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蚀心火》BY李清 (吞赦 古色古香 虐恋情深 BE) 【文案】 初见。 他,有着一双晶莹剔透的铃铛大眼。 瘦小身形,一张稚嫩小脸,却有着不合年龄的冷傲与锋利。 「吾受螣邪郎所托前来。」 对视过後,换来一记排斥的冷冽眼神与回绝的转身而去。 他,性格乖僻,不爱说话,嫌恶人群,一人孤居在烟雾迷漫的石洞中,拒绝他人任何怜悯援助。 不知是本性如此,或亦是邪族遗孤傲气所至,那排他的意念太过刚烈,吾无意深入,无意斡旋。 往後的岁月,确认他的存活成为吾往来的唯一目的。 多年过後,在恩师的门下蓦然撇见他的身影。 意外。 恩师从不教授这般年稚少年,以他当时的资历绝无可能拜入恩师膝下,是什麽让敎规严明的学制破例接纳? 对他,吾头一次产生了解的兴致。 第一回?吞佛篇 最初的关系,来自於随性的一句托付…… 「这期间那黄毛小鬼就麻烦你了!」 轻淡一句潇洒,那邪气狂狷的身影自此消失魔界之中。 对於这样的随性,吾不以为意,基於一种浅薄的责任,在闲暇之余,吾会前往探视。 初见。 他,有着一双晶莹剔透的铃铛大眼。 瘦小身形,一张稚嫩小脸,却有着不合年龄的冷傲与锋利。 「吾受螣邪郎所托前来。」 对视过後,换来一记排斥的冷冽眼神与回绝的转身而去。 他,性格乖僻,不爱说话,嫌恶人群,一人孤居在烟雾迷漫的石洞中,拒绝他人任何怜悯援助。 不知是本性如此,或亦是邪族遗孤傲气所至,那排他的意念太过刚烈,吾无意深入,无意斡旋。 往後的岁月,确认他的存活成为吾往来的唯一目的。 多年过後,在恩师的门下蓦然撇见他的身影。 意外。 恩师从不教授这般年稚少年,以他当时的资历绝无可能拜入恩师膝下,是什麽让敎规严明的学制破例接纳? 对他,吾头一次产生了解的兴致。 风啸,冻寒的烟谷中,一道长影舞动夜空。 开始留神之後,才发现原来他并非天赋异禀,跃级的特殊待遇来自於每个深夜时分,仍然可见的专注身影。 武学,换来力量,强大的力量,划分存在的价值身份。 然而欲求不满虽可突破自限,但毫无节制,却会毁灭自身── 「够了。」 这话,是静默多年後的第二次交谈。 岁月流转,再一次近距离接触,当年的孩童在经过岁月洗涤,早已成长为一名清秀俊郎的少年,清瘦体魄仍然,锋冷倔傲更是浓冽。 在接近的瞬间,他停下动作,那双眼里写满惊讶。 「一招。」凝气於指。「败汝之後,汝的夜练听吾分配。」 似听闻一则笑话般地不屑,下刻他即用与当年相同的态度旋身背对。 「汝害怕了?」 挑衅方出,前方长影蓦然一个回身,长戟刺喉而来── 胜负眨眼即分,断戟跪地如他,一脸不可置信。 「往後夜练子时便须结束。」 一旦插手,便无法袖手旁观。 吾不再远方默视,踏入咫尺,观察他的举动,干预他的动向。 力量的落差,武力的屈辱,让他不得不依吾所言,但受辱的尊严,却用无声的沉默无视吾的存在。 不言,不看,不理会,是他的态度。 不愠,不怒,不改变,是吾的作法。 吾不在意他的想法,重要的是要让他如何听话。 只是,後来当吾回想起来,那双眼睛由此刻开始便不再正视於吾。 然而,就算干涉仍然有限。 当吾一遭任务完成返回,听闻恩师所言,他已前往狼谷欲降雷兽。 相安无事的日子让吾竟忘了,他那血里带来为了提升自我,可以不顾性命安危的那股傻劲── 风吹衣袂,袖飞狂舞。 伫立在硝烟迷漫的石林山谷,沉默等待。 心无思,不理山谷之内雷声震天价响,依石而立,阖眼暂息。 直至谷内雷响消停,一串拖地颠簸步伐缓缓踏出,静阖的眼微开,注视迷离远方,淡然开口── 「第三次了。」 拖移的步伐断续传入耳中,却听不到任何迟疑回应。 「放弃吧,就凭汝此时的层次是绝对收服不了。」 似习惯了对方的无动於衷,自语的言词似讽似忧,飘渺不闻真意。 脚步声来至身旁,方一回头,却见一道血染身影向前倾倒,立即抽手环住那身,一触及,指上与手臂上传来的湿漉之感令人惊骇。 然而搀扶只在一瞬,下刻臂上重伤之人蓦然出手反击,立即抽身一退,优雅从容地避开这记攻击。 反观,血染之人失去支撑又逞强出招,身形失稳颠簸向後直直倒退,最後不意冲撞石柱,牵动体内内伤,一口鲜红随即翻涌而出。 倔傲,一如他的本性,拒绝任何援助。 「生命,该是量力而为的维持,而非自不量力的挥霍。」睥了一眼臂上白袖的艳红,接着甩臂收入身後。 呕红过後,单臂抚着重创的胸膛,不甘示弱地再度撑起残破的身子欲行离去。 伫立一旁未再援手,浓密红睫轻阖,一声底唤: 「赦生。」 人影闻声未动,仍旧逞强行走,却在移动不过数步之遥,突然一阵昏眩侵袭,人失去知觉地跌落尘土。 一声轻息惋叹,伫影抱起昏厥之人消失烟硝浓密之谷。 一处山窟洞中。 支撑那失去意识的人儿盘腿而坐,坐落其身後,将体内真气由背後传输而过。 运行一周天後,将其安置平躺,徐行步至洞口,望着远方杳杳山景,静默无声。 不久过後,身後传来几声悉疏细响。 「汝醒了。」 人勉强起身,气息听来十分辛苦。 「为何不多爱惜自己,总要以命相搏?」回过身,注视身後那垂首轻喘的虚弱之人,举足向他迈近。 赦生防备性地向後一退,拒绝任何关心。 对那惯常的排拒毫不在意,在其跟前蹲下身,扬手欲触。 察觉对方意图,赦生一手挥开,再度拒绝。 「让吾一观汝的伤势。」 只见,那低垂容颜果决地向另旁侧开。 「这般逞能,吾未必再有第四次机会救护汝。」探指触上那血渍纠结的浅褐发丝。 一声闷哼,嫌弃之意不言而谕。 「若汝就爱这样残虐自身,吾确实无能阻止,但若要性命攸关,吾必干涉到底。」 平淡语气透露无比坚定的不容质疑,却让那倔傲的人儿在闻言的瞬间稍稍愣怔。 落视的眼移至那被血液染红的完美侧颜,下意识出手欲拭去那片血渍,这回竟意外地触上那片精美。 时间,突然在这一刻静止。 嗯?这是── 接触,只在一瞬,赦生趁其不备一把将其推开,接着一股作气奋力冲至洞口。 自己则因一时分神而失衡向後倒坐。 人,依附洞口石壁,右臂向旁一划,一阵沙石飞扬,二个大字登时於石地上清楚浮现: 『多事』 「只要汝学会爱护自身,吾便不再多事。」 立影一阵停顿,接着强撑着伤乏的身子拖行离去。 这回,没有追回的念头,坐身洞窟之中,望着手上残留的感受,不禁一时困惑茫然。 方才那是── 他……为何颤抖? 《待续》 ------------- 【赦心炎】第一回?赦生篇 自我有意识以来,我的世界除了自己,便只有另一个男人── 我的兄长。 「嘿,小鬼,我将要离开魔界一段时日,别以为家里没大人就自由了,本大爷可已经安排好人手监视你,小心你的一举一动,不准丢邪族的脸!」 兄长临去前戏语似的言词犹在耳际,之後却也一如所言再也没有回来。 一个人的生活,虽然显得有些寂寥但我并不害怕,反正人终有一天必须学会坚强,我不过提早面对。 突然,有另一个男人,突如其然地出现在我眼前。 乍见之初,我不禁凝住呼吸地惊愣不已。 他有着燎原火焰般的赤红长发,发髻札盘高耸,眉头结着举世无双的凛冽冷酷,一身不容侵犯的嚣狂邪佞,宛若嗜血狂魔的绝对存在。 火红,似乎是为他而存在的色彩。 焰火战神,是在我震撼不已的空白脑海中浮现的唯一想法。 然而,像火一般存在的他却奇妙地身着一袭纯白长袍,净白无瑕的衣袍与他一身残虐嗜血形成微妙而突兀怪异的不搭轧,但又怪异地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协调感受。 「吾受螣邪郎所托前来。」 冰封般的容颜说着毫无说服力的话语,让我由愣怔间霎时回神。 受托前来? 无所谓,反正是也好,不是也罢,我的生活我一个人过,无须外人干预插手。 收起短暂的惊鸿感,我回身拒绝了他的多事。 原本,以为像兄长那种可能只是随口说说的口头约定,在我断然拒绝之後应该就会终止,没料到他还是会偶尔前来探视。 只不过就算来了也只是远远张望,没有走近,没有接触,似乎只为单纯确认,然後迳自离开。 这样的他,让我不禁感到好奇。 其实,他可以不理,我是男孩又不似女孩身娇柔弱,就算天险恶劣,我也会排除万难,何必对我如此在意……不,应该只是责任趋使罢了。 算了,反正他也只是偶尔前来探看,不碍我事,就随他去。 不过,他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让人明显感受到他的气息,甚至无法视而不见…… 在我多年努力与极力争取之下,我终於成功拜入魔界第一名师门下。 师尊是享誉魔界的第一人,武功修为不凡,其所教授的弟子无一不功成名就,均於魔君膝下占有一席之地。 要获得力量,要出人头地,此仍最快速的捷径。 入师门之後,有一个名谓时常出现在身旁左右,耳提面命般地令人十分介怀。 师尊时常提起,说他如何聪明绝顶、如何天赋不凡,在师尊所收过的门徒中,他首屈一指。 同门的师兄弟也时常谈起,说他如何骁勇善战、道他如何沉稳睿智,在多少人的心中将他设为目标崇拜或超越之对象。 直到一朝,那道赤色火影出现在师尊身旁时,我才知道── 那名震魔界的名谓,是他一手开创的奇蹟。 吞佛童子,便是他的名谓。 夜里,我一贯沉迷於武学的复习当中。 我喜欢突破自身极限的感觉,享受力量累积自我价值的快感,所以我可以一夜不眠,只为突破,可以茶饭不思,只为卓越。 偶尔,在疲惫暂歇的时分,那一个名字,那一道火影,总会突如其然的浮现在我的脑海。 我不禁思索,拥有这麽多赞许及肯定的他,究竟是个怎麽样的人? 究竟一个人要拥有怎麽样的才能与天赋,才能成就这样恢宏响亮的磊落名声? 千思百转,我不清楚,但至少我还知道,只要努力,就算没有天份,假以时日我也一定能够成功! 成为一名受人憬仰的魔将之领,不再为兄长所嘲讽奚落! 然而,在渡过漫长沉默岁月的此时,他却再度突然降临在我的眼前。 「够了。」 在离上次初会之後,这是我第二次这样近距离与他接触。 多年过去,他的外貌分毫不变,依然一身雪色白袍,不同的只是更加沉稳收敛的气势与深不可测的力量修为。 「一招。败汝之後,汝的夜练听吾分配。」 自负的话语出自那薄冷的唇瓣之中,姿态是那麽的理所当然,自信地让人觉得刺眼。 多年不理,突然插手干涉,实在让人不能明白…… 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不欲理会旋身欲去,身後挑衅却起: 「汝害怕了?」 欲挫败这般自若的傲慢,我回身祭出一招封喉夺命── 瞬间,我立即明白,为何师尊念念不忘,为何同门师兄弟口口称道。 断戟跪地,我败得何等狼狈。 「往後夜练子时便须结束。」 平淡地抛下一言,旋即潇洒离开。 面对平生第一次的失败,我拾起二断的长戟,久久不能自己。 之後,我便於心中暗自起誓── 击败你,将成为我未来努力的最终目标! 翌日,他竟然开始登堂入室。 他不会理我的意愿,干涉我的生活,从早到晚,晨练到夜修,甚至就寝时辰,无所不至,只要看不顺眼通通插手,将我原本的生活习性弄得翻天覆地。 一开始,我好愤怒,难道失败者就该让他如此羞辱? 数次干戈却动,却在他的巧妙回避下一次次无疾而终,我纵然愠恨,却无可耐何。 同时,他却又让我感觉奇怪。 自那次後,任何事情他会插手却不动手,他会强制却不威吓,没有优胜者理所当然的指挥与睥睨,是一种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平淡对待。 任何他开出的条件,都给予自由选择的空间,然而他却总有辨法诱使我不得不落入他早已设置好的答案,让我反驳无力,只能心有不甘地依其行事。同时他的双手更是收在身後,似在暗示那息武休戈,不以武力迫降之意。 我不懂,即然一开始选择以武力逼我就范,现在又何必如此大费周张与我周旋,只要他朱厌上手,何人不曲服其下? 这,绝对强制下的温和作风…… 他究竟在想什麽?他又想做什麽? 不过,纵然如此,就算疑问在心,我也坚决不与他交谈。 这是身为一名失败者所仅存的尊严,就算不得已行为上必须遵从,在心里头也绝对不接受、不妥协、不苟安,我决不让自己活得那般不堪。 所以对他的话,我闷不做声;对他的行为,不予理会;更对他的存在,视而不见。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一段时间,直到有天他不再出现眼前,听见传闻才知道原来他是受命外出。 失去他那紧迫盯人的跟随,我虽然得以松一口气,却又多点庆兴。 在他回归前的这段时间,我定要趁机让自己变得更强,以击倒他,让他青眼相看。 听闻师尊说过,在北方有一座狼烟谷,谷内有一奇兽,狼兽属性为雷与我所学相近,若能降服对我修为必定大有助益。 为此我即刻动身前去,欲一举得胜,然而收效却大大不如预期…… 一阵雷鸣咆哮之後,一场激烈的斗争到此结束。 长戟撑着狼爪逃生的身子,扶着腰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只余一抺坚强意识支持这残破的身躯缓缓步出烟谷。 烟雾迷漫的径道,让乾涩酸疼的眼一时难辨方向。 「第三次了。」 突然一句熟悉的嗓音传入耳中,收歛起那那近乎迷留的神智,即见一道血色白袍身影阻挠前路。 为、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 再见到他,一时间不禁有些恍愣,下刻立即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的狼狈惨状,若大的羞愧耻辱瞬间涌上心头。 三次?他为何如此清楚知道? 难道……他早就回来,在我无法察觉的距离遥远注视? 即然一开始便沉默观察,那麽此刻现身又想做什麽? 还是,只是为了嘲弄我此时此刻的愚蠢与狼狈吗? 羞惭蓦然转化成极度不堪,愤然垂下颜面,决心不理,牙关再咬,支着疼痛不已的肢体持续向前迈进。 「放弃吧,就凭汝此时的层次是绝对收服不了。」 刻意忽略那似讽似忧的调侃言词,强逞行进向前,这时突然体内一阵气血翻腾,脚步一个癫痫,人即刻向前倾倒,然而就在此时,感受到一道强而有力的臂膀一把扶住自己。 不甘受辱,不愿接受援助,旋即运功一掌击向那身,自已则倒向一旁,背部受到撞击,一口甜血立即翻涌而出。 「生命,该是量力而为的维持,而非自不量力的挥霍。」 不去理会那话中夹带的一丝真意,咬紧牙关撑起几近昏厥的神智,拖着酸麻痛楚的身子意图离开。 「赦生。」 最後,发涨的耳里似乎闻见一声轻唤,不堪附和的身子随即失去意识…… 蒙胧之间,隐约感到有一道强劲沛然的热流源源不绝地由背後灌满整个身子。 啊……是谁? 这道内劲宛若一道春风,温暖舒适,缓缓流过全身上下,浑身酸痛苦楚暂时获得纾解,同时调筋顺脉,安抚内息,最後荟萃於丹田之上,凝聚一身温热。 你……不是来嘲弄我的狼狈,看我笑话?为何还要救我? 不,我不需要你的援助!住手! 纵然内心如何不愿,无法动弹的身躯也只能任由对方渡气护脉。 运行已过一周天,这道真气旋即收弱,接着被扶躺平,身後之人虽然已经退离,气息却还在附近。 渡入的真气缓和了不适,为气空力尽的肢体注入新的活力,一阵沉淀过後,僵硬的身体总算恢复知觉得以动作,随即坐起上身。 虽然内伤获得调养导顺,但惨重的外伤仍然让他只要一动立即疼的苦不堪言。 「汝醒了。」 明知他仍然还在,但在闻见声音的瞬间,还是禁不住微微一震。 「为何不多爱惜自己,总要以命相搏?」 再开口的话语明显多了几分忧虑,缓缓接近的脚步声,一种没由来的压迫感受顿时窜入胸口,让他禁不住向後一退。 疑惑之际,眼角余光蓦然瞥见那迎面而来的大手,惊地一手挥开。 「让吾一观汝的伤势。」 纵然受到拒绝,语气仍然平淡,关怀之意却更加彰显,察觉他的心思惹得这莫名慌张的心不知所措地撇头逃开。 「这般逞能,吾未必再有第四次机会救护汝。」 表面上倔强不甘势弱地一声嗤鼻轻哼,然而心底却有另一股不受控制的莫名情悸点点暖化胸口。 「若汝就爱这样残虐自身,吾确实无能阻止,但若要性命攸关,吾必干涉到底。」 闻见这言词之中的坚定,让那极端戒防的心不禁一个紧缩。 你……为什麽?为什麽要一再插手干预我的一切? 若只是为了嘲弄,也该足够了…… 我实在不懂,与你毫无关系的我,为何让你甘愿与我周旋至此?你的意图为何,所图为何? 我不懂……我实在无法理解…… 我……我…… 无法理解的脑袋开始失制混乱,失序的情绪让他感到极端地无措心慌,这时突然颊上感到一阵温热接触,一移眼,是那双大手── 惊慌地一把将其推开,一股作气欲逃离而去,然而身上过重的伤口却让他依附石壁嘘喘不已。 不!不对! 他,是我的敌人,并非我的同志,我不该受到他的迷惑,我不能因他的一时兴起而心生动摇! 这不对,太不对劲了! 将之前闯入脑海中的念头全盘否决,蓦然扬手,於地上刻划二个大字: 『多事』 「只要汝学会爱护自身,吾便不再多事。」 身後传来这句一贯如常的平淡话语,浓睫不禁重重一合。 再开眼,一手扶着腰上伤处,咬牙撑着伤重的身子,一步拖着一步缓缓迈出洞穴。 离开洞穴後,心依然纷乱如絮,一如那颠颠倒倒的脚步踏向茫然无知的方向。 慌乱的行进让重伤的身子更加疲惫更加昏沉,不得不先寻找一处孤僻无人的荒芜之处,停脚休憩。 在确认过那人并未追随而来後,他委身一处大石叠成的石荫下,直到此时,他才得以暂时卸下防备,静心思索。 为什麽?你为何总要做这麽多多余的事? 你究竟想要什麽?又想从我身上谋夺什麽? 难道,击败我、践踏我的尊严,还不足够,就连我的性命都必须任你摆布,你才心满意足吗? 我……不是你的玩偶! 别想掌控我的一切,任意指使我的人生! 不觉收拢抚在伤处上的手指,却一个不意触及伤口引发一阵刺痛,身子不禁一个缩瑟,待刺痛过境,那仍然凝聚腹中的热流慢慢荡漾全身。 为什麽? 为什麽你的真气一如你的存在……如焰似火地赤热烧痛,却又无法视而不见地纠缠不清…… 却又……却又……带点这般……渊源长流地和绚温暖…… 叫人痛恨……却又无法招架…… 抚着腹上的温热,轻轻合上双睫,纷乱的心绪依旧纷乱。 你……为什麽要出现? 为什麽如此坦荡地闯入我的生活,将我的一切搅得这生混乱? 谁可以给我答案? 然而,对你感到如此困惑的情绪,又是一种怎麽样的心情? 《待续》 -------------------- 【蚀心火】之二-吞佛篇 相同的山谷,相同的地点,等待着相同的人。 人,已由远方而来,朝着雷谷直直逼近。 「汝还真是执着。」 相同的相应不理,相同的一意孤行,只不过这次的步履多了些许躝跚。 抬目探望,冷倔的丽颜一脸苍白无色,额上薄汗微湿,明显可见前些日子的伤仍然折磨其身。 「光是行走已让汝疲态尽曝,汝还妄想入谷降兽吗?」 看着微晃的身影缓慢行至跟前。 「立即回头,汝需要的是静养休息。」 劝告同样获不得回应,决心不再纵容,蓦然出手,隔空一掌封住其脉穴。 出其不意的举动,赦生霎时感到身体受到限制,不能动弹。 「得罪了。」 转手一把将其拦腰抱起,跟着凌空飞跃而去。 流水潺潺,一湾清溪为二岸境地带来一阵清新晰明。 落身一处岩石溪岸,将膀上之人置放大石之上。 「清净的水,能够洗静汝伤口上的腐臭,同时加快癒合速度。」 望了一眼清澈溪流,最後转落那一脸茫然无措的清丽颜上。 「汝希望自己动手?」蓦然,微略一笑:「当然,吾亦可代劳。」 对这不明所以的问话,受制之人选择投以绝对的愤怒。 「不表意见,看来汝是选择後者。」 语毕,慢条斯理地向其接近,蹲下身子,一把攥住那领口接着左右愤力一扯,然而在这个瞬间,一句破碎般的低哑嗓音惊呼而起── 『住手!』 拉扯的动作随着这声喝阻瞬间静止,兴致挑眉而道:「喔?这,还是吾首次听见汝的声音。」 『放开我!』再开口,人是被逼至极限、气急败坏得不顾任何。 「过去,不论如何汝硬是噤声不出,若知此法如此好用,吾便早该尝试。」这嗓音虽然低哑破碎,却让他莫名感受一分悦耳。 闻言,反令受制之人涌起一股受辱的气愤,他侧头闭口再是不语。 逗弄,重在适而可止的美妙,看着那气到涨红的俏颜,纵然可惜,却也毅然放手,接着起身背对而立。 「吾可解开汝之穴道,但汝必须听吾之言,入溪净身清洗。」语顿,转身相对:「懂吗?」 一回身登时四眼相对,只不过,那双铃眼在对上的瞬间立即慌忙避开。 那逃窜的视线,令其再度唇角微扬:「当然,吾并不介意亲自动手。」 威迫相交,令他不得不低头,在一阵迟疑过後,只见那倔傲的眼,长睫轻合,浅浅颔首。 至此,唇角笑意更深,蓦地扬手,化去施加那身的禁锢,旋身欲去,突然又停下脚步,侧头轻语: 「吾这去准备伤药纱带,回转之时,可要让吾看见一身乾净无秽的汝。」 抛下一语,便头也不回地长扬而去。 长久紧怋的唇瓣原来埋藏着这样低哑的嗓音,所以才刻意噤声不语吗? 特殊而低回的声音,却萦回心底令人难忘。 如果,这样的嗓音唤吾名谓,将不知是会是何种声调,何种感受…… 嗯…… 於溪畔落身,将臂上准备妥善的包裹置於平石之上,朝溪流一眼望去,只见一道纤瘦身影仍然沐身净流之中。 卸去那身裘袍衣物,一身骨子竟是这那麽单薄荏弱,赤裸的背披散一头黄褐柔丝,沾水的发贴合着线条优美的胛骨,印照溪面的弱光反折那亮丽水中沉浮的晳白肌肤,晶莹剔透地不似人间,如梦似幻地虚虚渺渺,乍见之下,宛若天仙神女戏水之清艳绝尘,令人心神醉迷,忘却人间几何。 从来就觉身为男子,他纤细的过份,不是一向强逞武学忘时练武吗?怎麽就是不见增长些许,是方式不对,亦或是天生体态如此? 不过,却也因此,让吾意外撞见了这境赏心悦目。 分神之际,一道迫人杀气登时劈水破石地逼面送来,悠然一个旋身而闪,轻易躲过这计突如其来的杀着。 「赦生,是吾。」 水花飞散,在滢滢珠光之间,溪中幻影回过身来,清丽绝颜凝着一股不容侵犯的绝世冷傲。 回敬那眼傲视,薄冷的唇微扬一抺几不可察的浅薄笑意:「吾已为汝备好净衣,汝上岸吧。」 待水花落尽,傲然一阵无言对视。 「赦生?」 再次催促,伫立溪中的俪影一阵迟疑过後才缓缓举步,向着岸边迈近,随着那一步步接近,赤膊身子随之一寸寸离开水面。 何谓完美无暇? 清艳绝俗的面孔、线条滑溜的颈项、精瘦结实的胸膛、挺直无赘的腰杆、细长葱白的双腿,再搭配上一身雪白无染的肌肤、柔顺娇媚的长发,原本该是稍嫌阴柔的一身组合,却散发着一股不可忽视的阳性之美,阴阳瞹昧却反而出奇魅惑,突兀中的协调,可真谓之完美无暇。 然,身上多处的伤痕却破坏了这份无暇,手脚几处拉扯之伤不计,尤以胸膛延伸至腰侧的三道爪伤最为严重,就是浸水洗涤过後的现在,仍因走动而再度渗出几丝血水。 静立原地,好整以暇地将眼前这绝代风华尽收眼底,直至那笔直而来的身影跃过身旁之後,才静静地含笑阖眼。 这麽多年来,一直未曾这般仔细打量,今日细看,才蓦然发现,他早已成长,已经不再是当年稚幼孩童。 回身,正欲说些什麽,发现他已着好单衣,旋身似乎正欲离开。 察觉他的意图,立即出手擒住那手腕,然而在接触瞬间,却觉那手,好冷。 「伤口尚未包紮,汝欲往何方?」 手,再度被其狠狠甩,四个大字同时於脚前划现── 『我会自理』 「汝那放任式的自理法,吾不接受。」注视着那背对的身影再道:「汝须在吾之眼下包紮完毕,否则休想吾会放人。」 前影愠然又是四个字迹── 『多管闲事』 见之,只见化开一抺浅笑:「说的好,此乃吾待汝之道。」 《待续》 【赦心炎】之二-赦生篇 撕裂帛衣,将身上伤处随意做了包紮。 一夜休憩过去,虽然肢体仍然痛得发酸,脑袋闷得发涨,肉体深处不停发出警戒讯息,却阻止不了那朝着烟谷踏步而来的单薄身子。 