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的轮回》井底的猫 乾坤逆转，唯情不变。忘情容易，断情却太难。 她与他之间，早已经算不清，谁是谁的因，谁又是谁的果了。 文章类型：衍生-言情-架空历史-其他衍生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48971字 第1章 第 1 章 白云浮如翠玉，满山倚驻奇花，山脚下溪水清如明镜，溪流涓涓之上，横卧一石桥，石桥所通之处是一木屋，屋中一对男女卧于睡榻，正睡的香甜。 山谷中虫鸣鸟叫不绝，昔邪轻揉自己惺忪的睡眼，翻身坐起，歪身看向身侧还在熟睡的新婚妻子桃夭，轻点了下伊人鼻尖，柔声责备道：“清晨了，还要赖床吗？” 桃夭轻哼一声：“让我在睡一会儿。” “今日是峨眉翼族羽帝的爱女满月之喜，羽帝要在峨眉峰顶宴请六界，他前几日以派人送来喜帖，邀你我二人赴宴，你忘了吗？” “最近这喜酒真是没完没了，上月是青丘狐族的喜酒，这月又是翼族，六界众人见面也都是虚寒客套，表面一派和气，背里各怀心思，这种场面真是无聊至极，我实在不想去。” “你我二人统领巫族一众，又有守护天家之责，怎能像常人一样随心所欲，还是快快起床梳洗，与我一同赴宴，我答应你，奉上贺礼，不吃酒水，咱们就回。”昔邪话音刚落，只听门外“咣”的一声巨响。 昔邪连忙起身，边整理衣襟，边走向门边，开门一看，台阶上躺着一只虚弱的白鹤，想来，是这只白鹤，飞的筋疲力竭，才落到此处。昔邪正欲上前施救，那白鹤一见昔邪，扑闪了下翅膀，转瞬幻化成人。 昔邪定睛一看，原来是翼族的晓芙长老之徒，云儿。 未等昔邪开口，云儿气喘吁吁道：“昔邪长老！我奉我师父之命，请您和桃夭长老前往明逍洞一趟。” 桃夭也来到门前：“我们一会儿便会去你们峨眉贺喜，你又为何事慌张来此？” “长老，是我师妹青儿，她，她几日前生产，却产下一彩蛋，蛋有九色，外壳坚硬无比，却迟迟不孵。师父说这颗彩蛋与你们离境天大有关联，但此事牵涉重大，不能声张，于是将它藏于明逍洞中。今日峨眉山上下都忙着筹备公主的满月宴，无人注意，所以，师父特命我来请二位长老去明逍洞走一趟。” 昔邪眉头深锁，“你可先回，禀告晓芙长老，我夫妻二人随后就到。” 云儿领命，转身化成白鹤飞远。 桃夭轻叹一声：“我几日前夜观星象，偶见峨眉峰顶金光闪现，只以为是翼族新诞的那位小公主，自有什么非凡命数，才闪现奇光。不成想，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昔邪舒展蹙眉，突地转忧为笑：“这样不是更好，你我可以早点卸下这重任，就可以早点离开这里，云游四方。”说完，他将妻子揽进怀中，二人相视一笑。 明逍洞中 纪晓芙盘坐运气，身侧立于少女，正掩面哭泣。“师父，我处子之身未破，却为何产下孩子，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嫁人？” “你不要哭了，此事只有我们师徒三人知道，我们不说出去，谁又会知晓。” “可是那彩蛋自带结界，旁人不可接近，我们要如何处置。它若在此处一天，我就一天不得安宁。” 话说此处，一缕轻风拂过，洞外仙气缭绕，纪晓芙并未抬眼，只是淡淡对青儿道：“今日是我翼族大喜之日，你快去宫中帮忙筹备喜宴吧，迟了会惹人生疑。你的事情，为师自然会帮你处理，你便可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随着少女抽泣之声渐行渐远，一彩蝶飞入洞中，盘旋数圈，幻化成一婀娜的美妇人。纪晓芙对来人道：“桃夭妹妹，我们真是好久不见了。” “你还好意思说，上月青丘设宴，你为何不去，害我在那个无聊的宴席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你也知我向来不理俗世，即使是天帝设宴，我都不会去的。” “不爱管闲事的晓芙长老，竟能为我巫族的事煞费心思，昔邪代巫族多谢长老大恩。”昔邪从洞外走来。 “我也是看在桃夭的面子上。况且，是不是大恩，还得你看了才知道。” “错不了，我和桃夭在来时路上，已去三生石碑上查验。三生石会记录六界众生的命格命数，唯独并无这个婴孩儿的任何记载，想来，她便是我巫族的圣巫女。” 纪晓芙长叹一声：“圣巫女随九转玲珑石问世而生，数千年才得一遇，看来，天地又要在起浩劫。俩位长老可想好应对之策。” 昔邪道：“我接任巫族首座之时，师父便告诫我，九转灵石会在我在任之时问世。我巫族善于推测占卜，也只是引世人遵于万事万物的道法罢了，天命向来不得违背，万事自有定数。就好比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九转玲珑石和圣巫女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一切只可听天由命了。” 纪晓芙点头轻叹，“二位请随我来。”说完，她起身向内室行去，昔邪与桃夭二人紧随其后，不多时，三人行到尽头。只见眼前金霞摇光，一个彩色的圆物悬浮半空，周遭空气凝结，似有巨力推拒外物，三人以灵力护体，才上了跟前。 昔邪伸出手，掌中运力，掌心处升起一颗洁白的花苞，随着花苞绽放，周围结界之力越来越弱，金光也越发暗淡。待花苞盛放出十二花瓣，那悬浮于空的圆物终于裂出缝隙。一女婴显露出来，呱呱坠地。那破裂的圆物分化成九块颜色不一的石头，悬浮于女婴身侧。昔邪用掌一推，将掌中幽兰置于女婴胸口，而那九块石头也被他收入袖中。结界和霞光同时消失，桃夭长舒口气，走上前抱起了女婴。 垂藤轻摆，一紫衣女子抚藤飞舞，与林中鸟儿嬉戏，不远处站立着一个可爱的女孩儿，拍手叫好，“冥魇姐姐，你实在太厉害了，可以飞来飞去，和小鸟玩儿。” 紫衣女子飞落到女孩儿跟前，伸手摸了摸女孩儿的脸颊：“这算什么厉害。比起长老们，我这只是玩乐的把戏罢了。” “可是，我连玩乐的把戏都不会，我也想像你一样，和鸟儿玩耍。” “你还小，等你长大，这些自然就会了。况且，这也不算什么好玩，离境天外面，可比这好玩多了。” “冥魇姐姐，那你带我出去吧，我每天练功读书，都快无聊死了。” “那可不行，没有昔邪长老的命令，谁敢带你出去。” 小女孩儿失望地底下了头。这时，一女声唤道：“卿尘！” 女孩儿连忙抬头迎了上去，原来是师娘桃夭。冥魇向桃夭躬身行礼，“拜见长老。” “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遣走冥魇，桃夭弯身对卿尘道：“卿尘既然觉得无聊，那就陪师娘去天宫玩玩吧。” “天宫？在离境天外面吗？” “当然！”桃夭道。 卿尘大喜，拉住桃夭的手一阵欢呼。 作者有话要说： b站该小说剪辑视频地址： 第2章 第 2 章 “我当时只想着冥魇的话，觉得只要是离境天外面，就一定是好玩的。我对天宫充满绮丽的幻想，跟着师娘的脚步，满心期待的走向这个我如今想逃，却逃不掉的地方。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开离境天，那时只觉离境天是个大大的牢笼，我被关在里面，不得自由。可如今，世界上再无离境天，我想回，却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卿尘顿感无力，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药碗。 对面坐着的男孩儿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瞥了瞥嘴，也跟着哀伤起来：“仙女姐姐，我想家了，想我娘亲了。” “你不是说，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吗？” “虽然那里的小鱼小虾都欺负我，可至少他们，都跟我说话，可如今，在这里，除了仙女姐姐你，没人愿意理我。” 卿尘轻抚男孩儿的额头：“他们不是不愿意理你，只是怕你，你是天帝的儿子，他们是你的部下，见你都要恭敬，这是规矩，不可不守。这样吧，我带你下凡玩一圈，天黑之前，我们就回来，如何？” “太好了太好了！”男孩儿高兴的要从床榻上蹦起。 卿尘赶忙制止，“前提是，你要乖乖把药喝完，不许再耍性子。” 男孩儿依言点头，将卿尘一勺勺递过的药，喝的仔细。温热的药气将女子白皙的面庞晕的粉红，犹如春桃秀□□的男孩儿移不开眼。“仙女姐姐，你可知我为何感了风寒？又为何拗着性子不肯喝药呢？即使与你多待片刻，也是好的。” 卿尘牵着男孩儿的手，驾云西行，不多时，来到一山谷之中。 深林处传来一女子声音：“不知是天界哪位仙子，光临鄙居？”随声而来的，是一紫衣妇人。 “冥魇姐姐，我们好久不见。” 冥魇认出卿尘，快步向前，大喜道：“属下恭迎圣巫女。” 卿尘连忙上前拦住欲行礼的冥魇：“姐姐真要折煞小妹，巫族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圣巫女，这些旧规不可再守。” 冥魇调笑道：“是了是了，我应该说恭迎天后娘娘才对。” 卿尘嗔道：“还有孩子在呢，你可别再拿我说笑了。我和陛下还未成婚，天后娘娘可不敢自居。” 冥魇这才注意到，卿尘身侧的少年。那少年一袭白衣，身姿清灵，虽稚气未脱，但眉目之间却有些许威严之色，想必大有来头，于是出言询问：“这孩子是？” “他是天界的皇子，润玉殿下。” 冥魇一听，赶忙躬身行礼。润玉上前阻道：“姑姑不必多礼，这里又不是天宫，不需要那些规矩。” 冥魇起身，微笑点头。接着，她将卿尘拉向角落，低声道：“天界皇子，那就是天帝的儿子喽？” 卿尘笑答：“正是。” “你怎么还笑的出来，那么大的儿子都有了，他，他……他当初可是在两位长老的面前保证过，绝不有负于你。可之后，他娶了青丘的白素，又去勾搭翼族的周芷若，现在又有了儿子，他至你于何地，又至巫族于何地？昔邪长老真不该信了他的话，散了巫族，让你没了倚靠，现在可好，他不仅将与你的婚期一再拖延，还弄出个儿子来，真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你误会他了，婚期是我要拖延的。至于润玉，是他与翼族帝姬所生，更是无辜，他流落民间，受尽苦难，他是天帝的亲子，理应回到天界，得到他应得的荣宠。” “可是你？……”冥魇不甘道。 “浮华虚荣，我会在乎吗？”卿尘环顾山谷四周的异树青藤，继续道：“姐姐即是甘于隐居在这空谷之人，自然也会体会卿尘心之所向。” “我当然知你不在乎名分地位，可感情呢？” 卿尘望了眼润玉，他站在不远处，也在回望卿尘和冥魇。“殿下人小鬼大，一会儿要是运功听得你我二人的谈话，可就不好了。”说完，她转身走向润玉。 冥魇顿觉不妥，不在追问。 艳阳西斜，晚霞浮现。润玉与冥魇的几个儿女玩的意兴阑珊，不愿离去。冥魇灵机一动，对卿尘道：“我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小仙有一**，是头未化人形的小麋鹿。我修行尚欠，灵力不够，又儿女众多，难以一一照抚，所以，未能助我小女修行幻化，以至于她难摆兽身。小仙想请上仙和殿下将她带回天宫抚养，帮她修行造化。” 卿尘知冥魇除了想帮**修行之外，也是见润玉孤单，心有不忍，于是答允道，“小事一桩。” 说话间，冥魇唤出一头白色的小麋鹿，她周身灵光浮动，清灵可爱。 润玉甚是欢喜，上前轻抚，爱不释手。 卿尘道：“润玉，我们把她养在你的璇玑宫，与你作伴儿如何？” 润玉开心道：“那再好不过了。” “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卿尘温声叮嘱。 润玉连忙点头答允。 璇玑宫门外，立着两名宫人，卿尘远远瞧见，一眼便认出，那是夜华身边的仙婢，她知道是夜华来了，于是轻蹙娥眉，暗暗叹了一声。 “仙女姐姐，你怎么不开心了？”润玉歪着头，盯着卿尘。 “这孩子虽小，却总能读懂她的哀愁。”卿尘心念道。她莞尔一笑，“我舍不得你呀，前面就是你的璇玑宫了。你呀，有魇兽的陪伴，倒不寂寞，可我把你送回，就要独自回宫，孤零零一个人，当然会不开心。” “那仙女姐姐就不要回去，在我璇玑宫住下，有我陪着你，你就不在孤单了。” 卿尘抚了抚润玉的肩膀，微笑道：“我有名字，叫凤卿尘。而且，我大你几千岁呢，不许再叫我仙女姐姐。你唤冥魇姑姑，也应称我为姑姑。” “我不要！”润玉决绝一声，肉脸涨的像颗圆圆的苹果。 见他这般可爱的模样，卿尘半弯下身子，忍不住伸出双手，将润玉粉嫩的小脸托起，又捏又晃，“你这只可爱的小鱼儿，还真是让我不省心呢。” 润玉挣脱，气恼道：“我已经五百岁了，你别总把我当个孩子。” 卿尘站直了身，无奈道：“好——，既然是大人，就更要恪守礼数，我是你父帝未过门的妻子，你叫我姐姐，岂不乱了辈分。你父帝给你取名润玉，是想让你成为端方温润的君子。你不可辜负他的厚望，一言一行，皆要有礼有度，切不可恣意放纵。” “那你呢？你喜欢我成为什么样的人？也是端方君子？” “哪个姑娘不喜欢端方君子呢？”卿尘看着面前的男孩儿，那神态似曾相识，她看的痴了，呆立当场，直到一只温热的小手抓住了她的指尖，她才回过心神。 “是父帝！”润玉小声道。 走来的男子身披黑色华袍，金冠束发，眉目深锁，是迫人的威严。 “站在门外这么久，不会是在凡间闯了什么祸事，正商讨对策如何应付我吧？”夜华言语冰冷道。 润玉连忙躬身，“拜见父帝。” “陛下，这是第一次来璇玑宫，我当然要给陛下多留些时间好好参观。”卿尘道。 “这宫殿是你帮润玉建的，我早该来看一看你的设计，只是最近公事繁多，也冷落了你，实在抱歉。不如这样，你带我参观，我们好久没有一起散步了。” “陛下真是说笑，这里是殿下的寝宫，您若想参观，自然要由殿下陪同。你们父子二人好不容易欢聚片刻，卿尘就不在此叨扰，现行告退。”说完，她行礼转身，拂袖而去。 夜华眼神不离远去的背影，对站立宫门两侧的仙婢道：“你们两个以后就留在璇玑宫当差，好好侍奉润玉殿下。”说完，踏步而去。 “父……”声音微不可察，只一字出口，就没了声息。润玉向夜华行去的方向微微探身，终是未敢迈步。望着携云而去的华摆，他只觉周身凄冷，只有那眼眶起了温。 一片温热滑入掌心，原来是魇兽，小家伙来到润玉的身侧，正舔舐他的手心。润玉蹲下了身，抚摸它的皮毛，“我真羡慕你，有娘亲呵护，有手足陪伴。而我，虽有生父，可他却不喜欢我，只叹生而为仙，长命不灭，无法去期盼下辈子能换个活法。” “陛下为何追来？”卿尘行至栖梧宫门外，夜华终于赶上了她。 夜华没有回答她，反倒向宫内行去。“你我二人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个地方。我还记得你当时躲在桃夭长老身后偷偷看我的样子。” “陛下，殿下生母亡故，自小流落凡间，吃了不少苦，如今好不容易回归天界，与陛下父子团聚。他还年幼，正是需要陛下多多照拂关怀的时候，您应该留在璇玑宫，与他多些相处。” “你这么关心润玉，我竟有些吃醋。”夜华笑道。 卿尘有丝气恼，道：“陛下，这是什么玩笑？他是您的儿子，您应该更关心他才是。” “所以，我赐了他两个宫人，照顾他日常起居。你以后可以少去璇玑宫走动了，润玉年岁再小，也毕竟是男子，也有长大的一日，你们过于亲近，少不了会惹人闲话。” “陛下一向明断是非，不该受流言所扰。润玉孤苦，我怜他爱他，也只是替陛下尽责。如果陛下能多关心他一些，自然就不需要卿尘越俎代庖了。”卿尘语气冰冷，心中怒气未平。 夜华不以为意，继续笑道：“我倒还有个办法。你我尽快操办婚事。等你成为我的天后，就是润玉的母神，你替我尽抚育之责，那就是名正言顺。” “卿尘由师父师娘抚养长大，如今他们二人远游在外，我总不能不顾他们，现在就与陛下成婚吧。” “你已经用这个借口拖了我几百年了。还在生我的气吗？”夜华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卿尘斩钉截铁，朗声道。 夜华神色落寞，呆立半晌，终是缓缓开口道：“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宫歇下吧。” 卿尘见他如此，略有不忍，语气稍缓，“陛下也早点回去歇息吧。”说完，疾步向栖梧宫内行去。 结魄灯发出幽光，忽明忽暗，卿尘身披睡袍，伏在琴上，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还在生夜华的气吗？”卿尘凝神细思，那一声“是”，只是一句谎话。夜华位尊权重，是统领六界的帝王，帝王之心，当存四海，本不该受儿女私情的牵绊。我、白素、周芷若，甚至六界任何一个女子，心系帝王，都只能是妄念。如今的情，只不过是不舍千年前的儿时情谊罢了。卿尘早已放下过往，对夜华说谎，只是不想嫁给他而已。如今的她，仍然留在天界，只是因为师命难为。 