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似当年 作者:纸在笔上 《若初见》姊妹篇《似当年》上线啦! 蓝湛在莲花坞陪伴魏婴长大、一切苦难既然无法改变那么这次让蓝湛陪着羡羡走一遍!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蓝忘机,魏无羡 ┃ 配角:江澄,江厌离,蓝曦臣 ┃ 其它:温宁,藏色,魏长泽,蓝思追,蓝景仪 一句话简介:《若初见》姊妹篇《似当年》上线 ================== 第1章 似当年——序文 蓝湛在莲花坞陪伴魏婴长大、一切苦难既然无法改变那么这次让蓝湛陪着羡羡走一遍! 我不想凭空臆造一个理想的空间 但我想陪你经历一切的苦楚 魏无羡:"哥…哥哥…湛哥哥。" 蓝忘机:"嗯。" 魏无羡:"陪羡羡…玩。" 魏无羡:"我要娘!娘!…哇………" 蓝忘机:"日后有我陪你。" 魏无羡:"蓝湛!你看那边的小妹妹!好是漂亮!" 蓝忘机:"无聊。" 魏无羡:"蓝湛!" 蓝忘机:"我在!" 魏无羡:"疼!…抽筋…削骨…的疼。" 魏无羡:"蓝湛!你…不会…喜欢男人吧?" 蓝忘机:"是。" 魏无羡:"蓝湛,此别、永别。" 蓝忘机:"魏!婴!" 魏无羡:"蓝湛抱我。" 蓝忘机:"我…不能…" 蓝忘机:"朝暮落花陪我…可好?" 魏无羡:"蓝湛…今日起雨雪风霜,晴天朗月都是你。 第2章 似当年(一) 姑苏蓝氏所居云深不知处,山高入云,若仙境叠峦,后山有一冷泉可助灵力修炼、疗伤治病有奇效。 腊月深冬,云深不知处白雪皑皑,若不穿厚实些的斗篷棉袍便是寒风刺骨… "长公子!夫人恐是要临盆了!"一头戴卷云纹抹额的弟子匆忙赶到冷泉边将消息告知泉内疗伤之人。 正在用冷泉恢复鞭伤的蓝氏长子蓝涣轻功起身,转瞬即穿好了衣服,灵力之浑厚起身滴水不沾,虽只是七八岁的孩童却有着异常的沉稳:"好。" 传信的弟子走后,蓝涣一路疾行至母亲居所——'静室'。 "夫人!用力啊!夫人!快去看看长公子来了没?!"刚到静室门口便听到接生侍女焦急的声音,蓝涣又加快了几步走到门口跪下:"母亲还请放心生产,儿子定护好母亲幼子!" 静室内,满屋侍女各司其职,床上的产妇脸上已经因为用力过度充满淤血,满眼血丝,嘴唇也被自己咬的出血,费力的吐出四个字:"涣儿来了?" 侍女:"是,夫人!长公子正在门外守着,请夫人放心生产,一切有长公子在,夫人不必担心。" 知道了儿子已在门外守着,产妇憋足了力气迎接新一轮的阵痛:"啊~!" "母亲!"门外蓝涣听到母亲声音恨不得冲进屋去,焦急之中,门分左右一名侍女出来报喜:"长公子!夫人生了!又是一位小公子!" 此时的蓝涣已经顾不得礼仪风度,抓住侍女的胳膊:"我母亲如何?" 侍女胳膊被抓的吃疼:"长…长公子放心,夫人安好。" "涣~涣儿!进来!"刚刚生产完的妇人卯足了力气叫了蓝涣进屋。 进屋后的蓝涣看到母亲平日里温柔秀雅的脸上满是刚刚产子用力而出现的血斑,头发被汗水打透贴在额间,嘴唇颜色已然发紫,即便如此狼狈却还是笑如春风般的对他讲话:"涣儿!来看看你弟弟!" 蓝涣几步走到床边,蹲跪在母亲面前:"母亲,您…受苦了。" 蓝夫人:"不苦,女子生产都是如此,涣儿日后要照顾好弟弟…" 话没说完,一个侍女慌忙的跑进来:"长公子!蓝先生他们…他们来了!" 蓝夫人抱紧怀中婴儿,眼中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涣儿!母亲不能没有你们!你要护好弟弟!" "母亲抱好弟弟,等我。"蓝涣起身,握着朔月的手紧张的出汗,心中想着正虚弱的母亲和刚出世的幼弟沉下心来向外走去。 "去把前夫人新诞下的公子抱出来。"代理家主蓝启仁的声音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笃定与威严。 蓝涣出来,虽手持灵剑朔月却还是恭敬的拱手:"叔父。" 蓝启仁:"曦臣,你年纪尚小,不能理解其中之事,今日你母亲所诞下之子…为了姑苏蓝氏的百年清誉…留不得!" 蓝涣:"叔父,母亲从始至终并无半点过错,只受母家连累方才至此,还请叔父、各位长辈念在弟弟尚在襁褓给我们母子三人一个机会!" 蓝启仁:"她娘家家主将阴铁之事讲给温氏,那温氏已是如日中天,若将来出了有野心的家主,你让百家如何自处?!而且…而且她自己…又…" 蓝涣:"即是知道他人所为,何故加在母亲身上?蓝氏一向宽厚仁慈,为何偏偏对自家亲眷如此严苛?!叔父何苦因为一个远亲的过错牵连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蓝启仁瞪着眼睛心中生了恨铁不成钢的情绪:"蓝氏已是仁慈,你母亲家中无论男女与其他世族联姻之人全被当作细作送了回去,蓝氏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只是让你父亲与她和离给族中长辈们一个交代,为了她的声誉并未让她搬离蓝氏!谁知!谁知如今她又诞下一子!即已不是夫妻却如此罔顾人伦,今日若不将此子交出日后我蓝氏声誉何在?!" "父亲母亲和离一事本就并非自愿,如今木已成舟,侄儿跪求叔父放过母亲!"话到一半蓝涣跪地,他心中明了,即便自己真的拔出朔月与叔父一战也是绝无胜算的,当前唯有以情动之方保弟弟一命:"曦臣愿代弟弟受罚!" 蓝启仁:"你与那幼子不过见面半柱香的时间,值得如此吗?!" 蓝涣:"血脉相连,手足相亲,曦臣如何能不管,何况蓝氏家规一向教导侄儿雅正端方,心存善念行正义之事,襁褓婴儿遇险于眼前即便不是亲弟也万不可任之遇难!" 蓝启仁不再耐烦:"不必说了!这孩子留不得!" 蓝涣起身手扶朔月,蓝启仁:"你!要同你的叔父动手吗?!" 蓝涣:"父亲闭关,母亲体弱,现在只有侄儿一人保护弟弟,即是拼死也要护着手足性命的。" 蓝启仁抬掌催动灵力:"如此不辨是非之辈,我蓝氏也不必再留!" 千钧一发之际房门被打开,刚刚生产的蓝夫人抱着尚在襁褓的男婴跪倒在门口:"求小叔手下留情!我自知有损蓝氏清誉,但稚子无辜,求小叔留这孩子一条性命,将他送出蓝氏交由他人抚养,乡野村夫、官宦世家皆可!……只要留他命在,今日起我便不再踏出静室一步,静心悔过。"说罢一头磕到了地上:"求小叔帮帮我们母子。" 身后长辈议论纷纷,片刻之后一人叫过蓝启仁耳语了些什么,蓝启仁回来:"此子,我会送走,毕竟是我蓝氏血脉,我会每月教他课业,待你百年之后,方可接他回来。" 蓝夫人瘫坐到地上,松下口气,又马上泪如泉涌看着怀中幼子:"谢小叔成全。" 蓝启仁对身旁弟子吩咐了一句,一弟子走到蓝夫人面前恭敬拱手:"请夫人将小公子交给我吧。" 蓝夫人不舍,死死的抱住孩子,满眼留恋的看着他,恨不得这一眼看到他长大成人、看到他成家立业、看到他白发暮年,缓缓开口:"小叔,他父亲给他取名湛字,今日我斗胆给字'忘机'希望他长大忘记这世间一切不快。"又摸上孩子的脸颊:"母亲希望你无论身处何处身边总有人陪,心中总有人爱。" 弟子抱过孩子交给蓝启仁,蓝启仁点头:"好,希望你这次不要食言。" 蓝启仁转身离开,蓝涣赶紧过去搀扶母亲进屋:"母亲刚刚经历生死,莫要着凉。" 到了屋内,蓝夫人躺回床上,蓝涣拿来水和药帮她刚刚磕头时撞破的额头:"父亲那边…一会儿我去禀报。" 蓝夫人:"嗯,他为保我们母子三人在蓝氏的地位选择了闭关禅位,你也不要多做停留,在门外告诉他湛儿安好即可,莫要让他跟着忧心,说完赶快离开不要让人瞧见又生枝节。" 蓝涣:"儿子明白,母亲也是不要思虑过度,叔父为人虽然刻板但十分正直,即是答应了留住忘机,日后接他回来,那便会好好待他,等过几年事情平息了,我再找机会带忘机回来见您。" 蓝夫人看着眼前只有八岁却如此体贴的儿子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含着眼泪点头:"好。" 帮母亲清理完额头的伤口,又将安神的汤药送到床边,蓝涣就去父亲闭关的房前禀告弟弟已经安好的事情。 ……寒室之中…… "请问先生…小公子该送往何处?"一弟子立于蓝启仁下手位置恭敬问道。 蓝启仁看着旁边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哭过一声的男婴:"我亲自去送,你退下吧。" 弟子拱手:"是。" 待屋内无人,蓝启仁过去抱起男婴:"蓝、湛,日后你若争气,等族中长老淡忘此事,我便将你接回,要记住!人言可畏!将来成人切记要端正己身!这世上我唯独只有一人可信,便带你去找她吧。" 说完将怀中男婴裹好唤出灵剑御剑前往云梦…… "莲蓬!莲蓬!新鲜的莲蓬!这位先生!要不要买几个?"卖莲蓬的小贩招呼着蓝启仁 蓝启仁驻足:"寒冬时节怎会有新鲜的莲蓬?" 小贩满脸堆笑:"这都是应季的时候采好了冻在冰窖里的,就等着冬天拿出来让达官贵人们吃个新鲜。" 蓝启仁掏出一锭银子:"劳烦帮我拿几个。" 小贩接过银子赶紧帮他拿了几个用纸裹好:"谢谢您照顾小的生意,您拿好。" 蓝启仁点头,拿起莲蓬直奔记忆中的方位走去,行至一家院门前停住脚步,抬起胳膊几番踌躇才敲了门,院内传来女子干脆的声音:"稍等一下!" 随后一阵脚步声门被打开:"蓝启仁?!"开门的女子似是有些吃惊。 蓝启仁想要拱手但发现怀中抱着孩子无法施礼,于是拎起刚买的莲蓬:"藏色姑娘,这是…送你…们的。" 藏色散人接过莲蓬:"快进来!"一边往里带路一边打量了蓝启仁怀中的男婴:"你这是…出来捡孩子了?" 蓝启仁:"说来话长,长泽兄可在家?" 藏色散人:"没有,他出去买菜,一会儿就回来。" 听到男主人并未在家,蓝启仁停下脚步不再往前:"那我还是去门口等吧。" 藏色散人:"你这个小古板这么多年了除了年龄长了别的倒是一点没变,就是变成了个老古板!你我光明磊落有什么可避嫌的?!长泽也不是胸襟狭隘之人,外面那么冷,你不怕,你怀里的小的可是怕的!" 蓝启仁看看怀中婴儿,已经冻的有些发抖,伸手递给藏色:"还请姑娘带他进去暖暖,我在外面等长泽兄一起。" 藏色抱过婴儿:"姑娘?也就你还如此叫我。" 蓝启仁一时尴尬:"是我不周……魏…夫人。 第3章 似当年(二) 藏色见说不动这老古板,也不再劝,接过尚是婴儿的蓝湛就进了屋去,到了屋中藏色仔细端详着襁褓中的男婴:"可真是个俊俏的小公子!外面那么冷,那老古板冻着你,你怎么也不知道哭一声?" 怀中婴儿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般:"嗯…"的回应了一声,藏色发笑打趣道:"不是哑巴呀!你是不是蓝氏的小公子呀?那么俊俏肯定是吧!" 正逗着小婴儿,外面:"启仁兄?怎么站在外面?快随我进屋!" 魏长泽带着蓝启仁进来:"藏色!你看谁来了!" 藏色散人:"我当然知道谁来了,不然我怀里这小的谁送来的,这位老古板听说你不在家坚持不进来,要在外面冻着等你,我有什么办法。" 魏长泽一边放下菜一边拿了面巾擦手:"启仁兄是正人君子,我们都知道你的为人,天气如此实在不必这样。" 蓝启仁:"家中男主不在,理应如此,今日我来叨扰实在是有件不情之请。" 藏色散人:"可是这孩子?" 蓝启仁点头:"他母亲就是那已与我弟弟和离的…" 藏色散人:"听说了一些,你们这些世家,哼,百年如一日的迂腐!" 蓝启仁不想反驳藏色,他心中明了本不该如此,可族中长辈众多,蓝氏一贯是仙门百家雅正典范,出了这种事情若不加以惩戒恐怕难堵悠悠众口:"世家中人皆有诸多顾虑,唯有将此子交你夫妻抚养我才能安心,待他开口说话,我每月过来给他授课修习蓝氏课业剑法,等族中长辈淡忘此事我再将其接回。" 藏色散人一个白眼翻给他,手里还逗着孩子:"你都安排得那么好了,还问我们干嘛?" 蓝启仁脸色青青白白:"我…不是…我…" 魏长泽笑着接过话来:"藏色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她逗你的,这孩子你就安心放这吧,正好将来做个伴。" 蓝启仁:"作伴?" 藏色散人:"是啊!作伴,我还能一直不生孩子不成?" 蓝启仁有些失落又赶紧点头:"嗯…是…"然后从袖中摸出几张银票和几定银子:"那就劳烦你们二位了。" 魏长泽:"启仁兄你这是做什么?一个奶娃娃我们还是养得起的。" 不等蓝启仁说话,藏色开口:"养得起什么,请奶娘不用钱的吗,这是蓝氏正经的公子,你让他跟市井小儿吃穿一样吗?当然要收下!"说完就拿起了银票和现银。 蓝启仁见到藏色并未客气反倒松了口气:"那我便告辞,若有什么需要随时传信于我就好,多谢!" 藏色散人:"着什么急?这孩子名字呢?你不说我们就姓魏了啊!" 蓝启仁:"是我疏忽,单名一个湛,字忘机。" 藏色散人:"忘机…这孩子的母亲是对这世事有多少无奈呀,哎…" 蓝启仁看着藏色出神,一旁的魏长泽:"启仁兄,留下吃了晚饭吧。" 蓝启仁赶紧收回目光:"不了!族中还有家事,我先告辞。"说罢转身出了房门径直回了姑苏… 魏长泽抱着孩子逗了半天这孩子也不哭不闹:"这孩子会……出声吗?" 藏色一把把孩子抱过来,用手轻点着他的脸颊:"当然会了,我们湛儿乖得很,都不哭的对不对?" 魏长泽:"这小子长得还真是标志。" 藏色满脸戏虐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何时变得如此小气了?" 魏长泽被戳破小心思一阵慌乱:"我…哪有?是到了时间,总不好不留人家吧。" 藏色捂嘴偷笑,眼底千万柔情:"我说因为什么了吗?" 魏长泽这才反应过了自己被下了套,既然被揭穿干脆大方的搂过妻子的肩:"家有贤妻美若天仙,自然是要醋的。" 藏色平日就十分吃这一套,被魏长泽这一夸又开心的笑开了花:"别光贫嘴,你也别吃饭了,现在赶快出去请个奶娘回来!湛儿可不能饿着!告诉奶娘地址让她自己过来,你再去买些孩子平日穿的盖的。" 魏长泽伸手满脸谄媚:"请夫人赐银两。" 藏色随手拿了一定刚刚蓝启仁留下的银子扔到夫君手中,魏长泽:"真的用启仁兄留下的?" 藏色抱着孩子坐下:"他那性格,迂腐的要死,我若不收不用他还不心中堵死,反正蓝氏有钱,花个他安心。" 魏长泽笑笑:"难怪他引你为知己。" 藏色:"还来?" 魏长泽伏低做小装拉了拉藏色的裙摆:"为夫知错…" 藏色笑着嗔怪道:"快去!" 魏长泽拿着银子小跑着就出去了,没多一会儿家中就来了三位奶娘,藏色看了看留下一个奶水充足手脚麻利的,给了几吊散钱让另外两个回去,魏长泽也买好了孩子用的东西回来,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原本夫妻两人的家俨然变成了一个温馨的三口之家… 蓝启仁回到云深不知处,往寒室走的途中遇到来寻自己的蓝涣,蓝涣拱手:"叔父。" 蓝启仁点头,心中知道蓝涣来意,不等蓝涣开口甩下一句:"莲花坞魏家。"就头也不回的去了寒室。 身后的蓝涣跪地一个大礼:"多谢叔父成全。" 一个头磕在地上许久才起来,起身来不及掸下跪在地上时沾到灰尘就赶紧跑向静室,静室中蓝夫人两眼泪光的看到蓝涣回来就要支身坐起:"涣儿,可知你弟弟被送到了何处?" 蓝涣过去扶了母亲倚好:"母亲放心,弟弟被送到了莲花坞的魏家。" 蓝夫人长舒一口大气:"魏家…看来你叔父只是碍于长辈们的面子不得已为之,那魏长泽夫妇为人坦荡狭义,性格也开朗大方,定是能带好湛儿的。" 蓝涣:"嗯,等过几日我借下山的机会去看看弟弟,再回来讲给您听。" 蓝夫人:"千万小心,不要让你叔父难做。" 蓝涣:"儿子知道。" 半月之后…… "长公子,蓝先生说让您给云梦的江宗主送一些早春的茶过去。" 正在静室看望母亲的蓝涣点头:"好。"前来传话的弟子将两罐茶放到桌上就恭敬的退了出去。 蓝夫人瞧了瞧桌上:"两罐?你叔父…" 蓝涣:"一罐是送给魏家的吧。" 蓝夫人:"嗯,你叔父心中还是惦记的,涣儿你快去,不要管我了。" 蓝涣起身:"儿子这就去,母亲注意休息,我去看了弟弟就回来向您禀报。" 蓝夫人从枕头底下拿出几件婴儿的衣服和一条抹额:"这些给湛儿带过去,帮母亲好好看看他。" 蓝涣:"好。" 唤出朔月蓝涣一刻都不敢耽误的直奔云梦,到了莲花坞出于礼貌先去了江氏拜见将宗主,得知江宗主也知道了蓝氏幼子养在魏家,并安排了侍者过去帮忙照料,蓝涣十分感激。 江枫眠:"贤侄不必如此,你我两家交好本就应当互相照顾,只是世家规束繁琐不如长泽那里自由,蓝湛那孩子放在长泽夫妻那里你大可放心,他们夫妻为人豪爽大气,对人真诚的很,定是会好好待你弟弟的。" 蓝涣拱手:"谢江宗主。" 江枫眠:"我也不多留你,想必你看幼弟心切还是赶紧去长泽那边吧。" 辞别江枫眠蓝涣就去了魏家,按照江枫眠指的路很顺利就到了魏家门口,大门上过年的对联还没有撕掉'高山远水美景又一春''低门小院莲荷再一年'蓝涣看了左右对联,心中道:如此一对心胸宽广又富雅趣的夫妻,叔父果真没选错人,抬手叩门。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看来人衣服上绣有九瓣莲花纹应是江宗主派来的侍者,蓝涣礼貌的微微拱手:"劳烦通禀,姑苏蓝氏蓝曦臣前来拜见魏前辈。" "我们是什么大门大户还用得着通禀吗?你们蓝氏真是把孩子都养的和蓝启仁这老家伙一样了。"不等侍者传话,藏色散人就从屋内走了出来 蓝涣看清了过来的人,高束着头发随意的系了一根红色的发带,虽然简单但见多了那些环佩叮当的世家女眷的确让蓝涣眼前一亮,人到近前赶紧拱手深鞠一躬:"魏夫人。" 藏色过来:"快进来,这早春还是有寒气,别受了凉!来看看你弟弟!" 蓝涣跟着进屋,魏长泽正在摇床边逗着小蓝湛玩,看蓝涣进来把手中的拨浪鼓递给他:"你用这个逗他,湛儿可喜欢看这个拨浪鼓了!" 蓝涣拱手:"魏前辈。"然后接回拨浪鼓到蓝湛眼前摇了摇,果然蓝湛那琉璃般的眸子就跟着他手中的东西转了起来,蓝涣满脸温柔:"蓝湛,我是哥哥、蓝涣。"摇床里的小家伙像听懂了似的咯咯笑了起来。 藏色站在蓝涣身后:"你母亲可还好?" 蓝涣放下拨浪鼓转过身来恭敬回答:"母亲尚好,多谢魏夫人照顾幼弟。"又拿出了母亲给弟弟做的衣服:"这些是母亲为弟弟亲手做的,还请魏夫人收下,还有这早春的茶是叔父叮嘱我给魏前辈带来的。" 魏长泽接过东西:"启仁兄客气了。" 藏色:"什么魏夫人,你弟弟长大不能一直这么叫我吧?叫伯母。"又指了一下魏长泽:"他就是你们伯父,咱们家不讲究那些世家规矩,麻烦!" 蓝涣笑笑拱手:"伯父、伯母。" 藏色:"回去告诉你母亲,湛儿一切都好,吃得好睡得好,玩的也好,莫要听你那老古板叔父的话,等过几个月湛儿硬朗了我带着去给她看。" 蓝涣大喜:"真的?" 藏色:"你看我像骗你吗?让母子兄弟为了所谓的清誉分离这种事情也就你们这些古板的世家做得出来,我可看不下去!放心吧,等湛儿能出门了我会经常给他带过去的,不让那老古板知道!" 蓝涣又是深深一拜:"伯母于我们母子三人的恩情蓝涣铭记于心,此生定当涌泉相报!" 藏色捂嘴笑起来:"你这孩子年纪不大怎么练就的如此老成。" 第4章 似当年(三) 蓝涣也是尴尬的一笑,因为家族清誉父母被迫和离,父亲长期闭关,母亲思虑过度身体每况愈下,他年纪尚小无法担任家主之位,叔父虽暂时代劳却在不断督促他尽快成长,加之现在有了弟弟,让他如何能不老成。 蓝涣想要再次拱手深施一礼,又觉实在无法表达心中感谢,直接跪地行了大礼:"蓝涣代姑苏蓝氏谢伯父、伯母对蓝湛养育之恩,待蓝湛长大亦要对二位以父母相待,恭敬孝义必遵之!" 魏长泽赶紧伸手拉起蓝涣:"快起来!快起来!我们与你叔父的矫情无需这些虚礼,你且回去让你母亲安心才是主要。" 蓝涣点头拱手:"那我先告辞,待有机会会再来看望伯父伯母。" 夫妇二人送走蓝涣,藏色散人抱起小蓝湛:"哎,这害人的世俗规矩,两个俊俏公子本都是在娘怀中撒娇打滚儿的年岁,一个被逼的老成的像个大人,一个奶都没断就离开的娘亲。" 魏长泽揽过抱着孩子的妻子:"莫急,待我们自己有了孩子,让他天天跟你撒娇打滚儿!" 藏色散人白了他一眼:"孩子是你说说能有就有的?我练武多年,未必没伤了根基,你我成亲这几年可有过孩子。" 魏长泽倒是不急安慰妻子道:"夫人莫急,上天自有定数,时机未到自然不来,这湛儿那么乖定会给我们带来个乖儿子。" 藏色用手轻轻掐了掐蓝湛的脸:"听见了吗湛儿,你责任可大了!快给自己带个弟弟来啊!" 怀中像瓷娃娃般的小蓝湛又是咯咯的笑起来,魏长泽也跟着笑:"你看你看!咱们湛儿答应了!你可要选个漂亮弟弟,像你伯母一样漂亮的!" 藏色:"男孩子要那么漂亮干嘛?!" 魏长泽:"那将来孩子们长大了陪你出门夜猎,湛儿玉树临风,你儿子粗鄙丑陋别人不该问你这俩孩子到底是谁生的了?" 藏色被魏长泽的逻辑逗得笑个不停:"哈哈哈哈哈…我说这位魏前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傻!两个儿子就算都玉树临风,一个姓蓝一个姓魏,任别人谁都会知道不是亲兄弟吧?!哈哈哈哈哈…" 魏长泽:"夫人疼爱的养大的谁的我都喜欢都高兴。" 藏色无奈:"魏长泽!你这话说的我好像对不住你了一样?!" 魏长泽赶紧打上自己的嘴:"我嘴笨,心中意思夫人定是懂得的。" 另一边,蓝涣回到姑苏,到静室给母亲详细说了云梦那边的情况以及魏长泽夫妇如何疼爱弟弟,和许诺要带弟弟来看她,激动的蓝夫人又是好一通落泪,安抚了母亲,就回了自己院子。 寒室之中……蓝启仁闭目思虑了许久后将一块云深不知处的通行玉令装到锦囊之中唤了一个机灵的弟子过来:"去趟云梦魏家,将此物交给家中男主。" 弟子接过东西不敢多问直接退下就御剑前去,到了魏家拿出锦囊:"此乃我家先生让交给前辈的。" 魏长泽看了看手中淡雅的锦囊:"启仁兄说是…给我的?" 弟子拱手:"先生说到了云梦魏家交给家中男主。" 魏长泽:"好的,知道了,辛苦小兄弟了!进来喝杯茶吧!" 弟子:"前辈无需客气,东西已经送到,我就要赶回姑苏了,告辞。" 魏长泽:"那便多谢了,告辞。" 进屋后魏长泽将东西交给妻子:"启仁兄送来的,不知是何物。" 藏色打开锦囊拿出玉令:"算他有点良心。" 魏长泽:"蓝氏的通行玉令?" 藏色:"他这也算是默认了我会送湛儿去见他娘,再说了湛儿也是他们蓝氏的二公子,有一块通行玉令也是合情合理。" 魏长泽:"启仁兄本性善良,还是与那一些世家子弟不同的。" 有了个小蓝湛的日子过得飞快,魏家夫妻每天都过的忙忙碌碌,充实又快乐,转眼小蓝湛在魏家生活了将近三个月,毕竟是修真之人的血脉,比一般孩子硬朗的多,而且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还一次没哭过,每天见到藏色来抱就笑个不停,应是将藏色当成了母亲。 一日用过早饭,藏色盯着小蓝湛看了半天,最后起身换了身衣服,魏长泽:"今日就去?" 藏色:"嗯,今日就去,三个月了,湛儿的娘估计天天以泪洗面,我看这孩子也硬朗的很,现在天气也不冷了,带他去见见娘亲。" 魏长泽:"好,我陪你一起。" 藏色:"不用,我一个人去不显眼,你跟着被那群老古板发现了又少不了事端。" 魏长泽:"夫人说得有理,那我在家等你和湛儿回来吃饭。" 藏色开心的应下抱起小蓝湛就御剑去了姑苏,路上怕御剑风大,一直将小蓝湛抱的紧紧的,时不时的帮他拉拉被角,生怕孩子吹了风。 到云深不知处,还和听学时一样到了后山,不同的是终于不用自己劈开结界,这次有了通行玉令可以直接进去,从后山顺着蓝涣之前告诉自己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静室,确定周围无人藏色抱着孩子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正赶上要出去倒水的侍女:"啊!"侍女见到藏色直接扔了手中水盆,藏色快速转身用后背挡住污水护住了小蓝湛同时开口:"别出声!是你家二公子!" 好在这静室中的侍女都是是蓝夫人的心腹,赶紧捡起水盆放到一边:"对不起姑娘,请先随我来。"就引着藏色去了内寝:"夫人,有客人。" 床上的蓝夫人支起身子:"是谁呀?" 藏色越过侍女走到床前:"你家二公子。" 蓝夫人瞳孔一震:"湛儿!"随后又立刻恢复了理智,赶紧下床施礼:"魏夫人。" 藏色将小蓝湛放到床上,去扶蓝夫人:"蓝夫人不必多礼,我偷偷进来的,你快抓紧时间好好看看湛儿。" 蓝夫人起身后扑到床边想要抱起蓝湛却又不敢,心中害怕孩子认生,藏色在一旁对着蓝湛:"湛儿!这是你娘!"这小子像是听懂了似的,歪着小脑袋看了看蓝夫人就笑了起来。 刚刚用水泼了藏色的侍女此时找来了一件蓝夫人的衣服:"刚刚真是对不住姑娘了,我找了一件夫人的衣服还请姑娘换上,莫要穿着湿衣受了凉。" 