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德符}浦口风云 作者:胡尘里 【文案】: 德州扒鸡x符离集烧鸡 近代民国谍战paro 希望大家喜欢~~~~ 内容标签: 强强 民国旧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德州,符离 ┃ 配角:胡菲、梁殊平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浦口风云(零) 津浦铁路于1912年建成通车,南至浦口,北至天津。这一条由德、英两国设计督建的铁路,是中国土地上最繁忙的铁路线之一,每日从晨至夕,形形色色的乘客络绎不绝:金发碧眼的西洋贵妇、身姿妩媚的千金小姐、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春节将至,车站则更是拥挤了不少,热闹而喧嚣。但是这天下并不太平,1931年“九一八”事变,日本侵略者的炮弹落在了沈阳北大营,半年后东北全境沦陷。而此时,国共两党间明争暗斗的黑色硝烟也渐渐弥漫开来。每天都有人为了革命而献出自己的生命。中华民国的枪声从未停止。 德州,浦口火车站一名巡逻警察,□□地下情报组织成员之一,代号“poker”,望向鸣着汽笛驶来的2130次列车,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压了压自己的帽檐。 “大约还有9.4秒左右火车可以靠站……”他在心中默默盘算着,低垂的眼眸在冬日金黄色阳光的照映下显得愈发深邃,“‘灰狐……’” 德州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随即又恢复了巡警严肃的神态。他一边巡逻一边暗中观察着“灰狐”——他的接头人的踪迹。 火车停站了,乘客陆陆续续地从车厢中走出,德州用余光快速扫过一遍这群人,还未见“灰狐”。他也不心急,他曾经与她打过交道,是一位妖娆美丽的女特工,做事也很让人放心。据说知名度仅次于在他与“茯苓”。至于“茯苓”,德州还未曾与他有过照面,只听说他很年轻,活动范围在北平。 2130次列车上的人已经走了大半了,只剩零散的几位。忽然,德州望见了睡眼惺忪的“灰狐”晃晃悠悠地走出车厢。她穿着像军阀的少奶奶一般非富即贵,脸上透露着不耐烦的神情,眼睛半闭不闭地朝着德州这个方向走过来。经过德州,她并未看他一眼,径直走了过去。忽然,德州望见她挎包的拉链没拉上,有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他定睛一看,那是会浑然天成的美玉制成的吊坠,瞧上去价值不菲。德州笑了笑,捡起它,追上“灰狐”。 “您好。”德州点点她的肩。 “灰狐”不耐烦地转过头:“干什么?” 德州将那块玉吊坠递给她:“您的吊坠,落下了。还有,您的挎包没有拉好。快过年了,火车站会成为偷窃案的高发地。所以,烦请您注意。” 看见那块玉吊坠,“灰狐”脸上的烦躁与困意瞬间消散了,她赶紧接过,宝贝似的放回自己包里,又将挎包小心翼翼地拉上。随机,她一下握住了德州的手:“谢谢警察同志,谢谢谢谢……嗨,这吊坠对我真的很重要哈……我也是睡傻了,才连挎包都不记得拉。还对您态度那么不好,真是不好意思啊……” 德州微笑道:“无事,您若是实在感到疲倦,可以在一旁的座椅上休息一会。您放心,有我在,这火车站不会有扒手得逞的。” “谢谢警察同志啊!我还得赶路回我自己宅子呢,我男人等我等得紧咧。”说罢,她像又想起什么似的,从挎包里掏出一份红包塞给德州。“要过年了,这点小意思,警察同志收下吧。您看春节就要到了,您还在这工作,实在是辛苦。” 德州心中明了:“多谢。”他顺其自然地接过那份红包,放进自己的制服口袋里,目送着“灰狐”走远。 一切又仿佛照常如初。 ☆、浦口风云(一) 传递完情报的德州急匆匆赶回家里,听说今天是他那在北平上学的弟弟符离回家的日子。对于这个弟弟,德州心里可谓是疼爱至极。他把他自己奉献给了党,却唯独留了一份私心给符离——他不希望弟弟像他一样跻身革命的列队。几年来,德州只有唯二两个愿望:除了振兴中华外,便是希望弟弟可以平安长大。 啊对,他已经长大了,怎么总还是把他当小孩子看。 德州推开家门,正在擦桌子的宋姨看见他,笑着道:“大少爷下班啦?小少爷他已经回来啦,就在自己房间里呢。” “好。”德州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您还是没变,宋姨。从小到大您都叫我和阿符大少爷小少爷,我这要真是少爷,早不用早出晚归地在浦口火车站上班咯。” 宋姨被他逗得直乐。在她记忆里,这位警察“大少爷”一直是一个斯文有礼却又有些冷淡的人,他很少展露出像刚刚那样开心的笑容。除了……每次符离小少爷回来的时候。 大概真的是血浓于水、兄弟情深吧。 而此刻的德州正在自己房间里,纠结自己该穿什么衣服去见他那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弟弟。 “这件……唔,太黑了,会不会压迫感……”他在他那并没有很多件衣服的衣柜里到处翻找,鲜少地因为外在形象而感到十分苦恼。“这件……不行……” 最终他还是重新套上了他那套警察制服,系着纽扣的德州出了神。他想起上次宋姨安排他与她的女儿相亲,自己只是草草穿了件衣服就出门应付了,头发都没怎么梳。后来这事自然是黄了,他能看出那姑娘似是对他有些兴趣,但他心中并无男女情爱之事,对方也只能罢了。 只是现在,面对自己的弟弟,怎么开始这般……矫情? 德州理理衣服与头发,深呼一口气,敲了敲符离的房门,里面传来一声懒懒散散的“进来”。他便打开房门,一眼就看见了他朝思暮想的小少爷,藏蓝色西服和黑色领带衬得他那年轻的脸庞熠熠生辉,深棕色的眼眸聚精会神看向手中的书。阳光洒下来,他这副模样让德州觉得好生可爱。 “阿符,”德州走到他身边坐下,“学校的功课完成得怎么样了?最近有进行考试吗?有没有在理科上不懂的问题?” 符离似的漫不经心翻了个白眼,把脸别过去不看他的哥哥,“你怎么一看见我就管这管那的啊?成天唠唠叨叨的烦不烦!” 德州从小与弟弟长大,知道弟弟这样不是真的烦他,于是他轻笑一声,用一种更放松的坐姿面对符离,“好。