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温润如玉[香蜜同人] 作者:河马太忙 文案:一个让人心疼的男子应该有个人能疼惜他。 一个懂事乖巧的女子值得有个疼她的丈夫。 都说天界夜神殿下的婚事是早早定下的还不如说是天命赐下的,人人都羡慕这对神仙眷侣,却不知这一切都是他们一点一滴攒出来的。 他们应该幸福。 本篇完结。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如温、润玉 ┃ 配角:众人…… ┃ 其它:强强,情有独钟,温馨 ☆、第一片温柔 晚风轻抚,轻纱漫漫,风神殿内一如往昔般宁静闲适。本应在殿内温柔抚琴的风神临秀此时又在后厨上演着十年一度的炸厨房盛景。 一仙娥匆匆入内,“殿下,少主她已入正殿了。” 正与锅中鱼奋战的临秀抬起脑袋,扶额哀叹道:“怎么办?我还没弄好啊。” “噗嗤”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嬉笑,“只要是娘亲做的,不管是何模样,如温都爱吃。” 话音刚落,只见一八九岁的女童跑了进来,一把扑进了临秀怀里,抬手往临秀脸上抹了抹,“娘亲又把自己变大花猫了。” 临秀笑得和蔼,点了点怀中女孩的鼻尖,“可有听师尊的话?” 女孩乖巧的点头,“那是自然,师尊说如温比爹爹和娘亲小时乖多了,还说……” 女孩顿了顿,一双晶亮的眸子看着临秀,让临秀好奇的笑问道:“师尊还说了什么?” 女孩理了理嗓子,从临秀怀里出来,昂着头,看起来一本正经,“师尊说了,虽说我是你和爹爹的女儿,但好歹也是你们正正经经的师妹,可不能欺负于我。” 临秀笑着又点了点女孩的脑袋,“你啊你,跟娘吃些鲜花饼吧,待会再去你爹爹那。” 如温,年芳500,本体是雾,乃风神和水神的长女,拜于上清天斗姆元君座下,常年跟在其左右,每十年才归一次家。 如温从小就知道自家爹爹并不爱自家娘亲,也知道自己的存在纯属一场意外,可她知道娘亲是喜欢爹爹的,所以她尽量不归家,这样爹爹和娘亲处着便不会那般不自在。 她知道爹爹也是爱她的,可是他心里有个坎迈不过,为了娘亲,如温一定不会去打扰二人来之不易的相处时间。 这次回来,师尊特别交代她要呆满百年才能回去,可她不想在殿内打扰爹爹娘亲相处。听闻天界的大殿下就是她的未婚夫,她去投奔个百来年应该不碍事吧。 拜见完水神爹爹,如温把自己收拾妥当便直奔她未婚夫的住所——璇玑宫。 还没入宫门,如温便感觉到此间冷清太过,一想也是,毕竟不是天后所出。也幸好不是天后所出,她可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女人。 沿着宫门进去,没走多久便是一湾青潭,四下也没人的踪影,如温便高声喊道:“夜神殿下可在?夜神……” 没喊几声,潭水波动着,一簇水浪飞身上岸,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含笑冲如温问道:“不知小仙子找夜神殿下何事?” 如温骤然被吓得退了两步,上下把来人一打量,“你是……夜神?” 润玉点点头,“正是。仙子是?” 就在如温打量润玉的同时,润玉也在打量着眼前生得粉嫩的女娃娃。 瞧起来年岁不大,可周身却有股沉稳的气质,一看就非同常人,此前他定是没见过的。 听到润玉点头应是,如温便施了道法术让自己半飞来起来,眼与眼和润玉平视,认真的说道:“我叫如温,乃是风神和水神的长女,千百年后便是你的妻子了。你叫什么?” 润玉被眼前人吓得不轻,遂又把如温打量了遍,“我叫润玉,小仙子当真是水神长女?” “那是当然。若骗了你,你不是白得个媳妇?” “咳咳……润玉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如温仙子来此处所谓何事?” “当然是与你培养感情喽,好歹先熟悉熟悉。” “咳咳……”还是纯情少年的润玉有些招架不过来,难道现在的天界仙子都这般彪悍吗? 如温见眼前的未婚夫没说两句便接连咳嗽,好看的秀眉颦起,抬手便抓着润玉的手腕,“可是病着了,我同师尊学了些岐黄之术,快给我看看,这伤病万不能拖。” 润玉好笑的看着眼前只到自己胸口的女娃娃,被她执起的手腕有些许滚烫,另一只手想要抚上她的脑袋,却被她一下躲开,“你我才刚认识,这脑袋待你我再熟些便任你摸了。” 润玉点头,也未收回被扯着的手,“那也行,我这璇玑宫虽简陋,但住的地方还是有的,我同你去选一间可好?” 如温点点头,心内感叹自家未婚夫也是个随和之人,心内的紧张也放下了大半。如若和他过一辈子,也不是不能接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同这样的人在一起,也到自在。 如温就这样在璇玑宫住下了,她的住所选在一个毗邻青潭的地方,随后才知道她选的地方与润玉的寝宫只有一墙之隔,只是这时她已经住了几天了,也不好意思同他说换。 初时几日,他俩怎么也遇不到,白日里璇玑宫冷冷清清的,她寻不到人只能老实的待在房内,随后那日是她夜间修炼,这才与润玉撞上面。 远远看着他从白玉道上走来,周身与星辰为伴,一身白袍却化不开他的孤寂,让如温看着不由有些心疼,遂快步上前打起招呼,“润玉,这几日可难得能遇见你啊。” 润玉抬眼便看见一个白衣小童欢脱的跑到他面前,待看清人,嘴角不由挂上了笑容,“润玉是司夜之神,与这黑夜为伴,难免会与如温仙子你错过。” 如温点点头,又绕着润玉转了一圈,“你这晚上穿的倒比白日里庄重了许多,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白日里的打扮。” “还有啊,我既已叫你润玉了,礼尚往来,亦可叫我如温,我本体乃是雾,正好要夜间修行,我瞧你一个人孤寂的很,不若以后我陪你。” 眼前的小丫头眸光晶亮,比他见过的所有星光还要闪亮,可他下意识不想麻烦他人,正要开口拒绝,却被如温抢先开了口,“嗯,这便决定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如温自小就心思敏感,又怎会看不出眼前人的犹豫,他同她一般,活得都是那般小心翼翼,只是她比他幸运,因为爹爹和娘亲不管如何,还是爱她的。 如温犹豫了一番,还是尝试着牵上眼前人的手,温凉的触感却好比上好的云缎,抬眼偷瞧他神色如常,心便放下了大半。 要是这般被拒绝了,她还是要些面子的。 如温的举动包括那偷偷的打量都被润玉看在眼里,他不自觉勾起嘴角,“那我们走吧。” 按往常行走的路线,却比平时多了份温暖。 随后的日子,两人相处之间到多了几分亲近,白日里如温也喜欢与润玉待在一块,久了才知道自家这个未婚夫的学识和才情都是顶好的,两人私下也多了许多交流。 这一日,如温原本要去风神殿看望娘亲,却少见的看到爹爹也在那,不想自家爹爹见着自己不自在,如温默默拿着手中用的食盒退了出去。 回程是心情难免低落,也没注意脚下,竟被一白雪团子绊了一跤,手中食盒当即就飞了出去。原以为自己费心思准备的吃食要被糟蹋了,却不想脚下的雪团子动作迅速,一口叼上食盒,摇身一变竟是个满身红衣的男子。 男子不客气的打开食盒,拿出糕点就往嘴里塞去,边吃便两眼冒光的看着如温,“小娃娃,这是何东西,这般香甜?” 如温起身理了理裙摆,好似被他那副馋相逗乐了,顺手递了块帕子过去,“仙上慢些吃,这是我做的晨露糕,还有好多呢。” 丹朱接过帕子随手抹了抹嘴角,满是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先不说这姿色长大后必是不俗,单这气质就叫人看着舒服。 他向来随性,弯腰就掏出一节红绳,献宝似的递到如温面前,“你这女娃娃我看着喜欢,这节红绳予你,你见着哪个喜欢的就把它绑到他的脚脖子上,必能让你称心如意。” 如温接过红绳瞅了瞅,揖手行了个谢礼,“如温谢过仙上,这回去定会试试。” 也不知道这东西放到润玉身上管不管用。 丹朱一听眼前女娃自称如温,有些惊讶的问道:“你叫如温,可是水神长女如温?” “正是,仙人认识我?” 丹朱手掌一拍,“能不认识吗,你不是我那闷葫芦似的大侄子的未来媳妇吗,这可真是好运气,润玉那娃子能有个这么好的媳妇,我心甚慰啊。” 说完把袖子一翻,又掏出好几条红绳,一股脑都塞给了如温,“来来来,这些你都拿去,把润玉娃子绑牢了,也叫他给你也绑绑,别让人给抢了去。” “还有还有,你刚刚说的晨露糕可还有么?老夫甚是喜欢,侄媳妇多给我些吧。” 被丹朱一连串说下来,如温也算明白了眼前人是润玉的叔父,有些好笑的回答道:“自然是有的,还请仙人……” “叫我叔父。” 如温顿了顿,“还请叔父随我到璇玑宫处拿些。” 丹朱对眼前的女娃娃愈发满意,这可比润玉上道,而且这都住到璇玑宫里去了,看来侄媳妇是跑不了了,哈哈哈。 ☆、第二缕温暖 润玉一早来到青潭就看见青潭边上的石桌上摆着份精致的点心,乳白的色泽带着几分清晨的冷香,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妮子准备的。 想来她今日去风神那也未忘了他,润玉本就舒畅的心情愈发愉悦,坐到桌前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入口软糯,甜而不腻,一如她的人一般。 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有这一门手艺,润玉对如温赞叹之余,心内对自己的小未婚妻又产生了一丝好奇。 正当他闲适的享受着晨光,就看见本该待在风神殿的人缓缓归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当益壮的熟人。 润玉连忙起身要给丹朱行礼,这礼还未行,丹朱的叫嚷声就响了起来,“你这不乖的侄儿,平日里也不到我的姻缘府转转,非要老夫到你这来才能见着你,当真不乖啊。” 深知自家叔父性子,润玉腼腆一笑,“润玉拜见叔父。” “润玉出去时已是黑夜,要是去了姻缘府不免打扰了叔父休息。” 丹朱看了润玉一眼,深叹了口气,“你啊你,啊……对了,这可是你小媳妇?” 丹朱勾上如温的肩膀,把人推至二人之间,笑得贼兮兮的对润玉挑眉弄眼,反倒是叫年轻的两人不自在的很。 “咳……叔父……”润玉还没说完,仗着自己年纪小的如温伸手扯了扯丹朱的衣袖,“叔父,你不是要吃晨露糕嘛,如温这就带你去。” “哎……”丹朱嬉笑的长应了声,几步就来到润玉之前待着的地方,从桌上拿起糕点就往嘴里塞去,“侄媳妇,你这手艺不错,我先在这吃着,你去多取些让我带走如何?” 如温有些无奈的看向润玉,就见润玉回给她一个尴尬的笑容。 看来我们的夜神殿下面皮子可薄的很,如温低头一笑,冲丹朱乖巧的回答道:“叔父与殿下先说会儿话,如温这就去为叔父取来。” 如温说得温婉,可离去的脚步难免快了些,这里害羞的又岂止一人? 两个男人看在眼里,润玉不自觉又勾起了嘴角,而丹朱却哈哈大笑起来,“大侄子啊,你这媳妇倒是比你可爱啊。” 润玉亦坐到丹朱对面,伸手拿起盘中最后一块糕点,在丹朱惊异的眼神中放入口中,“叔父,如温年岁还小,还请叔父言辞注意些。” 丹朱也不恼,往桌上一趴,剐虞道:“怎么,还没娶进门就这般护着了?\" 润玉干咳一声,“叔父……” 话还没说完,远远便看见如温拿着一个巨大的食盒向他们走来,润玉连忙起身过去接过这半人高的食盒,上前递给了丹朱,“叔父,您要的糕点。” 丹朱把两人又看了一般,愉悦的接过食盒,“罢了罢了,老夫拿了东西这便走,不打扰你们小两口相处了,哈哈哈。” “恭送叔父。”“叔父慢走。” 这喧闹的声音渐行渐远,璇玑宫里两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如温怎回来得这么早?”润玉带着如温又坐回了石桌前,抬手便给她倒了杯水。 如温接过水杯,放到鼻尖轻嗅一番,微抿一口,遂眼神晶亮的看着对方,“好清甜的霜露。” 润玉笑笑,“还不及如温的糕点。” 如温依言看了看桌前看看如也的盘子,斟酌着开口道:“润玉可还要些?” 方才些许都被月下老人吃了,也不知他吃了没。 尽管如温没说出来,润玉好似知道她要说什么,摇头道:“不用了,润玉方才亦吃了。” “那好吧。” 那日傍晚,待润玉回到寝殿换衣裳时,寝殿的桌上静静的摆着一盘乳白的糕点。糕点上余温未散,昭示着主人刚离开不久。润玉执起一块放入口中,竟比晨间更和他心意,他轻笑一声。“果然再好的霜露也不及这一块糕点。” 自月下老人来了一趟璇玑宫,随后满天宫的人都知道水神长女现住在璇玑宫中与夜神殿下毗邻而居,原本清静的璇玑宫一下也热闹了起来。 如温一时间好似成了天界的名人,闻名来见她的人是络绎不绝。可你说见就见吧,这群仙人还喜欢蹂脑袋捏脸加熊抱,吓得如温这几日是步步紧跟在润玉身后,亦步亦趋的反倒是让外面的人更加热情。 璇玑宫青潭的石桌上,如温郁闷的趴在桌上,眼神幽怨的看着对面悠闲的润玉,“你若想笑就笑吧,这般憋着,反倒是不好。” 方才也就片刻功夫,不知哪冒出来的两个仙子逮着她就给了两个热辣辣的香吻,她现在还觉得脸颊上还有那仙子唇蜜的味道。 润玉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抬手摸了摸对面人的脑袋安慰道:“刚刚的仙子是北极星君最小的两个女儿,她们最慕少年天才,如温你才500岁便拜得斗姆元君为师,灵力又比同龄人突出不少,加上叔父在旁添油加醋,也难怪天界那些爱慕天才的仙子们喜欢你。” 如温一抹脸颊,神情愈发幽怨,“那我也是女娃啊 ,被这般轻薄润玉你倒是不介意?” 看热闹的润玉被问得一楞,眼珠一转便笑着掏出一块帕子为如温擦了擦脸,“这仙子们的喜好都是一阵一阵的,待过段时日,如温你就不必这般躲藏了。” 哼,答非所问。 如温接过润玉手中的帕子,摊开翻看一番,却发现上面只有属于他的清香却再无其他点缀的东西。如温随手便把帕子往袖中一塞,“这东西我已用过了,便当是你予我的,这礼尚往来,我也给你个东西吧。” 说着往袖中掏出那日月下老人给的红绳,在他眼前晃了晃,“叔父说这东西要系在脚脖子上才好,我却觉得系在那处我又瞧不见,不若系在这里,我日日能见,看着倒也欢喜。” 边说边伸手把润玉的手拿过来,仔细为他系好。 如温低头系得仔细,没看见有一人看着她的眼神却与以往不同,其中多出的柔光怕是漫天星斗也难以睥睨。 低头的人边系边和他说道:“这是我娘亲教我的系法,寻常人是解不开的,你我这婚事乃天定,我也不知将来你会不会喜欢我,今日便做个约定,待来日你不愿娶我,便让我摘了去,可好。” 润玉抬手看着手腕系的精致的红绳,不由抬眼看着对面的人,小小年纪做为上神之女的她为何懂的这么多?掩去几丝心疼,润玉笑着答道,“好。” 这水神长女住在璇玑宫既然是满天界都知道的事,那自然那些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也就一日之内,天帝天后接连召见于她,倒是让她应付得心力交瘁。 天帝好歹是润玉的父亲,倒只是问了些家常的问题,可天后却难让人喜欢,这拐弯抹角的话语十句里九句都是,如温也不管听懂没听懂,皆不去接她的话头,让她一个人说去吧。 回去的路上,连在天界难得一见的爹爹娘亲也一同出现在她面前,询问着为何她没去师尊那反到在此处。 如温只得半真半假的说师尊给了她百年修习时间,让她多多见闻,恰巧润玉司夜时既能让她长长见识,也能方便她修炼灵力。一番游说,才说得二老打道回府。 再回到璇玑殿内,已是傍晚时分,正巧润玉要出去行司夜之职,两人在宫门前遇见。 如温这一日下来是身心俱疲,见到可亲近的人便绷不住了,上前就抱着润玉不说话,润玉本就担心她,见她这幅模样,更是多了几分怜惜,“可是受欺负了?” 如温摇摇头,仍然不说话。 “你既不愿说,那我送你回房休息如何?”说着润玉弯腰,一手绕过如温的腿弯,把人抱起就要往回走。如温顺势抱着润玉的脖颈,脑袋靠着他的胸膛,闷声说道:“润玉,我好难过啊,我不喜这天宫,可爹爹娘亲和你都在这里,今日我还骗了爹爹和娘亲……” 絮絮叨叨的,如温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何时睡着了,再醒来时便是她璇玑宫的寝榻上,瞧日头怕是已经正午时分。 这刚坐起身,房门便被人推开,隔着屏风,依稀看得是道白色的身影。 如温揉了揉脑袋,鼻尖微动,柔声冲外面笑道:“你这晨间请我吃霜露,这午间请我喝霜露,怕是晚间等着我的还是霜露吧。” 润玉拿着玉碗侧坐在床边,顺手递上块湿毛巾,让如温稍稍擦拭了脸颊,“你既喜欢我这霜露,那我便得趁着你还在时多喂你点,好换得如温亲自下厨来还我的霜露啊。” 如温接过玉碗喝了几口,眼中的笑意却掩也掩不住,“夜神殿下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润玉又体贴的接过她喝完的碗,回以微笑,“不知如温允否?” “既是你之所求,如温定当日日下厨以报这霜露之恩啊。” 两人相视一笑,这璇玑宫中久久的冷清此时却是荡然无存。 ☆、第三寸离别 百年时间眨眼而过,转眼间归期就在眼前。 如温看着身旁布着星云的男子,这百年间他眉宇的忧愁倒是比初见时少了不少。 只是这一去每十年回来一次,在此期间他又要孤独的一人在黑夜里前行了。 如温看着润玉的目光不加掩饰,对她也算熟悉的润玉挥袖布好一片星云,转身便问道:“你有心事?” 如温粲然一笑,扯着润玉在他刚布好的星云上坐下,“是啊,相处百年了我竟还不知道你的生辰呢?” 润玉歪头看她,这妮子不说实话。 “我亦不知如温生辰啊?” “那你我一同说如何?” “冬至。”“冬至。” 两人惊讶的看着对方,又同时笑出声来,想不到他们这么有缘。 那日回去,如温便借口要去风神殿小住几日,在润玉有些失望的眼神下出了璇玑宫,起身飞往下界。 她从古籍上得知这世间有种兽乃夜出昼伏,以人梦境为食,到刚好适合润玉,此番下界为他寻来,她也走的安心些。 这才到凡间,如温便感觉一股召唤之力向自己袭来,若有若无的也不是很强烈,只是这凡间她一个人也不认识,怎会有人召唤于她? 如温索性顺着召唤之力往召唤之人那飞去,冲破了几层水界,站定才发现眼前召唤自己的人看起来年岁也不大。 “啊哈……道友,你可是我召唤来的?”一个身穿紫色长裳,顶着个包子头的小女孩兴奋的抓着如温的手臂,“哎呀呀,没想到我第一次使召唤术竟也成功了,我还是很厉害的嘛……” 如温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女孩,自见面起她就觉得此人很是亲切,加上那似泉水般的笑声,不由也笑着回答道:“我叫如温,不知小仙子如何称呼?” “我叫锦觅,不是什么仙子,就是个果子精,你叫我锦觅就行。“锦觅抱着如温也没有撒手的意思,反倒是越抱越紧,她待在水境千年,从没有一人让她初见便喜欢的不行,抱着也舒服,真是个宝啊。 “如温你家住哪里,你看我这里怎么样,你在这住下吧,我把我最好的花蜜都给你……” 如温好笑的看着锦觅,从她到此处起她的嘴就没有闭上过,含笑的眼加上滔滔不绝的话语却叫人讨厌不起来,只能安抚着让她闭上嘴巴,“锦觅这自是好的,自是我现下还有事要办,你放开我可好?” 锦觅一吐舌头,颇为不舍的放开手,“你是说你要离开了?” 如温点点头,“正是,只是我已记下此处的位置,下次我再来看你,怎么样?” 锦觅原本暗淡下去的眼眸又迸发出耀眼的光彩,“那这么说你我就是朋友了?” 如温笑着点点头,看着眼前紫色的人影蹦蹦跳跳的在周围打转,一时兴起便从怀里掏出一瓶她修炼时收集的灵雾水,递给了锦觅。 “这是何物?”锦觅翻看着伸手就要把瓶口打开,却被如温当即阻止。 如温伸手用法术从中取出一滴抹在了锦觅额头,示意她运气感受一下。 “哇,好舒服,好多灵气飞过来啊。” 如温又把瓶子交回锦觅手中,抬手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这能帮助你修炼,你可不能辜负我的心意哦。” 锦觅连忙把瓶子放回储灵袋,对着如温拍着胸脯,“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用它。” 从花界水镜出来后,如温在四海寻寻觅觅了三年,从一处荒冢里寻到一枚魇兽的卵,把它带回璇玑宫里暗暗用灵力养了三年,这才孵化出个瘦瘦小小的小兽。 眼见冬至将至,如温把魇兽用灵力包裹着藏好,一如往常一般伴在润玉身旁。 看着那俊朗风清的人挥动着朴素的衣袖,可身姿却叫人移不开眼,如温眉眼弯弯,好似在把人刻在心里。 “如温,你过来?”润玉回眸冲她招招手,舒展的眉眼昭示着主人不错的心情。 如温好奇的走过去,一般在司夜时,他惯是一口气把事全做完的,今日怎会中途停下? “怎么,夜神殿下想偷会懒?”同样心情颇好的如温张口就打趣道,向来只有他笑话她的份,她难得讨得便宜。 对于如温的打趣他润玉而不语,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你这丫头也陪了我百年,日日见我行星布云的,今日我便送你漫漫星海,只望你他日不要忘了润玉才好。” 