藏色接过衣服:"多谢。" 藏色换衣服的时候蓝夫人一直盯着小蓝湛的脸,这小人儿的一颦一笑、一声咿呀的呓语都牵动着蓝夫人的心,蓝夫人摸上蓝湛的小手:"湛儿,你还记得娘吗?你住的可还好?你还有个哥哥叫蓝涣,记得吗?娘听哥哥说我们湛儿喜欢玩拨浪鼓是不是呀?娘这里有一个呢!"说着话就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拨浪鼓摇了起来:"湛儿看!好不好看?这个娘藏了好久,以为要到你大了才能给你,没想到我们湛儿这么好!这么快就来看娘了!" 屏风后的藏色平日里穿的多是习武女子常穿的束身的窄衣,蓝夫人的衣服都是世家女眷所穿的宽袖绣裙,换上一身浅色宽袖长裙的藏色自己感觉有些不习惯,从屏风后绕出来看着自己有些无处安放的胳膊:"这…我穿起来好奇怪。" 还在逗小蓝湛的蓝夫人起身拉住她的胳膊:"好看!好看!真是个美人儿坯子。" 藏色虽然平日豪爽惯了,心中却也是一个柔情似水的姑娘,被人如此夸赞也是满心欢喜又略有羞涩:"真的?" 蓝夫人:"当然!你若是将来生个女儿那一定是天仙下凡,提亲的人怕是要把你家门槛踩破的。"说完拉着藏色坐在床边拉出她的手腕,要去给藏色把脉,藏色想要抽回手:"不用,我们常年习武之人这点水不怕的。" 蓝夫人坚持:"再习武也是女子,别动。" 藏色见蓝夫人如此坚持就真的乖乖伸着胳膊不再动了,把了脉蓝夫人突然笑起来:"你这两三个月可有月事?" 藏色明白蓝夫人可能是怀疑自己有孕了,可是自己从十几岁开始这月事就没准过,成亲后已经空欢喜了无数次:"没有,不过我自幼习武这方面一向不准,经常如此的。" "这次可不一样了!"蓝夫人低头看看蓝湛:"伯母要给我们湛儿添小弟弟了!" 藏色又惊又喜:"夫人当真?!" 床上的小蓝湛哈哈的笑起来还不停的用小手抓来抓去,蓝夫人拍了拍小蓝湛的手:"对对对,我们湛儿要有弟弟了!看把这湛儿高兴的,你听懂了是不是?" 藏色是知道蓝氏的医术了得的,所以自是信服蓝夫人的诊脉:"多谢夫人!不过湛儿啊,你别高兴太早,是个妹妹也未可知呀。" 蓝夫人抱起小蓝湛:"那湛儿,若你伯母给你生下一个妹妹,我们就去提亲,你可要看好了这天仙妹妹,莫让别家公子抢了去!" 小蓝湛又赶紧咿咿呀呀的应和着,逗得两个大人笑的前仰后合,藏色点了点蓝湛下巴:"若真是个女孩就嫁给我们湛儿,其他公子看都不给看!对不对?" 床上的小蓝湛:"嗯…嗯…" 蓝夫人:"你这已经差不多三个月了,好在身体底子强健,孩子在你肚子里硬朗,我一会儿给你带些安胎补气的药回去,生产之前不要出去夜猎了。" 藏色:"嗯!多谢蓝夫人!" 蓝夫人:"莫要如此称呼了,你待湛儿如亲子,现下我们又定了娃娃亲,自然是亲家姐妹,日后姐妹相称就好,即便生个公子做不成亲家,你也是湛儿的半个娘亲,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就不要叫了,对不对?" 藏色爽快:"好,那我日后便叫你作蓝姐姐可好?你唤我藏色就好。" 蓝夫人笑笑:"好,藏色。" 第5章 似当年(四) 在蓝夫人一再感谢和依依不舍后藏色带着小蓝湛回了莲花坞,当然一起回家的还有腹中的好消息,一脚踩进屋后,魏长泽听见声音出来迎妻,看到穿了宽袖长裙的妻子眼前一亮:"如此仙女,何缘入我魏家?!" 藏色笑笑:"当然是来给魏相公来送子还恩的。" 魏长泽赶紧跑过来伸手要接蓝湛:"夫人辛苦,把湛儿给我吧,湛儿出去一天想没想伯父?" 藏色挑眉一笑,没有把蓝湛给他:"送你一大一小,腹中还有一个。" 魏长泽一愣,随后:"夫人…有孕了?" 藏色点头:"蓝夫人诊的,三个月了。" 魏长泽突然像个得了糖的孩子一样在院子里围着藏色跳来跳去,跟屋内的奶娘和江氏的侍女说:"我当爹啦!我当爹啦!我们湛儿真的选了个弟弟来啦!"说完又跑回藏色身边直接把还抱着孩子的藏色抱了起来,藏色怕摔了小蓝湛:"诶!你疯了!小心别摔了湛儿!" 魏长泽继续往屋里走:"湛儿不怕,摔不到你们娘三个的!"一直抱到了内寝才把藏色放下:"夫人在此休息,我去把饭菜端进来,今日起就不要下床了。" 藏色看着魏长泽这一通折腾实在好笑:"不下床了,那后面几个月我要胖成什么样子?而且谁照顾湛儿?你吗?" 魏长泽逗逗襁褓中的蓝湛:"湛儿,今天起咱们俩个男人保护伯母和弟弟好不好?" 小蓝湛真的是天资聪慧,总是在恰当的时候给予回应,又是:"嗯…嗯…"两声。 藏色:"你们两个,别张口闭口就是弟弟,可能是个姑娘呢!我可是和湛儿他娘说了,若是个姑娘就许给我们湛儿做媳妇,是不是呀湛儿!" 魏长泽:"要是女儿就更好了!像夫人一样漂亮!到时候我们湛儿玉树临风定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璧人!" 藏色:"好话都让你说尽了,快去给我拿饭吧!把湛儿给奶娘送去,孩子也饿了。" 魏长泽开开心心的抱着小蓝湛出去,藏色的手抚上小腹:"孩儿,无论你是男是女都是爹和娘最宝贝的人儿,只要你健康平安就好,爹娘和哥哥都等着你出来。" 盛夏快要结束的时候小蓝湛已经会爬了,每次只要藏色坐到床上他就要爬过来用小手去摸那日渐隆起的肚子,藏色也经常逗他:"又来看媳妇了?"小蓝湛就会把脸贴到藏色肚子侧面去蹭一蹭,表示开心。 一日正在家睡午觉的藏色被魏长泽叫醒:"夫人,有好消息!" 藏色迷迷糊糊转身:"什么好消息?" 魏长泽:"你不是前些天还说紫鸢怎么回眉山那么久吗,回来了,原来是回去养胎,我看那肚子大小与你这差不多大,说不定谁先出来呢。" 藏色又惊又喜,虽然成亲后没有住在江家,但在藏色心中虞紫鸢一直是自己听学时期最好的朋友,所以经常会去找她聊天,几个月前虞紫鸢说要回眉山娘家住上一阵,这一住就是小半年,藏色早就想去看看自己这个好姐妹了:"是吗?扶我起来,我去看看她!对了!把我前几日给阿离买的那几条帕子也带上。" 魏长泽扶着藏色起来:"可要带上湛儿?" 藏色:"嗯,让奶娘抱上湛儿一起去吧,再把湛儿娘送来的安胎药带上一些给她。" 魏长泽喊了蓝湛的奶娘过来,又去取了药,回来扶着藏色一起出门,到了江家门口,有弟子瞧见魏长泽夫妇赶紧过来打招呼把他们夫妻二人请到前厅,再去禀报江枫眠,江枫眠出来看到魏长泽心中高兴:"长泽来了!" 魏长泽起身拱手:"宗主。" 江枫眠快行两步扶起他的胳膊:"你我自幼亲如兄弟,早就说过不必如此。"看看身后的藏色和一旁的奶娘:"弟妹近来气色不错,看来我小侄儿很听话嘛,今日怎的想起来到我这坐坐?连湛儿都来了?" 藏色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抚在肚子上:"我听说紫鸢从眉山回来了,原是去养胎了,现在如何了?我去看看。" 正说着虞紫鸢带着女儿阿离从后堂走了出来,看肚子应与藏色腹中胎儿月份差不多,藏色见她欣喜:"怎么回去那么久也不说一声?" 虞紫鸢抱怨:"这次这个可不如当初阿离好带,从一有上了就在我肚子里折腾,难受的我还日日想吃家乡的东西,你快坐下说,索性我就回去住上一阵,等他老实了再回来,而且你也有着身孕怕你担心就没说。" 藏色从魏长泽手中拿了带来的药:"这是湛儿娘给我拿的安胎的药,说是适合咱们这些习武修真之人的方子配的,我吃着精神甚好,给你也拿了些来,对了,还有这个。"又拿出了给阿离准备的帕子:"我之前去姑苏见她们那的绣娘手艺不错给阿离带了几块帕子回来。" 阿离接过帕子:"多谢伯母。" 藏色摸摸阿离的头发:"阿离乖,若是伯母肚子争气早几年生个小子出来,定不能把我们阿离便宜了金氏那小子。" 虞紫鸢笑起来:"你放心,若我肚子里这个还是女孩就许给你家,若是小子就看你这了,你这是女孩我就娶回来做宗主夫人。" 藏色:"你也说晚了,我这姑爷已经选好了,我们湛儿可排在第一个呢。" 一旁四五岁的阿离开口:"母亲、伯母不用争做亲家,日后弟弟们都出来了,我带着他们玩,我们就是亲姐弟,我一定好好待他们三人。" 虞紫鸢:"还是我们阿离乖巧,日后你要护好弟弟们,莫让阿娘和伯母操心。" 阿离点头一口答应:"阿离会的。" ……当年农历十月三十一日…… 差不多十个月的小蓝湛已经可以站起来扶着东西走路了,每天最愿意做的事情就是扶着床边去看藏色的肚子,肚子里的小人儿每次感觉到哥哥过来找他就抬拳踢腿的打招呼,这日藏色照旧吃了早饭倚在床头等着逗小蓝湛,小蓝湛刚费力的爬过来扶着床沿站好,用小手摸上伯母的肚子,藏色就感觉一阵疼痛,紧跟着床就被羊水湿了一片,藏色抓过旁边的锦被:"乖湛儿快去叫人!叫你伯父!谁都行!" 十个月大的小蓝湛抓起床边的拨浪鼓就往外爬,爬到门口愣是坐在了门框上哇哇的哭起来还把拨浪鼓狠狠的扔了出去,小蓝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哭,正在厨房和侧屋忙着的魏长泽和侍女奶娘都赶快跑了出来。 魏长泽抱起蓝湛:"湛儿怎么了?怎么哭了?可是摔了?" 小蓝湛见人过来收了哭声:"啊…啊…弟…弟…弟…"的说了那么几个字,奶娘赶紧跑进屋去:"快去!快去把稳婆找来!夫人要生了!" 魏长泽抱着小蓝湛:"夫人尽管放心,我带着湛儿在门口等你。" 正躺着的藏色朝外喊了一句:"天冷,带湛儿去侧屋,别站外面!" 魏长泽:"好!"抱着小蓝湛等来了稳婆就去了侧屋,到了屋里两个男人一大一小,大的围着屋子转圈,小的围着地面爬圈,一个比一个焦躁,最后还是小蓝湛爬到了门口抬起一只手用肩膀和头一起往外推:"弟…弟……弟…"魏长泽过来找了个斗篷给孩子穿上抱起来:"湛儿也着急是不是?咱们穿暖和了去门口等!" 小蓝湛用满是灰的小手指着藏色生产的屋子:"嗯…嗯…" 大的抱着小的从屋内转战到屋外,站到了藏色门口还是一样一起转圈,不同的是现在是魏长泽抱着小蓝湛转圈:"湛儿,你伯母怎么不出声音?人家女子生产不都是疼的直叫吗?" 小蓝湛也只是瞪着浅琉璃色的眸子看看魏长泽不给回应,魏长泽:"哎,我也傻了,你这孩子从出生就不哭,自然觉得什么都不该哭。" 小蓝湛似乎觉得不对:"弟……弟……弟…" 魏长着笑笑:"嗯,刚刚湛儿做得好,为了伯母和弟弟哭了,你是想说为了弟弟就会哭吗?" 小蓝湛满意的点点头。 这两个男人在门口等了将近四个时辰,江家的家仆来问了不下五次进展,终于天黑的时候一声婴儿啼哭打破了沉寂的夜色:"哇~~~啊~~~" 魏长泽对着怀中的小蓝湛:"生了!生了!你伯母生了!" 小蓝湛也精神起来拍着小手:"弟…弟…弟…" 侍女打开房门:"恭喜先生,是位俊俏的小公子!" 魏长泽抱着小蓝湛就冲进屋去,床上接生时有血污的东西已经被收好,暖烛之下一脸疲惫却笑的格外好看的藏色抱着怀中的小儿,抬头招呼这二人过去:"湛儿快来!" 魏长泽过去把小蓝湛放到床上,轻轻的把藏色揽到怀里:"夫人辛苦了。" 藏色:"不苦,要多谢我们湛儿,从没哭过的孩子,为了给我们母子叫人哭的那么撕心裂肺,还扔了最喜欢的拨浪鼓。" 小蓝湛爬到弟弟身边,趴好看着弟弟咯咯的笑,本来刚刚哭累睡着的婴儿听到笑声睁开眼睛,转了转小脑袋,对着小蓝湛的方向也咯咯的笑了起来,还吐了几个口水的泡泡来,逗的小蓝湛直用小手去摸,藏色:"可给你儿子起好名字了?" 魏长泽:"夫人产子辛苦,自然是夫人定夺。" 藏色笑笑:"我看这小子倒是对湛儿格外亲切,既然是湛儿扔拨浪鼓扔出来的…" 魏长泽担心的皱眉:"魏扔?不好吧…" 藏色被魏长泽逗的笑得直抖:"有你那么说自己儿子的吗?我是想说取个谐音婴字可好?" 魏长泽:"魏…婴…好!甚好!" 藏色对着小蓝湛挑挑下巴:"湛儿,弟弟叫魏婴好不好?" 小蓝湛坐起来,拍着小手笑:"婴…婴…" 第6章 似当年(五) 看着拍手高兴的小蓝湛和对着哥哥笑的小魏婴夫妻二人心中尽是暖意,此时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夫人,江夫人又派人来问平安了。" 魏长泽一拍脑袋:"忘了!忘了!夫人生产之时紫鸢派人来问了好几次进展。"随后大声朝门外说:"快去告诉江夫人藏色这边母子平安,明日一早我去报喜。" 门外侍女应声:"是。" 魏长泽:"夫人可累了?" 藏色:"嗯,确实有些,你也抱着孩子们去休息吧,对了明早别忘了给湛儿娘那边传信说一声,等我恢复了再带湛儿去看她,让她莫急。" 魏长泽应下,吻了吻妻子的额头就和奶娘抱着两个孩子去了提前收拾好的侧屋休息。 藏色毕竟是修真之人,底子好,没有两日就恢复的八九不离十了,催动灵力试试已经可以正常运转,便立刻给自己的师傅抱山散人传信: 师傅,徒儿平安产子,徒孙名魏婴,一切都好,师傅勿念,若觉无聊徒儿家中随时恭候师傅。 徒:藏色散人。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收到灵力传音: 即入红尘,万事当得用心,教子无方酿大祸,切记不可娇惯,新入门一弟子,名晓星尘,若将来俗世相见,同门当照拂。 师:抱山散人。 和师傅报了平安,知道自己有了个师弟后藏色叫来家中帮忙的侍女:"麻烦姑娘去江家看看紫鸢,我算这日子也快要生了,若有情况速来唤我。" 侍女应声就出门去了江家,刚出去一会儿,蓝涣就到了魏家门口叩门:"魏伯父、伯母可在家?" 魏长泽抱着小蓝湛出来开门:"涣儿来了?可是来看弟弟的?快进来!" 蓝涣拱手:"魏伯父,是师傅和母亲让我来给新生的小公子送贺礼来了。" 魏长泽接过蓝涣手中锦盒,将小蓝湛递到他怀中,小蓝湛见到哥哥不像见到魏婴那么开心,却也是乖乖让哥哥抱着的,进到屋内,蓝涣将小蓝湛放到地上对藏色施礼:"伯母。" 藏色正坐在摇床边看着小魏婴,见到蓝涣来了赶紧招呼他过去:"来看看伯母新给你添的弟弟。" 魏长泽也过去将锦盒交给妻子:"这是启仁兄和湛儿娘送给你和儿子的贺礼。" 藏色打开锦盒,里面整齐的放置了一根抹额和一块通行玉令:"这是…给婴儿的?" 蓝涣:"母亲将抹额给我,说日后魏婴便是我与蓝湛的亲弟,虽血脉不同但与我们手足相连,叔父送来了与我和蓝湛所用雕画一样的通行玉令让我转告伯父伯母,魏婴虽与蓝氏姓氏不同,但姑苏蓝氏永远有一位公子之位属于魏婴,待婴满月后蓝氏会广发告贴通知百家,魏氏公子亦是我姑苏蓝氏的三公子,且日后叔父来给湛儿讲学也会带上魏婴一同修习,还请伯父伯母不要嫌弃。" 魏长泽:"启仁兄和你母亲如此厚礼我们怎会嫌弃,自从湛儿到了我这,咱们早就亲如一家,这礼我们就收下了,涣儿回去帮我好好谢谢你母亲与叔父,待你伯母可以出门,我们定当上门感谢。" 藏色满意的笑笑:"这老古板倒是聪明,认了我儿做三公子就等于承认了蓝氏还有湛儿这个二公子,也算是给湛儿娘一个交代了。" 送完了贺礼,和小蓝湛玩了片刻蓝涣便起身回了姑苏,此时去江家的侍女也回来报信说虞紫鸢尚未有生产迹象,虞紫鸢还嘱咐了让藏色好生休息过几日亲自来看她。 冬日渐冷,冬月初五这日一早,刚生产六天的藏色就被闷的满屋打转想要出去透风,魏长泽与侍女和家中奶娘百般劝阻,正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院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魏前辈!魏前辈!魏前辈可在家?" 魏长泽先安稳了妻子再去开门,见来人是江家家奴:"宗主有事找我?" 那家奴恭顺低头:"夫人临盆有些难产之兆,宗主不方便进屋,特让我来请魏夫人去帮着看看,而且夫人自己也点名要见魏夫人。" 屋内的藏色听了个一清二楚,早就按耐不住的她拿起衣服就往外跑:"还等什么?快带我去!" 好在江家宅院与魏家不远,不需片刻便到了,江枫眠正在门口迎接:"实在是对不住弟妹,你刚刚生产几天就要你出门,实在是因为紫鸢情况不明,我这大男人也帮不上忙,只能请弟妹来看看了。" 藏色一步未停:"紫鸢在哪间屋子?快带我去!" 江枫眠领着藏色到了内院,跟在后面的魏长泽一再叮嘱妻子不要脱了外衣小心受凉,藏色进到屋内看到躺在床上的虞紫鸢脸色惨白,下身一滩污血,用一旁侍女准备的热水泡了手就跑过去,紧紧拉住虞紫鸢的手:"紫鸢!你是生过一次的,生阿离的时候你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样能行!" 虞紫鸢见藏色来了,提上一口大气开口:"听学…除祟时…你身上的九瓣莲帕子……哪来的?" 藏色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懵了一下:"你说什么?" 虞紫鸢凝眉似是使出全身的力气又问了一遍:"除那树精时…你身上的…帕子。" 藏色不解却还是如实回答:"长泽送我的呀!" 虞紫鸢:"家臣…怎会有…如此…精致绣工…的帕子。" 藏色叹气,自从听学回来总是隐约感觉虞紫鸢对自己有些疏远,但日常交往又看不出什么端倪索性就一直没有说破,今日一听恍然大悟:"你之前对我闪躲就为了这个?长泽与你夫君情同手足,那帕子是你夫君命人绣了送他的,我自听学就对长泽一见钟情,对你家江公子从未有过非分之想,更未有过逾矩之事,我藏色散人起誓,今日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与我夫君死生不复相见。如此你可安心了?" 虞紫鸢疼痛难忍却还是笑了出来:"果真是我心窄误会了你。" 藏色握着她的手:"别说话了,省下力气快些把孩子生出来,日后有的是时间补偿我!" 虞紫鸢又是一口大气:"好!" 藏色进去差不多一个时辰,虞紫鸢顺利诞下一子,藏色出去给江枫眠报了喜,又陪虞紫鸢坐了一会儿就被魏长泽催着回家休息了。 过了几日江枫眠到魏家来找魏长泽商议,想要将两个孩子的满月酒放在一起在江家办,连带邀请各家宗主前来见证收魏婴为义子,藏色听到问了一句:"是你的意思?" 江枫眠:"我也有此意,不过却是紫鸢先提起来的。" 藏色抱着小魏婴笑笑:"好!就认她个干娘。" 得到了魏长泽夫妇的首肯,江枫眠就回去着手准备宴请宾客的各项事宜。 魏长泽:"刚刚夫人为何要问是谁的意思?" 藏色:"那日紫鸢生子,叫我去是怕自己难产身亡还有事未解。" 魏长泽:"有何事只有你能解吗?" 藏色:"是啊,只有我能解,咱们听学那年不是一起除了一个树精吗?当时我去烧那厮时掉落了你给我的帕子,那帕子上绣了江氏的九瓣莲,你是家臣按理说不该有此物件,恰巧这帕子被紫鸢看到了就一直觉得是那江枫眠送我的,想是这么多年自己心中烦闷一直解不开,我又一直不知道还与她亲近,她便始终不好开口询问吧,昨日也是实在怕自己没机会问了才叫我去的。" 魏长泽哈哈大笑:"这么看来江澄这小子折腾的好呀!不然他娘还不得被自己的心窄难受一辈子。" 藏色瞪了魏长泽一眼:"你倒是还笑得出来,女子生产是何等凶险之事,若紫鸢没有问我而是堵着气去生,万一有个不测岂不冤枉!" 魏长泽收了笑意:"夫人教训的是,是为夫儿戏了,还请夫人原谅。" 藏色又白了一眼旁边厚颜无耻的魏长泽:"快去想想孩子们满月送什么礼物吧,别在这装腔作势了。" 魏长泽看着趴在床上盯着小魏婴的蓝湛:"湛儿啊,你说咱们给弟弟送些什么礼物好呢?" 小蓝湛回身拿起魏长泽新给自己买的拨浪鼓在小魏婴面前摇来摇去:"弟…弟…婴……" 藏色过去抱起蓝湛:"还是我湛儿有心,知道把自己最喜欢的送给弟弟是不是?" 魏长泽也跟过来一把从后面抱住妻子:"那可不行,我最喜欢的是夫人,儿子也不能送,想别的吧。" 小蓝湛趴到魏婴旁边吧唧一口亲上了小魏婴胖嘟嘟的脸蛋:"弟…弟…" 藏色笑道:"好好,知道了,湛儿也最喜欢弟弟是不是?" 小蓝湛笑的可爱拍了拍手表示赞同。 魏长泽:"夫人,日后我们婴儿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 藏色:"何出此言?" 魏长泽:"你看,这蓝氏要我家儿子做公子,江氏要认我儿做义子,谁能想到你我这闲云野鹤的儿子却在仙门之中有如此身份地位,哈哈哈…" 藏色看看傻笑的丈夫:"是啊,阿离是婴儿的姐姐,将来金陵台便是亲家,将来的金宗主便是你儿子的姐夫,天下大族皆是你儿背景,谁敢招惹你儿。" 魏长泽:"有理!有理!夫人所言极是啊!如此讲来我倒是想起一字适合婴儿。" 藏色戏谑的看看丈夫:"何字?" 魏长泽:"无羡!可好?我儿万千宠爱于一身,何须羡慕旁人别事,一生潇洒快活。" 藏色:"嗯!无羡!魏无羡!这个好!与忘机读起来也顺口,两兄弟的名字也相近,不错!记你一功!" 魏长泽拱手:"谢夫人谬赞。" 第7章 似当年(六) 日子一天天的过,到了定好的满月宴时间,各家宗主一早就到了云梦齐聚江氏,开席前江枫眠宣布了收魏婴为义子的事情,加之前几日蓝氏广发告帖收魏婴为蓝氏的三公子,一时之间各宗主纷纷到魏长泽夫妇面前道贺。 既然有如此抛头露脸的好机会藏色自然不会放过,不止小魏婴还带了小蓝湛一起出席,小小的人儿穿上了蓝氏的校服戴正了抹额,被藏色拉着手歪歪扭扭的走到了大家面前:"借着大家都在的机会藏色在此要感谢蓝氏,不止收我儿为内门弟子还让二公子亲自陪伴我儿监督学习,藏色此厢有理了。"说完对着蓝启仁拱手一拜,蓝启仁心中明白藏色这是要给湛儿一个名份,如此安排本就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如今被藏色如此粉饰之后他干脆顺水推舟:"魏夫人客气了,蓝湛本就比他兄长年幼不少,与魏婴年纪正是相仿,一同生活正好是个玩伴,待日后二人长成回到蓝氏一同修习也好有个照应。" 藏色满意的笑笑,趁没人注意拍了拍蓝启仁的肩膀灵力传音:"老古板表现不错哦!" 蓝启仁低头拱手算是回应。 大人们推杯换盏之际江厌离和奶娘抱着三个奶娃娃到了内院去玩,江澄和魏婴被并排放在床上,两个人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起来倒像极了两个大一些的孩子在吵架,一旁的小蓝湛一个劲儿的把小魏婴往自己一边拉生怕弟弟占了下风吃亏似的,到了晚上藏色过来寻两个孩子回家,一进屋就看见江厌离躺在床上手还搭在两个弟弟身上护着,应是怕两个弟弟掉到地上,小蓝湛睡在两个婴儿头顶自己的头紧贴着小魏婴,大拇指还在小魏婴嘴里被吸允着,藏色回头看看跟来的虞紫鸢:"幸好我们当初一起去听学了。" 虞紫鸢也是会心的点头笑笑:"孩子们能出生就遇到此生挚友,如此甚好。" 藏色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叫了奶娘又轻轻抱起两个孩子回家去了… 次年正月二十三,正是小蓝湛的生日,这时候小魏婴已经三个月了,两个孩子性格不一样的很,蓝湛从出生至今就哭过一次,还是为了藏色生子叫人,小魏婴每日却是稍有不顺就要睁着大眼睛哭闹,然后再眨巴眨巴的看着你,让人不忍责备,最近小魏婴吃了奶总是会吐出一部分,小蓝湛看准了这个事情,于是每次奶娘过来给小魏婴喂奶他都要守在旁边看着,等奶娘走了小魏婴吐奶他就用手捧着给小魏婴送回嘴里,两个孩子对这件事情乐此不疲,大人们也一直没有发现。 吃过早饭的藏色过来抱起小蓝湛:"湛儿,今日周岁了,我带你去看哥哥和娘好不好?" 小蓝湛点头,然后又回头看看床上的小魏婴,小手指过去:"弟弟…去。" 藏色:"让阿羡也去吗?" 小蓝湛点头:"去。" 藏色想了想:"好!那我们叫上伯父一起,让他抱着弟弟好不好?" 小蓝湛乖巧点头:"好,伯父。" 两大两小御剑到蓝氏,自从上次当着各家给蓝湛正名之后藏色还没来过蓝氏,所以这次她选择了直接从正面的山门进去,门口守卫的弟子十分恭敬:"请问前辈可有拜帖?" 藏色从腰间拿了一块通行玉令:"这是你家二公子,无需拜帖通禀,我们自己进去就好。" 见到玉令两个弟子虽然疑惑却也不敢多问也就退到一旁,四人顺利穿过结界,藏色没有直接到静室而是特意从雅室、兰室、校场都转了一圈才去,就为了让蓝氏的弟子都见一见已经会走路的二公子。 魏长泽:"如此干涉蓝氏的家事是不是不太好?" 藏色:"湛儿从落生第一天就抱到了我手里,和阿羡都是我的儿子,那老古板又给了玉令,凭什么让我儿子默默无闻的活着?" 转了大概一个时辰才走到静室,之前泼了藏色一身水的侍女正在门口张望,看到藏色她们赶紧施礼:"魏夫人、魏前辈,夫人已经等了你们好一会儿了。" 藏色边走边问:"蓝姐姐怎么知道我今天要来?" 侍女:"夫人说今日是二公子生辰,魏夫人一定会带着二公子过来的,连长公子都一早就过来了,正在屋里等着呢。" 后面的魏长泽叫住侍女:"劳烦姑娘帮我夫人抱一下阿羡,内院女宅我就不进去了。" 侍女抱过小魏婴微微下拜施礼:"前辈请在院中稍作休息,我这就叫人过来带您去客室。" 魏长泽拱手:"有劳姑娘了。" 藏色和侍女抱着孩子进屋,刚一进去蓝涣就赶快迎了过来,恭敬拱手:"伯母。"抬头看看藏色身后:"伯父没来吗?" 