书,背靠着藤椅的靠背。 正在看账册的木槿瞥向他,想了想,然后将手中的毫笔搁下。“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头也没抬,继续全神贯注于手里的医术。 木槿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因为她知道他肯定在听。“我想将小竹留在万梅山庄。” 西门吹雪的视线终于从医书上移开,徐徐抬目,看向她:“为什么?” 木槿嫣然笑道:“因为小宝要留在万梅山庄啊。” “……我没说让他留在万梅山庄。” “可你说了他姓西门,那就是答应了。” “没有。” “你有。” “没有。” 木槿在心底叹息一声,走至他身边,跟他挤在同一张藤椅上,然后将头靠在他的肩膀。 西门吹雪调整了下坐姿,展臂揽着她的肩膀。 “西门吹雪,让小宝留在万梅山庄吧,我希望他能留在这儿。我在槿楼,不能时常看着他。日后待他再长大些,若是在槿楼总部主事,便让小竹她们将他送过槿楼,若是有事在外,便让他在万梅山庄。有吴伯柳姨在,我很放心。若是你空闲时教他剑术,让他排除杂念,平和性情,那就再好不过了。”当然,前提是别让西门无名成为万梅山庄的第二座冰山。她用意是想让西门吹雪多沾点温情,而不是要西门无名往冷情的路上走。 西门吹雪问:“为什么?” 这话问得有点莫名其妙,木槿虽不懂读心术,但是跟西门吹雪一起这么久,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她垂下双目,右手握住西门吹雪的左手。她笑着说:“因为万梅山庄够大啊,也没有像槿楼那样多数是女子,我可不想养个娘娘腔的儿子!”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木槿的说话他当然是不信的。但是他却说:“那就让他在万梅山庄放养着吧。” 木槿闻言,轻轻合上了双眼,打了个哈欠,她低喃着说:“西门吹雪,让我靠着歇会儿。” 西门吹雪揽在她肩膀上的手紧了紧,没有再说话。直到她均匀的呼息隐隐传来,他才自言自语了一句话:“万梅山庄怕是静不下来了。” 一个红衣丽人枕在男人的肩膀上,双目紧闭,嘴角微翘,似是睡梦中都是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而一身白衣的男人一只长臂揽着她,下巴微抵在她的头顶,闭上了双眼。 当吴伯进入书阁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景象,脸上登时染上笑意。 西门吹雪缓缓张开双目,看向他。 吴伯压低了声音:“少爷,孙姑娘有事想见你。” “她有何事?” “孙姑娘说她要走了,想亲自向庄主辞行。” “不必了,让她自行离去便好。”西门吹雪说道。 “是。” 吴伯离开了,西门吹雪看着空无一人的书阁门口,将手边的书放下,衣袖一挥,门就已带上。 门才关上,木槿的轻笑声就响起,“西门吹雪,做什么不让她来向你辞行?” “你想她来?”她刚才分明醒着。 木槿张开双眸,倚在他肩窝的头移开,明媚的丹凤眼徐徐看向他,认真地看着,然后神色认真地说道:“不想。” 西门吹雪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朝他嫣然一笑,粉颊凑上去磨蹭着他的脸,撒娇的语气,“西门吹雪,我一直都没问你,为什么要将孙秀青带回万梅山庄?”一直都不问,是相信他,但并不代表,不好奇。 环在她肩膀的手臂收紧了,但却没有说话。 “西门吹雪?” “你在意?”他反问,仍是冷淡的语调。 她双手爬上他的五官,侧头,凤眸中带着些许依恋:“不管怎样,西门吹雪,我是个执着且不讲理的人,心中永远都只希望你的眼中只看得见我一个人。” “……”西门吹雪冷瞥了她一眼,没有搭腔。 她笑了笑,拉着西门吹雪的手站起来,“不想说,那就不说吧,我们去看看小宝!” 她拉着他的手想让他站起来,但是他没站起来,反倒是手一使力,将木槿再次扯进了他的怀中。 西门吹雪冷清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我先杀她的师兄,后杀她的师父,那日她与我们说话时,正要说出独孤一鹤为何来珠光宝气阁,却遭人暗算,我一时不忍,便将她救了下来。” 木槿柔顺地趴在他的怀里,微笑着。她仍旧记得那日在珠光宝气阁西门吹雪对苏少英说的话。他的剑是杀人的剑,从来没有回旋的余地。西门吹雪的剑太无情,她一直在担心,到最后,他会不会为了剑道舍弃了一个人该有的情感。 思及此,她不由得轻叹一声。 她喃喃着说道:“西门吹雪,你给我记好了,如果有一天你想一个人,那你就走,我不留你。只是,你得去个我看不到你、听不到你消息的地方。否则的话,你在世上一日,我就缠你一日。想我不缠你,行,除非你将我杀了。” “……”西门吹雪揽在她腰间的手一顿。 “西门吹雪,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的。这些年来,我与你一起耗,若是到后来你却负了我,我是不会愿意的。”为了想要的东西,她可以做任何事情。他的无情剑独步天下,她亦不介意为他机关算尽。 西门吹雪轻斥了木槿一声:“胡说。” 木槿笑道:“我当然希望我只是在胡说。” 西门吹雪无言,在他眼里,木槿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矛盾体。她温柔的时候,柔软得如同一片水,但她真的想要做某件事情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论手段,不惜任何代价。 木槿站了起来,说:“我们去看看小宝吧,西门吹雪。他要留在万梅山庄,要打点的事情可多了。” 两人才走出门口,就见一只绿色的小鸟快速地飞过来,那是跟在云归身边的大王。木槿一怔,抬手,大王停在她的掌心,啾啾叫着,脚上还绑着个小竹筒。 木槿将小竹筒解下,然后看着看着眉头都拧紧了,转头看向西门吹雪,微微苦笑,叹息着说道:“西门吹雪,我跟陆小凤都有麻烦了。看来你也要有麻烦了。” 听闻,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组织,这个组织并非是单纯的武林组织,他们活跃在各种领域,譬如说朝廷,譬如说商圈,再譬如说武林人士口中的江湖。这个组织能以毒药控制加入组织的人,但凡服下毒药者,每年都须得服用解药一次,若敢违抗组织命令,不得解药,肚破肠流而死。听闻但凡中了毒药之人,手臂上都会长出一块血痣,形状如金雕,所以外人皆称这个组织为金雕。 作为一名商人,平时也没少与官府打交道,对于金雕,木槿是知道的。听闻这个神秘的组织开始为朝廷的暗势力所用,用以牵制对手。而如今,江湖上不少好手与商圈中的有名认知都已被迫加入金雕。一时间,人心惶惶。江南第一富商花家拟与江南槿楼联手,代表商圈查明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武林中……毫无疑问,那个总是麻烦缠身的陆小凤光荣地成为了代表。 云归来信,说要一同去江南与花家商议此事。 听说,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一年当中最多出门四次,每次出去都会杀一个他认为该杀的人。但这次,西门吹雪出门并非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朋友与未婚妻沾上的麻烦。 木槿将随行的小竹留在万梅山庄,让她要与柳姨一同照料西门无名。 江南花府,既跟江湖有点关系有跟商圈有点关系的人是谁?当然是花满楼。 江南花府—— 陆小凤拍着花满楼的肩膀,说:“哎,我们终于又见面啦。”长吁短叹的语气,说得好似两人都半辈子没见过面的感觉。 花满楼面带着微笑,将陆小凤的手拍下,温声体贴地提醒他:“你忘了半个月前你才从花府离开么?” 木槿忍不住笑出声来。西门吹雪与云归分别站在她身侧。 云归说:“陆小凤,花满楼告诉我,你上回来找他的时候,身上臭死了,就像是刚从泥里打滚出来一样!” 陆小凤说:“当然了,那时候我已经有十天没洗澡了!” 云归愕然:“你为什么不洗澡?” 陆小凤恨恨地说道:“因为我当时忙着还赌债。” 天底下,能让陆小凤打赌输了的人,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司空摘星。 于是木槿说:“陆小凤,你能不能再去跟司空摘星打个赌?” “为什么?”陆小凤问。 木槿抿嘴一笑,说:“这回打赌,你一定要赢。等你赢了,我就告诉你。” 陆小凤看向木槿,叹息着说道:“我明白你为什么想要找司空摘星,但是我没有把握一定能赢得了他。” 花满楼微笑着说道:“那你就尽力赢了他。” 他们都知道,木槿找司空摘星,必定是为了金雕之事。