话音刚落,他便走到如温身后,高大的身躯环绕着小人儿,一手环抱护着如温,而另一边,抬手之间,精纯的灵力如洪水涛涛般向前涌去,于黑夜中漫开朵朵星云,星光璀璨,叫人移不开眼。 如温眼泛湿意,又听到耳畔间一声轻笑,“这便感动的不行,想来平日里是我轻怠了你。”说着他抬手遥遥一握,只见偌大的星海层云缓缓向他们飞来,往一颗灿白的珠子里飞去。 珠子带着柔光飞旋着,点点星光如萤火般缠绕出两条细链,润玉执起一端绕过如温的脖颈为其扣上,萦纡低喃,“这星海珠链乃润玉一番情谊,若哪日如温有了喜欢的人便让我解了去,可好?” 如温只感觉浑身酥酥麻麻的,脖颈处温热的呼吸就如羽毛一下又一下扰动着她的心湖,这小气的人,竟把百年前的话还给了她。 她转身昂着头看他,眼前人笑若清风,盈盈一水的眸子倒映着她脸庞,叫她心里眼里都满满当当的,“你这情谊如温必会记在心里,带在身边,一刻不敢忘记。” 抬手摸着这温热的珠链,勾唇笑着,”今日冬至,我亦给你准备了礼物,只是不如你的耀眼夺目,你可不能嫌弃。“ “润玉自然不敢。” 如温从他的气息里退了出来,把包裹着魇兽的灵力散去。 魇兽一出来便跳到了润玉身旁,歪头晃脑的打量了一番,遂用头蹭了蹭润玉的衣袍,绕着两人跳个不停。 “这……是魇兽?”润玉诧异的看着眼前花白小兽,眼中的惊喜却多过了诧异。 瞧着润玉的神色,如温知道他是喜欢的,便笑着答道:“正是,待日后我不在你身边,也有个它来陪你。” 这话音刚落,本笑得和煦的人刹那间闪过一丝忧色,却很快被原本的笑容盖过去。 虽只是那么一瞬,却还是被如温瞧个正着。 如温上前拿起他的手掌,与自己的相扣在一起,“往后每十年归来时,我必来伴你摘星布云,你可许嫌我烦啊。” 润玉抬眼看着两人扣起的手,微微握紧,“怎会。” 两人相携朝前路走去,这一路风风雨雨,一走便是一生。 要说满天宫除了爹娘和润玉外,如温最熟的人便是月下老人丹朱了。 如温要走了,这货巴巴的带着十几坛好酒便摆在了青潭边上,硬拉着宫内的两人喝起来,说是为如温践行。 有了好酒,便缺不得好菜,如温见他兴致高昂,也借着他们闲聊的空挡去准备了几个拿手的菜色。 三人就在青潭边的石桌上开始把酒言欢。 只见丹朱拿着酒瓶急急地要给两人的杯盏里倒酒,倒满一杯却在倒另一杯时被润玉拦下。 “乖侄儿,你快把手拿开。” 润玉微微摇头,伸手把丹朱的酒瓶截下,“叔父,如温还小,还不能饮酒。” 丹朱此前就喝了不少,闻言便眯着眼往如温处打量去,抬手在眼前比划着,遂喃喃道:“好像比之前长高了些许……嗯……不小了。” 说着就要抢过酒瓶,却又被润玉拿开,“侄儿你不乖,竟抢老夫的酒……” “是叔父不尊,要带坏如温。” 如温眼见两人谁也不让谁,连忙出手按住润玉的手掌,接过了酒瓶就给自己杯盏里倒了一杯,“叔父说的不错,我也600岁了,可不算小了,喝那么一两杯也不碍事的。” 虽说的大义凛然,可如温的眼神却看着润玉那边,见他看过来,连忙露出讨好的笑容。 “诶……说的不错,还是侄媳妇懂我的意思。”丹朱大笑着接过酒瓶,却也没在给如温添酒,只是一个劲往润玉的杯里灌。 润玉也没有推却,凡是倒来的皆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两人你来我往,竟没她什么事了。 两人足足喝了八大坛,把桌上的酒菜一扫而光,这才双双趴在桌前,看起来不省人事。 如温见此只能上前推了推润玉,试图把他叫清醒些好扶进去休息。 这弯腰靠得近了,眼前人俊秀的脸庞毫无掩饰的出现在她的眸中,长长的勾起的睫毛,英挺的鼻梁,还有那……她看得痴了,也没发觉自己愈渐愈低的凑近他。 近了……好似感受到他的呼吸,如温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两拍,鬼使神差便低头往那处啄了一下,却立时吓得起身背了过去。 一边装醉的丹朱微眯着半只眼就瞧见对面趴着的人翘起的嘴角,心中暗叹,这个侄儿黑坏黑坏的,这侄媳妇可跑不了喽。 ☆、第四刻等待 千年时光一晃而过,天宫的姻缘府依旧热闹,来来往往的仙人所求的无非一睹水神长女如温仙子的芳容。 要说这如温仙子,六界之中鲜少人不知她的大名,并不是她做了什么惊天伟地之事,而是这美人的芳名就像年久的女儿红,多远都能叫人闻着香。 白色清冷的衣袍,墨发如丝披洒在腰侧,秋水盈盈的眸子下勾着醉人心扉的笑容,叫多少偷偷打量的人暗自沉醉。 一如往昔为老不尊的丹朱抱着一捆红绳摆在了如温的面前,往旁边坐下便开始同她抱怨,“幸亏你来了,不然这乱成一团的红绳定要叫老夫头疼一阵子。” 如温接过红绳,随手便开始理着线头,偶尔抬眼看丹朱耍宝也捧场的说上两句,却常惹得他开怀大笑,引得这外面的人伸长脖子往里面打量,倒也是姻缘府一景。 只见丹朱贼兮兮的凑近如温,两手一伸便把一本册子摆在了如温面前,“侄媳妇,这可是好东西,你回去好好看看,保准润玉那家伙会感谢我。” 如温被他说的一愣,也放下手中的红绳,拿起书页一瞧——《天香图册》,她口中喃喃着“这是何物?”伸手便翻开了一页,却叫里面的东西羞得面红耳赤,连忙把书页盖上。 “叔父你怎么把这东西给我?” 丹朱哈哈一笑,“自是为了你和大侄子啊。”他侧身坐到如温身旁,指着书苦口婆心道:“有了这东西,你与润玉进展也能快些,你们这处了要两千年了,怎还没个结果呢?” 如温被说得面上一僵,抬手握上颈上的珠链,微微苦笑,“他若是不提,我便不急,自是等着他的。” “哎呀,什么提不提,急不急的,你们俩就是脸皮子薄,要不我替你说去。”看着这两人自千年前如温出师便日日在一起,可等了千年也不曾吃上喜酒,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丹朱说着就要起身,这可把如温吓坏了,连忙拉着他,“叔父万不可如此……” “你好歹叫我一声叔父,这都叫了千年,怎可有名无实?” 这月下老人又要往外冲去,一使劲,如温竟没拉住,只见一道红影“扑通”一声与门外的身影撞个正着,红色的人影当即跌坐在地上,抬头看清楚门口的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个闷油瓶,是要撞死你叔父我吗?” 如温和门口的润玉连忙上前要扶,“润玉不是故意的,还请叔父赎罪。” 丹朱撑着如温的手爬起身,拍着衣摆瞪了来人一眼,张嘴就要继续刚刚的话题,却被手上的力道扯过神来。他回头只见如温哀求的冲他摇摇头,遂即叹了口气,同润玉说道:“哼,要不是难得你来我姻缘府一次,老夫就不同你计较了。” 丹朱一摆衣袖,“说吧,来我这何事?”接着好似想到什么,恍然大悟的看了如温一眼,“莫不是来接人的。” 润玉浅笑着来到如温身边,嘴上却答道:“叔父哪里的话,润玉确是来看望叔父的。” 丹朱心领神会也不跟他争辩,“好了好了,既然你也来了,就让侄媳妇弄几个小菜,咱们好好聊聊,如何?” 润玉看向如温,见她欣然点头,便也应和了,两人看着如温前往后厨,这丹朱眼珠一转,立时奔到如温刚刚坐的位置,拿起图册便塞到了润玉手上。 一头雾水的润玉先是拿起书页看了看上面硕大的天香二字,不解其意,“叔父,这是?” 丹朱笑容可掬的凑近他,“这是好东西啊,到时候可别说我不记挂你,有了这东西还拿不下侄媳妇,老夫会带你去老君那看看的。” 润玉将信将疑的想要打开,却被丹朱一手阻了,“哎,别心急呀,回去再看。”说完便硬是要润玉收起来。润玉拗不过他,只得把东西放入袖中。 三人一如既往喝着美酒,只是没有年岁的限制,加上如温天生不胜酒力,倒是被丹朱灌得七荤八素。 接着众人便看着冷清的夜神殿下从姻缘府内把如温仙子一路抱回了璇玑宫。 天宫新来的是惊掉下巴,可老人却习以为常的把新人拉到一边,同他说道夜神殿下与如温仙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回程的路上,醉酒后便不老实的如温一手扒着润玉胸前的衣襟,一手挂在他的脖颈上,摇头晃脑着。 突然猛的凑近润玉的胸膛嗅了一口,便仰着头要往他脖子上凑,“阿玉,你闻起来好香啊,可是偷喝了霜露?” 润玉被搅得呼吸一窒,不得不停下把人弄规整了,却无奈怀里的人老是想着往上爬,“你乖些我便奖励你霜露如何?” 如温蹭了蹭润玉的胸膛,闷声答道:“我不要霜露,我要阿玉。” 润玉低头好笑的看着胸前的人儿,“我就在这啊。” 那人儿却半抬起身,睁着朦胧的双眼一眨不眨看着他,“我且问你,这千年你可是把我当妹妹?” 润玉被问得一愣,盯着那朦胧的眼睛认真的问道:“你怎会这样想?” 看起来似醉非醉的如温歪头一看,已到了璇玑宫门口了,便把脸埋进他的怀里,不答他的话。 润玉见她如此,也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把人抱回寝殿便想起身去拿些解酒的药来。 正要起身,腰际却环上一双细嫩的臂膀,背上熟悉的温热叫他心头一顿,就要回身看她,却被腰上的力道给挡了回来。 她如吟语低喃,“你我相伴千年,却从未有过争执,你亦不曾在我面前发过火生过气,你同我分享喜悦却不愿我知你忧伤,可是不愿我为你难过?” 润玉抬手握上身前的柔夷,“温儿可是醉了,我去拿些醒酒的药来。”说完又想要起身,可身后的人却是不让。 “你这傻瓜,就算你藏着不让我知道,却哪回没被我发现的?我想你逍遥自在,哪怕现在还不行,在我面前却不用那么辛苦。”如温话落,觉手上传回来的力道渐强,心知他算听进去了,遂更用力的抱着他。 如温不知她抱着的人神情渐暗,原本温润的眸子愈渐幽深,可唇角却不住的往上勾起,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温儿,若伴我,这前路却不知何方是尽头。” 如温低喃,“与君荣辱与共,又怎惧前路。” 润玉回身,抬手便把床上半坐的人拥入怀中,轻叹了声,“你才是傻瓜啊。” 如温没有答话,只是用力的环抱着他,安心的享受着此刻的宁静闲暇。 这些年旭凤在外战功赫赫,可天后却仍不肯放过润玉,夜神,夜神,本就与黑夜为伍,寂寥为伴,虽有上神之名却人微权轻,不足为人道。 前几日紫方云宫又传出天后被歹人袭击,命众天将追捕不获,这老瘟婆又闹到天帝那去,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说的,只知道润玉随后便被召了去。 如温在璇玑宫久等不见润玉回来,才出宫门就见月下仙人火急火燎的往她这奔来,“哎呀,侄媳妇,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如温上前拦住他,能叫他如此着急来找她的事必然和阿玉有关,“叔父,可是阿玉出事了?” 丹朱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不存在的虚汗,“可不是嘛,这天后被袭,实是与魔族有关,大侄子竟领命去魔族追查,近日凤娃还在忘川与魔族周旋,侄儿孤身前往,这万一……” 丹朱话还没说完,手腕便被如温紧紧抓着,“他现在在何处?” 丹朱话头一顿,伸手往一处指去,“走得急,这会该到南天门了吧。” 只见如温眨眼便化作一道流光往南天门奔去,幸好璇玑宫离南天门不远,待如温赶到时还能遥遥看见那人的背影。 如温在斗姆元君处修炼千载,加上自身本就天资聪颖,全力飞行了下竟也在半刻钟内追上了他。只是没想到前头的人突然停下,而她全力加速下竟一头扎进他怀里,与他撞个满怀。 熟悉的味道把她包裹着,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额头,“可撞疼了?” 如温抬眼就瞧见他眉眼弯弯的注视着自己,心头一热,抬手便轻锤了一下他,“孤身探魔族,夜神殿下好大的本事。” 润玉见她柳眉皱起,知她是生了气,只得抬手以掌包着胸前的粉拳,柔声解释道:“近日旭凤在忘川久战未有捷报,这天后娘娘心里不痛快,我便不在天宫扎她的眼了。” 如温横瞪他一眼,想把手抽回却被他拉得又近了几分,“她气便由着她吧,何苦去魔族冒险?” “我若不去,便还有别的等着我,防不胜防到不如见招拆招。” 如温也没发觉此时两人过于亲密的姿势,只是想了想,遂即又恼道:“你要去冒险,却撇下我……” 如温还没说完,只觉脸颊上被温润的物件轻啄了下,当即就愣了,傻眼瞧着始作俑者笑得月朗风清,“你这不是来了吗?” ☆、第五分宠溺 忘川河畔,幽幽鬼火瞬起时灭,曲径悠远,时而泛起的幽光照亮着水面,比之天界又多出几分神秘。 如温去过很多地方,却是独独没来过魔界,此时满是兴致的在河畔处走着,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阿玉,旭凤不是也在此处?” 润玉上前拉着如温的手,把人护到自己身边,举目示意她看向河中间。只见一叶扁舟缓缓自河中心荡来,一老叟立于扁舟之上,不动不倚,如磐石般透着坚韧。 “旭凤在上游,你可要去看他?”润玉笑着歪头看她,却叫如温有些不解,“我看他作甚?” 润玉见如温满头疑惑,遂笑得更开心了,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便牵着人走上渡口,扶着如温上了老叟的船。 两人立与船上,见老叟轻飘飘的动了动船桨,小舟便缓缓而行。 如温好奇的看着老叟,这人周身无一点气势,却能吓退忘川河中数不尽的幽魂,定是位能人异士。 传说中,能人异士都有些奇怪的癖好,也不知这位喜什么恶什么,若是他心气不顺,可会把船客丢进水里? 如温好奇的目光引得老叟先后瞧了她三眼,却不见她回过神来,不由哈哈大笑,“仙子可算是个妙人,可看出老夫有何奇怪之处?” 如温这才发觉自己失礼,正想要上前道歉,身旁的人却先她一步,“内子失礼,还望老叟勿怪。” 内子?如温惊异的看着身旁谦谦有礼的人,他这是…… 老叟:“仙子这般貌美,夜神殿下此去可要护好自己的小娇妻啊,魔界可不是认礼的地方。\" 润玉却答得干脆,“润玉自当全力护她周全。” 如温在一旁也不出声了,只是含情脉脉的瞧着那人,心中欢喜不言而喻。 两人上岸后,皆换上符合魔界的衣服。润玉身着玄袍,袍上又有点点金丝勾勒,看起来少了几分儒雅,平添几分霸气。 润玉见如温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不觉好笑,摊手将衣袍展开,“不知温儿可喜欢我这一身?” 如温学着千年前那般,绕着他转了两圈,遂点头道:“喜欢倒是喜欢,只是比起衣服我更喜欢穿它的人。” 润玉一愣,却很快反应过来,长臂一捞便把人拥进怀中,细碎的在她耳边喃喃道:“我却不喜欢温儿如此打扮。” 如温惯是个占口头便宜的,却经不起实战,被他这一番动作下来,脑子是空了大半,下意识问道:“为何?” 润玉笑而不答,抬手便给人换了套严严实实的衣裳,随后轻点如温的额头,”那套你穿不好看。“ 如温无言,看着一旁放开自我的润玉,又看了看身上裹着像粽子的衣裳。哎……罢了罢了,他能开心就好。 这魔界的街道倒比天界热闹不少,来往处长得奇形怪状的人也叫如温大开了眼界,正瞧着起劲,却被一个脑袋上凹凸不平的奇怪家伙拦住了脚步。 那人上前便掏出个一堆物件,奇奇怪怪的,谄媚的对着润玉说道:“魔爷可要看看,我这东西都是新鲜的,绝无作假。” 润玉一手护着如温,抬眼看了来人一眼,这递过来的物件杂的很,鸟兽的尾巴,有女子的发饰,还有些五颜六色叫不出名字的石子。 润玉见如温眼中兴致昂然,便笑着问道:“可有喜欢的?” 如温点点头,伸手在那堆东西里翻捡。 先是拿出个满是鳞片的面具,虽不甚精致,可上面的银鳞却煞是好看。她拿起往润玉的脸上试了试,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低头在那堆东西里翻找起来。 小贩见如温这般动作,只觉自己这次生意有着落了,便开口问道:“妖娘是要找什么吗?” 如温拿起手中的银鳞面具,“你这可有像雾……不对,可有冰蓝色的面具?” 小贩听完连忙往背后的布袋里翻找起来,没几息就掏出个冰蓝色眼角处有几片鳞片点缀的面具,“妖娘可是要这个?” 如温在小贩拿出这个时眼睛就亮了,接过面具后突然想起,她走的匆忙,连储灵袋都未带,又怎么会带灵力珠呢。 还没等如温看向润玉求助,身旁的人在她接过面具时自发的就把一颗灵力珠给了小贩。 小贩自是欢喜的走了,留下两人眉眼弯弯的对视着。 “温儿是准备给我哪个呢?”润玉看着如温手上的面具,知道必有一个是给他的,却不知道是哪个。这妮子的心思有时好猜,有时又不好猜。 如温突然眼珠一转,把两个面具摊在他面前,“阿玉你猜猜啊。这猜中了我允你一个条件,这猜不中你允我一个条件怎么样?” 这是个注定会错的题,润玉无奈的笑了笑,思索一番,伸手指着银鳞面具,“可是这个?” 如温见润玉手指落下,立马把手中的冰蓝面具塞到他手中,高兴的说:“咦,阿玉错了,可要认罚啊。” 润玉便把面具往脸上一戴,笑得无奈又溺宠的把另一个给如温戴上,“说说吧,想要什么?” 如温抓着他还没收回的手臂,有些讨好的说道:“自那日醉酒,你已十来年不让我碰酒了,就让我喝一回呗。” 润玉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也行,待回去后,我陪你喝。” “啊。”如温面具后的小脸一垮,连忙补充道:“我想喝多少便喝多少,如何?” “行。” 反正璇玑宫冷冷清清也没什么人。 在魔界的第一日,他们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了一夜,清晨起来的如温还没吃上早饭却听见外面踢踏踢踏整齐的脚步声,这是军队才有的素质。 皱起眉头的如温打开房门,与润玉对了个眼神,便屏息跟到他身后。 该来的总会来,是躲不过的。 此处乃三城交界,若来的人是焱城王或者卞城王,一个优柔寡断一个主和,或许不用打打杀杀,若是只有固城王,一场恶战便在所难免了。 跟着润玉走到外头,这群人领头的却是个女子,见他们过来便上前抱拳道:“夜神殿下,我乃卞城公主鎏英,父王已等候殿下多时。” 润玉回礼,“请公主带路。” 说完他牵上如温的手,安抚式的拍了拍,“别怕。” 怕倒是不可能的,如温若是这点胆量也没有,师尊还不关她个千年万年。只是这人无微不至的体贴却叫人心口发烫,愈发沉溺在他的温柔里。 来到城主府,卞城王好似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让润玉一人进了大殿,连鎏英公主也跟她一同留在了外面。 如温只得在外面暗暗警惕,顺便打量着身旁赫赫有名的魔界公主。 她们两人虽同为女子,可论英气如温自认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而鎏英同样在打量这个跟在夜神身旁的女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却坦坦荡荡大方得体,叫人讨厌不起来。 “仙子可是夜神殿下的侍女?”鎏英率先开口,看起来随意却透着几分试探。 如温柔柔一笑,“公主叫我如温便好,这夜神侍女是愧不敢当。” “如温?”鎏英挑眉,有些诧异的问道:“可是上清天斗姆元君座下的如温仙子?” 这回反倒是如温诧异了,听到她的名字多数人皆以美名认识她,却少见的道出她的师门,如温便做了个最大胆的假设,“公主可是认识我师尊?” “如温仙子说笑了,鎏英小小的魔界公主,怎会认识上清天大能呢,只是巧合得知的。” 这话也没说错,鎏英平日里巾帼不让须眉,也最是喜欢那些不输男子的女子,这天界如温的天才之名她可是早在千年之前就听过的。 如温抿唇一笑,看着鎏英腰侧的魔骨鞭,竟有些跃跃欲试,“如温素闻魔族好战,不知公主可与小仙切磋一番,以了慰藉。” “有何不可。”这正合她意。 两人来到宽敞的地方,鎏英的魔骨鞭在地上一甩,“啪”的一声,溅起的烟尘点燃了场中的硝烟。如温亦敛起周身的温润,一股锐气由内而外如剑芒一般充斥在这方天地中。 一把冰蓝色的鳞扇从如温的袖中飞出,如温轻抬扇柄,霎时间一股浓雾便把两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这雾中冰寒,时而有凌冽的寒风,却不见风把雾吹散,淅淅索索,却让人没法听声辩位。 里面议事已到尾声的润玉和卞城王被这动静徒然一惊,默契十足的起身抬脚往外出走去。 卞城王边走便对润玉歉然道:“我这女儿就这性子,见谁都要较量一番,但出手绝对有轻重,殿下请放心。” 润玉点点头,脚上动作却不停。 温儿有几斤几两他是知道的,可他却不知道这魔界公主的斤两。虽说温儿不一定会输,可若是亲眼看着,他难免不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全程姨母笑,妈妈问我为什么笑几个小时,我说我自己傻乐(*^▽^*) ☆、第六丝悠闲 鞭子与冰晶碰撞发出阵阵“滋啦滋啦”的声音,卞城王和润玉只见眼前大雾弥漫在整个场地中,人影看不见,连神识也透不进。 原本还无所谓的卞城王两眉向眉心靠拢,抽着嘴角冲润玉笑了笑,“夜神殿下带来的仙子好本事啊,刚刚是本王着相了,殿下别见怪。” 这脸丢大发了,还想着叫自己女儿手下留情,这个样子是需要留情的样子吗。 千年来没少和如温较量的润玉对这雾颇为熟悉,依稀也能确定里面的情况,便笑着回答道:“无妨,温儿素来温和,卞城王请放心。” 卞城王嘴角又一抽,心内把天界夜神的形象重新定义了一番。 