并非自己真爱逞能,并非自己不觉躯体伤重程度,如此逼迫自己也只是单纯地不愿空闲下来。 有事可做,就不会胡思乱想,没有故思乱想的烦杂思绪,心至少能获得一时的平静。 昨夜间只要双眼一合,无关意识地满脑全都是他,随着那身影的存在无数无数的疑问堆叠满心,疑问没有头绪,化成一道道难解的谜题折腾自己几不成眠。 早晨,突然觉得满脑是他的自己竟如此莫名可笑,为求得断决这等杂念,转移心中目标则是最明快而正确的作法,所以他不顾身伤,拖步而来。 只是没有料到,心念才方刚下定决心,那纷扰之源的赤焰火影却早在前方等候。 「汝还真是执着。」 瞥见那道身影的同时心头不禁一缩,突然窜升的紧张让他不觉收拢十指握拳。 不……别多想……我只要一如往常般地不予理会自然无事…… 压下心慌意乱的无措,表面洋装视而不见的冷静,强逼自己一步步向前迈近,走过他的跟前。 「光是行走已让汝疲态尽曝,汝还妄想入谷降兽吗?」 不……别理他…… 「立即回头,汝需要的是静养休息。」 对……就这样……只要不理会他的言词,一旦无趣便会自动离开…… 然而,对方的行动与想法,总是能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只见那白袖一舞,身体突然僵硬地不得动弹。 「得罪了。」 尚未来得及意识,便觉自个已被人腾空抱起,凌空飞去。 就这样莫名地被那唐突举止拥在怀中,几下晃动过去,一股清晰纯粹的溪流土香蓦然袭入鼻间。 一落地,便立即被安置在一旁大石之上。 「清净的水,能够洗静汝伤口上的腐臭,同时加快癒合速度。」 一抬眼即见一道清溪水流弯延在前,一时不禁恍愣地不明所以。 「汝希望自己动手?当然,吾亦可代劳。」 这个人……究竟又想做些什麽? 唐突又不顾自个愿意的莫名对待,让他禁不住怒从中来。 「不表意见,看来汝是选择後者。」 又是一句毫无头绪的话,只见他向着自己缓缓接近,突然一把揪住自个领口朝猛然左右一扯── 被这失礼而突如其然的唐突举止一吓,受制的身体不得反抗,这刻意压抑的嗓音不得不开破禁忌,慌乱喝阻: 『住手!』 一出声,对方立即停下动作,语透惊奇:「喔?这,还是吾首次听见汝的声音。」 『放开我!』一声低吼,面红耳赤地催促着那拉扯的举止早早罢手。 「过去,不论如何汝硬是噤声不出,若知此法如此好用,吾便早该尝试。」 调戏般的言词说得他恼羞成怒,无奈此刻的自己竟是任人鱼肉地不得动弹,只能愠然怋紧牙关,侧头决心不再发语。 不知是自觉玩笑开得过火,还是另有原因,在短暂沉默过後,身上的重量突然放手,卸身而去。 查觉他那强制中的难得退让,视线不禁默默地跟着移转注视着那修长背影,一时间有些茫然。 「吾可解开汝之穴道,但汝必须听吾之言,入溪净身清洗。」语顿,突然回过身来:「懂吗?」 无意识地愣眼注视,却在那回身之时忘了逃开,四眼相对的瞬间立即惊觉接着逃避开来。 「当然,吾并不介意亲自动手。」 又来了……又是这种温婉语态的强迫就范…… 纵然心有不甘,但他却深知自己若不答应,这人绝对会依其所言开始行动,为免自己更加难堪,更为这受制的身体自由,也只能含耻阖眼,颔首应诺。 顿时,一阵风过,被封的脉穴瞬间已解,即刻坐起上身,拢起那被扯得破烂的衣衫。 「吾这去准备伤药纱带,回转之时,可要让吾看见一身乾净无秽的汝。」 最後一声督促言下,人已御风飞耀而去。 人一离去,虽得一口喘气松懈,却不禁搅紧胸前衣衫…… 安静的空间,只有水声细细潺潺。 明明只是一往如常的对待,然而压抑在胸口的疑惑却再度开始不停催化。 这样一贯强制性的行为,实在太不寻常…… 我是他的後辈,渺小而毫不起眼的後生晚辈,是一招即胜的失败者,就连对手都不足为论、不起眼的存在,他实在无须投以感情,青眼相待。 突然,他想起初次见面时的那句话── 难道……真只是因为当初的那句请托? 因为责任,所以事必恭亲;因为责任,所以放不下心;更因为责任,所以就算再细微的琐事,一应干涉到底? 为什麽?那句戏言似的请托为何值得你如此看重? 还是临别之时,兄长对你说了什麽,才让你如此重视? 想到这里,突然又觉这个念头荒谬得可以。 不,不会。依兄长个性,放任,从来是他对我的成长教育,绝不会命令他人如此待我…… 蓦然间,似乎有一种想法开始在脑中形成。 难不成……真只是因为一份单纯的责任感趋使? 啊,是了……记得,师尊与众师兄们曾经赞誉,他是一位责任感极重的魔将,任何任务交托於他,除了完成,不会有其他可能。 因此,待我,他仍是以如此心态看待,在兄长正式回归之前,我的周全,成了他必须兼顾的一份责任! 困扰长年的疑惑至此终算理出了个头绪,他的一切行径总算了有了合理的解释,霎时一种拨云见日的茅塞顿开涌入心头,同时一股没由来的失落却随之扫散了他的开朗。 抚着微发闷意的胸口,心随即再度陷入另一个迷惑。 寻到了答案,我应该要开心才是,但为什麽…… 我的胸口却感到如此难受? 茫茫地望着前方溪流,恍然间,脑海中顿时浮现那离开前所留下的话语。 说来,他人早离开,我其实大可一往如常地转身而去,然後又是一阵迂回追逐…… 结果可想而知,我依然被迫回到这里…… 思及此,紧怋的唇不禁溜泄一抺连自己也毫无察觉的淡薄莞尔,接着移动身子下了大石,动手解开衣带…… 一步步踏进溪水之中,冰沁的凉意缓缓侵透全身,确实舒缓了身上多处酸痛与一身闷热不适。 舒服地昂首喘息,浸泡在这样的冷溪中除了减去不少身体之苦,心灵上的絮乱似乎也获得了一时的宁静安详。 从来未知,原来魔界也有这麽一处与世无争、风光明媚的世外仙境,身处此地不禁让人倍感心旷神谊,万分舒适…… 看他这样来去自如,周旁景象罕无人至,这里……会是他的领地?还是,他的意外发现? 掬一掌清凉,将它扑打脸上。 为什麽?为何你要对我这麽地好? 你这样让我……让我变得这般心神不宁……让我的心禁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除去责任,对我,你究竟又是如何看待? 放松的时刻,时间流动得毫无知觉,蓦然查觉身後一道视线投射而来,顿时戒备再起,稍迟疑气劲一运,一招杀着立即脱掌而出,朝着身後劈水直去。 「赦生,是吾。」 水花飞散,从滢滢珠光望去,只见岸上伟影从容悠然,伫立之身恰若凌世之神地傲视而立。 是他?方才……那道视线是他? 疑惑之际,岸上之影再掷一语:「吾已为汝备好净衣,汝上岸吧。」 不……不可能…… 方才那道视线含有一种无法言论的露骨之情,那不应该是他的视线,至少我从未感受…… 但,在我身後之人,除了他,再无他人,难道……是我错觉? 「赦生?」 水光落定,一句催促再起,唤回那疑窦的心神。 是了,只要我起身说不定便能印证那道视线── 啊,不行……我现在身无着物,就这样冒然上岸我的身体必全会被他尽收眼底…… 可,他似乎没有回避的意图,直愣愣地站在那儿,我若要求,是否显得我太过娇柔做作? 不……我在迟疑什麽,同为男子汉这应该没有什麽好避讳的……没错…… 把牙紧咬,心一横,决心跨出步伐,一步步慢慢地向着岸边接近。 随着身体一寸寸离开水面,那投射的目光却完全没有避开的打量,反倒是大而无谓的仔细凝视。 不过一眼,方才的感受立即获得印证,同时却又感觉较之前而更加大胆放肆。 明明相距一段距离,却觉得那视线似乎是贴在肤上的亲昵,一种灼人的热度随着那视线的转动飘在身上任何一寸地方,几乎像是针般扎人刺骨,似让人完全无法视而不见,毫无所感。 这……这是什麽?为何、为何他要用这样的眼光来打量我? 如此直接又灼热的视线……就像是他的手已经落在我的身上,对我任意爱怜抚触── 突然,被这脑中思绪一吓,瞬间微晃了他的身形,但震惊只在微不可察的一瞬,立即他便压下了胸口上的燥动,恢复一身平静昂首阔步。 不,别再胡思乱想!不能让他发现我的动摇! 我要平静,我要分毫不乱,我要一身坦然地跃过他的面前! 我可以做到,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到! 一步一踏,他已跨离水面朝着那火红伫影接近,两人的距离开始急速缩短,最後并肩,然後交错到身後。 在脱离了那紧迫钉人的视线之後,一口一直凝在胸口的气息立即悄悄喘出,慌忙取起那乾净的雪白单衣,快速覆盖上身,将白带随意系上,旋身便欲逃离这令他尴尬万分的场面。 然而,他的意图似乎已被察觉,对方抢先一步扣住他的手腕,一接触,他不由得浑身一震。 那手,就如他的视线那般炽热而灼人。 「伤口尚未包紮,汝欲往何方?」 紧张地挥开他的接触,向前数步,随即於地下划下四个大字── 『我会自理』 「汝那放任式的自理法,吾不接受。」 你还想做什麽?难道,刚才……还不足够? 身後再度传来那不容置疑的坚持:「汝须在吾之眼下包紮完毕,否则休想吾会放人。」 为什麽?为什麽你就是不愿让我离开? 苦闷而颦蹙地再於地下落下一句── 『多管闲事』 「说的好,此乃吾待汝之道。」 你……究竟是故意,还是无心? 《待续》 ------------------ 吞佛,你的意念未免也太具像化了吧~~=//////= 噗哈哈~~ 【蚀心火】之三,吞佛篇 坐在一旁大石之上,目光停驻在那包裹自身伤口的人身上。 他退去单衣,赤膊上身,只着一条白缎长裤,坐在另头石上,或许是因为被迫而心情不佳,也可能是伤处碍手而难以自理,行为举止间显得十分钝拙。 一抺轻笑不经意地流泄唇角。 几乎忘了是由何时开始,看顾的责任在这插手的过程间不知不觉中形成一种奇特的乐趣。 看着他倔,看着他傲,看着他冷若冰霜,看着他执着顽固,看着他不甘屈服却不得不从,都莫名含有一种妙不可言的兴昧,吸引吾之目光注视。 过去,没有人足够左右吾之意识,更不认为他足够份量,但莫名的责任发酵,却让吾自发性地以一种近似厚脸皮的方式纠缠至今。 是什麽潜移默化动摇了吾,又是什麽隐隐作祟改变了吾? 然而,这不受控制的心灵转变令吾茫然,却奇特地无从厌恶…… 靴头突然感受到一物的轻撞,飘远的思绪乍然回神,一垂头,只见那装着药粉的瓷罐滚至脚边,再抬眼,那自理伤口的人儿仍是手忙脚乱。 一声含笑轻叹,舍起地上瓷罐,来至那人身旁。 「让吾来。」 好心,再度获得一脸嫌他多事的置之不理。 决心不再多事询问,於其身旁坐下,直接夺下那掌中白色纱带,抓起那受伤的臂膀,接着包紮。 开始时候,他如预期地有些挣扎,不知是因为挣不开箝制或是见其动作迅速熟练,抗拒缓缓慢了下来,最後安静地任凭处理。 一时间,安静充斥在二人之间,一人专心包紮,一人垂头无言,耳边只余溪流潺潺之声。 不下二刻,四肢上的伤处即已包裹完毕,然一垂眼,却发现那由他自个包紮的腰腹伤处除了捆绑凌乱之外,再度渗出一片血红。 见状,不由分说即动手欲除去那腰上的纱带,然而这一动作,却让那原本静默的人起了防备意识。 仍然不理会他的拒绝,强硬地扯去那散落的纱带,露出那夸张的伤痕,接着拿起瓷瓶将伤药倾上那鲜血淋漓之口。 上药的刺激,让他的抵抗霎时停止,推拒的手在臂上收拢握拳,头低垂,感觉到那全身瞬间绷紧,由此反应不难理解那刺痛是多麽巨烈。 然而,就算如此,他仍然不发一声。 仍是这般倔强。 唇角不由得漾起一抺微乎其微的弧度,手边的动作仍然继续,将伤药平整扑撒之後,便取来一卷新的纱带。 伤口落在胸口至腰侧之处,包紮的动作难以接继,起身向前依近,一手环住他的腰间,一手攀过他的肩膀,方能继续接递捆紮的动作。 动作,虽然状似亲密,然而保持距离的肢体并未有所接触。 缠绕不久之後便结束,收回动作蹲至胸前,做着收尾的捆绑动作。 「习武,重在突破自身界限,而非这般损伤搏斗。吾明白汝嫌恶吾的多事,然而干涉并非阻止,而是要汝爱惜生命,维护自身安危,只要汝懂得爱惜自身,吾自不再插手干预。」 说着有感而发的由衷之言,捆紮完成,无意间的手背接触却蓦然传来一阵轻颤之感,立即扬头一看── 疑问,登时道不出口,眼前所见,更让他瞠目结舌。 顶上那张清丽面孔长睫落阖,颦蹙柳眉,樱唇紧怋,绝颜微侧,似乎正在俊忍着什麽,然而这样的神情却有种说不出口的绝艳魅色顿时油然而生,冲撞心底,憾动那平静无波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平生首次,一种莫名的怜惜之感随之涌入心头。 注视间,不自觉地扬手,缓慢地来至那血纹横印的面颊之旁,冲动地几乎就要触上之时,却在突然之间蓦然回神,惊异地立即收回了手,旋身退离原地。 这……为何吾会有如此感觉? 背对而立,一手紧扣着方才那近乎失控的手指,满心动摇混乱。 不过就一个无心的表情,吾又何以动摇至此? 重重地落下眼睫,再开眼,所有的纷乱已被压制於冷静平淡的眼神之後,向前舍起那置於一旁的衣物,将其抛至身後之人身旁。 「时候不早了,将衣服穿上。」 说着,背过身去,一时间不愿与之相对。 那样的颤动,是与之前相似的颤动,而那样的神情却未曾触及…… 他在思考什麽?这些反应又代表什麽? 吾,又为何动摇? 他乃吾之同袍,更是责任所托的晚生後辈,吾可以关怀,可以爱惜,却不该为他动摇…… 思忖的同时,静默地缓缓回身注视身後穿着衣物之影。 究竟,失控的心绪从何来? 源自那清艳倔傲的脸孔,亦或是这完美无暇的身躯? 动身接近,着好衣服的他停下动作,面有疑惑地防备注视。 垂视那张冷倔锋美的侧颜许久,仍然湿漉的一绺青丝贴着额头,下意识地探手轻拨,让那额上血纹清晰可见,接着手指一落,来至些微松开的领口,将其拉紧贴合。 「走吧,吾送汝。」 言毕,即领身前头跨步而去。 被表象绝色眩惑,吾岂是这般浅薄之人。 吾,不懂。 对他,只是迷惑…… 《待续》 【赦心炎】之三?赦生篇 莫可奈何,在他的坚持之下,就算有再多的不愿、再大的羞愧,仍然还是得遵照他的意思,否则他休想走人。 虽然这样的相对让他感觉无比尴尬,但至少分坐二头,包紮的事由自己一手处理,无须与他近距离接触,到也还能忍受。 上身打赤膊,着急的想将事情快点完成以便离开,然而愈是着急手上的纱带硬是不听话,气紧败坏地手忙脚乱捆紮伤口,同时又不愿被对方发现自己心思的窘迫,让他倔强地掩饰内心汹涌,漾装表面一身不在乎的不为所动。 举止间,不免分心留意起另头之人的动静。 此刻的他不再开口说话,安静地坐在一旁石上,只是那双视线仍如之前一般牢牢地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虽然令人无法忽视,却已不再似之前那般灼热地让人羞怯得不知所措,温淡的视线探索,只有平静打量与沉默凝视。 少去那浑身不自在的感受,慌乱的情绪同时缓和不少,手上的包紮也不再那麽急促而充忙。 沉静的视线……是了,现在的眼神是一如常往的平静,这才像是他,像原来的他…… 这样的转变,让方才的眼神宛若只是一种瞹昧的错觉…… 可,真是错觉吗?那眼神中露骨的灼热与粘人,明明是那麽确切的存在与感受,又怎麽只会是错觉? 那眼神隐含着不寻常的探索热度,就像是猛兽看见猎物,正在细细打量着该由何处下手才能获得最佳的猎杀快感── 突然被脑中油然而生的比喻微微一吓。 曾几何时,我怎麽会成了他口中的猎物了? 我……只是他的责任,他的义务,除此之外还有什麽,还能有什麽?不,无力反击的手下败将,在他眼中,我应该就连猎物也不足为论…… 面对这样什麽也不是的我,为何你会用那种眼神凝视着我?我实在不能理解…… 啊,对了……错觉,不定真只是个错觉…… 其实他的眼中根本没有任何隐情,其实他的眼中根本没有任何波动,他只是习惯性地观察注视,是我……是我太过在意他的目光,是我太过在乎他的视线,才对他的注视萌生了这样的感觉,才对他的举动下了那样奇妙的定义…… 说不一定,这全都是我自己太过敏感,所以才会产生这样荒谬绝伦的错误感觉…… 思及此,心情没有提升反到更向下沉沦。 我……我为何要如此在意他的视线?我为何要如此在意他的存在? 他不过只是责任的往来,强硬的插手介入,与我无关,原本该是无须在意的一个存在!然而,我却禁不住地开始在意、留意他的一切动向,让我每一出神回神,一次次地惊骇於满脑子是他的自己!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他的存在竟开始影响起我的心情、我的思绪、我所有的一切一切? 沉然间,身边传来一阵窸窣脚步,一句低沉嗓声蓦然响起── 「让吾来。」 纷飞的思绪霎时中断,胸口在那人接近的瞬间不禁一个紧缩,不愿与他多有接触,於是立即侧头拒绝他的好意。 拒绝,一贯地获得他的置之不理,一手夺下掌中的纱布,抓住我的手臂,接着包紮。 一开始,试图推拒却仍然还是挣不开他的坚决与强制,反抗既然了无意义,最後索性放弃挣扎的意念。 他的动作熟练而轻巧,手心更是温热地叫人难以抗拒,不禁怋紧唇瓣,侧颜静静地接受他的细心包紮。 为何我要如此在意? 说不定,待谁……不特定是我,他全都是一应相同的对待方式…… 那麽,这强制下的温柔,是否也全都成了我一厢情愿的错觉与误会? 偷瞄了身旁专注无语的俊逸白颜一眼,那垂落的发鬓红丝随着举动不经意地轻抚着自己赤裸的手腕,感觉有些骚痒,内心更是五味陈杂。 不一会功夫,肢体上的伤处已乾脆利落地包紮完毕,正意图抽身离开,没料到对方却又一把扯掉自个儿腰上原本缠好的纱带。 唐兀的莫名举止,让那挣扎意识又起,推抗着那双手臂之时,腰侧的伤口立即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他不禁停下动作,闭上长睫,咬紧牙关,双手握拳俊忍。 过去,就算伤口再重,也只是用布捆紧跟着放任它自动癒合,从来就没有上药的习惯,而今尝试到了这上药的痛楚竟然如此超乎他的想像,甚至远比受伤时的痛感还要剧烈。 疼得意识恍惚之间,慢开双眼,蓦然发觉那身白袍正亲密地贴近自己,虽然他是在帮自己捆绑腰腹上的伤口,也巧妙地保持距离并无任何肢体的实际接触,不过这样的举动却让人不禁感觉,自己似乎正被他拥在怀中。 霎时,绷紧全身细胞,屏住呼吸地不敢动弹。 他……他这是做什麽? 不过……不过就是包紮伤口,何以……何以要如此亲密…… 正当不住慌张之时,无意间突然嗅到一阵特殊的气味,那不是汗水的闷臭,也非花卉的馨香,清淡的和着身体自然的热度散发,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舒适味道。 第一次这般接近,才突然发现原来在他的身上有着这麽一股好闻的特殊气味,然而这股气味给人的感觉却也正如这身的主人一般,是那麽地狂傲自然又带点轻柔飘渺的不可忽视。 你……为什麽总是这麽特别?你为什麽总是这麽奇妙? 明明我已经拒绝了你,明明我表现的极端厌恶,为何你总是可以略过我的反应,直接强制你的好意? 你可知道,这样的行为让我多麽困扰? 你可知道,这样的对待会造成多麽大的误会? 这时,笼罩在身上的温度突然退去,瞥见他蹲在身前做着纱带收尾的动作,接着沉然开口── 「习武,重在突破自身界限,而非这般损伤搏斗。吾明白汝嫌恶吾的多事,然而干涉并非阻止,而是要汝爱惜生命,维护自身安危,只要汝懂得爱惜自身,吾自不再插手干预。」 闻言,不禁握紧双拳,阖上长睫。 是了……我想在这个世上大概不会再有任何人会像他这麽多事,明明不过一份单纯责任却可以放大到如此钜细靡遗地无微不至,如斯尽心尽力…… 也难怪他会如此成功,建立不败神话,获得魔君与师尊众人的肯定与激赏…… 只是……只是,如果,对我只是责任……单纯的责任关系,就别这样待人……你这样倾尽一切心力地细心照料,耳提面命地要我一切小心谨慎,会瞹昧地让人禁不住……禁不住地一再误会…… ──误会你是不是真的这麽重视我? ──误会我在你的心中,是不是真的那麽重要? 二串念头浮现脑海的瞬间,胸膛同时受到一记撞击,立即张开双眼,却见一件外袍散乱在自个怀中。 「时候不早了,将衣服穿上。」 耳边听着那平静的语调,抬眼一望,只见那英伟的血发白袍之影已退离数步,旋身背对。 凝视一会儿之後,默然收回视线,下了大石,开始着衣。 重视?重要?有可能吗? 你我的关系不过维系在那单薄的口头承诺,与支配者跟受予者的关系…… 这样乏味而无趣的关系,真能获得你的重视与重要吗? 感受那背去的身影再度向着自己接近,立即警觉以待。 来至跟前,对方只是伫立,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接着他突然扬起手臂,碰了一下额头,又拉了一下衣领。 「走吧,吾送汝。」 言毕,便率先转身而去。 对那莫名的举动不禁有些微愣、多些不解,但还是禁不住胸口地悸动,扬起手摸了摸方才被碰及的地方,双颊微感燥热,然後阔步缓慢地跟了上去。 一直以来,我始终不愿承认这困惑我许久的情绪…… 我宁愿扭曲,宁愿误解,也不愿正视心底一直闷闷作响的那道真实声音…… 不过…… 如果,我真为你所重视…… 只要你愿意一直如此地看待着我,我…… 我可以……可以试着接受一点你的多事与干涉…… 《待续》 10.14 ,【蚀心火】之四-吞佛篇 那日之後,他难得听话,不再逞强收服雷兽,反倒待留居所,静心习武以求突破自身瓶颈,虽然仍会时常练至忘我,但至少安然无事。 对他,这也算是一种调养生息的方式。 而吾,则如往常一贯来往。 风啸飒飒,人烟罕至的空谷寂林,一道人影舞动长戟,划破疾风声声精锐有力。 任由被斩断的阵风扑面而来,伫立风中,静默地注视着那求好心切的人影旋舞长空。 数日的沉淀自省,似乎有了新的突破,日夜苦心钻研让他的功力与技巧在短期间内突飞猛进,就这眼下成果观来,其使戟之能在魔界已算上等,收服雷兽看来已是指日可待。 只不过,这伤尚未痊癒,却还是这般急燥。 蓦然右脚一抬,将地上一粒小石踢飞而起,石子瞬间即准确无误地击中那舞戟之人的一肩,人随之停下动作。 「左肩,乃汝之空门。」 说着,同时起身飞跃至其身旁。 人,拄戟站立,一手抚着被石子击中的左肩,似乎正因被人一言点中而显得有些讶然。 「动在意先,攻後回守,可以补暂漏;留意身体平衡,维持右出击而左不动,是为根本之道。」简明一话,便轻易将其不足之处点明的一清二楚,同时附上缺漏修正之法。 闻言,拄戟而立的他不禁愣怔。 「汝也该是时候休息了。」走向一旁石堆,将臂上包裹置於一方平坦石上。 沉默的人,突然扬戟於地划下四字── 『什麽意思』 看着地上字体答道:「言下之意。」 长戟再挥:『与我一决』 望了那对充满挑衅的冷眸一眼,心底暗自一笑。 自那年败他之後,类似的挑战曾经层出不穷,原以为目标重心的转移与这阵子的相处让他得以暂时遗忘。 对,怎忘了,他的执拗与顽固。 「时机未至。」简洁四字。 惯常的推托之辞,让绝丽的颜透出一丝受辱的愤怒。 由於无意与之争其长短,故总是推拒,然而随着年岁的增长,武力的累叠,一昧的回避似乎不再适用,再者吾对他的能为极限也确实大感兴趣。 思及此,突然接续而道:「待汝收服雷兽之时,会有机会。」 承诺一下,那凝聚的怒意顿时化消,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期待对决的自信。 忧喜怨怒全形於色,言是大人,性子有时乃似稚童天真直率。 「过来,吾为汝更换纱带。」 近期间,相处情况开始有了许许多多的微妙转变,例如,他不再那麽抗拒自己『多事』。 只要是为省视伤口处理包紮,虽然那态度仍然倔傲不服,但行为上却已不再刻意忽视或明显抵抗。 难得的顺从,转变的可爱,总在每一空闲之时,禁不住地次次回想,萦回脑中,甚至,离奇地为此感到莫名开怀。 