藏色怀中的小蓝湛朝着蓝涣伸手要抱:"哥哥…哥哥…" 蓝涣满心欢心的接过弟弟,脸上露出平时没有的少年笑容。 藏色:"你伯父不方便进来,有侍女带他去客室了。" 蓝夫人也从内寝走出来:"听见你来我就开始找东西,明明放好的东西就是找了半天才找到。" 藏色:"给你儿子找什么好东西了?" 蓝夫人拿出两个白玉的长命锁:"喏,就是这个。"说着就拿起一个给小蓝湛挂在脖子上:"祝我湛儿生辰如意!长命百岁!"转身把另一个套到了小魏婴的脖子上:"也祝我的阿羡长命百岁。" 藏色:"湛儿生辰,阿羡还有礼物?" 蓝夫人逗着小魏婴:"那是当然,孩子出生三个月了,我这伯母也未得见上一面,第一次见当然要给礼物,再着我不是早就说了,阿羡和湛儿、涣儿一样都是我的儿子都是亲兄弟,哥哥们有的我们阿羡一样也不能少!" 藏色笑笑:"好了,知道你疼他了,快多看看湛儿吧!" 一段日子不见,小蓝湛已经可以开口叫人了,蓝夫人过来抱他,小蓝湛歪着脑袋看看突然开口:"娘…" 这一声娘蓝夫人直接呆楞在原地,眼泪自己就掉了出来:"我的湛儿…长大了…" 藏色过去帮她擦了眼泪:"孩子生辰你哭什么?咱们湛儿还会叫哥哥、弟弟呢是不是呀湛儿?快给你娘叫一个让她听听!" 小蓝湛看看左右目光停在侍女怀中的魏婴身上:"弟弟、婴。"又回头找了蓝涣:"哥哥。" 一屋子人被这小蓝湛叫的心都化了,到了午膳的时间侍女拿来了特意准备的长寿素面,几个人围在一起吃饭,蓝夫人:"去让人把长泽叫来吧,涣儿也在,无妨的。" 藏色:"不必,他自己会有地方去的,不用理他。" 果然藏色猜的不错,魏长泽到了客室觉得无聊就自顾自的出去转转,结果转到了后山正遇上督促弟子们练剑的蓝启仁,随即上前攀谈:"启仁兄!" 蓝启仁转身,看到魏长泽有些惊讶,他感知到有玉令进入原以为只是藏色带着湛儿回来,没想到魏长泽也跟了来,不过很快又恢复常态拱手:"魏兄。" 魏长泽:"蓝氏的弟子果然勤勉,已然到了午饭的时间还在练剑。" 蓝启仁:"让魏兄看笑话了,这几名弟子今日练剑有所懈怠,特意留下的。" 魏长泽:"那我先自己转转,待你一会儿有空咱们再聊。" 蓝启仁拱手:"好。" 魏长泽转身想要回雅室,举头一看周遭都是山水俨然有些迷路,回身想要问问蓝启仁方向,刚转过来正看到蓝启仁拿了一块帕子擦汗,那帕子下角绣的不就是那江氏的九瓣莲,魏长泽赶紧再次转身,也没顾得上问路就往远处走,还好路上遇到了几个蓝氏的弟子又问了路,才找到方向,因为路上耽搁,魏长泽到了雅室不久蓝启仁便也到了,二人寒暄了几句静室就来传话说藏色准备回家,二人辞别,魏长泽就去了静室。 回家路上两个孩子玩了一天累的直接在怀里就睡了,魏长泽神神秘秘的开口:"夫人猜当年你被紫鸢误会了的帕子丢在哪了?" 藏色看了眼丈夫:"我原以为是烧那精怪时候一起掉出去烧了,如今看你这神色想必是找到了?" 魏长泽坏笑:"夫人聪颖过人,真的被为夫找到了。" 藏色:"在蓝氏?" 魏长泽点头:"嗯,在蓝氏。" 藏色:"那老古板还真是个情种啊。" 魏长泽:"夫人神算!" 藏色白了他一眼:"这还需要算吗?蓝氏认识你我的总共有几个人?一起夜猎的不就蓝启仁那个老古板一人吗?你…不会…" 魏长泽:"不会不会!为夫是一万个相信夫人的!只是想说这素来雅正,祖上还是和尚的蓝氏竟然都是如此深情之人。" 藏色:"你别忘了,他们祖上那也是为情还俗过了的。" 魏长泽:"对对对,还是夫人说的对。"又低头看看怀中熟睡的蓝湛:"看来将来我们湛儿也会是个痴情的公子了,不知谁家姑娘如此有福,能做我湛儿心尖上的人。" 藏色:"那定是为才貌双全的仙子!世家大族的姑娘才配的上我湛儿!" 许是二人说话声音太吵,怀中的小蓝湛稍稍换了个姿势蹭了蹭,嘟了嘟嘴巴还说了句梦话:"弟弟…" 魏长泽笑道:"这小子,睡着了还想着和阿羡玩呢!" 第8章 似当年(七) 一岁的小蓝湛已经长了好几颗牙,最近总是牙床痒的难受想要咬点什么,于是就总咬着拨浪鼓,一日趴在床上跟刚能坐起来的小魏婴和江澄玩的时候突然有想咬人的冲动,小蓝湛盯着两个弟弟看了半天最后拉起江澄的胳膊咬了下去,结果这一口让小江澄哭了半日,不出所料小蓝湛也挨了平生第一次揍,藏色揍小蓝湛屁股的时候一旁的小魏婴倒比挨打的人哭的还惨,从始至终小蓝湛都没哭一声,不过心中大致是明白了,这样咬下去时对方会疼,以至于后来牙都长齐了也没再咬过人。 待小魏婴长牙的时候蓝湛总是趁大人不注意悄悄的把手往弟弟嘴里送,虽然人还小,想是也知道牙床痒的难受的滋味不舒服,小魏婴咬他,他也不闹就那么忍着。 ……一年半后(蓝湛两岁半 魏婴江澄一岁八个月)… 快要两岁的小魏婴日日跟在哥哥身后,自从能坐起来自己拿东西,哥哥就把最喜欢的拨浪鼓送给了他,所以魏家的院子里天天能看到一个走路晃晃悠悠大眼睛的小白胖子举着拨浪鼓追着比自己高半头的小哥哥转圈玩。 每次嘴里还要叨叨着:"哥…哥哥…湛哥哥。"小蓝湛就会停下看看他:"嗯。"然后小魏婴再磕磕巴巴的说:"陪羡羡…玩。" 小蓝湛爱逗弟弟,总是突然跑几步让身后的小人儿追个着急,有时候小魏婴因为着急会摔倒,倒了就算摔得不重也不会自己起来,就趴在地上嘤嘤的哭,小蓝湛一定会回过身连拉带抱的扶他起来,再用自己那也不大的手去给他把身上的土拍干净:"阿羡不哭。"小魏婴就会趁火打劫一般张开小手:"湛哥哥抱。"小蓝湛也不恼他,就会站好过去抱抱,然后两个人继续在院子里追着玩。 差不多每天阿离都会带着小江澄来找两个弟弟一起玩,或是带他们去江家的莲塘或是在魏家的院子荡会秋千,三个弟弟都很喜欢江厌离,看到阿姐都会跑过去争宠似的让阿姐抱,江厌离也的确对三个弟弟宠爱有加,总是有求必应。 盛夏的一日,小魏婴吵着藏色要去摘莲花,藏色拧不过他,就把两个孩子送到了江家,让江厌离带着在江家院内的莲塘里玩,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到外面的莲塘之后才离开。 见大人离开,小魏婴立刻就换了一副嘴脸,谄媚的看着江厌离:"阿姐,羡羡要花花。" 小江澄也不甘示弱:"阿姐,花花。" 江厌离笑笑摸了两个弟弟的头:"你们乖乖站好,阿姐去摘给你们啊,湛儿看好两个弟弟不要太靠近莲塘。" 小蓝湛奶声奶气的答应道:"好~" 江厌离上了停在岸边的小筏子,撑了几下到了稍远的位置选了三朵比较大的莲花摘下,上岸后,随手分给三个弟弟,本来拿到花的三个人都兴高采烈,可是小魏婴因为太高兴把梗折断了,二话不说拿出看家本领就要抢江澄的,小江澄自然是不愿意的,两个小孩子就你一下我一下的拍打起来,不等江厌离过去,小蓝湛就跑过去一把抱住小魏婴把自己的后背给了小江澄:"不许打阿羡。" 江厌离也过来拉住了小江澄:"湛儿,放开阿羡吧,可以了。"小蓝湛松手后,江厌离问:"羡羡的花坏掉了,可以和阿姐说,为什么要抢阿澄的?这样是不是不乖?" 小魏婴撅着嘴低下头:"湛哥哥的不能抢。" 江厌离笑了出来:"为什么湛哥哥的不能抢?" 小魏婴:"哥哥喜欢。" 江厌离:"那阿澄也喜欢呀!所以羡羡是不是错了?" 小魏婴点头不说话,江厌离又问小江澄:"虽然是羡羡抢了你的花有错在先,但是你们是兄弟,兄弟之间不可以动手打对方,阿澄知道吗?" 小江澄一样嘟嘴:"湛哥哥…帮羡羡…不帮我…" 江厌离:"湛哥哥是在保护羡羡不被你打到,湛儿做的很对,你对自己的兄弟动手是不是错了?" 小江澄委屈的点点头,江厌离看两个弟弟都认错了开口道:"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小蓝湛过来拉了拉江厌离的裙子:"阿姐,我的给羡羡。" 江厌离蹲下:"湛儿乖,你们三个以后都要记住要互相照顾互相谦让,一定不可以伤害自己的兄弟手足,知道了吗?" 三个弟弟都点点头:"知道了阿姐。" 江厌离又回到筏子上去摘了一朵莲花回来,交给了小蓝湛:"给,湛儿拿好,只要阿姐在,你们三个谁的都不会少。" ……三年后(蓝湛五岁半 魏婴江澄四岁八个月)…… 江氏莲塘边,魏婴坐在岸边把脚荡到水面上:"二哥哥,兄长明日来吗?" 坐在一旁剥莲蓬的蓝湛:"不知,算着日子也快了吧,你有事?" 魏婴:"嗯,阿娘最近总是夜猎,我想让兄长带我御剑去玩,飞起来看莲花可漂亮了。" 身后江澄刚被逼着扎完马步回来,看蓝湛手里有剥好的莲蓬直接拿起几个就放到了嘴里,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我爹又让我扎马步。" 蓝湛看看手里剩下的三个莲蓬索性都塞给了魏婴,魏婴也毫不客气拿起就吃,蓝湛坐在中间继续剥:"为什么扎马步?" 江澄:"爹说御剑要先学这个才稳,蓝先生没让你们学吗?" 魏婴:"叔父让我们学了家规,不过叔父说二哥哥聪明,下个月来会教他一个想学的本事。" 蓝湛又剥了几粒莲蓬出来,江澄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嚼着说:"那学灵力传音吧!这样咱们晚上也能说话了!" 蓝湛看看江澄,拿起一个塞到自己嘴里又给魏婴塞了一个:"叔父说,食不言。" 魏婴:"不怕,咱们还是小孩子。" 蓝湛点头:"以后就不行了,咱们会去云深不知处修习。" 江澄:"什么时候?" 魏婴:"叔父说等我们长大些。" 江澄:"我也想去姑苏玩。" 魏婴:"下个月我们去看大伯母时候,让娘带上你。" 江澄:"好啊好啊!让阿姐也去!" 蓝湛点头:"嗯。" 次日一早,果然蓝涣如约而至,还从姑苏的镇上给两个弟弟带了各种好玩的东西,灯笼、布老虎当然还有藏色每天只让吃一颗的糖,放下东西,小魏婴纠缠着蓝涣:"兄长带我上天飞一圈好不好。" 蓝涣温柔点头,唤了朔月至脚下,小蓝湛:"兄长的剑不一样了。" 蓝涣:"嗯,湛儿看得仔细,咱们修真的弟子灵力足够驾驭一品灵器的时候长辈就会为我们锻造一件属于我们自己的灵剑,此剑会与主人心意相通更加应手,是修真之人一生中如挚友的利刃。" 小魏婴:"必须是剑吗?能不能是轻一些的东西,随身带着剑好重。" 蓝涣笑笑:"正道雅士自然是用剑,这剑还会有名字,若它对主人起的名字满意,那名字就会自动刻于剑身,而且我们阿羡那么喜欢飞,没有剑怎么飞呢?" 小魏婴认真的点点头:"那我就累一些吧还是。" 和弟弟们玩了一天,蓝涣准备启程回姑苏,小蓝湛看着哥哥背影突然跑上前去:"兄长!" 蓝涣回头:"湛儿有事?" 小蓝湛看看哥哥,低下头:"…无事…兄长…再见。" 小魏婴看出哥哥的心思,跑过去拉住蓝涣的衣袖:"兄长不要走好不好?兄长为什么不和湛哥哥和羡羡住一起?"说到动情之处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蓝涣蹲下,拉起两个弟弟的手:"兄长有很多东西要学,只有尽快学好本事才能和你们生活在一起,让母亲日日开心,你们两个乖乖的听伯母的话,兄长下个月还来看你们,给你们带好玩的和好吃的,好不好?" 小魏婴一屁股坐到地上不依不饶,小蓝湛倒是把哥哥的话一字一句都听了进去,过去拉起弟弟:"下个月我和叔父说学御剑,以后我带你去姑苏找兄长,阿羡快起来。" "涣儿,把这个带上!"从屋里拿了几包草药出来的藏色叫住了蓝涣,蓝涣起身过去接过草药:"伯母,这是…?" 藏色:"给你母亲的,是我师傅配的,有助于睡眠,她日日不出静室思虑过重,我这几次看她都精神不济,你家精通医术定能有所察觉,你回去每日多陪她说说话,我有时间多带湛儿过去看她。" 蓝涣拱手:"多谢伯母。" 小蓝湛过来:"兄长,母亲…她不好吗?" 蓝涣看着弟弟不知应该如何解释现下的情形,藏色过来蹲下与蓝湛一齐:"你们三个都快些修习课业,尽快结丹,有了作为你母亲自然处处都好了,湛儿乖,快让哥哥回去陪母亲说话,好不好?" 小蓝湛乖乖点头:"湛儿会努力,不让母亲和伯母忧心。"又不舍得看了看蓝涣:"兄长一路小心。" 第9章 似当年(八) 是夜,小蓝湛和小魏婴依偎在一起已经睡熟,魏长泽开口:"湛儿娘…是不是不太好?" 藏色没说话只是一声叹气点了点头,魏长泽:"涣儿那怎么一点也看不出。" 藏色:"那孩子成熟的早,为了家族事务少年老成,再有…唉…湛儿虽说还小但也到了能听懂话的年纪,自然是不想表露出来让那么小的孩子跟着伤心。" 魏长泽蹙眉想了想:"要不和启仁兄商量一下把湛儿送回去住一阵,陪陪他娘?" 藏色:"没用的,她那是积年累月闷出来的,别说人了,一只鸟常年憋在笼子里也是要短寿的,上次去我问了她要不要湛儿回去陪她,若怕孩子起疑就让阿羡也跟着一起过去,可她却一口咬定不可。" 魏长泽:"她可是怕蓝氏长辈那边?这种事情启仁兄应该说得通的。" 藏色摇头:"自从湛儿正式在各家面前亮相之后蓝氏早就默许了她与湛儿来往,是她自己说孩子自幼没长在身边,原本没有多依赖于她,若这种时候让孩子回去身边,对自己生了留恋岂不是伤了孩子更深。" 魏长泽也是长长叹了口气:"可怜天下慈母心,好在湛儿自幼懂事,将来定不会给他母亲丢脸,那…蓝氏那边…是不是…" 藏色:"嗯,已经放出重病的消息,等…到了那一天,就说是染疾久病不治,哼,要我说谁不知道她多年不出静室,如何染疾,还不是人言可畏四个字逼得。" 魏长泽:"如今咱们也不能做什么,就好好将湛儿带大让她安心吧。" 藏色又是一声叹气,抽了抽鼻子,魏长泽找了块帕子帮妻子擦了眼泪:"你这几日带孩子们去一趟,平日里当着孩子们的面可不许再哭了,两个孩子都机灵的很,你若是有所表露定是会问的。" 藏色点点头,靠在丈夫肩膀不再说话…… 盛夏时节天亮的很早,卯时天就有些亮了,一夜没睡好的藏色透着窗户看到亮光就起身洗漱,收拾完自己把两个孩子叫起来:"湛儿、阿羡!快起来,我们去姑苏转转!" 听到姑苏,两个孩子同时坐了起来… 小蓝湛:"是去看母亲吗?" 小魏婴:"能带上江澄和阿姐一起吗?" 藏色一边给小魏婴穿衣服,一边把小蓝湛新的抹额递给他让他自己戴好:"是去看湛儿娘,阿娘有事要和她商量,这次不能带阿澄姐弟,等过一阵再带她们去。" 两个男孩穿戴整齐,端坐到桌前等着早饭,都用好后,就和藏色一起御剑去往姑苏,因为两个孩子都大了些,底子也都不错,御剑的时候已经不需要抱着只要拉着手就可以自己站稳了,所以这次藏色是自己带两个孩子去的。 到了云深不知处,藏色并未收剑而是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御剑到静室门口,惹得几位蓝氏长辈十分不满,纷纷去找蓝启仁说藏色不顾礼仪坏了规矩,蓝启仁始终闭目听着他们的唠叨,待几位闭嘴,方才开口:"涣儿的母亲身染重疾,蓝湛尚小,回来探望着急了些也有情可原,终归要比见不上最后一面的强。" 短短几句话堵的几个原本义愤填膺的长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也就都作罢回了自家。 静室之中…… 蓝夫人刚刚喝下药两眼放空的盯着窗外,眼中似是噙着眼泪,藏色推门进来:"蓝姐姐!我们来蹭饭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蓝夫人赶紧擦了擦眼泪,从床上坐起来,由于动作太快又引起了咳嗽:"咳!咳!咳!咳!……" 两个孩子听到声音一起跑过去,小魏婴撅着小嘴:"大伯母是生病了吗?咳得那么厉害,要乖乖吃药才能好起来的。" 蓝夫人捂着嘴没敢摊开带血的帕子,直接攥到手心塞到了身后,虽是难受依旧被这小人儿逗笑了想要同他撒娇逗逗这小人儿:"药太苦了,我喝不下。" 旁边的小蓝湛安静的看着母亲,低头从怀里掏出两块蓝涣给他们买的糖,仔细的剥开糖纸送到母亲嘴边:"生病一定要吃药,伯母说有了糖就不苦了。"蓝夫人看着儿子稚嫩又认真的脸,心中一暖就感觉有一股气顶到了喉咙,自己用力的将舌头顶在上颚好憋住眼泪,微微张开唇有千言万语,却如同失声的人般只能发出呜的一声,蓝湛又踮起脚尖把糖送的离母亲近了一些:"吃了糖就好了。" 被儿子这一颗糖化了心的蓝夫人终是没忍住,眼泪止不住的涌了出来,用沙哑的声音应道:"好。"便一口吃了儿子给的糖。 小魏婴侧头:"大伯母是药太苦呛哭了吗?" 小蓝湛垫脚,一手拉着母亲的衣襟一手去擦蓝夫人脸上的眼泪:"母亲不哭,虽然苦,但是喝了药,病就会好了,下次湛儿还给母亲带糖过来。" 站在孩子们身后的藏色也是红着眼睛不愿多看,喘了几口大气后转过身子背对她们三人:"我去找你们叔父说点事情,一会儿回来。" 不等谁给句回话,就跑了出去。 小魏婴:"大伯母,你生了什么病?" 蓝夫人迟疑片刻:"嗯…大伯母生了一种奇怪的病,需要静养很多年。" 小魏婴:"那我和湛哥哥来找你玩。" 蓝夫人满眼宠溺的摸上两个孩子的脸:"这种静养是不能见人的,必须一个人……安静的不能说话,不能陪你们玩。" 小蓝湛:"那很多年是多少年?" 蓝夫人哽咽咬了咬下唇:"等……我们湛儿成亲,母亲就能看到你了。" 小蓝湛目光坚定:"好。" 蓝夫人迟疑了片刻:"湛儿,让娘抱抱好吗?" 小蓝湛乖乖的爬上床坐到母亲腿上靠进她怀里,站在地上的小魏婴也把头枕到了蓝夫人腿上,蓝夫人又淌起眼泪:"湛儿还记得自己为什么叫忘机吗?" 小蓝湛:"母亲是想让我忘记世间不快。" 蓝夫人一个手搂着小蓝湛,一只手抚着小魏婴的头:"对,忘记世间不快,还要记住你身边爱你护你的人,母亲养病期间你要听伯母的话,好好和叔父修习,和兄长和阿羡、阿澄还有你们的阿姐好好相处,阿羡是你的弟弟,你要护好他知道吗?" 小蓝湛在母亲怀中点头:"知道了。" 蓝夫人:"还有阿羡,你长大了也要照顾好湛哥哥,如果湛哥哥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要多逗哥哥笑,哥哥笑起来才最好看,对吗?" 小魏婴也乖巧的点头:"大伯母,羡羡知道了!" 其实藏色一直就在门口,不敢走得太远,怕蓝夫人的身体和孩子们相处久了会受不住,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时候敲门进去:"阿羡、湛儿,我们先回家,让大伯母好好养病好不好?等大伯母好了,我们再来找她玩。" 小魏婴起身跑到母亲身边:"好。" 小蓝湛睁着大眼睛直直看着母亲若有所思,突然凑上去亲了一下母亲的眉眼:"湛儿会乖乖长大,有伯母和哥哥疼我,我会好好照顾阿羡,等我成亲来看母亲。" 听到这一席话,蓝夫人呆楞住了,她没想到不到六岁的儿子如此聪明,像是看出了什么却不说明,一个孩童却能如此体贴大人,让蓝夫人彻底放下了防备抱住儿子痛快的哭了出来:"好!母亲等着我湛儿大喜的日子。" 藏色想要抱过孩子不让蓝夫人太过伤心,可如今时日不多,若再阻拦她与小蓝湛见面的时间藏色也实在狠不下心,还是等到蓝夫人自己收了眼泪:"湛儿快和大伯母回去吧!记住!长大也孝顺大伯母!母亲养病起大伯母就是你的母亲!" 小蓝湛不舍得看着母亲,眼中含泪:"好。"随后将刚刚拿出来的另一块糖放到母亲手中:"母亲…药苦…就吃糖。" 蓝夫人将糖握在手心,指甲都要嵌到了肉里,挤出一丝微笑:"好!湛儿……再见!" 带着两个孩子出了静室,藏色唤剑于脚下,从出来开始,小魏婴就嘟着嘴不说话,只一直盯着蓝湛的衣襟,小蓝湛将没被藏色拉着的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块与给母亲的一样的糖递给小魏婴:"喏,最后一块,给你留了。" 小魏婴原本都要拧到一起的脸突然笑了出来:"湛哥哥真好!" 拿了糖塞进嘴里,一边喜滋滋的吃着一边问:"阿娘!什么是成亲呀?" 藏色:"嗯…就是和喜欢的人住在一起,就是成亲了。" 小魏婴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兴奋的大叫:"阿娘!我们快回去找大伯母!" 藏色:"怎么了?" 小魏婴:"湛哥哥最喜欢我,我也最喜欢湛哥哥!我们住在一起就是成亲了!大伯母的病就好了!" 藏色看看天真的儿子,心中一阵酸涩:"是要你们长大了,比涣儿哥哥还大的时候和喜欢的人住在一起才叫成亲。" 小魏婴虽然不解但还是乖顺的点头:"哦,那就让大伯母再等等,等我和湛哥哥长大了就成亲!" 此时的小蓝湛一直的看着脚下的风景发呆,藏色见实在和儿子解释不通,干脆顺着他的意思应了:"好,等你长大了还和湛哥哥在一起。" 回到了莲花坞,藏色:"我现在要去找阿澄的娘,你们两个是同我一起去还是要回家等我?" 小魏婴转转眼珠:"我们回家等娘。" 于是藏色先把二人送回家,才又去江家,准备和虞紫鸢说一说蓝夫人的情况。 谁知刚到江家门口就收到师傅抱山散人的传音:"藏色,近日仙门各家有异动,你与长泽速回师门,有要事相商。" 第10章 似当年(九) 师傅的传音藏色不敢怠慢,在门口传音给虞紫鸢:"紫鸢,我回师门几日,帮我照看两个孩子!蓝姐姐那边有什么消息赶紧给我传信。"转身回家没有进屋,在院子里叫了魏长泽出来:"长泽!师傅找我们有急事!快和我回去一趟!一会儿紫鸢来接孩子们。" 魏长泽把正举到头顶的小蓝湛放下:"湛儿看好阿羡,一会儿跟阿羡义母去她家住几天。"嘱咐着孩子赶紧翻出两件藏色的外衣拿好就出去找妻子。 到院中看到妻子直接御剑,屋里的小魏婴追出来:"阿娘!你早点回来!不许等到我和湛哥哥成亲才回来!" 藏色低头:"放心,阿娘去看看你师祖,有几日就回!" 魏长泽不解的看看妻子:"阿羡和湛儿……成亲?" 藏色又想起这事,一下笑了出来:"刚刚回来路上阿羡问我什么是成亲,我告诉他和喜欢的人住在一起就叫成亲,你儿子就说他喜欢湛儿,湛儿也喜欢他,他们就叫成亲了。" 魏长泽无奈扶额:"你没再解释解释?" 藏色笑意未减:"解释什么?他那么小,解释不通的,你也是,修真之人计较那么多干嘛?" 魏长泽苦笑:"等他俩长大,想起这事,怕是要被自己笑死。" 藏色顺口:"万一到时候兄弟俩两情相悦呢?" 魏长泽习惯了妻子爱说笑的性格,看着前方:"我是无所谓的,你不心疼儿子就好。" 藏色:"都是我儿子,我心疼哪个?" 魏长泽:"当然是被启仁兄打的那个。" 藏色想了想,眼睛都跟着笑了起来:"若真是两个男子两情相悦,估计那老古板要气的吐血,哈哈哈哈哈…" 魏长泽皱眉看着妻子:"唉,两个孩子要是知道有这么看自己笑话的娘,才会被气的吐血吧?" 藏色一个白眼:"你娶我这么多年,可曾吐血?" 魏长泽:"那自然是没有!夫人貌若天仙,温柔如水,又给我生了那么好的儿子,魏某何苦之有?怎么会吐血?只是夜半醒来总是偷笑罢了。" 御剑风大,藏色又折腾了一天"阿嚏"打了一个喷嚏,魏长泽赶紧拿出刚刚带上的外衣:"接着!"直接扔给藏色。 藏色打开一看是自己的外衣,满意的笑笑:"不错!夫君有心了!还给我带了衣服。" 魏长泽:"师傅长居深山,气候湿冷,我若不惦记着自家夫人免不了让师傅治罪的。" 藏色:"算你有眼力!怎么不问问师傅为何叫我们回去?" 魏长泽:"夫人若知道定是刚刚就告诉我了,一直没说想是还未知全貌。" 藏色点头:"我夫有宗主之才,与我闲云野鹤实在是委屈了。" 魏长泽:"不敢不敢,宗主夫人这名号委屈了夫人,还是与夫人闲云野鹤,行侠仗义来的快活。" 夫妇二人一唱一和也不觉路远,很快便到了抱山散人隐居之处,到了门口藏色运转灵力由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悬空画符,符到门开,夫妻二人对着空门恭敬拱手深施一礼:"徒儿藏色/徒婿长泽,拜见师傅。" 抱山散人传音至二人耳边:"来牛棚,为师正帮这老家伙接生呢。" 魏长泽笑笑对藏色道:"师傅还是如此…嗯…不端架子。" 藏色明显对这评价不太满意:"世间至真归于平淡,师傅是有大智之人!起是尔等凡夫俗子能参透的?!" 魏长泽收声,乖乖陪着妻子往后院走,见到抱山散人时她已经给牛接生完,正在擦手,旁边站了一个端着水盆样貌清秀虽然一看年纪就尚小却是一身仙风道骨的十几岁的男孩,藏色拱手:"师傅!"旁边的男孩放下手中水盆,拱手:"师姐、姐夫。" 抱山散人把擦了手的面巾扔到水盆里:"嗯,这就是你师弟,晓星尘。" 藏色和魏长泽拱手:"师弟。" 抱山散人往前厅走去:"到了山下,就学了俗世的一身臭规矩。" 藏色笑笑追上师傅,一只手挎上抱山散人的胳膊:"师傅叫我俩回来,不会就是帮您给牛接生吧?" 抱山散人像老小孩儿一般的抱怨:"我倒是想,你看你们帮上忙了吗?这老东西自己都生完了,你俩才到!" 藏色谄媚的奉承:"那下次把你徒孙带来给你玩呀,一个不够给你带两个!再不行把江家那俩也给你借来玩玩。" 抱山散人一听到徒孙,心中早就化成了云飞上了天:"好啊!让我的小阿羡跟我住来!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远远的!" 藏色:"好好好,回头给你送来玩儿,快说吧!到底什么事呀?" 抱山散人:"先让你师弟说吧。" 