千年前，夜华迎娶青丘帝姬白素为天后，引来翼族帝姬周芷若的嫉恨，她率峨眉族众大闹婚礼，血洗青丘狐族，白素为救族人而死，夜华为妻报仇，杀了周芷若，屠杀翼族众人。从此，峨眉和青丘，没了王族贵室，只有些下等仙人散落凡间。那以后，巫族首座长老昔邪也散了巫族众人，携爱妻云游四方。昔邪与徒弟卿尘临别之际，交代道：“巫族和圣巫女，也只是个名号罢了，名号没了，但守护天地之责仍然存在。”他推算到天地将起浩劫，嘱咐卿尘一定要留在天界，时刻警觉。 卿尘拨弄着桌上的彩色石头，自言道：“九转玲珑石，师父说，你们是救世的宝物，可如今看来，也甚是无奇。他和师娘倒是逍遥自在，可是我们，就要为了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预言，在此地还不知要待上几千年呢。夜华哥哥，我也不知还能拖着你拖到什么时候？”与夜华的婚约早就定下，更是早于白素。这个婚约，是她不顾昔邪的反对，甚至不惜放弃圣巫女的身份，与夜华并肩，破了巫族的刀山火海阵，换来的。曾是她日夜期盼去实现的，可现在，这个婚约，对她来说，却成了负担。“他待我情深，我又要如何向他坦白？”卿尘眼睛微闭微睁，“烦事费思，倒也催梦”她自言着，步上床榻。 本文禁止转载或摘编 作者有话要说： b站该小说剪辑视频地址 第3章 第 3 章 三百年后 栖梧宫内银烛摇曳，透出阵阵微光，琴声悠扬，缕缕琴音从宫内飘出，飘入驯鹿的白衣男子之耳。男子长身玉立，衣袂翻飞，周身仙气流光，俊美非常。男子轻启薄唇，低沉的声线打破幽静，“她琴艺又增进不少，魇兽，随我去看看卿尘。” 循着琴声，润玉来到栖梧宫的花房，房门大开，幽香扑鼻。房中抚琴的女子，身着素衣，清淡优雅之姿，美过这房内的姹紫嫣红。润玉轻扣房门一声，女子抬起了眼，二人相视一笑。 卿尘住了琴，向润玉微笑道：“你不在天河排星布阵，怎么得空来我这里。” 润玉来到卿尘对面坐下，“你开着房门，难道不是在等我吗？” “殿下会错意了，我只是觉得夏夜闷热而已。” “多日不见，姑姑未曾惦念过润玉吗？”润玉小心试探道。 卿尘连忙转开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赏琴呢。” “凡间旱灾四起，父帝命雨神明日降雨，所以，今夜乌云遮月，也不需要我排星布阵了。” 润玉轻叹道：“父帝应多降些雨的。” “水族敖氏与陛下向来不睦，每次调水，那敖广都推三阻四，也是难为陛下，你要理解他的苦衷。” “我们不要说他了，对了，姑姑，你刚才所奏的曲子，甚是好听，你之前从未弹奏过，是你新作的吗？” 卿尘摇头，微笑道：“这只是一个小调，还未成曲儿。是前几日我下凡游历，在渭水湖畔，听一凡人所唱。” “曲调欢愉，可乐声悲凉，是他有烦心事，还是你？” 卿尘不答，而是开口道：“所以，我想将这小调稍加修改编排，让它变得欢欢喜喜，让人听了身心愉悦。” “那正好，三日后，是我封神大典，姑姑可将谱好的曲子在宴会上为我弹奏，算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如何？” “那可不行！”卿尘急道。 润玉未曾想她会拒绝，于是惊问：“一首曲子而已，你为何这般小气。” “因为，我早已为殿下准备了一支舞。况且，三日太短，这曲子哪能那么快编排好呢。”卿尘神色慌张，回答道。 润玉一听，心下大喜，笑的灿烂非常，“想不到，姑姑竟这般有心，润玉还差点错怪了你。”他只顾开心，却未觉卿尘异样，继续道：“那这曲子先欠下。” 卿尘微笑点头。 润玉被夜华封为夜神，昼伏夜出，整日披星布月，是个闲散的差事。封神大典办的草率，庆宴也人丁寥寥，润玉不以为意，看着台上伊人水袖翩翩，灵姿曼妙，只觉心旷神怡，岁月静好。 卿尘舞罢，飞身下台，落到润玉的面前。“你还笑的出来，你这庆宴，本就没几个人来贺喜，眼下，更是不见一人。” “我只准备了些清淡的花蜜和水果，他们自然是不愿意久留的。” “今天是你大喜之日，你怎么如此应付。”卿尘责备道。 “有你一人为我贺喜，就够了。”说完，她牵起卿尘的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卿尘反应不及，已被他拉走数十步。卿尘被润玉牵着，看着月色下男子伟岸的背影，感觉到他掌心处传来的温热，她脸颊红晕泛起。不知不觉，那个曾经要她来牵引陪伴的小鱼儿，如今以成长为可以让人倚靠的温润君子，而她却贪恋起他的牵引陪伴。 二人来到摘星阁。 “你为何带我来这里？”卿尘问道。 “我当了布星官这么久，如今，想公器私用一下，你在这里等我。”说完，他兴奋而去。 卿尘稍感疲累，坐到了石阶上，遥望星空，细看下，才发觉星局在慢慢移动，不一会儿，竟变化出一幅美景。 “是离境天！”卿尘激动大呼。 “仙子可还满意？”润玉缓步走来。 “你怎么知道的？” “今日是你生辰，我知道你日思夜想，都想回离境天。于是，我特地去请教冥魇姑姑，按照她的描述，布了这星局，为你贺寿，你可还喜欢。” “我当然喜欢，谢谢你，润玉。” “哦，还有呢。”润玉欣喜道，说完，他转身挥袖，片刻，天河升起璀璨的烟花。“人间但凡有喜事，都会点烟火庆祝。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既然无人庆贺，我们就以烟火助兴。” “你可要把话说清楚，你我各自为喜，互不相干。” “好好，你的小鱼仙官听命就是。”润玉笑道。 卿尘心念，这小子果然机灵，稍不留神，就被他言语间占了便宜。她嘴角含笑，叹气摇头。 润玉步履匆匆，心中焦急万分。刚才卿尘以金蝶传讯，让他尽快往栖梧宫一趟，却并未说原由，此事非同寻常，他担心卿尘遇到祸事，遂加紧脚步，向栖梧宫方向行去。 卿尘的房门紧闭，隔窗透出微弱烛光，门中传来细细的落水声。润玉又奇又焦，急扣房门：“姑姑，姑姑……” “进来吧！”房中传来女子轻柔的声音。 润玉推门而入，四下却不见人，只有水雾袅袅，熏香扑鼻。 “姑姑，你在哪里？”润玉轻点脚尖，缓缓移了数步。 “我在这帷幔后面。” 润玉循声望去，果然帷幔轻飘，隔着纱帐，影影绰绰下，依稀有一抹倩影。那身形却是卿尘没错。 润玉未做他想，掀开帷幔，走近卿尘。“你急着找我来，所为何事？……你……姑姑若无事吩咐，润玉就先行告退了。”帷幔后的卿尘只着了一层薄纱，雪肤肌理分明，透纱可见女子的窈窕身段。润玉低头将涨红的脸别向他处，不敢再看向卿尘。 “你可是厌恶我？”卿尘质问。 “当然不是”润玉摇头否认。 “那你是喜欢我？” 润玉只觉卿尘的声音婉转轻柔，飘进耳中，又由耳入心，在心尖滑绕，产生酥酥麻麻的奇异感觉。他抿紧双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啊！”一声痛苦的□□，润玉连忙抬头，只见卿尘身子晃动，站立不稳。他快步上前，扶住了她险要跌倒的身子。“你受伤了？” 卿尘气息微弱，“今日在凡间，收服了一只万年树妖，但不小心被它的妖藤重伤。” “伤在哪里？”润玉焦急询问。 “后肩。我沐浴之后，发觉自己无法上药，所以，就劳烦殿下前来，帮个小忙。” “多有得罪！”润玉扶正了怀中佳人的身子，让她背对着自己。他小心用力，拽下她的披纱。女子香肩半裸，长发挽至一侧，露出修长的脖颈。润玉深深的吸了口气，目光开始搜寻卿尘的伤处。“为何不见伤……？”他话未说完，就被一片柔软冰凉封住了双唇。 润玉双目大睁，眼前是卿尘微微合拢的双眼，她轻颤的睫毛之下，红晕浮面，好似盼人采撷的蜜桃，水嫩娇柔。 润玉沉浸在卿尘的吻中，如痴如醉，身下龙尾若隐若现。 忽然，伊人抽离，停下了动作，娇笑道：“你这条小笨鱼？这种谎话也信？” 润玉顾不上回答，双臂伸向卿尘腰肢，倾身向前，吻上了她的唇瓣。 帷帐飘落，朦胧轻纱下……（自行脑补吧！写了一段，结果被退回。我发誓我点到为止，简直气skr） 润玉倚坐天河岸边，轻拄额头，他眼缝狭长，忽忽闪闪，终是不情愿的睁开了。天河之水幽蓝清澈，他看了眼盘在水中的银白色龙尾，轻叹摇头道：“修为还是不够，一场春梦，就现了原形。”想到这里，他向来青白的脸，竟泛起一丝红晕。 “魇兽去了哪里？”润玉四下张望，“适才的梦境没被它瞧见就好！” 轻风拂过，桃花飘落，可院中昙花却开的正好。 卿尘从梦中惊醒，“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她脸色绯红，呼吸略促，暗暗自责下，竟有一丝欢愉。“是了，入夜，昙花开的正旺。润玉身上常伴有昙花的香，我在这院中赏花，竟不知不觉睡着了，花香入鼻，才让我会梦见他吧。可是，我竟然……”她不敢再想，轻晃额头，逼自己收复心神。 作者有话要说： b站该小说剪辑视频地址 第4章 第 4 章 天鼓响彻九霄，卿尘眉头紧锁，“这是天帝诏令众仙卿集聚大殿的讯号，看来有大事发生！”她翻手向前，唤出金蝶，命金蝶前往查探。 卿尘脚步匆匆向玉清宫的方向行去。仙婢引卿尘入了内殿，夜华气定神闲，端坐于玉阶之上，好似料到她会来。“我即位这么久，你是第一次主动来我寝宫找我。” “卿尘参见陛下。” “你气势汹汹而来，参拜行礼也并非真心吧？”夜华略有讽意道。 卿尘不答反问：“陛下为何遣殿下下界？西海已干枯数千年，殿下修为尚欠，实在没有治水之才。” “他有没有治水之才，我这个生父，会不如你清楚吗？” “陛下教子，卿尘身为外人，本不该多问。可西海本就是个凄苦之地，润玉又属龙身，须与水为伴，那里枯竭日久，你让他去当那治水的官，等于要他半条命。” “即位居尊位，自然要行非常之事，有过人之才。他年纪尚轻，资历尚浅，就被封为神位，本就难以服众。旁人只道这皆因他是我夜华的儿子。如今，我对他委以重任，正是他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他若将此事办理得当，定会引六界众人刮目相看，假以时日，我封他太子尊位，也免得引来非议。” “陛下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还是留给你的众仙卿吧！我只要你一句真话？”卿尘无奈道。 “我也只要你一句真话，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夜华神情肃严，不容人拒绝。 “帝王之心，错综难辨。帝王之情……凉薄蒲意，卿尘不敢攀附眷恋。” 夜华轻笑一声，话说别处：“昨晚我在花园漫步，碰见了润玉养的那头小鹿，原来，那小鹿竟有吃人梦境的灵术。我无意捉了一颗它食了的梦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卿尘窘迫不安，“陛下有话但可直说。” “你不是问我将润玉贬去西海的真正原因吗？如今，答案就在我手中这颗梦果里，你不想一探究竟吗？”说话间，夜华将掌中梦果摊向半空，是润玉夜扣卿尘房门的画面。卿尘心惊，“想不到他做了和我一样的梦。”接下来的事情，她再清楚不过，于是连忙叫停：“够了！” “你应该庆幸，那畜生迷路乱撞，只是撞见了我。若被旁人瞧见……”夜华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手握成拳，呼气之声变得沉重，“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我无话可说。”卿尘身体僵直，仰天闭目，心中万分自责，“我不该让他对我生情的！……” “他我正是念及骨肉之情，才谪贬了他，若是其它男子，我早就让他神形俱灭，万劫不复了。”夜华怒气上涌，一字一顿道。 “你怎么哭了？”润玉未走近卿尘身侧，以远远瞧见她脸上范着泪光。他急切上前，伸手想为她拭泪。 卿尘别开身子，避开了他的手，“无事，眼疾范了而已。越碰越疼的。” 润玉连忙缩回手，他知道卿尘素有眼疾，对她的话就并未多加怀疑。 “你怎么又来我栖梧宫？”卿尘不耐烦道。 “恐怕以后，姑姑盼我来，都来不成了。”润玉略显委屈，微嘟粉唇。 卿尘不忍，温声道：“怎么如此说？” 润玉难掩兴奋之情，喜道：“父帝已派我去西海治水。虽说是苦差，可却是难得的历练。父帝对我一向苛严，以前，我认为，是他不喜欢我，可现在觉得，正因为我身为男子，才更应该多加磨砺锻炼，父帝威严以待，正是对我寄予厚望啊。” 卿尘微笑：“那很好啊！卿尘恭喜殿下了。” 润玉忽神色凝重，紧盯着卿尘，面露娇态，似有所求，轻声试探“卿尘，你可否愿意，陪我一起去西海？”未等卿尘回答，他忙继续道：“我知道，那里艰苦，比不上天宫的锦衣玉食，温床暖榻。让你陪我去那里，是我奢求了。可是，我舍不得你。其实，有句话，在我心中以藏了数百年，我从第一眼见到你，我……” “你喜欢我。”卿尘面无表情，打断了润玉的话。润玉乖巧，点了点头，小心道：“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不愿意。六界皆知，我凤卿尘是天帝未过门的妻子，而你是天帝的儿子。殿下今日跟我说这些，未免不合规矩。” “你不是跟我说过，你不想呆在这里。父帝迟迟不娶你，恐怕也早已对你心生厌倦，只是碍于面子并未说破罢了。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卿尘厉声道：“你身为人子，怎可妄自揣测你父君之意。我和他之间，你又知道多少？凭什么自以为是。” “宫内无人不知，他当年为了青丘帝姬白素，毁了与你的婚约。先天后故去，他因迫于巫族势众，才又允你婚事。婚期一再拖延，无非是他放不下先天后，你又何必为他，守在这里。” 卿尘扭身向他处，不在与润玉对视，不答反问道：“殿下，我待你好，全是因为你是夜华哥哥的儿子。偶有真情流露，也只是因为，你像极了曾经的夜华。这栖梧宫，是陛下未登基之时的寝殿。”说到这里，她转身对上润玉的眼，继续道：“卿尘之所以还留在此地，是因为我此生最爱之人，就在此处。” 润玉心疼道：“你不该活在回忆里，这是自欺欺人，何苦要这样为难自己？”他双手紧握卿尘双肩，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卿尘急了，用尽全力将他推开，她挥掌于半空，正要向润玉脸庞落下，却与他眼神相交。润玉眼神清澈，情深见底，她终未忍心，垂下手臂，“陛下对殿下深情厚爱，委以重任，殿下不可为儿女私情所累，误了正事。今日之事，卿尘就当它从未发生，不该惦念的私心凡事，还请殿下尽早忘却。” “若如此过活是你心之所求，润玉唯有祝姑姑，有守得云开之日。”说完，他落寞转身，潸然而去。 男子离去的背影只有落花为伴，落花素衣相应，更是凄冷寂寥，卿尘心感苦涩，泪水又一次湿了眼眶。 西海水深只有数百米，夜晚倒还好过，白昼却是难熬。那日头好似就悬于水面之上，把水底照的金灿透亮。水草枯黄，鱼虾死伤遍地，润玉一路行来，触目惊心，他虽早有心理准备，但此刻亲眼所见，才知情况远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水宫内，没有虾兵蟹将的把守，水底的其它生物，全躲进这宫中避日头。大殿之上，一条青色的龙鱼伏案而眠，润玉上前，清咳几声。那条青鱼这才微微睁开睡眼。 青鱼定睛，一看来人，突地从案上翻身跃起，一落地，便幻化成一青须长者，“小神不知夜神殿下今日到此，有失远迎，望殿下恕罪。” “不必多礼，父帝命我前来治水，想必你已知道。灾情险重，繁文缛节能省则省，你快与我细说，灾由何来。” “此事说来也简单，是我父神看管西海不利，丢了水眼。水眼是海中产水的圣物，海水之所以滔滔不绝正是因为有它。父神自知罪孽深重，以己身幻化为珠，暂解水竭之困。勉强维持了数千年，可如今，水珠灵力消散，海水枯竭，只在须臾之间。殿下大可不必忧心，小神在苟活数日，也可幻化为珠……” 润玉打断了他的话：“水眼丢失，尽力寻找便是，你和你父亲却如此消极，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你以身殉海，在维持千年，只不过是将问题再拖千年罢了，岂非长远之计？” “殿下教训的是。” “事有轻重缓急。水眼丢失，我们必然是要去找。但事有千年之久，线索都断了，此事甚是难办，我们可暂缓。如今你水宫上下，伤亡甚众，燃眉之急，是先要解枯水之困，整顿好你的水兵部众，我们才有能力去打探水眼的下落。” “殿下有何高见，小神定当竭力照办。” “这样吧，我去往东海一趟，暂借他们水眼数日，先解这里的燃眉之困。” 作者有话要说： b站该小说剪辑视频地址 第5章 第 5 章 渭水湖畔，一男子泛舟湖上，哼唱着小曲，他歌声清空嘹亮，却有哀愁之意。润玉驾云往东海而去，却被这熟悉的旋律吸引，飘落下地，驻足岸边，向男子高声询问道：“远闻先生歌声动人，让在下仰羡，先生可否靠岸一叙。” 唱歌的男子心中大惊，他撑舟离河岸甚远，却听岸上男子的声音清晰可辨，而他口中竟说能听见自己的歌声，这里并非空谷一般，有传音之效。这让他想到数月前，碰到过的一位貌若天仙的姑娘。于是他撑舟近岸，来到男子身边。 