否则,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个人。 陆小凤摸摸他的胡子,说:“好吧。你们等我。”说着,就带着他的红披风不见了影。 云归看着陆小凤离开的方向,再看向西门吹雪:“姐夫,你的轻功比起陆小凤怎样?” 西门吹雪冷瞥她一眼,不答腔。 木槿失笑,看向花满楼,说道:“花满楼,这回就打扰了。” 花满楼脸上是他一贯的招牌式笑容,说:“于公两家是盟友,于私你我是朋友,不必如此客气。” 云归听到了,笑嘻嘻的,说:“对啊,木姐姐,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的!” 木槿看向朝花满楼笑得一脸灿烂的云归,登时无语。 19、019 半夜拦路 19、019 半夜拦路 ... 云归喜欢热闹,到了花府的翌日,就要花满楼带着她出去玩。而木槿刚好也要去看看槿楼的分号,也要一同出去。 木槿说:“西门吹雪,我要跟花满楼他们出去,你去吗?” 西门吹雪侧头看向她,似是在沉吟。 云归的头忽然在门边凑出来,笑眯眯的:“姐夫,一起去嘛!如今有金雕伤人,虽然木姐姐有本事,但也要提防着点,你去当她保镖也好啊!” 木槿顿时失笑。一个冷气逼人的保镖……她觉得有西门吹雪在她身边,今天大概也不会有人愿意出现在她身边三尺范围之内了。但又想起西门吹雪向来爱静,大概不会出去。 谁知西门吹雪“嗯”了一声,拿起他放在桌上的长剑。 云归说,要去这里最出名的醉仙楼用早膳。从来不会拒绝旁人要求的花满楼当然是答应了。 只是她们刚在醉仙楼坐下,云归就后悔了。后悔的原因很简单,在她身旁,站着一个身穿着大红衣裳的中年妇女,脸上还有一粒大痣。听说,这是撮合了无数良缘的王媒婆! 王媒婆说:“哟,这不是花家七公子么?!”此媒婆真勇敢,完全无视跟花满楼共桌的西门吹雪身上的冷冽寒气! 云归一脸警惕地看向她,“你是谁?” 王媒婆看向她,笑得花枝乱颤,“哟?姑娘长得当真是标致,虽然小了点,但许了人家没?若是还没许,跟我王媒婆说一声,我定能帮你找个好人家!”然后那沾满花粉香味的手帕一甩,又转向花满楼。今天简直是神迹了,竟然能见到花满楼,她一定要帮花满楼做媒成功! 王媒婆谄笑着问:“花公子啊,上回老身给您的画像可看了?” 花满楼说:“还没呢。” 王媒婆看向他,然后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地说:“我都忘了公子眼睛不方便,那可叫兄长们帮您看了?要不,老身推荐几个?“ 花满楼摇头,笑道:“多谢你的好意。不必了。” 王媒婆一愣,然后再接再厉地笑道:“花公子啊,您也老大不小了。花家老爷盼您成家许久啦。上回老身送去的画像有个李家小姐,大家闺秀,知书识礼,定能与您匹配。若是不喜欢她,王家小姐也不错,身家清白家境好,父兄习武,她自幼练剑,闲时你弹琴她舞剑,岂不妙哉?” 花满楼脸上的微笑仍在,而云归脸上越来越黑。西门吹雪和木槿两人坐在旁边,神情各异。西门吹雪面无表情,手里拿着一杯温茶。而木槿则一双美眸看了看脸越来越黑的云归,又看向那个笑得十分随和的花满楼,心中又是叹息又是觉得好笑。 一旁的王媒婆还在滔滔不绝。 云归皱了皱鼻子,然后说:“你说了这么久,不渴吗?”语气很是不满。 王媒婆闻言,很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又说:“花公子啊,不管您想要什么人,我都能替您找来!不是我自夸,只要是我王媒婆经手的,绝对是一流人家的姑娘!就算家境不是一流,人姑娘相貌德艺也是一流的!您尽管放一万个心!” 云归眉头皱紧了,又说:“花满楼已经有人家了,你不要再帮他做媒!” 王媒婆惊讶道:“花公子,当真?”随即又笑道:“小姑娘真会说笑,若是真有人家许了花家七公子,老身怎么会不晓得呢!”继续朝着花满楼滔滔不绝。而花满楼也一边喝水,一边像是听她说书般随她念叨。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反倒是云归,终于忍无可忍,轻斥了一声:“闭嘴!”到底是槿楼的少主,那点气势还是有的,当真是让王媒婆停下来了。 花满楼脸侧向云归所在的方向,云归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王媒婆,手里拿出一片金叶子,说:“我见你如此诚恳,这是我赏你的。但花满楼真的有人家了,所以你拿了这金叶子,以后别再来找他!” 王媒婆愣了下,也不知道是被云归一声轻斥吓到还是看到那片金银子所以眼发直了。 云归看向花满楼,有些恼怒地说:“你不是答应过我,只要我一日没许人家,你就不会成亲么?!” 一句话,当即在醉仙楼里掷地有声,于是半个时辰后,谁都知道花家七公子的终身似乎和一个俏丽的小姑娘绑在了一块。但事实究竟是怎么回事?谁晓得?! 外头怎么传,跟云归关系是不太大的。她说了那样一句话激起了万丈浪后,成功地让王媒婆住了口,于是她也就很心满意足地继续吃她的点心。 而花满楼脸上的笑容忽然地,就有点无奈,无奈中又有点苦涩。 木槿看着他,抿了抿嘴,笑了。感情之事,剪不断理还乱,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是旁观者也不能帮他做些什么。就如同棋局,入了局的人,要靠自己才能走得出来。 忽然就没有了心情要继续待在醉仙楼,于是她站起来,说:“云归,今个儿你不用陪我了。”说着,拉起西门吹雪,说:“西门吹雪,我们走吧。” 木槿与西门吹雪走在大街上,木槿问:“西门吹雪,你觉得云归跟花满楼两人能成么?” 西门吹雪说:“不晓得。”他向来不太关心这些事情。 木槿失笑,咕哝着:“唉,西门吹雪,我有时候真好奇,在你心里,除了剑还有什么呢……” 西门吹雪侧头看向她,正要说些什么,她却忽然停住了。 西门吹雪也跟着停下来,顺着木槿的视线,看向那个大大的招牌——怡情院。 木槿微笑着说:“要是陆小凤在就好了。” 西门吹雪冷瞥她一眼,问:“为何?” 木槿说:“若是他在,那便可以进去找欧阳情。找到欧阳情,就能找到孙老爷了。”这世上,什么事情都晓得的人叫大智和大通,而只有孙老爷,才能找得到大智和大通这两人。若是能找到大智和大通,大概也能问一些关于金雕的事情。 金雕这样一个组织,几年前忽然横空出现。初始在朝廷还好,如今都涉及了武林和商圈,弄得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强加入了组织,干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西门吹雪没有搭话。 木槿又说:“没关系,晚上我换个装扮再过来!”要叫西门吹雪,他肯定不会做。虽然听说欧阳情最大的本事,是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你有钱,她就会把你当成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但是木槿觉得,西门吹雪往哪儿一站,也难免不会吓到欧阳情。吓不倒固然好,万一不仅吓不倒,人家还看上了西门吹雪,那可怎么好?所以即使西门吹雪做得来这事,她也是不会愿意的! 西门吹雪说:“不许!” “什么?”木槿侧头看向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西门吹雪牵着她的手,转身,冷声说道:“晚上不许来。” 木槿眨了眨眼,顿时眉笑颜开,“嗯,好吧。” 好才怪!天色已黑,夜深人静之时,便是怡情院的笙歌之时。木槿摇身一变,变成了个身穿玄衣的翩翩佳公子。 欧阳情不愧是怡情院的牌上的第一个名字,人长得极美,脸上一边一个酒窝,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人,让人觉得无论花了多少银两在她身上,都一点也不冤枉。不过木槿不是男人,即使觉得欧阳情挺美,银子也不会自动从她口袋里往外飞的。 欧阳情侧头,笑了起来:“公子长得好俊哪。” 木槿也笑起来,说:“欧阳姑娘分明看出来了,何必揶揄在下?” 欧阳情咬唇,问:“你是陆小凤的什么人?” “朋友。” 欧阳情有些恨恨地说道:“难怪他再也没有来找过我!” 木槿抿嘴笑了,说:“我是西门吹雪的未婚妻,所以陆小凤跟我真的只是朋友。” 谁都知道有着四条眉毛带着红披风的陆小凤最讲义气,他再风流,也不会跟木槿有任何暧昧。所以欧阳情放心了,她看着木槿,说:“你一个姑娘家,怎的来这儿?” 木槿说:“我要找孙老爷。” 欧阳情笑起来,说:“上回陆小凤来这儿也是找孙老爷,花了五千两银子。如今你也来找他,只是,这回估计你得花更多的银子呢!” 木槿格格笑了起来,说:“银子啊,没事儿!我多的是!”真的,江南槿楼,怎会没银子呢?! 木槿赎孙老爷,花了五万两银子!木槿一边数银票,一边在想,回去得跟花满楼分账,毕竟,金雕之事是花家与槿楼联手,怎样也不能让槿楼自个儿出这个钱,四六分账就刚刚好! 