藏色转身看看晓星尘用下巴挑了一下,示意他快说,晓星尘拱手:"师姐,前几日师傅感觉周围山中有异,便命我前去查看,结果我在几处都发现了一些形似傀儡的走尸,不过应是操控者还未修炼到位,走尸杀伤力并不大,且听从指令的意识模糊,都是在山中游荡并无目的,恐其伤人,我已全部绞杀。" 藏色的眼中不禁多了几分欣赏:"小师弟不错嘛!听你这话,走尸不在少数,你一人全部绞杀?" 魏长泽有些听不下去,提醒妻子:"藏色,重点在于傀儡。" 藏色看看正在瞪着自己的师傅,收了笑容,一脸正色:"嗯!可查出是何人操控?" 晓星尘:"并未。" 抱山散人接过话来:"前些年温氏得了阴铁的消息,当时并无动作,可这阴铁主要的能力就在于御尸,我猜这些年他家家主鲜少露面,估计就是在研制这御尸之术,当初各家如此迁怒你那湛儿娘的母家也不无道理,此等邪术若是真的让他练就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魏长泽:"可温氏家主已是百家之首的仙督,何故要用此邪术?" 藏色咬着下唇想了想:"莫不是…灭百家,它温氏独大天下?" 抱山散人:"哼,你们山下那群世家,哪个不是揣了自己的小心思,有此想法有何奇怪?" 藏色:"师傅您可告诉了各家?" 抱山散人白了徒儿一眼:"为师是那种多事之人吗?叫你们回来是让你们小心着,若真有事应付不来就带着我的小阿羡速速回来,莫要伤了我的孙儿。" 藏色没心思玩笑:"师傅,这事还应与各家知会,不过…蓝氏那边先…放放再说,湛儿娘本就行将就木之人,若知道了这事…怕是自责…更难熬了。" 抱山散人:"你们山下的事自己解决,若不是为了我的阿羡,我才不叫你们回来了,好了,事情知道了,就速回去吧。" 藏色嬉笑:"这就赶我们走了?我还告诉阿羡要住在您这几日呢!" 抱山散人:"我可没有多余的粮米养你们,快走快走!下次带着阿羡一起再住!"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拱手辞别。 回到家中,已是次日晌午,魏长泽要去江家接两个孩子,藏色伸了个懒腰:"着什么急,趁两个小崽子不在家,先睡一觉,好好歇歇,过了晚饭再去。" 一路奔波未停魏长泽也是疲惫,便顺了妻子的意。 江家祠堂内… 气的脸色发白的虞紫鸢拿着紫电拖在地上,三个男孩整齐的跪在祖宗牌位前。 虞紫鸢:"江澄!魏婴!你们二人可知错?!" 江澄瘪着嘴:"不全是我们的错!" 虞紫鸢抬手就是一鞭没有注入灵力的紫电抽了下去:"再说!" 小魏婴低着头抠手:"义母不公!我和江澄不是故意推那男孩落水的。" 虞紫鸢反手一鞭抽到魏婴背上,因为两个孩子尚小,虞紫鸢还是有分寸的收了力度的:"那男孩并非修真之人!你们如此胡闹!若是要了他的性命!你们又当如何!" 小江澄:"他胡说八道!说了阿姐!活该被打!" 虞紫鸢气的不轻,显然两个孩子还没有意识到普通小孩子生命的脆弱:"湛儿!告诉他们哪错了!" 蓝湛跪的端正开口:"那男孩不该说阿姐是…卖给了金氏的童养媳,阿羡与阿澄打他应该,但不该推他落水。" 虞紫鸢:"那你的意思!你们学了武功就是出去欺负普通百姓的吗?" 小魏婴不服:"义母,我们没有欺负他,是他败坏阿姐在先,我们下手重了不对,可是…可是湛哥哥也救了他上岸,他并无大碍。" 虞紫鸢提高了声音:"那你们的意思!你们才刚五岁!就应该杀人了才对吗?!" 小蓝湛:"湛儿会看着弟弟,不会过火。" 虞紫鸢:"依你之言,你一直看着他们两个行凶!不管不问了是吗?三人之中你是兄长!我们仙门世族应是保护百姓不受欺辱伤害!你呢?看着两个弟弟出手伤人!却只保证了他们没有杀人?!" 小江澄:"他说我阿姐!我们打他就是活该!" 虞紫鸢:"嘴长在人家身上!你们若是句句都听!那日日什么也不用做了!你堵的完这天下悠悠众口吗?" 此时江厌离已经把江枫眠这个救兵搬来,进到祠堂,看见三个孩子都是一副狼狈样子,不免心疼:"紫鸢,我有事同你说,让他们先起来吧。" 虞紫鸢气势汹汹的瞪了他一眼:"休要帮他们开脱!都给我跪着想清楚再起来!"甩了紫电收回腕上,就同江枫眠出去了,待两个大人离去,江厌离偷偷拿了些餐食进来:"湛儿!羡羡、阿澄!快过来吃饭!" 第11章 似当年(十) 小魏婴偷偷看看门外没人:"湛哥哥!江澄!快来吃饭!" 江厌离拿出饭菜放到了地上,看三个男孩坐在地上狼吞虎咽,又拿了三个蒲团过来放好:"都坐到蒲团上吃。" 江厌离看着弟弟们为了自己受苦,心里疼的紧,拿了空碗给三个人盛了莲藕排骨汤:"汤太烫先晾一下,阿羡,阿澄慢点吃,爹娘一时还回不来。" 相比两个小弟弟的狼吞虎咽,江厌离皱眉看看小蓝湛:"湛儿,你也别太不着急了,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而且吃了也会不舒服。" 小蓝湛:"好的阿姐。" 等三个人吃饱喝足,江厌离收拾了碗筷,临走还嘱咐道:"一会儿娘回来你们赶紧认个错,我去叫伯母过来接你们!" 两个小弟弟点点头,蓝湛没说话又摆好蒲团跪了回去。 藏色这边睡醒天已经黑了,动身去接两个孩子,夫妻俩到了江家先同江枫眠讲了师傅告诫的事情,江枫眠眉头紧锁:"若真如抱山前辈所言,那对各家可是灭顶之灾,可这仙督的推举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还是要私下与金、蓝两家好好商议才是。" 藏色:"不可!" 虞紫鸢满脸狐疑:"为何?" 藏色:"湛儿娘…她时日不多,若是知道因为母家所犯之事牵连了各家,岂不是要自责伤神,那…" 虞紫鸢:"嗯,藏色言之有理,先等一段时间吧,那温氏就算要翻天也不会急于这一时。" 在旁边一直没开口的魏长泽:"金氏那边还是要说的,温氏若是有意要反,定是先去拉拢金氏掌握财权,若金宗主不慎掉入圈套,日后可就难办了。" 江枫眠赞同的点头:"嗯,但目前尚无实际证据,我们贸然去说恐是有挑唆之疑。" 藏色:"先让紫鸢同金夫人去说,就当说个家常,反正你俩自幼便是好姐妹,金夫人定是不会怀疑你的用心的。" 虞紫鸢:"好!" 正当大人们差不多说完,江厌离过来:"魏伯伯、伯母好。" 藏色:"阿离好啊!" 江厌离看向母亲:"母亲,弟弟们已经跪了几个时辰,若再不起来,膝盖怕是要伤了的。" 藏色看了一眼魏长泽,又看看虞紫鸢:"都跪了?" 虞紫鸢一脸坦然:"三个!都跪了!" 藏色对自己的两个孩子倒是清楚得很:"阿羡和阿澄调皮捣蛋了?那湛儿是为何?" 虞紫鸢:"哼,湛儿不说还好!一说我就生气!那两个把人家百姓的孩子推到了水里!湛儿把那男孩救了上来…" 不等说完藏色又问:"即是救人,那为何罚我湛儿?!" 虞紫鸢:"你湛儿救了人!却坚持说两个弟弟打人没错!他作为兄长只要看着别打过火就好!你说该不该罚?!" 藏色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这湛儿就是太宠弟弟。" 魏长泽追问:"他们为何要打那孩子?" 虞紫鸢没说话,看了江厌离一眼,江厌离开口:"是因为那孩子说了……对我不恭敬的话,阿羡阿澄不愿听,就出手打了人家…" 藏色听完站起来一边拍手一边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我儿子!" 气的虞紫鸢瞪向藏色:"他们合起伙来打了人家身无灵力的百姓!你还给他们拍手叫好?!" 藏色搂过阿离,一边帮她捋着头发一边说:"咱们家阿离是莲花坞的大小姐,有人诋毁自是不能放过,何况是被自家弟弟听到!两个如此血性知道为姐出头,一个又那么理智知道控制力度,咱们还有什么可生气的?你我早晚要老、老死,他们四个能如此相互照应着不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吗?" 虞紫鸢跺脚:"那就放任那两个小的去打人?!悠悠众口堵得住吗?!还让他们挨个去打回来吗?!" 藏色回身按着虞紫鸢的胳膊轻拍两下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的,我也没说你罚的不对,他们都是你的孩子,要打要罚都随你的,我这话他们不是没听见吗,一会到了祠堂,我不会多说的,放心,我们都知道你教子不易,紫鸢辛苦了!"随后对着魏长泽和江枫眠挤了挤眼,两个父亲齐齐道:"夫人/江夫人,辛苦了。" 虞紫鸢白了三人一眼起身往外走,藏色连忙叫住她:"诶!你做什么去?" 虞紫鸢头也不回:"去把你的宝贝儿子们叫起来!" 藏色捂嘴偷笑用手划了一下阿离的鼻子:"好阿离!下次还要及时的来告诉我们啊!" 江厌离也是低头笑笑:"伯母放心,我刚刚给弟弟们送过饭了,都没饿着。" 藏色笑笑:"好!阿离乖,回去休息吧,我去接弟弟们回家。"说罢就跟着虞紫鸢去了祠堂。 进到祠堂,藏色收了笑脸,眉头紧锁的看了看三个儿子:"都知道错了吗?" 魏婴乖巧,可怜巴巴看着母亲和义母:"羡羡知道错了,羡羡日后不随便出手伤人,也会看好弟弟不可任意妄为。" 虞紫鸢满意的点头,看向小江澄,江澄低着头:"知道…错了。"目光又移向蓝湛:"湛儿呢?" 小蓝湛挺直了脊背,也不看谁就目视前方:"母亲和伯母们都说过,女子声誉最为重要,不可玷污不可辜负,外人挑拨阿姐是非,不重道义,该打;母亲和伯母们又说,我与阿羡、阿澄是手足兄弟,要扶持一生,彼此照顾,弟弟们为维护阿姐出手未伤人性命,只教训对方应有教养,弟弟们无错;弟弟们年幼失手推那人落水,身为兄长及时救那人性命免弟弟失手,乃是情理之中,伯母若要责罚,湛儿愿意在此受罚,是湛儿没能及时拦住弟弟们的失手之过,但弟弟们护姐心切还请伯母体谅。" 小小的蓝湛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句句在理,说的虞紫鸢一时找不到反驳之语,满眼怒气看向藏色,藏色尴尬笑笑,蹭过去扶起小蓝湛:"湛儿起来,即是知道自己是兄长,日后就要看好弟弟们,不可以再出这样的事情了!快扶你弟弟们起来!回家睡觉!下次再犯,定打不饶!" 虞紫鸢吐了一口大气:"起来吧!"转身就出了祠堂。 江厌离见母亲出去,赶紧进屋扶起阿澄回了房间,另外两个因为跪的太久就一瘸一拐的跟在藏色后面往家的方向走,出来看见魏长泽,两个孩子都低着头没有说话,看见两个孩子走路都不利落的样子疼坏了父亲,赶紧过去一边一个的把孩子们抱起来:"下次不可莽撞。" 小蓝湛没了刚才的气势,乖乖的点点头。 回到家中坐到床上,藏色要给他们洗漱,小蓝湛开口:"伯母……母亲说…她养病期间…您就是母亲…那我…" 藏色手里拿着水盆,低着头温柔的笑了笑:"干嘛吞吞吐吐,我把你养大还担不起你一声阿娘吗?" 小蓝湛释怀的笑了出来:"阿娘…" 藏色:"好儿子,赶紧洗洗睡觉。" 小蓝湛:"阿娘…羡羡背上还有伤…" 藏色:"被那小子打得?" 小魏婴想起背上的鞭子委屈的不行,抽着鼻子撅着嘴:"是义母用紫电打得!哇……可疼了……哇…"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藏色最了解儿子,若是真疼早就哭闹了,紫鸢下手肯定有数,这小子根本就是已经忘了,是被湛儿这一提醒想起撒娇来了:"有伤正好,趴着睡吧,给他长个记性。" 说完也不理儿子哭闹耍赖,继续给两个孩子洗漱,都弄好后端着水盆就回自己寝室了。 床上坐着的小魏婴看和母亲撒娇没成功,又转向哥哥:"湛哥哥!哇……羡羡好疼……哥哥抱着睡啊……" 小蓝湛帮他擦擦眼泪,躺下后朝着弟弟伸开手臂:"过来趴我身上吧,别碰了后背。" 小魏婴挂着眼泪:"嗯。"抽抽嗒嗒的像只小猫爬到了小蓝湛身上:"湛哥哥我压着你,你还睡的了觉吗?" 小蓝湛:"可以的,你睡吧。"怕弟弟摔下去,还用胳膊环住了小魏婴的腰。 好在小魏婴睡觉爱折腾,没一会儿睡熟了就自己爬了下去像平时一样圈在了小蓝湛身边。 夜深人静,藏色夫妻都已入睡,魏长泽习惯浅眠,突然感觉有人进到院子,抓起佩剑起身,轻推了妻子,藏色睁眼,魏长泽用手捂了一下她的嘴,又指了指门外,藏色也轻声坐起,没等二人去看,寝室的门就被敲响,魏长泽疑惑的与夫人对视,若是来人应该是敲院门,这人却自私进院来敲房门,实在奇怪,过去打开门,敲门之人恭敬拱手:"魏前辈,深夜来访多有打扰。" 魏长泽见来人身着浅色校服,头戴卷云抹额:"你是…蓝氏的弟子?" 该弟子恭敬回答:"是,先生让我来告知二位…前夫人她…去世了,特意嘱咐不让二公子知道,所以在下才如此冒犯来敲了前辈房门。" 已经起身的藏色一下跌回到床上,眼泪夺眶而出:"怎么……这么快……" 魏长泽:"多谢小兄弟,你先回去,我们随后就到。" 弟子:"先生说因为前夫人是染疾而终,故而不设礼数,明日一早直接下葬蓝氏祖坟,也算给了前夫人名分归宿,让二位不必忧心,莫让公子们起疑才好。" 魏长泽点头:"好,知道了,有劳了。" 弟子深施一礼转身御剑离开。 第12章 似当年(十一) 魏长泽回屋坐到妻子旁边,揽过藏色让她在自己怀里痛快的哭了一场:"明日送两个孩子去师傅那住一阵吧,蓝氏出丧,再低调各家也会知道,难免孩子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藏色擦了擦眼泪:"好,明日一早就送他俩过去,阿澄和阿离若想跟着就一起去住一阵。" 一夜未眠,次日一早,藏色去孩子们的房间,看小魏婴趴在小蓝湛身上睡的正香,气的就要过去拉他,小蓝湛用手放到嘴上比了个"嘘"的动作,藏色传音给他:"这小子一夜都趴你身上?你睡觉了吗?" 小蓝湛小声:"阿羡怕疼,这样睡着就爬下去了,我醒的早给他抱回来了,不然醒了要哭闹的。" 藏色微微皱眉蹲下摸着小蓝湛的头传音:"湛儿乖,阿娘有你这儿子这辈子也无憾了。" 许是摸小蓝湛时候胳膊碰到了儿子,小魏婴吧唧吧唧嘴角的口水,蹭了蹭哥哥睁开眼:"阿娘?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藏色看着儿子一副懒样:"哼,我不这么早过来就看不见你是怎么欺负你湛哥哥了!" 小魏婴转过脑袋和蓝湛脸对脸,突然笑了起来:"嘿嘿,果然这样睡不疼了。" 藏色白了儿子一眼:"快给我起来!你想压死湛儿吗?!" 小魏婴慢吞吞的从蓝湛身上滚下来嘟着嘴抱怨:"阿娘不疼我,湛哥哥疼还不让。" 藏色一边给小蓝湛揉胳膊一边斥责道:"我何止不疼你!昨日我就该将你们义母的紫电借来,好好抽打抽打你!" 小魏婴一下抓到了重点:"我们义母?湛哥哥也认了义母了?" 藏色一本正经的质问:"湛儿叫我阿娘,那你的义母不是他的吗?!" 小魏婴被母亲这一早的怒气堵的不敢说话:"哦~" 藏色:"起床吃饭,师祖想你们了,让我送你们去她那住上一段时间,一会儿我去问问阿澄和阿离去不去,去的话你们四个一起。" 小魏婴一听说要去找师祖玩开心的从床上跳了起来,赶紧自己穿了衣服去洗漱,小蓝湛也快速的穿戴整齐跟了过去,兄弟二人用过了早饭,魏长泽已经接来了阿离姐弟,夫妻二人带着四个孩子御剑去往抱山散人的隐居之处。 到了门口,魏长泽嘱咐:"阿离、湛儿你们两个看好两个弟弟,师祖年纪大了不可调皮捣蛋惹她生气,知道吗?" 江厌离和蓝湛点头:"知道了。" 等魏长泽嘱咐完孩子,藏色抬手腾空画符,符咒画到一半门就开了,来人正是那比江厌离大不了多少的师弟晓星尘,藏色一愣:"师弟?" 晓星尘拱手:"师姐、姐夫,师傅正在牛棚照顾那头老牛,探知道小外甥来了让我速来迎接。" 藏色无奈的笑笑:"你们几个,快叫师叔。" 孩子们站成一排整齐的深施一礼:"师叔!" 晓星尘年纪也并不大,准确来说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被这么一叫脸色泛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还未开口,从后院抱山散人传音过来:"你们二人有事就别进来了,快去办事,晓星尘把孩子们带进来就好。" 藏色也没用灵力,直接朝着园内大喊:"师傅!那徒儿这就走了!您别惦记!小的们都送过来了!您好好解闷儿吧!"转身拉着魏长泽就要御剑,想起晓星尘还在门口,扭头一个坏笑:"这几个就交给小师弟啦!最小的那两个要多注意,别被他们给气哭了哦。"随后御剑离开,魏长泽也匆匆拱手:"师弟,告辞。"就赶快去追藏色了。 晓星尘看着眼前这一排乖巧的小人儿,心中满是作为长辈的喜爱:"我带你们去见师祖。" "好。"孩子们异口同声道。 到了牛棚,孩子们奇怪的看着眼前的人,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精神矍铄,嗯……蹲的不太雅观的老太太,正在和一头躺在地上的牛说话:"凡尘本就疾苦,此生轮回结束再选六道可要慎重,你那小牛犊子我会照顾好的,安心的去吧。" 那老牛就像听懂了一般,大眼睛流出一滴泪后就闭上了眼睛。 小魏婴:"师祖!它怎么了?为何白天就要睡觉?是生病了吗?" 抱山散人扶了一下旁边的栏杆起身,因为蹲的太久,甩了两下发麻的腿:"一个男孩子,至今连生老病死都不知道,你娘怎么教的?" 小魏婴委屈:"阿娘说病了就要吃药,吃药就会好的,师祖为何不给老牛吃药?" 晓星尘插话:"阿羡有所不知,这老牛产子后落下了病,已经好几天吃不下东西了,想是伤了脏器,吃药是好不了的。" 小蓝湛突然开口:"吃药好不了的病,就会去轮回对吗?" 抱山散人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说话的小孩:"你就阿羡喜欢的不得了的湛儿吧?" 小蓝湛拱手:"师祖好。" 抱山散人:"嗯!好!你们娘啊,什么都好,就是不愿意告诉你们这世间除了活还有死,这老牛是死了,就是湛儿问的去轮回了,这一世的债啊缘啊都了解了,要去下一世生活了,或是人或是畜或是花草树木或是山河湖泊,这一世的人和事也就都忘干净了。" 小蓝湛思虑片刻:"那轮回了还会记得生病时候的痛吗?" 抱山散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怎么还会记得疼?什么都不会记得了!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去下一世喽!" 小蓝湛突然释怀的笑了一下:"那就好。" 小魏婴看看蓝湛又看看师祖,回手拉了拉江厌离的衣袖:"阿姐听得明白师祖和湛哥哥说的吗?" 江厌离笑着拉拉弟弟的小手:"师祖是让我们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活着时候要好好待身边的人,将来才不会后悔。" 小魏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又看向江澄:"江澄!这么说的话,我们是不是不该打那男孩?" 江澄白了魏婴一眼:"轮回不轮回我都不认识他,干嘛不打?!" 抱山散人:"打人?我们阿羡还会打人了?走!师祖给你们拿些好吃的,你们谁给我讲讲是怎么回事。" 到了前厅孩子们吃着糕点大致讲了与人打架和受罚的经过,听的抱山散人一会笑一会怒,最后下结论道:"你们三个都没错!是那些世家规矩过于迂腐!日后若还有这种事情就去打他!事后若要挨罚就来找师祖告状!谁敢罚你们,我就让她也受罚!阿离做的也好!照顾了弟弟们吃饭,你们都是好孩子!" 小魏婴像是找到了靠山,高兴的赶紧去趴到师祖腿上蹭来蹭去的讨好抱山散人,显然这老小孩儿就吃这一套:"我们阿羡这些日子要是想吃什么就让师叔去给你做,不会做就下山去买,千万不要不说。" 小魏婴满脸天真的笑:"师祖,我想让小师叔带我们下山玩,可好呀?" 抱山散人笑了笑:"好啊,这山下离栎阳城不远,等明日让小师叔带你们下山去城里玩玩,喜欢什么就买回来,你娘给咱们留了银子的。" 小魏婴拍手:"师祖太好了!羡羡喜欢师祖!" 小江澄小声嘀咕:"马屁精。" 是夜,晓星尘帮孩子们打扫了两间屋子出来,江厌离自己一间,三个男孩一间,洗漱完毕后,就各自回房睡觉,三个孩子还都不大所以一张床横过来睡绰绰有余,江澄一个大字躺到中间:"累死我了,你们俩自己找地方吧。" 小魏婴也跳上床一脚踢到了江澄腋窝:"去一边去,让羡哥哥睡中间!" 小江澄被踢了一脚吃疼的紧:"魏无羡!你有病是不是!找打啊?!" 小魏婴双手插在胸前:"你打我啊!略略略…我和湛哥哥的床就这么大,加上你我们都没地方了。" 小蓝湛叠好衣服过来:"你们两个快躺好吧,明日不是还要和小师叔下山吗。" 蓝湛开口,两个弟弟都闭上了嘴,小江澄一个翻身滚到一旁,小魏婴也躺下钻进被子,蓝湛睡到了中间,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小魏婴悄悄起来从蓝湛头顶爬到江澄那边,拍了拍江澄的头:"江澄!江澄!你睡着了吗?" 江澄小声清了清嗓子:"咳,没有呢。" 魏婴:"咱们说会话吧!" 江澄:"你想说什么?" 魏婴掏出一块糖:"我也不知道,反正阿娘平时夜里不让说话就催着睡觉,还不让吃糖,今日好不容易不在,咱们就说会呗,给你一块。" 江澄接过糖放到嘴里:"湛哥哥的呢?" 魏婴小声:"湛哥哥每日睡的都早,不吃的,咱俩小声说,别吵了他就行。" 江澄:"也不知道这边有没有莲塘…" 魏婴咬着糖含糊道:"莲花坞有的是,你还没看够啊。" 江澄:"你懂什么,有莲塘就有莲藕,阿姐就能给咱们做莲藕排骨汤,我看这小师叔的样子不像会做饭的,万一不好吃怎么办。" 小魏婴一听吃饭,也皱起眉来:"嗯…你说的有道理,明日我们去那个什么阳什么城的地方看看,若是有就让小师叔买回来点让阿姐做给咱们吃。" 江澄:"嗯。" 沉默了一会儿小魏婴叹气:"晚睡好像也没什么意思,我回去睡觉啦。" 江澄:"嗯,我也睡了。" 说完小魏婴爬回自己的位置,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偎到蓝湛身边就睡了…… 第13章 似当年(十二) 山中的清晨有鸟鸣有草香,换了地方住孩子们都兴奋的不行,早早的就都起来了,小魏婴先下床去推开窗子,山中晨雾尚未散去:"湛哥哥!江澄!快来看!云飘到我们这来了!快来呀!" 小江澄也跑过来:"好漂亮啊!"伸手出去摸却什么也抓不到:"原来云都是这样的啊,什么都摸不到。" 蓝湛也趴过来:"这就是兄长说过的山中晨雾吧。" 魏婴:"对!兄长说过的,云深不知处的早上有晨雾像在仙境!" 江澄:"那么厉害吗?" 小魏婴:"那当然!湛哥哥家可漂亮了!等我们长大了回去,到时候带上你和阿姐一起!" 小蓝湛:"嗯,那也是阿羡的家。" 小魏婴:"嗯,对!等我和湛哥哥成亲了就回去!" 小江澄:"成亲是什么东西?" 小魏婴得意的抬起下巴:"成亲就是两个喜欢的人住在一起。" 小江澄:"那我们三个成亲吧!" 小魏婴为难的皱皱眉:"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咱们要做个大一点的床,不然等咱们都长大了就睡不下了。" 小蓝湛看着眼前景色:"成亲是两个人的事情。" 小江澄不服:"你怎么知道?湛哥哥就是不想带我玩!" 小蓝湛:"义父义母,阿爹阿娘都是两个人。" 小魏婴想了想:"湛哥哥说的对!那江澄,等我们先成亲,然后你白天来找我们玩吧!" 小江澄:"好吧,那我也要找个人成亲,不然没人陪我玩了。" 晓星尘提着食盒从远处走来,到了近处看见窗台上整整齐齐的趴了三个小脑袋正认真的聊着什么,温煦一笑:"三位小公子都睡好了?" 三个孩子从窗台下去站好,拱手:"小师叔早!" 晓星尘笑着先去敲了江厌离的房门:"阿离,来吃早饭了。" 才又提着食盒去了三个男孩的房间,进去摆好让孩子们吃饭,小魏婴吃了口小菜:"咦,小师叔做的很好吃啊!" 晓星尘:"阿羡喜欢就好。" 小魏婴:"喜欢喜欢,昨晚江澄还说怕小师叔做饭难吃,想让阿姐来做呢,这下不用担心了。" 江澄瞪眼:"魏无羡!我什么时候说了?" 小魏婴:"就昨天睡觉时候,湛哥哥睡着了时候你说的。" 晓星尘笑笑,给两个孩子添了粥:"午饭带你们去山下吃。" 两个男孩拍手:"小师叔好棒!" 吃过早饭,和师祖请安后晓星尘就带了四个孩子下山去玩… 栎阳城内…… "常山红!栎阳特产常山红!……" "纸鸢~自家画的纸鸢……" "糖葫芦…冰糖葫芦…" 小贩的叫卖声从街道两边传来,此起彼伏好是热闹,小魏婴拉着小蓝湛东看西看,最后站在酒铺前面:"小师叔,这常山红是什么?我能尝尝吗?" 晓星尘看了眼旁边卖糖的铺子:"这个不行,这是酒你们还太小,不过旁边这个可以。" 小魏婴一看见糖两只眼睛都放光了:"小师叔!我们买糖吧!" 晓星尘过去叫了掌柜:"嗯,麻烦帮我们包些糖。" 