不能惹,不能惹,当真是谁也不能小看。 场中,雾里的鎏英目之所及皆是皑皑一片雾气,根本找不着如温的身影,四面八方飞出的冰晶被魔骨鞭打碎,虽没伤到她却耗了她不少体力。鎏英心知这样下去她必败无疑,趁舞鞭的空挡大声喊道:“你我这样太耗时间,何不速战速决?” 如温笑出声,可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叫鎏英那点小心思无济于事,“公主小心,如温要出招了。” 雾里细碎的声音缥缈的传入鎏英的耳朵,她下意识绷紧自己,愈发小心机警。 突然,只感觉耳畔有丝丝风声,蓦然回首,脖颈处却碰到个冰凉的东西——那是如温的扇尖。 这时雾中的女子相视一笑,两人皆把武器收好,浓浓的雾气顷刻散去,只见如温学着魔界武士的礼仪向鎏英说道:“如温冒犯了,还请公主恕罪。” 鎏英哈哈大笑的上前勾住如温的肩膀,“哪里的话,全力以赴是对我的尊重,如温仙子果然名不虚传。” 两人来到观战的人面前,卞城王自是把如温好一通夸奖。几人随便寒碜几句,鎏英便带着两人来到城主的客房,眼神在相携的两人身上流连,也不多说便走了,走时还不忘把门关好。 润玉拉着如温到桌前坐下,伸手点了下如温的额头,“我竟不知温儿你这般好战。” 他的力道不重,可如温还是捂了捂额头,拿起杯子倒了杯水给润玉,神情讨好,“这天界的清粥小菜吃惯了,想换个辣味儿的。” 润玉接过杯子抿了一口,听她的说法,不由想到,在天界好像只有他常跟她切磋,这清粥小菜是指……他? 润玉拿杯子的手一顿,挑眉看着如温,“温儿想要怎样个辣法,我这小菜也可换换调料。” 如温嘴角的笑,僵了,这人今天也忒咬文嚼字了。 深觉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如温拿起壶给他杯中又舔了些水,“卞城王是什么个意思?” 明白她那点小心思的润玉也不欲为难她,顺着话便答了起来,“卞城王说这歹人怕是灭灵族人。” “这怎么可能,灭灵族不是早就被魔界借口灭了吗?他这是要赶尽杀绝?”如温有些气愤,这夺人土地就算了,为何这么多年还不放过人家。 润玉冷哼一声,“他这是准备借天界的刀杀人,却不知道天界根本无所谓这个歹人的存在。” “那我们……”如温有些犹豫,这肮脏的博弈真是叫人厌恶。 润玉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手上摸了摸她的头:“你不喜这些,明日我们便去凡界吧。” 如温顺势抱上他的精瘦的腰,闭上眼感受他的温度,“我会习惯的,为了你。若需要做什么你只管去做,我必在你身边。” 润玉轻笑一声,摸着如温的发顶,“你这样,来日我却不容你逃跑了。” 如温挪了挪身子,仰头看他,“你在哪,我便在哪。” 这句话是承诺亦是誓言,她会用一生来践行“风雨同舟,不离不弃”这易许却难行的誓言。 魔界的光昏暗,透过室中更是朦朦胧胧,洒在如温白嫩的脸上,就像蒙上纱的锦缎,叫润玉身不由己的咽了咽口水,眼中的眸色渐深,抬掌便捧起如温的面颊,俯身便吻上那总是叫他心绪难宁的红唇。 真是不乖,总是在他想退却时又狠狠钻进他的心里。 再不逃,便是身在九幽我也要把你栓在身边了,生亦随我,死亦随我。 第一次这么真实而热烈的感受着对方,如温被这突袭吓了一跳,瞪着眼瞧着润玉颤抖的睫毛,一时间连手都不知摆拿好。感觉到那不容拒绝的霸道,眼睑配合着他附上来的手缓缓闭上,抬手环抱着他的脖颈,用心感受着他的温度。 一吻过后,两人紧紧相拥,从未有过的满足洋溢在两人之间。 如温靠在他的胸前,闭着眼,感受到他在轻吻自己的发顶,接着便听到那句,“温儿,回去后我便去水神殿提亲,可好?” 如温不由的觉得眼眶渐湿,也不敢睁眼,便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闷声答道:“好。” 胸膛处传来的湿意叫润玉不由发笑,抬手如小时候那般揉了揉她的脑袋,“傻瓜。” 第二日他们便拜别了卞城王和鎏英公主前往凡间。这歹人一事已被魔界利用来铲除剩余的灭灵族人,自然就没有润玉什么事了。 只是碍于天界有位喜欢找麻烦的主儿,他们便打算在凡间待一段时间,等着老瘟婆有事可做了,再回天界。 凡间,润玉拎着她寻了处偏远的庄子,两人便以夫妻之名住了下来。 平日里一起赏星下棋,偶尔如温耍赖讨得美酒,两人同饮,亦是她醉得不省人事被润玉抱回房中。 庄里本没有湖,如温便用法术挖出个形,再以夜雾凝成湖水,送给润玉泡身子。而润玉则在庄内开了片地,里头种了些瓜果,给如温做菜使。 这夜神大殿头回当农夫,这收成惨淡得可怜,叫如温好一通笑话后,随后的瓜果就跟吃了老君的补药一般,窜着脑袋往上长,一日摘三回也吃不过来。 如温抽空去了几次花界,锦觅倒是高兴的很,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却每到她要走时就抱着她胳膊不撒手,非要她许诺下次来的时间。得亏这锦觅身旁有个懂事可爱的小玩伴,次次都是她帮忙半拉着锦觅,才叫如温得以脱身。 再回到庄子里,却见润玉身边不知何时跟着个熟悉的小家伙,莹角灵纹,时不时蹬蹬蹄子,一见她回来了,便跳到她跟前“呦呦”的叫着。 如温摸了摸它仰着的头,勾唇笑得温婉,“它怎么找过来了?” 润玉轻笑着上前理了理如温并不凌乱的发,半揽着人往屋内走去,“该是想你了。这回怎么去了这么久?” 如温一算自己待在花界的日子,前前后后也才七日,无奈的抬眼看了看这说得理直气壮的人,心内有些甜蜜,“你说得是它想我了,还是你想我了?” “都想。” 润玉揽着人说的毫不犹豫,叫如温不得不歪头细细打量着身旁颜如冠玉的人儿。大概是目光太过灼烈,叫润玉不能忽视,只能轻笑着问道:“怎么了?我脸上可是有什么?” 如温却笑得如九天的艳阳,摇头用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喃道:“没有,你这样很好。” 入夜,如温席地坐在庄内的一颗老树下,润玉枕着她的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从不同的角度看漫天星光却有不同的感觉,而膝上的人渐渐睡去,容颜安和,却比星光还叫如温沉醉。 一直零存在感的魇兽踏着步子凑到了如温跟前,用脑袋蹭了蹭如温的胳膊,叫她从美色中回过神来。抬眼就见魇兽“呦呦”的叫着,如温连忙摸了摸它的头,小声说道:“乖,去别处玩去。” 魇兽歪着脑袋看了看睡得深沉的润玉,低头往地上一吐,便出现一个蓝色的光球。 魇兽便是如温寻来的,这所见梦和所思梦她当然分得清楚。 只见光球缓缓升起,里面的画面逐渐清晰。如温细细辨认,这是——璇玑宫阿玉的寝殿? 纱帐垂帘,床榻上依稀坐着个白色的身影。 身影正低着头,手中好像正翻看着什么,只因被纱幔挡着,看得不是很真切。 紧接着画面微微转动,梦境也清晰了许多,虽看不清润玉的神色,书页的内容却能看见一点。 依稀好像是些小人儿,看不清在干什么,想来是些好笑的儿童读物,如温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看了看膝上的人,想不到他也看些志趣小说。 梦境还没破,如温便接着看下去,这书页翻动之际,猛然见她看到了两个硕大的字——天香。 如温两眼瞪大,一时间手都僵在半空中。我的娘亲啊,这……这…… 如温低头看了看睡得香甜的人,又看了看头顶上的所见梦,霎时间两颊通红 。 叔父,叔父这为老不尊的,竟……竟带坏小孩子。 还没等如温缓过神来,头顶上的梦境破碎,魇兽又低头吐出个蓝色的光球,缓缓升空,出现的白色身影仍是她熟悉又心心念念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双开好累,我差不多是废了。满脑子无限循环……码字……码字……码字,哦对了,才知道今天七夕节,小可爱们七夕节快乐呀(^_^) ☆、第七份承诺 很美。 单从背影看就知道这个女子定是个少有的绝世美人。 为何他的梦中会有位女子,为何他那般恐慌害怕,又为何满是鲜血。 梦碎,不知何时打下的泪珠滴溅在有些不安稳的人的脸上,却是把人给吵醒了。 “温儿,你怎么了?”润玉迷茫的问着,他好像看见她脸上有丝丝水光,抬手想要确认,却惊醒了愣神的如温。 她如惊鹿般抬手半掩去面容,一边擦拭着脸上不该存在的水痕,轻咳着说道:“没事,方才做梦,魇着了。” 润玉起身,拿下她遮掩的手臂,仔细看着她透着水光还有些红的眸子,把人半抱在怀中,“可是惊着了?”说着轻抚着她的背,绵绵缓缓,似有魔力一般,叫她平静了不少。 如温靠在他怀里,伸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嗯”了一声又低声补充道:“却是个可怕的梦,不过现在不怕了。”说完手臂又紧了紧。 那女子是他是个忧伤的过往吗?是段铭心刻骨连梦中也不愿正视的记忆吗?那她不愿他再痛一次,就这样慢慢忘记,沉默在时间里就好。 可是她的心好像有些疼,嗯……必是为他的过往伤心了。 润玉瞧了眼他们身旁的魇兽,感受着怀中人儿的纤弱,有些心疼的说道:“既是如此,那我陪你回屋吧。” 自那日之后,如温好些时日都提不起神来,润玉担忧着也日日陪在她身边。 亦是个漫天星斗的夜晚,润玉泡在湖里,如温在边上琴音缓缓而奏,时光煞是悠闲。 只见天边一道火云飞过,正追着一道黑烟,惊醒了悠闲的两人。润玉立时上岸,喃喃了句“旭凤?”便回头对如温嘱咐道:“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完化作一道流光追了上去。 如温欲言又止,她本想跟去的,却也看见了旭凤,随即便打消了跟去的念头。他们兄弟俩的事,就由着他吧。 原来是旭凤正追着上古凶兽穷奇,正拿他没有办法时,得亏了润玉加入,虽中途被他跑掉一阵子,最后的结果还是喜人的。 只是这样一来,润玉和如温只能结束人间的悠然生活,收拾好东西跟旭凤一起回天复命。 这旭凤初时还以为只有润玉一人在凡间,见到如温款款而来,便指着她对润玉说道:“原来夜神殿下在人间有温香软玉啊,倒是叫我一人在忘川忙了个底朝天。” 润玉在旭凤惊讶的眼神下牵过如温的手,笑着说:“能者多劳,火神殿下自然得多担待些。” 虽还没开窍,可旭凤也不是傻子,饶有兴趣的笑问道:“可是好事将近了?” 润玉却笑得坦荡,和如温对视一眼,“还需些时日。” 一旁的旭凤简直看不下去,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脉脉温情,“那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天跟父帝复命吧。” 如温前前后后算起来只算是个跟班,他们去复命什么的跟她没甚关系。只是刚入南天门,难得一见的水神风神齐刷刷的迎接在那,神情虽不算肃穆,却也和和蔼可亲搭不上关系。 三人莫名有些压力的踱步到他们跟前,相互见了礼后,润玉跟旭凤说道:“你先走吧,我随后就来。” 一向和睦的水神却冷声说道:“夜神殿下也一并去吧,本神只是来接女儿的。” 旭凤左右看了看两边的人,拍了拍润玉的肩膀,“我在前边等你。” 一直默不作声的风神临秀上前把如温扯了过来,却在袖下安抚着如温,只剩下前方两个男人的对峙。 只见润玉挥袍俯身便跪在水神面前,声如珠玉却铿锵有力:“水神仙上,润玉特此向仙上请罪。” “不知夜神殿下何罪之有,本神,愿闻其详。”水神洛霖说得不慌不忙,却叫如温有些心疼了,正想上前,却又被临秀扯住对其摇首。 润玉拱手道:“我本与温儿有婚约在身,却拖了温儿千载,实乃大罪。” “依你的意思,是不想要这婚约喽?” 润玉少有的神情一慌,连忙说道:“润玉不是这个意思,润玉原是个万年孤独的命理,身无长物实不愿委屈了温儿……” 水神洛霖神情一肃,“那你是想现在委屈了温儿?” 如温在一旁也听出个所以然了,这分明是心里满意了嘴上为难他嘛,正想上前帮他,却听到这么一段话。 “长夜寂寥,润玉本以为的孤寂自千年前温儿的出现便不复存在,身无长物却唯有一颗心能给温儿,亘古虽长,此情不变。望水神仙上允诺我俩的婚事。” 如温只感觉眼眶的泪意来得太快,眨眼间便落了满面,遂上前与润玉跪在一块,哽咽的说:“爹爹娘亲,女儿心悦于他,不弃,不离,不悔。” 洛霖长叹一声,上前扶起二人,“我早已清修出尘,原是不愿与天家结亲的,若非温儿心悦于你……罢,罢,这世间难得真情,便随了你俩的愿吧。” 润玉紧握的手徒然放开,眼中的欣喜流于言表,拱手谢道:“多谢水神仙上,多谢风神仙上。” 洛霖却复杂的瞧了一眼如温,转身朝自己的洛湘府走去。 如温看着自家爹爹那略带忧愁冷清的背影,满是喜悦的心又多了一丝酸楚。 他还是不愿面对她这个错误吗? 最后如温还是跟风神临秀走了,身为母亲,临秀有好些话要同自己的闺女讲,自然是把人带回了风神殿。 之后润玉同旭凤去了九霄云殿复命,没过几日便同天帝说了与如温的婚事。天帝对润玉的婚事本没太在意,却碍于如温是水神的女儿,便亲自带着聘礼同润玉上门提了亲,拟定了婚期便同甩手掌柜般把其余的事都交给了润玉。 润玉身为夜神,又是天帝的长子,虽位高权轻,但该有的礼仪一样都不能少,粗粗算下来,要准备的事便不是一般的多。 在风神殿的如温便坐不住了,软磨硬泡着得到临秀的应允,熟门熟路的来到了璇玑宫。 进门就见润玉背坐在青潭的石桌上,提笔在写些什么,如温下意识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来到他的身后,歪头看着他气定神闲的在纸上飞龙走蛇,便起了作弄的心思。 如温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两步,抬脚就要往前面扑去。她不知道的是,自她进了璇玑宫,这背对着她的人嘴角就没放下来过。在察觉了如温的意图后,润玉手上的动作未停,却在她扑来之际,停笔转身,把人抱个满怀。 “啊。”如温惊呼了一声,怎么也没想到这吓人不成,反倒自己被吓到的结果,遂撑着他的胸膛支起身,脸上有些嗔怒,“你知我来了。” 润玉把人调整的放到腿上,也不否认的笑道:“我闻到的。” 如温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抬起手臂自个闻了起来,并没有什么新奇的味道,遂把疑惑的目光对准了笑得开怀的始作俑者。 润玉却抬掌把如温的手包裹着拿到唇边,好似在证明给她看一般又嗅了一下,“自是我能闻到的味道。” 如温的脸霎时间便如煮熟的大龙虾,只差没腾腾的冒着热气,脑中不由想到那本羞人的《天香图册》,遂结结巴巴的说:“可……可是叔父教你的?” 这般油腔滑调,温润如玉怕是只留个皮相了。 润玉正想答话,却老远听见一句,“你们可是在说我?” 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本事在天界怕是只有丹朱这个老不修了。 两人相视一眼,如温赶忙从他怀里退出来,故作镇定的坐到一旁的石椅上,果不其然看见丹朱一蹦一跳的往他们这来。 丹朱还未坐下便开始嚷嚷道:“哎呀侄媳妇啊,你可知这天宫没了你,你叔父我可是实实在在饿瘦了。” 说着一点也不客气的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后接着倒苦水,“你可不知道,自从你跟大侄子跑了后,我连最爱的鸡也少吃了几头。这膳房送来的吃食哪比得上侄媳妇你的,你快做些来慰藉慰藉老夫十几年的口腹之欲啊。” 如温是又好气又好笑,心内气他老教阿玉混东西,却又看不得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正想调侃他几句过过嘴瘾,却看着眼前人不停的给另一人打着眼色。狐疑之下又看了旁边人一眼,却是坦坦荡荡不为丹朱所动。 如温打趣道:“叔父,你这眼睛是怎么了?” 丹朱拼命给润玉使眼色,让他把侄媳妇支开,可这人好似看不懂一般,只能恨铁不成钢的的说道:“都是被气……被饿成这般的,侄媳妇可忍心?” 如温心内说了声忍心,却也不欲在作弄他,便起身去后厨捣腾他要的东西。 丹朱一看如温走了,立马便凑到了润玉身旁,笑得贼兮兮的抵了抵润玉的肩膀,“侄儿可是用了叔父的办法?我就说那本书好用吧,这几时能抱上小侄孙啊。” 润玉轻咳了声,眼神却不敢看向丹朱,“叔父说什么呢?至于您给的书,侄儿放房里了,这回去就看。” “你没看?”丹朱脸色一变,遂恨铁不成钢的嚷道:“你说你怎么能让女娃先跨一步呢,哎呀,难怪刚刚看侄媳妇面色通红,原是她先表的白啊。” 润玉本白皙的脸上也有了层红晕,张口欲说些什么,却见丹朱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这长夜寂寥终能芙蓉帐暖,叔父心甚慰,便不与你计较谁先谁后了。” 润玉话到嘴边,又默默把它咽了还回去,这说多错多,还是不说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被虐惨了,我要含糖码字【握拳】 ☆、第八分幸运 天界夜神殿下的婚礼自是众仙来朝,万灵皆庆,场面浩大。 众仙不远万里恭贺着天帝,连平日里不待见润玉的天后老瘟婆在婚宴上也是笑脸迎人,并不是她脑子进水突然喜欢润玉这个长子了,而是碍于天家的威严,不得不这么做。 如温和润玉穿着锦玉华袍,相携着步入九霄云殿,饮过合卺酒,受了众仙的祝词,如温笑得温婉,自此之后,他便是她的归处,是她的全部,而润玉亦笑得如沐春风,身旁的人过了今日便是属于他的,寰宇之内,有她足以。 日间的觥筹交错,这夜间便只剩下新婚的两人。 璇玑宫内灯火通明,因随侍的人少,就显得格外安静。 如温咽着口水,打量着转角处的纱帐,有些坐立不安的待在寝殿内,等着那人回来。 明明是呆了千白年的地,是处了千百年的人,到了今日,她的心却仍是止不住的狂跳,要不是她也精通医理,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 如温暗暗唾弃了下自己,努力调整着呼吸,却在听到屋外的动静后一切又前功尽弃。 绞着手,抬眼看着润玉游手信步的朝她走来,她现在该干什么? 润玉就看见如温端坐在那,一张小脸几乎埋进了衣领,好笑的上前捧起她的脸,看着白皙的面颊已是殷红一片,闭着的眼上蝶翼般的睫毛不住颤动,他心念一动,便俯身在香唇上轻轻一啄,如愿吓得身下人睁开了眼。 润玉轻笑,“平日里却不曾见你这幅模样。” 羞的只想找地缝钻进去的如温却是无处可躲,便把脸埋进润玉的胸膛,细碎的说道:“平日里你也不是我夫君啊。” 润玉听得一愣,随后便开怀而笑,双手倚在如温的肩上,让自己的额头能抵着她的额头,叹息道:“温儿可再唤我一句吗?我喜欢听。” 如温只觉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却还是轻声细语的说了句,“夫君。” 其音婉转,其意缠绵。 在如温吐出那句夫君后,润玉却再也压制不住自己了,猛地堵上那张让自己心潮澎湃的嘴,紧抱着人往床上倒去,有力的双手紧紧箍着身下的娇躯,在她的耳畔不停的叫着“温儿”,身下的人亦抱着他,不停的答着,“我在这。”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成了亲,如温的住所便搬到了隔壁润玉的寝殿里,璇玑宫说大不大,人员上只是稍稍调整,与往日也没多大变化。 天宫里天后时时的打压,与如温交好的神仙也就那么几个,更多时她都是陪在润玉身边,看他摘星布云,伴他游走星海。 这样的时光眨眼便又过了千年。 前些日子,巫山的瑶姬摆了场茶会,邀请天上各路的仙子佳人,如温也在邀请之列。若是一般的茶会,如温是断不会去的,只是这瑶姬是她为数几个交好的仙友,她若是不去,那妮子可是会拿条板凳坐在璇玑宫门口闹的。 去是去了,可东西却一件也没吃成,反倒是被她捉着做了现成的厨娘,忙前忙后的虽被夸奖手艺好,却着实累得够呛。 茶会结束,瑶姬本还要留如温,可她却有些想念自家夫君了,推脱着便打道回府。 才进南天门,就听见守卫四下嘀咕着,说火神涅槃失踪是夜神下的毒手,什么心思深沉歹毒的,可把如温气得不轻,当即便教训了那几人,急匆匆的赶往九霄云殿。 还未进殿,就听见里面传来什么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话,听着着实让人上火。 这些年来,夫君活得谨小慎微,凡事能忍则忍,若不是天后时常找麻烦,差不多算世外清修了,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他们还要怎样? 不是自己的心头肉就舍得这般糟蹋,他们不心疼还有人心疼呢。 如温周身气势一变,沉着的迈进殿内,走到润玉身旁一同跪了下来,“如温拜见父帝母神,不知夫君所犯何事?” 天帝手一挥,其侧出现一道冰凌,言辞肃穆,“此物乃是在旭凤涅槃之处发现的,旭凤被此物中断涅槃现下失踪,偌大的天庭能发出这么强大的水系法术就只有他,何况还有仙侍发现他出现在栖梧宫附近,不是他还有谁?” 