岸上的男子剑眉入鬓，星目灿灿，身披白纱素衣，自有仙气缭绕。“你可认识晨清姑娘？”未等润玉问话，唱歌男子先开了口。 “晨清？！”润玉默念：“卿尘？！”想来是她将名字颠倒所化。他轻笑回道：“认得。先生怎知我认得她。” “你二人气质相近，皆超凡出尘，又都对我的歌大为赞赏，想必颇有渊源。” “先生洞察秋毫，在下佩服。在下本不该扰先生闲情，可好奇心驱使，实在忍不住来此相问，不知先生所唱何曲，又为何事忧心？可否告知一二。” “你即听得我这曲意，就是知音之人，告诉你又有何不可呢。我自小家境贫寒，寒窗苦读数十载终于高中。本想等出人头地，娶我心爱的姑娘为妻，可还是晚了一步，我荣归故里之时，才知道，她早已嫁与他人为妻。我心中郁结难平，于是寄情于歌声之中，只有在此处高歌，才能解心中忧思。我将这首歌取名《之子于归》，可之子于归，终是痴念啊！”男子仰头哀叹，神情落寞。 “之子于归，终是痴念！怪不得，卿尘不想将此曲赠与我。想必，这首曲子，寄托的是她对父帝的情？”他心中酸涩，默默念道。 “你是晨清姑娘的心上人吧？”男子的话音打断了润玉的愁思。 润玉不知该如何作答，男子继续道：“这曲子我初唱之时，皆是悲凉之调，是晨清姑娘将她稍加改编，才成今日之曲。晨清姑娘曾开解我，若是真心爱一个人，其实不该在乎是否拥有他，而只要他幸福就好。她所嫁良人，夫妻和睦，我该替她高兴。晨清姑娘所言极是，于是，如今这歌声却是欢愉喜乐的祝福之声。人非圣贤，虽说想通，却难免仍有悲愁，于是，这曲调欢乐，我这歌声却仍有愁苦。之子于归，终是痴念，恨不逢时，唯愿君安。” 东海水浪涛涛，气势磅礴。 润玉潜身入海，直达海底水宫。西海宫殿昏暗凋敝，海水却因烈日照耀泛着金光。东海景致却恰恰相反，水色晦暗幽蓝，水宫金碧辉煌。 东海鱼王端坐高殿，见润玉只身前来，也未下阶相迎。 “鲤儿现在成了天界皇子，就忘了为父的养育之恩了？一别百年，现在才想起来看望为父。” 润玉满眼厌嫌，“敖广！本座今日前来，是要借调你东海水眼一用。你东海巨浪涛涛，海水充沛，想必将水眼借调几日，也并非什么难事吧？” “殿下虽位高于我，但无调用之权，若是命令，本王大可不从。鲤儿与我父子情深，若是他有求于为父，本王顾念旧情，自是愿倾力相助我儿。” “敖广，本座耐心有限，你别逼我出手。”润玉怒道。这时，一红衣妇人被两个宫婢搀扶进门，她一见润玉，眼眶湿红，一下子扑进了润玉怀中：“鲤儿，真的是你？！为娘想你想的好苦。”润玉虽面无表情，但心中已有不忍。红衣妇人名叫簌离，是东海鱼王养在洞庭湖底的妾室。当年，她在洞庭湖畔捡到了尚在襁褓之中的润玉，因她一直未有子嗣，于是将润玉抱回抚养，骗鱼王是二人亲子，想以润玉固宠。可润玉毕竟是龙，她为掩人耳目，将润玉的龙鳞一片片剥下，又剜了他的龙角，将他混入鱼群，他终非鱼类，受尽排挤欺凌。而敖广生性风流，也从未顾及过他们母子。 敖广道：“你离开之后，我便将你娘从洞庭湖接入宫中。她对你日夜惦念，身体也大不如前了。” 润玉无奈，只能将借调水眼之事暂放一边，被簌离牵着来到她的寝殿。 卿尘担心润玉难以应付治水之事，不多日，也来到西海，却被告知润玉早已往东海而去。卿尘更加担心，那敖广对天界帝位早有不轨之心。润玉儿时在他处又受尽欺凌，此次润玉只身前往，恐遭不测，她心急如焚，驾云疾行。 东海水宫殿外，强兵排阵，阵中传来兵器相交之声，卿尘心叫不好，挥袖施法，打倒一片兵甲，为自己开出一条路来。她飞身向阵中，只见寒光四射，润玉手执玉剑，上下翻飞，正与那敖广激战。润玉功力本就不敌敖广，而那些虾兵蟹将，也轮番上阵，润玉面色青白，险要败下阵来。 卿尘连忙飞身上前，落于润玉身前。润玉一见来人，大感吃惊：“你怎么来了？” 卿尘并未理会，对敖广厉声斥责：“你这条万年老鱼，倚老卖老，竟不懂礼数了？敢对殿下用兵，你活腻了不成。” “天后娘娘可错怪老臣了，是殿下执意要取我性命，老臣此举，只不过为求自保，此事即使到了陛下面前，陛下也会谅解。” 润玉气道：“你吞了西海水珠，助自己修炼，却害西海死伤无数。你卑劣至极，大逆不道，父帝在此，也绝不会饶恕你。” “你所言属实？”卿尘侧头询问身后的润玉。 “是我养母簌离亲口告诉我的，不会有假。” 敖广道：“簌离善妒成性，早就因我宠幸他人而对我心生嫉恨，她引你与我为敌，只是为泄私怨而已。” 润玉朗声道：“是与不是，你不会亲口承认。唯有抛开你的鱼腹，一探究竟！” 卿尘笑道：“那我助你一臂之力。” 二人相视一笑，并肩而站。 作者有话要说： b站该小说剪辑视频地址 第6章 第 6 章 西海水宫中 卿尘气息微弱，双眼紧闭，卧于床榻之上。 润玉和卿尘二人大闹东海，将敖广斩杀，取了西海水珠，又收了遣调东海水族的王印。东海大战，二人虽大获全胜，可卿尘为救润玉，身负重伤，如今昏迷不醒。 润玉紧握伊人之手，那手极为冰冷。他愁眉深锁，眼睛不离卿尘苍白的面庞，心中暗自懊恼悔恨，“都怪我做事冲动，不计后果，才会害你性命垂危。”润玉从小孤苦，无人疼爱，卿尘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给他温暖关怀的人。生父夜华对他冷淡，养母簌离对他非打即骂，而生母，他连是谁都不知，看着奄奄一息的卿尘，他此生第一次感受到生离死别之苦，想到此处，他不禁落泪，缓缓开口道：“你的小鱼仙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你不要离开我。”说完，他探身低头，在伊人唇边，轻轻的烙下一吻。一滴清泪，顺势落在卿尘脸颊。卿尘的唇瓣，冰凉干涩，润玉苦笑道：“你可知这不是我第一次吻你。与梦中相比，这吻竟是苦的。” “殿下与天后娘娘母子情深，真是让人感动！”这时，西海鱼王敖润走了进来。 “母子情深！”润玉默念，心中又是一阵苦笑，接着，开口道：“你把水眼安放好了吗？” “殿下放心！水眼已归原位，兵部也以整顿，西海族务皆步入正轨。” “那就好，没什么事你可以下去了。”润玉有气无力道。 “殿下，小神还有一事相求。” 润玉有丝不耐，道：“又有何事？” “小神有一妙法，可助天后娘娘痊愈。” 润玉一听，忽的来了精神，蹭的从床榻坐起，兴奋道：“快讲！” “小神愿以自己千年修为，化为水珠，为娘娘续命。”敖润语气诚挚道。 “你怎么又提化水珠一事。”润玉气道，“卿尘为救我而伤，她的事我自会想办法，与你无关，你先行退下。” “娘娘也是为我族夺回水眼才负了伤，如今重伤不愈，命在须臾，小神惭愧。殿下，若不是您与娘娘出手相助，此刻，我也早已化为水眼。如今，我族圣物重归原位，西海水困已解，我族众人也可安身，我此生已然无憾。若我这条贱命还能换娘娘一命，小神死不足惜。” “你这条老鱼，为何这般固执，任何人的生命都至真至贵，你怎可轻言生死！” “小神并非是在与殿下商量。刚才谈及所求之事，也并非此事……”说话间，敖润周身泛起青光，他身形虚虚渺渺，声音开始飘飘然然。 润玉大惊：“这是……？” “小神以吩咐族众，今日之后，为殿下之命。望殿下收好本族王印，代小神行统领之职。西海一族，以后全靠殿下照料了。望殿下成全小神之愿。”随他话音落下，一颗璀璨的明珠也落入润玉掌中。 润玉看着掌中盘旋的水珠，扬头哀叹一声，无奈道：“敖润，你这般心意，我代卿尘谢过。你所托之事，我定当竭力而为。”他修长的双指运出灵力，将浮于掌中的珠子推至卿尘胸口，“但愿敖润的方子奏效。” 卿尘做了一场大梦，梦中，她又回到三百年前，与润玉初次相见的那一天。那日，她心念洞庭湖日久，只身前往，遇到了被一群孩童欺负的润玉。她认出他身上的龙鳞，大感意外，于是，救下了他，并用巫族的推卜之术算出了他的身世，于是将他带回天宫，与夜华相认。他牵着她的手，眼神恳切：“仙女，你是来接我上天的吗？……仙女姐姐，你将我收在麾下，做你的小鱼仙官如何？” “小鱼仙倌！”卿尘念道，思绪翻飞…… 为何梦中与他的牵手，竟这般真实？卿尘缓缓睁开了眼睛，“我这是死了吗？”手中温热尚存，衣鬓竟沾有一丝清淡的昙花香，而脸颊，她上手轻抚，还有未干的泪痕。 “你终于醒了！”润玉出现在门边，一见苏醒的卿尘，疾步走近，兴奋高呼。 “我为何会没事？”卿尘问道。 润玉哀叹，平复了激动的心情，便与她叙说了敖润舍身化珠，救卿尘性命一事。卿尘听后，内疚不已。 西海岸边，竹林深处，传来熟悉的愉悦之音。润玉听得，微笑着向乐音飘来的方向走去。 卿尘端坐在翠如碧玉的竹林之中，低着头，全神贯注于手中的琴弦。直到一曲奏罢，她才抬起了头，迎上了来人的视线，“你可还记得，当初我曾答应给你写首曲子，如今这曲子总算写好了，你可还喜欢？” 润玉微笑道：“你让我太过惊喜，润玉感激不尽。”他没想到这首曲子是她为他而作。想到离别那日，她望着他的眼所说的话“卿尘之所以还留在此地，是因为我此生最爱之人，就在此处。”润玉暗暗自责起来，“我真傻！现在才明白她对我的情义。” 卿尘道：“我今日感觉身体大好，想也恢复差不多了，所以，特来向殿下告别。” “你要走？”润玉大惊，“去哪里？” “当然是回天界了！”卿尘有些不知所措，“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你下来凡间，不是特意为我而来吗？” “我确实是担心你的安危，才来找你。可眼下危机以解，殿下将西海打理的井井有条，也不需要我留在这里了。” “你不是要跟我在一起，才来找我的吗？”润玉失望道。 卿尘慌道：“殿下再说些什么，卿尘不懂。” “你为何担心我的安危？你为何舍身救我，你又为何将这首《之子于归》奏给我听？”润玉声嘶力竭，声音也越来越大。“生不逢时，惟愿君安！你以为我不清楚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吗？你若不愿开口，我可以去向父帝说明，解除婚约。我对他从无所求，如今只求这一件事，他答不答应都好，大不了我不回那天界，不要这神位荣宠。你我二人，就在此处，搭一件棚屋，种几片花草，安稳度日，做一对平凡夫妻。” 卿尘轻笑摇头，“殿下说的轻巧。我与陛下的关系，六界无人不知，所有人都称我为天后娘娘。我和他之间，又岂止是一纸婚约那么简单。婚礼举不举行，那只不过是一个形式罢了，我的身份，不会轻易改变。我是你父帝未过门的妻子，你我二人生情，岂不被世人耻笑？” 润玉气道：“你为何要在意别人的眼光？还是你舍不得天后的尊位？” “没错，我是舍不得。我等了那么久的位置，凭什么现在要放弃。”卿尘语气坚定。 “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我凤卿尘一人的宠辱得失，又算得了什么？但我，是巫族的圣巫女，我不能不为我巫族考虑。你也知道，我有多想重建离境天了。我身上肩负着我师父重建巫族的希望，我若与你隐居在此，那我凤卿尘，岂不成了我巫族的罪人。只有天后的尊位，才可助我重建巫族，而爱情，本就不属于我。” 润玉神情悲痛，一言不发，他心道自己无能，连斩杀敖广，夺回西海水珠，也是卿尘帮忙。 卿尘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润玉，心中却比他疼痛千倍万倍，“对不起，我只能骗你。我不能让你因为我，父子生怨，被受世人讥讽耻笑。而我，自有守护天地之责，随时可能会烟消云散，你不该为我费思伤神，更不能断送你大好前程。”她又一次与润玉说了谎话。 作者有话要说： b站该小说剪辑视频地址 第7章 第 7 章 天庭大殿 夜华一袭锦衣龙袍，端坐于大殿之上，睥睨众仙。润玉在西海治水有功，被召回天界，今日大殿朝堂，夜华在当着众仙的面，封润玉天族太子之位。 润玉叩首，谢恩，礼毕，夜华又缓缓开口道：“今日即册封我儿为太子，咱们不如喜事成双。下月，我要迎娶巫族圣巫女卿尘为后，不知众仙卿意下如何？” 太白金星上前道：“陛下此举自然甚好。”众人俯首皆赞，“恭贺陛下！……”大殿之上，一派喜乐，众人贺了夜华，又向润玉道贺，润玉神情淡漠，不以为意。夜华看在眼里，醋意酝于心间。 卿尘伸手接下飞来的金蝶，默读了金蝶所传之讯，愁肠百转，思绪万千。正烦心之际，仙气扑面而来，她抬头迎视，夜华以立于门外，眼神精光，蕴含怒意。 “恭迎陛下。”卿尘上前躬身行礼。 夜华步进屋中，“润玉对封为太子之事，好像颇为不满呢？” 卿尘轻叹一声，“他虽治水有功，但处置敖广，毕竟是先斩后奏，不合章法。有功也有过，陛下不该这么早将他召回，封他太子之位。” “你是怕他回来，亲睹你我成婚吧？” “陛下是六界之主，竟做这么幼稚的事。润玉是您儿子，您何必这么伤他的心。他心系于我，多半是因为念及我养育之恩。他修为尚浅，心智不熟，所以会错情谊，将寄于我的敬爱之情自以为是男女之爱。要怪只怪陛下你，谁让你疏于为父之责，我只能代你行父母之恩，才酿成今日之祸，你不想着如何解决，引这孩子走上正途，却还在这儿争风吃醋，我的夜华哥哥，怎么变得这么不通情理。” 夜华一听，心一下软了，他上前握起卿尘双手，微笑道：“我多久没听你唤我名字了。我答应你，以后会待润玉好的。” 卿尘嘴角强扯笑意，顺势靠入夜华怀中。 封神台上，天鼓齐鸣，礼乐齐奏，仙云缭绕，灵光华彩缤纷，大显天家气派威严。六界众神众仙齐聚，皆围在台下，观礼膜拜，这天帝与天后的大婚之礼。 卿尘身着喜服，从台阶下缓缓上行，封神台上的夜华，向她伸出手，笑容可亲，没有了往日的冷酷和威严。卿尘苦涩的心稍感温甜，“也许，我会和夜华哥哥恢复如初，虽无情爱，但这样相敬相守，也不算难过。而润玉，终有一天，也会遇到属于他自己的幸福。” 卿尘步上神台，正要与夜华行叩拜大礼。却被一声音打断。“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一袭白衣翩翩，步上封神台，此人正是夜神润玉。众仙家皆奇，议论纷纷，台下顿时声浪四起。 润玉神情冷峻，目聚寒光，面目似有狰狞之感，那样子清冷可怖，却又显孤独可怜。卿尘看着缓缓走近的他，心早已千疮百孔，痛苦难言。 夜华酝气，面色更是难看。 润玉径直走到卿尘面前，直言道：“跟我走！” 夜华大怒：“逆子，你要干什么？” 卿尘道：“殿下，我和你父帝还未行参拜之礼，你且先行退下。有事我们婚礼之后再议。” 润玉道：“我今生所求不多，唯有你，我不愿放弃。你若现在肯跟我走，我可以放下一切，什么都不管。他可以为你做到如此吗？” “你在说些什么，我根本不懂，还请殿下尽快离开，不要误了吉时。”卿尘强忍泪水，故作镇定道。 夜华气息粗重，一直在压制怒火。 台下更是流言纷纷，“这是子夺父妻？”……“听说夜神和那凤卿尘早就眉来眼去，不请不出了”……“为何天帝会容忍他们二人做苟且之事”“巫族早有蛊惑人心之术，那个凤卿尘一定是个妖女，竟让父子二人皆痴迷于她”…… 夜华将心中怒气运于掌中，众人还在看着天家热闹，他转身挥袖之间，就将前排几个正说闲话的仙人，击的吐血倒地，魂不附体。“谁在多说一句，我便让他魂飞魄散，投生无门！”他眼神凌厉，扫视台下众仙，霎时一片沉寂。 润玉轻笑几声，转身面向台下，朗声道：“你们无需猜测议论，我这就告诉你们答案。这位天后娘娘，她早已喜欢上本座。我们却有私情。” 卿尘急了，“润玉，你疯了吗？你在说些什么胡话？” 润玉不顾她的阻挠，继续高声：“我说的句句属实。今日，在场所有人，没有人会比我说话更真更切了。哼！”他冷哼一声，继续道：“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善之辈，尤其是你！”他手指夜华，眼神凌厉又凄楚：“你为稳固帝位，欺骗了三个女人的感情。你杀了青丘白素，嫁祸给我生母，又杀了她，好死无对证。你连屠两族。杀了俩个真心爱你的女人，你却丝毫没有悔过之心。”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夜华冷言道。 “你是承认了？！”润玉轻笑一声，忽的，他手中变幻出一柄玉剑，剑身朝自己胸口滑下，只听“哗”的一声，那白衣瞬间染了红，地上血渍斑斑，鳞片错落。 卿尘大呼，就要上前查看润玉伤势，却被身旁的夜华拖住手臂，不得动弹。她只能见此，忍痛落泪，心疼道：“润玉，你不要命了吗？” 润玉并未理会，朝向夜华：“生而为龙，今生大耻！你赐我生命，塑我肉身，今日，我割下这龙鳞还你生我之恩。我从此不欠你的了。”他眼眶盈泪，咬牙愤恨道。 夜华面色铁青，强压怒火，道“润玉，你既以自残，你所作所为我既往不咎，你快点走吧。” “恐怕不能如你所愿！”润玉勉强撑起了身。忽然，一彩雀飞落到润玉身侧，幻化为一女子，她跪到润玉面前，恭敬道：“主神！一切已安排妥当，只等您号令。” 夜华一见此女，震惊道：“你是赤艳！” 那女子轻笑道：“陛下竟然还记得我。”此女是翼族帝姬周芷若的亲信，周芷若惨死，翼族覆灭。而她则隐姓埋名，一直在四处联络翼族旧部，只待时机成熟，攻入天界。“我也没想到，陛下，我们这么快，就能见面，我本以为凭我这点本事，还得筹划个上千年，才能回来找你报仇，可没想到，让我遇到殿下。殿下现下掌管东西二海两族，还有我翼族唯殿下号令，我们今日前来，就是要取你性命，为我家公主报仇雪恨。” 