买好了一包之后分给四个孩子一人一块,小魏婴吃着糖跟小蓝湛嘀咕:"这个糖也好吃,不过不如兄长给咱们买的好吃,是不是?"又在嘴里嚼了嚼:"等长大了咱们去姑苏买。" 小蓝湛从怀里掏出一块放到魏婴手里:"没有多少了,省着吃。" 小魏婴开心的揣进怀里:"湛哥哥你还有啊?" 小蓝湛:"嗯…我平日都不吃。" 小魏婴皱眉想了想,的确很少看到哥哥吃糖,偶尔吃也是自己剥开了放到他嘴里才吃的。 小魏婴拉了拉蓝湛的衣袖:"湛哥哥,你喜欢什么呀?" 小蓝湛被问懵了:"什么?" 小魏婴:"你除了喜欢阿爹阿娘大伯母兄长还有我,你还喜欢什么?" 小蓝湛:"嗯…和你玩就好。" 小魏婴开心的笑起来:"我就知道湛哥哥最喜欢我!" 继续往前… "打他!打他!打这个偷糖的贼!"一群和蓝湛差不多大的孩子围在一起闹嚷着,中间好像还蹲坐了一个稍小的男孩。 江厌离一个没拉住,小江澄就跑了过去:"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算什么本事?" 听到有人说话,几个男孩回过身来,从几人之间的空档正好看清那个坐在地上比魏婴小不了多少的男孩,男孩被踢打的全身是土,手却死命的攥着什么,一双大眼睛倔强的瞪着打骂自己的人,其中一个动手的男孩:"你们是外来的吧?知道他是谁吗?" 小江澄:"不管他是谁,你们这么多打一个就不对!" 另一个男孩也开始帮腔:"你管得着吗?!" 小魏婴见弟弟一人势单,跑过去:"路见不平!怎么管不着?!那么多大孩子欺负一个害不害臊?不!要!脸!" 对面的一个男孩拿起石头冲着魏婴砍了过来:"要你管!" 还好这三个孩子都是习武有底子的,小蓝湛跑到弟弟前面用胳膊挡下了石头,再问魏婴:"为什么不躲开?" 身后的魏婴拉着蓝湛衣服向外探头:"你在我身后呀,躲开不就砸到你了么。" 江厌离见到弟弟被扔了石头,赶紧看向小师叔:"小师叔不出手吗?" 晓星尘笑笑:"师傅嘱咐了,都是男孩子,有些小的争执打斗不要插手,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好。" 小蓝湛无奈的叹口气,指了指还坐在地上的那个男孩:"你们为何打他?" 地上的男孩笑了起来:"因为我偷了他们的糖。" 小魏婴:"你偷他们的糖做什么?" 男孩没有起来的意思,直接换了个姿势,自己盘上腿在地上坐好:"因为想吃啊,想吃又没钱,不偷怎么办?你给我呀?"然后转转眼睛看了看几个孩子身后的晓星尘,抬手指了过去:"这位道长哥哥你可有糖?" 晓星尘被点,愣了一下,随后掏出刚买的一包糖,分给了围打小男孩的孩子一人一颗,那些孩子哼了一声就散开了,然后拿着剩下的蹲到小男孩面前:"这些都给你,日后若想吃糖去街口那家铺子拿,告诉掌柜记到晓星尘的账上,我每月来结。" 小男孩毫不客气的拿过糖,狡猾的一笑露出一对虎牙:"道长哥哥,我叫薛洋,你叫我阿洋可好?日后我在这街上若是饿了就报你名号记账吃饭!" 小魏婴听着来气,开口:"你这人讲不讲理?我小师叔帮了你,现在倒和欠了你似的!" 薛洋扬起眉毛看着魏婴:"道长哥哥还没说不行,你争什么?!" 晓星尘伸手拉起薛洋:"好,日后阿洋不可再偷或抢。" 薛洋拍拍身上的土:"我尽量!"然后转身就走,也不回头:"道长哥哥,等我长大定要找你…报恩。" 魏婴和江澄愤愤不平,异口同声说了句:"无赖!" 无巧不成书,同是一块儿糖,此时的姑苏…… 蓝夫人因为对外宣称染疾而终,故而没有停放尸身,蓝启仁直接命人盖棺下葬,蓝涣独自一人跪在静室,点了香蜡算是为母亲守灵,等到藏色夫妻到了蓝氏也只是对着牌位行礼吊念,藏色想要开口安慰蓝涣,却不知从何说起,还是蓝涣开口:"伯母莫要过度伤怀,母亲体弱大势早去,如今临别能看到伯母待湛儿视如己出也能安心不少。" 藏色抹泪:"老天不公!你兄弟二人都如此懂事,为何……"话到一半就不再说得下去,魏长泽轻轻拍着妻子的背,此时藏色耳边传来师傅声音:"云梦那边的云萍城有走尸,你与长泽多加小心。" 藏色听完心中又是一沉:"涣儿,你叔父呢?" "长泽兄…魏夫人,族中有事耽搁,怠慢了。"藏色话刚问完,蓝启仁就进了屋来。 藏色来不及寒暄也忘了避开蓝涣,直接将之前从师傅那得来的消息和刚刚的传音内容告诉了蓝启仁,忧心的问:"若真是温氏…我们现下应尽快想出对策了。" 蓝涣开口:"叔父!此事起因是母亲亲族,曦臣愿去云萍城一探究竟,如此也能让母亲安心。" 藏色:"你还太小!况且家中……" 不等藏色说完蓝启仁道:"好,你即刻便动身吧。" 蓝涣领命给母亲磕了头起身就去了云萍城,藏色责怪蓝启仁:"现在是什么时候?为什么还让涣儿去?!" 蓝启仁一脸正色:"他是蓝氏未来的家主,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以家族、天下为首任,且如今局势动荡,温氏态度不明,就更要提早锻炼他!" 魏长泽见妻子气的不轻,赶快打圆场:"启仁兄说的有理,如此历练也是为了孩子们将来有能力自保,我们还是给蓝夫人上柱香吧。" 云萍城内…… 蓝涣心中丧母悲痛,听闻走尸一是想为母亲做点什么,二是自己一向雅正端方,但失去母亲的痛苦实在无处宣泄心中郁堵,急于找到发泄之处,斩杀走尸无疑是再好不过的方法了。 到了云萍城,街上人来人往,做生意的店铺商贩也都一切如常,实在看不出有走尸的迹象,蓝涣收起朔月,从路边找了一个路人,上前拱手:"这位小哥,麻烦向您打听一……" "啊!" "我呸!你个娼妓之子还妄想当什么世家公子呢?留你在我这妓馆打杂都是抬举了你!"刺耳的叫骂声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也包括正准备打听走尸的蓝涣和他对面的路人,骂人的是个满脸横肉有些年纪却还浓妆艳抹的女人,看看身后的花楼应是老鸨,地上被她推倒的是个个子不高,干净俊秀的少年,想是比蓝曦臣小不了两岁。 地上的少年低着头捂着衣服被摔破的地方:"我已经做完了姐姐们交代的活计。" 老鸨继续跋扈的高声喊着:"这么大个花楼就那么点儿活吗?!天天捧着那两本破书!妄想着飞上枝头呢是吗?你那人老珠黄的娘要不是半卖半送现在都没人愿意要,你还以为自己能有什么前途吗?" 第14章 似当年(十三) 地上的少年被这老鸨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心中想着:若不是为了母亲,我为何要留在这风尘之所!为何还要苟活于世! 蓝涣自小长在端方雅正的蓝氏,何曾见过如此下作的言语,心中一时不忿穿过人群走到少年身边,伸出手:"公子还是先起来吧。" 少年眼中充满眼泪,傻傻的看了看眼前的人,这种情况他不是第一次遇到,可在这云萍城还是第一次有人向自己伸出援手,少年呆愣愣的把手递给他,蓝涣稍稍用力拉起少年,面对老鸨又是深施一礼:"这位大婶,在下不知您与这位公子有何怨仇,但当街如此叫骂难免有伤风化,毕竟一女子在…" 老鸨叉腰瞪着蓝涣:"这位小公子~我见你仪表堂堂,年轻有为的样子,尊你一声公子,您若是想找乐子呢,我这是一万个欢迎,您要是多管闲事,哼,我劝你还是打听打听这云萍城谁敢把闲事管到老娘头上来?!" 蓝涣皱眉:"您年长这位公子许多,如此讲话实在失了身份。" 老鸨笑了起来:"身份?他和我都在妓院讨生活要什么身份?!"说完过去踢了少年一脚:"滚进去干活!" 蓝涣拉住少年:"你既不愿在此处,何苦还要如此?" 少年拱手:"多谢公子仗义执言,我…我…母亲尚在此处…" 蓝涣见少年犹豫不决,心中明了:"这位大婶,即是…风尘之所,银两可好讲话?" 老鸨立刻换了笑脸,摆着胯走到蓝涣身边,双手搭上蓝涣胳膊:"小公子如此说就远了,进咱园子消遣消遣?" 蓝涣微微皱眉显是有些厌恶,抽出胳膊倒退一步:"还请大婶告知多少银两可换这位公子母子自由之身?" 一旁的少年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蓝涣。 老鸨重新细细打量了蓝涣一番,心中盘算着:这孟瑶他娘人老珠黄,天天接客时还经常惹事,这小子正长身体留着吃饭也是个问题,不如直接让这傻子给他们赎身!不过这小孩虽然衣着不凡,但毕竟年岁不大,家中未必给他多少银钱随身带着,我可别开口把这难得一遇的傻子给吓跑了。想了半天,开口笑道:"小公子即是有此善心,我也不便多做阻拦…嗯…八十两,这孟瑶和他娘就都是小公子你的人了。" 孟瑶在一旁,心中又是期待又是羞臊,读过的圣贤书告诉他不应如此,可十几年的生活让自己与母亲生不如死急需一个像眼前这如寒冬中一阵春风的英雄来解救自己。 蓝涣从怀中掏出银票,递了过去:"这是一百两,大婶若无零钱便不用找了。" 老鸨接过银票心里暗抽自己嘴巴:真是狗眼看人低了!转身对着孟瑶:"进去喊你娘出来吧,就别耽搁时间让人家小公子等你们了。" 蓝涣拱手:"还请大婶将他们二位的身契交出。" 老鸨白了蓝涣一眼:"等着~" 没过一会儿,孟瑶带着母亲出来,孟瑶的母亲看上去很年轻,并不像普通的风尘女子妖媚,轻粉薄脂若是在其他地方见了定会以为是哪个书香门第的小姐,老鸨也从后面跟了出来,把两张身契交给蓝涣:"给。" 蓝涣接过将身契拿给孟瑶:"还请孟公子过目,可有误?" 孟瑶打开看了看:"没错的。" 蓝涣拱手:"那便多谢大婶了。" 老鸨满脸的不屑,看了三人一眼就摆着胯回到了园子里去。 孟瑶和母亲过来跪到地上对着蓝曦臣就是三个响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蓝涣一步向前拉起孟瑶:"孟公子不用客气,世间之事多有不公,即是相遇皆是缘分,垂手之劳还请二位不必介怀。" 蓝涣又重新打量了眼前的母子,二人只随身带了一个很小的包裹:"孟公子…日后有何打算?" 孟瑶尴尬低头:"我…我…" 蓝涣:"是我不周了,说了这么久二位也该累了,我们到旁边找个地方慢慢说。" 三人到了一家酒楼,蓝涣为了避开周围人的目光不让孟瑶母子尴尬,特意要了二楼的厢房,小二上好了酒菜退下,蓝涣开口:"孟公子…可有去处?" 孟瑶母亲开口:"我在这云萍城本有一住处,可这周围的人都……我准备卖了这屋带着阿瑶换个地方生活,只要活着总是有办法的。" 蓝涣点头:"不如在下给夫人出个主意?" 孟瑶母亲:"公子不必如此客气,还请公子直言,对了还未问公子尊姓?" 蓝涣:"在下姑苏蓝氏蓝曦臣,来此处是因有些仙门琐事处理,我想若夫人与孟公子不嫌弃可到姑苏彩衣镇,此乃蓝氏驻守之地,民风淳朴,孟公子也可在那边安心请个先生读书,至于住处二位不必忧心,蓝氏在镇上有房产,可提供给二位。" 孟瑶赶紧拒绝:"不可,刚刚让蓝公子破费为我们母子赎身已是不该,如今若再接受如此厚礼,我们母子实在担当不起。" 蓝涣:"无妨,并非赠予公子,是换,夫人将云萍城的房契交给在下,由蓝氏掌管,再由蓝氏换给夫人一处彩衣镇的院子而已。" 孟瑶母亲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这…这…真是太感谢公子了!" 蓝涣:"夫人乃是长辈,无需一再道谢。" 孟瑶:"蓝公子说到此处是来办事,可需帮手?我虽体弱,但云萍城内的道路还是熟悉的很的。" 蓝涣:"如此说来确有一事想要请教孟公子。" 孟瑶:"请教不敢担,蓝公子但说无妨。" 蓝涣:"听闻最近这云萍城出现走尸伤人,可我见这城内之人毫无惧色,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虽是厢房之内孟瑶还是回头四处看了一遍,小声说道:"嗯…确有此事……" 孟瑶母亲:"阿瑶!小心隔墙有耳,我出去看着,你与公子细说。" 孟瑶点头:"好的母亲。" 孟瑶母亲出去把门带上,孟瑶小心的说:"走尸每晚出来伤人,白日里不会出现。" 蓝涣:"为何要如此谨慎?可是另有隐情?" 孟瑶点头:"这云萍城布满了温氏的眼线,从出现那走尸当日就挨家挨户的告诫了不准乱说,之前有个农户家的小儿子晚上出去被走尸…杀了,那农户要去云梦求助江家,结果还没出城就被温氏的人给杀了,从那起大家就白天装作若无其事,晚上天一黑就赶紧关门希望自家别被找上。" 蓝涣:"那可听说温氏为何要庇护这些走尸?" 孟瑶:"具体不清楚,我只是在…嗯…园子里听两个喝多了的温氏客卿说过什么炼化出来在这试试听不听话什么的,具体也不敢上前多问。" 蓝涣将这写信息大概拼凑知道了一二:"那晚上若不出门,走尸就不会伤人了吗?" 孟瑶:"嗯,一般只要不出门,走尸不会进宅院,只是晚上能听见走尸在街上走和一些叮叮当当的声音…" 二人说着话就听见外面突然乱了起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到了门前,就听见门外孟瑶母亲一声惨叫:"阿瑶!" 孟瑶起身:"母亲!" 蓝涣拿起朔月打开房门的瞬间孟瑶母亲背对着二人倒了进来,孟瑶被母亲撞倒在地,起来抱住母亲上身:"母亲?" 蓝涣再看外面,有三个彪形大汉凶神恶煞的样子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朔月出鞘架到一人脖子上:"为何伤人?是谁派你们来的?"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男人轻蔑的看了一眼蓝涣:"哼,小屁孩,你动手呀。" 蓝涣剑锋微微一侧,在此人颈部划出一道血痕:"说。" 见血之后男子立刻换了态度:"是是…是那妓院的老鸨说钱要少了,心里憋屈,让我们来捅死一个泄愤…公…公子还请饶命。" 回头看看地上的孟瑶母亲,腹部插了一把匕首,血已经流了满地,显然已经回天乏术,蓝涣看着跪在地上抱着母亲痛哭的孟瑶,恍惚间像看到了自己一般,手中朔月用力直接抹了那杀人男子的脖子,几步轻功跑到刚刚的妓院,找到老鸨一箭穿心:"尔等不配为人!" 回到酒楼,孟瑶还瘫坐在地上,怀中的母亲已经彻底没了呼吸,蓝涣叫来小二,掏出一锭银子:"烦请小二哥找一个白事铺子,要最好的棺椁。"小二拿着银子连忙应声就跑出去找人。 蓝涣蹲到孟瑶身边:"孟公子,是我不好,不该向你打听事情,害了令堂…" 孟瑶呆滞着双眼看了看蓝涣:"一切皆由命,不是蓝公子的错,好在母亲临别之时已是自由之身…" 很快小二就带来了白事铺子的伙计,给人装棺,下葬十分顺利,孟瑶跪在母亲坟前上了香,烧了纸钱后摸上自己的帽子:"君子正衣冠,母亲放心,您的教诲阿瑶全部记在心,您安心的去吧。" 祭奠完亡母,孟瑶起身对着蓝涣深施一礼:"孟瑶现在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还请蓝公子收留做个随侍左右的下人以报公子恩情。" 蓝涣:"孟公子言重了,在下也刚刚经历……丧母之痛,深知公子如今处境,若不嫌弃还请孟公子先与我回姑苏再做打算。" 孟瑶:"一切皆听蓝公子的。" 第15章 似当年(十四) 回姑苏之前蓝涣传信给蓝启仁大致说明了情况,为怕打草惊蛇暂未出手斩杀走尸,蓝启仁回:先去云梦江氏,我随后就到。 蓝涣:"家中叔父让我先去云梦,有事交代,孟公子可愿同行?" 孟瑶拱手:"蓝公子见过在下最为不堪的一面,却还愿出手相助,孟瑶薄命实在担不起公子二字,公子若不嫌弃唤我阿瑶即可。" 蓝涣点头:"嗯,阿瑶可到志学?" 孟瑶:"尚未。" 蓝涣:"那便是我虚长一些,我上有一义兄,家中有一幼弟,阿瑶便唤我二哥就好,也不必公子相称了。" 孟瑶低眉拱手,心中满是感动:"二哥。" 蓝涣点头算是应下,唤出朔月于脚下,伸手:"上来,这样会快些。" 孟瑶将手放到蓝涣手心站上朔月,路上蓝涣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刚刚与你触碰,体内似是有修真灵力涌动,但并为修习…" 孟瑶:"家…我亲生父亲…是修真之人…" 蓝涣:"是哪家弟子门生?可还尚在?" 孟瑶皱着眉对着自己的下唇咬了又咬,蓝涣:"是我唐突了,阿瑶不便讲便不讲。" 孟瑶:"没有!没有什么不能讲给二哥的,只是阿瑶心中羞臊而已……是……兰陵金氏的……家主……" 蓝涣震惊:"金光善?!金宗主?!" 因为正在空中,实在无法动弹,孟瑶恨不得将头埋到蓝涣怀里:"是……" 蓝涣叹气,心想:早就听闻金宗主处处留情,没想到……还有阿瑶这么一个儿子,可想以他的出身定是不会让金氏承认的,将来若要回去必是一番坎坷。 孟瑶答完见蓝涣不再说话,怕是蓝涣会嫌弃自己觉得自己是个会得罪金氏的累赘,下定决心开口道:"若二哥不便收留阿瑶,随便将我放到哪里都可以的,二哥的恩情阿瑶记在心里,将来若有能力报答定当重谢。" 蓝涣从自己的思路中抽回来:"阿瑶误会了,我只是在想你既然是金氏的公子,就不该在我身边委屈了,咱们先到江氏,待我想一条万全之策,助阿瑶认祖归宗才好。" 孟瑶欣喜:"二哥当真?!" 蓝涣:"蓝氏之人不可妄语,自然是真,只是此事还要好好思虑周全才好。" 孟瑶感觉自己许久没能如此开心如此信任一个人了,看着蓝涣没有多言只是点头:"嗯。"了一声,心中却已认定:二哥,此生阿瑶定会以诚相待,将来若能有所作为一定护好二哥。 ……栎阳城内…… 小薛洋跑走后,江厌离过来拉起小蓝湛的胳膊,帮他检查挡了石头的衣袖,见无大碍,帮他拍了拍土:"护着弟弟对,但也要护好自己,羡羡也是男孩子,也该保护自己的,你也是阿姐的弟弟也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心里暖暖的小蓝湛点头:"湛儿让阿姐担心了。" 晓星尘:"既然都无碍了,我们去找个地方吃午饭吧!" "好!"孩子们应着 到了酒楼,晓星尘问:"你们都喜欢吃什么?" 江澄赶紧:"红烧肉!" 魏婴也不甘示弱:"酸菜鱼!" 晓星尘笑着看看蓝湛与江厌离:"湛儿和阿离呢?" 江厌离:"我都好,清淡一些吧。" 小蓝湛:"我和阿姐一样就好,谢谢小师叔。" 很快,小二就端来一桌菜,满满当当,小蓝湛夹了几筷子酸菜鱼,细心的把刺挑出去,放到一个空碗推给小魏婴,然后才开始吃饭,小魏婴吃的满嘴油光,毫不客气的拿过去就吃。 晓星尘:"阿羡自己不会挑刺吗?" 小魏婴红了脸抓抓头,有些不好意思:"会的,就是挑不干净,之前总是扎到,没有二哥哥挑的干净。" 晓星尘:"二哥哥?" 小魏婴咽下一口米饭:"嗯,蓝氏不是还有一位兄长嘛,所以湛哥哥也是二哥哥。" 晓星尘点头:"哦,原来如此。" 江厌离盛了四碗汤,递给晓星尘后分给每个弟弟一碗:"湛儿快吃,你也在长身体,我帮羡羡挑就好。" 小江澄嘟着嘴:"明明我才是最小的,为什么没人争着照顾我?!" 小魏婴夹起一块红烧肉塞到他嘴里:"你这肉需要照顾什么?!快吃吧你!羡哥哥照顾你!" 塞了满嘴肉的小江澄又哀怨又气愤的瞪了小魏婴一眼,奈何嘴里都是东西说不出话,逗得一旁的晓星尘和江厌离止不住的笑,终于咽下这口饭菜,江澄:"小师叔,刚刚那个人那么无赖,你干嘛还要答应日后给他买糖吃?" 晓星尘:"他年纪尚小,无赖的外表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若是有人疼他宠他,他也不愿这样的。" 小魏婴:"小师叔,你心也太好了吧,如果是我,他那么不客气的话,我就连刚刚给他的糖都抢回来不给了!" 小蓝湛已经吃好,擦了嘴开口道:"阿羡本性同小师叔一样,何苦呈口舌之快。" 江厌离笑笑:"就是,平日里在莲花坞若是看个可怜的小孩子都恨不得带回家养着的羡羡干嘛要装得那么凶。" 小魏婴低头吃饭不再说话…… ……莲花坞江氏前厅…… 藏色一掌拍到桌上:"欺人太甚!他温氏真当自己是天吗?!" 把刚刚进门的蓝涣与孟瑶吓了一跳,蓝涣拱手:"叔父、江宗主、江夫人、伯父、伯母。" 藏色回过神来:"涣儿回来了!这位是……?" 孟瑶伶俐,立刻上前施礼:"在下孟瑶,在云萍城被蓝公子相救,追随至此。" 蓝涣:"阿瑶,你的身世……" 孟瑶点头:"二哥相信的人,阿瑶都信,二哥但说无妨。" 蓝涣:"叔父,孟瑶乃是金氏流落在外的公子…" 藏色倒是毫不意外,冷哼一声:"金光善这老王八!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这事儿!" 魏长泽咳了一声提醒妻子注意言语,藏色反应过来忙解释:"孟公子不要乱想,我这人口无遮拦惯了,小公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孟瑶拱手:"孟瑶不敢。" 江枫眠:"来人,先给孟公子准备一处客室安顿下来,晚上咱们给涣儿和孟公子接风。" 听言立刻来了下人引孟瑶往后院去,孟瑶看蓝涣朝自己点头示意,便道了谢随着下人去了后院客室。 虞紫鸢:"这小子什么来路?可值得相信?" 蓝涣:"江夫人放心,曦臣已探过他的底细,体内确有灵力真气却尚未修习。"随后又讲了如何遇到孟瑶以及其母惨死的事情。 虞紫鸢也是气的拍桌子:"金光善这厮!如何对得起子轩的娘!" 蓝启仁:"当前局势我们还是集中精力对付温氏重要,江夫人还是先不要与金夫人提及此事,以免因为内斗而折损了元气。" 藏色:"老古板说的对,不过那云萍城的走尸就那么不放任不管吗?!还有那满城的探子!真当咱们云梦无人了吗?!" 江枫眠:"此事咱们没有确凿证据,且温氏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客卿广遍天下,咱们世家出手难免会招来横祸还要打草惊蛇。" 始终没说话的魏长泽,询问的眼光看了看妻子,藏色心中最懂自己丈夫,开口道:"你不想我也要去,天下若乱了,孩子们如何平安长大!你去哪里我陪着就是!" 魏长泽欣慰的笑了笑点头:"启仁兄、宗主,我们夫妻愿前往云萍城绞杀走尸与温氏探子,自从我们夫妻成亲各家都知道我们已经脱离江氏,时常行侠仗义也不会引起怀疑,我们愿去做这先锋探一探温氏的底细。" 江枫眠:"如今看来,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蓝启仁皱眉看了一眼藏色又赶紧收回目光:"若只是走尸你们二人定是不在话下,可那客卿、探子数量未知……此行凶险……" 藏色:"老古板,你放心吧!我还有两个儿子呢!定是要亲自看着他们将来成亲的!我可是惜命的很!" 魏长泽:"启仁兄放心,我的夫人,我自是以命相护。" 藏色无奈一笑,瞪了魏长泽一眼。 虞紫鸢:"你们此行万事小心,若觉有异就赶紧回来,莫要耽搁!" 藏色嬉笑:"放心放心!你那么爱打孩子我可不放心把儿子们交给你养。" 第16章 似当年(十五) 晚饭时,虞紫鸢一直在默默的观察孟瑶。 藏色传音:别瞪了!一会人家发现了! 虞紫鸢回:眉眼之间果然与金光善那老王八像极了! 藏色:你看这孩子谦逊有礼,为人周全,看来他娘可没少费心思,应是指望着能认祖归宗的。 虞紫鸢:认祖归宗?金氏怎么可能认一个…一个…娼妓之子,这孩子除非自己争气干点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否则,哼,想都别想。 藏色:我相信涣儿的眼光,他觉得人品好的孩子差不了,后面看看若有机会帮一帮吧,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虞紫鸢:嗯,你放心去云萍城那边,回头我旁敲侧击一下金姐姐,她倒不是不容人的人,母亲都没有了,孩子终归是没有什么错处的。 一顿饭结束后,魏长泽:"我们现在动身,子时之前刚好可以赶到云萍城。" 蓝启仁点头:"那有劳魏兄了,切记万事小心,打探底细一事,不是朝夕可得,一切以安全为主。" 互道珍重后,夫妻俩准备上路,临行之际,藏色突然传音给蓝启仁:蓝氏的阴铁在哪? 因为藏色是暗中传音,蓝启仁心中居然惊讶之余有些窃喜,下意识的回答:蓝氏后山。 答完后心中一惊,着急传音:藏色!不可! 藏色回头一笑:照顾好两个孩子,我那些符咒不是猛虎,也要教一教。 上剑离开,蓝启仁退后一步,被蓝涣扶住:"叔父可有不适?" 蓝启仁喘息片刻:"无妨,我…先回房了。" 蓝启仁走后,虞紫鸢问江枫眠:"那老古板刚刚是不是…眼中有泪?" 江枫眠:"许是放心不下长泽夫妻吧。" 虞紫鸢小声:"我看这老古板是放不下藏色才对。" 回到房中蓝启仁闭目叹息彻夜未眠。 御剑途中,魏长泽:"可要…先…" 藏色:"嗯,先去看儿子。" 二人先到了抱山散人隐居处,进去时候孩子们都已睡下,藏色悄悄走到床前,小魏婴睡相极不好,整个人都横了过去,头歪到一边胳膊打开着,一只脚被小蓝湛握在手里,显然是习惯性踢过去被哥哥下意识握住的,藏色掏出提前买好的糖放到孩子们枕边,心中哽咽,自己大抵是明白了蓝姐姐抱着湛儿哭时候的心情,小蓝湛睡觉轻,藏色的手摸上他头发时候就睁开了眼,虽然吓了一跳,但并未大声的叫出来,有些迷茫的看了看眼前的人,小声道:"阿娘?