如温观冰凌周身漆寒,确是个阴险之物,润玉在一旁解释,这老瘟婆又说他是一面之词,叫人不能信服,如温听得肝火上涌,出声争辩道:“父帝,这冰凌除了水系术法强大之人能发出,若是有歹人凭借法宝亦可以发出这等程度的冰凌,何况……” 如温顿了顿,看向身旁,接着说道:“何况夫君与世无争,又有什么道理去暗害旭凤呢?” 润玉看如温焦急的为自己辩解,心中微暖,抬手说道:“请父帝母神明鉴,润玉断没有加害旭凤之理,况且我修习的是水系法术,那涅槃之火我根本就无法靠近,此乃其一,其二,润玉不甚招了那人的暗算……” 当润玉提起袖子,触目惊心的伤痕叫如温差点惊呼出声,这么严重的伤,该是有多疼。 如温心疼的拿起他的手,正要细看,却感觉腹内不适,眨眼间竟有些看不清前物,晕眩着便失去了知觉。 如温这边突然倒下,吓得润玉不顾伤情伸手接住人,焦急的喊道:“温儿,你怎么了?” 旭凤来到九霄云殿就正巧看见润玉急匆匆的抱着如温出来,满是诧异的问,“嫂子这是怎么了?” 润玉看了他一眼,冷声说道:“父帝母神都很担心你,快进去吧。” 说完抱着人走了。 璇玑宫内,床榻上的如温面无血色,急得润玉抓着天医的手便来到如温床前,“天医,快看看温儿这是怎么了?” 天医是个头发和胡子全都白的发亮啊老头,才把上脉,脸上神情由疑变喜,起身拱手贺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天妃这是有喜了。” “有喜了?”润玉有些懵,“为何?为何我没把出来?”论医术他也懂些,方才便是他自己没把出个所以然,这才愈发慌神。 白胡子天医摸了摸胡须,他能直接说殿下您学得不到家吗?不能,天医笑道:“殿下有所不知,您乃应龙而天妃却是团雾,这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在脉象上与一般仙是有所不同的。” “竟是这般。” 一向聪明的润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送走了天医便回到如温身旁坐着,眼中神色呆滞,竟还没回过神来。 他要……做父亲了? 如温醒来时,便看见一个乌黑的脑袋趴在她床前,一边露出的侧颜一如既往叫人沉醉,睡着了嘴边还是笑意绵绵,可手臂上袖子半捋露出的伤痕却叫人触目惊心。 赤红一片的伤痕上还冒着火系法术的气息,他体质属水,必是煎熬万分。 自旭凤失踪怕是也有几日了,这般严重的伤到现在还不医治,他…… 如温越想越心疼便越想越生气,鼻头一酸,多年未见的眼泪霎时间滚滚落下。 大概是如温醒来的动静颇大,趴卧着的人先是睁开了眼,星眸有一丝迷惘,随后欣喜的起身,瞧见的却是个泪眼朦胧的人儿,便手忙脚乱的慌了神,抬手欲擦去如温眼角的泪珠,“温儿,别哭,别哭,我现下不是没事嘛。” 如温躲过伸来的手,指着他手臂的伤,满脸的控诉,“这还叫没事,怎样才算有事,我不知你神魔大战时发生了何事落得满身的伤痕,现下这伤如此严重你不去医治却强撑着,是要把我的心剐去吗?” 润玉自知理亏,犹记得天医走时的嘱咐,忙起身把人拥入怀中,“好好好,为夫此次错了,你有了身子,万不得这般哭泣。” 认错倒是快,如温好似没听见他的后半句,横眉瞪了他一眼,抬手便拿出药瓶,扯着他的手为其上药。 她低头动作小心,似怕弄疼他一般,边抹边为他呼着气,腮边点泪痕犹挂脸上,叫人我见犹怜。 润玉温柔的笑着,看着她像是要把人刻进心里。 抹完药的如温正想施法帮他把火毒逼出来,手上动作刚起,霎时就楞在那里,他刚刚说什么?她——有喜了? 下意识摸上肚子,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笑意绵绵的润玉,“我……有了?” 润玉笑着点点头,把人拥入怀中,叹息道:“是啊,今后你便是两个人了,要少怒、少忧、少思可懂?” 还没缓过神来的如温老老实实待在他怀里,下意识回嘴,“只要你好,我便会好。” 润玉笑得无奈却又满是幸福,抬手一点她的脑袋,“你啊。” 曾几何时,他绝不会想到有那么一天,他能有妻有子,这怕是上天给他最大的幸运。 ☆、第九成喜欢 来给如温瞧病的老天医绝对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大猪蹄子,这不到一会功夫,璇玑宫天妃有喜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天宫。 不消半日,璇玑宫便门庭若市,仙来仙往,瞧着都快赶上一次宴席了。 倒真不是润玉夫妻两人缘好,而是天家几万年无所出,这如温肚子里揣着的可是唯一的小天孙,谁不想上前巴结一番。 这首先闻讯而来的是风神和水神,风神一来便拉着如温到一旁说着悄悄话,把平时要注意的都倒了出来,如温也听得认真,就差没拿纸墨把这些记下来。 水神洛霖则和润玉走到一边,润玉本打算听听自家岳父的经验的,却不知洛霖自己也是毛头腊肉,对此事一无所知。 他与临秀那一晚本就是个错误,自那之后有好长段时间不敢踏足风神殿,而再去时如温就出生了,这经验他是着实没有。 看润玉一脸认真的准备取经,咱们水神殿下握拳轻咳了一声,伸手抓着润玉的胳膊便施法把他身上的火毒逼了出来。 “你的事我已听说,在这天宫之中需谨慎些,别让温儿为你担心。” 所以别看着我了,为父真的说不出来。 润玉心领神会,拱手道:“润玉下次会小心的,父神请放心。” 风神水神走后便是一向活泼的月下老人丹朱。这家伙一听如温有了,便抱着一捆的红绳跑到璇玑宫来,塞给了润玉,美其名曰:“为小侄孙准备的。” 润玉以天蚕吐丝不易要拒绝,这人丢了东西调侃他几句便溜之大吉,走时还不忘顺走了桌上的一盘糕点,叫润玉都不知说他什么好。 就连旭凤都带着些小玩意上门道喜,这亦亲亦疏的两兄弟原本还打算喝上一杯,椅子还没坐热,便得知栖梧宫的仙童又惹了是非,心急火燎的火神殿下又匆匆回去收拾烂摊子了。 如温端着点心过来时正好看到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还好奇的问了一声,却得到自家夫君笑而不语的表情。 因如温有孕,天帝特许润玉不用当值留在璇玑宫里陪如温。两人便像在凡间一样,他泡着水,她抚着琴,身旁还有个魇兽玩耍嬉闹,别是一番自在。 这日,抚着琴的如温突觉前方似有声响,抬眼便瞧见一个紫色的身影感叹着天界气候恶劣把鱼逼上岸的天真仙童,回头看了眼睡得香甜的润玉,只觉有趣便起身往那人走去。 正巧那人也过了桥往她这奔来,两人离了几尺距离,耳畔就响起一声惊喜的呼喊,“姐姐?如温姐姐。” 还没看清人,这人便扑了上来一把把如温抱住,脑袋便往她怀里凑去。 “如温姐姐,我可算见到你了。” 惊呼声把润玉吵醒,睁开眼的他便看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小仙童竟要轻薄他家温儿,抬手便把人挥开。 锦觅惊叫出声,而已经认出她的如温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她摔出去呢,遂一个术法又把人捞了回来,扶着锦觅的腰让她站定。只是这一来一往,锦觅脑袋上的锁灵簪便从发髻里滑落出来,霎时间仙玦飘飘,变成个亭亭玉立的仙子。 润玉皱着眉起身来到如温的身旁,拾起簪子还给了锦觅,语气冷淡却有礼的说道:“润玉失礼,险些误伤了仙子还望仙子恕罪。” 说着妄图将如温从锦觅手里领出来,却没想到锦觅笑着接过簪子说了句无妨无妨,紧接着又吧如温抱进怀里。 锦觅自千年前就未见过如温,对她甚是想念,一心想着如温,又怎会注意旁人说了什么,扯着如温便说道:“如温姐姐,原来你住在天上啊,我说你怎么千年未来看我,确是这天不好上也不好下啊。” 如温看着这个笑得千年未变的故人,心内也欢喜,抬手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发,柔声解释道:“你还说我,我自是有去寻你的,可你何时搬了住处也没告诉我,叫我何处看你去?” 锦觅闭眼享受着如温的抚摸,听到如温的话不由诧异的睁眼,“我没有搬家啊?” 随即又说道:“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长芳主又给水镜添了些乱七八糟的结界法术,如此这般,那锦觅不怪你了。” 润玉见如温待眼前人甚是亲密,不由诧异。自他认识温儿千百载,这人虽看着温和亲善,却是不易与人深交的性子,至今他还没见过除他之外,有谁得她这般青睐的。 遂上前硬揽过人,柔声冲如温问道:“温儿的朋友,可能介绍我认识。” 如温抬眼见自家夫君神色有些怪怪的,也没细想,便指着锦觅说道:“这便是我常下界去看望的好友,叫锦觅,是个紫葡萄,我甚是喜欢她。” 锦觅在如温话落,连忙跟着说道:“我亦甚是喜欢姐姐你的。”边说边从头到脚打量着润玉。 先前她还同情他身为一尾鱼被逼上岸甚是可怜,转眼就把她扔出去,她还没跟他计较呢,这便来跟她抢如温姐姐,真是头坏鱼。 如温见锦觅看着润玉,以为她因刚刚的事惧怕了润玉,便为她介绍起来,“这是我的夫君,夜神润玉,他很随和的,你不用怕他。” 原来是姐姐的夫君啊,可是夫君又是个什么东西? 锦觅“嗯嗯”的点头,转眼又把如温拉到身边,开始与她吐槽天宫里的所见所闻,从旭凤谈到狐狸仙,如温这才意识过来,这栖梧宫惹事的小仙童只怕就是锦觅了。 不听八卦不见得不喜八卦,特别是高冷的火神殿下的八卦更是不得不听,遂带着锦觅坐到石桌前,顺手沏了杯茶递给锦觅,准备听她的滔滔大论。 润玉眼见自家温儿也不给他抚琴了,沏茶也没有他的份,神情有些抑郁,却也坐了下来,冷眼瞧着不讨喜的葡萄叫的整个璇玑宫不得安宁。 锦觅说到狐狸仙,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来,在身上翻找一番便掏出一根如温润玉再熟悉不过的红绳,兴奋的冲如温说道:“我听狐狸仙说这玩意能让人记挂着系绳子的人,姐姐你把胳膊伸过来,我给你系上,你以后看到这绳子便能日日想着我啦。” 如温被锦觅的说辞弄得哑然失笑,也不是什么大事,便要把一条胳膊伸过去,却被一旁的润玉突然拦下。润玉笑得温和,在锦觅看来是这么回事,却没来由的有些背后发凉,“锦觅仙子玩笑了,这天蚕吐丝珍贵,仙子还是留着送给喜欢的人吧。” 锦觅歪头看着润玉拦着的手,有些不解的说:“如温姐姐就是我喜欢的人啊,而且我这还有好多呢。”说着又掏出几根红绳在润玉眼前晃了晃,看起来甚是扎眼。 最后锦觅的红线还是没有送成就被润玉借口撵出了璇玑宫,这傻傻的锦觅还没发觉自己被撵了,走时傻乐的跟如温夸赞道:“姐姐的夫君原是尾好鱼啊,先前我还觉得他有些坏呢。” 如温在心内怜悯的旭凤几息,自家夫君把弟弟卖了才把人请走,这人走时还称赞他是尾好鱼? 也只有这葡萄才能把事情想成这样。 想来这妮子刚刚是没怎么听她给夫君的介绍了。 送走锦觅,如温便被润玉自身后抱个满怀,他把下巴抵在如温肩膀上,语气闷闷的说道:“温儿何时何处认识她的,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叫人无奈。” 如温忆起与锦觅的初见,笑得眉眼弯弯,周身气息都暖了三分,“自是个不同寻常的相遇,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却也是个讨喜的。” 润玉感受着身前人的不同,语气又酸了几分,“那她与我,你更喜谁?” 如温一愣,转身要看他的脸,却被他箍着不允,只能摸着他的手笑道:“我当是怎么了,夜神殿下这无名飞醋喝得可真是有趣,锦觅与我皆为女子,你同她比较什么?” “润玉听闻有些男仙喜好男风,这万一女仙也喜好女风……”他说着顿了顿,接着又说道:“所以这红绳还是莫要乱系的好。” 如温却是忍不住笑得欢实,扭头在他面颊上赠了个香吻,“若是有一天我真跟人跑了,你该如何?” 润玉抱着如温的手徒然一紧,直到她惊呼出声才恍然松了些力道,却凑到她颈边叹息道:“对不起,若是有这么一天,我会发疯的,温儿。” 察觉到他的变化,如温心内叹了口气,回身便紧抱着他,“你这傻瓜,呆了千年还不知我喜好的是男风,况且千年前便有位男仙以星河为链把我栓得死死的,我这要跑啊,也是跟着他跑。” 润玉唇角微勾却不答话,只是把人抱得更紧,感受着彼此的温度,来平息有些慌乱的心。 而如温却有些心疼,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的隐忍。 万年孤寂,天帝漠视,天后歹毒叫他活得战战兢兢,酸楚独咽,苦果自尝,才会这般患得患失。 日后必要多爱他几分,叫他莫要担惊受怕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唔……开始准备新地图,磨刀霍霍向闺女 ☆、意外 自锦觅寻到如温后,这璇玑宫便多了位常客。 她时常与如温倒着苦水,说栖梧宫的鸟有多小气无常,说穗禾有多好,狐狸有多有趣。 不过锦觅和魇兽好像有些过不去,每次来都要与它打闹一番,非逼它吃些青葱葱的瓜果时蔬才能罢手。闹得魇兽时常跑去偷吃她的梦境,然后满天宫的宣传。 现下怕是人人都知道栖梧宫新来的小仙侍是个喜吃喜睡喜灵力进补的懒虫,不忧反喜的是,每每有仙人要巴结她亲近火神殿下就会有人对症下药,让这妮子每回都要感慨天宫里的人都是顶顶的好人。 一来二往连旭凤都时常来璇玑宫要人,可算是让如温瞧出苗头,这万年铁树开了花,奈何锦觅却一无所觉。如温只能让锦觅远着些穗禾,她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如温的肚子随着日子渐长,却还不能探出里面是个什么东西,雾蒙蒙的叫她失落了一阵。润玉却搂着她安慰道:“不管是什么,你与他都是我的珍宝。” 眼见产期临近,小两口都紧张万分,却传出旭凤要去魔界探查穷奇一事,两人都没太在意,却不想旭凤那头刚走,天帝一道旨意便要让正在休值的润玉一同前往。 天帝的慈父心怕是只能在这个时候看得出来,只是这慈父心只给了旭凤,却是没给润玉留一点。 如温自是不能跟去的,两人在南天门送别后。 当夜,正要休息的如温突然感觉房内的气息不对,她手拿鳞扇,“什么人?出来。” 美目闪过厉色,如温心内暗自警惕,只觉右侧有急急的风声,连忙向后一跃,鳞扇一扫将冰锥激射出去。来人一身黑色劲装,带着银色面具,功法和路数皆不属仙界,如温皱眉,“魔族?” 来人并不答话,握拳便攻来,招招直冲她的肚子,如温就是再傻也知道了来人的目的。 也是,这个孩子多少人看着,免不了招人惦记,这么好的时机不动手还要等着几时。 如温冷哼一声,就算平时她为仙和善却也不是糖人捏的,将扇子展开,周身浓雾霎时间涌出来像条巨龙一般朝黑衣人咬去。 黑衣人神色一凛,正翻身要躲,却见原本气势汹汹的雾龙突然翻滚着徒然散去,里面的如温捂着肚子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 如温此时只觉周身灵气都被腹的孩子吸去大半,身体发软的同时腹内绞痛,一时之间竟有些站不起身来。 眼见那人又攻了过来,如温忍痛与那人又过了几招,便夺门往宫外飞去。 如温苦笑,孩儿啊孩儿,为何偏偏挑这个时候出来,若是娘与你不甚都走了,让你爹怎么办。 璇玑宫地处偏远,周遭也没有其他仙人的住所,若还待在天宫,结果只有死路一条,如温只能孤注一掷的冲向下界,望能躲过这一劫。 仙人的灵力就是仙人的标识,下了界如温便尽力的收敛着自身的灵气,希望能躲过身后人的追查。 如温是能收敛自身的灵气,可肚子里的孩子却不能,一路逃来如温身中数道术法,只能靠一口气强撑着不能倒下。突然,她腹内寒光大闪,一阵巨大的灵力喷涌而出,带着龙吟,百丈内的一切都飞灰湮灭。 烟尘过后,只见一个白衣女子安静的躺在漆黑的坑内,黑发散漫的铺满一地,似与周遭融为一体。离她不远处留有一滩血迹,其上有几块黑色碎布,随意散落在上面,冒着丝丝黑气。 坑内的女子的面色惨白,胸膛的起伏微乎其微,周遭渐渐起了大雾,浓浓一片竟把方圆百里都覆盖住,鸟兽鱼虫入内皆不得视,被附近的山民奉为神迹。 身在魔界的润玉只觉整日心绪难安,眼见旭凤和锦觅成日打打闹闹,也没了看戏的心思,只盼着能早些结束回去守着温儿。 收穷奇时旭凤不甚中了瘟针,几人只能从魔界又去了花界,不但人救回来了还让一旁的润玉鎏英免费看了场表白被拒的戏码。 润玉观花界如此重视一个小小的精灵,不由对她的身份产生了好奇,几人上天复了命,润玉自是马不停蹄的要往璇玑宫走去。 初来天界的鎏英感念千年前与如温的几面之缘,想与润玉一道看看如温,便也跟上了。 才回宫,就见随侍在如温身旁的小仙侍焦急的等在门口,润玉心中微沉,上前询问道:“发生了何事?天妃呢?怎么这般莽莽撞撞的?” 小仙侍扑通一声就跪着润玉面前,哭丧道:“禀殿下,自殿下走后,天妃便不在宫内,我等已好些时日没见着人了。\" 润玉脸色一变,声音顷刻便冷肃下来,“她可有留下书信?” 温儿怀着孕,自是不会乱跑,就算有事出去了没来得急跟下面的人交代,也会留下只言半语交代去处。 地上的仙侍把头埋得更低,在润玉压迫的眼神下吐出一句,“却是没有寻到。” “本神知道了。”他心头慌张,径直走向与如温的寝宫。 推门而入,里面的陈设如常,只是少了个人,却显得清冷的很。润玉细细检查着房内的一切,让他心头大震的是这里面竟有法术的残留痕迹,虽然很微弱,却是股精纯的魔气。 跟着进来的鎏英瞧见润玉用术法收敛起来的“魔气”脸上大惊,“殿下,此处怎会……” 鎏英话还没说完,润玉一个冰冷的眼神就扫了过去,唇线抿直,“那得问你们魔族了?” 鎏英赶忙说道:“殿下明鉴,现下仙魔和平,魔族断然不会行此事的。” 润玉起身挥袖单手负在身后,“哼……现在本神不想听这些。” 说完便出了寝宫,朝璇玑宫外走去。 当务之急是要先禀明父帝,再借人手去寻温儿,不管是被人追杀还是绑架,他相信温儿没那么容易死去,可还是要尽快找到她。 润玉藏在袖下的手紧紧攥着,手上青筋凸起,若是他能早些回来,若是他的权利能再高些,此刻就不用去九霄云殿请求他人的帮助,即刻就能去救她去寻她,若不是他生在天家…… 他抬眼看了一眼九霄云殿顶上硕大威严的牌匾,这就是他悲哀的根源。 凡人界,一片青葱葱的竹林里,彦佑悠闲的靠在某棵青竹上,哼着小调,享受着透过竹叶洒下来的阳光。他刚刚喝了些小酒,有些上头,打算在这里醒醒酒再去看看人间的美人儿。 摇头晃脑之间,就看见远处跌跌撞撞的走来个人,身上血气大得他隔这么远都能闻到。 彦佑看那人穿着破破烂烂的黑衣,从衣服的款式看,应该是刚刚做完梁上君子,只是怎么还有孩童哭泣的声音呢? 彦佑来了兴致,手腕一转,一颗石子便朝那人射去,只是醉了酒,这准头有些不行,明明要射那人的头的,却射向了他胳膊肘的位置。 哎呀,坏了,别把人家孩子打死了。 彦佑起身就要去挽救,哪知这看起来快倒下的人竟还有力气,纵身一跃便躲了过去,只是落地时没站稳,倒下就没爬起来了。 彦佑摸着下巴凑了上去,就见这人头戴一个银色的面具,周身气息……嗯,魔族? 伸手把那人胳膊肘上的布掀开,果真是个孩童,不,应该是个不足月的婴儿。 彦佑再细看,只感到一阵冷风吹来,酒顷刻就醒了大半。 这……这娃娃……有龙角? 彦佑赶忙把孩子从地上抱起来,我的乖乖,这如果不是天帝老儿的私生子那就是夜神的宝贝疙瘩了,怎么落到魔族人手里了? 彦佑施法探了元神,这孩子是条应龙,只是身上冰寒之气甚重,看来不是什么私生龙。 他的视线又看向地上的人,他要解决他吗? 正当彦佑正在犹豫时,他身上泛起一帘水光,彦佑勾唇看了眼怀中的孩子,看来只能晚些带你去见你父神了。 接着便顺应着召唤术的召唤,眨眼消失在竹林里。 花界水境里,锦觅熟练的使完术法,支着脑袋等着扑哧君来。 长芳主又把她关禁闭了,她都快无聊死了。也不知道这次扑哧君进得来么,长芳主可是又加了几处结界呢。 “小锦觅,可是想我了?”抱着个孩子的彦佑施然站在那,出场的行头依旧华丽。 锦觅眼前一亮,起身就跑过去,“哈哈,扑哧君你真的来啦,我还以为你这次可能进不来呢。” 彦佑单手一甩头发,努力展现着自己风流潇洒的一面,“这佳人相邀,彦佑拼死也得赴约啊。” 锦觅摆摆手,眼神却停留在彦佑的手上,一脸好奇的问道:“扑哧君,这一会没见,你孩子都有了?还是个有角的。” 彦佑一愣,随后冲着锦觅神秘一笑,“跟你说呀,这可是我闲来无事捡来的。” 锦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只知你喜好美人,想不到今日才知道你也喜欢养孩子。” 果然妖不可貌相,这可爱的东西不止天界的仙子喜欢,连扑哧君这般的风流浪子也逃不过啊。 彦佑知道这颗葡萄又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正准备解释一番,这怀中一直很安静的孩子突然大哭起来,自身体里冲出条龙影,呼啸着就往水界的结界撞去,直接把结界撞出了个窟窿,把里面的两人看得目瞪口呆。 “我的乖乖,这什么天赋啊,这都可以?”彦佑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孩子,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窟窿,正想感叹夜神殿下基因强大,就被一旁的锦觅兴奋的拉着。 “扑哧君扑哧君,快快快,这水境破了,长芳主一会就会来,咱们快出去。”