哥哥只是觉得,你离家这么久,会想家吧。” 符离放下手中的书,终于也看向了德州,“什么想家不想家的……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吗?” 德州无奈道:“你不就是小孩子吗?你这脸上又是怎么弄的?伤了吗?” 符离敷衍道:“啊,是吧。”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德州叹口气,责备道,“今后做事绝不能如此鲁莽,要三思而后行,切忌因一时冲动……” “嘁,行了行了!”符离打断道,“不就一点小伤,至于吗?” “……”德州道:“哥只是担心你。” 符离的脸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那你继续看书吧,好好学习,哥不打扰你了。” 就这德州准备出门的那一刻,他忽然听见符离的声音,“哥。” 德州回过头,见符离深棕色的眼睛游离不定,心里默数道他分别在两秒之内看向了五个不同的地方,嘴巴总共张合三次。估计是想同他讲些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话。 “怎么了?是零花钱不够吗?”德州问,“我最近刚发工资,你缺多少?” 符离干咳几声,道:“嘁,不是!我够钱,用不着你担心!”说罢,他从箱子里翻出一件物什来,“喏,那个……新年礼物……只是顺手买的而已!” 德州瞳孔微缩,他缓缓走近符离,看清了他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只烟斗和一小袋子烟草。他意欲掩瞒事实:“阿符,我不抽烟的。”符离却一下揭穿了他的谎言:“你抽,别瞒着我了,我亲眼看过很多次。”他一下把烟斗和烟草塞进德州手里,“我看你抽的那烟草顶多值几个钱吧,便宜货,伤肺。而且我这个烟斗是……罗马石楠木的,可比你那个好多了。” “……”德州不知该说什么好。以往每每接到组织的危险任务,他都会在执行前自己悄悄躲起来抽上一抽,担忧着如果他……那阿符该怎么办,托谁来照顾。 “好。”沉默已久的德州终于开了口,“谢谢阿符。”说罢,他用那双修长的手将烟草揉软装入斗中,下压,装入,下压,装入,确认弹性后便点火将烟草表面缓缓烧出一个燃烧层,烧完后用一根小棒将立起来的烟草轻轻压平。最后取出一根火柴,划燃之后便正式点了火。 符离沉默地看着哥哥那一连串熟练的动作,忽然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德州缓缓从嘴中吐出阵阵烟雾:“你第一次离家去北平上学那天。” “……”符离不自在道,“拜托,不就去上个学吗?嘁,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把我当你弟弟看,什么时候才能把我当个男人看?” 那边的德州似是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但是符离并没有注意。 德州抽着烟,一言不发,二人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符离偷偷瞄一眼他吞云吐雾的哥哥,德州抽烟的样子很是迷人,平日里沉稳斯文的他此刻竟有了些轻佻的气质。“算了,刚刚是我说话太……唔?” 他此刻正以一种放松的姿势坐着,德州趁其不备突然走近他身前,单膝跪在他两腿之间,不拿烟斗的手撑在了椅子的靠背上,像是把符离整个人都笼罩在他身下。随机,他凑近符离的脸,分寸间,眼神涣散又迷离的德州将他嘴里那口烟完完整整地喷在了符离的脖颈间。 这姿势和动作着实有些过于暧昧,符离的大脑一片空白,颈间、脸上、耳间纷纷缭绕着那口烟。他眼前的哥哥在烟雾中愈发模糊,他看不见德州的脸,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阿符……”符离还僵着身子一动未动,德州先开了口,“哥怕你受伤……只希望你平安、快乐,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说罢便从符离身上离开。缓缓走出了房门。 替弟弟关上门时,德州从缝隙里偷偷看了一眼符离。此刻的符离脸颊上泛着的红晕更加明显了,因为不知所措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这幅模样让德州爱怜得很,恨不得将自己可爱的弟弟揉在怀里。 房间里的符离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方才哥哥留给他的那点余温也未散去。他拿起一旁的书,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他思考着这次回来哥哥有什么不一样,却总结出德州除了头发长了点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变化。最终他也只好叹了口气,把这当做是真挚的兄弟情谊。 ☆、浦口风云(二) 除夕,浦口火车站里人满为患,德州作为巡警,自然是责任十分重大。他一刻也没消停地消停地在维护着秩序,明明是寒气袭人的冬日,他的制服却早已被汗水浸湿。但他喜欢这种感觉,纯粹地当一个警察的感觉。人们的离别与重逢,分分与合合,泪水与欢笑……以及归家的迫不及待,都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也是,一个人不论强大到何种地步,也总要有个家为他遮风挡雨,做永远伫立等待的港湾。 这几天没有情报工作,他可以好好感受一下这热闹而温暖的车站,究竟承载了什么。 “小偷啊——抓小偷——”前方忽然传来一位妇女的叫喊,只见一位男子抓着一只女士皮包,拨开人群飞速地逃跑。 德州见这幅情景,立即将外套一脱,袖子一卷就追了上去,“站住——” 那男子听见警察的声音,狗急跳墙,一下子越过铁轨,从对面那侧的围墙反翻了出去。 妇女还在大叫,德州顾不得那么多,也攀上了那围墙,然后纵身一跃。他感到有一丛树枝哗哗划过手臂,还有温热的液体流下,但他眼里只有那个小偷——现在正在不远处一瘸一拐地跑着,估计是掉下来的时候摔伤了腿。