木槿看到孙老爷的时候,他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了。但是幸好,他虽然醉得一塌糊涂,但起码能站起来,也能东倒西歪地走到木槿准备的马车上。 孙老爷瞪着木槿说:“我以为要找那两个怪物的是陆小凤才对。” 木槿笑道:“本来该是他来找的,不过如今他有旁的事儿忙,就换我来了。” 孙老爷说:“一个问题五十两,要十足十的银元宝。我进去找时,你得在外面等着!” 木槿点头说:“好。” 对于大智跟大通,说他们是怪物一点也不过分。天地之下,他们只愿意见孙老爷一个人,木槿心中觉得怪异,但天底下怪诞之事也多了去了,也就对此一笑置之。 木槿赶着马车,月明星稀,她找到了要找的人,这是个美好的夜晚。但是眼前的一幕,显然让木槿觉得这个美好的夜晚被破坏了。 在马车前方,一个持刀的高大身影静静地站立着,背对着木槿。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这样的深夜,忽然有个人拦路,浑身肃杀的气息。这等阵仗,她还不至于认为这人仅仅是拦路打劫的。 20、020 金雕杀手 20、020 金雕杀手 ... 木槿拉紧了缰绳,扬眉:“阁下何人?” 那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也没有回头,冷声反问:“阁下可是江南槿楼主?” 木槿眨了眨眼,笑问:“阁下半夜拦路,我是不是槿楼主有差么?” 那男人又说:“我不杀无辜之人,你若不是槿楼主,那就留下马车里的人,速速离开!” 木槿说:“哦?我留下可以,马车里的人却是不能留下来的。” 那男人转身,脸上尽是杀气,说:“看来,你很不识相。” 木槿问:“你是金雕的人?” 那男人神情一怔,然后说道:“你虽然不识相,但你总算不笨。” 木槿的一双眼眸弯得如同天上的一轮新月,她嫣然浅笑,说道:“你等下就会晓得我不仅不笨,而且还挺聪明的。如果我是你,我就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是么?!”男人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如同大鹰般朝她飞去。 木槿身体腾空而起,两边衣袖一同射出数十根金针,硬生生地将来势汹汹的男人逼了回去。 他双目微眯,冷笑一声,“漫天金针,你果然就是槿楼木槿!” 木槿笑道:“我就是槿楼木槿,但阁下何人,你说你从来不杀无辜之人,那我且问你,我与你有何仇怨?” 男子说:“我与你无仇无怨,说来,你也算是无辜之人。真要怪,只能怪槿楼跟花府多管闲事,挡了金雕的路!” 木槿眨了眨眼,所以这人真的是金雕的杀手! 男子又叹息一声,说:“木槿,你落得如此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莫要怪我!”说着,手里提着的大刀朝木槿劈去。 “云归!”木槿话音一落,一个身穿暗色衣衫的姣好身影就飞身而来,就在那大汉的刀要落在木槿头上时,一条闪着银光的软鞭缠住了那锋利的大刀,一缠一扯,那大刀险些就从男子的手中脱落。 木槿看向云归,有些嗔怪,说道:“你再晚些我就要被他劈成两半了。” 云归手中拿着银色软鞭,回头看向木槿,嘻嘻笑道:“木姐姐若是那么容易死了,还会是木姐姐么?分明早就晓得我来了。”她早就随着木槿沿途留下的痕迹追来了。 木槿说:“别杀他,要留活口。” 云归呵呵笑道:“我不喜欢杀人,我喜欢把人绑起来。木姐姐,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将他绑来给你玩!” “……那行,你去吧。但小心别被他伤到你。” 那男子听这两人的对话,心里直冒火,眼前的小姑娘似乎是有些本事,但居然异想天开地要将他绑起来,未免也太过目中无人。要知道,也不是谁都能成为金雕组织的杀手的! “看刀!”他一声怒吼,朝云归出招。 云归转身,手中软鞭灵活地挥出,与他缠斗。 记得公孙临枫曾说过,云归和木槿都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人人以为他不过是擅长夸奖他人而已,但他说的确实是真话。他的两个徒儿,一个是百年难遇的习武奇才,一个是百年难遇的经商奇才。 金雕组织里的杀手武功确实高强,但比起云归,总是差了。 片刻之后,他果然被云归绑到了木槿跟前,很狼狈地跪在地上。 木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微笑着:“我都说了,我不仅不笨,而且挺聪明的。怎么你就不信呢?”明知道有金雕伤人,而花府和槿楼都声明了要代表商圈查明此事了,这种举动无疑是与金雕宣战,她再不济,也晓得要带个武功高强的人来保住自个儿的小命。而且今夜找孙老爷是真的,借此引蛇出洞也是真的。金雕再神秘权力再大,估计也得害怕大智大通的本事。 那男子瞪着她。 木槿双眼带着笑意,说:“你若是愿意弃暗投明,我便留你一命,如何?” 那男子微微一怔,看向她。 木槿再说:“若是你愿与我合作,江南槿楼与花家,愿先保你性命,再论你加入金雕之是非。”金雕组织中的人,大多为保住性命而加入,又有多少人真的会愿意捂着良心去做些丧尽天良的事情。而且这男子说了,他从不杀无辜之人,只是有时候那些人挡了金雕的道,却不得不杀。由此可见,他尚可救药。 那男子冷冷一笑,说道:“金雕之毒,除了金雕主事之人,无人可解!” 木槿与云归对视了一眼,而后笑问:“当真?” “自然是当真,否则你当这么多人前赴后继地为金雕卖命的人全是心甘情愿的么?”那男子反问道。 云归眨了眨眼,笑道:“反正也是死,你何必不试试看?虽然人总是要死的,但早死跟晚死,总是不一样的,对吧?” 那男子看向她们二人,没有吭声。 此时,忽然从树林中射出几根箭,速度飞快,云归大吃一惊,“木姐姐,还有埋伏!” 软鞭一甩,已经来箭挡下。 箭从树林里飞了出来,而几个手持双剑的蒙面人也飞身而出,目中尽是杀气。 这时,醉醺醺的孙老头探出头来,说:“你们究竟要打到什么时候?” 云归头也没回,笑着说道:“你这个糟老头,别吵!再吵的话,我就将你从马车里扔出来,让这些人在你身上刺出几十个洞来!” 孙老头天生就是个识时务的人,所以他将头缩了回去。 他想,这两个姑娘虽然看着年纪小,但总是陆小凤的朋友。只要是陆小凤的朋友,就不是一般人。那他可以放心地睡一会儿再作打算。 木槿眉头微皱着,看向云归,叮嘱说道:“你要小心。”她的金针不能近身搏斗,而放毒的话,却也是要近距离才行。就目前来说,似乎还没什么旁的法子让这几个黑衣人知难而退。 而那男子一见那几个黑衣人,却是脸色大变,双眼睁圆了,随即闷哼了声。 木槿再看向他的时候,他的头已经重重地垂下去了。他已经死了。 而云归正在与那几个忽然出来的黑衣人缠斗着。忽然,她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喊道:“西门吹雪!” 果然,是西门吹雪。 雪白色的身影如闪电般加入了几人的打斗,眨眼之间,那几个黑衣人就以平躺在地,没了气息。 月光下,血沿着西门吹雪的乌鞘长剑缓缓流下,然后滴落在地。 木槿看着那几个已经去见阎王的黑衣人,蹲□子。 西门吹雪冷冷说道:“他们已经死了。” 木槿说道:“我晓得他们已经死了,但我总得看看这都是什么人,怎么的还要蒙脸。”说着,手一扯,见到那个人的面容时,愣了下。 然后再将剩余的几人的面巾扯下,居然人人都是江湖上知名的侠义之士。 木槿苦笑着:“难怪要蒙着面巾。”然后走到开始出现的那个男子跟前,弯下腰去看他,只见他的嘴角有着凝固了的黑色血迹。她皱着眉头,“西门吹雪,他是中毒而死的。但是,若是有旁人施毒,我不可能没有察觉。” 西门吹雪走至她身旁,说道:“他是自个儿服毒自杀的。” 木槿与云归闻言,都一愣。半晌,木槿才叹息着说道:“看来金雕真的是个让人惹不起的组织。” “木姐姐,你怕么?”云归问。 木槿却笑了,食指弹了弹云归的额头,说:“忘了我是被人吓大的么?”她天不怕地不怕,遇弱则强,遇强则更强,当然这个原则在西门吹雪跟前又另当别论。但起码到目前为止,能将她吓倒的事情没有出现过。 孙老爷再次探出头来,说道:“有钱我也不想去找大智大通了。” 木槿问:“因为金雕的人出现了?” 孙老爷点头,“金雕的人出现了,我也不见得能找到大智大通。要知道,金雕总是喜欢强人所难,我担心大智大通早已被他们捉起来了。” 云归有些疑惑:“可陆小凤说过,只有你才能找得到大智大通。” 孙老头苦笑,说道:“可我如今觉得保住小命比赚钱更重要些。毕竟,金雕就像是个迷一样,深不可测。” 木槿闻言,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走罢。”顿了顿,又皱着眉头说:“但我花了五万两将你赎出来,你走了我岂非是太吃亏了?