说着一脸惊喜的看着彦佑手中的孩子,“你哪捡的孩子,简直就是个宝贝,也带我去捡一个呀。” 彦佑看了看身旁兴奋的人,兴致一起还真的把人一卷,眨眼就飞出了水镜,往凡间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想开公子的文,啊啊啊,不行,我要控制住自己…… ☆、顺其自然 人都说母子连心,这话也不无道理。 在锦觅这边为小孩哭闹头痛不已时,另一处弥天大雾内,孤零零躺着的绝色女子胸膛突然剧烈起伏,一口鲜血便从她嘴边溢出,重伤久而不治,如温迷迷惘惘的睁开眼,看着头顶的雾气眼角不断溢出泪珠。 夫君,温儿没用,温儿把孩子给弄丢了。 夫君,温儿好像要睡了,这一睡不知何时能醒,你等等温儿好吗?温儿睡醒了便回去陪你。 眼角泪滴尽,大雾愈来愈浓厚,躺着的人身躯竟化作丝丝缕缕的雾气,与这大雾融为一体。 天宫上快急红眼的润玉时刻都想冲出去亲自寻找,却不得不等着各路天兵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消息。 本还想在凡界逍遥几天的彦佑被孩子闹得不行,这才匆匆安顿了锦觅抱着孩子往天宫飞去。 璇玑宫内石桌前坐着的丹朱不停的冲一旁的旭凤叫嚷着,“是哪个险恶的人啊,连怀着孕都女人也不放过……” 润玉负手站在青潭前,抿着唇,皱起的剑眉自如温出事后就没有放下来过,心烦意乱耳畔还吵吵嚷嚷,不由冷声呵斥了句,“叔父,可能安静些。” 丹朱捂着嘴巴,有些委屈却也知自家侄儿此刻的心情,遂乖乖的坐在那不在言语。 旭凤踌躇的来到润玉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且放些心,嫂子灵力不差,寻常人伤不到她,何况我已派出十万天兵寻找,很快就会有消息来的。” 润玉正想答话,就听璇玑宫外一路传来的叫喊声和哭闹声,他眼前一亮,是温儿回来了吗? 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冲了出去,却只见蛇仙彦佑一路像捧着个聚宝盆一样狂奔过来,边跑还边叫着,“大殿救命啊,大殿救……” 伴着孩子的哭声,彦佑一到润玉跟前就把人塞进了对面人的手里,边弯腰喘着粗气哀叹道:“哎呦我的天,总算把这小祖宗送到了。” 润玉被手中的触感吓到楞在当场,这个孩子? 反应过来立时把孩子往旁边的旭凤手里塞去,以手成爪便掐上了彦佑的脖子,目露凶光的把人提起,“说,温儿在哪?你把她怎么了?” 彦佑被掐得突然,掐的又是脖子,又怎么能回答他的问话,难得聪明一回的丹朱眼见这事不怎么对味,连忙上前拉着润玉的手,“大侄子,你先放开他让说个明白,救侄媳妇要紧啊。” 润玉听到救如温稍稍回复了些理智,把人往地上一扔,冷声呵道:“快说,不然我扒了你的蛇皮。” 彦佑捂着脖子在地上咳嗽,见润玉杀气腾腾,也不敢怠慢,“孩子是我日前在凡界一处竹林里救下的,那时他在一个黑衣人手里,我见孩子头生龙角便出手把孩子抢了过来。我确是不知如温仙子的去向。” “那黑衣人呢?” 被润玉冷眼盯着的彦佑咽了咽口水,瞧这架势说实话也会被剥皮吧。 “那人法力高强,小仙勉强夺回天孙,却被他跑了,不过从头到尾小仙只见到黑衣人一人,身旁并无仙子。” 润玉在逼问彦佑的同时,一个天兵同抱着孩子手僵脚僵的旭凤报告着,见润玉那边问得差不多了,便对润玉说道:“有消息了,天兵回报说凡间有一处地方起着异常的大雾,这六界之中怕是只有嫂子有这本事了。” 旭凤话音刚落,润玉便拎着禀报的天兵化作一道流光飞走,丹朱也要跟上去却被旭凤一把拉着,“叔父,叔父你不能走,这孩子……” 丹朱是真心喜爱如温的,回头瞧了旭凤一眼,“凤娃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也追了上去。 曾威吓四方的火神殿下傻眼了,看着办是怎样办? 润玉来到天兵所说的大雾弥漫之地,一眼便认出这是如温的雾。 撇下手中的天兵便不管不顾的冲进雾里。 “温儿,你在哪?我来接你了……” “温儿?温儿……” 入眼皆是白茫茫的一片,他目不能视,可周身都能感受到属于如温的气息。 她就在这。 “温儿,我知道你在这,你应我一声啊……” 润玉心内愈发惶恐,明明就在这,却没有声息,她是受了很重的伤吗?还是……不,不会的,温儿说过要伴他千年万年的。 找了许久,润玉颓然跪在地上,一滴清泪滑落,滴进浓浓的雾里。 突然浓雾翻涌,所有的雾气往一处靠拢着,顷刻间化成一个人影。 润玉迷茫的双眼又好像出现了亮光,飞身接住了掉下来的如温。 捧着如温煞白的小脸,他小心翼翼又带着祈求的唤着,“温儿?我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明明还有生机,明明体温如常,可为什么感觉不到她的呼吸。 润玉抬掌便往如温身上送着灵力,直送到自身脸色惨白咳出一口血来却不见怀中人有丝毫反应。不,不行,不可以,他只有她了,感受过温暖后,叫他如何过回以前那寒冷孤寂的日子? 他看着如温的眼神愈渐疯狂,张口就要把自己的真元吐出来分给怀中人一半。 眼角一滴泪滴在如温的眼帘上,温儿,若是这还不能救回你,那我便陪你一起走吧,生亦随你,死亦随你。 真元的灵光清亮,吓得好不容易赶来的丹朱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侄儿不可。” 头回身体比嘴快的丹朱一尾巴便把润玉的真元打回他体内,又一道法术把人给敲晕,摇头看着地上的两人,一手拎起一个感叹道:“造孽哟,老夫这腰迟早坏在你们手上。” 他这侄儿平时看起来挺聪明的啊,这还没给天医诊断,就闹着要寻死,你把人带回去看看,说不定还有救呢。 等丹朱把天医叫来时,润玉已经醒来了,颓唐着坐在一边,明明有着呼吸,却如同走肉一般。 还是那个胡子白得发光的天医,一进门径直就走到润玉身边,把手伸向他垂着的胳膊。 丹朱眼睛瞠圆,一爪子便把老天医不轨的手给拍了去,“哎哎哎,你干嘛呢?” 转身往床上一指,“有病的在这边。” 老天医神情一僵,故作高深的摸了把胡子,“老夫知道,只是看病情似乎大殿下病得更重啊。” 丹朱撇了他一眼,催促道:“废什么话,赶紧给我看看去,小心我去老君那告你的状。” 又一次给如温号脉的老天医神情又是一变再变,吓得旁边的丹朱急忙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表情都可以演出折子戏了。” 老天医没理咋咋呼呼的丹朱,起身冲润玉拱手道:“殿下先等会神伤,天妃的状况属于自我休眠,因伤势过重而自发进行的沉睡,只是这醒来的时间便不能确定了。” “你是说,我的温儿没死?”颓唐的润玉抬起头来,原本死灰的眸子绽放出异常的光彩,“我的温儿只是睡着了?” 老太医咽了咽口水,没想到这夜神殿下还是天家少见的情种啊,“嗯,可以这么说,而且小仙还发现天妃的意识不全,怕是沉睡前有什么放不下的,这意识飞出体外,如若把这意识寻回来,天妃可能会更快醒来。” 润玉似是松了口气,起身颤颤巍巍的来到如温的床前,抬手抚平她皱起的眉头,“如此便好。” 只要还有机会见她笑靥如花,等多久他都愿意。 临秀得知自家女儿被伤到休眠,千万年少见的大发雷霆,本想着带着如温去师尊斗姆元君那寻求苏醒之法,却被洛霖拦下。休眠一事自古就有不少先例,却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快速苏醒的方法,与其让他们夫妻分离,倒不如尽快查出这个幕后黑手。 润玉拜谢后,便把璇玑宫封了,日日抱着孩子坐着如温床前,细细的跟如温说着话。 “温儿,我们的孩子如我一般是条应龙,可这满身的冰寒之气却是随了你,你快醒来瞧一瞧。” “孩子取名叫思邬吧,与你本体的谐音,你可知我日日都在思念你,你可思念我了?” 外面发生的事纷纷扰扰都与他无关,直到有一日丹朱踹开了润玉的宫门,扯着人便往姻缘府里跑,边跑边对他说道:“侄儿,不得了了,老夫原本要看看凡间的小锦觅,但不知怎么的好像看见你媳妇了。” 原本被动的润玉一听这话,立时拉着丹朱的胳膊,严肃又焦急,“叔父可是在跟润玉说笑?” 丹朱一路狂奔过来,险些把一身老骨头跑散了,这不孝的侄儿还……还怀疑他,“哎呀,叔父怎会在此事上戏耍你,你到底去不去看……” 话音未落,润玉便拉着人化作流光急飞往姻缘府。 等站在姻缘府的观尘镜前时,润玉只看见一团雾气翻涌着化作一个婴孩,被一对背着鱼篓的夫妇抱起。 “这么说她便是温儿的意识了。”润玉喃喃道,转身就要下界,把她带回来他的温儿便会醒了。 润玉刚转身,丹朱却跳着拦在他面前,“侄儿啊,你想做的事恐怕不能行。” “老夫去问过老君了,这意识离体便是一股执念,你若强行把她带回来,怕是会对她有所损伤。” 润玉皱眉,沉声问道:“那我该如何?” “为今之计,便是顺其自然,这凡人一世短短数载,说不定度过一世这执念就散了。小如温自然就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保证,明天一定上糖(^_^) ☆、大殿抢亲 姻缘府内,丹朱正抱着思邬逗弄,瞥了眼日日站在观尘镜前的润玉,剐虞道:“小侄孙诶,你长大后可别随了你父神,自从发现你娘亲啊,他来我姻缘府的次数可比他以往万年的都多,典型的见色忘亲啊。” 润玉清浅一笑,不欲理自家叔父日常的耍宝,目光注视着镜子内小茅屋里坐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她正低头仔细的缝补着爹娘的衣裳,光打在她脸上,那骨子里的温婉不自觉安抚着观者的心。 门帘掀开,老妇带着一个穿得花红柳绿的妇人走了进来,拿着张红纸,谄笑着同少女说些什么。润玉正好奇那红纸是什么,有何作用,一旁正逗着娃的丹朱眼尖的扫了一眼,顿时把手上的孩子往旁边一放,摊手上前哇哇大叫起来:“不得了不得了,老夫没给小如温牵红线啊,这庚贴怎么都出来了。” 润玉不知道人间的某些习俗,但这庚贴的意思还是明白的,他剑眉微颦,“叔父,思邬先在您这住些时日,过几日我再来领他回去。”说完便化作流光转瞬即去,却没发现一旁的思邬不知何时化作原形溜进他的袖子。 观尘镜是观人间已发生的事,他这会儿下去,也不知事情进行到哪了,但愿还来得及,否则他必将觊觎温儿的人挫骨扬灰。 迎亲的唢呐声绕着塘前村整整一圈,让村口老张家格外长脸。今日是老张家名满各村的漂亮闺女如温出嫁的日子,嫁的还是隔壁村里顶有能力的猎户,不少家里有闺女的人都暗自羡慕老张家运道好,捡了个丫头片子乖巧懂事,得了个女婿又孔武能干。 一路上看热闹随行的人愈发多了,讨论的声音传进轿子里,让如温心中愈发烦闷起来。 她没见过那个猎户,只是爹娘喜欢那人,那她便嫁了,反正是迟早的事。可事到临头她却有些抵触,本能的拒绝着现在的一切。 她好像有什么事没做,又好像在等什么人。 掩在大红喜袍下的手紧了紧,如温深吸了一口气,记得去隔壁村必经一条小河,她若要逃跑,那时便是最好的时机,她还有半个时辰去思考抉择,是乖巧的嫁人,还是任性一次。 如温脑子里的斗争还没结束,迎亲的队伍却发生了骚乱。 只听见噼里啪啦什么东西撞击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人们的惊呼声,有喊妖怪的,有喊饶命的。 如温正想出轿子一探究竟,只觉耳畔突起风声,腰上便横着一只有力的臂膀,温暖安心的味道叫她愣了片刻,抬眼便看见一张姿容出尘气质清绝的脸。 “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如温厉声质问,可心内却松了口气。 男子不答她,抬手间射出道道冰凌,也不伤人,只是把队伍中的喜物都戳了个稀巴烂,似是与它们有仇一般。 风乍起,等人们缓过神来,男子和新娘子都不见了踪影。 第一次在天上飞的如温此时无暇顾忌足底的风光,这男子把她掳了却一句话不说,板着个脸,好似十分生气。 如温悄悄打量着这人的侧颜,俊俏是不用说的,可为何她会有股熟悉的感觉。 会飞天遁地,会化水成冰,这人莫不是妖怪? 如温咽了咽口水,试探的问道:“你是什么人?要把我带到哪去?” 润玉低头往怀里看去,拥着她的感觉阔别多年又回来了,可心内无名的火气却没下去,“你喜欢那个人?” 明明那么温和的嗓音,给人的压迫不是一般的大,如温脸颊一红,老实答道:“我都没见过那人,又谈什么喜欢呢。”说这话时她低垂着脑袋,错过了身前人听到她回答时勾起的嘴角。 润玉的心情一瞬就春暖花开了,抱着人便落在了一处庄子里。 “我是个放鹿的仙人,要带你来的便是此地。” 好似春风的笑容把如温看愣了,这人怎么生得这般好看,下意识问了句,“那鹿呢?” 润玉手指天上,眼中满是温柔,“自是在天上,过些时日它便会寻来。” “那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如温环视着此刻待着的地方,青砖石瓦,看起来是个年头不少的庄子。“我该叫你什么?仙人?” “叫我阿玉就好,至于……”润玉说着顿了顿,上前熟门熟路的揉了揉如温的脑袋,笑着说:“你看我这庄子寂寥无人的,自是抢你来做压庄夫人” 如温自小长在渔村,也不是没听过混话,只是这人长得俊朗风清的,怎说起话来这般不要面皮。有些羞恼的如温把头一歪,往后退了两步,“你这仙人莫不是自封的,妖精才干这强抢民女的事。” 他若不抢,媳妇都要跟别人跑了,妖精就妖精吧,润玉不是很在意的笑了,说出的话却强势的很,“你只需知道,生生世世我都是你夫君便可。” 说说不过他,打就更不用想了,如温在他的注视下开始熟悉身处的庄子,虽说年代久远了些,这不大的庄子却很是干净,园林绿植错落有致,瞧着赏心悦目不说,还有些温馨。 “咦……这是什么?”如温在转角处的石阶上发现了一天银白色的“小蛇”,最让她惊喜的是这蛇头顶还带角,“好可爱。” 小蛇好似听得懂如温的夸奖,脑袋一点便缠上了如温的胳膊,游走的来到肩膀处,亲昵的蹭了蹭如温的面颊。 一旁的润玉有些惊讶,“思邬,你怎么在这?” 这孩子也有十六岁了,化成人形是个两三岁的婴孩模样,却是听得懂一些人话的。 思邬圆溜溜的眼睛望向自家爹爹,扭头就往如温怀里钻去。 如温捂着胸口处的思邬,心内的欢喜都快溢出来了,她很喜欢很喜欢这条小蛇,见润玉对着它唤思邬,诧异的问道:“这蛇是你的?可是叫思邬?” 如温所处的城镇有很多富贵子弟都喜欢养些小物,她以为这仙人也好这口。 润玉神色微僵,眼神不自觉往熊孩子思邬待的地方看去,心内怀疑自家叔父是不是给他儿子看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可在如温晶亮的眼神下,只能胡乱的应了声,算是承认。 如温遂让思邬来到她的手掌,凑近着观看着让自己异常满足的小物。 它的鳞片乍一看是银白色的,可仔细一看却透着股冰蓝色,重重叠叠的交覆着,在日头下闪着灼亮却不刺眼的光芒。头顶的小角亦是冰蓝色的,微微透光,隐隐约约其中闪着雾气,一瞧便不是凡间该有的蛇。 如温思量片刻,抬首冲润玉商量道:“让我呆在这也可,但你得让思邬跟在我身边,你放心,我只在这庄子内,绝不拐走它。” 润玉有些无奈,温儿要儿子不要他,这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发现,遂好笑的点点头,补充道:“我并不限你的自由,你若烦闷了要出去走走也可,只是要记得归家,这里有我在等你。” 眼前人眉眼弯弯满是温柔的说着情话,霎时间叫如温心火上涌,莫不是这天上的仙人都是这么对第一次见面的女子这么说话的? “我……我肚子有些饿了,去……去弄些吃食,你要吃吗?”红了脸的如温还没等他答话,又连忙说道:“我忘了,你是仙人,餐风饮露才是……” 如温正结结巴巴的说着,润玉温声说了句,“若是温儿煮的,我什么都爱吃。” 这话一出,彻底击垮了拼命做心理建设的如温,她转头就往刚刚经过的厨房跑去。再待下去,她怕是要被那人眼神溺死了。 望着如温急去的背影,十六年来润玉第一次开怀笑出声来,却引得前面的人走得更急了。 坐在石桌前的润玉等着如温如在天界时温柔婉约的捧着亲做的吃食来到他的跟前,却不想等来的是后厨冒出的滚滚浓烟,润玉一惊,立时朝厨房奔去。 只见灰头土脸的如温捂着鼻从里面跑出来,润玉立马上前半抱着人,担忧的问:“可有伤到?” 如温被烟熏得泪眼朦胧,轻咳着摇摇头,喘息了片刻,有些委屈的说:“你要相信我,我的厨艺是不错的,只是你这厨房有好些东西我没见过,用起来不甚熟练,待我熟悉熟悉,必能做出好吃的。” 这确实不能怪她,在天界时如温喜好下厨,为了做出新奇美味的食物就时常弄些新的厨具,寻常不了解的人用了自然炸锅。只是当初的如温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坑的第一个便是她自己吧。 润玉好笑的看着眼前如花猫的人,见她咬牙切齿又不甘心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自是相信温儿的,只是……”他停下笑而不语 ,在如温诧异的目光下抬手用指尖在她鼻尖一点,遂拿着葱茏的手指在如温眼前晃了晃,指尖的黑灰是那般突出,“温儿确定不用去收拾收拾自己?” 如温先是被润玉的笑幌了眼,紧接着一张俏脸霎时间就通红了,连忙抬手用袖子遮着脸,“你……你不许看。”说完又慌忙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之前一直纠结时间的问题,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好还是天上一天地上也一天好,后面想到大殿司夜应该是凡间的夜,若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好像对不上号,所以这里采用时间同步,天上一天地上也一天。 小可爱们莫考究哟! ☆、簌离 入夜,如温行至湖边,要说整个庄子,她最喜欢的就是这里。 晚风轻拂,一汪湖水,一棵老树,咦……还有一架古琴? 润玉在她身后,见她行至千年前最常待着的地方,又摸上了那把古琴,嘴角的笑容依旧,让他有片刻恍惚,好似他们从未离开过。 他上前出声,“可要弹弹?” 如温被他突然出现的声音惊到,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这神出鬼没的行径一点也不符合他仙人的姿态。 古琴就静静的摆在那,好似有股魔力在告诉她,此情此景,她应该是坐在那弹奏着悦耳的音章,如温咬着唇,抬眼望着润玉,“我……不会弹。” 润玉笑得温柔,伸手牵过如温的手,“无碍,我教你便是。”说着把人拉至琴边,双双坐下。 两人离得极近,如温只觉得耳边盈满了他呼吸的温热,丝丝入扣的扰动着她本就不安稳的心扉。被他执起的手酥酥麻麻的,他所说的指法音律是一个都没听进去。 润玉自是知道怀中人心思都在他这里,心内欢喜之下,面上仍是一本正经的冲如温问道:“可明白了?” 蓦然回神,如温有些慌乱的胡乱应和了声,出口就是称赞,“你的琴弹得真好。” “要说这琴我弹得恐怕没有一个人好。” “是谁?” 润玉微微一笑,俯首来到她耳畔轻吐了句,“自是夫人你啊。” 如温先是被他轻佻的动作弄得有些羞,这番话又让她恼,转身侧坐着盯着身前人的笑颜,恼道:“哼……你要笑话我就直接笑,何必绕这么大圈子。” 润玉却接着道:“温儿以后便会知道我这是在夸赞你啊。” 才不信你。 如温起身便往里屋走去,这阿玉只会她占便宜欺负她,还是思邬更可爱些。 如温彻底的在庄子里住了下来,润玉本要把如温凡界的父母也接过来的,二老却惧怕他是妖怪,说什么都不肯,润玉只能暗中把老人以后的生活打点好,好叫如温安心。 如温还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没几日就把厨房里的东西都摸透了,可做出来的东西大半都进了思邬的肚子里,叫润玉都想把自家儿子丢回天上去祸害叔父去。 润玉虽下凡,毕竟是私自的,所以常要回天不露把柄,这一走便只剩下庄子内的一人一“蛇”,日子便更加无聊。 如温性子恬静,原是不大在意的,可奈何怀中的思邬见镇压的大魔王走了,扭着身子撺掇着要出庄子。 如温向来溺宠他,怕润玉回来的早,寻不见他们便留了封书信带着思邬走了。 来的时候她是被润玉抱着从天上飞过来的,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便由着思邬选,小脑袋往哪点,她便往哪走。这走着走着,出了树林,入眼便是个辽阔的湖面,水汽翻腾,粼粼波光,美得大气磅礴。 如温自小长在渔家,虽知道这不是自己常待的水域,但久不见水,自然是想念的。 快步来到湖边,正想戏水,怀中的思邬一溜便进了水里,翻滚着倒是比她还自在。 轻笑着点了点小家伙的脑袋,她正要撩起袖子和裤脚,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湖面好像被人狠狠的劈了一刀,一分为二的生生开出了一条路来,两旁的湖水直立立的,半点都没有靠拢的意思,叫当了十六年凡人目前还是凡人的如温叹为观止。 