他飞速追上去,三下五除二钳制住了小偷,拿回了皮包,像拎小鸡一样把小偷交给了治安部,又把钱包还给了妇女。 妇女不住地对他表示感谢,并意图塞红包给德州,但德州只是对她礼貌地笑笑,道:“无功不受禄,帮您追回钱包是我的职责。祝您新年快乐。” 天空渐渐地从晕染般的黄昏色变成了深沉的黑色,风比白日时更大了,来往的人们讲笑中带着好听的南京话,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化为白雾。那晚没有月亮,但每个人心里都向往着团圆。 他又何尝不是呢?他恨不得立刻冲回去陪符离,就像以往每一年的除夕夜那样。宋姨回家过年了,只剩他们面对面坐着陪伴对方吃年夜饭,德州自认气氛很安详,符离感觉气氛很诡异。德州常喜欢拿一些高深的数学题去考符离,符离则常常摔筷子说明年再回家过年他就不姓符。然而第二年德州却依然能在固定的日子看到他出现在家里。 阿符现在……应该在饭桌上等他吃饭了吧,毕竟以前他从未迟到过,只是今年火车站人手实在不够,他便自愿留下加班了。 送走最后一班火车的乘客,德州终于可以下班了。他走出火车站,周围的人家皆是灯火通明,热热闹闹。街上还时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将这座美丽的南京城映衬得熠熠生辉。 德州风尘仆仆地赶回家,远远看到那亮着灯的小房子,心里登时暖了起来,脚下步伐也不自觉地加快。 “阿符,我——”德州正欲推门而入,却发现门被锁上了。“阿符?阿符?”德州一边拍着门,一边呼喊着。正当他思索着要不要破门而入时,门忽然从里面被打开,一个身影在德州还未反应过来时便一下抱住了他。 德州愣了下,低头看见那人正是符离,“阿……符?你怎么了?” 怀里的符离双手环住德州的腰,德州感到怀里的人在轻轻颤抖着。这使他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拖着伤回家的那晚,当时符离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也像现在这样紧紧抱着他,一边哭一边说哥哥我不上学了你别去当警察了好不好。当时他们经济困难,德州不得不从大学里辍学,赚钱让他年幼的弟弟有上学的条件。 回想起往事,德州不由自主地搂紧了怀里的人。随机他听见符离带着哭腔道:“你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你记不记得今天是除夕?你看看这都几点了?” “我记得……我记得……”德州把弟弟往怀里按得更紧,用手指细细摩挲着他的头发,却又不知怎么牵动了手臂上的伤,“嘶”地叫了出来。符离慌乱中放开他道:“你怎么了?德州? 德州笑着摇摇头:“没事,阿符不用担心,我们先进屋,外面冷。” 借着屋内的光亮,德州这才看清他的弟弟此刻是何模样——凌乱的头发、微红的眼眶、未干的泪痕,还拼命扭着脸不让哥哥看到。德州最喜欢他假装任性的样子,便捂着自己的胳膊装作很疼很疼。 “你……德州你快把外套脱了!”符离想起自己刚刚抱着自己的哥哥哭的丢人举动,红着脸抱着胸远远地坐在一边。 德州应了声好,但他受伤的那只手臂显得极不灵活,外套硬是只脱了一半,另一半还挂在他肩头。符离终于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开始帮他褪去外套。二人距离极近,符离的鼻尖触碰着德州的头发,手颤颤巍巍又小心翼翼地除去了德州的另一半外套。 看见那浸湿一大片白衣的鲜红血迹,符离当场就摔了手上的外套。 “德州你干什么啊!”符离急得似要跳起来,“你还有脸笑得出来?!怎么弄的?!” 德州一手撑着下巴,眼神宠溺地看着他:“唔……我今天抓小偷时不小心弄伤的。” 符离瞪了他一眼,转身去翻药箱了。 他的拳头紧紧握着,牙齿狠狠咬着下唇,这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谁也不知道他最惧怕的是什么,自从德州辍学当巡警供他上学后,他就每天担心着自己会看见一个负伤回家的哥哥,又或者根本再看不到他。德州,他的哥哥,完美的哥哥,拥有好看的脸蛋、超群的智商与谦逊沉稳的性格。他本可以出类拔萃、出人头地,成为南京城里最耀眼的一颗星星。 直到他发现自己的弟弟吃不饱饭、上不起学。于是他把读书的权利给了符离,自己拿起了一把□□,守护着浦口火车站的平安。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读书,然后过上更好的生活,可是我…… 符离不敢再想,他赶紧拿上药箱给德州上药。 德州感到符离温暖的指尖轻柔地划过自己被月光浸过的冰凉的手臂,蘸着酒精的棉球拭去可怖的血迹,最后,当眼前人用纱布包扎好了自己的伤口时,他再也忍不住了。 “阿符,”德州站起身,调转了二人的位置。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却丝毫不觉得冷,从见到弟弟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有一团无名之火从他心里直烧到身上。“你嘴上怎么出血了?” 符离不自在地抹抹嘴角,心不在焉道:“哦,可能是……” 他刚说到一半,就感到自己的嘴唇被人温柔地吻住了。 德州轻吮这符离唇上的血迹,一股铁锈味氤氲开来。他感到符离下意识想逃避,于是将手指嵌入他的头发里,把他按向自己,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窗外炮竹声阵阵,如婚礼礼炮那般喜庆地响着,大概是大年初一到了。符离被德州吻得双腿发软,被人一下子顺势推倒在了沙发上。 德州开始脱去符离的衣服,寒风灌进来,□□的符离冻得打了个哆嗦。德州轻轻吻了吻他的脖子,问道:“阿符,觉得冷么?” 大脑一片空白的符离慌乱下点了点头。随机德州便把他横抱起,走进了卧室,一下扔在了床上。 这一摔让符离稍稍清醒了一点,他看着床前正在脱衣服的兄长,终于反应过来二人此刻在做什么。他开始想逃,却被德州一下子抓了回来,抬起下巴又一次摁在床上亲吻。 