既然我找不着大智大通,那么至少也得让旁人也找不着我才勉强觉得公平了。所以还是请孙老爷随我们走罢!” 金雕已经出现,找不找大智大通都没什么关系了。既然金雕有了动作,那么接下来自然也就动作不断了。只是不知道陆小凤那边如何了? 回花府的时候,已经是五更天了,天已蒙蒙亮。 一进门,就见一身淡黄轻衫的花满楼立在院中。转身面向她们,说道:“你们终于回来了。” 木槿微微一笑,说:“花满楼,怕是又要多一个人在花府白吃白喝了。” 花满楼微微点头,“嗯,孙老爷好。” 木槿等人早就见过花满楼这个江湖盲侠的本领,所以对他能知道孙老爷也就见怪不怪了。 等花满楼叫人将孙老爷带去安顿之后,云归说:“花满楼,我累死了。” 木槿见状,拉着西门吹雪走了。一边走一边还能能听花满楼与云归的对话。 “云归,怎的身上有血腥味?” “我……我……我刚刚不小心溅到的。” “你杀人了?” “……没有,姐夫杀人了。” “你害怕吗?” “……害怕。” 风中传来的对话隐隐约约,但木槿不难想象云归此时该是怎么样的神情。大概也只有花满楼这样的人,才会觉得云归会害怕。毕竟,云归真的从来不曾杀过人。但是没有杀过人,不代表她没有见过旁人杀人的。 21、021 偷王之王 21、021 偷王之王 ... 西门吹雪与木槿一起进了她的房间,将门掩上。 西门吹雪转身看向眼前脸上带着嫣然笑意的木槿,说道:“以后不要再独自一人行动。” 木槿微笑,说:“没有独自行动啊,云归不跟我一起么?”而且花满楼也知道。 西门吹雪寒星般的双目定定地看着她,说:“总之,以后不许。” 木槿微笑着走到他跟前,然后缓缓将头抵在他的肩膀,柔声说道:“西门吹雪,我要做的事情,很多呢。”所以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听他的。停了一下,她双手环上他的腰身,整个人贴近他,“我曾说过,身为你的女人,你要相信我有自保的能力。”方才是有危险,但她与云归两人,也能应付。只是没他出现来得那么快、那么干净利落而已。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放至她腰间的双臂收紧。 很多事情上他拧不过木槿。木槿看似顺从,但骨子里拧起比谁都倔强,对别人狠,对自个儿也狠,倘若没法子对别人狠心,那就对自个儿更加狠心。在她面前,他看似完胜,但实际上都是败北的多。 感受到腰间的力量,木槿仰头,轻咬了一口他的脖子。她呵呵笑着,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西门吹雪,日后,我不会再去怡情院那些地方啦。别生气,嗯?” “……”木槿的话,向来是不能全信的。 木槿又说:“我是槿楼的人,如今槿楼与花府联手对付金雕,我岂有不管之理?我从小就被师父扔到各种地方、各种场所历练,要说随机应变与灵活,又有谁能比得过我?我本想带回一个身中金雕之毒的人回来,试试看能否与你联手研制解药的,却不晓得金雕之人一旦落入对方手里,宁愿服毒自杀也不愿苟且偷生,这倒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木槿从来都是辩才出众,天下原本无理的事情都能让她说出三分理来,更何况如今,站在一楼之主的位置上,她确实有理。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西门吹雪问:“你要陆小凤找司空摘星又是为何?” 木槿听到西门吹雪的话,却是没有回答。反倒是离开了他的怀抱,站在与他三步之遥的地方,偏头看着他。 他面无表情地随她看。 忽然,她又整个人撞进了他怀里,双眸灿若明星,语气中透露着掩不住的欢喜,说道:“西门吹雪,我真高兴。” 西门吹雪怔愣了一下,大概也有点适应不了她忽然的变化。但也“嗯”了一声。 木槿想,在西门吹雪的心中,除了他的剑,还是有旁的东西的。譬如说:木槿这个人。之所以这样说,并不是说她觉得西门吹雪心中没有她,只是西门吹雪一直都是很被动的样子,很多事情,她说他就听,至于听没听进去,她也不晓得。 但是如今,西门吹雪也会在意她要解决的麻烦,也会为她的安危而不愿让她独身涉险。虽然西门吹雪还是冷冰冰的模样,但是她想,这样的冷冰与他在珠光宝气阁那样萧索而冰冷的姿态,是不一样的。 两个时辰之后,陆小凤回来了。一身的汗臭味。 云归捏着鼻子,“陆小凤,你身上好臭!” 陆小凤摊手,说道:“要是你跟别人跑了整整一天一夜,你也会这么臭的。” 而在他身边的人,双眼似是闪着光,正是司空摘星。 木槿笑道:“司空摘星你可来了。” 司空摘星嘿嘿笑,说道:“我说木槿,好好的叫陆小凤与我打赌,你又要做什么事情了?” 木槿扬眉,说道:“我可没有要做什么事情,是花府与槿楼,还有陆小凤要做点事情。愿赌服输,你是输了?” 司空摘星坦言道:“输了。” “说吧,要我做什么?” “要你去偷东西!” 云归的大眼睛看着司空摘星,她早听说过这个人,但却是头一回见。她在他身边绕了两圈,好奇问道:“你真的能偷尽天下无敌手?” 司空摘星闻言,挺了挺胸,说道:“论偷东西,连陆小凤都不敢跟我一较高下,你觉得还有谁能比得上我?” 云归点了点头,走到花满楼身旁,但又扭头问道:“那你能偷走我姐夫的剑吗?” “……” 司空摘星能不能偷走西门吹雪的剑,谁也不晓得。但他偷东西的本事确实天下无双,所以木槿才要陆小凤请他来,木槿要他偷的,是金雕组织里的名册。 听说金雕里有一本名册,里面记录了江湖上、朝廷里,商圈中究竟哪些人是金雕的人。金雕无处不在,防不胜防,很多看似高风亮节之人,说不准都是金雕的人。譬如说昨晚要前来杀她的那几个蒙面人。只有得到了名册,各个击破,与金雕的对持才有胜算的可能。 司空摘星来了又走,而陆小凤也终于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 他懒洋洋地靠在藤椅上,半阖着眼睛:“木槿,听说你昨晚被人追杀?” “……不是追杀,是拦路。”木槿笑吟吟的,说是追杀就太掉面子了,而且哪有追杀,顶多就是砍杀! “孙老爷呢?” 云归撇嘴,说道:“在睡觉!” 陆小凤终于张开了眼睛,“睡觉?” “嗯,他喝多了。”花满楼微笑着点头。 云归整个人趴在桌上,说:陆小凤,为什么只有孙老爷才能找到大智大通?” 陆小凤说:“我也不知道。” 云归皱着眉头,咕哝着:“我觉得,说不定孙老爷就是大智和大通!” 花满楼微微侧向云归,温声笑道:“你这个猜想不无道理。” 陆小凤没有说话,任何时候,花满楼都不会给人难堪。 木槿倒是一怔,然后笑道:“若他真是大智跟大通,那么此时他被请来了花府倒是歪打正着。” 西门吹雪看向她。 她朝他微微一笑,说道:“金雕致力于网罗天下有才之士,像大智大通那样几乎无所不知的人,他们自然也想要他们为其所用的。”说完,心中却觉得有些不妥。脑海中闪过些什么,想要捕捉住它,却怎么也捉不着。 此时,西门吹雪冷冷说道:“若是他早已是金雕之人呢?” 木槿一怔,双眸有些惊讶地看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说道:“这并无不可能。” 花满楼微皱着眉头,说:“若他真是金雕,跟来这花府于他又有什么好处?” 陆小凤没有说话,半晌又说:“要是西门吹雪将金雕的主事杀了,金雕就能一了百了的话,岂不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听得出来,他的心也有点烦躁。毕竟,敌在暗处,此时又毫无头绪,而外头也人心惶惶。 木槿闻言,看向一旁的西门吹雪,手在桌下探了过去,将手放在他的掌心。她说:“将金雕的主事杀了,估计这世道也得乱套了。” 陆小凤又叹息一声。放置在他胸口上的杯子早已没有了酒,他嗜酒,但他当然是不会只为了倒一杯酒而起来的。 花满楼问:“司空摘星会不会有危险?” 陆小凤说:“放心,他轻功了得,只有他不想逃,否则的话,总是能逃命的。” 花家的庄园中,木槿正在花满楼花种下的一片花海中俯身看其中一朵不起眼的紫色小花。而云归在她身旁,却不见陆小凤等人。 木槿直起了身子,侧头看向云归,笑道:“这不是槿楼和万梅山庄才有的十日迷么?” 云归吐吐舌头,说道:“木姐姐,你有那么多好看的花花草草,送给花满楼种几样又有什么关系。” 木槿摇头,叹息说道:“真担心哪天整个槿楼都被你搬来了给花满楼。”说着,心底就有点女大不由娘的感觉。说起来,她也觉得奇怪。上官丹凤就是上官飞燕,像上官飞燕那样的女子,真的很难想象花满楼会对她情有独钟的。如今的花满楼,说他对上官飞燕不能忘情吧,不像。但若说是忘情了,也不像。花满楼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待人也总是那么体贴,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想她也真的看不透花满楼在想些什么。 云归闻言,脸上带着点粉色,难得有点羞涩的感觉。