阿爹?" 藏色用食指在自己唇上轻点:"嘘。" 传音给小蓝湛:湛儿乖,阿爹阿娘要出去办事…此行凶险…恐怕…要很久才能回来,日后你与阿羡和阿澄姐弟好好修习,互相扶持,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在一起!知道吗?! 小蓝湛突然掉下了眼泪,为了忍住情绪不吵醒两个弟弟,似是在发抖一般的咬着自己的嘴唇,调整一番后眼泪还是没有止住:"阿爹阿娘也要…走了吗?是……一样去轮回吗?" 藏色跪到床前抱着小蓝湛的头:对不起湛儿,阿娘不能看着你们长大了!等你和羡羡长大可以成亲的时候阿娘回来看你们!好吗? 小蓝湛把嘴巴张大,拼命的吸气想忍住眼泪,小声的几乎是恳求的语气:"阿娘,湛儿不想没有阿娘,湛儿以后照看羡羡不闯祸,阿娘不走好不好?我们都好好的活着!不离开湛儿好吗?求求你了阿娘!" 抱着小蓝湛的藏色已经哭的一塌糊涂,一手揽着小蓝湛一手摸着儿子:湛儿是男子汉,要学会自己长大,弟弟也一样!阿爹阿娘年纪比你们大早晚都是你们二人自己生活的,要好好的修习!一定要有出息!要能保护自己!知道吗?!答应阿娘!必须要能保护自己!好好修灵力!结金丹!好好学剑法!知道不知道?! 小蓝湛的眼泪浸湿了藏色的衣服:"阿娘,我都好好的,我都答应你,你保护好自己,一定回来好不好?湛儿和羡羡都想要阿娘!" 魏长泽不善言辞,却也一直蹲跪在旁边看着两个孩子偷偷掉眼泪,最后拉起藏色,传音给小蓝湛:湛儿!无论阿娘在哪阿爹都会陪着她!护着她!日后你和阿羡也要如此!听见了吗?! 小蓝湛闭紧了眼睛点点头:"湛儿一辈子不离开羡羡!等着阿爹阿娘!" 夫妻两个流着眼泪亲了两个孩子额头,藏色最后嘱咐了一句:弟弟知道以后,看好他不要胡闹,是回莲花坞还是回蓝氏你们自己做主,若喜欢师祖这里,就住下。 小蓝湛抹了眼泪坚定的看着养了自己六年的藏色夫妻:湛儿会带着羡羡在莲花坞等爹娘回家! 狠狠咬了自己下唇一口的藏色狠下心转身出去,走出院子就扑在丈夫怀里痛哭了一场,魏长泽抱着妻子:"你的打算我都明了,我们若不如此,将来孩子们长大便不会安稳太平,还是成亲时的那句话'只随吾妻之行'你愿归隐山间陪你,你愿入世红尘也陪你。" 藏色用魏长泽的衣襟抹了抹眼泪:"去见师傅。" 到了师傅门口,见屋内有灯,藏色敲门尚未开口,屋内抱山散人:"进来吧,都进来。" 二人进去,藏色直接跪到地上一个响头:"徒儿谢师傅教养之恩。" 抱山散人:"哎,这人啊有了牵绊就想的多,想的多就做的多,你若一直与我在这山中怎会有这些凡尘俗世扰了清净。" 藏色:"师傅教诲的是,但徒儿不能放任温氏继续如此下去,若真的避世隐居,我们躲过了,孩子们将来长大未必躲得过。" 抱山散人点头:"也罢,为了我的小阿羡,去吧,去吧,若能成事,别忘了将来去我坟上说一句,也好让我安心。" 藏色不语,又是两个响头磕到地上,抱山散人起身往内寝走去:"快去吧,要到子时了,那杀千刀的们该出来了。" 藏色:"若孩子们想下山,还请师傅帮徒儿护好两个孩子。" 抱山散人:"孩子们自是有人照看,不必忧心。" 夫妻二人又是一个头磕到地上,起身便前往云萍城… 魏长泽:"想好怎么办了吗?靠师傅的独门秘籍?" 藏色:"他们看不上那些,我问了老古板蓝氏阴铁所在之处。" 魏长泽:"这……若真被找到……" 藏色:"阴铁不止一块,若无诚意如何让温若寒那厮信任?" 魏长泽点头叹了口气:"此行艰险,若要颠覆温氏只怕不是一朝一夕之举啊。" 藏色:"孩子们长大成人之前,务必解决了他,我的儿子不能在如此恶人之下讨生活!" …… 到了云萍城,子时已过,二人从各户屋顶掠过,听到街上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四目相对确认眼神后魏长泽轻功跃至对面屋顶,街角处过来四个走尸,直接看过去身上并无发出声响的物件,魏长泽看向妻子不敢灵力传音怕被修为深厚之人截了去,好在藏色与他默契,也正看向丈夫,再听铃声似是从前方传来,藏色歪头提示,二人看去,前方有一人手拿一摇铃,每晃一下,走尸便跟着声音走几步,若是声音间隔时间较长就会停下左右去寻,看起来是还没有被炼化完整,必须有所牵引才行。 几个走尸正跟着铃声走着,对面突然来了几个穿了温氏弟子服饰的男子,拉扯着两个醉汉,恭敬的和手持摇铃之人说了些什么后应是得到了首肯或是说指令,就将两名醉汉推搡到了街中央,随后摇铃响起与之前不同的节奏,变换指令之后的走尸,像发了疯一样冲向两名醉汉,正愁没有时机出手的藏色没来得及给丈夫一个眼神,仗剑而下直取走尸头颅,魏长泽跟随而下,一招两尸,顷刻间便解决了面前的走尸,后面的温氏弟子围了上来五人围成一圈,剑指藏色二人,后面的摇铃者缓步上前,毫无诚意的拱手:"魏前辈、魏夫人。" 藏色皱眉:"认识我们?" 魏长泽垂目打量眼前之人,虽与蓝曦臣差不多大却是一脸油腻,显得老成很多,也矮了不少,不屑的开口:"温公子。" 藏色看向魏长泽:"温公子?" 魏长泽:"夫人自小与师傅隐居,不了解世家人脉,这位就是温氏长公子温旭。" 温旭狡诈的笑笑:"魏前辈这是出来夜猎?" 藏色抬起剑身:"少废话,为何纵尸伤人?" 温旭故作尴尬:"魏夫人,您这样说可就折煞晚辈了,您二位行侠仗义出来夜猎,我又何尝不是?" 魏长泽:"既然夜猎偶遇,温公子就不必如此隆重了吧,还是让弟子把剑收了以免误伤了自己。" 温旭:"本是该如此,可……晚辈不才,也料想二位前辈听到或看到了些什么,我若不请二位回岐山坐坐,怕是要被父亲怪罪我缺了礼数。" 第17章 似当年(十六) 藏色:"我与你老子没有交情,贤侄就不必客气了。" 说完转身要走,手持灵剑的五名弟子齐齐出招牵制住藏色二人,藏色小声:"都是高手。" 温旭低头看了看早就被吓的酒醒瘫坐在一旁的两个男人,抬起右手催动灵力有火燃于掌心:"走尸虽是没了,可这二位的命,还是不好说啊。"邪恶的狞笑对着二人威胁道:"你们啊,要好好求求两位前辈随我走一趟,我才好让你们二人平安回家呀。" 两个男人浑身发抖连滚带爬的起来到藏色夫妻眼前,磕头如捣蒜:"求求二位仙人!女…女…女侠!大侠!救…救…救救我们…我上……" 藏色:"哼,修真之人靠要挟成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如此我倒真想去见识见识你岐山的礼数了!" 温旭对着自家弟子:"等什么呢?快请魏前辈和夫人啊。" 五人齐齐收了剑拱手:"请~" 藏色与丈夫对视一眼彼此点头就跟着温旭一干人等御剑前往岐山,路上温旭开口:"对了魏前辈,我周身这几名弟子都是岐山一等一的高手,您夫妻二人若有什么悄悄话要说,可千万不要传音,难免被听了去。" 魏长泽冷眼看了温旭一眼,转瞬温柔的问向妻子:"夫人可觉得冷?" 藏色:"冷倒不冷就是难免有些作呕。" 温旭:"夜深御剑难免冷了些,魏前辈不必担心夫人,温氏的山牢颇有名气,由山做墙,是一丝冷风也透不过的。" 到了温氏天还未亮,温旭对着手下弟子:"请两位前辈到地牢稍作休息,把那些好东西先收起来,待父亲见过两位后再拿出来。" 几名弟子恭敬应下,倒也没推搡拉扯,引着藏色夫妇去了山牢。 温氏这山牢潮湿阴冷,因其依山势而开凿,墙壁会不断渗出水滴,缝隙偶有顽强花草生出,却也大都因为不见阳光萎靡的很。 到一牢门前,弟子打开锁链:"前辈…请。" 夫妻二人进去后那弟子便重新锁好离去,藏色看看四周:"这若是盛夏倒是个不错的避暑之地。" 魏长泽:"此处阴寒潮湿,虽不会有鼠类,夫人还要多加小心毒蛇。" 藏色点头:"嗯,明日怕是就要开始。" 魏长泽:"夫人且放心,以我对温若寒的了解,定是先要收买人心,现在温旭给了咱们一个下马威他暂且放着,待天一亮便会亲自来迎,夫人只要拿捏好时机摊牌,很快我们夫妻就是他温氏的上座客卿。" 藏色倚到丈夫肩上:"嗯,希望如你所言。" 魏长泽看了身边一圈,找了一块凸起的石头,拉着藏色过去,自己端坐好拉着藏色胳膊稍稍用力,便将妻子揽入怀中:"洞中潮湿,夫人就在我这将就歇息一下。" 藏色双手攀上魏长泽的脖子,头靠到丈夫颈窝,闭眼微笑:"没嫁错。" 虽然这牢房不尽人意,魏长泽的怀抱总是能让藏色定下心来,没有一会儿便睡着了,魏长泽看妻子睡着,怕她冻着又将人往怀里紧了紧,侧过头吻了吻她的头发。 温若寒寝室外,温旭弯腰拱手:"父亲,儿子今日御尸遇到了魏长泽夫妻。" 一种阴冷又逼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现在呢?" 温旭:"被儿子关到了山牢。" 温若寒:"旭儿有功,去休息吧。" 温旭得意窃喜,深鞠一躬便退下了。 次日一早,温若寒用完了早饭,叫上数名弟子,准备了男女斗篷、热茶,还细心的带上了水盆和热水以及面巾,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山牢,站在门口温若寒冷笑一声调整了呼吸,快步进入牢中,因为这牢狱本就是个山洞所以不进阳光,牢内之人若是久居便会不分昼夜,魏长泽听到脚步声音,轻拍妻子后背:"夫人,戏该开场了。" 脚步声音到了近前,还未见人,就听到温若寒大声呵斥:"去给我开门!让那逆子到前厅等我!"一旁下人应声就去传话,温若寒又气愤的补了一句:"让他跪着等!" 说完这几句,牢门已被打开,魏长泽夫妇起身,温若寒快步进来拱手鞠躬:"魏兄!犬子无知!竟如此待你夫妻二人,是我教子无方!还请魏兄和夫人莫要怪罪。" 魏长泽:"仙督这是……?" 藏色:"仙督怎的亲自来这阴晦之处?可是来提我二人给走尸果腹的?" 温若寒满脸愧疚之色:"魏夫人!是温某的错!昨夜那逆子将二位请来也不曾与我通报,今日一早才派人来告知,温某这就赶快跑来赔罪。" 藏色:"赔罪不敢当,我一粗人不会客套,既然都见到仙督了倒想问问,您的公子在云萍城内御尸行凶,仙督可知?" 温若寒一改愧色,阴笑两声:"魏兄、魏夫人,既已知道,温某也不必隐藏,现如今各家对自家子弟疏于管教,小门小派又层出不穷,天下若不统一,您二位行侠仗义的根本如何达到?我温某即是仙督,便理应担此责任。" 藏色传音给魏长泽:今日就与这厮鱼死网破,切不要说那阴铁所在之处。 魏长泽点头,温若寒将这一切不仅看在眼中,还听到了耳中,开口道:"既然魏夫人知道在下所求之物的消息,何不顺水人情做我温氏客卿?温某保证,二位若与我齐心定是我门中上座客卿,各家宗主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藏色心中松了口气:上钩了!却面露惊讶:"你!你的修为?" 温若寒:"区区不才,修了拦截传音之功,魏夫人不要急着拒绝,不若我先派人去将云梦的魏小公子接来与二位团聚?" 魏长泽:"你休要动我儿!" 温若寒见抓住二人把柄,抬手向后勾勾手指:"山牢阴冷,快给长泽兄和夫人披上衣服,用热水暖暖手,我亲自带二位去别院休息。" 藏色满眼怒气哼了一声,不再反抗,披上衣服擦干手后二人跟着温若寒出了山牢。 走了一段时间,穿过庭院、校场来到一处别院,匾额为"归一"藏色抬眼看看,又是不屑的冷哼一声,温若寒笑到:"此院乃是为上宾准备,取天下归一之意,若魏夫人不喜,便换个名字,匾额让人摘了立刻去换就好。" 藏色:"你休要觉得用我儿威胁我们就要任你摆布,我儿自有我师傅护着轮不到你去放肆。" 温若寒:"抱山前辈在下自然是敬重有加,可终归年岁渐长,贵公子尚且年幼,温某不急于一时,长泽兄、魏夫人还请安心住下,若想通了随时让人来报,不过若时间太久,温某就只好请魏公子前来相聚了。" 说完转身出去,在门口吩咐下人:"此处住的是我温氏贵客,不可怠慢。" 下人俯首:"是。" …… 天光大亮之际,小魏婴睡醒睁开眼睛,低头看下去,小蓝湛正握着自己的脚,眼睛盯着床顶发呆,抽出脚爬了过去居然发现小蓝湛眼睛红肿,魏婴趴到哥哥旁边,用小手摸摸哥哥的眼角:"湛哥哥是哭了吗?" 小蓝湛反应过来看着眼前的弟弟:"醒了?" 小魏婴:"湛哥哥怎么了?是饿了吗?还是想家了?爹娘很快就会来接我们回去,湛哥哥别哭。" 小蓝湛侧过身面对弟弟,抬起胳膊抱住魏婴:"嗯,我们今日就回云梦。" 小魏婴:"可是爹娘还没回来呀,我们回去谁照顾我们呀?" 小蓝湛:"日后我照顾阿羡。" 小魏婴:"湛哥哥,你怎么了?" 晓星尘来敲门:"小公子们可都醒了?" 魏婴爬起来踹了江澄一脚:"快起来了!小师叔都过来送早饭了!" 小江澄迷迷糊糊爬起来:"小师叔早。" 四个孩子吃早饭期间,晓星尘一直盯着小蓝湛看,魏婴:"小师叔你总看湛哥哥干嘛?" 晓星尘皱了皱眉:"湛儿…可有心事?" 小蓝湛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小师叔日后叫我忘机就好。" 晓星尘:"忘机?" 小魏婴插嘴:"嗯,这是湛哥哥的字。" 晓星尘叹气:"好。" 小魏婴:"湛哥哥,我和阿澄也要这么叫你吗?" 小蓝湛:"不必,随心就好。" 晓星尘:"一会儿吃完饭想去哪?" 小蓝湛:"还请小师叔带我去见师祖。" 见湛哥哥与往日不太一样,两个弟弟都乖乖的吃了饭赶紧擦嘴:"我吃好了。" 晓星尘:"阿离吃好了吗?" 江厌离也擦了擦嘴:"好了小师叔。" 晓星尘带着四个孩子到了后院去找正在浇花的抱山散人,几人恭敬拱手:"师傅/祖。" 小蓝湛:"师祖,忘机有事想麻烦师祖单独一叙。" 抱山散人把浇花的东西放到一边,看了看周围没有可以擦手的地方索性在自己身上抹了抹:"忘机?你母亲起的?" 小蓝湛:"正是。" 抱山散人重新又打量了一次这一夜变得如此老成的孩子:"羡羡虽然是我徒孙,但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不必背着他,早晚应该知道的,说吧。" 小蓝湛看看弟弟一脸茫然的望向自己,想了又想开口道:"忘机想带弟弟回莲花坞。" 抱山散人坐到一旁的木凳,擦了擦额头的汗随口应道:"好。" 小蓝湛:"还要劳烦小师叔送我们一程。" 抱山散人:"好。" 小蓝湛不再说话,抱山散人就那么盯着几个孩子也不说话,小魏婴开口:"湛哥哥咱们干吗着急回去?等阿爹阿娘来接不好吗?" 小蓝湛:"回去等。" 抱山散人:"湛……忘机,护着他不是这样护的,阿羡跪下。" 第18章 似当年(十七) 小魏婴虽然不知为何,但师祖的话是必须要听的,也不管脚下是土是泥直接跪了下去:"师祖,羡羡惹你生气了吗?" 旁边三个孩子都偷偷看着抱山散人不敢说话,抱山散人:"你阿爹阿娘在你长大之前回不来了,你是男子要有担当!" 小魏婴已然是听明白了,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愣愣的看了看师祖两眼空洞的看了晓星尘、江澄、阿姐,最后停在小蓝湛身上,微微歪过头,张开嘴动了动发现没发出声音,又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和…大伯母一样要等我们成亲了再回来吗?" 小蓝湛满眼疼惜的看着弟弟点点头,小魏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要娘!娘!…哇………" 小蓝湛过去抱住弟弟:"日后有我陪你。" 江厌离过去跪到地上抱住两个弟弟:"日后阿姐也陪着你们。" 小江澄虽然不太明白也跑过去难得乖巧:"羡哥哥别哭,阿澄以后天天陪你玩。" 抱山散人心中不是滋味,起身离开嘱咐晓星尘:"哭完,送孩子们回莲花坞,亲自送到虞紫鸢手上。" 晓星尘拱手:"是…" 见他犹豫,抱山散人又问:"你还有事?" 晓星尘:"徒儿不知…师傅为何要让阿羡跪下,可是……师姐他们……" 抱山散人:"活着呢,就是怕他小受不住,再摔了自己,不如直接跪下听。" 此话虽然在理,当下情况又如此催人泪下,晓星尘看看师傅想想这句话总觉莫名有一丝想笑,还好忍住没有表露出来。 岐山温氏…… 正厅内,高台之上温若寒穿着玄色宽袍双手随意的搭在椅子上,下立一头戴黑纱斗笠遮面,身型高瘦的女子,温若寒:"你去与那魏长泽夫妇叙叙旧情,他二人若能想开,日后你们三人便一同去寻我要的东西,还能应手一些。" 蒙面女子不像旁人对温若寒的惧怕与客气,冷淡的回了一句:"好。"就转身出去。 后面温旭出来:"这女人不识好歹,对父亲如此态度!就该直接去炼了走尸!" 温若寒向后椅好:"有能之人多少带些傲气,若不能容这份傲气,何以兼天下之大势。" 温旭拱手:"父亲教训的是。" ……归一院内…… 门口守卫见到戴斗笠面纱的女子全部恭敬拱手不敢抬头僭越:"药官大人。" 女子点头并未出声,直接进去敲门,屋内藏色:"都是阶下囚了,不必敲门,随意吧。" 女子摇头,面纱之后似是无奈的苦笑一下,推门而入,藏色正在桌边摆弄茶杯,女子开口:"藏色。" 两字入耳,藏色条件反射般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你…再叫一次!" 那女子摘下斗笠面纱:"就是我。" 藏色瞪大了眼睛:"蓝姐姐?!" 蓝夫人点头:"现在我是岐山的药官大人,蓝这个姓氏早就与我无关,妹妹若念你我姐妹情分便不要再提。" 魏长泽也跑出来:"蓝…药官…你不是…已经下葬了吗?" 蓝夫人的语气充满鄙夷:"一个替死的侍女罢了。"随后走到藏色身边,食指点了茶水在桌上写道:小心有耳。 藏色点头:"你根本就没病?!"然后示意蓝夫人继续写,蓝夫人:"哼,蓝氏虽精通药理,但人却迂腐,我将自己锁在屋内装病,他们还要念及什么男女有别,我又是前夫人就对我放置不理,若非如此我也没那么容易脱身。"沾水写下:小叔知此,湛儿可好? 藏色:"枉我真心待你!你却投靠温氏!"快速写下:孩子与师傅在一起,安。 蓝夫人点头:"听说我假死之后,青蘅君心内郁堵,死在了闭关的屋内?" 藏色:"怎么?长泽?" 魏长泽:"嗯,确有此事,启仁兄怕你忍不住和孩子们说,就没告诉你。" 魏长泽说话的同时,蓝夫人桌上疾书:夫君在岐山脚下易容开了客栈掩人耳目。 魏长泽:"既然…您谋了新主,还来看我夫妻所为何事?"顺手拉了一把椅子给蓝夫人让她坐下。 蓝夫人点头致谢坐下后:"仙门百家迂腐不堪,因为莫须有的罪名逼我全族骨肉分离至亲不认,藏色,你师傅不也是因为恶心世家规矩才隐居避世的吗?你若能理解体谅又为何要与长泽成亲之后离开江氏?藏色,世间乱了!我们的孩子不能在如此虚伪的环境下成长,蓝氏能逼我至此,将来涣儿与湛儿呢?若无你们在身边那阿羡呢?他们能安稳生活吗?能不被世家欺辱吗?唯有天下大同,你我列入上宾!孩子们才是真的能够平安。" 藏色叹气:"我……" 蓝夫人:"藏色你们夫妻都是聪明人,我不逼你,你仔细想想清楚,我再来看你。"手写:先得信任获自由下山联系湛儿爹。 藏色点头:"姐姐先请吧。" 蓝夫人走到门口带上斗笠面纱:"我等你消息,若不愿为孩子打个天下,就只能让孩子来陪你们了。"不等回应就自顾自的走了。 ……莲花坞江氏…… 江厌离:"多谢小师叔送我们回来。" 晓星尘:"日后我会常来,师傅交代、阿羡除了江、蓝的剑法也要修习本门剑、咒之法。" 虞紫鸢:"道长不妨留下几日,孩子们与道长相处得来,也不想你离开的。" 大人们寒暄之际小蓝湛开口插话:"义母,我想带阿羡回趟家,稍晚些时候回来。" 虞紫鸢刚要拒绝,江枫眠:"去吧去吧,早点回来休息就好。" 蓝湛拱手:"是。"回手拉起弟弟就走,两个孩子出门后,虞紫鸢怪罪道:"羡羡心情不稳!你干嘛让两个孩子单独出去!" 江枫眠:"孩子们思念母亲,需要自己静一静,你强行盯着他们也没用的。" 被小蓝湛拉着手的魏婴从在师祖面前哭过之后就一直低着头不曾开口,到了门口,门没有上锁,江枫眠每日照旧都派了下人过来打扫,推门进去,和他们离开那天一样,家中一尘不染,小蓝湛没有停留拉着弟弟进到屋内,让魏婴站到两个人小时候用的摇床边。 蓝湛蹲下伸手拉着弟弟双手,轻叹一口气用无比温柔的语气说道:"阿羡,从你出生我就和阿爹阿娘一起陪着你,现在阿爹阿娘有要事要办不能陪我们长大,但哥哥保证,日后无论什么时候,阿羡到什么地方遇见什么样的事情我都陪在你身边,不会扔下阿羡一个人,我们就在莲花坞,不回姑苏不去云深不知处,我们在这等着阿爹阿娘回来看我们长大成亲,好吗?" 小魏婴扑簌簌掉着眼泪:"湛哥哥,你为什么不让别人叫你湛儿了?是不想做我哥哥了吗?" 蓝湛:"只要阿羡需要,我永远都不离开阿羡,哥哥只是要快些长大。"同时用手抹去小魏婴脸上的眼泪:"好保护阿羡,将来和阿羡一起保护母阿爹阿娘。" 小魏婴眼睛盯着自己的手,嘟嘴小声道:"昨天阿姐告诉我了,成亲是要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的,我们不能成亲,湛哥哥还是会离开羡羡。" 小蓝湛:"那我就不成亲,等阿羡成亲我再成亲,阿羡若不愿娶亲,我也不娶。" 小魏婴:"我不要成亲,我不要和不认识的女子住在一起,我就只要湛哥哥陪着我。" 小蓝湛笑笑:"好,那哥哥一直陪你,还有,日后阿爹阿娘不在我们身边,我们要学会谨言慎行,不可口无遮拦,知道了吗?" 小魏婴乖巧的点点头:"嗯。" 第19章 似当年(十八) 小蓝湛:"阿羡记住,阿爹阿娘一定会回来的,只要我们长大变得足够强大,他们就能回来,所以以后不准为了这件事情哭了,好吗?" 小魏婴吸吸鼻子可怜巴巴的问:"那…我要是想他们了怎么办?" 小蓝湛想了想:"那就偷偷的告诉我,我带你回家来坐坐院子里的摇椅。" 小魏婴点头:"好。" ……岐山温氏…… 岐黄阁门口跪了一个五六岁皮肤略黑相貌甜美一袭红衣的小姑娘,蓝夫人回来正好遇到,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表示直接进了岐黄阁,一柱香后打开门:"你进来。" 女孩起身因为跪的太久腰腿都已经僵硬,扶着门框揉了揉腰和膝盖,进去后忍着酸痛站定对着蓝夫人恭敬的深施一礼:"药官大人。" 蓝夫人回身坐到椅子上,右手搭在桌上用手中一个天青色的大肚药瓶敲打着桌面,左手放在叠起的膝盖上:"七日,每日在我这跪三个时辰,就那么想学这歧黄之术?" 女孩满脸坚定:"是。" 蓝夫人低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为何?" 女孩:"我是温氏旁支,我们这一支不受重视,随时有被拿去利用的可能,宗主重视药官大人,重视岐黄阁,若能到您门下也能给我们一支谋个出路。" 蓝夫人冷笑一声:"这话听着在理,却不经推敲,你们虽是旁支但也姓温,要利用也是排到后面的,就算想找出路,大可以派个精明能干的少年过来,你一黄毛丫头怎会委以重任。" 女孩低头,垂在身侧攥紧了拳头的两只手骨骼突出却说不出话。 蓝夫人看看女孩攥紧的拳头:"虽然漏洞百出,你小小年纪能讲话讲得如此周全也是不易,再给你一次机会,为什么?最后一次。" 女孩闭紧眼睛咬着牙提起一口气:"温情家中有一幼弟,从小体弱屡遭嫌弃,且体质殊异、能…能感知邪祟灵物,我怕日后弟弟被人利用,想要学这岐黄之术医治弟弟。"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猛的睁开眼,扑通跪到地上:"求药官大人一定不要对人讲我弟弟的事。" 蓝夫人:"温情?你?" 女孩点头:"是,求您…"话没说完,蓝夫人把手中药瓶给了女孩:"喝了,没死就收你。" 温情看了看手中的药瓶,犹豫了片刻一饮而尽,喝完后瞬间感觉腹痛难忍如有千刀万剐,抱着肚子就倒地不起了。 蓝夫人看人已经晕了过去,蹲下抱起温情,不紧不慢的将她放到榻上躺好,又给她盖了被子,自己出去继续翻捡药材。 两个时辰后,塌上的小温情醒来,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像被打通了一般,从未有过如此清爽的感觉,蓝夫人拿过一碗粥给她:"我次子与你一般大,今日起跟在我身边,你不是温氏的温情,只是岐黄阁药官的徒儿温情,可知?" 温情翻身下地,磕了一个头:"徒儿记住了。" 蓝夫人把粥放到一旁:"给你喝的是净你五脏六腑的药,岐黄之术难免要自己去试药,你这瞎吃了五六年的脾胃太脏,不合用。" 温情点头:"徒儿知道了。" 蓝夫人:"日后三餐都要来我这吃,我不在就饿着,其他地方的吃食一口也沾不得。" 温情:"是。" 蓝夫人:"你弟弟,明日带来,我要瞧瞧。" 温情:"徒儿知道了。" 蓝夫人:"喝了这碗粥再回去,今日不可再进食了,水只能自己看着烧开了放凉再喝。" 温情:"是,谢师傅指点。" ……一年后莲花坞(蓝湛七岁半 魏婴六岁半)…… 江澄跑到魏婴和蓝湛的房间:"魏无羡!" 