见这异相,思邬自然爬回如温的身上,虽然他比目前的娘亲更有见识,这个情况好像大概是自己弄的,但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好奇心促使如温迈着步子往里走去,一路上的景象与陆地上截然不同,走走停停的欣赏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一处府邸面前。 云梦泽三个硕大的字体叫如温不自觉跟着念了出来,话音刚落,大门应声而开,跑出个通身雪白的小童,随后又跟出一个身穿青衣长袍的青年男子,男子先是叫前面的小童慢一些,却在见到如温时愣在了当场。 “如温仙子?”彦佑喃喃的说道,随即又摇摇头。 如温仙子正在沉睡,眼前这个人周身没有一点灵气,是个确确实实的凡人无疑,可……彦佑又把目光看向她胸前冒出的小龙,这不是天界的小天孙嘛,在这里的话……彦佑又把目光往如温脸上扫去,容貌气质与仙子无异,莫不是仙子的转世。 彦佑那声仙子说得小声,但还是被如温听到了,她满是诧异的问道:“如温仙子?可是在说我?” 好似明白了什么的彦佑忙上前拱手,自认为风流倜傥的笑着,“小仙彦佑,见姑娘生得好比九天仙子,这不自觉就叫了出口,还望姑娘见谅。” 如温狐疑的看着他,“可你为什么还知道我的名字?” 彦佑神情一僵,瞄到她身上银白色的小龙,眼珠一转,指着思邬答道:“自是姑娘的小……蛇告诉我的,这仙家之物,理当有些不同寻常。” 如温低头看了看思邬,见他好像没有反对,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不小心跑到人家家门口,也是怪奇怪的,如温便想告辞,刚有退意,却被眼前人拦下。 “姑娘能来此地便是有缘,不妨随我进去拜见这方主人,也倒是个善缘。” 最近恩主愈发疯狂了,若是把着这两人带给她看,说不定会把她的理智拉回来些。 如温刚想推辞,怀中的思邬却有些异动,他跑到她的肩头,小脑袋不住的往那方点去,叫如温要拒绝的话噎在喉咙里,又咽了下去,只能对着彦佑有礼的笑了笑,“那就叨扰了。” 入内的景象自然比外面奢华一些,等他们来到一处满是纱幔的地方,隐隐约约好像可以看到一个曼妙的人影,那自称彦佑的小仙与那人影汇报一番,便退了出去,只留下如温和肩头的思邬在里面。 “姑娘可能进来?”一道女声传来,虽美妙听起来却有些小心翼翼,好似在忍耐着什么。 如温依言掀开纱幔走进去,见到的是个红衣似火却被毁了半边容貌的女子,若自从另外半边来看,她原先应该是个倾国佳人。 簌离见过彦佑带回来的画像,自然知道鲤儿的妻子是个什么模样,大致猜到眼前的凡人便是自个的儿媳妇,心内是亦喜亦忧。 她要干的事不能把鲤儿牵扯进来,可不见不代表不思念,遂把目光看向如温肩膀的思邬,忍着泪说道:“姑娘可能让我抱抱他?” 如温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快要哭泣的女子,见思邬不反对,便乖巧的递了过去。 思邬来到簌离手上竟自发的变成了个孩子,讨喜的窝在她怀里,裂开嘴笑着,把一旁的如温惊掉了下巴,还没等如温出声,簌离却抱着思邬哭了起来,口中喃喃着,“鲤儿,鲤儿……” 从没见人这么哭泣过的如温顿时就慌了神,慌忙上前一步掏出自己的帕子就要为她拭泪,却不想被思邬抢先一步,她犹豫了一番,还是问出了口,“仙人可是有什么伤心事?若是有不妨把它说出来,让心内好受些,如温一介凡人,数载便把它带回尘土之中,不会妨碍到仙人的。” 簌离憋了千万年的泪今日好像停不住般,听到自家儿媳妇的安慰,却流的愈发汹涌了。 她抽噎着伸出一只手也把如温揽进怀里,欣慰着拍着如温的背说道:“还好鲤儿有你,你是个好孩子,来日要好好帮我照顾他。” 头倚着簌离肩上的如温此时才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女子竟这般瘦弱,周身弥漫的悲伤似乎会感染般,叫她眼角也有了泪意,可她却听不明白女子所说的话,“仙人说的他是?” 如温的问题当然没有得到簌离的回答,她抱着两人哭了好一阵,却突然把他们推开,接着就叫彦佑送他们离开,语气中虽有不舍却强硬异常,哪还有刚刚哭得脆弱的模样。 如温不明所以的抱着思邬站在湖岸边,手中抱的是个娃娃,疑惑的看着笑得尴尬的彦佑,“你家恩主都是这么喜怒无常的吗?” 一前一后差别也太大了。 彦佑眼神复杂的回答道:“恩主只是有些事要做,还望姑娘不要责怪她。” 如温点点头,她确实没怎么往心里去,今日这事她到现在还没理明白,跟彦佑道了别,抱着孩子便往回走。 边走边同怀中的思邬说,“你这小蛇太不够意思,我俩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能化成人形竟没让我知道,可见你心中没我……” 如温絮絮叨叨的同思邬说了一大堆,思邬虽只听懂了一半,却也明白自家娘亲在责怪他,遂讨好的把小嘴凑近如温的脸颊,免费送了个口水式香吻,口齿不清的吐了个字,“娘”。 如温惊异,“你……叫我什么?” 仙家之物能化成人她理解,但仙家之物随便认娘是什么操作?难道她长得很像蛇? ☆、介怀 等润玉从天上下来时,推开门就看见自家儿子穿着个红肚兜,两脚岔开坐在那,肥嘟嘟的小手往嘴里塞着糕点,而如温坐在一旁,手上拿着一块布正飞针走线,时不时抬头往思邬看去,笑了笑又低头忙活自己手中的事。 室内一片岁月静好,润玉站在门口一时竟不想进去。 还是小家伙眼尖,见自家爹爹正站在门口,挥舞着小手嘴里兴奋的喊道:“爹……爹爹……”哪想到这一挥就把咬了一半的糕点给丢了出去,顿时就傻眼了,指着地上的糕点可怜兮兮的看着被他动静吸过来的如温。 如温摇头笑着去捡,抬眼就看见门口的人,眼中亮光一闪,兴奋道:“你回来啦。” 润玉温和的点点头,进屋朝两人走去,眼角余光却在打量刚刚如温手上做的东西,看大小不像是她的或者思邬的,那就是自己的了。 嘴角微勾的润玉很自然的牵起如温的手,引着她往回走,听着她在他耳旁抱怨。 “阿玉,思邬会变人你怎么不告诉我呢,还有你们仙家孩子穿的就这么少吗,一块红布就包着胸口,其他地方都还是光着怎么行……” 这真是个误会,思邬身上的当然是叔父的杰作,这不变人身还不是怕吓到你,结果是他想太多了。不过他也是今日才知道自家儿子会说话了,在天上可是一句都没有呢。 如温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就见他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把手从他手中拿出来,转身拿起桌上叠好的衣物,“我从庄子里找了些布料就做了一些,嗯……你看看。” 润玉依言接过她手中小巧玲珑的衣服,随便翻看了一番却上前拿起她正在做的,眉眼弯弯的回头看着突然有些窘迫的如温,“这个也是思邬的?” 如温被他看得脸颊一红,连忙从他手里把东西抢过来,支吾道:“我……我看布料有多,就……就给你也做了一件,你待会试试,若是不喜就扔了吧。” 润玉做恍然大悟状,点头往旁边坐下,顺手从盘里拿起一块糕点往思邬嘴里喂去,“·若是我喜欢,温儿可愿为我多做几件?” 在天宫时温儿是不会女红的,想不到下凡一趟,会的东西又多了。 “你待会试试再说。” 如温被他看得羞红了脸,却还是硬着头皮坐回去拿起了针线。 都说人靠衣装,可在如温看来这底子好啊,穿什么都好看,真不,一样都是白衣,不管是凡间的俗物还是天上的仙物穿在他身上都是那般飘逸出尘。 物似主人形,这思邬穿起白衣来就像个雪润润的糯米团子,被阿玉抱在怀里简直就是对父子模样。 看如温眼神晶亮,润玉把思邬放下,一摊手,“温儿觉得如何?” 如温点点头,赞美之言脱口而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就是阿玉,不过……”她顿了顿,“我观你穿的都是白衣,可有考虑换个颜色穿穿?” “那温儿认为我该穿什么颜色?”这妮子自认识起对他的衣着打扮就很是执着,想不到来了凡间也不曾忘却,莫不是这执念就是这个? 润玉小小的囧了一下,笑着把自己刚刚荒谬的想法丢了去,他家温儿要执念也是执念他,再不济执念个思邬都行,要是执念衣裳,让他情何以堪。 “湖蓝,湖蓝色如何?”初见时她便觉得他穿湖蓝色一定好看。 润玉思索一番,点了点头,只要不是什么大红大紫,其余他都是能接受的。 “那你得抽空带我去趟集市,家中我找到的布料都在你身上了。” 虽说心内本就盼望与他一同出行,更关键的是她自己出去认不得路,别又跑到哪个神仙精怪的家门口了,遇上上次那般好的还好说,万一是个坏的,那就糟糕了。 润玉自然应承了如温,却在走时从袖中掏出个冰蓝色的面具戴在了如温脸上。 原是如温调侃他入城会刮走多少女子的芳心,却被他反击说城内男子众多,唯恐她被人看了去让他泛酸。闹得如温霎时间脸就红了。 结果两者各退一步,如温戴上面具而他则变换了容貌。 这面具这般晃眼,怕是更吸引人才是,可如温又觉得这面具好生熟悉,又舍不得摘去,也就不反对了。 两人加个思邬来到街上时正巧一对人马护送这一量马车行来,马车停下后出来了两个带着面纱的少女,街上旁人都在议论圣医族圣女,可润玉却眼尖的瞧见跟在她们身后鬼鬼祟祟像是魔族的人。 在天界去姻缘府看温儿时难免同叔父一起看了那个叫锦觅的仙子在凡间的情况,陆陆续续也知道她是水神与花神的女儿,按年岁来算算是温儿的姐姐。 思量一番,他转头向旁边的如温问道:“温儿,若是你的父亲再娶你娘时在外面还有个女儿,多年后父女相认,你可介怀这多出来的姐姐?” 若是温儿介怀,他便不管这等闲事,若是不介怀,他记得旭凤好像喜欢锦觅,不妨做个好事。 如温不明所以的看着润玉,见他问得认真,便开口答道:“若是这样,就要问我母亲介怀吗,若是母亲都不在意,我又何须介怀呢。” 润玉点点头,回忆了下自家岳母的态度,心内便有了打算。 回到庄子后如温一口气给一大一小做了好几身衣裳,这两人也很给面子,自此日日穿着,叫如温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这日,就不来人的庄子来了个人,不对,来了个仙。也是如温认识的,正是那日在湖底遇见的叫彦佑的仙人,不似那日的嬉皮笑脸,这次他站在那神情严肃。 与润玉交谈一番后,润玉便跟着他走了。 夜里下起了瓢泼大雨,心绪难宁的如温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时不时的电闪雷鸣,眼神不自觉的看向院门的入口处。 她总感觉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的出现在如温的眼前,她心内一惊,忙奔出去,抱住来人,“怎么淋成这样?你不是仙人吗?” 责问才出口,就看见他眼圈泛红,如温一时不知道他脸上的是水还是泪,心内一痛,眼中就有了湿意,“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眼前人没答她的话,只是狠狠的抱着她,用尽全力,宣泄着他的悲伤。 如温感觉肩上隐隐有些湿热,心口一阵的发疼,却也只能全力让他感受道自己的存在,陪他、等他…… 良久,肩上传来嗡嗡的喑哑声,“小时我本以为我是尾鲤鱼,一尾怪异的鲤鱼,他们都不愿意与我玩……” 只言片语的诉说,他说的沉稳,好似那些已经不足为道,可如温却清晰的感受到他的颤抖,他的悲伤,以及那说不轻道不明的怨恨。 剜角剐鳞,何等的痛楚,却日复一日要承受着,那时的他到底是怎么度过来的。 “你可知当血渐渐从体内流失是何等的滋味吗?” 如温已泪流满面,她不知,她如何能知道,她甚至都不知道要如何宽慰他的痛苦,仔细一思量,原来她竟是这般没用。 脑中一阵钝痛,如温忍着没哼出声。 “冷,刺骨的寒冷……”润玉原本清亮眸子如染上一股烟尘,默然而悲凉。 “夫君……你还有温儿啊。”如温扶着他离开自己的怀抱,捧着他的头便吻在他的额间,“温儿回来了,如温如温便是你的温暖,过去的,温儿不知,只望夫君此后不在寒凉。” 如温不知道她闭眼后眼角溢出的泪砸在了他的手背上,烫得他僵直的手微微动作,似要抬起抱着身前瘦弱的人,又有些犹豫。 他抬手细细摸着她的眉眼,喃喃着,“真的是你吗?” 抬手抓着他冰凉的手,把他放到自己的脸颊上,如温努力勾出笑容,“是我,我回来了。” 沉睡时心心念念的都是他和孩子,却不想忆起全部时会是这般场景。 润玉愣愣的抹去如温眼角的珠光,眼神又好似有了焦距,他轻吐着,“别哭。” 如温把自己埋进他的怀里,哽咽的答道:“好,你亦不许哭。” “好。” 原是彦佑带着润玉回到了洞庭湖底,他忆起了幼时的记忆,可簌离却不认他,这叫他情何以堪。 只有没有,才会去羡慕。 小时日日见母神待旭凤的模样,痴心妄想的安慰自己若是他的母亲还在,亦会如此待他。可现在才知道原来就算他母亲还在,他亦不可能享受旭凤的待遇。 两人相拥良久,平静了些许的润玉喃喃着,“她既恨我,为何要生下我?” 他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 如温听了神色一暗,她又何尝明白,自家爹爹明明关心着她,却又对她放不下介怀,人心最是柔软,也最是刚硬。 可她却知道这簌离未必是她表现出来的那样,那日在湖底,她对着还一无所知的她和思邬表露出来的情不会有假,遂徐徐给他讲述那日的事情。 “待明日,你我带着思邬再去一次,这次我陪你,可好?” 又燃起些许期待的润玉紧紧拥住怀中人,应了声,“好。” 第二日,润玉上天从璇玑宫里拿了些祛疤生肌的膏药,一家三口便整装出发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往洞庭湖走去,思邬待在润玉的手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眨着眼瞧着,今日的爹爹娘亲看起来甚是不同,但他感觉自家娘亲好像看他更温柔了,这是个好现象。 穿过这片茅草再行个半刻钟便会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越走润玉却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如温抚上他的手,刚想要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却看见那日在湖底的白衣小童往他们奔过来。 三言两语,两人一下就猜到了是天后来了,润玉把思邬交到如温手上,嘱咐他们走远些,便匆匆赶去。此时此刻,如温又怎会听他的话,把思邬塞到小童手上,摸着两人的头,“你叫鲤儿是吧,你乖些,在这照顾好弟弟,你娘亲会没事的,我一会就回来。” 一边是高高在上不可撼动的母神,一边是失而复得的生母,润玉是何等孤傲的性子,却跪着一步一步爬行着乞求着,换来的却是嘲讽和更猛烈的烈焰。 “不要……”倒在一旁,他肝胆俱裂的看着母亲挡在他身前,更可怕的是,母亲的身前还有一人。 你们不能对他这般残忍,他张着嘴却嘶吼不出一丝声音,半揽着两人,哽咽着听着簌离交代着遗言。 “娘,娘,是鲤儿不好,鲤儿错了,鲤儿再也不离开您了,在坚持一会,鲤儿救你……” “温儿,刚回来你就要弃我而去吗?” 如温咳出一口血,气息奄奄,“夫君莫怕,只是道意识罢了,说不定待你回天,温儿便醒了……” “不,我不要……” 如温努力的抬着眼帘,看了眼像要睡过去的簌离,用尽力气把他拉扯下来,带血的红唇印在他的脸颊,气若游丝的说道:“快收娘亲的元……神……” 语尽,丝丝雾气自她身上飞起,眨眼间便把他们笼罩在里面,这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 ☆、重回天界 祥和宁静的宫殿内,静静躺着的女子眼角溢出一滴泪,沿着面颊滑落在鬓角里。 迷茫的睁开双眼,望着头顶熟悉的纱帘,如温微勾起唇角。看来老天还是善待她的,这般还能醒来也是万幸了。 “温儿?你醒了……你总算醒了……”转眼身上便覆上一人,盈怯的眼眸里满是欣喜的泪,看着仍是那么楚楚动人。 如温抬手摸上她的脸,柔声说道:“娘亲,让您担心了。” 随后转头往室内其他地方看去,“夫君呢?” 临秀面上一僵,欲言又止,敌不过自家女儿殷切的眼神,才细声答道:“你刚醒来,其他事明后再说。” “你放心,思邬在月下老人那,润玉也只是在处理洞庭湖水族的事,无碍的。” 虽说自小在娘亲身边的时间不长,但分辨是非真假的能力她还是有的,娘亲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如温一眼便看了出来,心内愈发焦急,“夫君怎么了?可是天后为难他了?” 如温说着就要起身,她游离出的意识被毁,伤了神识,如今猛然坐起竟有些目眩,多亏临秀及时扶住,才没有一头栽倒在地。 “哎,你小心些,就算你去了也于事无补啊。” “娘亲可跟我说实话?”如温紧紧拽着临秀的手臂,“女儿是他的妻,必是荣辱与共。” 临秀拗不过她,长叹了口气,“天后以洞庭水族要挟,逼着润玉受了三千雷刑,现下被你爹爹救下在修养。” 如温捂着胸口一行清泪便滚了下来,望着自家娘亲担忧的脸,长长的指甲狠狠的扎进了手心。 他们怎能这般欺辱人。 忍着哽咽,她朝临秀说道,“娘亲,可扶我去偏殿?” 璇玑宫内,他养伤之所不在寝宫便一定是在偏殿,那里是她从前住的寝殿。 临秀有些犹豫,又见她说的不容拒绝,总是心软把人扶起。 也就几步的距离,等如温走到偏殿门口,竟出了一身冷汗,这几次折腾下来,她身子亏空的实在厉害。 殿内的人正闭目休息,伤势严重让他额上冒着肉眼可见的汗珠,如温忍着泪意坐到床前,抬手想要抹去他的汗水,却撞上他张开的眼眸。 “温儿?你……”说着便要挣扎着起身,“我不是在做梦?” 临秀早在如温坐下后就默默退了出去,如温无奈的笑了笑,拿起他的手掌摸着自己的脸颊,“可是热的?活的?” 说着扶着他躺下,自己也起身趟了上去,窝在他的胸膛处,闷闷的说着,“我确确实实的回来了,这一难我们终是挺过去了。” 润玉唇边勾着笑,摸着她的墨发,声音低沉的应了声,“是啊,终是挺过了。” 他顿了顿,想起不久前父帝说的话,望着上方的眼眸愈发深沉,“温儿,多年前你在魔界说的话可还算数?” 身旁人气息的变换,如温自是知道的,她让自己愈发靠近他,柔声答道:“夫君要做什么只管去做,温儿的答案如千年前一样。” 这一次未免太过分了,将人的尊严踩在脚底践踏,就是泥人也有三分气性。 天后如此猖狂,这背后少不得有他的撑腰,却不知月满则亏的道理,天帝惯是个爱掌控的人,是不会容忍一个要疯狂的棋子的。 如温的伤在神识,是个顶顶重要的地方,醒来没几日就被临秀带去上清天请斗姆元君医治,临走时她把簌离的元神也带上了,到时她可以私下里求师尊救她。 记得千年前她在凡间见过自家夫君的所见梦,还为梦中出现的女子心痛一时,却不想这醋喝的着实冤枉,吃自己婆婆的醋,也是没谁了。 师尊一出手,如温的伤势自然就好了大半。簌离在名声上是戴罪之身,按理来说元君是不会救她的,却耐不住如温是她最小最疼爱的弟子,便勉强出手把她的元神投入一尾红鲤身上,暂时留在上清天内不得出界。 斗姆元君座下有风花雪月四神位,如温早就度过上神劫却久久未封神,那时是不想揽太多的权利让上位者忌惮,只是此时非彼时,既然自家夫君决定要争上一争,她自然也想帮上什么忙。 元君自是依她,便命人把月神的神冠交与天帝,等她从上清天回去后就行册封之礼。 月神的权利当然是不大的,职权与夜神有些相似,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身为上神是有权利作为统帅带兵的,她所求不多,只要能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后为其留有一片可呼吸的天地便足矣。 从上清天回来,便看见两个仙娥端着衣物站在那,言笑晏晏却让润玉抉择着孝服。 如温面色一沉,先是向润玉点点头,表示母亲救回来了,随后轻咳一声上前,等两个仙娥见礼后挑眉挑捡着两人手上的东西。 “这是母神给璇玑宫的?”如温先问一旁拿着天宫蚕丝孝服。 仙娥看到如温后面色大变,慌忙答道:“确是不知天妃已经醒了,娘娘此次送来到只是大殿下的衣物。” 如温冷哼一声,“我分明看到了两套,怎么?母神岂是一套孝服都不肯给的人,你等可别让人误会了母神。” 一旁的仙娥还要答话,却被如温一眼瞪了回去,“好了,你们把东西都留下,若是母神回去罚你们了,本妃亲自上门去还便是。” 两个仙娥灰溜溜的从璇玑宫离开,也不知把那人气到没,反正如温见到殿中放的两盘东西就来气。 她方才见着鎏英了,才知道差点让她没了性命的人也是天后的人,这前前后后加起来,下她面子还是轻的了。 这孝服必是要穿,但穿什么却不容他人来逼迫。 润玉上前牵着她的手往青潭走去,嘴上让她别生气,可如温却看他自个的眉心还是夹着的,心疼之余,遂扯着他停下,抬手欲要把他颦起的眉头拂去,却被他抓着手放到胸口出,两头相抵,他叹慰着,“是为夫没用,且等等,到时我必能给你更好的一切。” 如温顺手抱上他愈发精瘦的腰,无声的回应着他。 她要的从来只是他平安顺遂,悠然在心,如此而已。 行上神礼时,如温才见到原本叫她姐姐却是她姐姐的锦觅。她随着爹爹和娘亲一同来,娇俏的待在自家爹爹身边,一如往昔的笑着。 