夜华不屑道：“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润玉，你的功力如何，为父最清楚不过，你倒是天真那！” 润玉锁眉垂眼，并不理会夜华，他双手抚于胸口，正为自己运气疗伤。只见他周身青光四起，卿尘明显感到，他身体里散出一种力道，强压向众人，卿尘差点要喘不过气来。 片刻，润玉睁开双目，仰天长啸一声，只见，他眼露青光，声音也变得沙哑低沉。卿尘大惊，这还是润玉吗？ 夜华向赤艳怒道：“你为了报仇，竟引他吞了穷奇。那畜生是上古神兽，我都未必能压得住它的兽性，你竟然！……” 卿尘看着眼含怒气的夜华，心道：“终究是父子！不行，我不能看他们父子相残。”卿尘运功，飞身上前，想抢在夜华前，制服润玉，没想到，夜华拦住她的去路，施一结界，将她困在了原地。 “夜华！你放开我！”卿尘叫嚷道。 “你不是他对手，等我回来。”说完，他化作一黑龙，一摆龙身，冲上九霄。润玉紧随其后，化作白龙一条，也上了云端。天兵水兵，妖魔乱神，分两路兵马，皆于九霄云外，排兵布阵，蓄势待发。 封神台上，只剩卿尘一人。听得上空传来兵器相交之声，她急的冷汗涔涔，心如火烧。 作者有话要说： b站该小说剪辑视频地址 第8章 第 8 章 昔邪与桃夭驾云赶赴天宫神殿，只见黑云压顶，周围气结不疏，昔邪担忧道：“看来大战在即，避无可避。” “师兄，你说那天地浩劫，是不是就是现在？”桃夭问道。 昔邪叹息点头，“我们要抓紧时间，先找到卿尘。” “这个好办，有我蝴蝶指路。跟着它走即可。” 卿尘被困在原地正苦无办法之时，数只银蝶飞到她身边，盘旋成圈，解了她的结界。她兴奋大呼：“是师父和师娘！” 此刻，昔邪和桃夭也飞落至她身侧。 “师父师娘！你们终于回来了。可惜眼下我没时间和你们细说了。”说完，她化身一只金凤，冲入九霄。 战火连绵，一片混乱。战阵正中，一绣龙玄衣，一银色华盔，黑白二色，打的难舍难分。卿尘飞身近前之际，那银盔已然落了下风。 夜华的剑刺穿了润玉的胸膛，润玉面如蜡色，仰头一嘶，坠下云端。卿尘飞扑向坠下的润玉，将他揽入怀中，金凤展开双翅，拖着白龙，龙凤相缠，一同坠下，掉落神台之上。卿尘怀抱着重伤昏迷的润玉，泪如雨下：“润玉，你醒醒，你快醒醒，我跟你走，我再也不会抛下你。” 九霄云外，尸横遍野，乌云密布，细雨飘落，竟是红色！ “真是腥风血雨了！历血重铸，恐怕是时候了。”昔邪悲叹道。 夜华飞落下来，他嘴角带血，已然也负了伤。“他还有救吗？”夜华走向卿尘，询问润玉伤势。 “只剩一口气了！”卿尘面无表情。 “都怪我！本想只破那穷奇的法力。”夜华自责道。 “情急之下，怎能把握分寸，你也不想的。”卿尘安慰他道。“我还有办法一试。”说完，她一摊手掌，唤出结魄灯，就要念咒施法。 桃夭连忙上前阻止：“这是我传你的保命之物，你怎么能这样用了。”阻止不及，卿尘已经开始运功，润玉气息渐稳。这时，卿尘胸口处飘出一朵洁白的幽兰花，那花有十二花瓣，忽的凋了一瓣，后又悠悠晃晃，飘进卿尘体内。 夜华大感困惑，“这是什么？” 桃夭道：“这就是卿尘的命。”她转向卿尘道：“你用结魄灯保了他的残魂，可你，却时日无多了。” 昔邪走上前来：“天界大乱，魔界趁乱起势，就要杀来。话不能多说了，卿尘，你不可在为儿女私情神伤不振。快开启九转玲珑阵，凝结时空，扭转乾坤。” 卿尘愣了片刻，被桃夭催道：“你还在等什么呢？还不快点按你师父的话去做。你想救润玉，这是唯一的办法，结魄灯保他残魂，却也无法唤他苏醒。” 卿尘一听，连忙从袖中掏出九颗彩石，抛向空中。那九色彩石围成了一圈，在空中盘亘出一黑色大洞，霎时，时空静止，卿尘只见，眼前一切全部凝在空气之中。师父师娘，润玉夜华，皆纹丝不动。只有她自己，伸向润玉的指尖，穿过凝结于空的血雨，竟是一滴未沾。 “原来，这就是九转玲珑石和我存在于世的意义。”她自言道。“我该走了，润玉！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让你爱上我。” 卿尘吻上润玉的唇，临别之吻，情谊缱绻，却也不得不舍。卿尘动作轻缓，终是离开了润玉唇瓣。一飞身，纵入那黑色旋涡之中。 （第一世，完） 本文谢绝转载和摘编 作者有话要说： b站该小说剪辑视频地址 第9章 第 9 章 “这是哪里？”眼前漆黑一片。金蝶闪烁的翅膀也依然照不尽这片幽深，卿尘踌躇原地，不敢迈步之时，一男子的声音传来。 “九千九百九十九……九千九百九十九年……不知我算的对不对？终于来了人，还是个穿着喜服的女人，难道是瞧我一人在此处寂寞，派来给我当媳妇的吗？哈哈哈……” “谁在说话？”卿尘有丝惶恐，环顾四周，这时，周围泛起亮光，她这才看的仔细，四周乱石层叠，原来，自己置身于一石阵之中。一黑袍男子飞身而来，置于她的面前。 “你是何人？刚才是你在说话？”卿尘开口道。 “是我。可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来此处，该我来问你是何人？可你竟然还反过来问我？”黑袍男子有丝不悦道。 卿尘连忙道歉：“卿尘初来此处，多有冒犯，还望仙君恕罪，为在下指条明路。” “我也不跟你玩笑了，这里是玲珑秘境，我一人在此守护千年之久，等待这过往时空的换境之人。你既能来此，想必就是造化之人。” “实不相瞒，卿尘人微力薄，却一直受巫族众人照拂拥戴，尊为巫族圣巫女，实属惭愧。九转玲珑石是我巫族圣物，有扭转乾坤之力，因天地之变顷刻即至，情急之下我开启九转玲珑阵来到此处，却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乾坤之局。眼下，是一头雾水。” 黑袍男子手指向远方一处光亮，“此乃一处虚空之境，那里是时空之门，通向一处过往之境。你也知，凭你仙术，以灵魂穿越时空并非什么难事，但历史却不可更改，不然恐生大祸。而九转玲珑石，可将你整个人送往任意时空，而你，则可以回到过往，改变历史。” “也就是说，我可以阻止夜华和润玉的那场大战。” “不错，如今，这是解天地之困的最好办法。但你要记住，作为换境之人，这个秘密你不能向任何人提及，而且，你并不属于任何时空……” 暮春天气，喧嚣热闹的街道，人声鼎沸。贩夫走卒来回穿梭，一片慌乱之中，只有一白衣男子，神情自若，缓步游走。街道旁处处是酒楼和乐坊，丝竹和欢笑之声不绝于耳，白衣男子剑眉微挑，抬眼间，只见那高高挂着的“落玉坊”牌子。 “落玉坊。”他口中振振有词，“就这家吧，名字倒是和我有缘。” 润玉这几日得闲下凡游历，凡间一派升平之景，让他几度流连，最近就喜欢上了听曲儿，游走在这歌舞坊之间。说也奇怪，这间落玉坊，几日前到此，还不曾有。更奇怪的是，这间乐坊竟没人猜拳吃酒，比文弄墨，虽稍显冷清，却是幽静雅致。这正合了润玉的心意，之前几次听曲儿，他都得独自要一间上房，这下可省下他不少事。 厅正中，一素衣女子端坐于蒲团之上，她的背部向门，润玉进门，只见那女子如水般披落的秀发下，双肩峭立，柳叶细腰若隐若现，背影俏丽无比。 婢女走近润玉，询问道：“这位公子，您是来找我们晨清姑娘的吗？” “哦！”润玉眼神从那背影上收回，“不是，我第一次来你们乐坊。晨清？是那位姑娘的名字？”他眼神向那倩影瞧去。未等婢女开口，那女子微微侧了头，柔声道：“公子，请上座。” 润玉依言，微笑走近女子，他绕到女子面前，与她对坐。女子五官俏丽，但脸色却略显苍白，有失神采。她轻启薄唇，声音缓缓，向身边的婢女吩咐道：“上一壶玉螺茶，茶中加一勺我昨晚采集的昙花蜜”只有卿尘知道，润玉爱喝玉螺，而他即喜茶气清香，又嫌茶味苦涩，于是还要加些花蜜。此女子不是卿尘又会是谁呢？ 想到那日，躺在自己怀中，发丝凌乱，面容苍白，浑身是血的润玉，再见此刻纤尘不染，神情泰然的他，卿尘心中欣喜不已。 润玉微笑，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那眉目竟让他觉得有丝熟悉，他开口道：“姑娘仙人之姿，怎会甘心于此处当一歌妓，恐怕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公子绝尘脱俗，也不该是个流连烟花之人。你我即在此处相遇，何不先放下疑问，我为公子弹奏一曲，公子可愿赏脸呢？” “乐意至极。”润玉浅笑道。 卿尘低下头，玉指盘剥，指尖滑出悠扬琴音，乐声曼妙，润玉心神皆舒，眼睛不离那奏琴之人。 一曲奏罢，婢女奉上茶水，即被卿尘遣到了屋外，厅中只剩润玉和卿尘二人。润玉抿了口茶，连声赞叹：“好琴，好茶。仙子这样款待我，到底所求何事啊？” “殿下聪明至极，又快人快语，晨清佩服。” “你叫我殿下？！应该是晨清姑娘，让本座好生佩服才是。你不仅知道我的身份，还知道我喜欢喝什么茶，你还算出我今日会来此处，所以你昨晚就采好了花蜜。你这乐坊的名字起的更是好，正中我下怀。姑娘有如此本事，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散仙。” “殿下恕罪，晨清实属迫不得已。可殿下高估了小女的本事，我不过是天界花神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婢女。花神掌管天界百花，有时会吩咐奴婢去各宫各院照看花草。有一次，我去您的璇玑宫照料昙花，刚好瞧见您在采花蜜，就得知了您喝茶的口味。” “你若说的是真的，为何我从未在宫中见过你。”润玉半信半疑。 “殿下何等尊贵，平时又怎会在意一个宫女呢，想必，您见过，都已经忘了吧。” 润玉轻叹一声，没在追问。 卿尘继续道：“三年前，我不小心打翻了花神心爱的摆饰，她一气之下，就把我贬下了凡间，让我不得在回天界。” “你虽是她的宫人，可到底也属仙籍，若范了大错，也该是父帝处置，她怎可动用私刑。你放心，我会带你回天界，向父帝禀明此事？” 卿尘摇头，道“多谢殿下美意，可晨清在这人间自由自在，并不想回天宫续职。花神此举，倒是帮我解脱。” 润玉自嘲一笑：“没错，那里还是什么稀罕之地吗？” 卿尘看着眼前的润玉，很是心疼，心念道：“这一世，他过的也并不快乐。”继而开口，转开话题道：“殿下，你应该也看出，我身形飘忽，气息微弱了。” “是啊，我刚要有此一问，仙子为何落到这般境地，你是要我助你疗伤吗？”润玉关切上前道。 “我并没负伤，只是，我曾把我元神封在御花园的一朵幽兰花苞之中，本想着取日夜精华助我修炼。可当日被贬离天宫之时仓促，未及取回。事过三年，元神与我分离日久，现下，我要尽快找到它，不然，我这身体撑不了多久了。几日前，我在人间巧遇殿下在坊间听曲，想您，是我重回天宫的唯一机会，于是才出此下策，还望殿下带我回去，我保证，找到我的元神，我便回凡间，绝不会给您添麻……”说话间，卿尘眉头紧锁，声息越来越轻，终于一句话未及说完，仰头昏了过去。 润玉连忙上前，将她扶在自己怀中。卿尘面容憔悴苍白，他竟莫名心疼，疑虑皆抛诸脑后，决心将她带回照料。 作者有话要说： b站该小说剪辑视频地址 第10章 第 10 章 “润玉！润玉！”卧于床榻的女子虽神志不清，可口中反复念叨，她额头渗出冷汗，眉目紧蹙，眼角泪光闪烁，双手微微颤动。 润玉并未听清女子所言，但见她面目皆是痛苦之色，心生不忍，于是，他握起她的一只手，轻抚她的手背，安慰道“仙子莫怕，你会好起来的。”话毕，他掌中运力，想为她输些真气，以缓解她的痛苦。 这时，女子手突地翻转，顺势将润玉的手牢牢抓住，“别离开我！”她的声音变大，语气急切哀怨。 润玉一惊，然后又握回女子的手，温柔道：“你放心，我不会走的。” 女子睫毛颤颤，眼睛忽忽闪闪，终是醒了。 润玉见此，开心道：“晨清姑娘，你终于醒了！”他这才松开卿尘的手，上前将她扶坐起。一声“晨清”，将卿尘拉回到现实当中。她环顾四周，确定这里即是润玉的璇玑宫，于是开口道：“殿下！我让您费心了！实在抱歉。” 润玉微笑摇头：“我欣赏仙子的琴艺，所以诚邀您来我宫中作客，才好请教探讨。仙子若赏脸，更可在我宫中常住。” 卿尘向润玉躬身，微笑道：“多谢殿下成全。” 云倚重山，花缠青藤，空谷中鸟鸣不绝，溪水潺潺不断，是一绝美仙境。卿尘跟着润玉来到此地，触目之景皆引伤感，这是她此生最熟悉的地方——离境天！她从不敢想，自己有一天，真的会回来，而且，还是和润玉相伴。她曾无数次幻想着，牵着润玉的手，同游这绝美之境，如今，却有些不同，自己反被他尊为客，引来此处游玩。 魇兽蹦蹦跳跳，走在卿尘和润玉之前，引着二人，来到一处木屋。卿尘心下大喜：“可以见到师父师娘二人了。” 屋内传出一女子愉悦之音：“是我小女回来了吗？”话音刚落，一紫衣妇人从屋内走出。魇兽立刻跑向妇人怀中，妇人弯身，轻抚魇兽，可眼睛却看向卿尘。 “冥魇姐姐！”卿尘心道。她与冥魇四目相接，冥魇眼中似有震惊之色，可转瞬，就恢复如常。“不出我所料，这位晨清仙子果然是个大美人。这几日，我们殿下有佳人相伴在侧，倒是想不起，来这离境天了。”冥魇打趣道。 润玉轻叹一声，继而笑道：“冥魇姑姑莫要玩笑，晨清姑娘只是我的客人。” 卿尘道：“长老如此谬赞，晨清听来自是欢喜。殿下宽仁，待我极尽朋友之义，绝非长老所想。” “瞧把你们俩紧张的，急着撇清关系，才最让人怀疑呢。我也没说什么呀。”冥魇笑道。 卿尘和润玉无奈，二人只能低头，不在与冥魇争论。 “对了，冥魇长老，我在人间之时，曾被一小妖所伤，幸得昔邪长老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如今，即人以来到此处，是该拜会一下救命恩人的，还望长老引见。”卿尘道。 “恐怕要让仙子失望了。昔邪长老与桃夭长老二人结为夫妻，大婚之后，他们夫妻二人便四处游历，归期未定，如今，他们身在何处，根本没人知道。想必，你那日正是碰到了游历人间的他们。” 卿尘心下松了口气，这一世，巫族还在，师父师娘也仍是安然无恙，“哦，原来如此。那见到冥魇长老，也是一样，说来，我都是受巫族之恩，晨清谢过长老。”说完，她躬身行礼。 冥魇上前：“仙子万万不可。” 润玉也拦道：“好了，我们别再耽误人家母女相聚的时刻。”说完，她牵过卿尘的手，与冥魇道别：“冥魇姑姑，我想带晨清去你那镜湖宫逛逛，还望姑姑成全。” 冥魇笑着点了点头，一挥袖，唤出一只紫色的蝴蝶。待紫蝶飞远，冥魇向二人道：“我以用灵蝶为你们开路，二位请便。” 润玉向冥魇点了点头。 离开冥魇处，卿尘一用力，将自己的手从润玉掌中抽离。“殿下此举，恐怕引旁人误会。” “可一路走来，未看到什么旁人呢？”润玉笑道。 “我的意思是……” 润玉打断她道：“我年少时住在洞庭湖，养母对我并不好，因我异于鱼类，又遭同伴欺凌。后来，父帝将我接回天界，可他一向严厉，从未待我温慈。我这一生孤苦，直到遇到你……” 说到这里，他眼睛看向卿尘。 他漆黑的眼眸饱含深情的探寻，卿尘连忙别过头，不敢与他对视，“我不该让他对我动情的。”她心道。 润玉轻咳几声，岔开话题道：“你要查的事情，可有下落？” “还没。恐遇到旧识，给殿下带来麻烦，所以，我白天只敢待在璇玑宫中，夜间才出来查探。殿下放心，我会尽快。” “你误会了，我没有催促之意，只是惦念你的身体。” “劳您挂心了。我虽还未寻到元神，可住在宫中，与那元神相隔近了，身子比从前硬朗许” 润玉点头道：“那就好。” 山谷最深处，是一潭湖水，湖水清澈如镜，阳光照耀下，折射一道奇光，正好照进湖边的一处山洞，巫族将此洞命名为镜湖宫，收集了天下的稀宝奇珍，存放于此。 幽谷深洞，竟亮如白昼，润玉向卿尘道：“这里不会有外人闯入，我常来此处修炼。” 卿尘心想，“自己年少时，也常来此处修炼。”她对润玉道：“殿下，您可曾听说过穷奇？” 说话间，她人以行至一处琉璃镜旁。镜中显现出一朵花瓣不全的幽兰花，而站在镜前的卿尘，却不见自己的镜影。卿尘岂会不知这琉璃镜的效用，它能照出六界众生的真身，自己本是一只金色的凤凰，可在这镜中，却不见自己真身。她大感困惑，驻足不前。 “这是琉璃玄镜，可以照出六界众生的本貌。”润玉来到卿尘身边，看了眼镜中的幽兰花，微笑道。 “哦！”卿尘心不在焉，随口应了一声。“看来，他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虽不知何以不见真身，但这却帮我躲过他的猜忌。”她心道。 “穷奇、混沌、梼杌、饕餮，这四凶兽神力非常，远在上古之时，众生皆以修习入道，而这四兽凶狠残暴，到处作恶，终是不得幻化，只能以兽面示人。你为何要问起这畜生？” “我只是好奇，传说若得它的神力，可得毁天灭地之能。殿下也看见了。以我真身的衰败迹象来看，我身体状况好像没想象中那么乐观。我那元神丢失日久，恐怕早已不在，我并不贪心，若能得见那畜生，只稍取它神力分毫，也可助我形神永固了。” “那厮兽性难训，稍有不慎，恐被它控制。仙子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吧。 “听殿下此言，可是见过那神兽？” 润玉眼中闪过一丝皎洁，微笑道：“我也只是听说。其实，巫族本有一神物——结魄灯，可助你结固神魂。” 卿尘一听，来了兴致。