她抬头看向木槿,说道:“木姐姐,你说,花满楼会喜欢我吗?” 木槿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说:“他若是不喜欢你,你要怎样?” 云归撅着小嘴,说道:“他若是不喜欢,我就终身不嫁。他答应过我,只要我一日不许人家,他就不会成亲!” 木槿微微一愣,然后转身,走出了那片花海,说道:“云归,有时候太执着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云归跟在后头,说:“那时候我看他喜欢上官飞燕,我也没想着要怎样。但是后来那上官飞燕不是坏人么?他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是我知道他心里肯定是很难过的!既然他跟别人一起会难过,那还不如跟我一起!” 木槿没有说话。 云归皱着眉头,脸上的神情很是郁卒,她又说:“我也觉得我这样很不好,但是我就想这样!” 木槿闻言,哑然失笑。她回头看向云归,揉了揉她的头,笑道:“若我是花满楼,早就将小云归娶回家了,怎么的也不会放她在槿楼那样为她木姐姐忙进忙出的。” 云归一怔,正要说话。忽然陆小凤出现了,他说:“花满楼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要加云归和花花的戏份O(∩_∩)O~ 22、022 无敌神医 22、022 无敌神医 ... 三个月后—— 秋天的傍晚,带着丝丝的凉意。 竹屋内,一个身穿着淡黄色衣衫的男子坐在轮椅上,神情从容。清风徐来,拂动他的衣带发丝。 “唉,云大夫,你究竟为什么一定要让这么一只小鸟站在你的肩膀上?”门外,是一个好奇的女声。 只听得一个带笑的声音响起,“这是大王,从小就跟着我,一定要跟它一起我才能帮人治病的!”那声音有点爱娇,又带着爽朗的感觉。 男子听到这声音,一怔。 门被打开了,接着就是一个那个女子的声音,她说:“公子,这是我们门主特意为您请来的小神医,这回,定能将你身上的病治好。” 另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姑娘笑嘻嘻的,她肩膀上还站着一只小小的绿色的鸟儿,时不时地“啾啾”叫两声。她露出两个笑涡,拍着胸口说:“真的哦,这天地下没有我治不好的病,任何疑难杂症,只要我云神医出马,包你药到病除!” 那男子微微点头,微笑说道:“那就有劳云神医了。” 那小姑娘转身,看着带她来的人,歪着头:“李姐姐,你要在这儿看着我治病?” 那女子一听,愣了下,才笑道:“不,我马上就走。”这小神医是最近三个月在江湖中名声鹊起,听说她开的药方,能除万病。有没有那么神她是不晓得,但是人人都知道小神医治病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在她周围的三丈之内的。很怪异的毛病,但是江湖上出名的人,都是有些怪癖的。譬如说陆小凤,譬如说西门吹雪,再譬如说,眼前的小神医。 那女子退了出去,然后门被关上。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耳朵侧头,静待了一会儿,然后低声问道:“云归,你怎么会来?” 轮椅上的男人,是花满楼。三个月前,他一时不慎,被孙老爷在花府中带走。果然被西门吹雪猜中了,孙老爷是金雕的人。 金雕之人看上了木槿的经商之能,本想借木槿要找大智大通的时候带走她,谁知弄巧成拙,却被木槿反将了一记。但木槿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孙老爷已经是金雕的人了。事实上,孙老爷不仅是金雕的人,孙老爷本人,就是大智和大通。这也是为什么,孙老爷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花满楼从花府中带走。天底下什么事情都知道一点的人,即使武功不怎么样,但总是不妨碍他的深不可测。 云归走到他跟前,看着他,摇头晃脑地叹息说道:“花满楼,你看你怎么将自个儿弄成这样了?你腿断了?” 花满楼眉头微皱着,问:“你怎么的成了小神医?” 云归嘻嘻笑着,搬了张凳子,然后坐在花满楼身边,抬手帮他把脉。不是她因为她是神医,是因为花满楼的这个屋子,门虽然关上了,但是几边的窗户都打开了,嗯,大概是方便监督她这个神医究竟有没有在做正经事。 云归说:“有我木姐姐在,我当然能成小神医!”在云归的心中,没有什么事情是木槿办不到的。 花满楼垂下双眼,没有说话。 云归的眼珠有点不安分地转了转,然后跟花满楼说:“花满楼,这是唐门!我师父上回,就是被唐门的门主掳来的!刚才那个女人,叫李声声,别问我为什么她要叫声声,其实我也不懂。木姐姐和陆小凤他们说,唐门现在跟金雕有关系,你被孙老爷带走了,槿楼和花府的人都探不到你的消息,不过司空摘星说,他见到孙老爷来过唐门!” 花满楼垂下眼帘,“嗯”了一声,说:“那你怎么会来?” 云归整个人凑近他,一阵少女的馨香登时钻进花满楼的鼻子,她说:“其实不止我来了,司空摘星也来了,不过就算你鼻子再灵,你肯定不知道谁是司空摘星!” 花满楼笑了笑,没有说话。 云归将手放开,说:“花满楼,你腿怎么了?” 花满楼微微将头侧向她,问:“你没把到脉?” 云归摇头,忽然想起来花满楼看不见,就撇嘴说道:“要是我能把到脉,那我就真的是神医了。” 花满楼失笑,她倒是坦白。他又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云归站起来,翻着她带来的包袱,说:“唐门的人带进来的!” 花满楼皱着眉头,说:“我问的是,唐门的人怎么会愿意让你进来?” 云归这回,神情有些得意,她说:“这不简单么?三个月前,忽然有好几个知名的大夫不见了,再出现的时候,脸上青青黄黄的,陆小凤他们查探了下,那些人都被带到唐门来了。听说是帮一个看不见的公子看病呢!看不见的公子,还要这么大费周章,不就只有花家七公子么?嘿嘿,我木姐姐说病急就会乱投医,她花点心思,就让我成了人人皆知的天赋异禀的小神医了。这不,唐门就找上我了!” 一番话,云归说得轻松。但是却不知道木槿她们费了多少心血,那几名大夫,如今全在槿楼的总部。木槿因为与金雕的事情,动用楼主密令,召前任楼主公孙临枫回来主事,而她与陆小凤等人则一边查探花满楼的消息,一边商讨对付金雕之法。 花满楼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唐门戒备森严,你怎么能进来?” 云归咧嘴一笑,说:“因为我服下了进入唐门必须要服的毒药啊!” 花满楼登时愣住了。他怎么觉得这个姑娘总是太过随心所欲,也太过任性妄为?木槿也随她么? 云归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不必担心,之前我木姐姐为了找我师父,她也服过的,后来她也没事了,还顺手在唐门捡了个娃娃回去!所以,我也不会有事的!”最好还能捡个心甘情愿和她在一起的花满楼回去! “……” 半个时辰后,云归伸着懒腰从花满楼的屋子出来,脸上神色有些苍白,“累死我了!” 李声声毫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问道:“小神医可是帮花公子看好病了?” 云归看向她,随口胡诌说道:“看好了,不过他身上的病情可不乐观啊,李姐姐,你们究竟给他灌了多少乱七八糟的汤药啊!” 李声声瞟了一眼云归,然后有些讶异:“小神医,你的大王呢?” 云归的眼珠在眼里乱滚着,然后说:“它啊,刚才我帮那个花花公子看病的时候,它饿了,叫个不停,我一生气,就将它扔出窗外去了!现在估计不知道在哪里伤心难过呢?没事,等它反省好了自个儿的错,就会回来的!” “……” 大王确实是被云归扔出窗户了,不过不是要它反省什么过错,而是通风传信去了。 此时的大王正站起一身红色衣衫的木槿的肩膀上,而木槿手中拿着的,是云归的耳环。 陆小凤说:“她找到花满楼了?” 木槿点头,说:“这是自然的。” 陆小凤点了点头,终于如释重负。他整个人倚在竹藤椅的椅背上,打了个哈欠,说道:“人找到了,我终于能先睡个安心觉了。” 他们现在在万梅山庄。如今槿楼有公孙临枫在主持大局,木槿也不用回去。便与陆小凤一同到了万梅山庄。 木槿看着那个呼呼睡大觉的陆小凤,然后看向站在窗边的西门吹雪,走过去,说:“西门吹雪,我们去看看小宝吧。” 小孩子长得很快,三个月的时间,原本那个软绵绵的一团,如今已经能爬了,只是在长牙齿,口水横流…… 在看着西门无名的小竹朝木槿和西门吹雪行了个礼就退了下去。木槿弯腰抱起西门无名,笑道:“哟,又重了。” 西门吹雪神情冷冷的,没有说话。 木槿侧头,看向他,说道:“西门吹雪,花满楼的腿不能走路了,你有什么法子?” 西门吹雪还是没说话。 