《待续》 【赦心炎】之四-赦生篇 之後,我思索他话中的好意,同时重新调整心绪,才发现自己近期的莽撞行迳实在失制得荒唐可笑。 虽然不愿承认,但他说的很对,习武,重在突破自身界限,而非损伤搏斗,能力不及的逞强,只会将目标推得离自己愈遥远。 即然,收服雷兽既不可得,那麽,潜心转研,加强自身能为便是我目前最首要的课业。 重新寻得方向,我决定暂时忽略那扰人的情绪,将一切心力重新投注於武学之上。 天未见明,便起身就武;月未东沉,不停手休憩。 挥洒汗水的日子,体能极限的突破,感受充沛的力量由体内深处源源不绝涌现,无时无刻追求着招式运转的流畅与速度的进级挑战。 好像已有许久时间,都快忘了,专注一心於武学,这曾是我多麽单纯而习惯的生活方式。 长戟划破长空,扫断迎面吹送的乾烈寒风。 破雷式已至最後一记,为何这最後一着,怎麽也无法运转流畅?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是我所没有顿悟或留意的细节? 专心一意於眼下招式的突破,没有察觉身後一抺白袍长影已悠然来至。 突然,左肩受到一记撞击,随着慌然停下动作,只见一只小石子同时坠於沙土之上。 「左肩,乃汝之空门。」 熟悉的平静嗓音突然响起,对这突如其然的出现有些讶然,更有些紧张。 「动在意先,攻後回守,可以补暂漏;留意身体平衡,维持右出击而左不动,是为根本之道。」 随即,简洁而准确地精辟言辞一语直接切中核心,不禁一个愣怔。 师尊确实曾经提点,我的左臂攻势猛进,但防守不足。可关於这点,若非长期仔细观察或出手对决,寻常人绝该难以查觉,可为何他却能这般轻易地一言道破…… 他如何知晓?何以看破?为何又能一语点明缺陷补足之法? 「汝也该是时候休息了。」 乍一回神,於心不甘地扬戟於地上划下四字── 『什麽意思』 「言下之意。」 难道,这就是所谓天赋悬殊的悟性差别? 理所当然的果决,与简明扼要的态度,一直是他状似无意却让闻者有意的睥睨挑衅。 对了,这阵子的朝夕相处,竟让我一时遗忘长年努力不懈的最终目地。 猛然转戟再划── 『与我一决』 「时机未至。」 又是这话!为何总要挑起我的斗志之後,又立马否定拒绝? 为什麽?在你眼中,我就连挑战你的资格都没有吗? 愤然一阵沉默对视之後,那冷傲利眼稍移,微怋的生冷薄唇突然道出一言:「待汝收服雷兽之时,会有机会。」 原本高涨的情绪在这句期盼已久的诺言之下,暂得舒解。 记得曾经多次邀战,他不是置若罔闻,就是避而不谈,如今总算允诺,这让他的努力不再遥遥无期,追赶的脚步不再匆促茫然。一旦收服雷兽,一旦正式对战,不论输赢,至少在身份上,自己不再是矮於他身後的小辈,而是能够平眼相对的同伴了。 获得认同的感觉,较起突破能力极限的快感还要让他欣喜开怀。 「过来,吾为汝更换纱带。」白袍长影轻描一声淡说,率先转身步向一旁大石。 闻言,立即收敛心头的欣喜之感,收起长戟,扬足即欲随他而去,然而却在这一瞬间,突然意识到自己正欲走进他的身旁,接受他所给予的『多事』,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扭及紧张感混杂地罩上心头。 微略困顿之後,依然缓步而去。 原来,接受,并不如想像中的艰难与苦涩。 虽然依然让人感觉窘迫,却意外地有些不同一般的微妙感受。 对於我这一点的转变,起初,他有些惊异。虽然那瓷塑般的冷颜还是一脸不动声色的冷静与默不作声,但我就是可以知道…… 像是他那省视伤口的举动变得更加小心,那包紮的手劲变得愈是轻柔。过程中就算没有开口,偶尔还是可以瞥见那双锐眼中不经意透露的温煦眼光。 受他如此相待,我不禁开始更深一层的困惑,像他这样顶着不败战绩的魔殿大将应该早已分身乏术,为何总能无时无刻地出现在我左右?甘愿如此细心照料我身上的伤口? 除了,所谓的责任之外,对我……你是不是怀有别种……不一定的想法? 你,一直是我心头的一阵谜团,让我敬畏,让我气愤,又让我不知所措。尤其当你无预警地接近时,其当你无意识地触碰我时,都让我……让我心头没有来一缩,紧张到不知所措…… 同时,我竟然开始等待你的出现,接受你的关注,当分离之时,总忍不住望向那长影远去的方向,心里有些怅惘却会莫名地期待明日。 我不懂这是种什麽样的心情或情感寄托?我只知道曾几何时,我已沉溺在这莫名的患得患失当中,不可自拔。 我十分焦虑,却又无人倾诉、无从问起,只能闷放在心,任由时间沉淀发酵或冲淡…… 然而,不可置否的,至此,我很清楚明白…… 不知由何时开始,他早已登堂入室,严然成了存在我生命中的另一个男人…… 《待续》 【蚀心火】之五?吞佛篇 是日,受魔君之命出师突袭苦境圣域,大获全胜,魔君龙心大悦,赐酒席与众将开怀畅饮。 在三杯下腹之後,便借故先行离去── 行走在熟悉的小道之上,微眩的昏沉让行进的脚步有些不稳。 酒,使人昏眩,令人失智,难以保持脑袋清明,无法完全掌控自己。这种失制的感觉,总是令他无比厌恶。今昔若非魔君之命,绝对滴酒不沾。 然而,却也因为如此,让自己几乎不胜酒力。 一阵晕眩来袭,扶着身旁石壁暂做休息。 此时此刻脑中唯一想法,只有尽快回到居地,入睡就寝,以趋走这身不适。 再度振作欲行,一抬眼,却发现身处的径道前方并非接连他的居地,而是那座空山绝谷,那名倔傲之人所居之地。 是往来太过频繁所致,以致於下意识地朝这而来? 一抺轻笑霎时浅漾薄冷唇角,再动身,并未转变前进方向。 「这麽晚了,还未休息?」 一入空谷,即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舞戟夜空。 练武受到干扰,人即停下动作,侧颜冷视身後来人。 「吾并非前来限制,汝大可自由继续。」在一旁石上率性坐下,一手撑着发晕的额头:「就让吾坐在这里休息一会。」 人早已无心继续,转身注视着石上之人,秀丽的颜对来人不同往常的表现透着几分防备与不解。 「今夜魔君赐酒畅饮,吾酌了几杯,除了晕眩,并无大碍。」对那探视的目光,迳自做了简略说明。 听了,先是一阵沉默,接着人长戟一挥於地上划上二个大字── 『离开』 不梢一看,便能了解其所写为何,接着说道:「吾同样疑惑为何前来此处,可此刻吾再无气力回头,待酒醒吾便自行离去。又或者……汝要送吾回去?」 最後,抬头对着那道伫影似真似假地浅略一笑。 人,愤而转身欲去。 「别走,坐下来陪吾,一人在此可十分无聊。」 人,定住脚步好一会儿,仍是拂袖而去。 眼看着这果如预期的反应动作,一阵笑意蓦地涌上心头,让他禁不往吃笑出声。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待在寂寥空静的山谷,夜显得特别沉闷,闷得饮酒不适的他倒卧而眠。 无声无息的空荡空间里,忽闻一阵微弱的脚步声缓缓朝着自己接近。 总是保持高度戒备的警戒心,就算入睡也是浅眠,仍可观察身边周遭之细微变化。 由空中送来的气息与意图隐藏的步伐声,不难明了来者是谁,故意不动声色,是欲了解其意欲为何。 声响来到身旁便停下,毫无动静,持续一段长长的时间,突感一阵风起,温暖的兽皮随之落至身上,接着,脚步声再度响起。 「慢着。」 蓦然睁眼,起身一把攥住那手腕,一接触,这手竟与上回一样冰冷。 被这突然的举止一吓,意图挣脱甩开,然而那手却似铁栓一般扣得牢牢紧紧。 「即然来了,就坐下来陪吾吧。」手臂随後向後一拉,将其一把扯坐下来。 愠色地瞪视这无礼之人,耐何挣脱不了,只得气愤地将头侧向空无一人的那旁。 冰冷的手因自己的捏握变得不再冰冷,望了一眼乖乖静坐身旁的傲影,视线转而投向一望无际的闇夜天际。 无月的夜,只余数点星光隐约点缀。 小憩片刻之後,先前的昏眩已消退许多,脑袋恢复一往如常的运作,甚至感觉自己比起过往任何时刻还要清楚明白。 「不是不理采吾,为何调头回来?」 突然开破沉默,视线顺着那牵连的手落在那线条优美的侧颜与微怋的唇瓣,就这样静静地注视了好一会儿,蓦地又收回视线,望向天际。 「一人独处的时候,汝都在这里做些什麽?」 自顾地移目环顾四周,然後语含笑意地自行接着续道:「这里什麽也没有,除了练武、休息,又能做些什麽。」 对这自问自答的解嘲,一旁之人只是静默。 「汝可曾昂头望天?可看见天上那些明灭星光?」说的同时,自个儿已经这麽做了。 「据苦境术士所言,天上的任何一颗星光均代表着这世间的每一个存在,不论人、魔、佛,在这若大的星空中均有属於自己的本命之星。」 偷瞄了身旁身影一眼,瞧见对方也悄悄地抬头望天,心底泛起一丝柔情。 「苦境修行人,追求人生归属,将命寄於浩翰星辰之中,翼望由其间寻觅自我存在的真义。」说着,嘲讽浅笑登时漾上唇角:「吾道全是庸人蠢昧。命,寄於自我手中,而非天道运行;归属,该为自身向往之追求,非天道裁定之命数。人、魔、佛,彼此异端,各自拥有自由意识,非天所定,非命可以左右。」 言至此,忽然停顿,视线由天边收回,轻合双睫再道:「吾身属魔界,归向魔君,为魔界建立不世霸世,助魔君统合三境,成当世主,为吾一生向往,毕生之志,此仍吾发自内心的自由意识,非关天数。所以就算前程受阻、艰涩难行,吾也誓必披荆斩棘,为魔君铺设一条康庄大道。」 「此乃吾之选择,吾之归属,吾受如甘饴。」蓦然短睫再开,移目注视身旁安静如昔的侧颜:「赦生,汝之归属是否已有方向?」 问话随风飘远,然而侧身的人仍然无语。 「汝年纪尚轻,未来归向如何尚无须急於定论,慢慢思索即可。」语稍顿:「汝拥有无限潜能,只可惜过於急燥,凡事总爱逞强。然而,适度的休息却能创造突破的空间,爱惜生命与汝的才能,吾期待未来能与汝并肩作战,为魔界贡献一份心力。」 突然放开了那紧扣手心的细腕,静默地看着这侧坐身旁的身形,突然感觉单薄寒冷,於是执起身上的兽皮由那身後包裹披上。 一触及,那身影却似受惊一般地浑身一震。 嗯?又是这种感觉…… 《待续》 【赦心炎】之五?赦生篇 日坠西幕,昏暗的天际被远方魔殿喧腾的营火照得通亮。 日前,受命吞佛童子领军,奇袭敌军,大获全胜,魔君为此大开酒宴,通宵达旦。 全界精锐均受邀出席,所有身受军职者一应参与盛会,是为魔君在位以来空前绝後的庆功大典。 立身山崖,望着远方营火烁烁,燃炽通宵的辉煌火光印入这清灵明亮的琥珀瞳中。 ──老弱妇孺,身无军职者,均无资格参与盛会。 沉静注视的身影不觉握紧手中长戟。 这样的殊荣,这样的功勳,无异加诸那人身上的望尘莫及,让人明显感觉那营火照耀的白袍赤发身影与孤单一人伫身山崖的自己,活生生地被切割成二个世界…… 惆怅方涌,即移开视线,豁然转身离开。 纵然如此,但他更清楚知道,只要他努力,就算追赶不上,至少也能缩短彼此间的距离。 因此,他下了山崖,回到属於自己的冷洌山谷,再度挥舞长戟。 专心一意,时间流逝容易。恍眼间,夜已深沉。 舞练之时,隐隐风中送来熟识的气息,随即身後传来一阵步声,却透着不同寻常的忽轻忽重,心底疑问涌现,投足之间跟着减缓。 「这麽晚了,还未休息?」 闻声跟着停下动作,没有回身,只是侧头默视。 嗯?平时总爱隐匿气息,先闻其声,再现其影,怎麽今日……不太寻常? 「吾并非前来限制,汝大可自由继续。」见其在一旁石上随性坐下,一手撑着额头,接道:「就让吾坐在这里休息一会。」 将戟打直拄底,回身观察身後之人的异常反应。 他看来有些异状……难道,在酒宴发生了什麽事吗? 疑问之初,蓦然嗅到空中弥漫着一股腥淡的酒气之昧。 「今夜魔君赐酒畅饮,吾酌了几杯,除了晕眩,并无大碍。」 既然醉酒,不回自我居地,上我居所,你这又是意欲为何? 对他的行迳感到莫名异常,於是长戟一挥,直接落下送客二字── 『离开』 「吾同样疑惑为何前来此处,可此刻吾再无气力回头,待酒醒吾便自行离去。又或者……汝要送吾回去?」 言至後尾,他突然抬头对着自己浅略一笑。 明知那是逗弄自己的戏言与浅笑,但却在一见的瞬间,心头随即一下震撼,立即旋身躲避开来。 他……他不过醉酒卖傻,所以态度才与一般时候回然不同……不过,渗了点轻挑嘻闹,我……我又为何动摇? 为免让对方看透自个的窘困心态,即刻抽起长戟扬足欲去。 「别走,坐下来陪吾,一人在此可十分无聊。」 身後的慰留,让他不禁停下脚步。 他现在毕竟并非神智清明,若抛下他一人在此……会不会……发生意外? 哎!他又非三岁孩童,我在顾虑什麽?让他吹吹冷风,不定会早些清醒便自迳离开。 心念一决,迟疑的脚步最终还是选择向前直迈而去。 山後一坑清泉,向来是他用来洗净身体的地方。 将肢体上的汗水及尘垢抺尽之後,换上一袭乾净衣袍,在回程路上,不意瞥见那道白袍赤发身影竟然瘫倒在原处石面之上,呼呼大睡。 乍见,不禁停下脚步,远远相望。 他……怎麽还未离开?竟然就这样瘫倒大石之上?山谷夜寒,这可会受凉…… 鞋尖转向,意图向前叫醒他,突然却又打住念头。 算了,经过一夜喧腾又受酒力所苦,还是别惊扰他了…… 转身,踏回原本的归途,进了独自居住的草屋,取出一片兽皮,接着放轻脚步地向那石上睡影轻声接近。 来至石旁,停下脚步,小心冀冀地观察石上之人,发觉他仍是一动未动,似乎已酣沉而眠。 今夜,魔君不是为你而大开筳席?你该在那里。就算醉酒,也该回到你的领地休憩,而不是在我这儿…… 为什麽?为什麽明明醉了,还要来找我? 究竟,只是习惯自然?放心不下?还是……还是其实你……有那麽一点信任我,所以在你醉酒的此时,才选择前来找我? 瞬间被自己心里突然闪现的这个念头,微微一吓。 信任?是、是吗? 你真的信任我吗?被喻为魔界不世之才的你,真的是因为信任,所以才来找我的吗?我……可以这麽想吗? 霎时,那种被肯定的感觉在他的心里挑起一阵莫名的喜悦感受,清丽的颜更因这股窃喜而微泛红晕,凝视石上那安逸沉眠的冷俊白颜,不禁跟着微恍出神。 是因为酒的关系吗? 平时总是凝着一色狂妄的陶瓷俊容,眉心暂得舒解,平坦的额削去了贯常的严谨与锐利,平添一份淡薄的温和。 去掉那层如日中天的气焰,此时此刻的你,看来是如此率性而清新朗俊,似乎让人感觉……不再那麽遥远,而是近在身边的触手可及…… 看着这样的睡容,垂在身侧的手无关意识地禁不住向前探去。 不再遥远……在我身旁……你就在我身旁……我…… 突然瞥见自个扬起的手指,慌乱地立即抽回了手。 不,我在做什麽?我想做什麽? 我……他的去留存在,与我何关?我为何要如此在意? 这不对!全都不对!这太不正常了! 混杂的心绪再度将那平静的心湖搅得一片混乱,他不懂这是因为什麽,他只知道再面对、再沉思,他的心会更加失制狂乱,所以他必须离开,而且马上! 将臂上的兽皮摊开披在那石上身影之上,转身即欲逃开,然而,却在他一旋身之时,一掌强而有力的大手立即擒住他的手腕,同时传来一声低吟── 「慢着。」 突如其然的清醒与举止,瞬间震住了他的心脉。 什麽?他醒了? 旋即愤力挣扎,奈何那温热的大掌却宛若铁箝,一定扣上任凭如何,也难以挣脱。 「即然来了,就坐下来陪吾吧。」 言毕,扣紧的手蓦然向後一扯,自己随即一个失衡,跌坐在他的身旁。 由他此刻的语态与举止看来,根本毫无大梦初醒的迹象,倒像是为了观察自己接近的意图而故意假枕而眠罢了。 一意识他的行为,瞬间一种被人愚弄的耻辱立即浮上心头,投以一记怒瞪,即愤然甩开头去,不愿与之相对。 我,我是这麽相信……而你……你竟然用假睡来欺骗我! 此刻他只感觉先前因他那张沉眠的睡颜而萌生的各种想法,因他的虚伪而变得天真可笑,无尽的窘迫随即布满整个胸口。 他多想立即逃离这个如此难堪的场面,耐何那手就像滚烫的火镣紧紧地铐住他的手腕,牵制着他的行为,让他逃遁无门……不,真无法逃吗?其实,他心里明白只要自己愤力挣扎,还是可以挣脱得了,只是这样慌张无措的自己若被他看见,岂不是更顺了他那看好戏的心理,成了另一则滑稽的笑话? 所以,为免让他得逞、自己再出糗,就算再怎麽难堪,他还是可以忍,忍受坐在他的身旁,承受与他这般近距离独处的压力。 只是,他的体温是一向如此?还受酒气所影响?怎麽会如此炽热…… 「不是不理采吾,为何调头回来?」 是啊,我是应该调头离开,这样也不用被你箝制在这里,受你嘲弄。 心里的埋怨没有出口,只是闷闷地望着另一个无人的方向,负气地不与回话。 「一人独处的时候,汝都在这里做些什麽?」微顿过後,身旁之人接着自行答道:「这里什麽也没有,除了练武、休息,又能做些什麽。」 不明白他这样自问自答的举动有什麽含意,虽然怨气仍在,但好奇反而让他开始留意起那接下来的话语。 「汝可曾昂头望天?可看见天上那些明灭星光?」 星光?听着,不禁顺着话意,抬头望天。 「据苦境术士所言,天上的任何一颗星光均代表着这世间的每一个存在,不论人、魔、佛,在这若大的星空中均有属於自己的本命之星。」 澔瀚的黑夜中,数万点星光隐隐闪烁,有的清晰,有的暗淡,朦朦地十分美丽。 从来不懂这散布在夜空中的点点闪亮是什麽,他只知道每到天黑便会出现,一旦天亮便会消失,在他心中不过是一种自然景观,因此从不在意。 不论人魔佛都有的本命星?原来漫天星光,拥有这层含意…… 「苦境修行人,追求人生归属,将命寄於浩翰星辰之中,翼望由其间寻觅自我存在的真义。」说着,嘲讽浅笑登时漾上唇角:「吾道全是庸人蠢昧。命,寄於自我手中,而非天道运行;归属,该为自身向往之追求,非天道裁定之命数。人、魔、佛,彼此异端,各自拥有自由意识,非天所定,非命可以左右。」 话至此稍顿,接着又道:「吾身属魔界,归向魔君,为魔界建立不世霸世,助魔君统合三境,成当世主,为吾一生向往,毕生之志,此仍吾发自内心的自由意识,非关天数。所以就算前程受阻、艰涩难行,吾也誓必披荆斩棘,为魔君铺设一条康庄大道。」 「此乃吾之选择,吾之归属,吾受如甘饴。」又一停顿再道:「赦生,汝之归属是否已有方向?」 静心聆听之际,突然被这麽一问,他不禁茫然了。 我之归属?相形於你对自我的坚定,我…… 我只知道,我要专心习武,习得一技之长,效忠魔君,成为魔将之领,相信这样就能获得兄长的认定,还有到那时候我就不再只是一个无能的後生晚辈,而是……而是一名能够与你并驾齐驱、并肩作战的战友…… 「汝年纪尚轻,未来归向如何尚无须急於定论,慢慢思索即可。」语稍顿:「汝拥有无限潜能,只可惜过於急燥,凡事总爱逞强。然而,适度的休息却能创造突破的空间,爱惜生命与汝的才能,吾期待未来能与汝并肩作战,为魔界贡献一份心力。」 那劝导的话最後一句竟点中他的心思,令赦生不由得一愣。 原来,你……你也希望与我并肩作战吗?你真的认为我可以,我做得到,是吗? 如果、如果你也是这麽期许,那麽我……我相信我一定可以── 正当分神之际,身後突然袭来一阵温热,那双手臂已扣上那来不及回神的他的肩膀,那手心的热度不禁让他再度一颤。 《待续》 【蚀心火】之六?吞佛篇 「无风的夜,汝冷吗?」 说着,人移动至其身後,扶肩的手向下滑行,隔着兽皮将其拥入怀中。 「果真寒冷,没关系,吾的身热,吾可以温暖汝。」 这样唐突的举止,怀中之人不知是受惊过大,还是不知所措,一时间愣愣地毫无反应。 「腰上的伤如何了?还疼吗?」 低下头,贴近耳畔轻声低语,随即感受怀中身躯因此而僵硬紧绷。 「好好爱惜自己,珍惜这身得巧夺天工的完美。」贴近耳际,才发现在这耳後发际之间散发着一股清雅的大地芳香,将颜埋入那寸寸柔丝之间。 「刚沐完浴吗?这自然的香味很适合汝……」 雅致的香味使受过酒精薰陶的人更加迷恋,神智开始有些恍惚迷蒙,环抱的手不由自主地向上游移,来至那平滑细致的颈部,按住那下颚,将那头向另旁压开,展露出那晳白颈项,面颊接着贴上,隔了几缕细发感受那丝般肤质与肤表下的血液脉动。 「赦生……」 一声低唤变得呢喃黏稠,原本坐正的身体似失去力气地朝怀中之人倒靠,最後双双倒卧石面之上。 醉酒的昏眩让他就这样不支倒下,身下压着一人,嘴边还啜着那颈上的柔细香嫩,仅存的一丝意识让他得以只手撑起上身,试着张开愈见迷朦的双眼好看清现况。 然,正当他双眼睁张,在模糊的视线中却意外看见一双明亮的眼眸正直愣愣地凝视着自己。 惊见,不禁讶然。 第一次,这般近距离地对视,赫然发现原来这眼瞳竟是这般大而浑圆,琥珀色的瞳珠清澈明亮,眼睑之内波光粼粼,炫烂缤纷。 正当惊震之隙,蓦然又觉一丝不对。 他发现在这晶秀亮丽的眼瞳中竟然隐藏着一抺情,一份娇柔轻媚的生涩情感正隐隐流透在这晶莹水光之中,渲染星眸绮霓耀眼、拨弄人心的眩惑魅色。 这个发现让他感到无比震撼,因为很明显的,这是一种动情时刻的眼神,唯有在心有所属、心有所向时才会流露出来的一种不经意的爱恋神韵。 「赦生,汝……」 一时,不意溜口而出的惊疑话语就像一把钥匙,点醒更同时启动身下那动也不动的人儿,突然感受到一阵强力推拒,自己即被推倒一旁。 那眼神……他为何会有这种眼神? 这个震撼让这一贯平静的心绪一时间陷入不可自拔的混乱当中,一抬眼发觉那人旋然欲去,立即一把攥住那手再度将其拉回。 突如其然的举止,让那急欲逃离的人失足横倒跌入自个的怀抱当中,搂住这纤瘦的肩膀,制住那妄动的挣扎,直瞅着那颜意图由中寻得任何解答。 然而,受制的屈辱只让那晶亮的眼再度躲回那浓密的睫後,侧开的颜与僵直的身体反应在在表示了他的拒绝。 见不着那眼不禁感到一阵浅薄的失落,即然寻探不得,便索性开口直问:「回答吾,方才汝在想什麽?」 问句理所当然地得不到回应,祗有那紧怋的唇与微蹙的眉更加深锁。 「为何汝会有那种眼神?回答吾!」 焦虑,一种莫名且无法扼抑的焦虑开始突然其然地笼罩他的胸口,恶化他的语气。 他不能理解,一向特立独行、不与他人深交的他,怎麽会有这种眼神? 不应该出现在这双眼中的情绪反应,为何会这样露骨地流露出来? 今日,若非他一个不经意的撞见,是否他将永远无法知晓原来在赦生的心中,同样也存在着所谓的七情六慾? 从来,这双眼一向倔傲,一向冰冷,总是绝然地拒绝任何人的亲近,让吾几乎以为这便是他的天生性子,血里带来的冷傲,然而,眼前这个撞见,却推翻了吾认定的一切。 原来,他并非封闭内心情感:原来,他并非无动於衷的冷漠。 他的眼中有情,他的心包藏赤诚的真情,只是不愿展露,只是隐藏得太过完美,完美得无迹可寻,就连平日最亲近他、与他长年相处的自己竟也浑无所觉。 不!不对!这不可能!吾是这麽的接近他,吾是这样长年的看顾他,他的一举一动,一吟一吭,全在吾的掌握之中,这样的他,如何逃过吾眼,吾岂会不视?吾岂会不觉? 然而,该是最接近他的自己,却竟然完全浑然不知他这样子的转化…… 不行!他不能接受!他不能想像,这双晶灵的眼用着他所陌生的眼神与情绪,看望着他人、想望着他人的模样! 他是否曾在何时,何地,接触了谁?是否也曾经将这样的神情,表露给任何一个除他之外的任何人看过? 吾不能接受!尤其是发自这双从不愿正眼看吾、视吾於无物的眼! 得不到回应的沉默,开始让他感到极度不耐,语态更加不可自制的狂乱:「回答吾!」 一声斥喝让怀中的纤体开始禁不住地微微发颤,紧怋的唇这才终於轻颤开口── 『……放手。』 没想到等到的话语竟然还是拒绝,一往如常的拒绝。 『放开我……不要碰我……』 拒绝!又是拒绝! 瞬间,一股没有由来的滔天怒火扑天灭地袭卷而来,狂啸的怒潮掩蔽了仅存的神智,只见冷瓷般的颜面乍时布上一层冷雾。 蓦然,一手扬起揪住那衣领,一把撕裂。 『你!做什麽!住手……』 惊惶开始布满那张清丽的颜,挣扎在他强劲的压制下毫无机会,将其双手反扣腰後,一手扣住那削尖的下颚,逼迫其正视自己。 