结魄灯本属桃夭之物，后为保卿尘性命，桃夭将此物传与卿尘。而在上一世，为了救奄奄一息的润玉，卿尘将润玉最后一缕残魂封在灯中，一直带在身边。可这一世，竟然又会有结魄灯的存在。她好奇道：“听殿下的意思，此物现在不在巫族之中喽。” 润玉点了点头。 “那它在哪里？” 润玉笑而不语，转开话题，“我之所以带你来此处，是想送你件礼物，可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里任意事物，你尽可随意挑选。我向冥魇姑姑讨来就是。” “谢殿下美意，晨清并不缺什么，也没什么喜好。况且，这里的东西，毕竟属于巫族，殿下即使贵为太子，这样也不合规矩。” 润玉点头道：“仙子所言极是，是我疏忽了，并未考虑周全，这样吧，我送你一件我自己的东西。”说完，他挥袖抬手之间，修长的双指以噙着一银白晶片，递到了卿尘的面前，“这片龙鳞非比寻常，我只有这一片，你要将它收好，遇到危险时，你就拿出它来，我会即刻出现在你身边。” “真的？！”卿尘有丝欣喜，只是听到润玉说会即刻出现在她身边，她将封着润玉魂魄的结魄灯一直带在身边，就是想像着润玉一直伴在自己身侧。可转瞬，她恢复理智，“龙之逆鳞，何其珍贵，殿下不该送给我。” “你若不收，我就将它扔在此处，与这些稀世珍宝为伴，它也不算不堪大用了。”说完，润玉手指一松，那鳞片一闪，向下坠去。卿尘慌了，她反应及时，双手伸出，顷刻间，以将鳞片握于双掌正中，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我从未见你慌张失措过。嘿！仙子竟如此看重这件礼物？那还是请你收下它吧。”润玉笑道，说完，扬长而去。 卿尘轻叹一声，“情急之下，竟失了分寸。”她虽心中万分懊悔自责，但还是将鳞片牢牢的抓在了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b站该小说剪辑视频地址 第11章 第 11 章 璇玑宫中 入夜，润玉难以安眠，在宫院中散步。行至卿尘住处，只见房中微有烛光闪烁。润玉稍显喜色，轻敲了几下房门。 “咚咚咚”几声轻响打断了卿尘拭下耳坠的动作。她轻叹一声，想来必是润玉。未及润玉开口，卿尘言语冰冷，“我已经睡下了，殿下若有事，还请明日在来。” 润玉眼眸垂下，有丝失望，但转瞬就自责起来，“我身为男子，夜访女子闺房，却是有失体统，是我思虑不周，一时得意，忘了礼数。”想到这里，他开口道：“那仙子早点休息，润玉就不在此叨扰了。”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远，卿尘端坐床榻之上，却怎么也难以入眠。她双臂环抱于胸，垂头自言道：“唯愿你，可以重归自己的路。” 卿尘思绪纷乱，愁容满面，竟未察觉，一紫色灵蝶早已透窗飞进。“卿尘？！”房间暗处传来一声轻呼，她忽地抬头查看，一女子已从暗处走到烛火边。 “冥魇长老！”卿尘大惊，心下大感不妙，“不知长老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冥魇不答，开口反问：“你是？卿尘？！” 卿尘大感意外，这一世的冥魇怎么会认得她呢？虽心生疑问，但她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道：“晨清不明白长老的意思，难道殿下没有将我的来历告诉长老吗？” 冥魇淡然一笑，开口道：“在离境天的时候，我已经帮你隐瞒过一次，你以为殿下真的相信你说的话吗？他是故意引你去镜湖宫瞧那琉璃镜的。而后他又向我问起你，我也没有向他说出我对你的怀疑。今夜，我也是等殿下走远才现了身，你不必在瞒我了。” 卿尘无奈，摇头轻笑道：“冥魇姐姐，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冥魇大喜，抚上卿尘双臂，兴奋道：“果真是你！太好了！你是怎么复活的？” 卿尘奇道：“你话中意思，是我本来存活于世？” “卿尘，你是失忆了？”冥魇满眼关切。 卿尘摇头，长叹一声，“本想瞒着所有人，如今看来，还好冥魇姐姐有心，暗下来与我相认。不然……唉！”她又是叹气，继而开口道：“冥魇姐姐，你可听说过，九转玲珑石。” “当然！”冥魇激动道，“这九转玲珑石是咱们巫族圣物，以前，确实未听说过有此物。那是你死之后的事情了。桃夭长老一次夜观天象，发现星云异变，天地似有一场浩劫。昔邪长老便在镜湖宫的藏书阁搜寻典籍，以求应对之策。而我巫族秘籍中有载，唯有九转玲珑石和圣巫女，才可解这天地之困。可是，这九转灵石失传已久，没人知道它的下落。于是，昔邪长遣了巫族众人，命他们散于六界各处，打探灵石和圣巫女的下落。而只留下我一人，守在离境天。”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去木屋找你的路上，不见一人，我还以为，还以为……” 冥魇探寻的目光看向卿尘，于是，卿尘将她如何开启九转玲珑阵来到这一世，这前世种种，全部说给了冥魇听。 冥魇听来，嗟叹不断，“原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们费尽心力，找寻了三百年的圣巫女和九转玲珑石，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天意难测，谁又可以左右的了呢？！” 卿尘不以为然：“姐姐此言差矣。既然我以灵石之力，逆转时空，这一世，我就一定可以改变这一切。”她语气坚定道。“冥魇姐姐，这一世，我因何存在？又是如何死的呢？” 冥魇点头，继续道：“你是昔邪长老在峨眉山上捡到的孤儿，是长老把你带回离境天抚养的。可我们并不知道你圣巫女的身份。三百年前，你与夜华大婚，峨眉周芷若大闹婚宴，然后，然后……将你……”她不忍再说，声息渐弱。 卿尘明白了她的意思，“而后周芷若，也死于夜华之手？” 冥魇点头。 “怪不得，这父子二人，仍是不得亲近。” “你还是对润玉旧情难忘吗？”冥魇问道。 “我在琉璃玄镜前，看不到自己的真身，想来，是我真身已死，如今，只有圣巫女卿尘。忘情不易，但断情却并不难。”卿尘仰起头，紧闭双眼，神情决然。 冥魇轻叹摇头，“你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和他呢？在离境天的时候，我见你二人举止亲密。如今，陛下，也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你若想阻止他们父子恶战，倒不如和润玉交好，与他相伴离开这是非之地，这样岂不更好？” “我未拒绝与润玉相携，是想探他神力。从我初遇他之时，瞧他身法，相较于我之前认识的润玉，已是大为增进，更是在我之上。从他掌心处，我感到他的气道正邪难辨，我只怕，有些事情，已经发生。重回天宫之时，我遍寻六界，就想找到赤艳和穷奇，将他们一并铲除，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可是我却始终没有找到他们。我唯一没找过的地方，就是天宫，所以，我才隐瞒身份，利用润玉，回到了宫中。我在天宫探查数月，仍是无果……” 冥魇明白了她话中所指，开口道：“你是怕他，已得穷奇之力？” 卿尘沉默。 冥魇继续道：“殿下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幼时，就勤于练功。也许，是你多虑了。” 卿尘嘴角轻扯笑意，“但愿如此！”沉思片刻，她黯然道：如果不是情势所迫，我绝不会让他，与我相遇。” 冥魇上前，轻抚卿尘肩膀，温柔道：“可殿下，还是对你生情了。如今，你要怎么办？” 卿尘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 “时候不早了，你且歇下。我也要回去了。明日，我会通知咱们巫族众人，回离境天。到时，众人齐聚，一起想应对之策。” “冥魇姐姐！”卿尘急道：“不能这样做。我答应玲珑使，我的身世，不能告诉任何人，太多人知道，恐生异变。过些时日，你随便找个借口，将众人召回即可。我的事情，只字别提。” 冥魇勉强答允，“你话也有理，好吧，但我已知道，有什么需要，你要来离境天找我。不要自己一人应对。” 卿尘点头，“你放心，我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b站该小说剪辑视频地址 第12章 第 12 章 轻风吹送下，落花轻舞，满园芬芳。卿尘玉手伸出，接下一片落花，自言道：“花开自有花落时，人事万物皆无长盛不衰之理。” “仙子因何事生愁？”润玉说着话，来到了卿尘身边。“你在这里，是特意等我的吗？” 卿尘微笑点头。 润玉开心道：“你好像有心事的样子？是遇到了什么祸事？你但说无妨，我会倾力相帮。” 卿尘摇头，“殿下，晨清是来，与您道别的。” “哦？！”他语调上扬，却神态自若，半晌，未发一言。 卿尘看不出他的情绪，只得开口道：“晨清在此叨扰多时，承蒙殿下照顾，感激不尽。可这里始终不是我该呆的地方，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是我该走的时候了，晨清就此拜别。” 说完，她托起双臂，向润玉躬身叩拜。 润玉顺势握向她的双手。卿尘反应不及，双手已被他牢牢攥住，“那请仙子，把我一起带走，好不好？” 卿尘慌了，连忙抽回了手，别过身子，不在与润玉相对。“殿下，莫要玩笑。” “我并没有开玩笑。你别在叫我殿下，叫我润玉吧。”润玉绕到卿尘面前，看向她的眼。那眼神对卿尘来说，是那样熟悉，他眼中的深情，让卿尘又是欢喜又是害怕。“也许，真的可以如冥魇所言，我与他，携手离开这是非之地。不行不行！我时日无多，不该在与他纠缠下去……”卿尘脑中纷乱，满面愁容。 “我喜欢你！”润玉高声，打断了卿尘的思绪。“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与我在一起。”他言语恳切，似有哀求 卿尘叹气道：“晨清不值得殿下如此偏爱。你贵为天界太子，天下大好女子，尽可任君挑选。” “但我钟情的女子，却只你一人。” 望着他神情笃定的双眸，卿尘心酸不已，决然的话堵在熊口，难以言说。 “你心中有事，可你眼中有情。你不必在瞒我了。你喜欢我，是不是？你之所以躲着我，不愿面对我，是怕自己，命不久矣，会累我为你伤心，是不是？” “不是！”卿尘态度决然冰冷，“我真的该走了，殿下保重！”眼中热泪未及滑落，卿尘连忙拂袖转身，提步欲走。 润玉上前，阻道：“你说的话我一概不信。我查过天宫名册，并无你的记载。你是何人，来自何处，我已经一概不管了。” “你既然早就知道我在骗你，为何还要这么傻。”卿尘不忍道。 “我只知道，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喜欢你。你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竟让我感到，未曾拥有过的温暖惬意。我喜欢与你相处，哪怕是相对无言，也感心舒自在。我猜到，你并无恶意，你来天宫，虽不是找你的元神，但也却是寻救命之法。所以，我帮你拿到了它。” 卿尘大惊，奇道：“殿下所言何物？晨清听不明白。” 润玉未答，袖摆一扬，摊手上前。一柄烛灯，已置于他手掌之上。“你神形涣散，能助你结固神魂的，只有此物，无论你要找的是不是它，如今，它就在你面前，你不必再忧心了。” 卿尘怎么也想不到，润玉会这样做，她愣在当场，正不知该如何应对之时，她袖中竟有幽光浮现，袖摆晃动，是她带在身上的结魄灯，起了反应。 润玉大为震惊，只见从卿尘袖中，飘出一盏烛灯，竟与他掌中之物，一模一样。 润玉掌中的结魄灯微微晃动，与卿尘袖中的结魄灯一起，飞升上空，片刻，二灯相交，结为一体落下，卿尘伸手接住了它。 润玉面色冷峻，眼神凌厉，惊怒道：“你到底是谁？你还瞒了我多少事？” “我是谁？这没法向你解释。你只要像之前一样相信，我没有恶意，这就足够了。现在，我要离开，这结魄灯，我可以留下。” 润玉摇头，“是我想的简单了，你身份一定非比寻常，我不能再相信你了。”他眼中温情不见，只剩疑虑和戒备。“我再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不然，我不能轻易放你走。”说完，他挥袖施一结界，将卿尘困在了原地。 卿尘痛心，暗自道：“凤卿尘，终于如你所愿了。你这样骗他，他现在恐怕讨厌你，还来不及呢。” 忽一股强力卷起无数花瓣，冲向润玉。润玉摆袖抵挡，只稍片刻，他正襟一瞧，眼前的卿尘已经不见。“救走她的到底是何人？”他正琢磨之际，一仙婢前来通报：“殿下，玉清宫中来人传话，请您往凌霄宝殿一趟。” 润玉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凌霄宝殿中，众仙排于两侧，金阙银銮之上，端坐一绝美男子。那男子一袭绣龙黑袍，金冠束发，黑瞳晶亮，面如冷玉，他喜着黑色，与立于朝堂之下，着一袭白衣的润玉，成了鲜明的对比。 润玉开口：“回父帝，当夜，润玉的确去过栖梧宫。” 夜华面目清冷，神情莫测，可他掩于座下的双掌握起又松，反复攥动，内心却是煎熬难定。排于殿下的众仙卿皆是沉默，无人敢言。终是夜华打破沉寂，“栖梧宫中的结魄灯不见了，你可有解释？” “是我拿走的。”润玉平静道。 夜华气息变重，“我见你一派赴死之念，问你原由已然无用。好吧，你偷走结魄灯之事，我可以不怪罪于你。但是，你要立刻将它交出。” 润玉陷入沉思，“结魄灯在晨清手中，晨清被人救走，不知下落。而她与结魄灯的关系，却是复杂，这里有太多秘密。我若如实向父帝禀明，会不会给她招来灾祸？”想到这里，他开口道：“结魄灯已被我毁了。” “你说什么？你这逆子！”夜华慌了，连忙追问。 “润玉不忍见父帝夜夜不眠，对灯悼念故人，神伤不振。故人已逝，润玉唯愿父帝保重身体，所以，擅自将那灯毁了。润玉自知罪不可恕，愿意承受任何罪责，请父帝责罚。” 夜华强压怒火，咬牙顿字道：“你在说谎！我说了，我不想罚你，只要你交出结魄灯。” 润玉沉默半晌，神情决然，跪拜于地，终是开口道：“润玉不能受命，还请父帝责罚。” “砰！……”一声巨响，众仙大惊，定睛一看，夜华已挥出一掌，将润玉击倒在地。润玉艰难起身，他嘴角已染血色。 夜华冷漠道：“我不想亲自动手，雷神！” 一仙卿上前，“属下在。” “用刑！直到他说出结魄灯的下落！” “属下领命。” 润玉看了眼大殿之上的夜华，他黑眸如东海的海水般幽深冰冷。润玉轻笑一声，微不可察，眼中闪过一丝青光。 第13章 第 13 章 几只金蝶从天宫的凌霄宝殿，飞到离境天，最后终于落入卿尘之手。 “润玉，有危险！”卿尘声音几近颤抖。 一旁的冥魇道：“魇兽刚才慌张跑来，告诉我殿下被宣去凌霄宝殿，我就觉事情不妙。结魄灯是陛下最为珍重的东西，殿下竟然私自将它偷出，陛下一定会发难的。” “不行，我得去救他。”卿尘急道。说完，她疾步冲出了门。 “卿尘，别去，我们再想一想……”冥魇话只说出一半，卿尘人已经无了踪影。巫族中人不可参论政务，有不踏足凌霄殿的规矩。可是卿尘前去，会被识破身份的？冥魇犹豫起来…… 凌霄宝殿外，有仙兵列队把守，卿尘眼直直的盯着通往大殿的路，她无视前来阻拦的守卫，一路冲杀，终于步上大殿。一进门，她便瞧见，伏在地上的润玉。他面色透白，与那水晶地石融为一色，卿尘顾不上周围人的异样眼光，直冲到润玉身边，将他半身抱起，轻晃他道：“润玉，你醒一醒，你醒一醒。” 众仙一见卿尘，大惊失色，“此女何人？……竟与先天后生的一模一样……她是谁？……”众仙议论纷纷。 从卿尘进门的那一刻，夜华的眼神便不离她身，他凝神盯看她良久，终于按捺不住，“卿尘？是你吗？”他的声音轻柔，小心试探着。 卿尘终于抬起了眼，看向端坐银銮的华服男子。他眼藏柔情，面上却波澜不惊。还是夜华呀！玄卧九天的神龙，美的让人敬仰膜拜，却不敢直视。 卿尘从袖中掷出结魄灯，结魄灯飘飘晃晃，落到夜华案前。卿尘道：“陛下，结魄灯是我拿走的，与殿下无关，我请你放了他。” “卿尘？你不认得我了吗？”夜华声音发颤。 卿尘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可眼下，她又如何能瞒得了天帝夜华呢？无奈，她只能道：“前尘往事，我记得并不太清。” 夜华欣喜不已，但仍神态从容，悠悠开口道：“结魄灯里的魂魄是你，三百年前的你。三百年前，你与我生死别离，我不愿失去你，于是将你魂魄封入结魄灯中，我相信，只要我精诚所至，终有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 卿尘心道，“原来，他以为，我是以他意念之力，死而复生。” “如今，你真的回来了。”夜华起身迎向卿尘。大殿上的众人止了议论之声，皆叩拜道：“恭迎天后娘娘！恭喜陛下和娘娘团聚！