而西门无名抱着木槿的脖子,“啊啊”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天书,脸还好不亲密地往木槿脸上蹭。 木槿笑了笑,将他的小头颅推开,西门无名扁了扁嘴,又开始抓她的头发玩。西门吹雪的眉头不由得微皱了起来。 木槿神情有些苦恼,说:“我想他大概是吸入了一些毒气,所以乱了内息没有来得及调理所致的。云归问有什么法子能帮他呢?” 西门吹雪冷瞥了她一眼,然后说:“你那时不是在我的药房拿了一堆东西给云归,那其中有一粒红色的丹药,用一个金色的小盒子装着的,那应该有用。” 木槿闻言,双眸弯弯,看向西门吹雪,问:“那个是什么东西?”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木槿虽不精医理,但精通药理,他才不信她当初拿的时候不知道那有什么用!那粒药,是他精心调制出来的,有助于各种内伤的康复。木槿当年曾调制过沉醉,要真说她不知道那粒丹药的用处,他是不会信的。 西门无名对木槿的头发玩腻了,似乎也是察觉到两个大人的心思并未放在他身上,又开始搂着木槿的脖子,“啊啊”地叫着。 木槿一怔,“小宝,怎么了?” 西门无名格格笑出声音来,抱着她的脖子好不亲昵,讨好地向西门吹雪露出仅有的两个门牙笑着。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着那个带着灿烂微笑的小脸,然后又冷飕飕地唤了声:“柳姨。” “少爷?”柳姨也不知道是在哪个角落里忽然蹦了出来。 西门吹雪难得脸上露出点嫌弃的神色,冷声说道:“将这个小鬼抱走!” 于是难得才见爹爹娘亲一面的西门无名,被柳姨抱走了。走的时候,脸上还乐呵乐呵的,丝毫不知道他被爹嫌弃了! 木槿看着柳姨的背影,说:“西门吹雪,你不能总是这么冷冰冰的,小宝会害怕的。” 西门吹雪不以为意。如果那小子害怕的话,应该是发抖的样子而不是刚才那样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才对!当然,这一切,都是西门剑神自个儿心里想的,这种话,就算天塌下来,他也是不会说的。 23、023 将计就计 23、023 将计就计 ... 木槿在万梅山庄的书阁,想着要怎样才能跟云归里应外合。刚才云归来信,说花满楼打算打蛇随棍上,暂时不打算离开。 花满楼聪明过人,既然他要留在那里,木槿自然是不会反对的。但是……她咬唇,看着站在书桌上的那只绿色小鸟。 她看着那只鸟,说:“大王,你主子可要怎么办才好?”语气中,有些感伤。 大王小鸟静静瞅着她,不叫也不飞走。 木槿笑了,笑得有些凄凉,说:“你说,到最后,我能做些什么?又能得到些什么?” 那只鸟侧着头,“啾啾”地叫着。 木槿叹息一声,然后埋头在宣纸上写了几行字,卷成一团,塞进大王右脚的小竹筒里,说:“去吧。” 大王小鸟展开翅膀,飞走了。 陆小凤忽然出现在书阁里,他问:“木槿,真的让花满楼和云归留在唐门?” 木槿侧头看向他,反问:“难道你不相信花满楼的能力?” 陆小凤摇头:“我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而是担心他太过心软了。”花满楼是个好人,很多时候,他都不愿意伤害他人。但唐门是个什么地方啊,他觉得花满楼虽然武功很好,但他也容易心软。要知道,人一旦心软,就容易做错决定。 木槿笑了,说:“陆小凤,你的心经常也比豆腐还软,你活这么久,后悔过多少次?” 陆小凤愣了愣,然后笑起来,说:“倒是没后悔过。” 木槿说:“这不就得了。” 木槿转身走出书阁,说:“我去找西门吹雪。” 陆小凤吊儿郎当地跟在她身后,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木槿很是随和:“随你。” 陆小凤走在木槿身侧,好几次欲言又止。木槿察觉到他的不寻常,淡声说道:“陆小凤,有话就说,这样吞吞吐吐的,真的不是你的风格。” 陆小凤听了,终于说了:“木槿,我不是在怪你,而是云归服下了金雕,你真的有把握帮她解除毒性?”唐门既然已经是金雕下的组织,那么如今要进唐门要服下的药,就不再是过去木槿破解过的那种毒药而是金雕了。而云归为了花满楼,自愿服下金雕混进唐门。 木槿脚步一顿,转头,看向迎面而来的陆小凤,说:“我只能在毒发时保住她的性命,不能根除毒性。” 陆小凤听了,心里就有点生气。他说:“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要让她进唐门?!” 木槿听到陆小凤带点怒气的声音,忽然就笑了,问:“陆小凤,你想过要成亲吗?” 陆小凤一怔,他不知道为什么木槿的话题会这么跳跃,但是他还是摇头。成亲这种事情,估计陆小凤到下辈子也是不会考虑的。 木槿说:“我知道你喜欢薛冰,你在别的女人床上的时候,会对她牵肠挂肚吗?” 陆小凤没有回答。但是就算他不回答,木槿也是知道答案的,陆小凤是个风流多情种,在一个女人眼前,只想着眼前的女人,一旦转身,说不准连上一刻跟他睡觉的女人是哪个都记不得了。 木槿又说:“不是我不让她去,她就不去的。” “到时候你师父会怪你没有看好她的。”陆小凤说。 木槿一怔,笑了起来,说:“陆小凤,你是在担心云归身上的毒呢,还是在担心我会因此被师父责怪?” 陆小凤坦言相告:“都有。” 木槿转身,说:“他若是真要怪,那就怪吧。但是如果他是我,他也不见得会比我更有法子。” 这时,小竹手里拿着一封信,说:“姑娘,楼主来信。”小竹口中的楼主,是公孙临枫。虽然公孙临枫已经不算是槿楼的楼主了,但金雕横行霸道,木槿还动用了楼主密令,可见事关重大,所以他就暂时回来槿楼主事,好让木槿专心解决金雕之事。 木槿一怔,“师父来信?” 拿过信来一看,是公孙临枫传来的关于唐门门主的个人信息,皆是他被困在唐门时观察所得。公孙临枫在末尾还写:唐门门主,其颜可谓倾国倾城,若陆小凤有意,徒儿大可助其一臂之力,将其混入唐门! 木槿看到最后,笑了起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陆小凤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而远处,西门吹雪背着他的长剑缓步而来,走到木槿身边,瞥了陆小凤一样,然后扶着笑得快要瘫软的木槿,说:“笑什么?” 木槿整个人笑倒在他怀里,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西门吹雪接过信,看了一遍,末了搂住木槿,看向陆小凤,说:“他果然是你朋友!”公孙临枫果然了解陆小凤。西门吹雪一向认为,如果有个美人在陆小凤面前,一脸娇滴滴的,然后叫陆小凤上刀山下火海,陆小凤都会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地为她去做的! 陆小凤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但他再怎样,看木槿笑成这样,也是知道信里没说什么好话的。 他皱着眉头:“公孙那厮说了我什么坏话?” 西门吹雪将信扔给他,说:“自己看。”然后搂着木槿走了,留下陆小凤对着那封信,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怒。 唐门—— 云归拿着她的小包袱,又去找花满楼了。 守在门外的两个婢女说:“小神医,你来啦!” 云归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说:“是啊,两位姐姐,我又来了!” 关于云归动不动就要叫人姐姐,这个,她是很怨念的。木姐姐说她看着就跟十四、五岁时一样,让她就说年龄十五好了。这样的话,唐门里的人会比较不怀疑她的身份!她明明比这两个守门的婢女要大些,但是却要叫她们姐姐! 两个婢女进屋,将屋里的窗户都打开,然后退了出去。而花满楼坐在轮椅上,在他旁边,是红木圆桌。他在等云归。 云归大声地说道:“花花公子,我来帮你看病了,今天感觉怎样?可有好些?”说着,就走到红木圆桌上坐下,然后十分自然地伸手探至他放在轮椅扶手的手腕,撩起他的衣袖,食指和中指搭在他的脉门上。 花满楼微微一笑,说道:“没感觉。” 云归一愣,“没感觉?当真?”有什么可能,木姐姐明明说只要她将那粒红色的丹药给花满楼吃了,绝对能加快他的康复之路的! 花满楼说,“真的。” 云归问:“你的腿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说着,手就往他腿上伸去。 但是手还没摸到花满楼的衣衫,手腕就被扣住了。 云归一愣,看向花满楼,眨了眨眼,说:“你不让我看你腿,我怎么知道要怎样帮你治病!” “看我腿需要用手碰?” “我不推拿一下你腿上的穴位的话,怎么知道你腿没有感觉究竟问题出在哪里?”好无辜的语气。 “……云归。” “嗯?” 