然而,在这样的暴力屈服之下,所能获得的只有惊讶、惧怕以及恐慌罢了,方才的乍见宛若错觉般的烟消云散。 对了,这才是他看吾的眼神。 在他的眼中,吾竟然只得这等眼神。 冷眸微眯,捏掐的手蓦然转而掩住那对张大的双眼,遮断他的视线。 『你想做什麽!放开我!』 任凭受制的人在身下扭动叫喊,极端的失落与怅惘让他感觉自己双耳之内轰轰作响,他不能意识自己正对赦生做着何种行为,胸口翻涌的莫名激动却让他不可控制地做了这些反应。 够了,吾不见这种眼神,吾要的不是这种眼神!吾要的……吾要的是── 冰封的眼透着一点絮乱,视线顺着遮掩的手无意地向下慢慢飘动。 白晳的面颊泛着一丝红晕,加深颊上血统所付予的火纹色泽,红嫩的唇张动着他充耳不闻的声波,细腻颈项上微略突起的喉结不停震动,最後落入曝露在撕毁衣襟外那片精密细致、不断起浮的雪白胸膛。 突然,另种不明所以的慾望闯入他一片乱烘的脑海,惑使他用唇瓣去探究这片精美的接触感受。 终於,他的唇落在了那雪肌之上,滑嫩柔细如脂的绝佳触感让他瞬间即失去了自我,方寸不再足够满足那无限拓张的慾望,开始大举侵略。任由身下的肢体由僵直硬化进而颤栗抖动,甚至竭力咆哮,都不能阻止这在不知不觉中已被一种名为『慾望』情愫所统领的身躯。 圈套与遮掩的双手让他能做的行为大受限制,於是他一把将其翻过身去,撕毁那背上的衣襟,对这不得反抗的身躯做出更绝对的占有与刻印的疯狂行径。 没有怜惜的侵占,失去理性的狂态,完全倾泻在这不得动弹的人儿身上。 受虐的人眼角蕴湿,苦不堪言,却也只能咬牙默默承受…… 无月的夜空,这夜多了一点矛盾无奈的血腥之味…… 《待续》 【赦心炎】之六?赦生篇 「无风的夜,汝冷吗?」 说着,便一把将他拥入怀中,後背贴上那精实的广濶胸膛,随即意识到自己正被他亲密的拥在怀中,令他差点惊呼出声。 「果真寒冷,没关系,吾的身热,吾可以温暖汝。」 这、不是这的问题!放开我、快放开我! 唐兀的举止,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全身不由自主的僵硬,内心狂嚣地想叫他放手,但声到喉头却发不出来,就连抵抗的动作也跟着麻木了。 「腰上的伤如何了?还疼吗?」 然而拥抱却还不足够,这时,更感受到那吐着酒气的热息连着话语一起贯入他的耳中,让他不禁更加紧绷。 好浓的酒味…… 「好好爱惜自己,珍惜这身得巧夺天工的完美。」突然话峰一转:「刚沐完浴吗?这自然的香味很适合汝……」 接着,他的手轻巧抚上了自己的颈项、下额,那炽热的面颊贴烫着自己的颈部肌肤,这样亲昵的接触几乎就要烫伤自己,让他惊惧就要抽身逃开。然而这想法才刚刚窜起,他却发觉自己竟奇异地一点也使不上力。 他的手因为他身上散发的炽热而变得没力,他的心因为他无礼的亲近而开始狂跳,他的呼吸更跟那夹动酒气的呼喘慢慢转变得浓烈而短促。总觉得有一股没由来的热流缓缓凝聚胸口、骚动他的神智,让他有些昏眩与不能自制,纵然这全然陌生的感觉令人害怕,却又禁不住要向下沉沦。 「赦生……」 一声低喃,这时身後的依靠突然向前倾倒,便被他压倒在另一头石面之上。 任由对方压倒自己,他只见一头闪亮的赤发宛如漫天飞洒的火花就这样倾入他愣愣大张的眼睑之中。 他的发好美,就跟他的人一样,嚣狂而烈炽地让人无法视而不见,让人一触便有引火上身的焦灼感受。他的颜很冷,就跟他的肤色一样,冰封而冷峻地让人无法侵犯,让人一触便有冻裂成伤的绝对峰利。然而,他的心却出奇的暖,与他的人不一样,热忱而无欺地让人无力抗拒,让人一触便陷入不可自拔的沉渊。 是冰与火的交错,红与白的交叠,成就了这麽一个他的存在,是那麽遥远却又唾手可及的存在……让我无法抗拒的绝对存在…… 为、为什麽我会有这麽奇妙的感觉?为什麽我会就这样浑身无力?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胸口好热……心跳的好快……我的头昏眩…… 我只知道这般贴近,他如火般的气息笼罩了我的全身,侵蚀了我的呼吸,我不能思考……我……抗拒不了…… 我的手不听使唤……我的心不受控制……他们全要背离我的意识,似乎随时要跟随他的指令而动…… 我── 「赦生,汝……」 突然,顶上传来一句质疑的叫唤,让那飘远的神智瞬间惊醒过来,一意识到自己放才不受控制的绮妮幻想随即燥红了那张纯丽的颜,立即一把推开欺压身上的重量。 我、我刚才的那些想法,如果、如果被他视破── 无尽的困窘与可能随着这个揣想滚滚而来,他再也无颜面对,只想立即逃离这个让他无比尴尬的场面,然而正当他欲逃离之时,霎时一张大手再度将他拉了回去。 受到拉扯,他结结实实地再度跌入那宽广的胸膛之中,肩膀被人用力扣住,他再是动弹不得,察觉顶上那双利眼正直直地朝着他的脸上直探,随即惊惶地笼上长睫,躲起自己的心,同时断去他的探视。 他在寻探什麽?难不成,他……看见了? 「回答吾,方才汝在想什麽?」 一句不与往常平静的急切话语,直直揪住了赦生的心跳,他不禁皱起眉峰,怋紧唇瓣,更是回避。 他发现了,他果然发现了…… 「为何汝会有那种眼神?回答吾!」 再次探问,语气变得近乎激动的咆哮,从来一贯冷静的他竟然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未有过的语气吓到了早已不知所措的赦生,同时更加深他的恐惧感。 为什麽? 为什麽他发现後的态度会变得这麽激动而愤怒? 我的眼神?从我的眼神中,他是不是看到了什麽? 我是不是用了什麽不应该的眼神看他?还是我不自觉地做出了什麽不对劲的表情? 我、我只是一时迷失了神智忘了堤防……我只是一时不小心沉迷在他的淡柔举止之间……所以……所以才会一时情难自制,有些恍惚…… 难道,我……我刚才那个样子很让人呕心?我刚才那个样子很叫人讨厌,所以,他才会这麽生气?所以他才这麽愤怒? 是吗?是这样的吗? 你对我……对我这样的反应……这样的失常,感到极度的不舒服以及……厌恶…… 是、是这样的吗? 「回答吾!」 一句狂天咆哮突然震天响起,加剧的强烈语气轰入耳中,给了心里不确定的疑惑下了一个确实的答案。 原、原来……原来我刚才那些失制与忘情的神态确实是会让人感到厌恶的异常反应,而我自己竟然还浑然无知地将它完全表现出来,所以他觉得很厌恶、很呕心,所以他才会这麽的生气与咆哮……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的啊…… 这是多麽显而易见的道理,我竟然还理不清、看不透……我竟然还沉溺在他无意的亲腻当中,而不可自制……我…… 不知道为什麽,当他在认清这一个事实的瞬间,一阵让人眩然欲泣的悲哀随即笼罩上他的胸口,他觉得心被这股情绪揪得好痛,痛得几乎就快喘不过气。 就算内心如何绞痛难受,但在这个人的面前,也唯有在这个人的面前,他的自尊怎麽也不充许自己透露出任何一丝软弱。 哽着心,他试着张动自己紧闭的唇,平静地讷讷而言:『……放手。』 不……不要看我……不要逼我…… 『放开我……不要碰我……』 既然,我让你如此不堪……即然如此厌恶,就不要再碰我…… 原以为就在他出言拒绝之後,身上之人便会如预期般地抽退而去,正当他满心以为如此之时,胸口上的衣领却突然被人一劲扯开,突如其然的变化,吓得他双眼一睁,不可置信地瞪视着自己破裂的衣衫。 『你!做什麽!住手……』 惊惶地立即出手抵抗,但双手却被他利落地倒扣腰後,同时下颚也受到牵制逼迫他正眼对上那冷利的长眸。 四眼相对的瞬间,他不禁愣住了,因为在那冷漠的琥珀瞳中,他看见了火焰,燎原般地无尽怒火瞬间就要灼伤自己的视线,白瓷般的冷颜凝结着无言的愤怒,宛若怒天狂魔的骇人神态,转眼就要吞噬自己。 从未见过的神情与疯狂的气息就这样近距离地压迫着自己,让他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断了呼吸。然而,就在他惊魂未定之时,一双大手突然掩上他那瞪大的双眼。 无尽的黑暗就这样阻断住了他的视线,看不见的恐怖与无可预期的惊悚随即布满全身,他不禁背脊一凉,开始愤力挣扎。 『你想做什麽!放开我!』 只是,不论他如何吼叫、扭动,一切近乎徒劳,他仍被紧扣,仍然不得动弹。接着,他感觉到有一股炽热的气息正缓缓朝着自己曝露在空气中的胸膛贴近,一种不与寻常的诡异感让他的挣扎不禁收弱,正当他迟疑之时,二瓣灼热的物体就这样突如其然地烙上了他的肌肤── 瞬间,他倒抽了口气,几乎就要呼喊出声。 什麽? 黏腻而炽热的接触,让他不禁绷紧身子,寒毛竖立,接着那二瓣灼热便以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嚣狂而热烈地开始大肆拓展他的版图,侵略起他的身体。 他不能理解这样的行为有何含意,但那每一下的吸吮,每一下的接触,都让他莫名地感到一阵的恐惧,一阵的炎炽。那唇像似火苗,在每一印下的同时,便钉镶上一把火炬,滚烫而漫延全身每一寸肌肤,甚至灼烧入骨,刺痛着他全身所有神经。 『住、住手!放开我!』 极度的难受与被侵犯的惊恐让他不停地反抗、不停地抗拒,甚至竭声咆哮,但那箝制他的手却将他牢牢禁锢,逼迫他献出自己,由不得他一点拒绝,他只能更加绷紧全身,吓得全身发颤,就这样任由那炽热的唇掠夺他的身体,而他却无助地一点辨法也没有。 为、为什麽? 无尽、无尽的疑问开始在他茫然无知的脑海凝聚,极度的惊慌与耻辱溢满了他的胸口,涨红了那被掩在掌下无法注视的眼。 茫然间,身上窒人的重量突然卸去,眼上的黑暗方除尚未来得及看清现况之时便被人一把翻转过身,趴伏在石面上,耳边立即传来衣衫被撕毁的声音,即刻本能地意图窜逃,然而身後那道火影却已抢先叠合上他的背,再次压迫得他逃避无门。 『不要!放开我!』 再次重叠的肢体,他的後背完全地与他的前胸亲密贴合,紧密的程度几乎已容不下一点空气流窜,他双手扣住石子的突起面意图逃脱,背上却忽然传来一记记强烈的刺痛感。 那原本掠夺他胸膛的唇在来到身之後,变得更加热切与疯狂,开始用牙不停地啃蚀着他背上的肌肤,每一落下就似要将他的皮肉一寸寸撕扯下来般地激烈。 『不、不要!放开我!住手!快住手!』 背上的疼痛与身上毫无节制的抚弄,强烈而叫人难以承受的不适感逼得他几近歇斯底里的疯狂咆哮,但是不论他如何挣扎、如何吼叫,背上的人仍是近乎闻所未闻地我行我素,恣意妄为。 『不要!住手──』 挣动间,那抚弄的大手,一手突然捏住他的下颚,二指就这麽直接侵入他吼叫的口中,强制按住他的舌腹,让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当赦生一手抓住那扣在下颚的手,意图将这手掌扯开之时-- 『唔──』 撕裂般的痛楚随着这个行为,由身後一点一寸拓展开来直击脑门,无力反抗的他只能拉紧了脖子,弓起了背,张大了双眼。 「啊……赦生……」 在摇摆朦胧间,他似乎听见身後传来一声轻唤,於是合上半张的浓睫激落那凝聚眼角的一串泪水。 人,无声,任由摆动,泪,却再也终止不了…… 为什麽要这麽对我? 为什麽要用这麽残酷地方式凌虐我? 为什麽? 无月的夜空,这夜多了一点矛盾无奈的血腥之味…… 《待续》 -------------- 赦生啊~~Q口Q 【蚀心火】之七?吞佛篇 (呃....这一回的吞佛在呼呼大睡,因此暂停一回~^^ddd) 《待续》 --------------------------- 【赦心炎】之七?赦生篇 夜,仍在,只是更加深沉。 一记轻吟唤醒了一抺饱受摧毁的灵魂,沾满泪水的长睫轻轻抖动,露出了底下红肿而混浊的晶瞳。 由无尽的混沌中清醒过来,眼皮的沉重与乾涩的刺痛让他一度几乎就要睁不开眼,欲发声却发现喉咙乾裂地似火烧,一吞咽就似一团火炭入喉,疼得他不禁绷紧全身,然而不过这麽一个自然反应竟引发起体内深处一阵强烈的漫天剧痛,让他一度就要再次失去意识。 我……怎麽了? 初醒之时,尚法无理解为何自己会变成这样,宛若曾遭受到链岳一般的极致折难,伤残而几乎败坏全身肢体。 试着转动那一片空茫的脑袋与发直的视线,这才发觉自己正趴卧在练武场地一旁的大石上,试着转动身体,随即再度触动那强劲的苦闷一阵抽痛,正意外身体为何变得这般沉重之时,眼角余光蓦然瞥见有一白色物体由背後滑落,於是转动视线定睛一看── 那是一只套着雪色衣袖的白瓷大手。 这个发现,让他立即倒抽了口气,莫名的恐惧瞬间布满整个胸口,摊在大石上的手臂禁不住开始颤抖,纵然止不住地发颤与害怕,但他仍然强迫着自己慢慢转动视线,确认着自己身後莫名的重量,结果,他看见了── 看见一张冷俊的白颜披散着一头如火的零乱发丝,结结实实地倒卧在自己的背上。 瞬间,他只觉得脑袋受到一记强力的撞击,心脏一下张力收缩,无声的惊叫化出了那随之张大的口,一股而升的气力让他一把撞开身後之人,一举便下了大石,然而正当他欲跨开脚步逃离之时,酸软无力的双腿却让他旋即失衡跌落沙石之上。 跌倒的撞击再度引发他体内那无比深沉的痛楚,抽痛再度扭曲了那张俊秀细致的面容,支撑着自己缓缓坐起上身,不敢相信自己此刻的狼狈与脆弱,他强撑张着有些迷离的眼睛,落眼看着自己不停抖动的手,然而就在这一垂眼间,他这才看清自己身体的状况。 破碎的衣衫,紫青瘀痕遍布的身体,还有漫延双腿那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痕,及跨间内侧那渗混着红丝的白浊液体。 下刻,他歇斯底里地抱头狂叫,受创的喉咙让他完全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只有一段段紧绷而用力的抽喘气音不停地从那张大的口中传出。 他不愿相信,甚至不敢想像,就在那刚才……那方才……那失去意识之前的自己,正承受着何等不堪及耻辱的暴行。 他曲跪着身趴伏在地上,双手不停敲打着布满小石子的沙地,就是磨破了皮,渗出了血水,他仍是毫无所感到重复着这个动作,毕竟这样微小的疼痛怎麽也不及内心所承受的钜创还来得惨烈。 似在发泄的举动持续了好一阵子突然又停了下来,他抬起了头,超出神智所能负荷的现实似乎折断了他的神经,让那清丽颜面由疯狂中再度恢复成一片惨白空茫。 再度看了自己一眼,突然他觉得自已好肮脏、好污秽,下意识地用沾满泥沙的双手环抱住自己不停发颤的身子。 对了,他要清洗……他必须要清洗这样肮脏的自己,而且是立即!马上!现在! 心念一生,他即刻移动那近乎麻痹的双腿,肉体的酸疼让他数度正要站好又再度跌落,最後他咬紧牙关勉强站起,踏着颠颠倒倒的步代,缓慢地离开了原地。 每一次的跨出都似在拉扯他下身的伤口,每一个顿足就似在敲震他体内的闷苦,简单的行走变得苦不堪言,身形的晃动让他几乎就要昏厥,他的唇苍白而紧怋,他的眼肿痛而迷朦,但心中仅有的一点意识仍然支撑着他就快残坏的身体,一步步地拖行向前。 混沌茫然间,他来到了山後那坑清泉边,站在岸畔,他突然『砰』的一声,直直落坐而下,或许,是那一路的行走让他对这样的钜痛已经感到麻痹且毫不在意。 长睫半掩,光泽暗淡的眼依然失魂落魄,双手仍然紧紧拥着自己,望着眼前一碧清彻泉水,突然间竟想不起自己来这里要做什麽,为何而来。 有好一阵子,他就这样呆呆地坐在泉畔,就像石化了般的塑像,似去了生命,不言不动。 沉然间,不知是小虫子或是什麽,落入了水面,激泛起那平静无波的泉水一阵阵的小小涟漪,蓦然这阵微不可察的波动似雷一般地击中了那已渐空茫的神智,霎时地回了神,抬起那发直的眼朝着那涟漪处一眼。 这一抬眼,却让他不意瞥见倒映在涟漪旁的一抺身影,随即转眼一看── 那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还依稀记得在稍早之前,他也曾在这相同的位子看着相似的倒影,只是在当时他所见的,是一脸意气风发、自信而红润的脸庞,而如今他所再看到的,竟已是一脸憔悴苍白的凄惨模样。 顿时,一颗滚烫的泪水就这麽无声无息地滑落面颊,随之他一拳击破那面水镜,伏着身,心底的最後一丝提防瞬间完全崩溃,他再也不可自制地号啕大哭。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他只知道在他的胸口有一股好深好深的悲哀,纠结而扯痛着他的心扉,激发着他的泪水不可自制地淘淘下堕。 为什麽? 为什麽要这麽对我? 发泄完後,他用一波波的冷泉一次次地冲洗着那残留在身上的泥泞、血迹与不堪,接着取来一套完整的衣物,全副武装地将自己结结实实、完完整整地包裹起来。 经过泉水的洗涤,他身上的痛楚似乎已不再那般难受,心情的波动也已平缓许多,只是那张清丽无暇的脸庞仍旧夹含一劲面无血色的生硬麻木。 整装完毕,赦生随即跨步而回。 踏在回程的路上,望着黑暗将去,天将露白的茫茫天际,星光早已不见纵影,只有一片晦暗不明的混浊色彩。 收回视线,此刻的心情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静,行进间的步伐虽然有时失稳,但他仍廷直腰杆的直直迈进。随着脚步的移动,他又再度朝着事发的现场接近,突然间他定住了脚步。 原本以为当他回头之时,那道赤发白影该已悄然离去,然而那人却依如他离去之前的样子,瘫倒石上,未曾移动。 自以为平静的心,却又再度因他的存在,而开始龟裂动摇,他不自觉地咬紧下唇,握紧拳头。 他感觉到有种东西在他的胸口凝聚纠缠,那让他有些喘不过去,甚至怯步、疑惑、恐惧,但他知道那并不是愤怒,不是怨恨,也不是憎恶,而是一种更微妙、更瞹昧的……一种难以厘清的情绪感受。 一瞬间,他曾冲动地欲一举调头就走,但就在转身的同时,他再度停下动作。 其实,他大可以甩头不用理他,但一种莫名的情悸却唤住了他的脚,由不得他随意离开。 他不懂为什麽,明明对他施虐的是他,明明该对他满怀愤怒,然而他却连最基本的甩头不理都无法乾脆洒脱? 对自己狠不下心的牵挂感到一抺强烈的自我憎恶,他将双拳握得牢紧,在慢慢转过身的同时,在心里试着说服自己仅此一次,最後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跨出了多麽煎熬而难堪的一步。 他的气息本来便让人无法忽视,随着步伐的接近,一层层迎面而来的压迫感令他的呼吸开始短促,心神更加小心留意起那石上之人的动静,毕竟先前这人曾用假睡欺骗过他,若这回也一如先前那般,那他……除了愚蠢,已寻到不任何理由来说明自己此时此刻的行为了。 在接近的过程中,虽然他一直小心翼翼仔细观察,但由始至终他却不敢正眼观看他的面容,因为他害怕他会突然开口说话,他恐惧他会突然睁开双眼,用着犀利的眼神冷冷地凝视着自己,一如他最後所见的那道眼神…… 虽然胆怯,他还是来到了他的身旁,咫尺接近,耳里清清楚楚地听见那平稳而深沉的喘息声,结果证明他的疑心只是多虑,那石上之人早已沉沉而眠,对身周的动静根本毫无反应。 直到完全确定了他的沉眠,赦生才得以放下那悬在心上的大石,接着他逼自己不要多想,避开他的脸庞,一把抓住那手臂,将其攀附在肩上,一股作气将他扶起。 然而,这沉眠的人原本身形就较他庞大,没有意识的身躯又远比预测的重量大上许多,再加上身上的创痛再度猛然发作,蓦地一个失衡,险些双双倒落。 身体的不适再加上过重的负荷实在叫人难以承受,但倔强的个性让他足以忍住钜痛,咬紧牙关,费尽气力而极度吃力地缓缓拖行。 不知是因为用力过度还是身体的苦楚难耐,汗水开始浮现他平滑的额头,终而滑落面颊。由他练武场的大石到离此不远的草屋,不过百尺之遥,但在这时,这段路程却成他有始以来觉得最遥远的距离。 终於,他踢开屋门,拖着肩上的人进了草屋,就在他欲将人拖上床榻之时,双脚竟又一阵发软,顿时连同自己两人皆双双跌进床板之上。 跌倒的砰撞再度引发他身上的疼痛,一阵抽痛过後,由微眩的不适中清醒过来,一张开双眼,即见那道身影竟然就这样札札实实地扑倒在自己身上。 身形的交缠瞬间与之前的暴行记忆交叠,他不禁心口一凛,慌乱地一把将其推开,起身就要逃脱下床,然而就在这时,他感到举止受到牵制,惊骇地猛一回头,发现原来并非是因为那人的醒觉,而是下摆受到压迫才导致他的行为受阻。 随着这个发现,他即又松开紧绷的神经,卸下防备,对自己过度的反应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接着扬手意图将那被压迫的衣摆抽出,松懈的视线不经地飘移,突然他看见那散乱一褟的红丝,无意识地顺着发线向上探看,最後停在被一绺零乱发丝遮掩的白磁俊颜,顿时他竟像被揪住魂魄般地再也移不开视线。 那抽摆的手霎时微微发颤,向着那静眠的容颜慢慢接近,轻轻地他拨开那绺红丝,让那刚毅的脸完完整整地曝露在他的面前。 原本,他以为不敢正视他的脸孔只是因为害怕,怕他的冷利,他给的伤害,以及对他的恐惧,所以他逃开视线,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佯装着自己坚强,一切其实并无所谓。 但,眼下的这一眼,光是一眼,他便瞬间清楚明白,他错了,还错得离谱。 那些想法不过是藉口,他逃避及害怕面对自己的荒谬籍口。其实,他早该知晓,早该明了,当在他搂着自己,对着自己唔浓底语时,那个情难自禁、那个意乱情迷的自己── 是的!没错!他所恐惧的,所害怕的其实是自己!是那个早已被这火红身影侵蚀到一点不剩的自己! 突然间,一股燥热烘红了他的眼睑,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的纷纷坠下。 为什麽?为什麽我要在这麽难堪的处境下,认清自己对他的感觉? 为什麽面对他会让我变得这般软弱,除了哭泣、除了落泪,我竟然什麽也做不到? 我要恨他,该要恨他!就他的所作所为,是一刀杀了他都不为过的理所应当!但,我却下不了手,就连一个拳头,就连任由他倒睡外头都狠不下心的自己,如何下得了手? 曾几何时,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变得如此重要?曾几何时,我的眼里除了他,再也容不下任何身影? 为何他的一举一动都足以深深地影响着我,他的关注让我喜悦,就算让我深受打击,却依然甘心接受他所给予的一切? 默然扬起微颤的手紧紧抓住自己的领口。 是的,我不恨他,一点都不恨他,就算现在,被他强行侵略後的现在,我依然……一点怨恨也没有…… 在被泪水氲烟的视线中,他茫然地注视着那张绝俊的颜,那阖合的短睫,突然间他想起那寒若冰霜的冷眸,他立即合上了眼,侧开了头,暴增的哀伤瞬间激发出他更多的泪水,他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唇,深怕一点唔鸣会不受控制地流泄而出。 是我不对,都是我错!是我不该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你,是我不该沉迷在你无意的柔情中,心生畸念,甚至意乱情迷…… 所以……所以你咆哮生气,所以你怒不可遏,所以你用行动表达了你的愤怒! 那……那是责罚,是我心生畸念,心态偏差的惩罚! 你要我牢牢记住你是如何的气愤,如何的厌恶,要我切切实实的认清你那绝对的憎恶!