……” 卿尘呆愣当场，无计可施。 冥魇追赶卿尘一路，终于来到了凌霄宝殿外。此刻的卿尘，由夜华牵着，被众仙簇拥，是一派欢乐之景。冥魇知道，自己还是来晚了。 卿尘与冥魇的眼神交汇后，向远处看了一眼，冥魇也顺势瞧去，那是伏在地上的一抹惨白，与眼前众人的欢愉，是格格不入的。冥魇向卿尘点头示意。卿尘这才安心，任由夜华牵着，离开了凌霄殿。 夜华牵着卿尘，逛遍了天界的仙山异水。他兴奋不已，卿尘却是淡漠。 终于回到玉清宫，夜华早已命仙婢备下珍馐百味。他对卿尘道：“你我二人，已经很久没有同桌用膳了。” “夜华，我还是想，先搬到栖梧宫去住。”卿尘道。 夜华的不悦，微不可察，转瞬，就恢复了笑脸：“我明白，我们分别太久了，你当然会有些不习惯。你放心，你不愿意的事，我不会勉强你。但是你我毕竟已经成婚，你是我的天后，你住到栖梧宫去，不合礼数。而且，我们当然要住的近些，你才能再次习惯有我在你的身边。你就安心住在玉清宫，我已经让人帮你收拾出一间房了。” 卿尘无奈，只能点头答应。 魇兽嗷嗷着叫的凄楚，冥魇也愁容莫展，盯着榻上昏迷的润玉，她不住哀叹。 卿尘疾步进门，直奔到床前，焦急道：“怎么样了？” “殿□□内气力暗涌，但身体极为虚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冥魇道。 卿尘伸手拂去润玉额上的冷汗，“他身体外冷内热，恐怕……我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冥魇道：“陛下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夜华告诉我，对润玉只是施了普通皮肉之刑罢了。他们父子本有嫌隙，如今，哎，说来说去，都是因我而起。我想尽一切办法赶来，未曾想，还是阻止不了。”卿尘自责道。 “怎么能怪你呢？世事无常罢了。”冥魇安慰道。“你我法力有限，我们还是把殿下送回天宫，让陛下诊治吧。毕竟，殿下是他亲生儿子，他不会绝情不管的。” 卿尘轻叹一声，终是缓缓开口：“他现在的情况，不能让夜华发现。” 冥魇急问：“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他受雷电之力，筋骨受损，气力不足，已经压不住那畜生的神力了。” 冥魇大惊，“你的意思是，殿下已经将那穷奇……怎么会？”她满脸不可置信，“殿下从小乖巧，性子温善，怎么可能与那畜生为伍呢。” “我也不想相信。但我曾偷偷返回镜湖宫查看，发现了一片兽鳞。如今，他又这样，只有这一种解释了，就是他体内有穷奇之力。我猜夜华也对他早有怀疑，此次对润玉施刑，他也有试探之意。润玉体内神力难控，若是任其发展，他很可能醒来后成为一具傀儡，如行尸走肉般。所以，我要保护润玉，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 冥魇点头急问：“那要怎么办呢？” 卿尘并未回答，掌中运起灵力，向润玉熊口输送真气。 冥魇大惊失色，卿尘身形虚晃，眼见就要化为一缕仙魂而逝。她连忙伸手阻下卿尘动作：“你是不要命了吗？” 卿尘双目垂下，神情黯然：“我命不久矣，徒留这一身灵力，又有何用呢。” “怎么会这样呢？”冥魇不忍道。 “幽兰花衰败之日，就是我魂飞魄散之时。姐姐不必难过。到时候，这世上有关我的一切都会消失，包括你们的记忆。” 冥魇哭道：“你怎么没有告诉我这些。怪不得，你不让咱们族人回来。你是想自己一人，承担这一切。” “我是死过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大家为我再一次伤心呢？所以，还请你帮我保守秘密，等润玉醒来，你不要告诉他这些，也不要告诉他，是我救了他。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我是夜华的妻子，这个事实改变不了，我和润玉，也不该再有任何纠缠。” 第14章 第 14 章 梦中身心俱痛，可一睁眼，疼痛皆无。润玉从榻上坐起，周围皆是花香鸟语，一切平静而又美好。这里是离境天的木屋，冥魇的住处。 “姑姑，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魇兽带我去凌霄宝殿把你救回来的。你已经昏迷三日了，先吃点东西吧。”冥魇臂上挎着一篮鲜果，从门外走了进来，她将水果放在桌上，对润玉道。“让我瞧瞧，气色不错，还是我们离境天的灵气养人那！”她笑道。 “父帝他，没有迁怒于你吗？”润玉小心问道。 “没有。殿下神情大好，不如趁机去人间玩玩，开心热闹一下。”冥魇微笑道。 她虽是笑容，但却神情异样，润玉总觉似有不妥之事，心中难安，于是开口道：“不了，我还是要回宫，有些事情还没有解决。”他黑眸沉下，心事骤起，“晨清到底在哪里呢？” 冥魇看透他的心事，但她却无法开口，心下无奈道：“卿尘，有些事情，终须你自己面对。” 短短数日，竟恍若隔世。润玉回到璇玑宫，宫中多了许多珍器摆饰和仙婢侍女，增添富丽却让润玉有陌生之感。他缓步环顾，神情错愕。 数侍婢上前，“恭迎殿下回宫。” “你们为何来我璇玑宫当差？”润玉问道。 一侍婢上前回道：“是陛下将我们赏赐给殿下的。” “我一个人惯了，不喜欢这么多人服侍。你们平日在殿外侍候即可，没我的吩咐，不要进我房中。”吩咐完，他心感好奇，“父帝才降罪于我，这么快，又行赏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正思虑之际，一彩雀在空中盘飞鸣叫，打断了润玉的思绪。润玉抬足，向自己房中走去。 润玉将门窗掩了，挥手施一结界。这时，一女子现身于润玉房中。 “赤艳回来晚了，请主神责罚。”她跪拜在润玉身边，自责道。 润玉道：“无事。我受刑之时，你若现了身，此刻你我，恐怕不能再安然于此交谈了。” “但是，想来仍是万分凶险，还好有冥魇长老。” 润玉道：“我只怕我昏迷之时，兽性显现。冥魇也许发现了什么？我觉得她看我的神情极为怪异。” “主神不必惊慌，巫族早已明哲保身，不问世事。即使冥魇察觉到什么，她既然选择不说，那自然是想置身事外。况且，她既然从陛下手中将您救走，还是与殿下更为亲近，日后大业即成之时，也断然不会与您为敌。” 润玉点头，“对了，这几日我不在宫中，有一事不明，父帝为何赏我？结魄灯之事，他不会轻易算了的。” “主神难道不知？因为您将天后找回。我还正要问您此事。她真的是凤卿尘吗？” “这是怎么回事？天后？凤卿尘？你说的人是谁？我并不清楚”润玉大惊。 赤艳道：“原来您也不知，我还以为是您又有何新的安排。我回宫之时，您已被冥魇长老救回离境天了。我也是听宫人们说的。您从凡间带回的那名女子，原来是三百年前被公主殿下所杀的凤卿尘。她本来已死，但因陛下以结魄灯之法，凝其神魂，让她重生。可能她重生后流落人间，所以被殿下遇到。” 润玉极为震惊，身子轻晃，难以置信，“你说，晨清是凤卿尘，是父帝一直挂念的那个女子？” 赤艳轻点了下头，谨慎小声道：“主神，你还好吧？” 润玉仰头闭目，“我没事，你先出去吧。小心外面的人。” 赤艳领命，一转身，化为一只彩雀，透窗飞走。 润玉轻笑自言：“凤卿尘！我竟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卿尘第一次穿上了天后的朝服，发髻高耸，华服端庄。华丽的黑色，肃穆威严又是神秘莫测，是夜华最喜欢的颜色。她打扮完毕，端坐帷帐之后，闭目养神，等着来人。 来人着素雅的白，二人服色黑白分明，不可相近。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润玉言语极为冰冷。 “我欠殿下一个解释，殿下若不来，我也会去找你的。”卿尘一派从容。 “你错了，我不是来听你解释的。我只是来问你一句话。” “殿下请说。” 润玉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你费劲心机，来到天界，只是因为父帝？” 卿尘轻笑掩饰心中酸涩，“殿下想听什么答案？” “我只要你的真心话。”润玉的牙齿磨得滋滋作响，他在忍气，卿尘知道。 “好，那我就告诉你。我与陛下青梅竹马，我们的关系最为亲密。是你母亲周芷若做了第三者，还在我们的大婚之日将我杀害。我好不容易能够重生，但却阴差阳错，投生人间。我只能利用你，重回天界，回到陛下身边。” “你回到天界，为何不及时与父帝相认，还留在我璇玑宫做什么？” “我与陛下分开那么久，难保他不会另结新欢，我总要辨清形势，才好现身。况且……”卿尘思虑片刻，还是忍心开口道：“你生母害我性命，我终于有机会能在她儿子身上得报大仇，我怎么能错失这个良机。我知你对我有意，我就故意利用你的感情，只是后来，我不想玩了，你却仍是执迷。殿下也无需生气，你生母对不起我过，比起她对我所做的，我对你的欺骗又算的了什么？现在，你我一笔两清。” 润玉眼神凄楚，声音颤抖，“我知你虚言，却仍处处维护你。我担心你的安危，不惜为你偷出结魄灯。我在凌霄宝殿上强忍抽筋剥皮之痛，却仍不愿透露你一字。可原来，我所做的一切，皆是笑话。” 卿尘掩于袖中的双手紧握，“情，总是要两情相悦，一厢情愿的情，恕卿尘无法回报。我位居天后尊位，是你父帝的妻子，你我应以母子相待。不该惦念的私心凡事，便应尽早忘记。” 润玉青白的脸不见一丝血色，而瞳中却布满血丝，他强忍心中酸楚，终是愤然开口：“母神所言极是，润玉，受教了。” 帷帐卷起又落下，那一抹素雅的白消失在帷帐之外，卿尘终于卸下力气，僵直的身子放了松，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b站该小说剪辑视频地址 第15章 第 15 章 夜寒如水，玉阶微凉，卿尘倚门而站，魂不守舍。夜华从她身后走过，低沉的声音询问道：“怎么还不去睡？” “睡不着。”卿尘道。 “年少时，你被昔邪长老责罚，你心感委屈，夜里睡不着，偷偷跑出离境天，来栖梧宫找我。我当时虽是困乏，但一见来人是你，便强打着精神，听你心事。你哭个不停，直到靠进我的怀中，才渐渐止了哭声。你我二人相拥入睡，那是我有生以来，睡的最踏实安稳的一夜。” 卿尘轻笑一声，“那时年少，不知避忌。第二天，被你宫人发现，我可是丢了好大的脸，被师父骂的更凶不说，还被禁了足。” “我也受了父帝的责罚。其实那时，你心思简单，不懂男女大防之事，可我还是知道的。我知道我的举动可能会辱你声名，可我还是那样做了。我有我的私心，我喜欢抱着你，看你在我怀中睡着的样子。”说到这里，夜华凝住笑意，突然哀声道：“我以为我定会娶你，所以没顾忌你的声名，可是父帝，却并不答应我与你的婚事。我也曾反抗过，可当我登基之后，才知，很多事情，正因为我是这天下之主，才更是由不得自己。”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想了，增添无谓伤感罢了。”卿尘安慰道。 “是啊，我还是幸运的，辗转多难，你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来之不易才懂珍惜，人生总要经历些不得已的。”夜华说着话，眼中透出怜意，向璇玑宫的方向眺望。 卿尘问道：“陛下有什么心事？是和殿下有关吗？” 夜华道：“我听宫人说，润玉来找过你。他恢复的怎么样？” “身体，还算康健。”卿尘道。 “他在怪我？！”夜华问道。 “不，他应该是在怪我吧。毕竟，他与我坦诚相交，而我却对他有所隐瞒。” “哎！”夜华轻叹一声，“你与润玉结交日久，可了解他有什么心上人吗？” 卿尘紧张起来：“陛下为何有此一问？” “润玉是该成婚的年纪了。他和水神之女锦觅早有婚约。水神今日又向我重提此事，这事不能再拖了。卿尘，润玉把你当朋友，你又是天后，这事儿，你和他说，应该更为合适。” 卿尘愣在当场，双手微微颤抖，内心苦水翻涌，从心间处溢上双眼，就要溢出眼眶。 “卿尘！”夜华轻唤她的名字，终于让她将那翻涌的苦水止在胸口，但却将她的心堵得死死的，就要不能呼吸，她强扯出一丝声音：“哦！我会和他说的。” 从玉清宫中回来，润玉一病不起，足不出宫，已有数月。他房中门窗紧闭，终日**卧床，精神恍惚。 “嘎……”又有推门之声。 润玉怒道：“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许进来吗？” 无人应答，脚步声也未停，那声音由远及近，渐渐向润玉床边移靠。 润玉翻身坐起，“你……”只出口一字，他怒气渐平，复而开口道：“你是谁？” 来人是一妙丽少女，她浑圆的脸蛋微红，小声道：“我叫锦觅，是水神的女儿。” “你来这里干什么？” “父神说，夜神殿下病了，让我来璇玑宫中送药。你是夜神殿下吧？”她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润玉。 “我是。你把药放在桌子上就可以走了。多谢仙子和水神的好意。” “这是我父神特意为你调制的药水。殿下喝下它，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父神命我一定要看着你，把药喝完，才可以走。殿下还是不要固执了，你生病数月，宫中上下，都很担心。” 润玉轻笑，“仙子真会玩笑，我病了这么久，除了每日来烦我喝药的宫婢，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可是，你我并不熟稔，水神可以随便派个人来送药，为什么偏偏让他的掌上明珠，亲自来此呢？” 锦觅有些难为情，沉默片刻，终是开口道：“是，是……我听父神说，陛下要将我许配给殿下。所以，我想来看看殿下，问问殿下的意思。” “仙子是想我答应，还是不答应呢？”润玉若无其事地问道。 锦觅心中七上八下，“我希望，殿下，同意娶我。”她声音极重，斩钉截铁道。 “我如此落魄，还能得到仙子赏识？呵”润玉仰头轻笑，一滴泪水从眼角流出，没入了凌乱的鬓发。 “殿下，你是不愿意吗？”锦觅小心试探着。 “这样吧，你过来，亲自喂我喝药，我便告诉你，我的答案。” “这……有些不合规矩吧。” “仙子颇为大胆，敢只身来我住处求我娶你。怎么喂药这样的小事，仙子又不敢了呢？” “好。”锦觅答应下来，手捧白玉碗，走近了润玉。 “仙子请坐。” “我站着就好。” “可是，我会不适。”润玉冷言道。 锦觅无奈，只好坐到了床边，与润玉并肩。她捧起药碗，要了一勺药汤，递到了润玉的唇边。此刻，她才看的分明，润玉双唇干涩发颤，衣领敞着，从额头到脖颈，肤色惨白，冷汗密布，细密的汗珠从苍白的面颊到脖颈，一路滑下，衣衫都被浸湿了。她心疼道：“殿下，喝药。” 润玉依言，真的将她递过的药，一口一口，全部喝了。 锦觅欲起身，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抓的向后一跌，跌入了润玉的怀抱。她大惊失色，欲要挣脱，却被润玉抱紧，他靠近锦觅耳畔，压低声音道：“我可不是旁人眼中的什么温润守礼的君子，你还要嫁我吗？” 锦觅急的面色通红，“你快放开我，不然我就叫人了。” 润玉终于松了手，锦觅赶忙跳起。 “你明日还会来吗？”润玉问道。 锦觅理了理衣襟，气道：“殿下还没告诉我，你的答案。” “我的意愿，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可是，如果能让仙子高兴的话。”他沉默片刻，又继续道：“那我答应你，我会娶你。” “谢谢殿下成全！”锦觅向润玉一躬身，“我会是一个好妻子。但不是现在。殿下，你要保重身体。锦觅告退。”她羞的脸色通红，疾步而去。 “嘎……”房门开了又关。润玉手紧紧攥住床沿，闭目咬牙，“天后娘娘，你又来骗我。你身带我的龙鳞，我会感觉不到吗？我不过是你固宠邀功的一颗棋子，你真当我那么容易摆布吗？” 第16章 第 16 章 连日来，天宫上下都在忙着筹备太子的婚礼，宫人四处打点布置，扰的卿尘心烦意乱。于是，她白天躲在离境天，直到入夜，她会回到天宫，并在回程的路上，特地绕道往璇玑宫，躲在宫院中，直到看到润玉的身影，她才会安心离去。璇玑宫依旧凋敝，未结灯挂彩，四处静的可怕。润玉身体日渐恢复，可那眼神，却越发的冰冷，好像周围一切事物与他无关。 终于到了大婚之日，典礼选在了灵虚殿举行。六界众神众仙，都跑来天宫贺喜。卿尘向夜华抱恙，躲到离境天，不想参加润玉的大婚，夜华也并未说什么，随了她的性子。 卿尘倚窗闭目，心思絮乱，她心中默默告诫自己，不要去想，可心神却早已飞到灵虚殿中。这不是第一次发生，曾经，她亲眼目睹过夜华与青丘白素的大婚。她用脑海中的记忆，勾勒出灵虚殿上的大婚之礼。触目皆是白色，白的耀眼刺目，华丽绚烂，众人笑意盈盈，只有她一人，站在殿外，眼起水雾，那登对的一双背影，渐渐的模糊起来。卿尘拭泪转身，愤然离去。何以这一次，她却不能决绝？那身影由模糊又变得清晰，着白色婚服的男子，银冠玉面，容貌虽变了，却仍是一面肃杀，神情冷峻。