这一次德州却变得有些凶狠,像宣告主权似地长驱直入,容不得符离反抗。 符离想推开他,因为那是自己的亲哥哥;他推不开他,因为那是自己的亲哥哥。 他的哥哥,为他做了太多,他却有太多对不起哥哥的地方,也不知道如何偿还。他曾经对自己说,只要能让哥哥开心的事,他都愿意为他做。 谁知道他的哥哥会不会在某年某月某日就再也回不来家,甚至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不会给他留下。 我早知“poker”是谁了,哥哥。 我知道你瞒着我是为了我好,我……也有瞒着你的事。 对不起…… 德州正欲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却忽然见弟弟眼角有泪水流出,嘴里还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他轻轻吻着那两行泪水,同时恢复了一丝理智。 他知道自己此刻做的事有多背德,在他身下的是他的血亲弟弟。他们之间,再至死不休的浓烈爱情,也终究隔着一层名为血缘的东西。 这一夜的冲动过去,他的弟弟会不会真的……再也不回来了。 他开始颤抖。然而,符离却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无助一般,双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再接着,是一个落在他唇上的吻。 管他呢。德州此刻的想法只有三个字。 管他什么背德、什么伦理、什么隔阂,他现在只想把他的弟弟的一切占为己有,只想在他身上每一处都留下自己的印记。 他是我的。我喜欢他。 欲望再一次战胜了理智,他在符离耳边悄声道,“阿符,我要开始了。”呼出的气轻轻扫在符离耳廓,惹得他又一阵脸红。 后半夜,符离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寸都被兄长侵占着,身体与心里的疼痛逐渐被汹涌的快感吞没。符离不得不承认,德州真的很会做这事。 一片狼藉间,二人皆是疲惫了,符离像小时候那样钻进哥哥的怀里睡觉,迷迷糊糊间,他仿佛听见德州对他讲了一句话。 “我记得我同你说过,说我喜欢铁路,喜欢旅行,喜欢途中的风景,喜欢旅人们的笑意。”德州吻了吻符离的头发,“现在,在之前说过的那么多个喜欢里,还多了一个你。” 说罢,他便搂着符离,在温暖的小床上入睡了。 ☆、浦口风云(三) 符离短暂的假期结束了,清早为符离打点好了行囊,准备送他去浦口火车站。 “阿符,外面冷。”德州看符离穿的实在单薄,便将自己的围巾摘下,绕在了符离脖子上。 符离偏过头,脸上泛起一层红晕,想要躲避德州的动作,却被德州三下五除二系好。 他到现在还是无法直视兄长的脸,德州好看的眉眼总会让他想起除夕的那个晚上,想起寒冷的天气,温暖的小床与炽热的二人。 谁都无法想象第二天他早晨醒来发现自己赤身裸体睡在同样□□的德州怀里是什么心情,他简直恨不得拿起兄长的□□就送自己去往西方极乐世界。 哥哥,你喜欢谁不好呢?我都能想象到穿着西服的你亲吻那身着婚纱的新娘时会有多迷人,全世界都会为你鼓掌,为你欢呼,为你祝福,你会活得比任何人都要美满。 你为什么不想过那样的生活呢,哥哥?因为我吗? 可我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你的弟弟。 我们不能堂堂正正地牵着手走进婚礼的殿堂,不能获得众人的祝福,更不能拥有孩子。这件事若是被传开来,你我还会遭受万人唾弃。我们只有对方可以依靠。 哥哥,趁还不晚,放手吧。 “阿符?”德州揉了揉正在发呆的弟弟的头发,“怎么了?” 符离避开兄长的手,心不在焉道:“没……没事。” 德州宠溺地看着他,嘴角轻轻勾了勾,替他拿好行李,“走吧。” 初六的浦口火车站跟除夕那天一般的人来人往,不过这次人们大多是来送行的。德州与符离长久地伫立在站台,皆是沉默。 “阿符,上去吧,外面冷。”德州低头叹了口气道。 “嗯。”符离正欲拿着行李踏上车厢,却忽然被德州抓住了手腕。 “阿符,我能抱抱你吗?”他听见德州这样问。于是,他便转过身,占据主动地抱了抱他的哥哥,这一抱用力又决绝,相比“我舍不得你”更像是在说“我会活着回来,你也是。” 你我一定都有可以看到中华民族振兴的那一天—— 符离再次转过身,上了车厢。有风吹来,微微吹乱了他的头发,德州想伸手帮他理好,却发现再也够不着了。 他静静地站着,凝视着这节火车,看着他由静止到启动,再到慢慢消失于他的视线里,载着他心爱的人,驶往北平。 符离也沉默地注视着他的哥哥,那像一樽完美的艺术品立于站台上的哥哥,他的眼睛里仿佛只剩下了这列火车,或者说,这列火车里的自己,再无其他。 直到符离再也找不到德州的身影,他才终于转回了头,将脸埋在了他的哥哥的那条围巾里,那里满是他的香味,就像那晚的味道一样。 哥哥。他呢喃着。 我爱你啊。 送走符离的第四天,德州又一次见到了“灰狐”。 那是他们地下小组的情报站,德州戴着耳机,聚精会神地破译着电报代码。 “怎么样?”见德州神色凝重地摘下了耳机,“灰狐”担心地问道。 德州蹙了蹙眉,道:“于明日晚中央饭店,暗杀北平伪临时政府行政部总长,梁殊平。” “灰狐”神色一变,随机又轻蔑地一勾嘴角:“切,杀就杀,伪政府当我们□□是吃素的么?” “此时不可惊动。”德州深思熟虑道,“梁殊平其人,并非什么头脑简单的货色,只是花天酒地了些,到时候可能……要拜托你了,胡菲。” “灰狐”,原名胡菲。 “行。”胡菲摆弄着她的勃朗宁1900式□□,妩媚地笑笑,“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德州拿起符离送他的那只烟斗,深深吸了一口,又长长地吐出来,缓缓道:“夫妻。” 胡菲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饶有兴趣地问道:“那poker有太太了么?” 德州摇头。 “那……有喜欢的小姐吗?” 德州的表情似是凝滞了一瞬,随机,他神色如常道:“有,只是……” “只是她不喜欢你?” 只是他最好不要喜欢我。 那晚的冲动过后,德州其实也一个人想了好久。他想,他对符离的爱是扭曲的,所以,符离若也是……也喜欢他,他也不可能给他旁人眼里平凡正常的生活。