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样的反应是不对的……我不知道自己的失态原来是这麽让人厌恶! 我……以後我会学着控制自己……学着不去在意你……不去揣想你行为下的任何意义……所以不要讨厌我……不要这样乾脆地将我完全否定…… 给我……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改的……就算改不了,但我可以控制,控制自己不去看你,掩饰到让你毫无感觉……但,就是不要…… 不要再用那麽寒冷、那麽赤裸的厌恶眼神瞪视着我! 思绪至此,他的心情更加激动,他的泪水更是沃流,蓦然,他似想到了什麽,猛地由沉溺的悲伤中清醒过来,怯生生地凝视着那依然沉睡的俊颜。 不行……不可以……我不能再怀有这种心情,我不能再放纵自己继续下去…… 既然你讨厌这样的我,既然你不会接受这样的我……我就必须就此打住……我不能再任由自己深陷下去……在一切都还来的及的时候……收手…… 可以的……我可以的……我知道一切不算太晚,我绝对可以放手…… 是的,没有问题……我可以不去想你,不再想你,完全不在意你……除了你,我相信还有其他事,比你还重要…… 是的,没错……一定还有比你更重要的事…… 扬手将脸上的泪水随手抺尽,茫茫抬头,那置放於墙角的长戟就这样印入了他哭得肿痛的眼中。 对!我还有武学! 我要力量,我要成功,出人头地! 这才是我最初始的心愿与目标,在这之前,什麽都不重要! 对!除此之外,都不再重要…… 心念一定,他硬生生地压下那仍然凝聚胸口的哀痛,僵麻地站起了身,走了过去,持起那长戟,接着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去。 《待续》 【蚀心火】之八?吞佛篇 「呃……」 宿醉的阵痛,唤醒了沉睡已久身影,扬手扶着额头,於极度的不适中缓缓睁开双眼。 入眼的环境陌生,随即戒备地欲坐起上身,然而,不过一个简单的起身动作,却牵动宿醉的苦楚,让他头疼欲裂。 酒,果然是恼人之物,吾不该多饮二杯,以致於今日一褟糊涂的混沌茫然…… 待抽痛过境,放下撑额的手,这才正眼环顾着空无一人的四方草屋。 昨夜魔君赐宴,吾中途离席,之後……吾见到了赦生…… 那麽,这该是赦生居所。 掀开掩身的兽毛,欲下床禢,这一动作才赫然发觉自己一身异於往常的酸软疲惫。 嗯?吾何以如此? 心有疑问地动手整理凌乱衣袖,同时试图回想昨夜之事。 吾醉後不适,坐在石上休憩,後来赦生前来,吾便拖他伴吾……然後…… 蓦然,停下动作。 吾之记忆为何如此残缺不全?这不寻常…… 整顿完毕,按下脑中疑问起身走至门边,一开房间,乾烈的寒风随即迎面送来,穿透人影,贯满整座四方小屋。 夜里乾寒,日里风啸,这里的环境依然如此劣质。 出了草房,意图寻找这地方主人,向前行了几哩,果在不远之处,看见了那道舞戟身影。 随着脚步踏近,注视的冷眸愈发疑惑不解。 今日晨练,姿态运转间何以如此僵硬迟缓,少了往常灵巧,就是戟的挥动也看来费劲而沉重…… 忖度的同时,行至一块大石之旁,目光不以为意地流转而过,然而就在此时一串声音霎时闪入脑海── 『……做什麽!住手!』 蓦然停住脚步,惊愕那回响脑海的低哑嗓音。 纵然鲜少听闻,但若他记忆无误,那是赦生的声音,但这语气何以如此慌乱急切? 不觉转眼,注视身旁大石。 石面上,不着任何痕迹的空无一物,似述说着刚才的声音不过是脑中幻想,然而就在他转身欲去之时,脚上踩踏的异物感让他落眼探视。 ──那是一只被撕碎的衣料。 将其拾起,置於眼下仔细端详。 熟悉的布料……这是…… 突然一个画面闪入脑海── ──一具晳白的精瘦身躯在身下做着痛苦的抽动。 霎时,似受雷击般地抖落指上的碎布,冰冷的眼透着难以置信地讶异,恍然间,肉体深处依稀记得有种难以言喻的宣泄舒畅贯通全身。 这……怎麽会……这感觉是── 猛然昂头,朝着前方舞动之影一声大吼:「赦生!」 发声的瞬间,人影动作乍停。 踏着急迫脚步向他迈近,来到咫尺身後,张口欲言,可一瞬之间他竟道不出口。 关於今早一切的不寻常与脑中的片断,这……叫他怎麽问得出口? 生平首次,他感受到何谓哑口无言。 人,没有回头的打算,只将手上长戟打直拄地,一贯背对沉默。 烈风吹送,长丝衣袂飘荡,背对、注视的二道人影就这样静静地任由空气缓缓凝结。 似再也耐不住这冻结的气氛,突然,背对的玄影旋身跨步离去,就在并肩而过之时,人影脚步却一个踉跄── 见状,立即抢先出手搀扶,单臂环过那窄细的腰杆,将其扶靠在自个的臂肩之上。 一触及这身,心头立即涌起一阵狂烈的颤栗之感,同时,这身削瘦的温热触感更让他在瞬间即清楚明白,脑中的片断残象,身体的宣泄快感从何而来。 昨夜的一点一滴重回他的脑海,形成一幕幕不堪记忆的荒唐狂态。 蓦然,痛苦地合上双眼,无尽的自责,不断在内心澎湃拓大。 自持掌控一切如他,竟然因酒而犯下平生最为荒诞的疯狂行为。 忽然意识到手臂上那一阵不寻常的炽热温度,抽起另一只手,附上那靠在肩上的额头,滚烫炽手的热度让人心惊。 不由分说,一把将其横抱而起,一路奔回离此不远的草屋,将其安放床面,然而禢上之人并不如自己所安排地愿意躺平,屡次挣扎欲起,便一手抓住那不安份的臂膀将其强压回床。 「休再妄动!」 一声忧急下的喝阻,果然成功地阻止那挣动,却见那倔傲的颜,神色悚惧地闭眼侧过头去。 虽然这样的神情只在那麽一瞬之间,却扎扎实实入了这双注视的眼睛之中,即刻抽回那压制的手,背旋过身。 一阵短暂沉默过後,按下纷乱的心绪平静抛下一语:「这几日严禁练武。」 接着便起身步向房门,就在踏出房门之时,停下一声嘱咐:「吾会在屋外,汝尽可安心休息。」 言毕,即掩门离去。 将坑上熬好的米粥分装到手上的瓷碗,起身推开房门。 房扇转动的细微声响震动了榻上那倚床而坐的人影,人影闻声立即侧开头去,由此状况不稍推敲便可得知,自退出草屋之後他一直未眠。 迳自踏入草屋,於床畔一缘坐下,将掌上热粥凑近,平淡说道:「吃吧,汝已一日未有进食。」 侧开颜面的人未动,交叠於腹上的双掌未动,只有那夹带米香的白烟冉冉。 「若要吾亲手喂食亦是无妨。」 威胁似的话语,果然成功迫使那静止的手乖乖接过瓷碗。 人,近似麻木地移动手指握着瓷匙做着进食的动作,低头无语,只有偶而瓷器碰触的脆响轻轻响起。 视线自不语的人身上移开,二肘抵靠双膝,心无所思地望着空荡无物的前方,突然感到右手微发刺痛。 垂首看着发痛的手,摊开的手指上明显布满着一道道深深浅浅的鲜红齿印,有的甚至皮破肉绽,然而截至方才他竟然完全浑无所觉。 不稍揣想,便已得知指上的伤痕从何而来,将摊展的五指缓缓收拢握紧,另一只手悄然掩握。 从何时开始,吾……吾竟然对他怀有这种慾望? 他是吾的後生晚辈,是吾的责任所托,吾一向分野清楚,明白不过。为何一夜醉酒,竟让吾如此失制疯狂,犯下如此大忌? 难道,吾对他的观注,会是成就这一切荒唐的契机? 抬头侧望着那低头静食的身影,两鬓青丝掩去冠玉般的面孔,叫人无法辨别是憔悴、是倦容,还是憎恶。 看着这样的他,一种莫名的情绪牵动胸口泛起一阵浓郁苦闷,甚至隐隐作痛。 当外物,足以影响自身的冷静。排除,是他过去的一贯作风,然而此时,他就算极力排除,也除不去胸口那扎了根似的酸楚感受。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他的存在已经足以影响吾的心绪? 「赦生。」 低吟的一声轻唤,震住了那安静进食的人儿,硬直地放下瓷碗,身形明显微微颤动,不知是因过於压抑的恐惧,还是怒不可遏的愤恨。 思索,无尽的思索,在他脑中寻不到任何足以开口的话语。既然心中没有答案,那开口,又能够说些什麽? 因此,唤了名,启了口,却还是沉默。 僵硬的无声空间,突然,一句平淡溜出了那薄冷的唇── 「汝好生休息,吾先行离开。」 言毕,旋即起身欲去,就在这时,眼角只见一物由身後飞砸而过,『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一片,是那盛粥的瓷碗。 出乎意料之外的举止,定住了跨开的步伐,接着身後传来:『你……无话可说,是吗?』 那声调有些脆弱、有些断续,更多些微妙的试探与质疑,似乎由一开始的沉默到最後的现在都在耐心等待他的一番解释,甚至於是自责道歉。 这话听在耳里让他的心没由来地震了一下,突然一股莫名的骚动再度涌现胸口,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冲动,催促着他即刻回头,一把将其拥入怀中的慾望。 但,过多的理智瞬间即压抑下这一时冲动,他只是伫立原地没有移动。 他不能明白自己心里为何会翻滚这样子的想法? 明明是因自己一时失控造成,也知道自己的接近也只会让他感到害怕恐惧,但是心里却还是莫名地想要这麽做。 为什麽?这是为什麽? 曾几何时,吾的心神开始被这些莫名且不受控制的情感左右?就连昨夜失控的因由,自己都混乱得不着头绪…… 不行,他不能再纵容这样失控的自己再继续下去! 暧昧,将成错误与伤害,然而,所谓的伤害,并非是吾希望他所承受,因此早已造成的伤痕,怎麽不该再任何伤势加重。 看来,在厘清所有状况与问题的症结之前,独处,才是彼此最需要的空间。 蓦然双手握拳,伫立的人没有回头却轻轻开口:「……好自休息,吾会再来。」 言毕,再开步,人已步出草屋,远逸而去。 这回,选择关闭沟通桥梁的是他,或许…… 在慎思之後,一切将会有所不同。 《待续》 ---------------- 啊啊~阿吞啊~~你这个不懂爱情的笨蛋~ 无言离开的伤害是最重也是最差劲的啊~Q口Q 【赦心炎】之八?赦生篇 黑夜过去,烈焰的太阳当空,烘烤着荒芜的空地沸沸腾腾。 终年不断的风啸夹带着日光的焚热,一道道吹抚着那舞动长戟的纤长人影。 汗水淋漓了那清丽秀绝的面孔,随着每一旋动滴滴飞洒,时间过去多久,投射在身上的烈阳有多麽炽热,他完全浑无所觉,只是麻木而持续地复习着一招招他再熟练不过的武式。 不知是因为一夜未眠,还是练武过度的疲惫,又或者是夜里暴行的苦痛发作,他感觉全身又重又沉,体内又苦又热,像是随时就要松散破碎,就连手上的长戟也快要握持不住。 由体内升起的莫名燥热烘烧着他的意识开始昏沉迷茫,感觉似乎就要昏厥,但仅存的一点坚持,仍然让他拖着累赘般的四肢继续挥动。 他不想休息,也不要空闲,因为他不愿再让这不受控制的脑袋再度陷入苦痛而纠结的哀恸,不可自拔。这样的自己太过可悲,他不想自己变得那般狼狈,所以就算再难受、再难熬,他还是可以咬关牙关支撑下去。 长戟探刺挥舞,脚步跨马寸动,刀戟翻转,汗水洒落,银光珠辉交错莹莹闪动。 朦朦茫茫间,身後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赦生!」 逐渐昏沉的神智随着这声急唤蓦然一凝,同时挥动的长戟瞬间僵持。 他醒了…… 这个事实瞬间笼罩上他的心神,无比的震撼与恐惧随之压迫缩紧胸口,使得他有些昏眩,有些不支,身体更是无关意识,不可自制地微微发颤。 接着,一串脚步朝着自己快速接近,然後又突然停了下来,虽然没有回头,但烈风中送来的强烈讯息与身後那道无可忽视的视线感受,告诉着他,他正在他的身後,且专注地凝视着自己。 不敢回头,说什麽他也不敢回头。他好害怕看见他的脸,他好怕看见所谓的鄙视、不耻或者是任何一点点的否定,那都足以让他好不容易从破碎中一点一点拾回堆叠的尊严在瞬间崩解得体无完肤。然而,就算不回头可以避免看见,但是光是背对而立地挺直腰杆就几乎就用尽他身上所有力气。 不愿再让自己的任何一个举止成为他眼中的笑柄,所以他咬紧下唇,强硬地吞下那在内心里无助呐喊的恐惧与逃离欲望,硬生生地将手中的戟打直,然後牢牢紧紧地扣住,同时撑住自己不住发颤的身体,在心里不停地告诫着自己: 没关系!就算他说任何话,我都可以不在意!并没有什麽可以伤害得了我!我很坚强!我可以的! 在这短暂的沉默里,他已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也做了任何最坏的打算,甚至还开始预想着他会吐出什麽样的话语。 是愤怒?是冰冷?还是嘲弄? 就在他准备好聆听他的一切时,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慢慢流失,在那从来振振有辞的嘴里,他竟然等不到任何一个字句或是一点声音,反而是这呼呼的风声,打在他的耳际咶躁不休。曾有那麽个瞬间,他怀疑,是否是风声过大,所以他才会什麽也听不见? 突然,感觉这样等待的自己即可怜又悲哀,於是他收起自怜的情绪,哽着心,抓起杵地的戟,转身跨步就要离去。 低着头,刻竟避开与他视线相对的机会,不过才走了几步路後,没由来的一阵强眩,让他脚步一个不稳,旋即向前倾倒。 在一阵天旋地转的瞬间,感觉到有一双有力的手臂立即出手搂住了他失去平衡的身体,而他就这麽地依进了他的怀抱之中。 再次的亲密接触,这怀中的气息不再有着那灼伤人般的炽热,而是这麽的轻柔舒适,让他一时间卸了防备,忘了抵抗。 这……这是什麽? 忽然,忆起了昨夜在石上他拥着自己述说理想时,那时的胸膛也曾是这麽样地温暖得让人无法抗拒…… 这时,原本握紧木戟的手就这麽松散开来,任由最珍视的木戟坠落尘土,微微颤动的五指悄悄地揪住那净若白雪的衣袖,一股没由来的情绪突然直袭而来,顿时烘红了那半掩的浓睫。 为什麽?为什麽我会变得这麽矛盾、这麽懦弱?不是才跟自己约定好,不再被他动摇的吗? 明明前一秒钟我还抗拒着他的接近,为何现在我却只想就这样靠在他的身上,不愿离开? 这是为什麽? 就在长睫禁不住睡意地轻轻阖上之时,意识昏沉茫然间,感觉自己被人腾空抱起,接着一串震动之後,感到自己被放在一张平坦物体上面,猛然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被送回到草屋之内,而那个人正伏着身注视着自己。 触目所及全是白与红的色彩,笼罩的身影让他直接想起昨夜的不堪,难以言喻的悚惧再度袭击而来,令他即刻慌乱地极力抵抗。但抗拒只是一瞬,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双手再被扣住高举过头,那闭而不言的冷唇突然吐出一语烦燥: 「休再妄动!」 严厉近似斥责的话语,令他心头为之一震。 明知是挣脱不开的枷锁,那麽抵抗也只是徒劳无功而己…… 油然而生的悲观想法,让他放弃了肢体的抗拒,不愿再见他的神态与自己的狼狈,他只能悲哀地选择逃避地阖眼侧开头去。 惊惶地以为类似昨夜的暴行会接着展开,然而就在他认命地咬紧牙关之时,身上的重量却已完全卸去。 茫然地张开浓睫,同时撑起上身,只见那火焰长发蔓延一片延直宽阔的雪白背影。 沉默,一语过後,又是一阵短暂沉默。 「这几日严禁练武。」 随着这句叮咛响起,那静止的背影突然有了动作,步向门边又停了下来:「吾会在屋外,汝尽可安心休息。」 言闭,便掩门而去,留下他一个单独在草屋之内。 小小的四方屋内,曾经因布满他的气息而慌乱无措,现在又因他的离去而感到惆然若失,他缓缓地倒回床面,床枕间,仍然残留着那嚣狂的温度。 没有真实存在的压迫感,曾经存在的气息却让他莫名地感到无比安心,侧身卧着床禢,疲倦的眼凝视着那阻断一切的门,久久…… 最後,他沉沉地阖上双睫…… 安静无声的空间里,朦胧意识昏昏沉沉的似睡似醒,身体的不适与按捺不住的紧张感,让他就算阖眼也是睡不安稳。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几声稀疏声响,他立即惊惶地张开双眼。 瞪视那门许久,确定没有被开启的可能後,才松开拉紧的心防,惊醒之後再也了无睡意,於是他起身倚在床头,视线望向床尾那头的小窗。 纵然视线落在窗外那片荒凉的景物,他的心思却还是全放在屋外那阵细微的声响。 他……就如他所言的……守在屋外……是吧! 蓦然,他想起了离去前那段嘱咐的声音表情。 就算发生了那样的事,他的态度仍然没变,还是一样的强制,一如往常的对待方式…… 没有改变的态度……那是否表示,他其实并没有那麽气愤、没有那麽厌恶? 一丝希望不禁浮现心头,但随即又遭受到绝对的否决。 不,不可能!一向信守承诺,一向责任为重的他,就算再不愿,仍然还是会依照理智所下的判断,行理所应当之事吧! 他该是基於这点,单纯的责任所托,所以才没有离开,才留在这里的,应该是这样才对…… 是的,他一向如此,严谨自持如他,应该就是仅此而已…… 可是,当时,唤下我的语气是那麽的急切,从来未曾听闻过他这麽惊慌的言态,会不会除了责任,其实……还有些什麽? 对我,他会不会另有想法?当时……他想说什麽呢? 突然一串门扇转动的声音响起,旋即拉回那飘远的神智,松弛的戒备再次提起,避开与他四眼相对的可能,将颜面侧向另一头去。 稳健的脚步来至身旁,接着便於床畔坐下,跟着言道: 「吃吧,汝已一日未有进食。」 蓦然,嗅到一阵气味香郁的米饭之香,眼角余光不禁好奇一看,只见一碗热腾腾的白粥正递到他的面前。 方才那些声响,原来是他在为煮食米粥…… 想像起他在柴火前为自己烹饪的模样,一阵温暖的窝心随即强烈地震撼着他的心灵,眼眶不禁微微泛红。 沉溺在感动之时,让他一时忘了动作反应。 「若要吾亲手喂食亦是无妨。」 催促的言语,唤回了他有些迷失的神智,缓缓地递出了手接过那碗白粥,另手握住碗里的匙子,将那温热的软粥一匙匙地送入口中。 不舒适的身体让味觉变得麻木,明明没有进食的胃口,白粥没有调昧,但每一匙都像一句无言的关怀甜甜地滑入他的口,温暖了他的身与心。 进食的同时,偶尔他会停下来偷偷地瞄一眼那静坐在旁的身影,然後又再继续。 会不会其实自己也想错了,他对自己并不如所想的那麽厌恶……或许……说不定,他其实也是很在意自己的…… 沉默,只是因为你在思索自己该讲些什麽? 你……是这麽想的吗? 「赦生。」 突然,一声低唤响起,他立即停下了动作,不敢抬头凝视那张俊颜,仍是低着头,十分紧张,甚至是凝住呼吸地静静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他有答案了吗?想说什麽? 在一段沉默过後,那微怋的唇果然开口了── 「汝好生休息,吾先行离开。」 等待的结果,竟然只是一句客套的简短说词,除此之外,没有了…… 什麽也没有…… 随即而生的失望重重地挫败了他的期待,他不信,不信总是条条有理的口,总是不顾他的感受、任性地介入他生活的他,真的会就这样无言以对! 蓦然一抬头,发现他竟然无意逗留地起身欲去,心急之下立即将手上那曾让他感到无比温暖的白粥一把丢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那红焰白袍身影确实因此而停下脚步。 时已至此,他再也按耐不住地张动那苍白的唇,呐呐轻道:『你……无话可说,是吗?』 这样的无言,会让他觉得在自己什麽都不是,好像自己什麽都不重要,所以不管生气也好、咆哮或鄙夷都好,什麽都好、什麽都可以,就是不要这麽安静,这麽沉默,静得像什麽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或者,再回头,看着我,不管你想做什麽都可以,怎麽都可以,就是不要就这样沉默的离开! 哀戚地凝视那伟岸的背影好一会儿,退让到最极限的肯求所得到的结果,仍然只有一句: 「……好自休息,吾会再来。」 言毕,那伫立的身影便洒脱地跨步而去,留下一脸愣怔的他。 为什麽?为什麽什麽话都不说? 还是,对这样的我,你已经无话可说了……是吗? 痴望着那离去的方向,不争气的泪水霎时无声地点点滑落。 是吗?是这样的吗? 若是如此,那你醒来之後,大可转身离开,为什麽要那麽将我唤下? 见我身体不适,为什麽还要将我带回屋中,强制我休息,又为我贴心煮粥? 如果,你是那麽的讨厌我,就不要理我,为什麽还要假意接近,假意关心?让我以为……错以为你也许……有话想说…… 然而一贯的态度,一如往常的举止,简短而平淡的字句,就似是在告诉我……提醒着我…… 我……只是你的责任…… 因为责任,所以你才不得不再插手干涉……是吗? 认清事实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悲哀旋即涌上心头,那脆弱不安的心到此已完全崩溃,他再也无可抑制地疯狂哭泣。 责任……责任……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责任…… 在你眼中,我仍旧只是你应尽的一份义务…… 除此之外,没有了……什麽也没有…… 所以,你无话可说……所以你完全无话可说……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那一天,在破碎的残骸中…… 一颗无暇的心,在无声的泪水中封闭了自我…… 《待续》 ------------- 赦生......Q口Q 【蚀心火】之九?吞佛篇 近期,与苦境圣域、道境玄宗的斗争愈演愈烈。 在历经死伤无数的大小战役之後,战火已至紧绷,魔界全员进入最终守备状况,终极之战随时一触即发。 在往返前线与後备之间,不该有的情绪却日益反覆困扰着吾…… 「吞佛童子。」 大堂之上,威风凌凌的王者会同一干部将,於一起战事之後商议战略对策。 然,传唤却没有得到立即的回应,引得王者不耐,再度启口。 「吞佛童子。」 「是。」这时,一道火红的白袍长影步出行列之中。 王者眯眼,接着言道:「你近日似乎时常心神不宁,是否有事困扰?」 「启禀魔君,无事。」 「是吗?那对於袖子上的血迹,你又作何解释?」 「是吾一时失策。」 王者短暂沉默过後:「近期吾方与圣域玄宗大战将启,你身为吾方主力战将,同时身兼参谋之职,这功成垂败之间,万不可得一隙分神差池,吾之所言你可明了?」 「是,吞佛童子受领。」 「好。那麽,对於方才鬼知所提的战略,你以为如何?」 「吾以为鬼知所提之策略确实可行,但若能加强後方主阵仗之防备,同时牵至左方……」 战务议会後,难得一时闲暇,吾暂时得以抽身退离前线。 拜访师尊,走过硝烟雷谷,最终来到这风啸寂寥的空山绝谷。 宽敞的练武之地空无一人,四方草屋之内同样感受不到任何一点气息的存留,轻触那积起一层薄尘的床面,看着沾灰的手指,剑眉不禁微蹙。 显而易见的举止,汝这是在回避吾吗? 自上回分离,前线战事随即纷起,全心投入之际,探视变得不像过往那麽轻易。 转身将手上的包裹置於一旁案上,这才突然瞥见右手指上隐约的一排红痕。 虽然一直置之不理,但时间的匆促流逝仍然还是让原本紫青淤黒的伤痕,自动癒合复原,浅淡的痕迹几乎就要消失不见。 那次的激情,那次的冲动,纵然有些模糊迷离,连日以来竟然让吾如此难以忘怀。 每当吾午夜梦回、休憩之时,当时的画面总会不由自主地映入脑海之中,影响吾之心绪,让吾再也无法平静,甚至偶尔会一股没由来的烦燥突如其然地纠缠上吾。 这太失控,也非是吾所该陷入的情绪,它让吾自以为傲的冷静瞬间失衡,它令吾条理分析的理智瞬间混乱,吾不喜欢这样难以掌握的感觉,却又无法排除地困陷其中。 忘不了那纤瘦身躯的细致触感,忘不了那极致美妙的舒畅感觉,这全是击败任何强敌、成就任何战功所不及,更是过去吾从未曾感受过的极至满足。 