魏婴懒洋洋的趴在床上:"干嘛?" 江澄:"什么干嘛?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 魏婴提不起精神:"你一叫我魏无羡准没好事儿。" 江澄:"湛哥哥呢?" 魏婴:"今日叔父来,在校场练御剑呢。" 江澄:"你怎么不学?" 魏婴想起来就委屈:"刚刚让我练上次的剑法,我练了一遍好得很还被夸了说让我也一起学御剑,然后叔父说话不算话又让我背了一遍《雅正集》…" 江澄一听到魏婴背蓝氏家规,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没打你就不错了,哈哈哈哈哈…" 魏婴:"没打我干嘛趴在床上?打了…三戒尺……" 江澄:"那可惜了,我是想找你出去玩的,我先去找阿姐给你上药吧。" 魏婴一听出去玩,爬了起来:"别别!别叫阿姐过来,我能动!能动!去哪玩?" 江澄:"我听外面几个男孩说镇上那颗大枣树的枣子熟了……嘿嘿……不如……" 魏婴也跟着坏笑起来:"嘿嘿……小师妹懂我……" 江澄一下拍到魏婴后背:"再乱叫!" 魏婴疼的直叫:"哎呦!哎呦!你要杀了我吗?!" 江澄:"到底去不去?!" 魏婴下地穿鞋:"去!去!去!" 两人经过江厌离房间在门口喊了一声:"阿姐,我们去门口玩会儿,晚饭回来。" 江厌离还没开门两个人就一溜烟的跑走了。 蓝湛回来没看到魏婴,跑到江厌离房间敲门:"阿姐。" 江厌离开门:"湛儿进来,阿姐有东西给你。" 小蓝湛进去:"阿姐,阿羡他们呢?" 江厌离回到内寝里找东西:"他们两个出去玩了,说晚上回来。"随后拿出一个腰坠的香囊过来系到蓝湛腰间,又帮他整了整衣服:"嗯!正好!湛儿看看喜欢吗?" 蓝湛低头拿起香囊,是淡青色的锦缎上面绣了卷云纹反面是江氏的九瓣莲,闻起来有一股清凛的檀香味,小蓝湛点头:"嗯,谢谢阿姐。" 江厌离:"你要去找他们两个玩吗?" 蓝湛:"不了,我回房还有课业要做。" 江厌离:"好,那你去吧,一会儿阿姐去给你送吃的。" "谢谢阿姐。"小蓝湛转身回房,到了晚上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两个弟弟还没回来,虞紫鸢已经开始坐在前厅不说话,沉着脸死盯着大门。 江厌离跑到父亲身边:"父亲,我去找找他们两个,一会儿就回来。" 江枫眠看看妻子,赶紧点头:"嗯,去吧。" 还没到门口,小蓝湛就追了过来:"阿姐,我陪你去。" 姐弟二人提着一个灯笼一路沿着繁华的地方走,走了大概一里路就看见对面小江澄用衣服兜着什么东西,着急的跑过来,江厌离站定:"阿澄!你们去哪了?!羡羡呢?" 江澄看见哥哥姐姐停下来一边喘着大气一边说:"阿羡,他、他被、困在枣树上了。" 蓝湛:"带我们去。" 小江澄抱着怀里的枣又折返回去,带着哥哥姐姐到了一颗大枣树下,江厌离皱眉:"羡羡怎么爬上去的?" 树上的魏婴撅着嘴巴撒娇似的道:"我总觉得靠上的枣子甜,就越爬越高,等想下去时候,就发现…下不去了。" 蓝湛把长袍打了个结在腿侧就要爬树,江厌离一把拉下来:"你今天学御剑太累,不能爬树,我去。" 小蓝湛:"无妨。"说完就爬了上去,江厌离揪着心:"湛儿小心,别摔了自己。" 到了魏婴身边,蓝湛找了个比较宽的树杈上去背对着魏婴:"上来。" 小魏婴爬上蓝湛的背,在蓝湛耳边小声说:"对不起,湛哥哥。" 小蓝湛没说话开始慢慢的往下爬,快到地面时,小魏婴直接一个纵身跳到了江厌离怀里,给江厌离撞的往后推了两步坐到了地上:"嘿嘿,阿姐,羡羡想你啦。" 江厌离起来给小魏婴拍拍身上的土:"贫嘴也不行,今日阿姐真的生气了。"又过去帮刚刚爬树下来的小蓝湛整理了衣服,拿起灯笼:"走,回去看娘怎么罚你们。" 小魏婴撅着嘴:"阿姐背一背羡羡好不好。" 小蓝湛:"累了?我来。" 江厌离把灯笼塞到蓝湛手里:"哼,上来吧!在树上趴累了吧?!" 魏婴趴在江厌离背后,像个婴儿一般:"阿姐的背是暖的,像阿娘。" 说完这句话几个孩子都不再讲话,江厌离背着弟弟,江澄抱着满怀的枣子,小蓝湛举着灯笼,四个人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去,这一段路直到四人两鬓斑白之后都一直是心底最温存的一段回忆。 回到家中看几个人一身狼狈的样子,虞紫鸢想要罚江澄和魏婴跪祠堂,可江枫眠爱子心切看孩子们灰头土脸的就压了下去,训斥了几句告诉不许再犯就让孩子们各自回房休息了。 晚上小魏婴自己洗澡的时候感觉后背被打的地方还是疼,就简单擦了擦准备上床睡觉,到床上蓝湛拿了药瓶过来:"转过去。" 魏婴看见哥哥手中的药,谄媚的笑笑:"湛哥哥疼我,嘿嘿。" 蓝湛给他上完药准备收拾药瓶,小魏婴神神秘秘的拿出一颗比鹌鹑蛋还要大不少的枣子:"湛哥哥!这是那树上最大的一颗枣子!我偷偷给你留着了!" 小蓝湛接过来:"在最高处?" 魏婴点点头,满脸期待的看着哥哥,像是等着被长辈表扬的孩子:"那当然。" 蓝湛把枣一分为二,塞到魏婴嘴里一半,自己吃了一半,小魏婴嚼着枣子:"哎,我以为它是最甜的,没想到这么一般,早知道就把我尝好的那几颗带给你了。" 蓝湛:"是最甜的,睡吧。" 第20章 似当年(十九) ……五年后(蓝湛十二岁 魏婴十一岁)…… 坐在街角馄饨店吃着馄饨的魏婴边吃边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突然用脚踢了一下旁边坐的端正等他的蓝湛:"蓝湛!你看那边的小妹妹!好是漂亮!" 蓝湛看都不看:"无聊。" 魏婴囫囵吞下一个馄饨,含糊的说:"不无聊不无聊…诶!诶!"蓝湛拿出一个帕子伸手递到魏婴嘴边,他也不接,就那么直接把下巴凑过去就着蓝湛的手在帕子上蹭了蹭流下来的汤汁,等着他蹭完蓝湛拿回帕子叠好放回去,魏婴假意长叹一口气:"哎!二哥哥。" 蓝湛:"说。" 魏婴:"你说你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娘的照顾我,弄的现在连女色都不看,以后可怎么办,我该成了咱家的千古罪人了。" 蓝湛:"吃好回去,免得义母着急。" 魏婴:"小心后面!" 蓝湛起身迅速转过来挡在魏婴前面,却只看见一个三四岁的大眼睛奶娃娃,拿着拨浪鼓摇摇晃晃的走过来,蓝湛回头瞪魏婴:"魏婴!" 魏婴嬉笑着:"我就说小妹妹好生漂亮吧,你还不看。" 蓝湛没好气的呵斥:"吃完回去!" 魏婴哦了一声起身,又看了看小姑娘手中的拨浪鼓,从后面拉了拉蓝湛的衣服:"蓝湛…我们……回去坐坐吧。" 蓝湛看了看魏婴的眼神:"好。" 到了原本的家中,正巧遇见刚打扫完的江氏的侍女:"公子们好。" 蓝湛点头进去,魏婴:"劳烦姐姐和义母说一声我们稍晚些回去。" 侍女点头:"好。"出去后把门关好,空荡荡的院子只剩下蓝湛、魏婴二人。 魏婴坐到摇椅上,闭着眼睛慢慢的晃动椅子,蓝湛进屋从柜子里拿出两个人小时候玩的拨浪鼓,晃了两下,走到院中伸手到魏婴眼前晃了几下,魏婴睁开眼,笑了笑,也不伸手去接对着阳光看着被蓝湛摇响的拨浪鼓出神的傻笑,仿佛看见了自己在院子里追着蓝湛跑,摔倒后被抱起来,阿爹阿娘跑出来训斥自己的样子,随即站起来,闭上眼睛让自己沉浸在想象之中,张开手扎进蓝湛怀里:"湛哥哥抱抱。" 蓝湛想要推开,有些无奈道:"几岁了?" 魏婴不依,又抱的紧了些:"羡羡三岁了。" 蓝湛没办法的叹气笑笑,就由着他像小时候一样抱着自己,却没想到门口有人搭话:"我看羡羡最多一岁,不能再多了。" 魏婴睁开眼,喜笑颜开:"阿姐?!"随即松开蓝湛跑到江厌离身边,张开手:"一岁的羡羡也要阿姐抱。" 江厌离笑笑:"忘机,把这食盒拿过去。"蓝湛过来拿走食盒,江厌离满眼宠溺的帮魏婴捋了捋头发:"比阿姐都高出那么多的人了,怎么还如此撒娇。" 蓝湛:"阿姐要去哪?" 江厌离:"哪都不去,就是来给你们送点吃的,我听侍女说你们来这边了,我就想着把晚饭给你们拿过来,若想在这边多呆一会儿就住下,明天再回家。" 魏婴打开食盒看看里面的菜:"阿姐最好了,都是我爱吃的菜。" 江厌离:"忘机,下面那层都是你爱吃的,还有一些剥好的莲子,晚上不要贪玩,早点休息,看着羡羡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蓝湛:"好的阿姐。" 江厌离又从袖中拿了一包香料出来:"来,忘机,把你的香囊给我,我给你换上些香料。" 魏婴撅嘴:"阿姐,这香囊你都给二哥哥做了好几年了,怎么还不给我和江澄做一个。" 江厌离一边换着香料一边笑:"你们两个那么皮,给了你们也要丢了、破了的,忘机就不会,当然就先不给你们两只小猴子做了。" 魏婴:"哼,阿姐偏心。" 江厌离:"那我对你们湛哥哥好,羡羡不开心吗?" 魏婴:"嗯……开心…可是我也想要阿姐给我做一个呀。" 江厌离:"回去啊,阿姐给你重新绣一个帕子,你天天跑来跑去经常要用上的,好不好?" 魏婴有些失望的点头:"好吧……" 换好香料递给蓝湛:"我先回去,你们晚上别再出去了,入秋夜里冷了。" 蓝湛:"谢谢阿姐。" 魏婴也耍赖的拉着江厌离的手:"知道啦阿姐,我们明早就回去啦,不要唠叨了,都给自己唠叨老了,回头金家那公子该嫌弃你啦。" 江厌离听到弟弟提起金子轩害羞的脸红了起来:"阿羡!" 嘻嘻哈哈的送走阿姐后,二人把食盒拿进屋,蓝湛去到以前魏长泽看书的位置坐下随手拿了两本书看,魏婴翘着二郎腿半躺在榻上,吃着江厌离一起带过来的莲子:"蓝湛,你说以后阿姐成婚了,咱们还能总去金陵台蹭饭吗?" 蓝湛:"厨娘做的不喜欢吃了?" 魏婴扔起一颗莲子用嘴接住:"也不是不好吃,阿姐做的莲藕排骨汤厨娘做不出那个味道,再说了,阿姐每次给我的莲子都是剥好的,那阿姐嫁人了,我就只能自己剥了。" 蓝湛摇头笑笑:"师祖不是说过,你要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要有担当,自己学着做。" 魏婴:"我说,你这几年话少的可怜,只有咱们单独在一起才愿意多说几句,阿姐和江澄也要提防吗?" 蓝湛:"不是,只是没什么必要的话就不说罢了。" 魏婴:"那你还和我那么多话。" 蓝湛:"好,日后改。" 魏婴:"别别别呀!二哥哥,我开玩笑呢!挺好的挺好的,不然我要寂寞死了。" 入夜,洗漱完毕魏婴提议:"咱们还睡小时候那间屋子去吧,这间给爹娘留着。" 蓝湛:"好。" 到了侧屋,魏婴见到床一头就栽了上去:"蓝湛你也上来呀。" 蓝湛:"……" 魏婴看看自己在床上摆了个大字已经把床都占满了,心虚的笑笑,脱了鞋往里挪了挪:"嘿嘿,好了。" 蓝湛过去脱了鞋子,拉过被雅正躺好。 房间里一度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觉得刺耳… 魏婴先打破僵局:"蓝湛,你有没有觉得…哪不太一样了。" 蓝湛:"什么?" 魏婴:"我记得小时候咱俩睡在这,富裕好大地方,我还能打滚呢。" 蓝湛:"那时你只有三四岁。" 魏婴:"嗯…也是。" 魏婴答完话之后又是一阵沉寂,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都觉得开口不知道说什么好,不开口又睡不着,本来从小一直睡在一起的两兄弟竟因为空间突然的狭小而尴尬无比。 好在魏婴是任何事情都不会尴尬太久的性格,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脚就搭上了蓝湛的肚子,蓝湛轻声笑笑:我这是怎么了。 ……栎阳城内,常氏门口街对面的茶楼…… "道长哥哥,你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吧?"吃着糖的薛洋挑起下巴问晓星尘。 晓星尘:"修真之人,心中没有那么多凡尘杂念。" 薛洋:"那常慈安一家不也是修真的么还有仙门各家,不也都是该成亲成亲,该生子生子嘛。" 晓星尘笑笑:"阿洋还小,怎么担心起这些了?" 薛洋坏笑:"没事,怕你喜欢哪家姑娘不敢说,我帮你去说呀。" 晓星尘:"好,若有了一定告诉阿洋,对了常家那家主上次托你送信,事后毁约之事…" 薛洋又塞进嘴里一块糖:"不与他计较,恶人自有天收。"说着眼神变得十分凌厉瞪了常家匾额一眼:"早晚要有报应的。" 晓星尘:"你无事好。" 薛洋:"对了,你这月还没去云梦了吧?" 晓星尘:"要去的,先来看看你。" 薛洋起身伸个懒腰:"那你快去吧,别让你那几个小朋友等急了。" 第21章 似当年(二十) 晓星尘到了江氏照例先检查了魏婴的剑法和咒术,天资聪颖的魏婴都掌握的极好。 魏婴:"小师叔,咒法怎么不教蓝湛?" 晓星尘有些为难:"不是不教,是……" 蓝湛:"是叔父不让修。" 魏婴:"为何?叔父不是也教我吗?" 蓝湛:"问灵与弦杀术的修行需要净精灵力,不可有一丝懈怠,叔父怕修习咒术会生懒惰之心。" 魏婴转了转眼珠皱眉:"那我是不是不能和你一起学问灵和弦杀术了?" 晓星尘:"你们兄弟二人所长不同才好,若遇强敌才可配合进退。" 魏婴觉得他说的有理,点了点头,又突然拉住蓝湛胳膊:"你都学到问灵和弦杀术了?" 蓝湛:"尚不精通,皮毛而已。" 魏婴若有所思的点头:"哦。" 结束此次的修习后,晓星尘去与江枫眠叙话,拿出一个及其精致的匕首,江枫眠尚未接过就感知此物乃是一等一的灵器,有些茫然问道:"道长这是……?" 晓星尘:"此前家师近日炼化的灵器,成型之后见是一把精致的匕首,想着也是适合女子用的上好灵器,所以嘱咐我此次过来将此物赠与江大小姐,用于防身或是摆设都是极好的。" 江枫眠叫过一旁来送茶的江厌离:"阿离快来谢谢小师叔与师祖。" 江厌离过来双手接过匕首:"多谢小师叔。" 晓星尘微笑点头:"阿离不要客气。"随后向江枫眠告辞便回了师父处。 晓星尘走后,江厌离准备回去,被江枫眠叫住:"阿离呀,过几日金宗主要来莲花坞与我议事,届时子轩也会过来,你……要不要提前见一见他,毕竟你们二人长大后还没见过彼此。" 江厌离红着个脸低头:"您安排就好。"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站在门外的魏婴看见阿姐如此害羞,用胳膊顶了顶身边的蓝湛:"蓝湛,你说阿姐害羞是因为喜欢金子轩还是因为提到成亲不好意思呀?" 蓝湛冷淡的回答:"未见过,不予置评。" 魏婴看着江厌离的背影:"嗯,我得找江澄商量商量,好好探探这个金子轩的底细。" 蓝湛看了一眼正在认真想对策的魏婴:"不可胡闹。" 魏婴坏笑的点点头:"放心吧我的二哥哥,本天才自有妙招!" 三日之后…… 一侍女跑到魏婴处:"公子,小公子让我告诉您,金氏的人快下船了,他在码头等您。" 本来正在趴在榻上背蓝氏家规的魏婴已经快睁不开眼了,这消息一到立刻精神百倍,扔了手中的雅正集就往外跑:"蓝湛!我出去一趟!" 蓝湛没说话,过去拿起被扔的雅正集合起来收好。 码头边人群熙熙攘攘,看见魏婴跑过去都开心和他打招呼:"公子!""公子出来啦!"还有之前家中逢祟作乱被江枫眠救过的卖莲蓬的姑娘也热情的拿了一把莲蓬:"公子带上一些莲蓬!" 魏婴回手拿了一个,俊朗一笑:"谢啦!姐姐。"走出去没有两步,又退回来:"姐姐可否帮我个忙?" 姑娘笑道:"公子的忙自然是帮的!" 魏婴:"好嘞,一会儿过来一行人,姐姐看准那额头有朱砂穿着金星雪浪牡丹绣纹衣服的年轻公子,送他两个莲蓬!就说瞧他长得俊!" 姑娘:"公子这是要戏弄人呀!" 魏婴坏笑:"姐姐放心!不是外人!" 姑娘:"好嘞!" 见姑娘答应魏婴赶紧跑向码头,见到江澄后:"可以啊江澄,这次那么机灵,没穿咱家绣纹的衣服。" 江澄扬起下巴:"那是,让他看出咱们是谁还怎么探他虚实。" 两人说着,就见一高船靠岸,离码头还有数十米的距离就停住放下木板供人上岸,走在最前面的是一额点朱砂的中年男子,后面紧跟着一相貌出众的公子,同样额间点一朱砂,身着金星雪浪绣纹锦缎华服,魏婴用胳膊顶了一下江澄:"走在第二个的!" 江澄:"嗯!" 金氏一行人浩浩荡荡下了船,江澄看准时机冲向人群,从金子轩身前跑过,魏婴紧随其后指着江澄:"小贼别跑!" 跑到了金子轩身边,狠狠的撞了他一下,金子轩被撞的直接后退两步,不等被撞的人说话,魏婴边跑边嚷:"瞎啊你!站中间挡路!" 自家长公子无端被骂后面的弟子赶紧过来询问金子轩与金光善是否要追那两个撞人的少年,金光善摆摆手:"刚到云梦,不要多事。" 金家队伍中有一七八岁的女孩冒出来:"表哥!你被撞了为什么不说话?!" 金子轩:"瑾萱!这不是金陵台!注意你的态度,不要惹事。" 说话的姑娘见金子轩如此,气的一跺脚走到了跟在后面的一名女随侍身边,此时卖莲蓬的姑娘看准了人扔了两个莲蓬到金子轩身上:"小公子!请你吃莲蓬!" 金子轩功夫极快,接住莲蓬,尴尬的看看姑娘回身嘱咐弟子过去付钱,姑娘笑嘻嘻的答到:"不必给钱,小公子长得俊!送你的!" 金子轩匆忙拱手施礼:"多谢。"随后加快脚步跟上父亲。 另一边躲在不远处的魏婴两兄弟,坐到一颗老树下看着这一幕,魏婴:"也算谦逊有礼、识得大体了吧。" 江澄撇着嘴朝金家的方向撇了一个白眼:"那小丫头是谁,看着就那么霸道!" 魏婴:"没听清,不过看她说话的表情和衣着也是金氏的亲眷小姐吧。" 江澄:"对了!刚刚有收获吗?!" 魏婴从袖口抻出一个香囊:"嘿嘿,当然有啦。" 江澄拿到鼻子跟前问了一下,立刻无比嫌弃的扔给魏婴:"什么味儿啊,这么浓。" 魏婴也提起鼻子闻了闻,同样嫌弃道:"像个三四十岁的老女人用的香料似的,这金公子的品味也太差了吧!" 江澄:"快扔了!快扔了!太难闻了。" 魏婴收回袖中:"扔不得!一会儿回家肯定被认出来,把东西还回去换个人情,好让他别告诉义母,不然咱俩还不得在祠堂直接跪到变成牌位为止。" 江澄点头:"嗯,那你收好,离我远些!" 魏婴白了江澄一眼:"走!抄小路回家!" 到了江氏,二人从后门溜了进去,江澄正像做贼一样的关门,背后就被魏婴一个退步撞了上来,江澄满腹怨气的:"魏无羡!你不会往前走是不是?!" 魏婴拍着自己的心脏:"蓝湛,你吓死我了!" 此时江澄也看到了站在眼前的蓝湛:"湛哥,你干嘛呀?!不……不会……是阿娘让你来抓我们的吧?" 蓝湛:"没有,义父让我们去前厅。" 两个人松了口气:"哦。"跟着蓝湛就走,没走几步,魏婴开口:"这不是去前厅呀!" 蓝湛:"有贵客,你们换了衣裳再去。" 江澄拍了自己额头一下:"还是湛哥周到!"二人抓紧换了衣服,出来和蓝湛一同往前厅去,蓝湛问:"你去哪了?" 魏婴:"我?" 蓝湛:"嗯。" 魏婴:"去了趟码头,看了看那个金子轩。" 蓝湛继续问:"没了?" 魏婴:"没了呀!" 蓝湛侧眼看了看魏婴:"身上的味道。" 魏婴才想起来:"哦!金子轩的,一会儿还他。" 到了前厅,金光善已经和江枫眠聊了片刻,见三个男孩进来,又是一通褒奖寒暄,魏婴和江澄一直低着头,怕被金子轩认出来,未料刚刚那金子轩的表妹站了起来,指着江澄二人:"就是你们刚刚撞的我表哥!对不对?!" 江枫眠听了一头雾水,金光善立刻大声呵斥:"瑾萱!坐回去!"又赶快向江枫眠解释:"我这侄女在族里年纪最小,金氏又就这么一个女孩,自幼被宠坏了,还请江兄海涵。" 江枫眠也是赶紧客套几句:"无妨无妨,小孩子天真烂漫,童言无忌,想是见了大自己不多的阿羡阿澄想要一起玩罢了。" 此时江厌离来送一些果点,金子轩见到未过门的妻子脸红的只会点头,江厌离也是害羞的向金光善问好之后就要退下,江枫眠看三个男孩也快坐不住了叫住江厌离:"阿离,带你弟弟们出去玩吧,不必在此陪着了。" 江厌离回身微微下拜:"阿离知道的。 " 金光善看儿子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江厌离,也提议:"让子轩和瑾萱两兄妹也跟着吧,还要麻烦江姑娘和几位公子带他们参观一下这莲花坞的景致了。" 金子轩像个二楞子一样突然站起来有些口吃的说道:"嗯,不用、无妨…那个……谢谢江姑娘了。" 江厌离被金子轩的反应逗笑:"金公子客气了。" 几个孩子一起出去,魏婴小声和江澄嘀咕:"这金子轩长的仪表堂堂,怎么连句整话都说不明白。" 江澄死盯着走在自己阿姐身边的金子轩和他表妹:"哼,没规矩,一个大小姐说那么叽叽喳喳。" 魏婴像没听到一样也继续自己的话:"阿姐若嫁给他,天天听他词不达意的啰嗦不得气死。" 蓝湛开口:"因在乎才紧张,他对阿姐是喜欢的。" 魏婴看看蓝湛:"喜欢一个人就会变成他那样?你确定他不是真的口吃?" 第22章 似当年(二十一) 蓝湛:"不是。" 魏婴又推了推江澄:"别看那小丫头了,我说你听听金子轩说话,他是不是口吃?" 江澄皱眉仔细想想:"没听说呀。" 江厌离和金子轩虽然并排走在前面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在后面的三兄弟清楚的看见金子轩搭在一侧的手不停的捻着自己衣角。 江澄在后面喊:"阿姐!你要带我们去哪呀?" 江厌离听到声音才终于想起来后面还跟了三个弟弟,尴尬的左右看看,就看到一旁的金瑾萱,江厌离笑着问:"瑾萱有想去的地方吗?" 金瑾萱倒是毫不客气:"我在家听说江氏有一莲塘,灵力滋养,花开不败,很想去见识一下。" 江厌离爽快的答应:"好,那带你们去莲塘看看。" 到了莲塘,金氏兄妹感叹了一番美景之后,金瑾萱一个回身挑起眉毛看着江澄和魏婴:"你们两个!说说吧~为什么要冲撞我表哥。" 魏婴机敏,赶紧拍拍蓝湛:"蓝湛!你看那个莲蓬是不是熟了啊?我去摘来给你尝尝!" 蓝湛配合的回答:"好。" 魏婴找了借口立刻就跑了,金瑾萱把目光移向江澄:"说你呢!你同伴跑了,你说说!" 本来就是江澄和魏婴的过错,但江澄被一个小姑娘那么趾高气昂的质问,心中就十分不满,也学者对方扬起下巴:"你才几岁?!问我问题那是请教!我是兄长!礼数你都齐全了吗?!" 金瑾萱:"我是你云梦贵客,你身为云梦嫡公子可对我尽了周全礼数?!" 江厌离大概听出了两个孩子说的事情,看了看要跑去摘莲蓬的魏婴:"阿羡?" 魏婴假装没听见看看头顶飞过的鸟儿,江厌离摇头叹气无奈苦笑:"忘机?" 蓝湛一向不讲妄语:"我没同他们二人在一起。" 江厌离想想这倒也算实话实说,最后看向'受害者'金子轩:"我这两个弟弟冲撞了金公子?" 金子轩又开始磕磕巴巴低头拱手:"是……不…也不是…两位公子在外嬉闹,是我挡了去路。" 江厌离被金子轩的反应逗笑:"阿澄?!" 江澄不耐烦,却又不得不说的哎呀一声:"我和魏无羡想看看阿姐要嫁的人是不是值得托付,所以去码头故意撞了他,魏无羡偷了他的香囊。" 魏婴背对江澄狠狠拍了一下脑袋,心中咒骂:江澄啊江澄你个靠不住的! 慢慢转过身下意识偷偷看了眼蓝湛的反应,开口道:"江澄!你会说就说,不会说你闭嘴我说。"随后从怀里掏出刚刚的香囊,略显嫌弃的一个手拎着递给金子轩:"你的。" 金子轩接过香囊,转身双手奉上的样子托在手心,涨红了脸说:"我也不知道……江…姑娘喜欢什么,我们兰陵有种香料,有驻颜之效,就…就…命人制了一个,想送给江姑娘。" 江厌离害羞又觉得金子轩好笑,接过来:"多谢金公子,阿离代两个弟弟给金公子赔礼了。" 金子轩赶紧摆手:"没有没有,不妨事的。" 几个人继续向前,蓝湛目视前方走的端正,好像前面没有人一样,江澄一路上断断续续与金瑾萱拌嘴也始终没有占过上风,魏婴始终在观察江厌离和金子轩的一举一动,魏婴脑子里突然生出好多奇怪的问题,想要晚上去问问阿姐。 正厅内,江枫眠与金光善正在讨论要事…… 金光善:"我觉得就在这几年了,不会太远了。" 江枫眠:"金兄收到消息了?还是…?" 金光善:"最初几年温若寒来找我都是客客气气以礼相待,希望能有金氏的财权做保,近一年都是他那没脑子的长子过来,即不客气,也不有礼,且我听说,他们在夷陵的乱葬岗想要炼化走尸,因为那处怨气太重没能得逞,他手中阴铁不足,难以驾驭,最后就将炼废了的走尸都处理到了那边,那边离莲花坞不远,江兄还要多加留意。" 说着话,虞紫鸢从后面出来,虽对金光善施礼,却透不出一丝一毫的客气:"金宗主,今日既然来了,我想再问一次,阿瑶那孩子金宗主打算如何安置?这年头可不短了。" 金光善被虞紫鸢这么直白的表达问了一个语塞,这是他正室夫人的闺中密友,又是将来的亲家,答得不好或是不答以虞紫鸢的性格都会不饶,好在不待他自己开口,虞紫鸢便冷哼一声:"想是这孩子不做出点成绩,金宗主也不好说什么,泽芜君已经安排了他到赤峰尊手下历练,将来有了出息也好认祖归宗。" 金光善听完大喜,吃了一颗定心丸连连道谢:"多谢弟妹,多谢!多谢!" 虞紫鸢还是不冷不热的态度:"谢倒是不用,赤峰尊手下皆是强兵猛将,这孩子没件像样的灵器傍身……是不是丢了祖宗的脸面了?" 金光善:"弟妹放心,回去我就找件像样的一品灵器命人送过去。" 