那假如,他能看着他娶妻生子,那符离会不会比他私心里的那样要快乐呢? 德州凝视着手中的烟斗,轻轻叹了口气。 “叫几个接应,明天明天你再去弄去头发,化个妆。记住,穿好看点。” 胡菲拨弄着自己的一缕刘海,漫不经心道:“那是自然。” ☆、浦口风云(四) 第二日晚,中央饭店。 作为南京最豪华的饭店,中央饭店可谓是久负盛名。它在这灯火通明的繁华的南京街道上光芒也没有丝毫没落,耀眼的霓虹灯在黑夜中不停地闪烁,悠扬的乐曲声从中行云般缓缓流出。里面是一众达官显贵,在互相谄媚地敬着酒碰着杯。穿着旗袍丝袜烫着卷发的贵妇与小姐妖娆地靠在自家老爷的身上,摇晃着装着名贵红酒的高脚杯,用甜美的嗓音叫唤着老爷饮了吧。一旁还有歌女扭着腰身,温柔的嗓音唱着缠缠绵绵的情歌。一片喧嚣,好不热闹。 德州不自在地理了理自己被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与正挽着他胳膊的胡菲交换了个眼神,二人便装作亲密地走了进去。 “这次行动后,我打算结婚了。”胡菲低声对德州说,“如果活着回来的话。” 德州笑了笑,“那多好,恭喜你啊。” “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二人落座,装模作样点了几个大菜、一瓶葡萄酒,便开始悄悄观察起周围的动向。 “昨日已看过梁殊平的画像,你再确认一下,是不是坐在中间那席的那位?”胡菲眯着她那双细长的丹凤眼,问道。 德州的眼睛飞速地扫过,随机微微地点点头。 “等他喝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行动。”胡菲抬起酒杯,与德州碰杯。 “嗯。”德州抿了一小口葡萄酒,道:“等这天下太平了,我想好好地在浦口火车站当一名巡警,每天等着他回家。”他从包里翻出烟斗,想点上又忍住了,只是用那双修长挺拔的手不断摩挲着。 胡菲见他看那烟斗看得出了神,好奇地问道:“嚯,我上次忘了问你,你哪来这么贵的烟斗啊?谁送的不成?” 德州将那烟斗用擦手巾细细擦拭了一遍又放回去,答道:“我弟弟。” “那你弟弟对你出手可真够大方的啊,这一眼看过去就值好几大洋了呢。” 德州无形地叹了口气。 一个合格的特工,不应该在此时有亲情或爱情的牵绊。 氤氲酒气间,梁殊平的脸已冲上一层油腻的红色,眼神也开始迷离了起来,他对身旁一位年纪稍长的军官挥着自己的手,满嘴酒气道:“您说您看上了我们处那小季?可以啊!改天安排下他和令爱见个面吃个饭哈,他定听我的!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了啊!我告诉您啊,那孩子可讨人喜欢了,又有能力又有情商,年纪轻轻就是我一得力助手啊!嗨,先前那几个甭提了……” 德州与胡菲迅速交换一个眼神,示意行动开始。 胡菲悄悄掀起桌布,双手在长长的桌布的遮掩下麻利撕开一袋粉末,倒在手心,整个过程一秒不到。随即,手自然地抚过酒杯之隙,粉末已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进了酒里。完罢她怒目圆睁地盯着德州,尖声骂道:“我要栋别墅怎么了?你不是有钱吗?” “你当我的钱是从天上来的吗?”德州皱着眉头,压着火气道,“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我赚钱容易吗?赚了钱还要给你买这买那,还要带你来这吃饭!你凭良心问我给你买了多少东西?你还想要别墅?天天就知道得寸进尺!” 胡菲寸步不让,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德州的鼻子就是一顿骂:“你他妈刚娶老娘的时候怎么说的?啊?你说我想要什么你给什么绝不会亏待我委屈我!我看你是不是外头养女人了?把钱都花在她们身上讨她们欢心了……” “够了!”德州猛地一拍桌子,对着胡菲就吼了出来,“你给我闭嘴!” 饭店短暂地安静了片刻,随机德州一脚踢开椅子,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去了二楼的客房。 “那边是……怎么回事?”梁殊平醉醺醺地问道,“那个小妞……哟,长得还挺漂亮,怎么在哭咧?” 胡菲正抹着眼泪,瞥到梁殊平在看她,便端起酒杯迎了上去。 她一把靠在梁殊平怀里,像个喝醉的浪荡小姐,“老爷……今日陪我饮了这杯酒,如何?” 梁殊平速来最喜爱美人,他哈哈笑着,顺势搂住了胡菲的腰,假惺惺地道:“这……只怕美人的先生……” “嘁,谁还要他啊。”胡菲不屑地哼了哼,随机在梁殊平脸上用力印下一个吻,“我就喜欢老爷这样的。” 梁殊平今晚没带女人,本就是寂寞得很,现在有一位漂亮又妖娆的小姐投怀送抱,虽然是有妇之夫,但他梁殊平会在意吗? “好!好!”梁殊平得意地笑起来,正欲一饮而尽,一旁的一位高层模样的中年男子却突然阻拦住了他,夺去胡菲手中的酒杯。同时,拿起腰间的□□便举向了她。 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梁殊平一下松开胡菲,和周围人一起拿枪指向了她。 夺酒杯的男人缓缓发话了:“这酒不是一般葡萄酒的纯正紫红色,底部已经有点偏深蓝色,而优质的葡萄酒遇碱变深蓝,原理是花色苷与碱发生化学反应。所以……” “你往里面加了什么?” 坏了。胡菲想。不应该加这么多,也不应该用那包毒药。 今天,恐怕是真的……走不出这饭店了。 老刘,说好的下个月结婚来着,我今天要先走了,你可别怨我啊。 梁殊平的酒完全被吓醒了,他举着枪缓缓走近胡菲,“哟,□□?” 胡菲冷脸看着他。 她看着那些因这场变故慌慌忙忙逃出饭店的人群,祈祷着德州一定要在里面。 然而德州的智商也赶不上这场突发其然,他本计算好了何时下一楼,何时趁着众人未发觉之时带着胡菲离开饭店,误差会在0.1至0.3秒之间。 但是当他直往楼下看了一眼时,便察觉到了事情不对。他便迅速往二楼的窗户方向跑去,企图跳窗逃走,将情况报告给组织。毕竟,在他的计算下,他和那群人硬碰硬救出胡菲的可能性接近于零。 “砰!砰!”枪声一下又一下地响起,德州感到子弹似乎是擦着自己的脑门飞过去的。 