所谓慾望,在吾原不过是一种压力的纾解,只要有适当的发泄管道,无所谓方式及对象,然而,那夜,吾却头一次对他人起了占有的慾望。吾要他成为吾之所有,不理会他的意愿与否,一昧地疯狂占有…… 曾经何时,吾对汝的探视,已从不由自主的插手介入演化至如今不可自拔的执迷不悔? 当存在,足以影响吾之心念动向,是否有什麽,已经悄然改变,而吾却浑无所觉? 不,或者…… 吾只是视而不见? 思索仍然不着答案,凝视着指上的齿痕许久之後,不禁缓缓收拢握拳。 其实,对他的刻意回避,并非真无处可寻,只是不愿刻意强求。毕竟见面,若双方心中仍然怀恨芥蒂,困局无法突破,那麽见面争如不见。不过,有一项坚持,在赦生逃避自己的这段时间,就算再忙录他也仍会一如往常,来往奔波於空山绝谷之间,该有的关心仍然,该做的探视依然,分毫不减。 没关系,赦生。 汝若选择回避,吾可以给汝足够的时间沉淀,不论多久,吾都可以等,等汝心情平静,足堪冷静面对的时候…… 突然,他放下了手,健步走出草屋,再眨眼,人已消失在这空山绝谷之中。 「吞佛童子。」 回转领地途中,身後突然传来一声叫唤,停下了脚,回身注视。 半路拦阻者,是一名身材魁梧,紫肤白发,面戴狼具的守关魔将。 「有事吗?」 人停在身後三尺,突然将一物向他抛来,伸手承接,那是一只瓷瓶药罐。 「你身上的血腥味太浓厚了。」 瞥了一眼被血渗透得湿漉的袖子,将其收入身後,再将手上的瓷罐抛了回去,平淡回道:「吾会自理。」 「你近期的状况十分失常?」 面对那关心的探问,一贯平淡地回了句:「无事。」 「别忘了,魔君之嘱咐,若有挂碍,就要即早排除,别到了战场连累同伴,为你的失手陪上魔君大业与众部将性命。」 言闭不待回应,身後之人便迳自离开。 注视着那人渐行渐远,伫立的人将藏於身後的手臂移到眼下。 吾怎麽了?又一次浑然无觉? 一个失控、一个狂态、一个疑惑,竟然对吾之心性造成如此震撼,影响竟会如此钜大。 不成,吾必须即早收纳心神,绝不能因吾一人而影响魔君大业。 心意一定,再开步,清明的光线照耀前方归途,昂首,漆黑的夜一盘月色朦胧当空。 事隔多日,不知此刻,汝……可好? 火焰交织,烈焰翻腾,一道火红长影落身在这岩浆横流的山谷幻境之中。 他就坐在一处突起的石崖上,前後周身焰流奔腾流窜,无数火星此起彼落,漫天火光飞舞,却不曾着落那血色般的长发、白雪般的衣袍。 通红的火色映照那白瓷般的刚毅俊容,与那一头披散肩後的赤发相互呼应,炽盛的火花点亮那金澄峰利的狭长眼眸,让那曾经迷失茫然的心绪缓缓落定,回愎一往如常的清冷锐利。 火愈盛,心愈静,火焰怒流的狂啸是他宣泄内心动乱的途径,获得舒解的纷乱,让他的心神逐渐趋於平静。 红睫轻阖,他开始潜入自我意识的最深层,探寻那道身影对自已的意义与影响根源。 待他,由最初的漠不关心至开始插手介入,然後自然而然地留心注视他的一切,对这份执着的微妙演化,吾虽然有感,却仍然放纵自己持续下去。 因为吾打从心底认为,他是吾之晚辈,值得期待的一名将帅之材。 之後,长年的积叠变成了一种习惯,习惯在空闲时候便前往探视。看到他吾感到安心,接近他吾觉得十分舒服,每一次接触的成长更让吾惊奇喜悦,所以就算他对吾视若无睹,亦无所谓。 只不过,真是视若无睹吗? 长年相处而来,吾早已察觉,在那倔傲不驯的冷颜与回绝下,吾之存在其实足以惊动他的冷漠,让他对吾不得不予以回应。 不讳言,吾确实喜欢那偶尔可见的窘迫反应,吾更着迷於这样的相处模式,却从未曾认为,这样的互动关系有朝一日将会遭受改变。 那夜的酒,那夜的冲动,促那夜的那一场意外…… 酒虽醉人,引人颠狂,但若心不愿醉,何以迷乱心智?酒,不过是一种诱发工具,真正的作为,仍在吾一已之慾。 意外,勾发这隐藏的事实,没料到,吾竟对他起了所谓的慾念;没料到,吾竟然对他怀抱占有的绮想。一种对待晚辈的执着,竟早在不自觉中潜移默化成了一种绝对的占有慾望。 吾要他! 没错!吾要他,吾就是要他!什麽责任、晚辈,瞬间变得不再重要,当时在吾心目中唯有那麽一个的念头。因此,吾附诸了行动,就算日後将遭受他的憎恶逃避,吾仍然选择一头栽了进来。 虽然过程伧促,发生的出乎意料,令吾一时也不得不陷入一片混乱迷茫当中,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吾从未感到任何一丝後悔。 是的,没有後悔,不曾後悔,吾甚至还隐隐感受到一份喜悦,那份确认过彼此温度的绝对满足。 蓦然在一片黑暗之中,一道身披兽毛的玄色身影缓缓於脑海中点滴成形,那冷倔的丽颜虽然仍然侧开了头,却是如此明亮清晰。 这时,红睫顿然一睁,微怋的薄唇随即勾起一道自信弯弧,火焰炽成的岩浆幻境瞬间消散一空,恢复到原始枯空寂寥的僻静山崖。 扬起右掌,再度端详指间上的淡红齿印,这回,他不再心思迷茫地握拳懊恼,而是心意坚定地移至唇边,印下一吻。 寻得答案的方向,心不再迷惑,神采是更胜以往的精淬神歛。 截至止时,魔,已清楚明白他要的是什麽,又该做什麽…… 《待续》 --------------- 这麽简单的问题都要想这麽久,甚至还要带回家想..... 喔喔喔~~阿吞啊~连我都不禁质疑你会不会太故意了?^^dddddd 【赦心炎】之九?赦生篇 之後,我闭起了耳朵,阖上了双眼,除了手上的木戟,佯装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他人。 自那日出了山谷,荒山野岭便成了我练武之地,席地而坐就是我休憩之所,开眼闭眼全是招式极限的突破,然後这些构成了我生活的全部。 离开之後才明白,少了那多事的干涉,原来,一个人的日子也可以这样简单渡过。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之时,那不意瞥见的满天星光会让他的心不受控制地隐隐作痛;有时,身边的一点声响与动静,都会吓得他由睡眠中惊醒过来,然後起身,架开步伐,将那未尽的魔功一次次的来回复练。 挥洒的汗水与精神的劳累确实让他就快忘掉那烦杂的一切,甚至感觉过去那段泪水的记忆就像南柯梦回般地毫不真切…… 没有空闲,没有思考,就没有所谓悲伤,没有所谓哀愁,单单纯纯的乾乾净净,他喜欢这样,感觉似乎又回到最初的自己,感觉自己从来就是一个人…… 没有别人……单单纯纯的,就自己一个人…… 「赦生,可以了。」 一旁静观的老者唤下了眼前挥动长戟的轻裘身影,举步缓缓地向他接近。 闻言,即将出手的招式反转收弱纳回,将手中的木戟打直,上身微曲,神色慎重而恭敬万分。 「嗯,雷鸣八式你已完全融会贯通,短期之内便达此炉火纯青之地步,为师十分高兴。」 一句肯定的话,证实了他的努力与能力,朝他的目标更进一步,再也没有什麽比这还要让他开心。 「三个月後将是魔界三年一度的徵召大会,前三名优胜者将收编魔君麾下,赋予军职,胜出者更能获得邪戟狼烟。」老者来到身旁停下,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又道:「即早将雷兽收服,它将大大助益你之功体,邪戟狼烟你便手到擒来。」 功成名就或一败涂地在这一会之後将成定论,不觉握紧手中木戟,对即将面临的最大挑战与人生的转捩点感到一阵气血翻腾的兴奋。 老者转身望向狼烟四起的远方,幽然而道:「近期,与苦境圣域、道境玄宗的战争形同水火,大小战役随时一触及发,魔界正当用人之际,一旦军职加身,你就要有随时捐献己身,投入前线的心理准备……」 他虔诚地低头聆听着师尊一字一句的教诲。 「今日授课到此,你可以离开了。」 双手一揖,拜别师尊後,转身正欲离开之时,身後老者突然又再将他唤下:「赦生。」 旋即停下那跨离的脚步。 「你近期内可曾见过吞佛童子?」 突如其然闯入耳中的名谓就像一阵雷鸣轰得他的耳膜轰隆作响,胸口蓦然传来一阵强烈收缩,身影微微一震。 「稍早之前他曾经来此,向为师问起你的近况。」老者微顿之後,接着又道:「近期,他在战场上的状况有些失常,大战在前,身为魔君前线第一大将万不可得一丝分心。师门之中就以你与他交情最深,抽个空前去探视,他若有任何困惑或阻碍就尽力为他排除,知道吗?」 微略一阵沉默过後,麻木地点头示意,接着立即跨步而去。 失常?他会失常? 为什麽失常?为何会失常? 离开师尊训戒的武场之後,他踏着有些急躁的脚步没有目地地向前直行。 疑问,不停浮现的疑问倾刻已占满他的心里与思绪,此时此刻除了这个,他再也无法思考什麽。 为什麽?他不是被谓为魔界第一战将吗?他不是一贯沉着冷静,临危不乱吗? 这样的他,完美如斯的他,为何会失常?为什麽会失常? 明明事不关己,明明约定好不再想他,却莫名地为师尊那样的一句话而感到如此地焦躁不安。 心神絮乱地茫然直行,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直到由前方传来一阵细碎的交谈声时,他才突然回过神来── 「喂、喂,你有没有听说吞佛童子最近失常的事?」 「哦,知道啊!今天早上我在议事殿口站岗,魔君正为了这件事在堂上公然斥责他!」 「怎麽会这样啊,想想看他可是咱们魔界首屈一指的不败战神耶!」 「是这样没错,可是你想想,如果吞佛童子再这样失常下去,就怕咱们魔界就要折损一员大将啊!」 「这就奇怪了,吞佛童子从来未曾如此,究竟是什麽影响到他啊?真叫人好奇!」 「对了,你有没有听说?传言吞佛童子今日回归时,身上带着伤,一整个白袍染的全是血耶……」 二位魔兵就这样状无旁人、毫不避讳地边走边谈,一串话就这样结结实实入了伫立一旁的他的耳里。 血?他受伤了? 直到这时,他再也抑制不了心里的冲动,靴尖一转,旋即奔走而去。 他就这样盲目地奔走了好长一段路途,直到气喘嘘嘘,直到身体再也负荷不住,才缓缓慢下步伐。 我想去哪里?我又能够去哪里? 我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方,我不知道他的军队驻紮何处,这样奔跑又有何用?况且,就算寻到,我身无军职,入不了军营,看不到他,我……又能做些什麽? 最後,他停下脚步,吐着浓重的气息眺望着烟硝四起的远方。 虽然我不能做些什麽,但至少,我希望他能平安无事,我希望亲眼看他平安无事……一眼,只消一眼就足够了…… 不……就算真的见面又能如何……他不想见我……他应该不想见我……他应该不需要我的关心才是…… 思及此,原本布满忧虑的眸子却突然间黯然失色。 我在想什麽?我在做什麽? 不是已经说好不再在意他吗?不是已经说好不会想他? 我以为我可以,我曾经一度以为我已经忘了,然而就在我一听见他名字的瞬间,在知道他状况的同时,我还是会止不住地在意,压抑不了的冲动…… 为什麽?这是为什麽? 为什麽我会这麽渴望见他?为什麽我还是忘不了他? 漫步在回程的路上,内心的矛盾再度困惑缠绕着他。 别想了,不要再想了! 难道,之前的伤害还不足够吗?难道,他的否定还不够确切吗? 明知他的无意,就不该再纵容自己愚昧深陷。 没关系,我可以的……忘记是可以的……像之前我不是已经忘了吗? 对,没错!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只要再让我忙碌一点,我知道我可以忘记,一定可以忘记…… 是的,没错!我可以!一定可以! 握紧手中木戟,踏着近似麻木的脚步,心意一决的瞬间,猛一抬眼,入眼的景物却叫他不由得一个惊愣── 这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空谷,是他逃避不愿再回的旧居。 没想到,在他茫然出神的状况之下,身体却下意识地指引他回到这儿。 景物依旧,人物已非,回来又有什麽意思?一切早已截然不同了…… 一抺自嘲似的苦笑微弯那紧怋的唇角,就在他旋身欲离的瞬间,那几里外的草屋突然步出了一道红发白袍的长影。 眼见的瞬间,他立即倒抽了口气,同时闪身躲进一旁的大石之後,无与伦比的惊奇让他一手捂着微张的口,一双瞪大的杏眼满是不信。 什麽?他、他怎麽在这里!? 为什麽他会出现在这里?他……他不是身受重伤,怎麽能够如此自由行动? 难道……难道,他的伤并不如传言中的严重?是、会是这样的吗? 是说也对,身为魔界第一战将,就算受伤也不至於太过严重,况且由他的身形看来,伤势应该已无大碍才是…… 这麽想的同时,一直悬在心上的大石这才悄悄落下,接着他小心翼翼地石後探头,在确认感受不到那人的存在气息之後,他才慢慢地由石後踱出。 他……离开了…… 望着空无一人的山谷,眼光飘转间仍然禁不住流泄了些许的落寞。 你……不是很厌恶我吗?为什麽还要来这里探视我? 不过,看了屋中摆设,说不定,你已经猜到我在回避你…… 反正,该做的责任你已尽到,再加上前线战火告急……或许,之後,你再也不会前来探视了……是吧? 沉然间,蓦地跨出了沉重的一脚,接着一步步地向着草屋前进。 轻轻推开木门,简略的四方小屋,仍然残留一股属於他的狂傲气息,同时还夹带一丝微乎其微的血腥味。 为何空气中会有血味?难道,你……抱伤前来? 顿悟的瞬间,一股说不出口的感动有些涨红了那灵动的大眼,防备的心不禁有些失制软化,再转眼,即见一旁积满灰尘的小桌上正放置着一只乾净如新的包裹。 这是……? 心有疑虑地注视着那物体,接着来到桌前,用手上木戟将包裹上方的打结处一一挑开,包裹外的白布摊开之时,数件衣物及乾粮随着散乱满桌,然後在他望着眼前景物不知该做何反应之时,眼角余光在衣物中不意间发现了一只纸简。 随手将它抽起,摊展眼前,接着一串苍劲有力的大字映入眼中── 前线战事令吾无法时刻前来,就算不见汝仍须好自珍重。 吞佛童子 眼随字走,在将最後那串属名看清之後,视线突然变得一阵模糊,感觉有某种物体一下下地打在手的纸简上,最後糊了那纸上的水墨字迹。 为什麽不论在任何时候,任何状况下,你仍然这麽关心我? 你身上的伤呢?不是尚未包紮吗?为什麽你可以不在意身上的伤,就是要为我送衣物? 为什麽你能够一直如此,永远如此,永不变调的关心? 这是责任吗?就因为责任吗?若是如此,若真只有责任,请你不要再这样,这麽关怀,这麽贴心,这都会让我再度以为……我是否为你所重视? 我对你,是不是真的很重要? 愤然将桌上的物品还有手上的纸条一把全扫到地上,然後抱头伏在桌上痛哭失声。 不要……不要这样……求你不要在这样下去……如果你无心,真的无心……就真的不要…… 我不想再猜测你的想法……我己没有接近你的勇气…… 所以不要……不要只是因为责任,而再出现我的眼前,任意动摇我的决心…… 我不要再想你……我不要再因你而欢喜难过……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再想了…… 我……什麽都不要…… 截至止时,期望净空的心却因此而陷得更深…… 不可自拔…… 《待续》 -------------- 对那木头吞,你还是真是爱惨了~小赦啊~QQ PS.唔唔~这几天清电脑好像有问题~ 回一篇回应外加贴二篇文共花了清二、三个小时~囧 好想死啊~(清要吐血身亡了.....囧rz) 【蚀心火】最终回?吞佛篇 最终圣战开打。 魔君率领大军,战将个各拔得头筹,将那群比丘尼、道士及所谓正道人士攻得落花流水,战无不克。 胜负将分之刻,一招道留萍踪由身後偷袭魔君,一举击出魔君之心,魔君即刻反击,同样击出圣域天座之心。 同时,道境玄宗突然催化一道宏大咒语,三名苦境奇人连手加入,以着瘁不及防的攻势,将吾火焰魔城封入异度空间之中。 吾族魔类非死即伤,部份前线魔将则受石化封印,只余少数魔将守卫魔君护持魔城。 避开封印之力得以幸存如吾,眼见魔君落难至此,同伴伤亡惨重,吾痛心疾首,於是当六先知鬼座秘密委派吾一项重大任务之时,吾毅然接受── 风啸凄楚,扬动白袍衣摆狂舞,飞乱的红丝抚弄着怀中寒光交闪的朱厌邪刀。 倚木而立的身影落在雷鸣震动的山谷前方,红睫静阖,刚毅俊颜一脸沉静,这样的姿态他已维持了许久时间,没有离开,只因为他正在等待。 沉然间,隐约感受到一串轻稳的步伐正慢步而出,静谧宛若一尊英伟雕像如他,默然睁眼昂头注视。 由烟硝浪漫间步出的削瘦身影,一入眼帘立即撼动了那静若死水的心,随之泛起的涟漪鼓动成一股莫名的燥热,骚动着他的胸口,催促着他就要一踊向前。 没想到,见到他的感觉,竟然是如此出乎意料之下的强烈…… 不过,纵然内心涌动,他的身影仍是纹风不动,他的颜一样冷默,因为他很清楚,所谓的亲昵,此刻尚不是时候。 「吾总算等到汝了。」 突然开口唤住了他,那清丽的颜却因他的无预警出现而愣住。 仔细端详那许久未见的丽颜後,不禁由衷而道:「数月不见,汝清瘦许多。」 人,在下瞬即回复反应,不知是憎恶还是尴尬,出乎意料的会面让他一脸无所适从地有些无措。 将他的反应记入眼中,同时感受他身上的气息似乎又再精近不少,悠然而道:「看来,收服雷兽汝是指日可待。」 看着他忙慌地敛收起一身无措,随後他身周的空气登时变得凝结而戒备。 「就算深居简出,汝该早已知晓近日魔界之重大异变。」收回视线,合眼再道:「汝乃一等良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这段期间汝可好自加强修练以期他日为魔界报效一己之力,为魔君重用。」 听着与往常无异的督促言词,人似不耐地挥戟转身欲去。 「汝恨吾吗?赦生。」 突然一句,定住了那欲去的脚步。 「数月的时间沉淀,汝心中仍有怨恨,是吗?」 再度开眼,注视那背对而立的持戟身影。 「吾原欲待汝心情平静之後,再与汝深谈,然而此时吾已没有时间等候。」登时一顿,接着再道:「吾身受一项密令,即将动身前往苦境。这项任务并不艰难,但十分耗时,就连吾亦无十足把握是否能於短时间完成,这一去将不知几度寒暑,因此,在离开之前,吾希望汝能听吾一言。」 言毕,发现那背立的身影并未有拒绝的离去打算,一抺安慰的笑意顿时柔化那冰冷的俊颜。 「这段时日,吾思考了许久,究竟是什麽让吾失去控制、如此疯狂,吾仔细正视才蓦然发现,原来酒不过是一种诱发媒介,真正让吾失控的主因,乃是因为潜藏於吾内心的一股慾望……」 说的同时,更加留意那因自己言语而开始动摇的伫影。 「是情慾,货真价实的情慾,一股因汝而存在的真实情慾。这十数年来,吾深知自己对汝怀有一种特殊执着,原本这该如吾最初所认定,是一种对後生晚辈的关怀与责任,然而醉後却让吾得以认清,原来在所谓的关怀责任之中早已变质成为一种独占性的感情需索。」 望着那不停发颤的身影,离开依靠的树身,向其缓缓走近。 「当时,吾因感到无比震惊而选择沉默离开,如今吾已寻得答案……」来到身旁,注视着这垂头不语的微颤身影,慎重低吟而道: 「赦生,吾要汝。不论过去未来如何,吾要汝永远在吾身边。」 似堪不住这般赤诚表白,那纤长身影禁不住地闷声狂颤,他紧紧抓着拄地长戟撑住身子,颜面缩瑟地躲进自个怀中。 注视着眼前人儿如此,楚楚动人的悸动让他扬臂几乎就要一把将其拥入怀中,然而过多的理智仍然让那扬起的手臂停止在半空之中,最後悄然收回。 「接受与否,端视於汝的自由意愿,吾知道汝眼中无吾,因此吾并不勉强,分离的时间汝可以慢慢沉思。只是,吾希望他日吾功成身返之时,汝能用汝的双眼正视吾这胜利归来的风采。」 所言至此,眼下的人儿仍旧只是一昧抖瑟,未有任何表示,正欲再度开口说些什麽之时,蓦然瞥见了鬼座麾下的贴身侍卫正远远向着此地前来。 「时间已至,吾该离开。」语顿,接着又道:「最後,汝可否抬头让吾看汝最後一眼?」 分离前的唯一请求依然得不到他的首肯,失望染上了那自信的眼眸,化作一声轻叹。 「吾走了,珍重。」 意昧深长地看他一眼,即持起朱厌,旋身欲去,向前迈了几步,身後却沉然传来一声轻唤。 『不……』 闻声,心头一震立即停下脚步,回头一看── 垂落的鬓发掩去那低垂的丽颜,只见红润的唇瓣缓缓地颤抖着讷讷之语:『……还……记得……约定吗?』 「一战之约,不曾忘却。」耳里细嚼着这气若游丝的难得之音。 『你……要回来……回来与我一分高下……』 话到最後,只见那一直低垂的颜缓缓抬起头来,然後,他看见了,看见一双浸在水雾中的晶亮大眼映入了他的眼中。 晶莹剔透的琉璃,原来这就是汝隐而不见的双眼。 娇羞内敛的水光波澜,是与犹胜那夜令人醉心沉沦的眼神……原来,这是汝看吾的眼神。 一抺笑意蓦然漾上唇角,趋走了原先的失望色泽,四眼相对之时,突然一个转身欲去── 随着转身,身後立即传来几步不拾的追逐步响,蓦然又再回身,将那扑向自己的身子一把揽住,窃着笑意的薄唇夺下了那惶愣微启的嫩唇。 在这般咫尺距离的对视,吾的眼望进了他的水灵杏眼,在那泪水波澜的流光中清楚地倒印着一道熟悉身影。 这回,少了酒精烟薰,让吾得以清清楚楚地看清一切。 原来,烙印在这双眼中的身影,不是别人,是这火焰一般的狂傲赤红。 这影是吾,汝的心是吾,清澈得没有别人。 为何吾看不清,为何吾没有察觉? 突然,某些过去他所忽略的细节开始在记忆中一段段苏醒过来。 这段期间以来,他虽然逃避,但没有愤怒、没有责备,只是默默地等待,等待吾的答案、吾的反应……倔强如他,若真是不愿,他何须如此委曲自己? 然而,这些明摆眼前的事实,吾竟然一点也没有看透,硬是一劲地误会…… 不禁收拢臂上的腰身将其用力拥在怀中,唇舌间的逗弄没有停憩,更加紧侵略的独占气息,狂烈地侵蚀到一寸不留。 缠着他口中的舌,绻着他口中的味,他的唇瓣出乎意料地甜美柔软,他的青涩有着未经人事的纯洁滑嫩,叫人一尝便不舍放手。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怀中之人由惊愣僵硬至虚软无力才甘愿放手。 拥着这软弱无力的身,闻着这颈项间的迷人气昧,吐着意犹未尽的绻恋气息在那耳畔低声惋惜叹道:「别哭了,等吾,为了汝,吾一定回来。」 言毕,即放开怀中之人,抽身向後一退,失去依凭的人儿一时间有些站不住脚。 转动手上朱厌,挥开一道晶莹银光,一抺风华绝伦的自信风采登时漾上唇角。 「赦生,待赦道再开,便是汝吾重逢之时。」 最後一眼不拾,便潇洒旋身长扬而去,留下了那伫立了许久许久的飘渺身影…… 最初的吻,送别了最後的离别。 再相聚,相信一切将会不同…… 吾衷心期望…… 初至苦境後,遇上了自称一莲托生的僧侣。 朱厌离手,自此吾陷入了漫长的沉眠之期…… 在浑沌蒙胧间,依稀记得在空山绝谷痴痴等待的那抺身影…… 就算身陷囹圄、不得自由,吾亦明了这不过一时之困。 总有一朝,吾必定回来…… 与汝重逢…… ……… 《本篇完》 【赦心炎】最终回?赦生篇 最终圣战开打。 大军在一连胜利之後,气势磅礡,数度趁胜追击皆一举得利。然而,却在功败垂成之际,受人意外偷袭,魔君受创惨重,火焰之城同时也遭受重大波及,被苦境人士封印异度空间之中。 封印的力量虽然让许多前线魔将因而化成石像,所幸并未泱及战场後方,因此纵然故有战力被削减,但却未损及整个後备实力。 在此战役之後,绝对的屈辱让众魔人憎恶圣域、玄宗的意识高涨至致高点,众魔同心协力地加强战力,满心期待那赦道重开,卷土重来的一天。 魔界惨亏,让我深刻地意识到存在的意义,既然习有力量,手持利刃,就更有义务守护这个属於我们的家园。 在兵慌马乱之间,我曾多次探查,在获知那人安然无事之後,才得以心无旁物地专心修练…… 雷电交闪,轰隆响透云霄。 在烟硝烂漫的山谷中,最後一击之後,一兽一人分立两头,斗争从此结束。 