花满楼扶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姑娘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就是她并不是真的大夫! 花满楼说:“在房间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个柜子。” 云归看着花满楼,点头,“嗯。” 就算花满楼看不见,他也知道云归现在肯定没看向他所指的地方。但是没看,起码她还是会听他说,这让他隐隐觉得欣慰。所以他继续说道:“在那个柜子最边上的抽屉里,有个小木槌。” “……” 云归最终还是没能亲手帮花满楼推拿穴位,所以她表情很郁卒。虽然郁卒,但是手里小木槌的力道却是小心翼翼地敲着花满楼的膝盖,关心问道:“还是没感觉吗?” 感觉到膝盖上有些酸疼,花满楼还是微笑着说:“没有。” 云归将小木槌一扔,皱着眉头,“这可糟糕了。我得去看看我是不是弄错了!” 花满楼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摇了摇头。说起来,云归是槿楼的少主。听说木槿不在槿楼的时候,她也帮忙主持大局。但是花满楼觉得云归这样的性子,他很难想象她主持大局的样子。而且……他叹息,云归负责的是花府跟槿楼的买卖,她这样的性子,究竟是怎么跟他的兄长们周旋才能让槿楼不至于血本无归的? 没一会儿的功夫,云归又跑回来了。然后花满楼的手里被塞了一个东西,指尖的触感告诉他这是一个檀木制的盒子。 “这是?”他微皱着眉头。 云归说:“这是木姐姐给我的!她说这个能解一百多种毒药!我觉得你应该是中毒了,所以你要用这个!” 花满楼眉头皱得更紧,说:“这里是唐门,这是你木姐姐给你的,你把它给我作甚?” 云归呵呵笑着,说:“没事,花满楼,我木姐姐的本事可好了,我不会有事!而且要是你的脚一直好不了,就算你本事再大,我们也不能离开这里。木姐姐说,进了唐门找到你,只要你无事,你就一定有法子带我脱身的!” 花满楼心中五味杂陈,他是不是该感谢木槿的信任?但是,他记得云归说司空摘星也在的。花满楼问:“司空摘星呢?” 云归说:“我不知道。” 花满楼有些愣住了:“你不是说他也来了吗?” 云归转头看向花满楼,说:“他是来了啊,但是他易容术太好了,我又不是陆小凤,我认不出哪个是司空摘星。我觉得你鼻子虽然很灵,但是你也不是陆小凤,所以你也认不出来哪个才是司空摘星。” 花满楼心里忽然就有点怪异的感觉,但脸上却是微笑着,说:“在你看来,陆小凤很厉害。” 云归说:“他确实是很厉害,难道你不觉得?” 花满楼还是微笑着:“觉得!” 24、024 金雕之毒 24、024 金雕之毒 ... 花满楼和云归在一个月后终于从唐门脱身,但是他们到万梅山庄的时候,木槿和西门吹雪等人看见的,却是花满楼抱着那个蓝色衣服的姑娘,神色焦急。 不,那已经不再是蓝色的衣服了,因为云归的一身蓝衣几乎被血给浸透了。 “木槿!”花满楼全无往日的闲适模样,焦急的呼唤木槿的名字。他一路从唐门施展轻功回来,但是云归的情况却越发严重了。 木槿等人闻声而出,“怎么了?” 待见到在花满楼怀里的云归,木槿脑中几乎身体要发软,“这是怎么回事!云归怎么了!” 花满楼道:“她体内的毒提前发作了!”他的语速很快,焦急中带着内疚。 木槿闻言,大惊失色。“将她抱进房里!” 陆小凤与花满楼在门外,西门吹雪也在。 陆小凤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说:“你不要急,木槿她一定有办法的。” 花满楼眉头微蹙着,说:“陆小凤,云归她服下的,不是唐门的毒吗?我听她说过,木槿以前也服用过,所以是有法子克制的。” 陆小凤忽然之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觉得,花满楼对云归,或许跟以前也不太一样了。他怕说出来的话会让花满楼原本就难受的心里更难受。 西门吹雪冷冷看向花满楼,然后说:“她服下的,不是一般的唐门之毒,她服下的,是金雕。” 花满楼的脑袋忽然一片空白,半晌,他才回神,“是……是吗?” 陆小凤叹息一声,说:“木槿也拿她没法子,所以只好这样。但是她体内的毒,不应该这么快就发作的。”因为陆小凤明明记得木槿给了云归一粒万能的解毒丹的。 花满楼露出一个微笑,一个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心酸的微笑:“她把木槿给她的丹药给了我,我当时……也没想太多。” 陆小凤没有说话。 花满楼又说:“陆小凤,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有为自己看不见了而觉得遗憾,但是我现在,却真恨自己看不见。要是他看得见,他肯定能从云归的脸色看出些什么。但是他由始至终,什么都看不见。 西门吹雪淡声说道:“如果云归要瞒你,就算你看得见,你也不会知道的!“云归和木槿性格不一样,但是却有着本质的相同点。师姐妹俩都是能把死得说成活的,要是她们真心想瞒一个人,没有人看得穿。 “……”花满楼没有再说话。 陆小凤又说:“幸好,现在你们都脱身了。花满楼,你拿到金雕每年一次的解药了吗?” 花满楼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包药粉。问:“西门庄主,这么多,可够?”木槿要跟西门吹雪合力研制金雕的解药,云归就是在强取解药的时候毒发的。 陆小凤说:“这是金雕的解药?”云归体内的毒就是金雕,为什么她当时不服下解药。 西门吹雪接过那包药粉,说:“可以。”然后又看向陆小凤,说:“云归体内的毒,因为木槿一开始就用了药,所以药性已经发生改变了,一般的金雕解药对她,无用。” “……” 木槿看着在床上紧闭着双目的云归,用了金针帮她将体内的毒压制,又叫小竹点了十日迷的熏香,让她可以好好安睡。 金雕毒发时体内疼痛难忍,云归脸上几乎毫无血色。所幸,金雕的名册司空摘星已经拿到手了。 木槿推门出去,见几个大男人都在门前当雕像。她一怔,然后说:“她暂时没事,你们去回去歇会儿吧。”语气中,却是掩不住的疲倦。 花满楼问:“她……会不会有事?” 木槿看向花满楼,顿了顿,然后从衣袖中拿出一本册子,递给花满楼。“花满楼,这是金雕组织的名册。我如今是没法子离开万梅山庄了,如何对付金雕,就由你花家与陆小凤负责,我与西门吹雪会研制出解药。只要解药一出,你们便可照你们拟定的计划将金雕一举击溃。” 陆小凤看向木槿,问:“你有多少成把握保住她的性命?”陆小凤口中的她,指的当然是云归。他也知道木槿不能离开万梅山庄,要研制金雕的解药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云归。 木槿说:“她没有按时服用我给她的丹药,毒性入侵经脉,我如今只能用金针与熏香慢慢疏通她的经脉,其他的……暂时没法子。” 陆小凤听了,看向花满楼。只见在花满楼手中的那本名册被握紧了,紧紧的,指节都在泛着白。 花满楼微微侧向木槿,说:“拜托你了。叫她无论如何,等我来!”语毕,旋身离去。陆小凤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木槿看着花满楼与陆小凤离去的地方,看向西门吹雪,眉头皱得紧紧地,她问:“西门吹雪,怎么办?”语气中,第一次带着些许彷徨与无助。 西门吹雪看向她,然后缓缓伸出双手,将她搂进怀里。“会好的。” 木槿闻言,眼中一阵湿热。 其实这样一路过来,并不是不心惊的。云归为了花满楼服下金雕,她本就没有十全的把握解除毒性,但是云归非要为之,她实在无计可施。与其让云归自己胡闹,还不如由她看着,亲自护着将她混入唐门。她想过可能面临的最坏后果,但是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她推开西门吹雪,说:“我到后山去。”说着,红色衣带翻起,扬长而去。 西门吹雪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抿了抿唇,然后也转身离开。 离开万梅山庄前尚活蹦乱跳的云归,如今昏睡在床上。因为金雕毒发浑身剧痛难忍,木槿不忍她过于辛苦,所以持续点着十日迷熏香,让她多数时间都陷在昏睡之中。 但再怎样,偶尔也会疼得醒过来。 云归靠在床上,嘴唇干涩,声音微哑,笑着说:“木姐姐,我没事,真的。” 木槿手里拿着金针,冷瞥她一眼,说:“是谁跟我保证过,会让自己好好的?” 云归露出一个笑容,笑得让人忍不住心疼。她说:“木姐姐,你别生气。你看,我睡着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现在醒着,其实也还好……没事的。”她说着,眉头却微微皱着。 明明是强忍着体内的疼痛,哪里是没事的模样?心疼着云归,疼得几乎要乱了阵脚。