他立刻判断方位——那人应该在自己南偏西方向15度左右,电光火石间,他举起手中的枪,往身后射去,头都没有回一下。随着他枪声落下,那也也喷出一口血,应声倒地。 眼看窗户只有两三米的距离,一旁的楼梯却忽然涌上一批人,德州举起枪,迅速消灭了三个,却被人绕到身后一脚踹上后腰。他眼前黑了一瞬,下一秒便感到有人用力踢向了手腕。脱力的那一瞬间,那把□□便被人一下夺走了。 几个人按着他,他单膝跪在地上,双手被人缚在身后,一排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德州心里却生出了一丝疑惑——这些人没有想杀他。 为什么要留活口? 不容他多想,那批人便押着他,将他送至了一楼。 胡菲也在那,被人拿枪口指着头。脸上妩媚的表情全然不见,她眼神里满是冷酷,不屑地瞥着梁殊平。 梁殊平依旧坐在那个位置,跷着二郎腿抽着烟斗,轻蔑地看着二人,“呵,抓两个地下党,倒也可以。” “不过,两个无名小辈,还不如抓一个‘茯苓’。” “茯苓”?他的活动范围不是在北平吗? 不过,也幸好梁殊平不知道他们是“poker”与“灰狐”,否则,他们可能已经命丧黄泉或生不如死了。 “等着吧,会有人来与你们接应的。”梁殊平灌下一口醒酒茶,“不过也得看看你们组织会不会派‘茯苓’来救你们两个了。” 他令人搜缴了二人身上所有武器,安置了张小桌给他们,又点了一些小菜与一瓶酒。胡菲对德州做口型:“怎么办?” 德州摇头。 不过他虽然暂时不知道对策,却也不是很担心。接应他们的人想必也已经去找组织求救了,只是…… 为什么说“茯苓”会来呢? 正当他思考之际,中央饭店的大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 这么快就来了? 德州一偏头,瞳孔骤然缩小。 来的人不是别人,深棕色的眼眸在霓虹灯的照耀下像红宝石那样晶莹闪烁,黑色的头发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月光。他身着正装,五官虽然还带着年轻人的稚气,气质却已很成熟了。德州这辈子都不可能认错——那是他的弟弟符离。 但他又仿佛不认得他了。前几天明明还见过的人,那时明明还不是这个样子,那么可爱那么惹人喜欢。在床上时碰一碰就会红了脸,一被弄疼就会呢喃着找他索要一个亲吻……他还亲自送他去车站,看着他那班去往北平 的列车驶远……为什么他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德州更想不到的是,符离出现的下一秒,梁殊平那号人,有的站起来对他点头问好,有的向他挥手打招呼,有的拿起酒杯笑着调侃了起来、 “季组长好。” “哟!小季来了?快过来过来!” “小季怎么才来啊?是不是去找哪个美女快乐啦?” 而德州则是颤抖着看着“小季”——笑着回应问候与玩笑,还用一口流利的日语和几个日本军官聊起了天。 “你怎么了?”胡菲疑惑地看着德州,感觉眼前的人仿佛正在忍受什么痛苦。 “这一定是假的……假的……”德州将脸埋进手心里,不停的摇着头。 胡菲皱了皱眉,瞟了符离几眼,却觉得那人的眉眼很是令人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她又看了德州一眼,顿时明白了些什么。“他不会……是你弟弟吧?” 德州只是沉默着。 “他为什么会……与那些人那么熟?”胡菲瞪大了眼睛,“他不会是北平伪国民政府的人吧?” 不会的……不会的…… 他的弟弟怎么可能会做那种叛国的事呢?怎么会为侵略者和汉奸卖力呢?他明明是个在北平读书的学生…… “谢谢各位了,不过我只是来找梁总长汇报……”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德州记得,不久前那薄薄的两片嘴唇还会在他身下喘气求饶,还会用吞吐换来他一时的爽快。可是现在,他只恨不得听不到那张嘴发出的任何声音。 “嗨行了行了,工作什么的明天再说。”梁殊平对符离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空位上。“小季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啊,可有心仪的姑娘?” 符离笑着摇摇头:“暂未找到呢。” 梁殊平欣慰地拍拍他的肩:“那,你看军事部钱总长家的女儿如何?芳龄二十一,待字闺中,生得漂亮,温柔还贤惠。我看若是许给你,那就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啊!” 德州假装镇定地抿了一口红酒,强迫自己不去听二人的对话。 “若这是梁总长的安排,我何乐而不为呢?”符离为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一饮而尽道。 德州终于一下将手中的红酒洒到了桌子上。 符离像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晃着酒杯,眯着眼睛问道:“那边两个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奇怪?” 梁殊平凑在符离的耳边对他说了一通话,符离哼笑一声,“原来是这样。只是……我怎么觉得那位男士着实眼熟啊?” “你跟□□有旧情?” “哎,怎么能说是旧情呢?不过是一段可有可无的血缘罢了。”符离耸耸肩,漫不经心叹了口气道,“那是我哥。说来我们还得感谢他,要不是他,我也不会那么容易拿到他们的内部消息。比如说,给您提供‘茯苓’行踪的消息。 梁殊平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啊!果然,我当初提拔你做行政部下设组长真是丝毫不错啊!” 符离轻轻笑了声,“多谢总长,不敢当。”说完他站起身,“容我过去打个招呼。” 听着那脚步声一点一点逼近,德州简直要握碎了手中的高脚杯。 “哥哥。” “好久不见。” 德州猛地站起身,一下揪住了符离的衣领,一旁有人拿起□□警戒,符离不在意地挥挥手,示意他们放下。 “你为什么……”德州浑身都在发抖,红着眼睛质问符离。 