刻意在最後一击未尽全功,表示了他并无赶尽杀绝的善意,凝视着那对不愿臣服却对他的留手透露疑惑的兽眼好一会儿之後,他决定收戟转身离开。 因为他知道,这是他与雷兽最後的一场对峙,胜者为王,下回当他再踏入雷谷之时,离开的不再只是他一个人,而他将获得一名有力的助手。 长久来的征服今日总算将近功成,随之涌现的喜悦与成就这才稍稍柔化了那郁结烦闷的胸口。 收服雷兽之後,我只要在徵选大会拔得头筹,邪戟狼烟入手,那麽离我的目标又更进一步了…… 这样,离他的距离……是否也更接近了?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的同时,他不禁微怔地停下脚步,接着又再跨出。 我……怎麽又这麽不争气地想起他了? 近期魔界逢此大劫,想必他应该全心陷入与七先知商讨对抗之策吧?他应该还是十分忙碌。 不知他是否曾再去我之旧居?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过得可好? 踏在出雷谷的路上,心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就在这时前方蓦然传来一语── 「吾总算等到汝了。」 听见那许久未闻的平淡语气,猛一定住抬头,只见一袭净雪白袍,火红赤发、狂傲依旧如他,一如往常地倚在树下,等他。 出乎意料外的会面,乍见的瞬间,那随风轻飘的发丝与瓷白的冷颜,震撼得他一时间有些出神。 「数月不见,汝清瘦许多。」 再出的声唤回了他的神智,意识到那凝视着自己的视线与自己的失态,立即慌乱地垂下眼睑,避开他的探索。 他、他不是该在六先知那里?为什麽会在这里出现? 况且,我已避开过去他可能出现的时间,为何还会被他碰上? 难、难道,他是特意前来等我的? 「看来,收服雷兽汝是指日可待。」 不……不对,现在……现在不是动摇的时候…… 我、我曾练习过的,我可以不在意的……我可以不受他影响的……这次绝不能让他发现我的异状……我可以的…… 「就算深居简出,汝该早已知晓近日魔界之重大异变。」微顿後,接着又道:「汝乃一等良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这段期间汝可好自加强修练以期他日为魔界报效一己之力,为魔君重用。」 试图建构坚强的意念让他对那督促的话几乎充耳不闻,连忙长戟一挥,接着转动有些僵直的身子,意图离去。 「汝恨吾吗?赦生。」 突然的问话,再度定住了那跨出的步伐。 「数月的时间沉淀,汝心中仍有怨恨,是吗?」 轻柔的语气,让那强装的冷漠几乎瓦解,他压抑心里的激动,背对着他,慢慢地阖上双眼。 恨?我怨恨? 不……有恨的是你,不是吗?是你排斥、厌恶这样的我,不是吗? 「吾原欲待汝心情平静之後,再与汝深谈,然而此时吾已没有时间等候。」登时一顿,接着再道:「吾身受一项密令,即将动身前往苦境。这项任务并不艰难,但十分耗时,就连吾亦无十足把握是否能於短时间完成,这一去将不知几度寒暑,因此,在离开之前,吾希望汝能听吾一言。」 闻言,心头不禁涌起一阵失落,不觉将手上的木戟打直,依着它而立。 啊,你要离开魔界了……这是否代表我将永远见不到你? 你……有话要说……你想说什麽呢? 不、不行……我不要听……你的话太不可预期……我不想再受伤害…… 纵然心里喧闹着逃开,但身体却怎麽也动弹不了,甚至还无关意识地凝神静待着他的下话。原来,他只是不愿承认,那受伤痛哭的心灵里,仍然期许着那微乎其微的一丝可能…… 「这段时日,吾思考了许久,究竟是什麽让吾失去控制、如此疯狂,吾仔细正视才蓦然发现,原来酒不过是一种诱发媒介,真正让吾失控的主因,乃是因为潜藏於吾内心的一股慾望…… 是情慾,货真价实的情慾,一股因汝而存在的真实情慾。这十数年来,吾深知自己对汝怀有一种特殊执着,原本这该如吾最初所认定,是一种对後生晚辈的关怀与责任,然而醉後却让吾得以认清,原来在所谓的关怀责任之中早已变质成为一种独占性的感情需索。」 那传入耳中的真诚表白,句句深深地撼动那倍受伤害的心,依着木戟而立的身影似乎是难以负荷地微微抖颤。 什麽?这是什麽?我听见了什麽? 慾望?情感?你对我有慾望?你对我有情感? 「当时,吾因感到无比震惊而选择沉默离开,如今吾已寻得答案……」那道身影不知何时来至身旁,最後耳边响起一句低吟: 「赦生,吾要汝。不论过去未来如何,吾要汝永远在吾身边。」 你在说什麽?你要我?你要我在你身边? 厌恶我,不希望我在你身边的人不是你吗?可是,为什麽现在你又这麽说? 这是什麽意思?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过去的认定与眼前的剖白在他的内心里产生了巨大的矛盾与冲突,将头压进持戟的手臂之中,害怕地不敢抬头看他,同时更怕让他看见自己的脆弱。 「接受与否,端视於汝的自由意愿,吾知道汝眼中无吾,因此吾并不勉强,分离的时间汝可以慢慢沉思。只是,吾希望他日吾功成身返之时,汝能用汝的双眼正视吾这胜利归来的风采。」 我眼中无你?怎会无你? 那夜,就在那夜……你不是已经看见了?你不正是因为那样,所以才对我……不是吗? 为何时至今日,你会这样想我? 「时间已至,吾该离开。」语顿,接着又道:「最後,汝可否抬头让吾看汝最後一眼?」 由衷的请求让他一度曾想就这麽顺了他的心愿,因为只要一抬头,他或许就能看见那双冷利的眼,正用着怎麽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可以确认他是用着怎麽样的心态说着这样的话,或者,他就可以毫不迟疑地选择相信…… 只是,纵然这话中述说着柔情,这言谈中表明了他的真切,他仍然没有勇气,足够的勇气让他证实这一切。 梦,只要不清醒,便一直延续…… 他,只要不睁开双眼,这份情就真实存在…… 僵持的画面,不开口的坚持,最後,只闻见一句:「吾走了,珍重。」 言毕,一串脚步转动的声音响起,立委慌乱地睁开眼,垂视地下的眼看着那双红靴正一步步地踏出他的视线范围。 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如果不将他唤下,如果就这麽让他离开,那他将会永远永远地失去他…… 蓦然,一股没由来的冲动让他不加思索地急忙开口:『不……』 不,不对,这不是我要的! 我不要他离开,我不要失去他!我要他,我想要待在他的身边! 就算他不理我,不看我,就算他的看顾只是责任,也无所谓,我……我还是希望在他身边! 所以别抛下我!别一个人走!别不理我! 出声的同时,发现那远去的脚步停了下来,然後旋过身来,看着那双红靴的眼随之一阵氲烟,最後落下一串无声无息的泪水。 他得把握这最後伫足的机会,将自己的心思一股脑地倾诉明白,但奈何脑中寻思千百,却怎麽也组不出一句完整的字句,最後在无助颤动的唇间竟不由自主地道出了这麽一句话:『……还……记得……约定吗?』 「一战之约,不曾忘却。」 『你……要回来……回来与我一分高下……』 言到最後,他终於股足了最大的勇气,慢慢抬起那胆怯的眼,与前方那凝视的眸子正眼对上,然而这一眼,他才总算看清── 原来,那双薄若寒冰的冷眸是这样如春晖般的柔暖,原来,那犀利尖锐的眼神已转化成温淡柔和的线条。那眼中,没有他想像的苛责,只有满满的宽容与令人心醉的迷惑色泽。 这…… 恍愣间,对方却蓦然一个转身欲去,消逝的视线让他心慌地立即追了上去,然而就在这时,那抺身影却突然回转过身,扬起手臂将自己圈入他的怀中,只见那含着笑意的薄唇旋即压按而下。 突如其然的举止,让他张大了双眼愣愣地忘了反应,贴近的距离,在那半掩的金眸中他看见了一抺温柔、看见了深层的执着,也看见了倒映在那瞳仁中的自己。 这是你看我的眼神吗?过去,你……是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的吗? 你这样地看着我……看着这样的我…… 不是厌恶……没有憎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过去的认定随着这个眼神开始在心底片片瓦解,一股无法言喻的喜悦从中悄悄地透了出来,扩散到他整个心房,激落了他眼角最後一滴泪水。 同时,那叠在唇瓣上的温热也开始移动,轻柔而细腻地磨擦着他的唇,接着一道湿热的物体滑进了他的牙关,缠上了他的舌,与他尽情纠缠。 一开始,他有些惊愣,但仍然青涩地地配合着他的牵引,虽然不懂这样的行为有何含意,但他还是可以感觉这样的接触其实十分亲密,同时自己也因这唇舌的挑弄,感受到体内深处开始有一些不与寻常的变化与反应…… 慢慢地那妙动的舌由轻巧变得狂热,由浅薄变得深层,强烈的需索蓦然一股脑地倾泄而来,占满他整个口腔,直袭他整个心魂。 措手不及的转变与狂乱的慾求,让他难以承受地有些负荷不了,双脚不禁一阵软弱,然而那搂住他的手臂却紧紧地将他扣住,容不得他的一点退却。 由着身上的人自由榨取他身上的任何,与够这样与他接触,能够这样近距离地感受他的气息,他其实一点也不难受、一点也不委曲,甚至还感受到一点欣慰…… 他发现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喜欢被他独占、被他需索,这样紧密贴合的亲腻感觉……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一直就这样下去…… 别放手……抓住我……永远都不要再放开我……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几乎快断了呼吸,这噬人气息的吻才宣告结束。 有些头昏目眩地依靠在这寛敝的怀抱之中,短促的呼吸里满是那令他绻恋不已的气息,双手不禁轻轻地扣住那雪白的衣角,沉溺在这难得一刻的温情里。 「别哭了,等吾,为了汝,吾一定回来。」 耳边响起一句承诺般的低喃,接着那紧紧包裹他的温暖退去了,用木戟撑起自个儿有些软弱的身子。 邪魅的朱厌银光一转,耀眼地令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赦生,待赦道再开,便是汝吾重逢之时。」 自信的语气述说着由衷的期望,在最後一次四眼交会之後,他已挥刀踏血而去。 就这样,茫然地伫立在原地许久许久,久到那远渺的身影消失在那遥远的地平线後,他仍然静伫这里。 蓦地,一抺无声的泪水再度悄然滑落。 明明刚刚还听着你的表白……明明刚才还感受得到你的气息……明明你的体温还留在唇上,而你却已经离开…… 我不怨任务驱使我们分离,但是为何我却只能站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 除了等你,我竟然什麽也不能做…… 是不是如果我再强一点,如果我再努力一点,如果我们并肩作战,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分离? 蓦然,低头垂望着自己细长的手指。 我……需要力量,我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我要做你的战友,与你并肩作战,并驾齐驱,这样的我才有资格待在你的身边! 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抬头望着那远去的方向。 没关系,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的分离…… 所以,我等你,不论多久,我会永远在这里等你…… 等你回来,你会发现我已经不同…… 等你回来,再一次呼唤我的名…… 他,回到了故居…… 不久後,他领着雷兽在徵选大赛一举夺魁,得到了邪戟狼烟…… 六先知代魔君赐予守路者职务,驻守赦生道…… 在漫长的等待中,他并不觉得孤独…… 因为,他相信,相信那一战之约,更相信那句约定…… 赦道开启,便是重逢之日…… 我等你…… 我会一直等你…… 《本篇完》 ------------------ 总算不辱使命地幸福圆满大结局了~YA~~*\^O^/* (吞:是吗?可吾尚未回家呀?一一) (赦:没关系...我会乖乖等。////) 【邪心焰】之上(吞佛x螣哥)※观文前请注意,此篇【邪心焰】为【蚀心火】及【赦心炎】之前篇故事~ 因为阿吞在未来已经许给小赦了~在烈男不配二夫的原则下~ 本文中螣哥注定跟阿吞不会有结果~还请注意一下唷~ 虽然如此,但文中的螣哥口是心非的超级可爱~清很喜欢呢~ 朋友,是一种感情,同时也是一种界线。 明明白白的疏离,清清楚楚的至此为止,谁也不得再深入。 曾经,我对这样的距离感到舒适而满意。 可是那一天,当我意识到他的存在开始不同…… 朋友,不再是能满足我的一句藉口。 疏离,反而成了世上最遥不可及的距离。 在这段关系变质成一种痛苦、一种煎熬,心里不禁萌生起这样一个念头── 如果我若打破这层关系…… 那麽,在破碎的那头,等待我的会是什麽? 会有什麽? 「螣邪郎。」 守在火焰魔城大殿外围,倚在一旁的石柱上,一抺邪狷的朱发身影静静而立,直到那由大殿而出的火色身影看见了前方伫影之时,一往如常的唤名声沉然响起。 闻声,紧怋的唇瓣顿时笑开了嘴,咧成一抺不怀好意的恶劣笑容,含着显而易见、嘲弄意味的语气开口言道:「听说魔君在日前已将第一魔将的封号赐给了你,不知道这算不算又一次魔兵茶余饭後的夸张传言?」 「此乃魔君旨意。」简洁六字合着平淡自若的语气,将那恶意的抵毁,推翻得一乾二净。 「看来,受到魔君赏赐你可得意了。」说完挖苦的话,昂起头睥眼瞪视身旁之影,还故意补了一句:「真了不起啊!」 「封号不过虚名,汝若介意,大可向魔君自荐争取。」似乎是惯了眼前之人的说话方式,对那突如其来的恶言并不在意。 「笑话!本大爷岂会同你这等小人一般见识!」轻蔑的言态变得更加嚣狂。 之後,那冷漠的魔者不再接话,一阵沉默过後,突然淡道:「若无他事,吾离开了,请。」 言毕,旋即转身欲去。 「喂!」察觉他的离意,立即开口唤住了他,接着又道:「可记得焰山後的那条溪流?」 停下脚步的魔者侧头等待他的下话。 「今夜三更,你应该还未就寝吧!」 一阵停顿过後,那背对的魔沉然回道:「吾会赴约。」 「哈哈哈~~~~」蓦然一阵大笑由那吃笑的唇内响起,接着对那背对的身影做了个夸张的弯腰行礼,打趣而道:「视趣的魔界大将,那本大爷告退了!」 之後,便昂头长笑而去。 一阵沉默过後,那定足的魔同样举足离去。 就这样边走边笑地行了几十步路後,嘴边的笑意开始一寸寸地冻结,所谓的恶意也从那细长眼眸中逐渐消退,迈步前进的身形更由原先的昂首阔步到垂头放慢脚步。 最後,他停下了脚步,血红色的披肩长发掩去了那邪狷面容,露出发外的尖耳似表述着心情低落的向下低垂。 他就这样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许久,突然那有着兽皮为饰的手臂一个握拳,向身旁石壁愤力一击。 『砰』的一声巨响响遍整条无人的石道,石壁因这记冲击而震下些许沙尘小石,一阵灰烟顿时弥漫模胡了那伫立道中的昂长人影。 「我在胡说些什麽!真他妈的白痴!」 气急败坏的咒骂顿时破口而出,收回击向石壁的手,甩掉袖子上的灰土,定住的身影刻即满腔愤懑地扬长而去。 言不由衷! 聪明如我,竟然也会言不由衷! 漆黑的夜空,万里无云,明灭的星光点缀寂寥的夜空灿烂繁华。 前头溪水潺潺,手上的酒壶晃动,大刺刺地盘坐在溪畔边的沙地,身後靠着用一盅盅酒壶叠起的小山,带点微醺的狭长目光凝望缤纷天际,唇角勾着一贯嘲弄笑意。 昂头望天,凝视的眼似看非看,勾起的唇似笑非笑,看似豪迈爽朗的独饮,却莫名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忧郁烦闷。 一昂头,将手中满满的烈酒一饮而尽,以腕上兽毛拭去唇角残留的酒液,顺手便将空了的酒壶抛入溪流中。 在水面上沉沉浮浮的酒壶,顺着溪流的潺动一路向下飘摇远去,最後停滞在溪流转弯处的沙石堆上,之後只见一双赤靴默然踏近,接着将那空壶拾起。 夜风暗送凉意,吹动来者那高竖发髻下的赤焰长发丝丝翻飞,镶嵌在白瓷俊容上的冷眸望向带来阵阵酒味的方向,然後转身向其接近。 「一境清新明媚,已被汝渲染成一片浓浓酒腥。」 一壶烈酒再度下肚,耳边传来那静冷无波的熟悉嗓音,便睁开被酒气烘得微眩的眼,睥向那来到眼前的身影,蓦然咧嘴笑道:「怎麽,看不顺眼吗?战功彪炳的魔界大将大可放火一把将这里全烧了,反正纵火不正是你的专长,黑烟焦味才是你的最爱嘛!呵呵呵~~~~」 垂眼看着那笑到浑身发颤的身影,对他一贯的嘲弄置若罔闻,短暂沉默过後,突然又开了口:「汝特地邀吾前来,难道只为让吾见汝酒後狂态?」 「邀你?」突然,他就像听见一则笑话般地大笑出声:「哈!你有病啊!你哪支耳朵听见本大爷邀约你了,少自作多情了好不好?哈哈哈~~~~」 过度嘲弄的轻浮言态似乎触怒了那伫立的长影,不再言语,便一个转身欲去。 「喂!」见他意图离去,这才蓦然惊觉到自己似乎有些过头了,才立即敛下笑意,出声将他唤住:「开你玩笑的啦!干嘛这麽认真!」 言毕,由身後的酒堆里挑了一壶酒,将它掷向眼前立影:「本大爷大发慈悲,赏你的!」 回过身,一手将酒壶接下,然後又抛了回去,接着平淡回道:「吾不饮酒。」 「哦?不愧是魔君赏识的大将,这麽多避讳,这麽多顾忌,净身自爱到近乎神人,若你哪天登天做了神仙,可别忘了眷顾眷顾本大爷啊!」看着那被退回的酒又是一声嘲弄,接着便将它往身後随意丢开。 「吾不过坚守自我本份,况且饮酒过多,只会伤身败体,近而影响思绪清明,如此百害而无一利的行径,吾无意为之。」 闻言,登时将灌到一半的酒壶放下,斜眼瞪视那挺然而立的白袍身影:「怎麽?那言下之意,你是在明指本大爷饮酒行为跟自杀没有二样罗?」 「吾并无此意,旦随汝如何揣想。」 「哼!」一声闷哼过後,便将手上的残酒饮尽,接着又开新封接连痛饮。 就这样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那新开的酒再被喝光,眼角余光发现那伫立的身影仍然伫立,蓦然又再开了口:「喔?我不知道原来咱们魔界大将这麽喜欢罚站啊?」 面对他的讽刺,冷漠的魔这麽回道:「吾以为汝并不打算请吾坐下。」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一根直直地杵在眼前,还真够碍眼的!这麽大的地方总会有你喜欢的位子吧!去去去!」状似无趣地挥了挥手,接着又自顾自地饮起酒来。 凝视着那似乎欲罢不能的灌酒身影好一会儿,便无声地来到那身旁,盘腿坐下。 虽然举手投足间所表现的兴致似乎全部放在这一壶接过一壶的烈酒上,其实暗地里,却一直留心观察那赤发魔者的动向,在发现他选择在自己身旁坐下之时,那饮酒的唇偷偷窃着一抺难以察觉的开心笑意。 随着时间的流逝,夜更深了。 二个坐在溪流沙畔上的身影,一个专心饮酒,一个安静盘坐,面向着寂静无声的天地,就这样相顾无语。 总觉得自己吞酒的声音都快比那流动的水声还要震耳欲聋,纵然在意却不想妥协地回头探看身旁的魔者在做些什麽,只好逼着自己继续饮酒观天,时间一久便也觉得沉闷无聊。 终於再也耐不住性子地开口催促:「喂!平日总是多话的大将,说点什麽来听听吧!」 「汝希望吾说些什麽?」 「随便啦!什麽都可以……」语稍顿,再开口的话突然失去了那锐利的尖酸,似乎有些紧张:「又或者,说说看你……最近的心情。」 一阵沉默过後,低沉的嗓音淡然回道:「汝是真心想得知?」 掷出的问话似乎触怒了那饮酒的人,他愤而坐起已呈瘫散的身子,砸碎手上酒壶,怒喝道:「不想说就算了!本大爷才没有兴趣知道!」 就在这吼声乍停之际,那冷静的语调顿时响起:「受到肯定,委以重任,确实是身为一名将领不可置否的至高荣耀。吾的心情或许正如汝饮酒的感受,那般舒畅快意。」 话已随着那轻送的晚风远去,只见那发飙的身影就这样僵持了许久,悄悄地放下停在半空之中的手臂,由身後取起一壶酒,破封痛饮,之後再也一声不吭。 凝视着那默然狂饮的身影,倾泻的酒液数度沾湿了那垂落双鬓的暗红长发,凝结了发稍波光灿动,曝露在发际之外的长耳半垂,透出一抺不与寻常的艳红光泽。 沉然间,耳边突然闻见这样的一句话:「螣邪郎,汝的心意,吾收下了。」 乍闻的瞬间,那饮酒的身影立即一个岔气,将满嘴的烈酒一口气全数吐了出来,在几声轻咳之後连忙矢口否认:「你……你有病啊!在胡说些什麽!本大爷才没──咳咳……」 「今夜一会,汝不正为吾之荣迁聊表祝贺?这点心意,吾已确实感受也已收到。」 一句理所当然的言词就这样直接了当地指明他的用意,霎时再度令那轻咳的身影陷入一阵停顿无言当中。 其实,若真是误会,按照往常惯例,他早该毫无顾忌地大肆讥讽嘲笑,然而此时,他却一反常态地一再无言,一再沉默,尤其是那原本就红霞满布的长耳也在此时之後,颜色加深了不少…… 看着那像是被揪住尾巴而不知该如何反应的窘迫反应,就是再冰冷的唇也不自禁地化开一抺微笑。 之後,不再追问,那含笑的唇形转而道出一句叮咛:「足够了,别忘了早晨还有几个战务会议要开。」 「少、少罗嗦,本大爷可还没喝够!」再开口,语态又恢复到一贯的恶劣:「怕耽误,你就走啊,这儿可没人拦你!」 言闭,便不再理会他的去留,开始自顾自地狂灌起酒来。 望着那因为规劝而变本加厉的身影,他状似好笑、状似无奈地一声轻叹,接着便率性地向後倒卧在沙地之上,一臂枕在脑後,看了几眼繁天星光,之後便将短睫轻轻阖上。 【邪心焰】之中 时间又在无言中几许流逝,直到将最後一壶酒灌进口中,抛掉手上的空壶,然而在一片东倒西歪的壶堆中,怎麽也找不到尚未开封的酒壶。 「嗟,什麽玩艺,竟然全没了!」 负气地将一地空壶完全打散,饮酒过度的酒气随着他的这举挥动,一股脑地冲上脑门,强烈的昏眩与天地的晃动难受得他不禁抱头缩耳地一串咒骂。 「马的!什麽东西啊!是谁说喝酒能够壮胆的,本大爷要第一个劈死他!」 他就这样抱着头静待所有不适过境,待难受暂缓,他才慢慢地抬起头来,张张有些迷蒙的双眼,确认没事之後,才蓦然忆起饮酒麻痹自己的主要原因。 心急地一个转头,立即发现那道伟岸的赤发身影正结结实实地躺在他的身旁,而且还双眼闭合,看起来毫无警戒,就像已完全入眠的熟睡模样。 见状,他不禁倒抽一口气,即刻回转过头,双掌抱着自己的太阳穴,困惑、不解瞬间布面那被酒气燻得通红的俊颜,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因为饮酒过量而产生严重的幻觉。 他睡着了? 开玩笑!这个心机魔怎麽可能会就这麽简简单单,还毫无防备地轻易入睡? 不可能!这是幻觉!本大爷肯定产生幻觉了! 心里头虽然十分坚信他的判断,可毕竟眼见的凭证还是容不得他不相信,於是他决定再看一眼以定真假,就在他回头再度瞄了那一眼之後,他更加确定,眼前所见即是百分之百的事实没错。 於是,他移动身子小心翼翼地爬到那睡影的身旁,垂望着那安然而眠的瓷白俊颜,咧开不怀好意的笑容,痴痴笑道:「哈,你这个傻鸟,没想到也会有落到本大爷手中的一天,就让你好好体会体会本大爷傲人一等的调教功力!」 