男子牵着新娘，缓缓步上大殿，不行参拜之礼，他竟拂袖运力，一道真气击向殿中天鼓，“咚！……”一声沉闷的巨响。卿尘被惊的猛的睁开眼睛，那声音极为真切。 “不好。”卿尘抚胸哀叹，不等心神平复，她急忙往灵虚殿方向。 “我等愿效忠夜神殿下！”白衣银盔的仙家皆跪伏在地，向着站立于大殿银銮之上的男子叩拜。 卿尘看着这样的场景，震惊当场，她虽早已猜到，润玉有所谋划，可却未曾想，他会这么快，发动兵变。“润玉！”她朝着高高在上的男子大呼道，“吉时已到，你为何还不行礼？” “我当是谁？原来是天后娘娘！母神极力为我撮合了一门好亲事，此刻又来督我婚礼，真是让本座感动啊！”润玉轻撇了一眼卿尘，冷言道。 “锦觅仙子呢？”卿尘四下查看，竟不见新娘子。 “我的新娘被魔君旭凤劫走了，我正集结人马，准备杀向魔界。”润玉眼露寒芒，声音低沉道。 “殿下还是太子，无调兵之权，若你所言为真，但可奏请陛下。” “哼！与他说又有何用？我的女人被抢走，父帝他能还我？”润玉的怒吼带有悲凉之感，卿尘沉默，不知该如何回他。润玉继续道：“我的事，只能我自己做主。” 卿尘低头片刻，又朗声开口：“殿下，私结兵马，已触犯天条。即使你救回锦觅，也要受死，殿下还是速速将这些仙兵散了，何必挺身走险。” 润玉毫不在意，手指自己身侧，轻笑道：“天后娘娘，瞧您为我寻的好姻缘！今日是我大婚之喜，而我身边，却没有新娘子。若是你此刻能赔我一个新娘子，那我就依你。”他的眼神凌厉，直直的盯着卿尘。 卿尘眼神闪避，道：“锦觅仙子有危险，我愿意与你同赴魔界将她带回。还请殿下，撤了这些人马。” 碎石之声响起，润玉手执玉剑一挥，长剑入地，玉阶红毯，被利刃斩断，撕裂之声伴着润玉低沉的怒吼：“无论你，或是父帝，都别想在摆布我。从今以后，我不仅要做自己的主，还要做这天下之主，天地万物，尽掌我手。”说完，他挥袖击鼓。众仙以鼓声为号，顷刻间，殿外仙兵又散，向玉清宫方向集结。 卿尘心下大惊，向润玉道：“你要谋反吗？你身为人子，怎可如此大逆不道？” “哼！大逆不道的是他，他无情无义，杀我生母，屠戮无辜。他从来没有当过我是他的儿子，我只是他可任意摆布操控的一颗棋子，可谁能想到，区区一颗棋子，也有反噬操控他主人的那一天。”润玉说着，人以冲出殿外，就要随兵阵而行。 卿尘紧随其后，拦住他道：“你生母因我而死，你想替她报仇，就杀我吧。” “你以为我会留你吗？我只是现在没空取你性命。”润玉一把将卿尘推开，眼神惨厉凶狠。 卿尘踉跄几步，站稳脚跟，立即运功施法，唤出金蝶，飞身向润玉袭击。润玉一见，只能拔剑抵挡，无奈，与卿尘开战。 二人飞身于九重天，卿尘不敌润玉，却仍拼尽全力与润玉纠缠。 “你不是我的对手，快点离开。”润玉挥剑不停，边开口道。 这时，一黑衣华盔飞落，阻在打斗的二人之间。来人正是夜华。 “卿尘！润玉说的对，你不是他的对手，这是我们父子二人的事，与你无关，你快离开。” 卿尘点头上前，气喘吁吁道：“夜华，别伤他。” “你放心，我只是想办法抓他。”夜华道。 润玉怒道：“大言不惭，即便你二人一起，也休想动我分毫。”说话间，赤艳飞来，立于润玉身侧，“主神，我们的人，已经在玉清宫和凌霄殿外集结完毕，只等您号令。” 夜华道：“你只是恨我一人而已，何必那么麻烦。只要你我一战，你若能把我打败，天帝之位，你拿去就是。” “哈哈，你的天兵天将，此刻都听命于我。不过他们皆不是你的对手，反正迟早，都要我自己动手了结了你。不如趁此一战。”说完，他禀退赤艳，挥剑上前。 润玉神力无穷无尽，大战多时，夜华早已落了下风。眼见玉剑寒光，就要刺穿夜华胸膛，卿尘急了，心道，“如今的润玉，显然将穷奇的神力，运用的出神入化，是我低估了他，我已经不必担心他会死于夜华剑下，但我也不能看着夜华有事。”她早已体力不支，只能闭眼运力，转瞬，化为一只金凤，喷火吐焰，向润玉袭去。 润玉大怒，眼中青芒立现：“为了他！你真是拼劲全力，那你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玉剑刺出，冰凌琼花击向火凤，卿尘无力抵抗，任由寒气袭来，扑灭了金羽赤焰。金凤霞光不见，被击的悬空数圈，跌下云端。 夜华一见，大声急呼：“卿尘！”跟着飞身坠下。 卿尘化为人形，胸口处，几片花瓣飞散不见。夜华急速向下，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有抓到，卿尘身形虚虚渺渺，随着飘散的花瓣，她也化为一缕香魂，瞬间，烟消云散。 “卿尘！”夜华梗咽，身上的力气随着魂飞魄散的伊人，一道抽离。他任由重力控着，向下坠去，终于，没入深海之中。 素白华袍，立于云端，望着滔天的巨浪，失魂落魄，“都不见了……”他笑了笑，一行清泪滑落。 第17章 第 17 章 本以为璇玑宫是天界最为冷清的地方，想不到这玉清宫，则更是凄寒。润玉对一旁的赤艳道：“我们回宫吧。” “陛下，不打算搬进玉清宫吗？”赤艳问道。 润玉没有回答，转身向璇玑宫的方向走去。玉清宫一直是天帝的寝殿，夜华失踪，润玉即位为新天帝，大战得免，天庭恢复平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卿尘，死了。 “卿尘！你真的死了吗？”冥魇手中握着卿尘留下的九颗灵石，喃喃自语：“九转玲珑石还在，圣巫女怎么会消失呢？卿尘，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 魇兽跑了进来，乖巧地伏在了冥魇脚边。“你怎么又跑回来了？”冥魇上手轻抚她道。 魇兽神情悲伤，哀鸣数声，透过她的眼睛，冥魇看到了润玉如孩童般抱膝痛哭的模样。“唉！”冥魇轻叹一声，“天帝润玉，也只是我曾经认识的润玉罢了。” “陛下，离境天冥魇长老求见。”一仙婢上前通传道。 润玉昂首于大殿之上，吩咐道：“请进来。” 冥魇被仙婢引进殿中，润玉屏退众仙婢，然后对冥魇道：“本座即位以来，冥魇姑姑是第一次来看望本座。”他脸上流露出少有的欢愉之色。 冥魇倒是面无表情，“恭喜陛下荣登大位。” “姑姑不怎么开心那。”润玉尴尬一笑。 “陛下也一样不开心，不是吗？” “看来姑姑此番前来，别有用意。有话不妨直说。” 冥魇轻叹一声，继而开口：“其实，我早就知道凤卿尘的身份，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这牵扯我们巫族的重大秘密。在你手中救走她的人，也是我。” “本座早已猜到。看在你救我性命份上，本座不愿与你计较。” “可是陛下并不知道，救你性命的人，并非是我。” “是凤卿尘吗？我知道，她以结魄灯换出了我的性命，顺便与父帝重逢，重登天后之位。这些不过是她的计划而已，她……” 冥魇打断润玉道：“她散尽灵力，为你压制住了体内的穷奇之力，而自己差一点灰飞烟灭。” 润玉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当日，陛下受雷电之刑，筋骨尽断，昏迷不醒，而你体内穷奇之力肆虐横行，不受控制，卿尘说，若是不帮你压制住那力道，你会沦为那畜生的傀儡。于是，她用尽自己灵力救你，若不是我及时阻止，她早就灰飞烟灭了。” 润玉声音嘶哑，眼眶通红，失控梗咽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相信……” “陛下，卿尘的来历不仅是我巫族之秘，也关乎天下安危，我既无力左右，就只能守口如瓶。这是我答应过卿尘的。但是，她不让我告诉你救你的事，却是有她的私心。” “什么私心？她拼力救我，是因为我是父帝的儿子吗？”润玉激动质问。 冥魇轻笑一声，确卖起了关子，“陛下与我相识日久，知我既不爱多嘴传舌，更不爱多管闲事。即是卿尘的心意，陛下何不亲自去问她。” “呵！”润玉一下子没了神气，痴痴傻傻的盯着自己的手，“她，她不见了，魂飞魄散，不入轮回，我又该去哪里问她？” 冥魇看着失魂落魄的润玉，摇头轻叹，终于掏出九转玲珑石，递到了润玉面前：“陛下请看。” “这是什么？”润玉看着冥魇手中之物，问道。 “这是卿尘的东西。陛下，卿尘也许还没有死。” 润玉立刻恢复神智，激动道：“此话当真？” “卿尘是我巫族守护九转玲珑石的圣巫女，这九颗灵石，是我巫族圣物。圣巫女随九转玲珑石问世人间，如今，九转玲珑石还在，圣巫女就一定会复活的。” 润玉稍展笑颜，“那要怎么做？” “陛下，卿尘体内有一朵十二花瓣的幽兰花，是她续命之物，我想可以找来十二奇花，取花身各一片花瓣，重塑卿尘肉身，再以九转灵石召回卿尘散落的魂魄，这样便可复生卿尘。” 润玉接过九转玲珑石，细细打量，陷入沉思。 冥魇继续道：“我神力有限。普天之下，能救活卿尘的，恐只有陛下一人。冥魇不敢强求，要不要救她，任凭陛下自己决断。若你仍是恨她，大可不救。陛下考虑清楚吧，冥魇告退。”说完，她转身离去。 润玉看着手中的九转玲珑石，自言道：“我会救你，但是并不代表我不会恨你。” 栖梧宫中有一处花房，收集了六界所有的奇花异草。这里曾是太子夜华的寝宫。 “父帝不喜姹紫嫣红，只道都是丧人心志的玩物罢了，却为凤卿尘建了一处花房，夜夜与伊人在此赏花谈情，哼！”润玉环顾花房，冷言嘲讽道。 赤艳上前道：“陛下，您真的要救凤卿尘吗？” 润玉不答，面色阴沉，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进来。” 赤艳无奈，领命后出了花房。润玉挥袖一抛，将九颗灵石置于半空，施法念咒，顷刻间，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半空中，一女子轮廓若隐若现。润玉大喜，手指间运力加重，那女子轮廓渐渐清晰，不多时，女子身形化实，从半空跌下。润玉赶忙上前，将她揽在怀中。 恍恍惚惚，卿尘竟看到了润玉的脸，她脑中混沌一片，浑身力气全无，却强撑笑意，伸手抚上那让她思念日久的面庞，触感微凉，那脸是冷的，可是，周身皆暖，是卿尘从未感觉到的惬意舒适。她将头深深埋入那个怀抱，心道，“真是个好梦！” 第18章 第 18 章 凛冽的清香，入口却是又辣又涩，这是润玉第一次饮酒。“醉生梦死！谈何容易？”润玉手执酒杯，轻抿一口杯中清酒，自言道。 “陛下，天后娘娘醒了！”一仙婢进门通传，打断了润玉的思绪。 窗影是闪烁的烛火，门缝中传出细细的落水声。润玉走近紧闭的房门。 “陛下，娘娘正在……，还请您……”门侧站立的仙婢面露为难之色，阻了润玉的去路。但见润玉神情冷厉，吓得没了声息，退到了一边，不敢再言。 润玉推门而入，房中水雾袅袅，熏香扑鼻。帷幔轻飘，隔着纱帐，影影绰绰下，依稀有一抹倩影。这情景似曾相识，润玉手指轻拄眉心，微微晃了晃头，跟着轻叹一声，掀开帷幔，走近那抹倩影。 卿尘背对来人，正倚镜梳妆，她秀发披肩，发梢处渗下水珠，打湿了身着的薄纱，雪肤透纱可见。她并未理会来人，继续手中动作。 润玉轻笑一声，打破平静，“清水芙蓉，虽非倾世之貌，却有别样风情，怪不得让父帝对你魂牵梦绕，念念不忘。” 听他提到夜华，卿尘立刻起身面对润玉，追问道：“夜华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润玉不悦道：“提起他，你倒很是上心。” “那你呢？他是你生父，与周芷若比起来，对你同样有生身之恩，你为何定要与他为敌？” “他对我母亲，从无真情，只有利用，我的存在，不过是笑话一场。他从没把我放在眼中，若不是我一直忍辱负重，对他言听计从，我还能活到今天吗？”润玉额头青筋浮动，声音发颤道。 卿尘满眼心疼，柔声道：“你误会了，他从没想过，要害你性命。” “他不顾父子之情，对我施以雷电之刑。你还在帮他说话，哦，我想起来了，你救我，一定也是免他背上弑子的的骂名吧。” 卿尘心感无奈，对润玉的心疼瞬间消失，她转身背向润玉，气道：“我与你无话可说。你出去。” “现在，我才是天帝，是这万物之主，你又凭什么命令我？” 卿尘强忍怒气，“陛下不要忘了，我是你父帝的妻子，你深夜在我房中滞留，于礼不合，请陛下出去。” “天后凤卿尘，于我剑下，灰飞烟灭。如今的你，是得我神力重生的，你，是属于我的。”说着话，润玉的手扣上卿尘双肩，他目中生威，厉声道。 “你要做什么？”卿尘紧张道。 润玉声音魅惑轻挑：“你不是说，你会成为我的好妻子吗？” “你！……”卿尘震惊，看着润玉那胜利者般炫耀的笑容，她挣脱掉润玉的钳制，转身背对他道：“你若气我骗你，我可以向你道歉。润玉，对不起。但是，请你离开。” 润玉迈步到卿尘身边，倚头在卿尘脖颈处嗅了嗅，然后柔声道：“面浮桃花，玉香入骨，我若走了，岂不辜负这良辰，美景。” 卿尘心惊，她提步向前，欲逃离润玉气息的笼罩，可动作不及，被身后探出的双臂牢牢锁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不是无力推拒，却贪恋起此刻的温暖。润玉将头抵在卿尘肩上，她身上的香气，让他无比心安神宁，他贴近她的耳畔，温声恳切，“伤你性命，是我此生做过最后悔的事情。你能活着我欣喜无比，我不想在跟你斗气，更不会在怨你恨你，让我们放下过往一切，重新开始。我不在乎你此刻是否爱我，只要能把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每日多爱我一点点，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年年复此生，无妨爱我淡薄，但求爱我长久，可以吗？” 卿尘闭目垂泪，心中悲鸣，“润玉，我多想答应你。可是永远，对于我来说，是最为奢侈的事情。”她转身面对润玉，双手抚上他的脸，踮起脚尖，在他唇瓣轻轻烙下一吻，“你这条小笨鱼，我哪里值得你如此深情相待？” 卿尘眼中的不舍与深情，让润玉看的痴了，他呆愣当场。卿尘解下身上薄纱，再一次吻上润玉的唇。暖帐春宵，银尾摇曳……（我在第三章写过一段船，是润玉和卿尘的梦境，当时就是审查好严，被退回。这次终于圆了小处龙灵修的愿望。但是，审查太严了，就点到为止吧。现在写的都是在边缘试探啊，很可能会被河蟹。我只求过审拜托了，这段吞了的话太影响观赏性了。） 阳光透窗而入，卿尘坐起了身，微笑看着身侧仍在酣睡的润玉，心念道：“以境换境，你终会将我遗忘，既然如此，那我就放任自己的感情吧，与你多待一日，甚至一个时辰，也是好的。只要我不告诉你这一切，你就不会有痛苦……” “你起多久了，怎么不叫我。”润玉声音低沉，显然刚刚睡醒。他躺在枕上，手臂却伸向坐在身侧的卿尘。 看着睡眼惺忪的润玉，卿尘笑着，接过润玉伸来的手，一用力，将窝在床上的润玉拉起。润玉顺势，靠在了卿尘肩上，他又闭上了眼睛，在卿尘肩头磨蹭，似孩童般天真傻笑。“我竟困意未消，让我靠着你，在睡一会儿吧。” “堂堂天帝，撒娇耍赖，你也不怕被人笑话。”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哪会在乎别人的眼光。” 润玉的话让卿尘骤起心事，“在外人眼中，我还是夜华的天后啊，我胸口花瓣，败落之势不减，时常身形飘忽，润玉岂不迟早会发现。” 润玉察觉到卿尘的异样，他抬起头，看向卿尘道：“你怎么了？” “润玉，你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可我在乎。我是你父帝的妻子，我的身份，会让我们的感情，累你受世人讥讽耻笑，让你永远都抬不起头。” “那又如何。我是这天地的主宰，谁敢说一个字，我定取他性命。” “你身为天帝，应仁政爱民，怎可随意杀戮。况且悠悠众口，你又能堵住多少人的嘴呢？” “那要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你要与我分开吗？”润玉担心道。 卿尘摇头，“不，我当然不会与你分开。只是，我们的关系，还需隐蔽。我想先搬到离境天住下。” “我不能答应你，我要日日夜夜，让你陪在我的身边。我会娶你，我要你做我的妻子。”润玉将卿尘的手握住，神态坚定道。 “我说的也只是暂时的办法。你初登大位，根基不稳，不该在这个时候，影响声威。况且，离境天你不是一样经常出入吗。” “可我现在，政务繁忙，抽不出多少时间。” “那我会经常来天宫看你。”卿尘靠进润玉怀中，“润玉，既然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又何须在乎这一时半刻呢？” 润玉无奈，叹气道：“好吧，我答应你。但是，你要答应我，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卿尘点头微笑：“好！”她心中苦涩，“若我不是巫族的圣巫女，那该有多好。” 第19章 第 19 章 “我吩咐你的事，查的如何？”润玉眼睛不离手中的石头，对站立一旁的赤艳道。 “陛下，经我多方打探，才探出九转玲珑石的来历。此物是巫族圣物，几千年难得一遇。