看爹爹看她的眼神,如温心内有些酸楚,却见那丫头飞快的奔过来,一来就给了她一个熊抱。 “如温姐……妹妹,听说你醒来了,我可高兴了。”说着拍着她的肩,把如温上上下下瞧了个遍,“自此我也是有妹妹的人了,妹妹你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来水镜,放心,长芳主和海棠芳主必不会赶你了。” 还是这般没心没肺,如温好笑的想点她的脑袋,却见自家爹爹娘亲紧跟了过来,遂笑着对两人说:“见过爹爹娘亲,今日啊,你们可要叫温儿师妹来着,不然我就说师兄师姐欺负我。” 说着往另一边看去,那儿坐着正是斗姆元君。 这可是斗姆元君第一次出席上神之礼,自然是为如温撑腰来了,现在天帝还在那边陪着说话呢。 临秀洛霖亦笑着调侃了声,“师妹。” 临了了还是后知后觉的锦觅恍然说了句,“不得了,我这上有了两个上神的长辈,下有两个上神妹妹妹夫,我今后可算是横着走也没人敢管了。” 这一句一出,把几人都逗笑了,让如温突然觉得有这么个姐姐也挺好的。 上神礼过,紧接着便是月下老人的寿宴,连如温上神礼都没参加的润玉此次当然也没出席丹朱的寿宴。 如温带着满满一储灵袋新研制的糕点上门,差点没被留下当厨子。 本是个温馨欢喜的宴席,中途天帝一上门,便成了个拍马屁的宴席。如温眼见丹朱的嘴左撇过来右撇过去,心下好笑之余,又看了眼坐在上面高高在上的那人,愈发感慨。 明明同是兄弟,为何一个心无城府洒脱自在,另一个却满腹心思,野心滔天。 思邬好像尤其喜欢待在姻缘府,如温便由着他,回去时就没带着他回去。 一进璇玑宫,便看见一个本该禁足的人与自家夫君坐在青潭边的石桌上,桌边还放着两壶酒。 一见如温过来,旭凤起身便拱手道:“嫂子好。” 如温瞥了他一眼,语气泛着凉意,“火神殿下的礼本神可受不起,今日殿下过来可是带了上好的灵药?” 说着往石桌上一坐,一手拿起桌上的酒瓶往鼻尖一嗅,“哟,还是烈酒,火神殿下好雅兴。” 旭凤尴尬的勾着唇角,向润玉投去求救的目光,而润玉握拳轻咳一声,却没有给他解围的意思。 没得到回应的旭凤摸着鼻子又坐了回去,才记起润玉现在重伤在身,歉然的开口道:“嫂子,是我疏忽了,好在我才刚到,这酒并不曾饮过。” “饮不曾饮过说多无意,只是火神殿下还在禁足,跑到璇玑宫来干嘛?”虽说祸不及后,可让他们夫妻遭罪的罪魁祸首便是他的生母,如温看着他就来气。 如温的话毫不客气,旭凤只能为自己倒一杯酒,置于胸前,“我此次前来就是替母神向兄长和嫂子赔罪,我已听闻兄长生母的事……” “母神,她杀的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罪人,你又何必赔罪呢。”若是心魔,这便是他的心魔,亲眼看见母亲与温儿倒在他的面前,她们虽还在,可此事一想起他心中的怒意便压不住。 “我知道……”旭凤还想在说话,如温见润玉手上青筋渐起,赶忙出言打断道:“火神殿下还是做一个不知道的人吧,此番你正在禁足,若是被父帝母神知道了他们又要不高兴了,还是请回吧。” “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锦觅与你的事我帮不了,却也不会阻止,但你要知道你与她之间需跨过的远不止我们这些亲人。” ☆、天伦 不,不要…… 又一次把眼睛睁开,额头上一双柔夷轻抚着,却止不住他心内的惊惧。 “又做那个梦了?”如温上前半抱着他,拍着他的背,“别怕只是梦而已,我在的,娘也在上清天好好的,那个已经过去了。” 润玉不答,却是紧抱着身前人,好似他一松手人就会不见了。 如温待他稍平静了,才将人掰开,自袖中掏出似白玉又非白玉的发簪,递到他眼前,“你总担心我不在,现如今我把自己栓在你脑袋上,你可放心?” 自她当了月神之后,这司夜之事便能同他分担一些,让他有时间去忙其他的。日前她便采月之精华为其炼了个发簪,将自己的精元封进去一丝,这样不管她在哪里,他都能找到她了。 润玉长吁了口气,接过发簪看了看,笑着又递给了身前人,“我很喜欢,替我绾上可好?” 虽说他们都是神仙,一个法术就能完事的事,可他们偏偏喜欢用凡人的方法。 如温笑着把人拉至妆台,把人按下细细为他理着一头的青丝,又熟练的把发簪给他插上,歪头在他耳边笑道:“夫君当真是倾城绝色啊。” 润玉从镜中看着她笑得狡黠,遂一把把人拉至怀中,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温儿才是真绝色,为夫自叹不如。” 成亲千年都还不能适应他突然的偷袭,如温面颊有些红,又觉得输入不输阵,抬手便想把他的头拉下,却不想瞄到了一个让她羞到要藏到地下的存在。 还没有老练到家的润玉也有些不自在了,低喝了句,“思邬,你怎么在这?” 只见一尾银白小龙从床榻处游了出来,爬着缠上了如温的胳膊,眨着眼歪头看着他们。 润玉抬手一点小龙的脑袋,小龙立时变作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孩,笑嘻嘻的坐在两人之间,吐着泡泡喊着,“爹,爹,娘……娘。” 如温扶额,这恶俗的红肚兜定是叔父又偷偷给他换上的,还有,这孩子明明是尾龙,每次却学着蛇爬行,难道是他在凡间认识太深刻改不过来还是……如温转头问了句,“彦佑现在在哪里?” 润玉不明所以,“住在璇玑宫里,这几日思邬都是跟着他与鲤儿的。” 一挥手把桌上的糕点塞到思邬手中,给他找点事干,免得总在温儿身上捣乱。 果然,如温暗自在心中记了彦佑一笔,却不知日后这蛇拐了她家宝贝闺女,还是这大舅子打得最狠呢。 此后的时日润玉常去省经阁看书,如温便带着思邬去往花界。 自家两个老的几乎都住到了花界,她再不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何况最近眼见爹爹娘亲好像有些进展,如温也乐得他们如此。 若说以前偷进花界是在长芳主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此时用锦觅的话来说就是在各位芳主睁两只眼的情况进的。 思邬原还不被那些芳主待见,后来没几日就成了众位芳主的抢手货,可惜这小家伙黏如温的紧,倒是常和锦觅大眼瞪小眼的抢着如温的胳膊。 两人谁也不让谁,最后却累得洛霖两头一边哄着外孙,一边哄着闺女,倒是让临秀和如温在一旁看了好些笑话。 如温有时见锦觅呆坐着傻笑,却有时抱着腿躲在角落里哭,终是忍不住把她捉着姐妹私聊了起来。 如温特地煮了壶清茶,摆在锦觅面前柔声问道:“你可是喜欢旭凤?” 锦觅面色一红,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如温,“你怎么知道,我表现的如此明显吗?” “不能再明显了,你时常哭泣可是因为那个叫肉肉的女孩?” 一提到肉肉,锦觅便落寞了下来,起身抱着如温的腰,有些哽咽,“我知道是天后下的手,可是她是凤凰的母亲,你说我该怎么办?” 天后残暴弑杀,有先花神做例子,必定不会放过锦觅,但这妮子偏生喜欢人家的亲儿子,就是有万种办法中间还隔着个孝字。如温只能抚着她的头,告诫道:“天后的性子你也明白,此后若是她要单独找你,你万不可独自前去。你与旭凤且再等等吧。” 等到我们把天后扳倒,那么你们之间的阻碍就会小很多了。 锦觅乖巧的应了好,倒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如温随后就去了巫山一趟,把思邬留在花界陪着二老。 巫山多亲近凡人界,加上瑶姬是个爱八卦的,这天下事没几个是她打听不到的。 天后多行不义必定会留下些尾巴,借巫山的人把这些收集起来,虽说是蚊子腿,却也能在必要的时候撕下她一块肉。 私心里如温不想把爹爹娘亲搅和到这些争斗里来,却不知这世间事有多少万不得已和身不由己。 眼看法会在即,又是自家师尊的法会,如温当然得在场仔细聆听,却不想早早叮嘱的锦觅还是出了事,好好的法会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如温让润玉先去现场,自己却留下与师尊禀明原委,并不是她不担心锦觅,而是她早已经看见某鸟急匆匆的过去了,相信有他在锦觅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这么好的机会,如温当然把天后的罪行一笔笔的上交给上清天,也多亏瑶姬,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被她挖出来,直接叫在场众仙黑了脸。 事后她才知道,这旭凤赶去了也没什么鸟用,果然男人在老婆和老娘之间都是大猪蹄子。 总算把荼姚拖下马,润玉和如温立时就去上清天同还是尾鲤鱼的簌离报喜,再回来便紧锣密鼓的开始暗自收揽因天后下马而四散的权利。 旭凤替母受过被削了兵权,又违逆天帝不肯娶穗禾被禁了足。天帝又得用人,这才逐渐把权利下放到润玉手上。 把洞庭水族安置到太湖境内,润玉算是把自家娘亲遗留下的问题解决了大半。可最是让人头疼的就是润玉现在身后没有一个牢靠的支持者。 若说水族,他们皆固守自家,虽会给水神洛霖几分面子,可真到要用时能给出多少人却拿不准。鸟族近来因废天后失势,族内渐起异声,倒是可以借机把和天后一条心的穗禾拖下来。剩下的四方走兽近千年来被天界压迫的厉害,随时都有闹事的可能。 细细思量下来,这么多隐患迫在眉睫,可天帝却有心往魔界瞧去,近年来去忘川打探的次数愈发多了。 自家夫君代掌了八方天将,下界叛乱却跟放鞭炮似的,一窝蜂的来,让刚刚解决鸟族内部问题的他忙得晕头转向,身为他的妻子的如温当然当仁不让的带起兵与他兵分两路下界平乱。 他们原不想这么快毕露锋芒,可看天帝的意思,却容不得润玉再藏拙了。 一向温和的人凶残起来才不是人啊,这是众天将一致对他们夫妻的评价。这夜神殿下平时看起来温和有礼,提起剑砍人却毫不含糊,反差不要太大。 而跟着如温下界的兵士却一个个抱团,月神殿下的扇子美则美矣,飞出来的冰凌却甚是凶残,详情请参见这次叛乱的熊族族长的尸体,一个个冰窟窿比蜂窝还规整,一眼看去还以为是道菜呢。 将士回朝,同天帝禀告后理当向父母报个平安。如温去往风神殿被仙娥告知娘亲来了洛湘府,惊讶过后还是朝洛湘府 。 还没进去,就听见庭中传来震天的哀嚎。锦觅?如温心中咯噔一声,慌忙进去。 昔日和蔼慈爱的两人一前一后的倒在那,寂寥的身体闪动着灵力,那是死后灵力溃散的征兆。 心就好像突然被人撕开,一根根针戳刺着却好像没有感觉,如温跑向两人,低头细细看着他们的遗容,模糊的视线竟看不清两人。 爹爹,我还没等到你彻底接受我呢,为何要让我一辈子都铭记着你对我的芥蒂,为何要这般残忍。 如温摸向他的手顿着,视线在两人想要交握的手上停留,遂后粲然一笑,娘亲,你这算是等到了吗?可你不是说等温儿得胜回来给我绾发去尘的吗?您终是骗了温儿! 耳畔是锦觅的一声哀嚎,如温站起身,泪水终是在她合眸时从脸颊上淌下。 “琉璃净火、旭凤、荼姚……” 如温喃喃着,手中鳞扇应声而出,抬手便是一条雾龙冲向一旁的旭凤。 旭凤没想到如温会突然出手,有些狼狈的躲开后不解的冲如温吼道:“嫂子,你干什么?” 眼见锦觅昏倒在地,他想过去,却疲于应付着如温层出不穷的攻击。 如温冷着脸不应他,手上的攻击却是越来越狠,耳旁有谁的声音她听不清楚,脑中却满是小时与娘亲相处的画面。 她的娘亲做的东西可难吃了,她的娘亲笑起来可温婉了。 “温儿,住手……”隐隐约约有一声熟悉的声音,如温动作稍稍迟钝,随着脖颈的痛楚,这才歪倒在赶来的润玉怀中。 润玉冲着有些狼狈的旭凤点点头,各自抱起人朝外走去。 都是放在心尖上的人,她们这般伤心纵是他们也不好受。 ☆、世间无奈 璇玑宫内,如温抱膝缩在床脚,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察觉有人进来,她恍然出声,“可是有新的线索了?” 静下来有了一丝理智,才发现这琉璃净火、飞白书等都十分明确的指向旭凤,太过显眼瞩目反到是最让人疑惑的地方。曾经统帅八方天将,战功赫赫的火神就算要灭口又怎么会这么明目张胆,何况他还喜欢锦觅,更没有道理杀人了。 润玉侧坐下,抬手理了理她散乱的发丝,叹了口气,“并无。” 把人扯过揽进怀里,抵着她的额,他出声宽慰道:“你还有我和思邬,快些振作起来,好亲手为他们报仇。” 报仇?她现在连仇人是谁的不知道,又谈什么报仇。如温心间酸涩,却倔强的不让眼中的东西流出了,好似哭泣会显得她软弱一般。 润玉抱着怀中人,不再出声,她的痛与恨他最能明白,苍白的言语抚平不了什么,他唯一能给的就是胸膛。 锦觅作为如温的姐姐,当时也晕了过去,如温一醒来便把人提到了璇玑宫的偏殿,严禁火神旭凤踏进璇玑宫半步。 在润玉怀里消沉了一日,第二日如温便提着饭食来到偏殿的门口。 锦觅是爹爹所爱的女儿,她必不能亏待她,眼见这丫头不饮不食两日,如温忍着心头恨铁不成钢的火气敲了敲门。 “锦觅姐姐,是我,如温。” “进来吧。” 如温推门进去,就看见她面色惨白的斜靠在窗前,两眼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 提着食盒上前把东西一一摆出来,如温这才坐下,“吃些吧,我亲手做的,好歹尝一口。” 自认识起,如温便是个大姐姐的形象,锦觅抬眼看着这熟悉的脸比以往少了温和贤静,却多了几分冷冽憔悴,可还是那样让人心安。她鼻头一酸,终是扑了过去,“如温,是我的错,是我害了爹爹和临秀姨,都是我的错……呜呜……” 如温心头一沉,抓着她的肩问道:“为何这么说?” 莫不是她有什么线索? 只见她摸索着从半边拿出一把冰刃,其上散着凌冽的寒光,上面的气息如温再熟悉不过了,“这是爹爹……” 锦觅点点头,脸上的泪水流得愈发凶猛,“爹爹把半生修为炼入其中,所以才那么容易被人给……呜呜……” 原来是这样,如温藏在袖下的手颤抖着,心内的火气似浇了一盆凉水,散了,反倒是把胸口的郁气散了大半。 有些事,有些人,有些情,等不到,也求不得,她早就该知道。 她揽过锦觅的身子,轻抚着她的背,“姐姐,你得记得,此后你要加倍爱惜你的性命,爹娘的事我来查,不会瞒你,只是现下你要好好待着,莫让我担心,可好?” “可是,我想为爹爹和临秀姨报仇。” “报仇的事不会落下你的,待我查清楚,便同你一起手刃仇人。” 天帝冠冕堂皇给水神办了丧礼,把水神之位沿袭给了锦觅,原是要把风神冠交还给斗姆元君的,还是上清天派人来说,让如温代为保管风神冠,这才有如温又袭风神之位之说。 锦觅随后就回了花界,如温让她把思邬也带着去,一来让她有事可做,二来防着某鸟去私会佳人。虽说觉得旭凤不会是凶手,但总跟这家伙脱不了干系。 天帝为了制衡权利,又将八方天将中的五方重给了旭凤,转头把润玉派往了魔界。而如温留在天宫,一边调查水神一案,一边联络巫山等下界兽族,拿下他们的信任。 自家夫君所谋的是大事,若只靠三方天将以及鸟族是远远成不了事的,索性暂时水族是站在他们这边,倒是让如温能安心几分。 普天之下能掌控得了琉璃净火的人也就那么几人,虽说天后被关在婆娑牢狱,但也不能排除她的可能性。 如温便趁着夜色,潜入了毗娑牢狱,准备探一探里面人的虚实。 戴着当年在魔界买的面具,如温刚进入其中,便听到了熟悉的呵斥声。 “你是谁?” 看来着牢狱之灾并没有抹去她的煞气,瞧起来还是那么中气十足。 如温勾唇笑着,“我是谁?你猜猜啊,这么多年,你都干了什么总会记得那么一两件吧。” 说着她把自身的杀气毫不掩饰的外放,却得到荼姚轻蔑的一笑。 “黄口小儿,你先进的来再说吧。”婆娑牢狱囚的是里面的人,但还是有一点保护作用的,不然天庭里的囚犯早就死绝了。 如温听后不怒反笑,她一直在观察里面人的表情,先是慌张到镇定自若不过在她进来时短短的几息,不愧是威震宇内,坐拥几万年无上尊位的人,可她为什么要慌张? “好啊,进来就进来。”话音刚落,她的身影顷刻间化成原形,扑到结界上丝丝渗入,不过短短几息,如温便言笑晏晏的站在荼姚几丈外,趁着她惊讶之际,一把掐上她的喉咙。 荼姚抬手就是一道火焰朝她身上打去,看起来气势汹汹,如温用十成力道准备接,却发现轻易就接了下来。 果然,她不对劲。 若不是从爹爹给锦觅的那把刀上想到,她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险只身进来。 “如温,孽障,你想弑母不成。”放眼六界,能把水雾用到这种地步的除了她没有别人能做到,在她化雾的瞬间,荼姚就慌了。 如温没否认,手上的力道却逐渐加大,“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母神在把修为传给他人时有想过今日吗?” 她恨不得掐死眼前人,爹爹娘亲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天宫中藏着一个火系术法高强的人,此人还是荼姚的手下或者亲信,说不定还在筹划着继续伤害她身边的人。 狠狠的把人摔在地上,如温怕它忍不住现在就杀了她,现在她还不能死。 荼姚何时受过这种罪,挣扎的坐起,瞪着如温便骂道:“跟那个小畜生一样的孽障,你且等着,待我儿旭凤登位之后,我必绕不了你。” 如温气急轻笑,弯腰捏着她的脸同她对视着,“你在乎的有什么呢?我想想……旭凤、太微……哦,还有那天帝之位。” “你且等着,你在乎的我都会一点一点毁去,一点一点为夫君夺来,哦……你恨先花神不是,若是你的儿子只想与锦觅在一起一点都不管你,怎么样?还是说叫他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我杀了你……” 不等她起身,如温抬手一道流光打入她的体内,大笑着出了结界。 她会让她时时刻刻身心惧痛,她会让她千年万年把这毗娑牢狱坐穿,不管外面的旭凤死没死,她所知道的旭凤必定是最惨烈的版本。 出了毗娑牢狱,如温换了一身行头就赶往了花界,背后有一个虎视眈眈的人,叫她怎么也放心不下思邬和锦觅。 花界入口,如温就看见旭凤一脸落寞的徘徊在那,心内刚消的火气便又上来了。 “军务繁忙,火神殿下好是清闲。”如温上前撇了他一眼,“重孝在身,你徘徊在花界门口,是嫌我家姐姐的闲言碎语还不够少吗?” 见到这么气势逼人的如温,旭凤又想起那日在洛湘府她出手的狠辣,加上她是锦觅的妹妹,旭凤不自觉就低了几分气势,“嫂子误会了,我只是……只是想看看她。” “哼……爹爹和娘亲死于琉璃净火,你若是还有脸,便查明真相再来见她。想必你也去过婆娑牢狱,应当知道这件事与你母神脱不了干系,与其寄情与相思,还不如动动你的脑子。” 被如温说的有些羞愧的旭凤赶忙问道:“嫂子是有什么线索吗?” 她当然不能说自己去过婆娑牢狱,不然不是不打自招嘛,“这修为有时候不一定要靠平常修炼,若是有人渡修为的话……” 抬眼看他已经若有所思,如温便不再理他,转身走进花界。 不给他找些事做,处在这碍眼的很。 他执掌八方天将那么多年,想必他自己母神有哪些势力他再清楚不过了,况且还不知道背后的人藏在哪,多个免费的护卫也是好的。 有人是愚忠,有人是愚孝,明知到上头两位残暴不仁,德行有失,他却拼命的为其找借口,自己上门去赔罪去善后,其结果往往是两头都不讨好。 虽说罪不及后代,可一切还是要看锦觅自己能不能接受,如温也不想从中多加干涉。只是她自己是再也没办法用之前的态度对待旭凤了。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这世间总是有万般的无可奈何,却没有一个万全之策。 ☆、登顶 天帝的诞辰就在几日后,整个天宫都在为其准备着。 水神一案一僵持就是好几年,如温带着思邬住在花界,瞧着锦觅愈发沉静,这才从花界里搬出来回到璇玑宫。润玉早就从魔界回来,独守空闺甚久,夫妻俩好不容易亲昵下,身旁还跟着个愈发调皮的鬼灵精,搅得润玉恨不得把人丢出宫去。 发生了那么多事,两人在外人眼里笑容渐少,也只有没人时,璇玑宫内才如往常一般温馨淡然。 此时润玉正枕着如温的膝闭眼享受着一双柔夷细心周到的服务,放松的脸上没有在外面的冷暮,却还是有些疲色。 有些心疼的摸着他的眉心,这才多久,他眉心处就有了褶子,若是几日后事成,那还得了。 如温的思虑让身下人察觉,他睁开眼微微一笑,伸手握住额间作怪的手,见她蹙着眉,不由问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抽不开被他握着的手,如温遂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指着他的脸,语气不善,“夫君可知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嗯……”他装作思考,抓着如温的手就放到唇边轻吻了下,挑眉看她,“温儿不是应该喜欢我的全部吗?” 那么理所当然,把如温正要说的话全给噎回去了,她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夫君姿容入画,若是哪天这脸比叔父姻缘府前的菊花还皱了,我就带着思邬住到花界去,看你怎么办。” 润玉起身便把人霸道的揽进怀里,“看来为夫倒是要去老君那多备些美容养颜的灵药才好。” 