心中始终在愧疚,每一次疼痛是云归的身上,但是痛楚似乎也烙印到她的骨肉里。这是她从小就疼爱着的小师妹,但她对云归所受的苦楚,无计可施。 木槿蹙着眉头,半晌,在云归的床沿坐下,看着她。 “云归……”木槿轻声唤道。 云归看向她。 木槿说:“花满楼说无论如何,叫你等他。” 西门吹雪说有把握研制出解药,但是云归身上的金雕,她一开始就用了药,是以毒养毒的方式,到最后即使西门吹雪说无法研制出解药,她也可以用她的法子,把金雕压住。她用的毒,极为霸道,两种毒交战,胜的自然就是霸道的那种。因为她所用的毒性太过霸道,担心那种毒会与金雕作用,药性突变,所以期间才要云归服用解毒丸。但是云归却没有按照她的叮嘱,将那粒丹药给了花满楼…… 云归闻言,黯淡的脸色亮了起来,问:“真的吗?” 木槿笑道:“当然是真的。” 但是云归想了想,又皱着眉头说:“可是要是我好不了,他会难过的。” 25、025 尘埃落定 25、025 尘埃落定 ... 木槿看着脸色苍白的云归,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说:“你别想太多,一切会好。” 云归朝木槿露出一个微笑:“木姐姐,真的会好吗?”她现在每天都很疼,有时候睡着了也会被疼醒,偶尔神智迷糊的时候,总能听到木姐姐在一旁无奈的叹息和在房里来回踱步的声音。木姐姐只有在面对解决不了的难题的时候,才会来回地踱步。 木槿将她侧脸的头发撩到耳后,一向带笑的丹凤眼里此时毫无笑意,神色认真无比,她说:“云归,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西门吹雪,会好的!” 三个月后,花满楼与陆小凤再次来到万梅山庄,带着将金雕组织连根拔起的计划。而木槿和西门吹雪研制的金雕解药也早有了眉目。 木槿放下手中的毫笔,将书桌上墨迹未干的宣纸拿起来,走到西门吹雪面前:“西门吹雪,我将药方调了一下,你看是否能行?” 西门吹雪接过那张宣纸,看了看,然后点头。 木槿微微一笑,说:“既然可以,就可以让吴伯准备炼制解药的事宜,我会让花满楼和陆小凤放出风声,我们不会将金雕组织的名册公开,凡是被迫加入金雕组织的人,花家与槿楼愿先给解药再论是非。”既然金雕是悄无声息地出现,然后凭借着它的毒快速地壮大,那么如今也由它的毒为终结,让这个组织快速的消失,一个月后,朝廷江湖商圈都不会再有金雕这个组织。 西门吹雪看向她。这些日子下来,她清减了不少。为金雕为云归,似乎她的笑容都带着几分勉强的感觉。 西门吹雪问:“云归身上的毒,你想出法子了没有?” 木槿看着他,眉头微蹙。她轻叹一声,缓缓低头,整个人依偎在他的怀里。她似叹非叹地说:“西门吹雪,说起医理,你才是大行家。如今三个月过去,我以金针和熏香疏通她体内的毒,虽有作用,但效果甚微。而且……熏香用多了也不好。” 西门吹雪双手环上她的肩膀,将她密密地纳入怀中。 “你还有别的法子的。”西门吹雪说。熏香和金针疏通,都是长期疗法,但是云归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木槿心中是有法子的,否则以她的性子,是不会再让云归昏睡的。 木槿常说: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若是没有了明日,那么今朝好好过,人的一生也是值得的。 如果云归身上的毒真的无药可救,对木槿来说,她只会尽她所能减轻云归的痛苦,让云归去做她想做的事,而不是让云归躺在床上,昏沉度日。 木槿反抱他,微笑着说:“是还有法子,但是很危险。”虽然笑着,却是化不开的忧心。 西门吹雪说:“云归会愿意的。如果你要以毒攻毒,施针时大可叫花满楼为云归护住心脉。” 木槿闻言,离开了西门吹雪的怀抱,双眸带笑看着他,柔声说道:“西门吹雪,你也觉得花满楼会愿意的,对吧?”以毒攻毒并不可怕,但是云归体内已经有两种毒了,再来一种,这么多种毒在体内交战,云归的身体肯定是受不住的,所以要有人用内力为她护住心脉。 木槿为云归解毒,肯定要在她身上各大要穴施针,既然是施针,那肯定是得衣衫褪尽……要用内力护住云归的心脉,如果花满楼不愿意,大有人愿意做,陆小凤会愿意,西门吹雪大概也会愿意,木槿觉得云归也会愿意的,因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即使是被人看了身子,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西门吹雪眼里闪过一丝温暖的笑意,抬手轻抚了下她眼下淡淡的阴影。他说:“其实陆小凤应该也很愿意的,我只是觉得花满楼大概不会愿意让陆小凤做这件事。” 木槿一双凤眸看向西门吹雪,笑问:“那你呢?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木槿整个人凑近他,柔软的唇落在他的双唇上,然后离开。她说:“西门吹雪,等云归好了,你与我一起去槿楼,可好?师父他老人家想见你。” 半个月后,云归身上的金雕解除,但是身体依旧虚弱。花满楼一直在万梅山庄陪她。 云归看向一旁的花满楼,问:“花满楼,你不是不喜欢万梅山庄吗?” 花满楼说:“我没有不喜欢万梅山庄。” 陆小凤在一旁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没说话。云归没事,花满楼也没事,金雕组织就要瓦解了,他觉得生活很美好,嗯,一切都很美好。 云归撇嘴,对花满楼说:“你明明就有。”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花满楼不喜欢万梅山庄,但是她总是有感觉的。 花满楼失笑,她的声音听着比前段时间好多了。 陆小凤微阖着眼,忽然问:“花满楼,等云归好了,你要去槿楼跟她师父提亲吗?” 花满楼和云归不约而同地愣了下。云归脸上有些羞涩,而花满楼脸上仍旧是如沐春风的微笑。 花满楼问:“云归,你是能嫁人的吗?” “……我不是楼主。”云归声音小了下去。槿楼只有楼主才不能嫁人。 花满楼又柔声问道:“那等你好了,你带我去见你师父吗?” 云归说:“带你去见我师父是可以的。不过要等姐夫去见过师父,我才带你去。” 花满楼与陆小凤默默无语。因为木槿和西门吹雪已经折腾了将近四年了,这四年,西门吹雪一点要去槿楼见公孙临枫的打算都没有。 陆小凤轻咳一声,他说:“云归,难道西门吹雪不去见你师父,花满楼就不能去吗?这并不公平。” 云归皱着眉头,说:“木姐姐说,这世界上没有绝对公平的。像我,我能嫁人,但是我不能比木姐姐早成亲。木姐姐想成亲就成亲,这很好,但是她不能嫁人。她说这都不公平,只能是相对公平。而且……”云归停了一下,又说:“而且木姐姐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比她先带人回去见师父?这样她在槿楼会很没面子的!” “……” 木槿与西门吹雪在院子外,听到云归的话,木槿不由得一笑。拉着西门吹雪去了后山。 木槿带着西门吹雪走进她以前所种植的桃花林,此时桃花盛开,林中花瓣纷飞。木槿看向西门吹雪,笑道:“西门吹雪,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种下这片桃林吗?” 西门吹雪看向她。 木槿说:“因为我喜欢桃花。” 西门吹雪“嗯”了一声。 木槿又说:“我觉得一身白衣的你,如果能在这里练剑,一定也很好看,所以才种的。当然,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西门吹雪缓缓侧头,静静等她的后文。 木槿一笑,整个人站在他跟前,然后双手缠上他的脖子,红唇凑向他的耳朵,然后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西门吹雪的身体登时一僵。 木槿见状,格格笑了起来。她问:“西门吹雪,你想不想?” 半晌,西门吹雪揽着她的腰身,将她往外带。 木槿问:“西门吹雪,你想带我去哪儿?” 西门吹雪说:“我们去带上柳姨,去槿楼拜见你师父。” “真的?” “嗯。但是你嫁。” “你知道我不能嫁人的。” “不能嫁我就抢!” ==全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完结啦!!!!O(∩_∩)O~ 谢谢大家的一路支持哦,过几天可能会有新文,到时候希望大家多多捧场~ 呃……童鞋们,还没看完的,都赶紧吧,别养肥了,这文已经完结了……-_-||| 想要下载TXT啥的,赶紧吧……这文,下周可能会进半价库……囧 嗯,然后,新坑求包养 → 最后,专栏求包养 → 最后,再次谢谢一直陪我走到现在的你们! 爱你们哦~ =3=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