甚至巫族有些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赤艳道。 “它有何作用？” “运用此物可穿越时空，逆转乾坤。陛下，虽然以我们仙力，穿越时空并非难事，可却不能改变任何事情，不然恐牵一发而引无数巨变动荡。可若运用此灵石，开启九转玲珑阵，则可任意穿越时空之门，左右这天下万物。赤艳恭喜陛下，得此神物。”赤艳兴奋道。 润玉神情淡漠，开口道：“圣巫女与此物有何关联？” “圣巫女，是守护灵石的神者，也是启阵之人。”赤艳回答道。 润玉沉思，“圣巫女卿尘，你并非因父帝意念而生，而是来自另一个时空。你来此处到底要改变什么？你还会离开吗？” 离境天中，卿尘默读着金蝶传来的讯息，轻叹一声：“唉！” 冥魇进门，“还是没有陛下的消息吗？” “没有。姐姐你那边的进展呢？” “我已经联络其它族人，让他们四处打探了。卿尘，我倒是觉得，你无须担心。陛下失踪这么久，殿下也命天界众人再找，把六界都翻遍了。所有人都在找陛下，可却无半点消息，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陛下没死，只是他不想被人找到。他若不想现身，那自然我们谁都没办法找到他。”冥魇道。 卿尘点头，“你说的确实有道理。那我要怎么办呢？润玉登基为帝，天地浩劫得免，如今大局已定，是我该重启九转玲珑阵，以境换境的时候了。可我总要见他安然无恙，我才能安心。对了，冥魇姐姐，我让你帮我保管的九转玲珑石……” “殿下没有还给你吗？”冥魇好奇道。 卿尘一头雾水，“你是说，灵石在润玉手中。” 冥魇点头，“我为了救你，把灵石给了润玉，只有借灵石之力召你残魂，不然你如何重生呢？” 卿尘陡生疑虑，“润玉，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夜中的青鸾大殿，一片幽暗，只有殿堂正中的龙椅宝座，还有星星烛火。卿尘缓步走在长殿上，走向端坐龙位的男子。男子轻拄额头，微微侧身，闭目静神。 “怎么还不回宫休息？”卿尘轻声问道。 润玉抬起眼睑，微笑道，“我想等你一起回宫。” 卿尘走近润玉，她玉指一摇，手中变幻出一株紫色植物，“离境天的灵香草开的正好，我回来的时候顺手摘了一株，它有凝神安眠的功效。”说着话，她指尖施法，将这植物黏成一缕香沫，染在指肚，擦在了润玉的太阳穴上轻揉。 润玉闭目，身心皆舒，长舒一口气，伸手握住了卿尘的手，“我已经看不透你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若是骗我，那你就骗我一辈子吧。” 卿尘俯身看向润玉，“你在说什么胡话？” 润玉将脸贴近卿尘的手背，“我知道九转玲珑石的秘密。我不想你改变任何事，你我二人，就这样如平常夫妻般相处，平安喜乐一辈子，难道你不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吗？” “润玉，我不想在害你伤心。你把九转玲珑石给我吧，其他一切，你无须担心。” “你还是要离开我吗？” 卿尘翻手捧住润玉的脸，他面色苍白，触及冰冷。“润玉，我不想在骗你。所以，我不能在给你任何承诺。我……”卿尘胸口剧痛，幽兰花悠悠晃晃飘出，一朵花瓣掉落，那花复又飘回卿尘胸口。 润玉的脸已感觉不到卿尘手心的温度，她身形虚飘，他手指伸向她，竟穿过她的身体，什么都没有握住。 “卿尘！怎么会这样？！”润玉急的泪如雨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卿尘在自己面前虚化为实，实化为虚，反复变幻。 卿尘气息微弱，面容憔悴，终于，仰头闭目，晕倒在润玉怀中。 冥魇被急召进璇玑宫。步入寝殿，只见润玉站立床边，一指运力划破了自己手腕，引自己的鲜血化为血灵子，化散于卿尘胸口，助其固结形神。 卿尘着素白的衣衫，双目紧闭，卧于榻上。润玉神情焦灼，眼睛不离卿尘的身。 “陛下！”冥魇轻唤一声。 润玉的眼睛这才从卿尘身上移开，“姑姑，为什么会这样？你们还有多少事在瞒着我？” 冥魇无奈道：“卿尘是以灵石之力从另一世而来。在另一个时空中，陛下与先天帝父子仇隙不解，终酿成毁天灭地之灾。卿尘没有办法，开启九转玲珑阵来到这里，只是想置换时空，化解干戈。” “她竟默默承受这么多苦，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润玉自责落泪。“我要如何救她。” “陛下，卿尘是随灵石而生的圣巫女，换境成功，这世上就不会再有九转玲珑石，所以……”冥魇不忍再说下去。 “不可以，我不能让她开阵换世。” “卿尘胸口处的幽兰花，是她存世的时间记号。若是她不能再幽兰花衰败之前，置换时空，她终会随花落而逝。到时候，会有新的圣巫女降临人世。” “卿尘的命算什么？只是这破石头的附庸吗？”润玉大怒，将手中灵石狠狠摔在了地上。 此时，赤艳神色慌张，进门禀报：“陛下，先天帝集结人马，已在九霄云外排兵等候您前去应战。” 润玉叹气：“冥魇姑姑，请你帮我照顾卿尘。”说完，他随赤艳，疾步而去。 天鼓轰鸣，卿尘被这生意吵醒，一睁眼，便瞧见床边站立的冥魇。 “姐姐！这是什么声音？润玉呢？” “夜华回来了，他们父子……” 冥魇话说一半，卿尘立刻翻身而起，奔向门外。 黑云密布九霄，卿尘飞上云端，入眼皆是熟悉的情景，远处的黑袍和银盔，正是打的难舍难分。 夜华身负重伤，黑发垂落，他手中的剑，寒芒毕露，锋利无比，终于，一剑刺穿了润玉的胸膛。润玉胸口处，突地升起一股巨力，向夜华袭去。夜华无力抵挡，任由那力道冲击，穿胸而过。夜华润玉，同时倒下。夜华带来的兵阵皆化为一缕青烟散去，原来，这只是他所施的障眼法而已。 卿尘大呼，飞身上前，查看润玉伤势。润玉眼睛忽闪，气息稳固。卿尘连忙再去看夜华，可是夜华鬓发凌乱，面容枯槁，奄奄一息，再也不见那个丰神俊朗之人。“夜华哥哥！你醒一醒啊，夜华哥哥！”她怀抱夜华，轻晃他的身子。夜华强撑起眼，入眼是泪流满面的卿尘。“卿尘！真的是你吗？你没有死？” “是我，我没死，是润玉救了我。” “我还能见到你，我也死而无憾了，这逆子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夜华哥哥！你不能死，我一定可以救你。”说完，她运力想为夜华输些真气，可胸口剧痛难忍，身子又虚晃起来。夜华连忙阻止：“不必了。我本就抱着求死的心才回来的。卿尘，我时间不多了，你听我说。” 卿尘连忙点头，“我听着呢。” “对不起！当年，是我负了你，可我怕你离开我，就故意，封了你的眼睛，把你禁在我栖梧宫内，然后，我娶了白素为妻。”夜华道。 “我都知道了，我不怪你了。”卿尘道。 “也是因为我，才使你被周芷若所害。” “我不是又活过来了吗？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提了。” “你复活，我欣喜无比。我知道润玉吞了穷奇，早有谋反之心，我未拆穿他，想趁着他起兵造反，顺势撇下这帝王，与你逍遥于世，可没想到……我对你亏欠太多，本该好好补偿你，可我却不能再陪着你，照顾你了，对不起。” 卿尘摇头痛哭，泣不成声。 润玉醒了，缓步走近夜华身边。夜华抬眼，看着润玉道：“你身上的穷奇之力已被我破解。日后，你当行善事，施仁政，这天下，我就交给你了。” 润玉跪在了夜华身边，“父帝，你是要让我对你愧疚一生吗？” 夜华摇头：“是我亏欠你们母子。我一直对你冷漠，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你。对不起。” 润玉仰头，失声痛哭。 “我这一生，亏欠了太多的人。我每日活的痛苦煎熬，如今，终于可以解脱……”夜华声音渐弱，终于，没了最后一丝力气。 润玉面目嘶咧，神情悲怆，摇摇晃晃站起了身。 卿尘面无表情，有气无力道：“你和夜华的大战，腥风血雨，尸骨遍地，你奄奄一息，躺在我的怀里，我将你残魂封在结魄灯中，带在身边，穿越时空来此，又遇到了你。我本以为我可以改变这一切，可原来，我什么都阻止不了。夜华带着青冥剑回来，又用障眼法设了这些假的天兵，其实是他不想与你兵戎相交。他之所以回来，只是想帮你破穷奇之力。你对他的误解，太深了。” 润玉失魂落魄，泣不成声。卿尘抬手抓住了他的手：“润玉，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下去。我希望看到你，开开心心的。” 润玉止住了眼泪，回身看向卿尘：“你这话什么意思？父帝走了，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我舍不得你，但是，这是我的命。” “别去理会什么九转玲珑石了。我会以血灵子为你续命，你无须担心。” 卿尘摇头：“时空并行，天道会大乱。你是天帝，天下大任尽在你一人之肩。你更该深明大义，不可为儿女私情所累。这是你的命。人各有命，我自出生，就背负使命，我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与你相遇相处，已是上天眷顾，我不该在贪心。” “可我要的不止于此，我想与你生生世世，长相厮守。” 润玉抱紧卿尘，二人相拥痛哭，卿尘道：“我消失之后，你也不会在记得我，你就不会如此痛苦难舍了。”说话间，卿尘身形虚晃，润玉双臂抱空，他踉跄起身，看着虚虚渺渺的倩影，却无能为力，只能痛苦声嘶“我爱你，我爱你，你不要离开我。” 卿尘从袖中取出九颗灵石，抛向天际，“再见了，我的小鱼仙官。” “不要！”润玉伸手向前，却什么都没有抓住，只见一缕香魂，遁入黑色旋涡之中。黑色旋涡渐变缩小，终消失云端。润玉茫然呆立，却被云端坠下的一片晶亮晃了眼，他伸手去接，一银白龙鳞落在了他的手中。 第20章 完结篇 润玉篇 我睁开眼的时候，赤艳担忧地告诉我，我已经昏迷七天了，可我周身舒爽，也许并不是昏迷，只是我太累了，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从母神将我丢在洞庭湖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没有睡过安稳的觉了。父帝终于死了，为救我而死，神死却不灭，他该是有了自己的造化世界，却把这六界的难题丢给了我，我不在恨他，除了广施仁德，勤于政事，我不知还能做些什么来减轻自己对他的愧疚。 不再为仇恨而活，不必每到深夜强忍穷奇反噬折磨之苦，只是上朝听政，批阅奏折，这天帝做起来也不是很难，只是我依然孤单寂寞，甚至比起从前，竟多了分无趣。赤艳说，是我该挑选天妃的时候了，可想到那位逃我婚的锦觅仙子，我还是作罢。贵为天帝也不能强人所难，自古姻缘该是两情相悦之事。 冥魇姑姑又送来了一盆幽兰花，我向喜昙花，最近却偏爱幽兰，于是每日都会差人去离境天向冥魇姑姑讨要。闻着幽兰花的香气入眠，恍惚的，我总会梦见一个女人，一个仿佛从未在世界上存在过的女人。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却总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我的眼前，凌霄殿、玉清宫，到处都是她的影子，我并不讨厌这缕倩影的跟随，甚至觉得有她的存在，我竟少了点儿凄清的苦感。我好奇起她的来历，翻遍了天宫的名册典籍，却找不到一点她存在过的痕迹。难道，她只是我的臆想所化？ 我将此事说给冥魇听，她告诉我，也许，我时常见到的魂魄，只是我父帝思念故人，捏造出来的几缕幻影罢了。而那幻影，就是他们巫族的凤卿尘——父帝生前最爱的女人，却死在了我母神的手中。我又好奇起父帝、母神和她之间的故事。 栖梧宫中有一盏结魄灯，是能助人固结重生的法宝。父帝曾说，与其说它结的是魂魄，不如说它结的是记忆，魂魄易散，但人活一世留下的印记，终归能够被记起。我想，那盏灯中，会有我要的答案。 我在灯中，看尽往事。原来，父帝又何止骗了我母亲一人呢？那个叫凤卿尘的女子，直到死在我母神剑下那一刻，仍然不知，她不惜叛族离道而追随的男人，为了自己的宏图霸业，亲手害她双目失明，又娶了别人为妻。而如今，她的魂魄徘徊在父帝生活的每个角落，日日夜夜陪伴在父帝身边，如今父帝已故，可她对父帝的情太过执着，魂魄仍被困在这天宫，不得自由。我对她起了丝歉疚和同情。不知道能为她做些什么，以弥补我父帝和母神对她的亏欠。 放眼星海，不自觉的，我竟运力拨开时空之门，回到了五百年前的栖梧宫。 我脚步轻盈，缓缓步入凤卿尘的寝殿，她目不视物，辨声之能却是很好，立刻察觉到我的存在，我不得不现身，好在，她看不到我的样子。 “你是谁？”她戒备道。 我思来想去，要如何答她呢？“嗯！小仙是，是，是陛下派来为仙子医治眼疾的。” “为什么派你来？夜华哥哥明明答应过我，我的眼睛，他会亲自医治的。他之前每天都会来的……”说到这里，她竟哭了，“他已经好久没来看我了。” 看着她流泪的样子，我竟莫名心疼，父帝此刻正在筹备与青丘白素的大婚，又怎么会来看她呢？“仙子莫要伤心，陛下初登帝位，诸事繁多，所以暂时冷落了仙子，绝非有心为之。他也惦念仙子，所以才派我来的。” 她擦擦眼泪，镇定片刻，道：“你是宫中新来的医官吗？怎么我从未见过你。” “哦！是啊！我本是居于洞庭湖的一条龙鱼，自认医术尚可，所以自荐入天宫当职的。” “洞庭湖！小鱼仙倌！”她笑道，“日后，卿尘的眼睛，劳您费心了。” “仙子客气了！”我心中长舒，这个慌总算圆了过去。 我本来是想做个过客的，却不知为何陷了进去，滞留在五百年前，不愿返回。与她的相处，总有亲近熟悉之感。我随意弄些草药给她敷眼，她心思单纯，从未对我有过怀疑，还每日为我抚琴奏曲，我从未如此愉悦自在。如果可以，我想一辈子这样，但我终究不能，滞留数日，是我该走的时候了。我以母亲病危之由，向她请辞，隔着她蒙着双眼的薄纱，我竟感觉到她眼中对我的不舍。她对我说，谢谢我的陪伴和照顾，而她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想看看我的样子。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我施咒运力，还是破了父帝封她眼睛的法。可当她睁开双眼的那一刻，我只给她留下了一个背影，我终是没有勇气与她相见，我只是一个过客，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 回来后，我发现，她还是没有离开。我竟有些开心，好像与她从未分别，就如五百年前那样，如果可以，我想一辈子这样…… 卿晨篇 我在玲珑秘境之时，曾听玲珑使说过，以仙术穿越古今并非难事，但无论何人，都不可改变过往之事，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会生乾坤巨变之数。 我亲眼看着润玉，一步步追查，终于穿越时空，与五百年前的我相逢。他将我的眼疾治好，却不知后来，我因复明，撞见了夜华与白素的大婚，我这才恍然。从此，那个心心念念只有夜华哥哥的凤卿尘，就死了。我还是回到了巫族，师父告诉了我，九转玲珑石的存在和我圣巫女的身份。夜华利用联姻铲除了青丘贵族势力，他向我道歉，要接我回天宫，可我并不想回到那冷冰冰的地方。师父散了巫族，同意了我和夜华的婚事，命我随夜华回去，可笑，曾经他拼命阻止的，现在竟轻易的答应了。 我在天宫住的无聊，怀念起洞庭湖畔的小鱼仙倌，于是我下凡游历，期盼能与他相见，结果却碰到了还未长大的润玉。他被同伴欺负，见我如见救星，他抓过我的手，拼命求我带他离开洞庭湖。我觉得他掌心的触感，竟是熟悉的。我占卜推算，竟发现他是夜华的儿子，于是决心带他回天界。润玉说他要做我麾下的小鱼仙倌，我觉他亲切可爱，却未把他与那个医治我眼睛的小鱼仙官联系在一起。 原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和润玉之间已经算不清，谁是谁的因，谁是谁的果了。 润玉不再记得那个伴他长大的凤卿尘，不再记得为他弹奏之子于归的凤卿尘，不再记得那个答应嫁他为妻的凤卿尘，更不会记得那个无数次骗他伤他的凤卿尘。结魄灯中，还有我封禁的他的残魂，那里，也有他的记忆，他的痛苦，我仍担心他会去查看。我不想看他再次伤心。我希望，他的记忆中，只有那个天真单纯，被他哄骗的凤卿尘。还有，他眼前时常浮现的，这个总是跟在他身边，如鬼魅般出现的凤卿尘。 一次夜里，他对着空气，诉说夜华对我的欺骗，驱赶我离开。我知他的心意，只是想我解脱于这情困，得往自由。可他不知道的是，让我甘心困在此处的人，是他自己啊。 即使他现在是受六界众生敬仰膜拜的天帝，可他在我眼中，还是那条小笨鱼，因为，还有他不知道的是，我并非在结魄灯中，而是寄身在他身上的那片逆鳞上，那片他曾经送给我的鳞片。我终于兑现了我对他的诺言，永远陪在了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