被他箍着不能动弹的如温“噗呲”一笑,近年来插科打诨他是愈发精湛了,遂笑道:“那夫君可去错地方了,这美容养颜还得去花界,众芳主才是此道高手啊。” 笑闹过后,如温愈发不舍的紧抱着他,虽说寿诞那日下界的各方兽族以及天界联络的众仙都会拥戴他,胜算足有八成,可她还是有些担心。 “真的不把旭凤调开吗?他必定察觉了我们的行动了。” “无碍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知道的只是一部分,何况我也想堂堂正正的赢他一次。” 看他神色便知道他主意已定,如温能做的就是全力站在他身后,不让他分心就行。 九霄云殿,与往常少了几分肃穆多了几分热闹。众仙纷纷送上贺礼,让坐在主位上的天帝眉宇间满是喜色。 润玉携着如温上前,手捧着一个白玉礼盒,正要开口说话,就被门外的喧闹打断,只见旭凤身披战甲,满身煞气的走了进来,高喊了句,“且慢。” 随即燎原君领着一个身披蓝巾的士卒,丢到了他们面前,拱手启禀道:“陛下,九霄云殿附近埋伏了夜神的十万天兵,只待时辰一到,便击鼓为令,直攻九霄云殿。” 天帝当即面色阴沉似水,低声斥问道:“他所言可属实?” 润玉执着如温的那只手稍稍用力给如温安慰,另一只打出一道流光便击向摆在一旁的鼓面,却不见兵马进殿。 旭凤上前,“你的三方天将均被我卸了甲,收手吧,我定会为你在父帝面前求情的。”说着他朝冲进来的兵将了看了一眼,眼神下意识朝锦觅所在的地方看去。 天帝看到旭凤心稍定,威严的问出一句,“润玉,我给你个自辩的机会,你还有何话说?” “无他,成王败寇,棋差一招。”他冷眼看着上面的人对着他叱骂,却在听到“不忠不义”心内压抑的怒火终是爆发,“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又有何权利要求他人对其忠义仁孝。父帝当年为登天位,戮其兄,弃花神,娶恶妇,辱我母,抛亲子,所谓的母神日日想着要我性命,连我的妻儿都不放过。人人都说天上才是最好的地方,可殊不知,这里才是最肮脏虚伪的地方……” 一层层面具被润玉剥下,坐在上面的人终是忍不住跳起,“住口。” 却不想起身却迎来一阵眩晕,他瞪视着下方,“孽畜,你刚刚给我吃了什么?” 润玉轻蔑一笑,“不过是少许煞气香灰,仅能脱力两个时辰,父帝处心积虑多年,还是歇歇吧。” “天理昭彰,终有轮回。我所做这一切,不求俯仰行走之间无愧与天地,但求心中一片净土。” 说着他一挥手,原本包围着他们的兵将皆倒戈跪地,连带着九成参加寿宴的仙人,皆异口同声的宣誓着效命与夜神殿下。 一直默不作声的如温看着上面的天帝脸都气成猪肝声了,心中不由大快,可手上鳞扇却默默掏出,抬眼瞧着旁边的旭凤,冷声说道:“天帝、废天后残暴不仁,满天神佛皆有怨恨,火神殿下还不明白吗?” 不等他作答,一边的穗禾就与隐雀打了起来,就像一个信号一般,殿内众人都动了手。法力低微的锦觅没几息便被逼到如温身边。 如温扯着她的手腕,疾言道:“姐姐,快去一旁躲起来。”却不想一旁的旭凤也扯着她另一边手臂,眼神坚定,没有放手的意思。 润玉冷声命令道:“来人,将火神一众人等拿下。” 锦觅含着泪往两边看了看,好似下了很大决心,在如温不可置信的眼神下,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如温,对不起。” 此时如温也没功夫计较她,眼见一众将士向高台上逼近,急得丹朱掏出寰蒂凤翎便要往上抛去,却被闪身过来的如温拉住,“老夫看错你了,想不到你也是此等大逆不道之人,快放开老夫。” 如温呵斥道:“叔父,你可想过神魔大战的兄长,夫君至少不会伤他性命。” “那他也是我的兄长啊。” “你想想他这万年所做的事,他当配坐在那个位置吗?” 看着丹朱把手中的凤翎放下,如温放心的去帮隐雀,丹朱复杂的看了看上位被擒下的人,捏着手中的凤翎,兄长,造化弄人。若不是他嫌弃荼姚的东西,今日也有些保命的手段了。 另一边,隐雀被穗禾三两下打倒在地,边上如温紧接着阻了上来,同用的是扇子,如温主修水而穗禾主修火,两两相撞,一时竟奈何不了谁。 两人过了百招,一时不察,如温被她一团火焰直撞胸口,呕出一口血来,抬眼却看见穗禾被她打掉耳坠的耳垂上一道明晃晃的水系法术珈蓝印,心内大震。 这种术法她只见过自家爹爹用过。 如温下意识喊出一声“爹爹”,叫穗禾僵了僵身子,大概是如温的眼神太过直接,让穗禾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出手愈发狠辣。 如温见招拆招,正准备上前再探一探,却听见身后一阵惊呼,那个方向,是夫君与旭凤战斗的方向。 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却见了一个让她瞠目结舌的场景,锦觅手拿冰刃,一刀刺进了旭凤的胸膛,转手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吓得如温完全转身往那处奔去,却不想她身后的穗禾蓄力打出的火焰直直冲着她的脑袋,还是一直注意如温的润玉急忙出手拦下这致命一击,同穗禾缠斗起来。 出手打掉锦觅手上的带血的冰刃,如温一巴掌就扫了过去,“你干什么?你就是这么对待爹爹用命给你换的命吗?” 锦觅绝望的坐在地上,看着地上躺着的人,了无生息的说道:“是他杀了爹爹和临秀姨,我给他们报仇了。”随后崩溃的冲如温哭喊着,“可是我爱他啊,我陪他一起走,不好吗?” 如温被她说愣了,紧接着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谁告诉你他是凶手的?”气到无语的如温朝旁边一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老君喊道:“老君,快过来看看,不然这鸟就变死鸟了。” 捅也不捅准一点,捅个重伤自己要跟着寻死,她的脑袋是被花蜜泡傻了吗? 如温拎着地上哭得凄惨的人的领子,眼神凶唳,“你给我记住,你的命是爹爹的,若还是要寻死,休怪我这个妹妹做出什么让你后悔的事来。” 另一边被了润玉逼得没办法的穗禾转手竟然使出了琉璃净火,把满庭的仙人惊的停了动作,这无益于不打自招的自爆行为却是让一旁上演苦情戏的两姐妹红了眼。 如温咬牙吐出两个字“穗禾”,转身便加入了战斗,锦觅又拿起冰刃,眼神呆滞却义无反顾的冲上前去,还没靠近,就被如温一把扫开,“走开,别碍事。” “报仇,我要报仇……”锦觅不听阻拦的靠近,累得如温为她挡几击后,心疼媳妇的润玉看不下去,一把把人丢到了旭凤身边。 就是穗禾法力再高,也敌不过润玉和如温两人的合击,终是被拿下了,连带着被拿下的天帝太微一同被关进了毗娑牢狱,当然,是分开关的。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电视剧越看越气,都快看不下去了。 ☆、幸福 初登大宝,百废待兴,润玉自然有很多要忙的事宜,而如温的伤不算轻,被强制的留在宫中休息,便没帮上什么忙。 前天帝太微罪行累累,劣迹斑斑,但毕竟是润玉的生父,在不伤他性命的情况下,废了他的灵力,永世囚于北荒的一个小岛上,日日为其罪行忏悔赎罪。 在行刑前如温知道他去了毗娑牢狱一趟,分别见了狱中的两人,随后听派去的仙侍回报,说是前天帝受到的打击有些大,至今还不能接受事实,还在南天门闹了场笑话。 不管接没接收事实,这太微算是废了,并且如温敢确定,毗娑牢狱里长住的另一位也绝不会好过。 穗禾谋害上神,多年来与废天后狼狈为奸做下的恶事自然被一桩桩一件件摆了出来,被处以急刑。这行刑之人当然是伤还没好全的如温,以及终日守在旭凤身旁以泪洗面的锦觅。 拿着仙侍准备好的毒酒,如温和锦觅缓步进入了还算熟悉的毗娑牢狱,眼见仇恨的人就坦然的坐在那,如温心底却出奇的平静。 “你们来啦。”好像早就知道来的是她们的穗禾木着脸,转头盯着如温,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锦觅,“你知道吗?我好羡慕你。” 有些诧异,如温打量着里面的人,即使身处这样的地方,她的背脊还是挺直的,头颅高昂,掩不住她满身的骄傲,就如她那个姨母一般,可悲又可恨。 “我?你羡慕我什么?” 她若说羡慕锦觅,如温保证一点都不意外。 穗禾轻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锦觅,嗤笑道:“我恨旭凤不爱我,恨姨母利用我,嫉妒你身旁的锦觅像个傻子一样就能拥有所有人的爱,但我羡慕你与他的心心相知。” 她所要的不多,唯要一人真心待她、爱她,她求了半生,却落得这般下场。 锦觅恨不得一刀捅死里面的人,气急道:“那你就可以杀我爹爹和临秀姨吗?” “为什么不杀,只要能让你痛苦的事,百件千件我都会去做。” “你……” 两人眼见就要吵起来,如温面色愈发深沉,低呵了句,“好了。” 抬手把手中的毒酒用灵力包裹着丢进去,神色危险的说道:“你若不想被我千刀万剐,在死之前最好别提自己干的事,喝了酒就快给去死。” 若不是还要给鸟族面子,她绝不会让她死得这般轻松。 接过毒酒的穗禾轻笑一声,抬眼望着如温,喃喃着,“我穗禾干的事从来就不后悔,若是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 仰头一饮而尽,看着自己的灵力与魂魄如溃巢之蚁一般散去,她笑的凄然,望着如温身后的锦觅,仿佛是最后的呐喊,“锦觅,你生母是旭凤的生母所杀,生父是旭凤的表妹所杀,你还能心安理得的跟他在一起吗?哈哈哈……” 锦觅的脸霎时间惨白一片,仿佛是薄柳飞絮,摇曳中抬眼看着如温,好似在寻找着力量。 等穗禾彻底飞灰湮灭,如温瞧着身旁的人叹了口气,“你同我回璇玑宫一趟吧,有些话也要同你说说了。” 虽说现下如温是天后之身,可紫方云宫却是他们夫妻俩都不怎么愿意踏入的地方,与润玉而言,里面有昏暗的童年,与如温来说,里面是妻子对丈夫的心疼,所以两人还是暂住在璇玑宫内,偶尔会睡在九霄云殿的偏殿。 多年前,锦觅喜欢来璇玑宫,因为那里有个知心如姐姐般的人物,而如今,再迈入璇玑宫,前面人的背影还是那般让人安心,可她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璇玑宫的摆设千年万年都没变,如温同她坐在以往最常待的地方——青潭边的石桌。 抬手沏了壶茶,随性的递给她,“姐姐,往后有什么打算?” 经历了这么多事,锦觅的脸上少了初见时那股天真烂漫,接过杯子送到唇边抿了一口,掩饰着脸上的失落,“我对不起凤凰,也对不起爹爹和临秀姨,往后的日子,我希望安静的在花界,采采花,酿酿酒,若是有好久了,必然送上来给你尝尝。” “你……”看着眼前人憔悴的模样,如温想要出口的恶言突然有些说不口了,她长叹了口气,起身半抱着她入怀,“唉……若是花界待腻了,就来天界住住,这里有我有思邬,若是……” 如温停顿的想了想,终是说出口,“若是哪日你同他在一起了,便不要于我知道,花界颜色烂漫,偶尔给我一封信件报报平安,此生却是不要相见的好。” 锦觅泪眼朦胧的抬头看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如温,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如温抬指抹去她眼角的泪滴,却望着风神殿的方向,“傻瓜,怎么会不要你呢,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姐姐,只是我终是过不去那个坎。” 现在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何爹爹千年万年都难以接受她的感觉了。 锦觅不答话,却是抱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段血染的爱情里有太多的沉重,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哭累了,沉沉睡去时,璇玑宫的大门被人推开,面色还泛白的旭凤立在门前,缓步上前把人抱进了怀里。 “要带她去哪?” “六界甚大,哪都可以。” 他的父帝母神被囚,数出的桩桩罪行叫一向正直的他不忍直视,这个天界他已经呆不下去了,还不如早早离开。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如温靠进了身后的人怀里,疲惫的闭上了眼,“你说我这样做对吗?” 放任锦觅跟他走,放任上一辈种种爱恨情仇。 润玉半揽着人,看着前方眸中深邃,“她不是已经做了选择吗?” 都是仙人,她眼角的颤动与呼吸的起伏在场人谁都知道,只是谁都不说而已。 不久后,仙魔大战还是爆发了,以固城王为首的魔界大军与天界在忘川附近整整打了三十年,有人说其间有看到昔日火神旭凤的身影,不过人们更多歌颂的是新天帝润玉与其妻如温的功绩。 战争以魔界的投降作为落点,仙魔随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和平。 多年后,如温同润玉一头站在天界的一处俯窥着下界,两人相拥着,其中的温馨丝丝沁暖着周围,叫四下的人默契的悄悄退开。 如温趴在他胸膛上,闭眼感受着胸膛里的起伏,柔声道:“思邬可是又惹你生气了?” 润玉细心的给怀中人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也温声答道:“并无。” 思邬虽顽皮,却天资聪颖,天界谁不喜欢这个大殿下。 他细细思量着,又出声唤了句,“温儿,这么多年可是累了?” 如温笑着抬头啄了口他的下巴,“有你在,怎会。” “我准备教思邬处理政事,你看如何?”摸着如温的墨发,他接着道:“等他能接手,我们就去下界那个庄子,还是你抚琴我泡泉,悠闲自在,不受俗世所扰,如何?” 如温心下感动,她是不喜九霄云殿的尔虞我诈的,但却要站在他身后,让他累时有一方天地可以休息喘息,这才默默把天后的责任做到最好。 她心中明白,天帝才是被这一方天地禁锢最惨的人。 “若是思邬志不在此……” 当年若不是被逼得没有活路,他们也不会孤注一掷的登上这个位置,这个位置看似权利滔天,却不见得每个人都会喜欢。 润玉思量了一下,答道:“若是思邬不愿,就只能把叔父拖出来了,反正他心里通透的很,这么多年闲散惯了是要练练,而且他与缘机生了个九尾狐,是要好好为儿子做做榜样。” 说道丹朱的九尾狐,如温就想笑,犹记得当年是谁嘲讽狐狸尾巴多了想开屏的孔雀,现在遭报应了吧,自家儿子就是那个“开屏孔雀”。 “叔父要知道你这么坑他,怕是会躲到凡界几千年都不敢出来。” “那他也要有能力把老婆孩子带走才行。” 如温嘻嘻笑倒在他怀里,冷不防肚子一动,她“啊”的惊叫出声,吓得身后人赶忙抱着她,“怎么了?” 如温摇摇头,笑得温婉,“无碍,肚子里的小家伙又闹我了。” 摸着没有显怀的肚子,接着柔声说道:“虽不知是个什么东西,却是比思邬顽皮的多。” 身后人冷哼一声,“若是又把你折腾的如当年那般,我定要连他同思邬一起好好收拾一顿。” “怎会,如今你不是在我身旁吗。”转身紧紧抱着他精瘦的腰,如温安心闭眼享受着他的味道,纵是年万载,有他,她便安心。 润玉同样紧抱着怀中人,叹慰了声,“当然。” 怀中的珍宝是上天给他最好的优待。 ——end 作者有话要说:这么一算,也有大半个月了,看电视时哭过笑过,写这本有全程姨母笑,也有边写边咬牙切齿。这本算是我第一本完结的小说,文笔不甚熟练,但还是好开心有人看。 现在要全身心去写另一本了,《又是那猴子【西游】》,这本才是我原本要写到,然后后来就歪到香蜜这里来了。 啊啊啊,我要努力做到不坑,大家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去看看,那本是我纠结了很久喜欢的人物,文笔吧……哈哈,我的追求,进步就行(^_^) ☆、大龙,你家娃娃碎了 一、大龙,你家娃,碎了 青瓦房内,一声声痛呼传来,扰动着屋外人的神经,一身素袍的润玉矗立在门前,一动不动,可脸色却随着里面的状况愈发阴沉。 原本他是在里面的,第一天时里面人嫌他碍事,又把他赶出来了,他便在门口听了温儿整整三天的痛呼,加上她孕期百年,这次的家伙竟比思邬还难缠。 正当润玉急得嘴上要燎泡时,他身旁红光一闪,一个红灿灿的人儿便钻出来,一把抱着润玉哭嚎道:“大龙啊,你回来吧,叔父以后绝对不给思邬看话本子了,这天帝真不是仙当的啊……” 此时没工夫理他的润玉连个眼神都不想给身旁人,还是紧随其后出来缘机一巴掌拍上了丢脸丢到家的某新任天帝,扯着耳朵把人拎开,“老家伙,什么眼神,小如温都要在里面痛死了,你还在外面闹。是想回天在处理几千年的政务吗?” 丹朱抽抽搭搭的看着一旁愈发彪悍的自家媳妇,而另一边从头到尾两个眼神都没给自己,神色更委屈了,“老夫都去上清天问过了,侄媳妇肯定没事,连小家伙也是今日会……”里面传来一阵哭声,丹朱眼神一亮,“你看吧,出来了。” 话音刚落,门应声而开,仙娥抱着孩子出来,“恭喜殿下”还没说完,正主就冲了进去,留下一个笑僵的仙娥。 丹朱却是来了兴致,伸手接过孩子,“哎呀,你爹爹不要你叔祖要……大……大龙……”他一脸惊恐的看着刚到自己手上的娃娃眨眼间碎成一滩水,不知活了多少年脑袋顿时卡壳,“大龙,你娃娃碎了……我的乖乖,怎么就碎了呢?” 只见洒在地上的一滩水又缓缓聚成人形,丹朱与缘机默默无语,果然不能指望一个在娘肚子里揣一百年的东西能有多乖。 想着还是把这麻烦精交给她哥哥的好,丹朱环视一周,问一旁的缘机,“你可见到思邬?” 缘机摸着下巴,回想刚刚来时匆匆一眼,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好像在先贤殿跪着呢。” 丹朱又得出一个结论,果然能把老子踹下台的家伙对待儿子也不见得有多好。 二、前天帝的混世小魔王 我叫思黎,是前天帝润玉和前天后如温的小女儿,还是现任天帝天后的侄孙女。 想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模样,那些不长眼的家伙竟敢叫我混世魔王,真是白长了一对眼睛。 虽然混世魔王是在背后叫的,人前大家都叫我小公主,我心里却不以为然。 小公主,他们才不知道什么叫小公主呢,要我来说,家里能称得上小公主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爹。 我爹才是名副其实的混世魔王和小公主。 每天他必然黏在娘亲身边,接受娘亲无微不至的关怀后,然后变着法子折腾我和我哥。听仙娥说是我和我哥在出生时把娘亲折腾狠了。 哼,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每天晚上把娘亲折腾最狠的就是他了,我都听到了。 原本我准备尽我乖女儿的职责冲进去拯救我正受苦受难的温柔娘亲,谁知道自家不靠谱的哥哥却把我拉走,见到一个和自家哥哥长得很像却绿不拉几的家伙,那家伙告诉我,我爹这叫饱暖思什么来着。 后来我知道思什么了,就重新定义了一下这些长得长长,性别为男的家伙,果然是一丘之貉。 要说我混世魔王称号的由来,真真是冤枉的很。 我五百岁那年,哥哥把一个会喷火的白鸟打了,回来爹爹不但没骂他,反倒是对他大加赞赏,我恍然大悟,原来爹爹讨厌鸟啊。可是鸟族都住在翼渺州,我找不着落单的,只能退而求其次把主意打上时常来找我的绿疙瘩彦佑拉,反正娘亲看他不顺眼,爹爹又最爱娘亲,把他收拾了爹爹一定会夸我的。 我知道哪家伙让着我,所以也没打太狠,谁知道被叔祖家那只多嘴的大尾巴狐狸看见了,到天界四处宣扬,结果是混世魔王的称号就落下了。 三、一个被拐了妹妹的大舅子 要说世界上他干的最后悔的事就是把自家还小的妹妹送入了狼窟,真是悔不当初啊。 要说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呢。这还要从自家妹妹五百岁时说起,他好像貌似把传说中他叔父旭凤的儿子打了,结果第二天自家缺根筋的妹妹转头就把彦佑给打了。那不要脸的家伙从此就赖上了自家妹妹,当真是禽兽,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从那时起,得着机会他就偷偷把那家伙捉来揍一顿,结果那家伙转头就找自家妹妹求安慰,真是气死他了。 还好自家娘亲是站在他这边的,有了娘亲的支持,自家爹爹还少得了吗,奈何那家伙也有靠山,还是从斗姆元君那回来的祖母大人,这就难办了。 不过他思邬何时会认输,坚决贯彻防火防盗防彦佑的大计绝不会动摇的。 大概是防得太狠,那不要脸的混蛋竟然拐着自家笨妹妹跑了,爹爹和娘亲被祖母拖着回上清天听元君讲道,这追妹妹的重大任务就只能交到他手上了。 奈何这世界上最难猜也最善变的就是女儿心了,等他追到时,自家傻妹妹竟然非君不嫁了,看他不打死这老蛇吃嫩草的大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唔……结束(^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