符离满是怜悯又深情地注视着德州,用食指轻轻抵住他的嘴唇,道:“哥哥,我知道你此刻有很多话想问我,我一一告诉你。” “首先,至于为什么不是在北平读书而是做了政府的官员,我想问,你供我读书不就是想我以后功成名就,能过上体面的生活吗?我现在就过得很好,可以赚足够的钱,可以养你,可以让你以后不用辛辛苦苦地在火车站当巡警,只要你愿意跟我走。” “第二,‘茯苓’其人,来去无踪,如果不通过点下流的手段,怎么可以知道他的消息呢?或许你不记得了,那也只能怪你那晚被□□冲昏了头脑,连自己对我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在场一片哗然,每个人心里盘旋的只有一个念头——这小季太伟大了,回去得让上级给他升职加薪。 “第三。”符离拿起水果拼盘里的一小块苹果,“我喜欢你这件事,没有骗你。”随即他把苹果放入口中,又吻上了德州的嘴唇,强迫他张口,把苹果渡给了他。 沁人的甜味从舌尖传来,唇舌缠绵间德州却似乎尝到了一丝咸味,似乎是他的眼泪从他眼眶里流了出来。 符离的吻落下的那一霎那,他的大脑就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或许是自己太久没哭过了,他只感觉很想哭。父母去世的那一天,他看着他软绵绵的弟弟,便知道他从此就肩负起了整个家。他要让他的弟弟读书,要让他以后能抬头做人。所以,德州告诉自己,不能倒下。 但是1931年那场‘九一八’事变,东北沦陷,着实震惊了他。日本侵略者的大炮落在他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上,□□扫射着与他有着同样黑头发黄皮肤的同胞们。中国辽阔的疆域一寸寸被侵占,大美华夏此刻却沦为疮痍满目的殖民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德州将自己另一半的使命,交予了生于南湖嘉兴的那一抹红色。 难道他耗尽一切去守护的两样东西,最后都不得善终吗? 德州不愿再去想。 他感到吻着他的人松开了她,轻轻舔舐去了他的眼泪。他听见他说: “哥哥,我爱你啊。” “下辈子我们再做情人吧。” 杀了我吧。 德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做好准备,‘茯苓’可能一会就会来接头。”符离点了根烟,向梁殊平一号人说。 众人面面相觑,随机互相尬笑几声,装模作样地吃起了水果。 梁殊平担心地瞟了一眼符离:“小季啊,那钱总长的女儿……” “明天劳烦您带我去见见哈。”符离吐出一口烟圈,“多谢梁总长。” 原先热闹的中央饭店此刻却显得有些沉寂。胡菲焦虑地看着德州,只怕他下一秒就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哎怎么回事,我怎么这么头晕……” “我眼睛怎么花了?嘶……头好疼……” “这水果……有问题……” 话音未落,饭店里已经接连倒下了一大片。 德州瞬间清醒了,他的大脑浮现一个猜测。他环视一周,倒下的共有十三人,全部是梁殊平的人。 梁殊平立马发现了不对,他赶紧从腰间摸出□□,“砰”“砰”两枪向德州和胡菲射去,却被二人眼疾手快地掀起整张桌子挡下了两颗子弹。伴随着玻璃落地破碎的声音,符离飞快地掏出两把□□扔给他们。随机自己一个翻滚,躲开了开向他的几枪。 “是你。”梁殊平凶狠道,“‘茯苓’是你。” 符离不屑地撇了撇嘴,“是不是我,你今日都完了。” 一旁的德州与胡菲迅速配合。。胡菲像一道魅影般地从桌下闪入闪出,敌人还未回过神来她便抬手一枪打中那人的太阳穴,霎时血光四溅。德州灵活地穿梭于零乱的饭店里,借着饭店略为复杂与华丽的布局出其不意地给敌人来上一发。忽然他望见有人于角落处妄图趁机偷袭符离。“阿符小心——”他大喊一声。同时抬手朝着那人连发三枪,那人应声倒地。 几个日本军官涨红了脸,用日语愤怒地吼着拿下拿下,一些小卒护在他们跟前,用□□与三人对峙着。看到有人的子弹朝德州飞去,符离瞬间搂住德州的腰,将他带进了自己怀里,子弹擦着德州头发过去,射裂了身后橘子树的大花盆。 趁着这一会功夫符离吻了吻德州的头发,随机又松开了他。 “阿符……”德州唤道。 符离举着□□,喘着气,探头的同时又射中了一人,“活着出去了,我就和你说!” 德州看着弟弟坚毅的侧脸,咬牙道:“好!” 枪声不断响起,伴着南京城的烟花,为义无反顾的革命者歌唱。 中央饭店激烈的打斗还在继续,子弹掀起的硝烟长久地弥漫在空中。符离一抹嘴角,随手一甩没了子弹的枪,拿出一把短刀,神出鬼没地绕到一人身后,手起刀落。那人的枪从手中脱落,被符离在空中一把抓住。“砰”地一声,又有一枪朝他射来,他一个灵活的转身绕到柱后,拿起□□朝袭击者扣下扳机。倒地声传来,符离飞快地换弹,往梁殊平方向扣了几枪。然而梁殊平作为行政总长,能力不比特工们差,他一个滚地躲开了那几枪,在护卫的掩护下就想逃走。 德州与胡菲二人干掉了那几个护卫,正欲队梁殊平开枪之时却又有人对他们开枪,子弹划过脚边的地板,擦起一阵灰尘。躲闪间梁殊平已失去了踪迹。 绝不能让他跑了。 符离一咬牙,抓着□□别着短刀就冲了过去。果然,在饭店阴蔽的角落发现了他,梁殊平正欲跳窗逃走。符离一枪打中了他旁边的墙壁,梁殊平见状回过头,也举起了枪对准了符离。符离身前并没有遮蔽物,只得也抓起□□赌一把。“砰”声回响,符离发现响起的只是自己的枪,而梁殊平的枪中并没有子弹。他那一枪击中了梁殊平身前的柱子,随机他再扣响扳机,却意识到这把抢过来的枪也弹尽了。 符离将枪狠狠一摔,抽出腰间短刀,锋利的刀刃闪着凛冽的银光,上面还沾着不知谁的血。梁见状咬咬牙,知道今晚是必须决个你死我活了,便也抽出自己的军刀,同符离打斗了起来。 符离欲图挑掉梁手上的刀,被他灵活地闪过。梁抬起一脚踢回符离腹部,符离闷哼一声,咬着下唇硬受了一踢,随机他又一偏头躲过了军刀的攻击。他一把抓住梁握刀的手,另一手向他刺去。梁用胳膊挡下了这一击。“嘶”的一声,他的袖子被符离划破,手臂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汩汩流出。他他捂着胳膊向后退去,自己在年龄方面到底不占优势。他恶狠狠地对符离叫道:“‘茯苓’!跟你亲哥哥干这种事,你不觉得无比……令人作呕吗!” 对,德州还在外面等他。 他还要活着出去。 “呵,”符离冷笑一声,“你这种卖国的汉奸,更令人作呕!”随机他又挥着刀,与梁打斗起来。二人不分上下,很快他们身上便都出现了各种程度的伤,符离抹抹嘴角流出的血,挥起短刀挡下对方军刀的一击。忽然梁一脚飞踢,符离感到手上脱力,短刀一下子摔在了脚边。对方趁机一刀刺向符离喉口,符离用双手死死抓住对方小臂,那把军刀离他的致命部位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这也是他觉得自己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符离的大脑此刻只剩下了德州的模样——他笑的时候、哭的时候、生气的时候、难过的时候、欲擒故纵的时候…… 最好看的,还是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现在,在之前说过的那么多个喜欢里,还多了一个你。” 德州……哥哥…… 我要活下来,因为这世上还有你…… 我要活下来! 就当梁殊平以为自己要赢了这场斗争的时候,符离一个偏头,对方因惯性向前刺去,符离双手用力将梁的手偏向了别处,随机手下一个使劲——梁殊平的右手被他硬生生掰脱了臼! 梁吃痛大叫一声,符离趁机飞快捡起自己的短刀,站起身,左手在梁下颚上重击一拳,对方当场喷出一口血沫。紧接着,梁殊平一口脏话还没来得及爆出口,便感到自己心口处一阵冰凉传来—— 血在不断地往下淌着,梁殊平目瞪口呆地看着直插入他心脏的那把短刀,感到有一口血从胸膛处直冲喉口。 一股铁锈味在嘴里弥漫开来,随即,伴着那口的吐出,一个坐拥大权、为侵略者卖力、杀害了无数同胞的汉奸,终于在此刻得到了他应有的结局。 望着缓缓倒地的梁殊平,符离笑了笑,过多的失血此刻让他觉得有些恍惚。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符离似乎看见了一个匆匆进来的人影。 那么焦急,就好像,他是他的生命一般。 哥哥,是你吗? 你跑慢点,别摔了…… 梁殊平……已经死了…… 我可以……和你永远在一起了吗? “阿符——” ☆、浦口风云(五) 符离的病房—— “阿符,听话,张嘴。”德州坐在弟弟的病床前,端着一碗清粥,舀好一勺示意他张嘴。 符离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哎呀,我又没残!你喂什么啊!我自己有手好不好……” 那边的德州没了声响,一丝不祥的预感从符离脑,海中爬出。下一秒,他便感到自己的嘴唇被人堵住了,一口清甜的粥就这么渡到了他的口中。 又来这招! 符离的脸爬上一层红晕,可他的兄长偏偏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般风轻云淡道:“喂你和这样你选一个。” 太!可!恶!了! “嗯?想什么呢阿符?”德州若有若无地笑着,“你那晚不是这样喂得挺欢的?” “我……”符离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似乎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就那么半推半就地任德州喂了起来。 尴尬的喂食持续了一会儿后,德州忽然发问:“阿符,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啊?”符离咽下一口清粥,吞吞吐吐道,“我……我喜欢你,行没!” “谁要听这个了?”德州放下盛粥的碗,跪在符离病床上,一手撑着床头,一手撩着他弟弟的下巴,“我要知道‘小季’和‘茯苓’是怎么回事?” 符离心虚地干咳了几声,支吾道:“哥哥,我知道这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真的不敢告诉你。” “‘九一八’你也知道了,日本人侵略的是我们共同的家园,是我们脚下的土地。” “泱泱五千年华夏,绝不可就此断送在侵略者手中。”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所以……我就瞒着你……” 德州轻轻吻了吻符离的头发道:“所以你就瞒着我,做了一名地下党,还在北平伪国民政府里以‘小季’的身份当卧底?” 符离点头,“嗯。” “那日听说了组织派你与‘灰狐’刺杀梁殊平的消息,我不太放心得下,便向组织提出做你们接头人之一的请求,并同梁殊平透露了‘茯苓’的踪迹。” “那晚我其实一直开着车徘徊在几里之外,告知另一位接头人假若行动暴露,便立刻到约定地点找我。” 德州自己也是地下党,深知这些轻描淡写带过的话实则符离要为此付出多少。他们每一天都是在与死亡打交道,多少同党在不知哪次行动中就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亦或被敌人抓获,受到生不如死的审讯或虐待。 而卧底则更甚。德州不敢去想他的弟弟究竟几次差一点就与他天人永隔。 假如他真的没回来,那我会怎么办?德州想。 或许会在浦口火车站做一辈子的巡警吧的,等待着他那班火车鸣着笛驶进站。 “喂,德州,你想什么呢?”符离见德州低头不语,疑惑地问道。 德州回过神,笑着摇摇头,道:“没什么。” “阿符,我们去长沙好不好?” “嗯?” “给宋姨安排一个好人家,然后,我们去长沙吧。” 符离感到自己被人轻轻拥在怀里,一下子又红了耳根,“随……随你啊!反正……” 反正你去哪我都跟着你。 “好。”德州在符离耳边悄声说着,温暖的气流呼在符离的耳根上,“阿符,” “你亲我一下。” 符离的脸“腾”一下又红透了,他不自在地躲避着自家兄长炽热的目光,向后退却被德州一下子搂住了腰,不容他逃走。 “你……你别撩拨我!”符离的手自然地抚上德州的腰,随即一闭眼,一个吻朝着德州的唇上落了下去。 德州只感觉那双手不安分地在他后背与后腰处乱摸,抚得他一阵□□冲了上来。他一下将符离按在病床上,用力地加深了那个吻。 阿符,我同你说过,说我喜欢铁路,喜欢旅行,喜欢途中的风景,喜欢旅人们的笑意。 现在,我还想告诉你,在先前说过的那么多个喜欢你,我最喜欢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