说着,扬起手作势就要下掌,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他疑惑了。 等等!本大爷闹腾这麽多事,应该不是为了这个啊……奇怪了……好像有那里不太对劲…… 发昏的脑袋让他一时间陷入茫然的困惑之中,已呈发直的视线就这样落在那英挺俊杰的白颜,目光就这样顺着那轻合的红睫,挺直的鼻梁,最後停在那微怋的薄唇之上。 啊,对了,就是这嘴,总是得理不饶人地滔滔不绝,说他像个娘们喋喋不休,却又总能说个理直气壮的理来让人活像吃了黄连的哑巴,真够可恶的! 所以,最该惩罚的……应该是这里── 想着的同时,突然咧嘴大张,一个伏身而下,二排牙围那唇,似乎随时就要恶狠狠地一口咬下。 唔……可是,却也是因为这口,所以才能偶尔说出那些动听的话……像是今天早晨那段失败至极的对话,还有邀他前来的目地,都能被他一眼看穿,一语道破…… 多少次了,像极了今天这里的情况,在数十年来的相处下,早已数也数不清了…… 为什麽?你明明不是我的谁,为什麽却总能次次看透我无法顺利表达出来的所有想法,给我我最希望听见的任何答案? 随着思绪的演变,那暴露的牙慢慢地收了回去,接着微微地抬起了头。 你明明应该只是个连朋友……都称不上的路人,充其量不过是个能并肩作战的同伴,但是你为何总是这麽懂我?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令我无比嫌恶的恶习,害得我……害得我开始变得奇怪……变得这麽痛苦与苦恼…… 这都怪你……是你……都是你的责任! 最後,逐渐翻腾开来的情绪让他再也不可自制地再度按下那头,重重地缠吻起那薄冷的唇瓣。 他一手微撑着上身,一手按住那曲於头旁的手肘,同时膝盖也跨过那雪白长袍加身的腰际,身体的亲密接触让他很快就沦陷其中,任由着他吸吮啃咬的唇没有任何反应及抗拒,一种状似默许的认为让他不禁更加大胆放肆自己的侵占行径。 不久之後,光是唇的交缠似乎已不能再满足那翻腾的贪婪慾望,他的舌离开了唇瓣,滑过那平滑的面颊,来到那红发覆掩的耳际,一阵含弄之後,更接着向下游移,吮吻着那颈间突起的喉结,原本撑着上身的手臂也来到身下的胸前,开始急燥地撕扯着那白袍衣领。 然而,就在他忘情地胡乱拉扯之际,突然间他竟感受到有一只大手用力地扣住了自己的手臂,瞬间才意识到身下之人清醒的事实,顷刻爆升至顶点的恐慌吓得他急忙抬起头来,眼见那原本舒展的长眉颦起眉心,全然慌乱到不知所措的他立即抽起那按在那手肘上的手,转而一掌掩住那开始抖动的眼睫,在那唇张口欲言之时,他即刻抢先大喊出口: 「别动!这可是他妈的打劫!」 情急之下的叫喊,没想到出口的竟是如此滑稽可笑的威胁字语,下瞬就连自己都感到愚蠢至极的无地自容,不禁喃喃地自骂了几声。 只是,这样无理头的话语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没想到竟然也能让那清醒过来的魔者一时愣愣地没有反应。 眼见这荒谬绝伦的胁迫似乎奏效,早已骑虎难下的他决定放手一搏,他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接着再度扯开喉咙说着他平生听过最可笑的睁眼瞎话: 「告诉你,这边劫完了财,还打算劫色,我手上的尖刀可直指着你的喉咙,若不想死就给老子乖乖配合,不淮偷看!」 一吼完,他真的觉得自己疯了,连这样漏洞百出的谎言都扯得出来,鬼才相信咧! 接着,他已幻想起自己将如何被抠打开来的狼狈惨状,内心不停祈祷他下手最好能轻一点,还有别打他一向自豪的脸…… 然而,身下的那名魔者却只是静静地没有回话,之後那抓着他手肘的五指蓦然放轻了力道,最後默然地垂落身旁。 眼看着这被他一手蒙住双眼的魔,静静地不再反应,他简直不敢相信,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被酒精冲昏了脑,自己这滑稽至极的威胁竟然还真起了成效。 你知道是我吗?你确定现在骑在你身上的人是谁吗?你知道吧!就算我捂住了你的眼睛,你也应该知道……知道是我吧! 但,你为什麽不反抗?为什麽不乾脆一把将我推开? 你这样的反应,这样的沉默,可是会让我真的以为、以为你是不是已经默认……是不是其实你可以……接受? 从不曾想过自己这样的举止会就这麽地被他接受,蓦然一股强烈的激动情绪瞬间淹没了他的所有胆怯与恐惧,让那曾经何等嚣狂的身形禁不住地微微发颤。 既然、既然如此,那我又何必再跟你客气……反正,说都说了,做也做了,就乾脆一路做到底了! 将心一个打横,抱持着全然豁出去的决心,他再扬手,即一把撕破那盘结复杂的白袍衣领。 包裹在长袍下的身躯,出乎意料之外的矫健与壮硕,肌理分明的胸膛精练而结实有力,纵然这身肤色似雪白晳,却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一点阴柔之态,反到更加突显这刚毅利落的阳性线条之美。 见此景象就连同样身为男性的自己都不禁感到又羡又憎,接着他按下身子,再落的唇含有几分故意地用力啃蚀那白瓷色的肌肤。 每下一次啃咬他都刻意观察那顶上冷颜是否有所变化,然而那冷若冰霜的俊颜却仍是一贯的不为所动,莫名的挫败感让他在下口之时便多加几分力道,不了多久,那雪白的胸肌就印满了各式各样深浅不一的淤红齿印。 唇顺着身体线条向下游走,滑过平坦精劲的腰腹,来到那结有绳带的裤头,蓦然间一种莫名的忐忑让那侵略的唇到了这里却停了下来。 同样身为男性,所以知道,有没有这个兴致一旦接触就会明了,况且就算没有,只要给予适时的挑逗,无关意识,仍然可以引诱勃发。虽然一开始确实也是自己强行说要的,但在心底或多或少仍然抱持着他也同样意愿的想法,只是情况若真到这个地步,若证实了他真的没有这个意思,自己却自以为是的一昧沉沦…… 这样的事实,独独会让自己的立场变得更加难堪,所以他有些怯步,甚至不敢再放胆求证地踌躇不前。 这般瞹昧的姿态就这麽保持了一段时间之後,身下之人似乎感受到他的迟疑与踌躇,於是那一直静置身旁的手突然有了动作。 他抓住那手臂,将那俯在身下的身影一把托了上来。 身体随着这个举动结结实实地扑回那宽阔的胸膛之上,突如其来的动作立即吓坏了这神智已呈现极致慌乱的身影,瞬间一道老子不玩了的想法窜入脑中,於是他一个起身,急忙就要逃开。 然而,就在这时,那只仍然扣在他臂上的手又再一个扯动,即又将他再度拉回原来的位子,这回,另一只手则按住那不安扭动的後颈。 「妈的!你──」被箝制动作的愤怒让他一个开口就要咆哮,然而就在他正眼瞧上那冷俊颜面之时,那依他所言乖乖闭起的眼睫,竟让他一时间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俊挺白颜合着眼,一脸淡漠地低吟了声:「吾不会开眼。」 虽然语气平淡,但那口中所说的话、所表示的意思,就像是知道他的窘迫、他的不安与怯懦,所以顺应了这无礼言行中的一点要求。 或许这只是他毫无它意的单纯配合,但这一点小小贴心都足以让此时此刻的他感到无比窝心。 你……为什麽要这麽配合我?对我这麽好? 够了!真的够了! 正当他为此再度感动莫名之时,一只温热的大手已抚上他那曲跪二旁的腿,然後滑进…… 「啊!」 他不禁吓得一阵抖动,下意识反应地就要弹跳起身,然而颈後的手臂却将他压扣得似乎动弹不得,於是连忙抓住那手,意图阻止他的动作。 「住、住手!放开!」 这回,总是配合他意愿的魔者对那几声抵抗的低吼置若罔闻,持续挑逗。 「你……」 其实早在先前那一连的接触之後,就一直感觉下身有点不太对劲,立刻就不可自拔地一头陷了下去。 喘息在那呼吸之间开始浓稠,微蹙的眉心流露出无法抑制的迷乱神色,原本意图要将那手拉出的五指也在顷刻间失去气力,很快他就放弃了所谓的坚持与挣扎,沉沦在那手指精妙的抚慰之中。 生平首次,这麽近距离地挨紧着他,他的气息、他的身体是这麽的炙热、这麽的触手可及,几乎是无所不在地将他完全包围,光是这点就足够他兴奋致极了,更何况还有那手指的搔弄抚触,在在都是令他无法抵抗的痴迷与诱惑。 血气由肢体末稍逆冲到下腹凝聚荟萃,极致的官能脉动让他再也支撑不住,直到这时他才放任自己完全依靠在这胸膛,埋首在那颈项之中,双手握拳,似乎是难以按捺地搥打一旁沙地。 喘气声愈见狂烈,最後在这被情慾所奴役的身体里只余下那近似本能的反应与那深植脑海里的一道身影。 「呼……吞……佛……」 在茫然的意识里,唯有在这神智就要断绝、尊严早已消散的间隙里,他才愿意松口直接唤出这在心中不停盘旋的名谓。 「吞佛……」 接着,他撑起就感觉就快瘫散的身体,双手扶住那白瓷面颊,落下他最毫无保留、深切浓厚的一吻。 身下魔者在那唇落下之时,便顺着了他的意思,微启牙关,放任那蓄满酒味的舌侵入口中,细腻纠缠,缱绻难分,同时更加快手上的力度。 不久,在四唇乍离之时,那昂起的头在重重地吸了口气後,瞬间全身一个僵硬,在那手中他登上了生平最激昂难忘的高潮。 轻轻一声低吟之後,那僵直的身体立即瘫倒而下,在阵阵浓烈的抽喘中,终於失去了意识。 感受到身上之人已不再动作,那合眼的魔这才缓缓地张开眼睫,他默然扬手轻轻按着那俯在胸上的头颅,浅色眼瞳似乎没有转向那沉沉而眠的睡颜的意思,只是直直地凝望天际。 直到黑暗中透出一丝曙光,狭长眸子仍然一贯深沉与淡薄。 同时,还有那麽一点困惑…… 【邪心焰】之下 自那夜之後,有一些状况开始在他们之间微妙化开。 例如,那火色魔者再也看不见那骄纵的身影出席任何公众场合,他就像是人间蒸发般的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中。 魔者看在眼里,虽然心有疑虑,但多少了然於胸,然而对那刻意的回避他却选择了默不作声,任由关系在这沉默中逐渐僵化…… 魔城大殿的出口,三道身影前後步出。 「真不能明白,明明是那麽危险的任务,一干魔将头都快贴到地上去了,根本就没有人笨得想接!」走在前头,满脸针钉的青年踏出殿口就忍不住马上抱怨:「下可好了!看来,连有没有命活着回来都不晓得了!」 跟在青年後头,面有恶疮的男子立即一个箭步前向,用力按着他的肩,示意要他别多话:「魔刺儿,够了!」 「蟠凶,你住嘴!」青年反而不领情地一掌将他挥开,斜眼瞪向身後那道身影,刻意提高声调而道:「我说的哪有错,反正就是有人爱强出头!也不用脑子想想,倒楣的可是你我这些同队的人耶!」 那走在後头的身影似乎对前方的言论闻所未闻,微低的头让二侧的暗红长发掩去几分颜面,就连步伐也缓慢得不如过去那般豪迈大气,乍见之下似乎有些失魂落魄。 魔刺儿见那人对自个的话没有反应,再开口变得加更放肆与刺锐:「蟠凶,你看看,刚刚在魔君面前还一幅耀武扬威的模样,怎麽私底下就这一幅死德行,也不想想已经多少天了,看样子不用等到出任务了,你就直接先帮我刻个灵牌吧!」 「魔刺儿──」 正当蟠凶欲再开口阻止之时,一条藤鞭已圈上了魔刺儿的颈项,人连同鞭绳一同被扯飞而起。 魔刺儿落在那一直默不作声的身影之前,只见那人一手握紧鞭柄,一手扯任藤头,那掩在发後的利眸透出一道寒光,嘴角咧出一道冷酷的残虐笑容,沉吟而道:「不用这麽麻烦,既然你心心念念这麽爱死,本大爷现在就免费为你送行。」 言毕,扣着鞭子的双手立即向左右使劲拉开。 「唔──啊──」 那下手的气劲有着真要至人於死地的力量,眼看魔刺儿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挥动的四肢就像是那垂死前的挣扎,蟠凶即刻向前,试图阻止。 「螣邪郎。」 一旁传来的一声轻唤,瞬间立即定住了那施虐的手,喝阻了一场命案的发生。 蟠凶见他停下动作,马上松开藤鞭,救下那悬在虎口上、随时就要断气的魔刺儿。 「汝在这里做什麽?」 一声问句又出,只见那定立的身影微微一震,没有动作也没有回话。 看着眼前氛围陷入另一种异常僵硬的恐怖场面,蟠凶立即将已经昏厥的魔刺儿一把扛上了肩,随口丢了一句:「那……我们先离开了!」即刻溜之大吉。 之後,分头伫立的二道身影再度陷了一阵长久的无言沉默,直到那低垂的颜微微地抬起了头,视线落在那无人的另一旁,轻轻颤动的唇咧开一抺不自然的笑意,接着开了口:「本大爷在管教没教养的小毛头是没眼睛看啊!倒是忙碌的大将还蛮悠闲的嘛,闲到四处多管别人的闲事!」 然而,在那开口的声调中,却流泄着试图掩饰太平的急燥与紧张。 微略停顿之後,那平淡的语气接着再道:「魔君召见,吾是为此而来。」 「是吗?那就不要耽误本大爷宝贵的时间!」言闭,一个转身,开步就要离去。 然而,就在他转身欲去之时,一张温热的大手随即扣住了他挥动中的手臂,一接触的瞬间,那人立即异常大动作地挥开抗拒,更向旁退了几步,抽着气开口咆哮:「马的!不淮碰我!」 被拒绝的手停在半空之中,接着便回後身後,负手淡道:「吾刚才在路上听闻了汝的消息。」 倚在身後的石壁上,悄悄地用另手抚着被触碰的肘处,依然侧开头不愿看他:「是吗?那就等着祝贺本大爷凯旋归来吧!」 那个触感,让他想起了那段不愿回想却又忘不了的深刻记忆…… 「吾原本以为汝并非如此无智。」 一句断然的否定,即刻刺激了那情绪一直不太稳定的他,不禁愤而吼道:「你说什麽!」 「魔君之计有时率性太过,欠缺周详,汝实在不该顺着话意一肩扛下。」 「什麽!」再开口的话,成功地激怒了那依壁而立的身影,他旋即一个跨向前,一把揪住那雪白衣领将他拉向自己,咬牙切齿低吼而道:「马的!你这是在拐着弯讥讽本大爷愚昧无智、头壳装屎,是不是!」 「非也,吾不过就事论事。」任由着他揪着自己,语顿之後,接着又道:「吾是出自关心。」 此话一出,那惊愕的长眸望进了那色彩浅淡的薄冷眸子,立即意识到彼此距离的贴近,即又马上松开了手,将他推开,回身踱开脚步,语态变得有些慌乱又有些紧张:「笑话,本大爷已经多大了,更是贵为万魔之上的将领,这样的我还要你那多余的关心做什麽,省省吧!」 听着那话,薄冷的唇接着淡然而道:「看来,确实如此。」 「你──」意料之外的一句简短断然,让他立即回身,气愤地难接下话。 见他如此反应,那薄冷的唇角淡淡扬起一抺浅笑,缓缓走向一旁,接着言道:「有时候,某些坚持、某些伪装,确实可以达到欺敌致胜的效果,同时也可以达到模糊他人耳目之判断,身为一名前线将领,值得称许。习惯已成自然,汝确实贯彻此等能力,所言之言论,令人无法掌握。对汝的这等习性,吾无意置否,同时也因此而习惯纵容。然而,言不由衷的话语纵然可以掩饰自己,却不足以代表任何的真心,若然汝曾经希望某些关系可以获得改变,那麽未来的相处,就不该全以猜测度日。」 停下脚步,回身凝视那怔愣而立的身影,然後再言:「所以,只要汝一句由衷真话,不论是什麽,吾都可以接受,甚至给予汝希望的任何改变。」 这段兀长的发言,虽然以着平舖直述的冷淡语气说着,但他可以感觉,这是他为了自己而开放的最大诚意与承诺,所以,只要他敢开口,只要他一说出口,他知道他的愿望便可以实现,他的翼求将会成真…… 只要一句话……一句由衷的真话…… 「我……」 蓦然间,一个冲动,他心底最由衷最真实的心意就要破口而出,然而就在他那双透着兴奋与期许的眼对上了那冷漠平静的眸子时,另一个事实、一个他一直刻意忽略的事实瞬间冲击着他的胸口,让他一度张口不语。 对了,为什麽我没有意识?为什麽我没有发现? 他的眼神,他的态度,他的言词,由始至终都是这样的平淡,这样的冷漠,情绪完全毫无波澜的冷静模样,他未免太过理性了,理性得连一点紧张、一点冲动也感受不到…… 「螣邪郎?」 那半张的口在一阵迟疑过後,以着探试的语气缓缓地道出此刻心中的疑虑:「那你呢?要我说可以,不过你也得说出你的!」 「吾说了,只要汝一句话。」他再度重述。 「我的?为何必须是本大爷的?你就没有意见,难道你就他妈的一点想法也没有?」他更加坚持。 微顿之後,他用着一贯平淡地语气简洁而道:「一直以来,吾视汝为可敬的战友,这个想法从来未曾动摇,但汝若愿意开口,吾可以尝试改变。」 那顾名思义,是说你……没有感觉,没有所谓,没有喜好,你的这个决定只是为了配合,单纯配合而已罗? 一时间,认清现实的打击让那直立的身影有些站不住脚,他难掩狼狈地依靠那石壁之上,一手撑着额头,试图按捺下那在胸口不住催化的痛苦与悲伤。 没有感觉,他一点感觉也没有,所以只是配合……全部都只是单纯的配合而已……而我……竟然还就这样一头热得栽了下去,怎麽会这麽可笑,怎麽会这麽愚蠢……笑死人了……真是活活地笑死人了……哈哈…… 「哈哈~~~~」自嘲似苦笑不禁由那苦闷的唇瓣中一阵阵流泄而出。 「嗯?」见那反应变得如此异常诡怪,便动身向那身影靠近。 眼角余光一发觉他的接近,立即止下笑声,一声疯狂大吼:「不淮过来!」 闻言,那向前迈进的脚步旋即停了下来。 「哼~~~~呵呵呵~~~~」一阵诡异的低沉笑声接着响起,他放下了那扶额的头,狠刺的寒冷视线透过凌零的发丝直盯着那挺然而立的白袍身影,然後咧开不屑的唇形,压低声音而道:「你白痴啊!到现在还看不清楚吗?那不过就只是一个行为,一场游戏,你干嘛那麽认真啊!呵呵呵~~~~」 「游戏?」突然间,他也被这话给迷惑了。 「对啊!就是游戏!本大爷就是看你不爽,特地装来耍你的!不然你以为会有什麽?傻鸟,你还当真相信啊!看你这认真的表情,真够滑稽有够好笑的!噗哇哈哈哈~~~~」指着那瓷白俊颜,嘲弄的人笑到腰都弯了。 「这是汝的真心话?」任由着他嘲笑,焰眉不禁微凝。 「当然啦,不然你想听什麽,你说啊!乾脆直接指明算了,本大爷倒是可以配合你的意思说给你听听!噗哈哈哈~~~~」 「汝──」 正当他要再说些什麽之时,一名魔兵远远地发现了他们的存在,立即朝着这里直奔而来,对着白袍长影作揖而道:「吞佛童子,魔君在大殿候你已久,特地命在下前来找寻,还请您尽管前往。」 「既然你有事在身,本大爷也寻够开心了,那伟大的魔将不陪啦!」 抛下一句,随即离开石墙,踏着有些癫狂的脚步,就这麽摇摇晃晃,边走边笑的远远而去。 「螣邪郎!」 一声急唤仍然阻止不了那远去的身影,望着那颠行已远的背影,不禁深深一个长叹。 这声叹息,似惋惜、似不解、似疑惑,更包含了许许多多难解的情绪。 之後,魔者也踏出脚步,然而他的方向却是指向大殿…… 那颠行的身影在走出魔殿范围後,愈行愈快,交错的步伐已由快走变到小跑,接着奔跑。 那行进的速度就像是一种发泄,像是要耗尽所有气力般地疯狂,他其实并无目地,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空茫的意识里只知道他就是要跑,尤其跑得愈快愈远愈好,最好跑出魔界,跑到天崖海角,跑到一个他不需要承受任何痛苦的地方。 随着汗水的淋漓,眼前所见的世界也开始跟着扭曲模糊,他的眼框好热,他的胸口好痛,痛得他就要咆哮嘶吼。 然而,愈是奔跑,他愈是疑惑,明明已经是竭尽全力在奔跑了,但为何胸口的痛,就是不能减少半分?为何眼睛会涨痛得像有火苗在烧的那般火热?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会变成这样,明明这都是那个混帐的责任,明明是他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为什麽他却可以无动於衷的毫不在意? 是自己愚蠢吗?还是自己真的蠢到了极点,明明对方无心,明明知道他只是配合,却还是在他触碰自己的隔天,笨得沾沾自喜,在等他几天不到之後,蠢得失魂落魄。 为什麽?这明明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为何我他妈的鬼遮眼地看不清?明明知道是事实,但为何在他那平静的声调中,听来特别刺耳伤人? 打一开始,我明明只想压抑,我明明只想置之不理,是他,都是他!都是他瞹昧不明,都是他刻意接近,所以,我才他妈的开始以为会有可能,以为可能不同……所以,才鼓起了勇气,邀了他那夜的溪畔会面……所以,才带满了酒,希望壮足了胆可以有机会说出口…… 结果,一切都只是……只是我他妈的痴心妄想! 蓦然,急奔中的脚步一个打岔,那昂长的身影立即跌入泥土之上,扬起一阵尘土飞扬。 「马的!马的!真他妈的混帐!真他妈的愚蠢!真他妈的痴心妄想!」 一跌入泥地,那压抑许久的愤恨立即咆哮而出,他跪坐在泥上,接着双掌握拳发泄似地用力鎚打着地,那拳下的泥沙更随着他这样的举动,被震得飞高数尺。 「他妈的战友!真他妈的什麽一句话!给本大爷听着!本大爷不是乞丐,才不屑你那他妈的怜悯!」 此话一出,在飞沙弥漫之间,蓦然他停下了手。 怜悯?是了,就是怜悯!明明没有意思却还一幅晓以大义地将选择丢给了我,这不是怜悯是什麽! 「你……在同情我吗?你这是在同情我吗?看本大爷搞得这麽狼狈你很得意,很骄傲是吗?所以你怜悯我,你他妈的在怜悯我!是不是!是不是!」 说着吼着,他的情绪随着逐渐拉高的音量开始愈来愈激动:「哼!本大爷不需要!本大爷才不屑你那恶烂无比的怜悯!什麽同情、什麽怜悯,那全都留给你自己!留给战败、挂点时候的你,自艾自怜去!我才不需要!一点都不需要!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吞佛童子!」 最後那个名谓,他双手握拳,拉直了颈项,昂着头,用尽了力气竭声大吼。 他就这麽保持了这个动作,许久许久,直到那回荡的吼声远去消失,他才慢慢地垂下了脸,然後在茫然间,他再度感受到眼角的火热与刺痛,用那沾满泥沙与血渍的手指碰了碰自己的面颊。 才发现,他的面颊早已湿漉一片,更有许多水珠由下颚点点滴落,弄湿了他的衣襟,他的手指,还有膝前的那片泥地。 似乎已懒得再追寻这片水渍由来的意思,此时此刻的他,只觉得眼睛好痛,身体好累,心也好累,他再也不想再思考什麽了,他再也不想再期待什麽了…… 他开始怀念起许久以前那简简单单的武将生活,享受着那杀戮与胜利的快感,除此之外,没有什麽特别在乎,也没有什麽足以让他如此难受,单纯的只是如此而已,如此简单的快乐而已…… 够了,够了……这一切都够了……我不要再想了……什麽都不要再想了…… 我要回去,回去以前那没有他存在的单纯生活…… 慢慢地他将十指插入发际之间,抱着头,然後弯腰伏在泥土上,除了偶尔会有一阵类似抽泣的抖动之外,他就保持这样的姿势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朋友,是一种感情,同时也是一种界线。 明明白白的疏离,清清楚楚的至此为止。 如果打破这层关系…… 那麽,在破碎的那头,等待我的── 也只不过是一段引人发嗤的杂耍猴戏。 之後,曾经感情好到被魔君称许的二位魔将,关系开始渐行渐远。 那僵硬的气氛,甚至连曾经的友好都像只是一种错觉…… 多年後,其中一名魔将为了任务即将远行,在那送别的路上,二位魔将再度相遇。 那我行我素的邪将看也不看那冷静的魔将一眼,只是在那身影交错之时,似乎闻见了一句不经意的玩笑: 「这期间那黄毛小鬼就麻烦你了!」 然而,几乎已至尽头的关系,将因这句无心之言,以另一种形式於未来开始延续…… 《 本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