是夜,大家都各自回屋休息,蓝湛回屋,没有见到魏婴,以为他又去找江澄胡闹,也没出去寻他就先休息了。 此时,魏婴跑到江厌离房门口,轻轻叩门:"阿姐?你睡下了吗?" 江厌离过来开门看着弟弟,满脸宠溺:"饿了?" 魏婴:"没有,想找阿姐说会话。" 江厌离让开半个身子:"进来说。" 魏婴迈进屋去,坐到榻上,一个胳膊支在矮桌上托着腮:"阿姐,你喜欢金子轩?" 江厌离被弟弟这一问直接红了脸:"阿羡!小小年纪说什么喜欢不喜欢呢你。" 魏婴若有所思:"蓝湛说金子轩是喜欢阿姐的,所以他说话才口吃,才紧张,是吗阿姐?" 江厌离:"那…那你要问他才是啊。" 魏婴:"那阿姐,这种要成亲的喜欢和你喜欢我们三个有什么不一样吗?" 江厌离这才琢磨过来,今天这个弟弟似是有些不一样,走过来坐到他身边:"阿羡,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魏婴看着桌面,想了想,撅着嘴:"我不知道。" 江厌离用手抚上弟弟的背:"见不到时候可想人家?" 魏婴又认真想了想:"嗯,会觉得看什么都无聊,只想躺着发呆。" 江厌离又问:"有好东西是不是想着第一时间给人家看?还特别想要注意看人家有没有开心或者不喜欢?" 魏婴若有所思:"嗯……"然后回过神来:"阿姐,这就叫喜欢了吗?" 江厌离:"羡羡年纪还小,情窦初开也是正常,嗯…算是吧,不过要认清自己的心可没有那么简单呢。" 魏婴追问:"那要如何认清自己的心呢?" 江厌离为难道:"这……阿姐也还不清楚,也许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能知道吧…" 魏婴哦了一声站起身来:"阿姐,我回去睡觉了,明天再来找你说话。" 江厌离送着弟弟走到门口:"好。" 回到房间,蓝湛已经睡下,魏婴蹑手蹑脚躺到里面,睁着眼睛反复想着和江厌离的对话,越想越精神,最后侧身过来盯着蓝湛:男子…可以喜欢男子吗?蓝湛每次被叫走练问灵我就特别想他,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就那么几个时辰就无聊的要死,吃到了好吃的看到了好玩的我也都想带给他,可是也想带给阿姐和江澄啊……不过……我好像更在意蓝湛是不是开心,那…到底要经历什么事情才能认清自己呢? 带着这个问题魏婴迷迷糊糊的就去见了周公了,第二天一早,江澄过来:"魏无羡!快起来!" 魏婴揉着眼睛:"大清早你干嘛呀江澄?你又叫我魏无羡,肯定没好事!" 江澄拉出一个凳子坐在桌边:"你们俩从小就睡一起不挤吗?" 一旁整理衣服的蓝湛不冷不热的回答:"习惯了。" 江澄:"我说蓝二公子,你对我能不能有点儿兄长对弟弟那种和蔼的态度?" 蓝湛眼皮都没抬一下:"无妨,你习惯了。" 江澄被噎了个哑口无言,一旁穿衣服的魏婴倒是听进去了江澄的话,心中盘算着:阿姐说要经历一些事情,不如……我先和蓝湛分开住! 魏婴下地:"嗯,一会儿我找人收拾一下侧屋搬过去。" 蓝湛手里的衣服掉了一件到地上:"为何?" 魏婴满不在乎的挠着头:"没什么啊,就是觉得咱们俩越长越高了,的确应该分开睡了。" 魏婴看着眼前的蓝湛,似是觉得他在皱眉在生气,可是又什么都没说继续整理衣服,只是哦了一声。 魏婴想:可能是我的心病吧。 又看看江澄,流里流气的走过去用手勾起他的下巴:"一大早来找哥哥干嘛啊?" 江澄一拳打到他手臂上:"少废话!金氏那小子今日要走,爹让咱们三个去送送。" "好。"两个人应了一声,就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出去送别金氏一家的时候,金子轩温文有礼的辞别众人,到了江厌离那又是魏婴说的那种磨磨唧唧的样子,江澄和金瑾萱,临别互相送了彼此一个白眼,一副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金光善有眼力的又和虞紫鸢保证了一遍要送一品灵器的事情,这一家人才算上船离开。 第23章 似当年(二十二) 送走金光善一家,魏婴回去和虞紫鸢说了要单独住的想法,虞紫鸢倒是十分开心,她总觉得魏婴像长不大的孩子,如今可以主动和蓝湛分开住也算是成长了,立刻命人过去收拾了一间侧屋,两个孩子还在一个院子,只是分了两个房间。 魏婴帮着一起收拾屋子的时候,蓝湛一直在一旁读书,没有帮忙,待都收拾好。 魏婴眼睛四下看看,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那个…蓝湛,我搬过去了啊,你……晚上有事叫我就行。" 蓝湛没有抬头,保持着拿书的姿势:"好。" 魏婴见蓝湛没有多余的话,有些失望的转身出去,刚出门就听见屋里一个闷声,像是什么拍到桌子上的声音。 魏婴甩甩脑袋,回到自己的新屋子,一头栽到床上:蓝湛,我搬走你是不是还挺开心的…起码晚上没人挤你了。 分开住的第一夜,魏婴足足躺了两个时辰才睡着,夜深之后,睡相难看起来,被子踢到了地上,胳膊和腿也搭到了床沿下,蓝湛进来看见这番景象,轻轻叹气,帮他扶好位置,盖上被子,又把他往里推了推,拿了一个枕头挡在外面,防止魏婴掉下床去。 站在床头:我们都长大了…你…可能不需要湛哥哥了吧。 正欲回身出去,魏婴一个翻身像树懒一样抱住挡着他的枕头:"湛哥哥…还是姑苏的糖好吃…" 蓝湛心中一暖,回去轻轻抽起枕头,躺到外面,像往常一样,抱着魏婴压上来的手脚睡下了,只是转天一早比平时早起了半个时辰,给魏婴挡好枕头,回了自己房间。 到魏婴醒来,习惯性的想找蓝湛拿衣服,叫了一声发现没有回应,睁开眼睛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单独住了,起身后没有每日开心的感觉,反而觉得自己有些生气,细想之下,自己好像是在生蓝湛的气,下地,踢了凳子一脚:"还哥哥呢,也不怕我半夜睡觉冻死!摔死!喝水呛死!" 门外来给魏婴送早饭的蓝湛,站在门口正好听到,捂嘴憋笑,等着魏婴一通摔打抱怨结束,轻轻叩门:"魏婴。" 魏婴过来没好气的打开门:"干嘛?" 蓝湛语气没有波澜:"早饭。" 魏婴反应过来自己态度不好,语气柔了下来:"你吃了吗?" 蓝湛:"等你一起。" 听到这四个字,刚刚还生着闷气的心情居然突然转晴,笑嘻嘻的接过食盒:"湛哥哥最好啦!" 蓝湛嘴角不易察觉的轻扬:"昨晚睡得怎么样?" 魏婴刚好的心情又被问了一肚子气,却又不好意思说,只能咬上一口馒头:"嗯,挺好的。" 蓝湛:"那就好。" 魏婴:"那你呢?" 蓝湛:"很好。" 听到他如此回答,魏婴终于憋不住了,想要说蓝湛怎么这么没心没肺,是不是早就想把自己踢出来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好意思,于是改成了:"小时候你不是都叫我阿羡、羡羡的吗?!" 蓝湛纳闷的看看魏婴:"所以呢?" 魏婴气的扔下碗筷:"现在为什么叫魏婴了?" 蓝湛:"你…那么大了,还想让人叫乳名吗?" 败下阵来的魏婴撅起嘴:"不是。" 蓝湛拿起筷子递给他:"吃饭,食不言。" 魏婴拿起筷子又吃了几口,今日是晓星尘和蓝启仁要来授课的日子,吃完早饭,两个人便分头去学习问灵与咒法。 江氏莲塘边…… 魏婴用朱砂画符后灵力抛出,到了莲塘之上符咒化做百只金色蝴蝶,于花间飞舞,甚是好看,魏婴得意的转身问道:"小师叔!怎么样?我出师了吧?!" 晓星尘笑笑,提笔画了一张同样的符咒,抛出后一样化作百只金蝶,魏婴:"咱俩的不是一样吗!" 晓星尘开口:"布阵。" 百只翩翩飞舞的金蝶,突然像训练有素的士兵,排列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将魏婴变出的蝴蝶团团围住。 晓星尘又道:"攻。" 只见蝴蝶围成的圆形逐渐缩小范围,所触到的魏婴金蝶全部化做粉尘散落莲塘,只片刻时光,魏婴幻化出的百只金蝶全军覆没。 晓星尘看看魏婴:"可出师了?" 魏婴被惊得眼睛都瞪圆了,连忙道:"没有!没有!差的太远了!" 晓星尘看着那些金蝶,自己感叹:"听说师姐的金蝶可直接绞杀走尸精怪,那才是真正的出师吧。" 魏婴很少听到周围的长辈提起自己阿娘,一直以来,阿爹阿娘就像他与蓝湛两个人的秘密一样,两个人谁也不说,却时常心照不宣的回老宅坐坐,一个在摇椅上晒太阳,一个在书案前发呆。所以,今日听到小师叔提起藏色,魏婴心中很是想多问些什么,却又不敢,怕说出来想念的话语会让长辈们担心。 最后魏婴想了个别的话题:"小师叔,你在栎阳城捡到的那个小无赖怎么样了?" 晓星尘:"小无赖?阿羡说的薛洋吗?" 魏婴点头:"对,就是他。" 晓星尘:"阿洋很聪明,自学了剑术,最近在外游历,大概有月余时间没见到他了。" 魏婴:"哦,出去了好,小师叔省了买糖的银子。" 江氏校场…… 蓝启仁与蓝湛,二人对面盘坐,复习了问灵的口诀,蓝启仁:"可有不明之处?" 蓝湛:"有,叔父,若到所问亡者生前住处问灵,却无回应,可代表此人未亡?" 蓝启仁:"也有可能亡魂被禁锢在某处,你现在灵力尚不够精纯,无法问到这种灵,当然也有可能就是所问之人未亡。" 蓝湛拱手:"忘机,懂了。" 蓝启仁又问:"其他呢?" 蓝湛:"忘机御剑,自云梦至姑苏往返需半日还多,还请叔父指教。" 蓝启仁:"待你有了与自己神识相通的灵器就不同了。" 蓝湛:"是。" 课后,蓝启仁临行前拿出一包姑苏的糖,放到琴案上:"你兄长给你们带来的,别忘了督促魏婴练剑,还有!熟记家规。" 蓝湛恭敬拱手:"是,请叔父代忘机谢过兄长。" 蓝启仁:"嗯,我还有事,今日就不见魏婴了。" 蓝湛拱手:"叔父慢走。" 另一边晓星尘也走了,二人回到院子门口正好碰面,魏婴显然有些低落:"蓝湛,我们回去住一天吧。" 蓝湛点头:"好。" 和江澄说了一声,二人就回魏家的老宅去了,进去之后,一切照旧,魏婴坐到院子的摇椅上,蓝湛去到屋内的书案前,冥想片刻后,魏婴进来:"蓝湛。" 蓝湛睁开眼睛:"怎么?" 魏婴轻咬下唇,眼中似是有些含泪:"你…问灵修的怎么样了?" 蓝湛从怀里掏出一块姑苏的糖,剥开糖纸,拉起魏婴的手,放到他的手心:"可以问到灵了。" 魏婴有些踌躇不安:"那…我们…试试?" 蓝湛:"试过了,没问到。" 魏婴攥紧了手中的糖:"为什么?!怎么会?!连问灵都问不到了吗?" 蓝湛想了一遍蓝启仁的话,又看看看前的魏婴,最后选择只摘选一段说给他听:"叔父说,若到住处问不到灵,就证明人还在。" 魏婴有些不敢相信,却又惊喜万分,吸了下鼻子:"真的?" 蓝湛点头:"糖要化了。" 魏婴赶快张开手,把糖塞进嘴里,刚刚的眼泪还在眼角挂着,这一笑就挤了出来,蓝湛起身,用手帮他擦了眼泪。 趁着蓝湛帮自己擦眼泪的时机,魏婴突然把自己的脸送到蓝湛嘴边,又是往前一递,蓝湛的唇碰到了他的脸颊。 只这一瞬,魏婴觉得自己心里突然养了一只小兔子,活泼的不行,跳来跳去,撞的自己心脏都要从嘴里出来了,脸和脖子都感觉烫的不行,一瞬间的大脑空白后,魏婴开始担心蓝湛有没有发现自己正在发烫的脸。 被迫亲了魏婴的蓝湛,此时同样脑子一片空白,感觉自己的头里有一个铜木鱼被敲了一下,嗡嗡作响,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思去观察魏婴的反应。 那么尴尬了几秒钟之后,魏婴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阿娘说你小时候总这么亲我,对不对呀~湛~哥~哥~" 蓝湛也回过神来:"那时太小。" 魏婴现在很想问一句:如今长大了,你还只当我是弟弟吗?话没出口,低头看见了蓝湛问灵用的古琴,心中犹豫:我们都刚刚结丹不久,连自己用的一品灵器都没有,我还没有资格保护你,再等一等吧,等我能像阿爹护着阿娘那样护着你的时候,我再问你,二哥哥。 魏婴撅起嘴,使出平日里撒娇的本事:"现在大了,我就不是弟弟了吗?哥哥就可以不疼不爱了吗?" 蓝湛看看眼前撒娇的少年,不禁轻声一笑:果然,是我想多了,魏婴还是小时候的羡羡,没变。 笑完开口道:"疼的。" 魏婴盘腿坐下:"蓝湛,明日我们去姑苏吧!看看云深不知处,长大后还没去过了。" 蓝湛:"好。" 第24章 似当年(二十三) 当晚二人住在了老宅,依照惯例,睡在侧屋,魏婴听蓝湛说问不到灵就是人还在后,一整个晚上都开心的不行,躺在窄床上,二人紧贴在一起,虽然心中都有了别的心思,但对父母还活着的期盼冲淡了这份年少懵懂的尴尬。 清晨鸟鸣,叫醒了半个身子都趴在蓝湛身上的魏婴,睁开眼后,发现蓝湛好像还没醒,心中的小心思作祟,鬼使神差的让他像个婴儿那样,把头也挪蹭到了蓝湛身上,轻声道:"湛哥哥好香。" 蓝湛耳尖微红:"魏婴?" 魏婴心跳猛的加速:我在干嘛呀?!他…醒了… 为了掩饰尴尬,又用头发蹭了蹭蓝湛:"嗯?" 蓝湛:"你…醒了?" 魏婴眨巴几下嘴巴,闭着眼睛没有回复。其实,答案是肯定的,魏婴醒了,如果说一开始还不太清醒,睁开眼睛看到蓝湛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醒了,只是莫名的想亲近蓝湛,直到对方开口说话,又觉不妥,只能装做睡梦中的呓语。 蓝湛浅笑,帮身上的人整理好睡的乱七八糟的头发,轻轻放好魏婴的手脚,起身洗漱,在床上的魏婴悄悄在心里抽了自己几个巴掌:魏无羡!你怎么那么怂! 收拾好自己,蓝湛又找了一身自己的蓝氏校服放到床边:"魏婴,起床了。" 魏婴揉揉眼睛:"蓝湛~你起啦。" 蓝湛:"嗯,换上衣服,吃了早饭去姑苏。" 魏婴看看手边的衣服:"都给我准备好啦!" 蓝湛又从柜子找出魏婴出生时蓝夫人送他的抹额,给正在穿衣服的魏婴带好,带好后仔细的端详着眼前的人。 魏婴跑到铜镜前,张开手臂,又转了一圈:"蓝湛!我穿这浅色还挺好看的!是不是?!" 蓝湛的目光被眼前这俊朗少年吸引,心中满是欢喜与赞扬之意,嘴上却还是冷冷清清的一个"嗯"字。 魏婴摸了摸腰间:"对了,叔父给咱俩的通行玉令呢?" 蓝湛从放抹额的锦盒中取出,一块挂在腰间,一块帮魏婴系好,魏婴低头看着蓝湛的动作:"蓝湛!" 蓝湛:"嗯?" 魏婴:"我觉得,将来就算我要成亲,也找不到像你这么照顾我的女子,要不咱俩就这么过下去吧,不成亲了。" 蓝湛系玉令的手稍稍有所迟钝,随后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好。" 魏婴抿嘴偷笑,心里甜滋滋的,如得了蜜糖的孩童。 二人御剑去姑苏,蓝湛唤出剑于脚下,见魏婴没有动作,问道:"剑呢?" 魏婴眉头一皱,嘴巴撅起来:"我怕风大,冷,不如二哥哥带我一起呀。"说完就跳上蓝湛的剑,蓝湛无奈摇头,知道魏婴撒娇定是这种表情,也明明知道他结了金丹、底子好、灵力不差,武功也与自己不相上下,可就是无法拒绝他这楚楚可怜的样子,每次看到,心中明知是无理取闹,也只能顺应着。 路上,魏婴时不时的靠近蓝湛,一会儿倚着,一会儿靠着,蓝湛终于忍不住开口:"魏婴?" 魏婴:"嗯?" 蓝湛:"你…可有事要说?" 魏婴:"没…没有呀。" 蓝湛:"有。" 魏婴:"我…就是听你说完问灵的事太高兴了,怎么了?" 蓝湛:"没什么。" 魏婴偷偷吐口大气:这么明显?被看出来了? 蓝湛心中也暗自期待又莫名失落害怕:魏婴…还是没长大的弟弟,心思单纯罢了。 二人各揣着疑惑和小心思,一路上再无言语交流,到了云深不知处结界入口,看守的弟子见来人仪表堂堂,又都戴了抹额,小声讨论:"这么标致的公子,咱们不应该不记得呀。" 只见二人微微点头示意,脚下没有停留的意思,直接跨过了结界,其中一名弟子:"看玉令!是二公子和外姓的三公子回来了!" 另一名弟子也是恍然大悟:"那、那、那我们要不要通知一下泽芜君和蓝先生?" 认出二人的那个弟子:"两位公子来了,自然是先找泽芜君和蓝先生,我们就不要多事了。" 以魏婴和蓝湛目前的修为,已然可以远距离的听到这些对话,魏婴起了戏弄之心,揶揄道:"二公子!这位蓝二公子好生俊俏!" 蓝湛也看了魏婴一眼:"嗯,外姓公子也甚标致。" 魏婴捧腹:"哈哈哈哈…蓝湛!你一会儿见了兄长和叔父可别这样,叔父可受不了你变成我的样子。" 蓝湛面无表情:"站好,雅正。" 魏婴扫兴的收起笑容:"噢,知道啦。" 为了不给看守结界的弟子找麻烦,二人先到了寒室,拜见了兄长后又一起去拜见蓝启仁。 蓝启仁:"你们回来可是有何要事?" 蓝湛拱手:"无事,只是想要精进御剑之术,和看望叔父与兄长。" 蓝启仁点头:"嗯,你们来的也正是时候,忘机也到了年岁该有一件属于自己的灵器了。" 一旁的蓝曦臣拱手:"曦臣已准备了三把一品灵剑,稍后让忘机自己挑选中意的即可。" 蓝启仁:"好。"随后手在桌上悬空拂过,桌上出现一把上品之琴:"忘机,此琴出世便有名字,与你字同,既是与你有缘便一起赠你吧。" 蓝湛赶紧接过忘机琴,谢过蓝启仁之后,蓝启仁又叮嘱了魏婴几句,并告诉他江枫眠也为他准备好了随身的灵剑,回去就会给他。 从蓝启仁处出来,蓝曦臣:"你们是先与我去选剑,还是你二人先去四处转转?" 蓝湛看向魏婴,想看看他的意思,魏婴:"先去选剑!" 蓝湛:"若觉无聊,可先去后山等我。" 魏婴:"不无聊!这把剑要跟你一辈子,我也想赶紧看看它。" 蓝湛微微抿嘴:"好。" 到了寒室,蓝曦臣取出三把剑来,蓝湛只站在一旁观看,魏婴倒是比较积极,凑上前去,挨个仔细的看,边看嘴里还不闲着:"你们谁想跟我二哥哥走啊?想就吱一声,不过你不能光喜欢蓝湛,因为我俩天天在一起,你也得喜欢我才行。" 蓝曦臣笑笑:"阿羡,这选灵器是双向的,既要剑选主人,也要主人选剑呀,你挡住忘机了。" 魏婴回身看看蓝湛,尴尬的笑笑:"嘿嘿,蓝湛过来,你选你选,仔细看看,哪个比较中意。" 蓝湛一步跨到桌前,闭目抬手,手心张开朝下对着桌面:"魏婴所讲,汝愿则来。" 忽然桌上一把灵剑开始自己抖动,随着抖动幅度增加,最后直接跃起,飞入蓝湛手中,蓝湛握住剑鞘,睁开眼睛:"如何唤你?" 蓝曦臣:"一般灵剑的名字都是主人赠予,它若喜欢便会自己现在剑身。" 蓝湛抽剑出鞘,剑身上却已经出现一字,蓝湛顺口读出:"避?"这字后面还有一处空白,应是等着蓝湛给取这第二个字。 蓝湛:"避尘,可好?"片刻,剑身又自己显出尘字,蓝曦臣:"此剑果然与忘机心意相通。" 蓝曦臣收起另外两把剑,兄弟三人说了会话,有弟子因公事要找蓝曦臣,蓝湛与魏婴也就出去不再打扰。 到门口,蓝曦臣叫住二人:"今日若是住下,静室便可。" 蓝湛拱手:"忘机知道了。" 随后二人出去,蓝湛:"想去哪?" 魏婴蹲下,用手指点了点'避尘'的剑柄:"避尘!避尘?你是不是挺喜欢我的?听说你们一品灵器都认主的,别人不能使用,那你既然也喜欢我,我拔你出来,咱俩玩玩!" 说完魏婴站起来伸手就去拔剑,结果使尽全身力气也没成功,蓝湛看着手中的剑:"婴与我同,无二心,可认。"此时魏婴手上力度还没减,'避尘'出鞘,直接给魏婴摔了个一身土,蓝湛过去扶他,本以为魏婴会小孩子脾气抱怨几句,没想到他坐在地上笑了起来:"避尘真乖,果然是一品灵器,日后好好听二哥哥的话,保护好我二哥哥就靠你了!" 四下无人,蓝湛笑了出来:"摔疼了吗?" 魏婴拉着蓝湛的手,起来拍拍身上:"不疼不疼,没事。" 蓝湛:"想去哪玩?还是去买糖?" 魏婴毫不犹豫:"去静室!问灵!" 蓝湛这次本就为了此事,但怕魏婴无聊,就想晚上他睡了再问灵,没想到魏婴处处想着自己,这让蓝湛心中很暖:"好。" 静室门口,两个人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自从蓝夫人说要独自养病后,这二人就没再来过,起初几年,魏婴是真的认为蓝夫人在养病的,后来一次无意的提及此事,蓝湛告诉他:"母亲不想我们难过,她应是离开了。" 当时的魏婴已经可以明白'离开'意味着什么了,心中便有了个结,希望有一日可以再见到蓝湛的母亲,让那个什么也不说,却自己暗暗伤心的湛哥哥可以真正开心的笑出来。 进屋,魏婴拉着蓝湛坐到矮桌前:"蓝湛!快试试忘机琴!" 蓝湛点头,手在桌上悬空拂过,忘机琴置于桌上,可这手…还是悬在半空,心中满是犹豫彷徨。 第25章 似当年(二十四) 魏婴的手抬起握住那悬空的手:"若问到了,我们心中早有准备,日后都有我陪你,莫要伤怀。若没问到,我们慢慢等,母亲不会骗我们的,问吧!" 蓝湛:"母亲?" 魏婴一脸正色,满眼的温柔:"对呀,母亲!我出生就送了我抹额和长命锁,你叫我阿娘做阿娘,你的母亲不就是我的母亲吗?!" 蓝湛点头:"嗯。" 深吸一口气,又看了看魏婴,定下心来,落指琴间,忘机琴音调若空灵幽谷,灵力充沛,虽都是同样的问灵曲调却因主人的心境而格外情真意切,一句问完。 二人屏息盯着琴弦,半柱香后… 蓝湛抬头看看魏婴,魏婴:"这…是没有!对吗?" 蓝湛点头:"嗯。" 魏婴起身:"走!我们去蓝氏祖坟!" 蓝湛:"祖坟中先祖众多!不可冒犯!" 魏婴:"儿子找娘,天经地义,祖宗也要帮忙!叔父来罚,我去受着!" 说是魏婴拖着蓝湛,其实蓝湛本心也是想去试试的。 二人一路到祖坟,先是跪下磕头:"晚辈蓝忘机/魏无羡,为寻父母,前来叨扰,还请众先祖原谅。" 起身后蓝湛盘腿而坐,取出忘机琴,魏婴:"先…" 蓝湛:"嗯,先问父亲。" 拨动琴弦:可有亡灵? 片刻后,琴弦自己动起来:小辈何事? 魏婴激动的捏住蓝湛胳膊:"什么意思?" 蓝湛:"有前辈来应,问我们所为何事。" 蓝湛抚琴:晚辈蓝忘机,来询家父青蘅君。 琴响:此处只有亡人。 蓝湛深吸一口气:青蘅君之妻可在? 琴响:此处只有亡人! 蓝湛:多谢前辈。 收起琴,再次下跪叩首,魏婴见蓝湛如此也赶紧跟上,起身后:"可问到什么?" 蓝湛:"只说,此处只有亡人。" 魏婴高兴的抱起蓝湛,想要转个圈,发现这样对和自己身量一样的蓝湛有些吃力,又将他放下:"父亲母亲和爹娘一样!太好了蓝湛!" 蓝湛有些木纳的点头:"是。" 魏婴:"我们去彩衣镇买糖吧!" "好。"蓝湛嘴上应着,心中想着:母亲的灵不应被困,明明生前只在静室没出过门,身后又直接入葬祖坟,怎么会问不到灵…难道…另有隐情? 四年后蓝氏听学(蓝湛十六岁、魏婴十五岁)…… 热闹非凡的彩衣镇,魏婴穿了蓝氏校服头戴抹额:"老板!两壶天子笑!" 身后的蓝湛掏出钱袋扔给他,自己在旁边买糖。 魏婴拿好酒:"蓝湛,走吧!" 蓝湛也拿了一包糖:"好。" 魏婴:"都多大了,还买糖。" 蓝湛:"家有幼弟,梦中呓语总是要糖。" 魏婴吃瘪,咬咬嘴唇:"蓝湛!你嘴很毒你知道吗?" 蓝湛浅笑:"我说的是事实。" 魏婴:"你怎么知道我夜里要糖吃?你又不跟我睡一起……除非……?你每日夜里偷偷去我房间?!" 此话一出,二人皆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回到静室,魏婴才开口:"那个…我去找江澄他们住,方便喝酒。" 蓝湛头都没抬:"好。" 是夜,魏婴把酒拿出,还叫上了新结识的清河聂氏的二公子,聂怀桑,陪着聂怀桑一起的正是当年被蓝曦臣所救的孟瑶,现如今已是不净世的副使。 倒上酒一口没喝的魏婴总觉心中有事,放下酒杯:"你们三人喝着,我去趟蓝湛那!" 江澄:"他不是不喝酒吗,你找他干嘛?" 魏婴:"我觉得他今日不对,去看看,一会儿就回。" 江澄:"你们俩真够可以了,从小就粘着,现在这么大了也不变扭。" 魏婴走到门口,回头坏笑:"是谁小时候要跟我和蓝湛三个人成亲来着?!" 江澄:"快滚!" 一旁的聂怀桑用扇子捂着嘴笑:"魏兄早去早回。" 魏婴挑眉算是应了一声,就去寻蓝湛。 静室之中,蓝湛掌灯案前正在写着什么,魏婴习惯了推门就进,也没敲门,直接走到案前:"二哥哥,在干嘛?" 蓝湛笔下一顿:"无事,抄录一些典籍。"放下笔,将写了一半的东西对折放到一旁:"有事?" 旁边烛光闪动,魏婴剪了一下灯芯:"那个…你…我有话跟你说!" 蓝湛抬头:"嗯,说吧。" 魏婴提起一口大气,不敢呼出去:"我还没喝天子笑了,一口也没喝,你闻闻。"说着还张大嘴哈气给蓝湛,蓝湛看着有些滑稽的魏婴:"嗯,不是醉话,讲吧。" 魏婴:"蓝湛!我觉得我不喜欢女子!" 蓝湛感觉自己的心突然跳到了喉咙:"你…什么意思?" 魏婴用力咬了咬后牙,开口快速的说道:"我喜欢你!蓝湛!我喜欢从小陪我、宠我、照顾我的二哥哥蓝湛!" 蓝湛愣愣的看着眼前说话的人,没有任何言语回应,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 魏婴继续:"我知道,男子不应该喜欢男子,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病,我十一岁那年就发现自己喜欢你了,我总想亲近你,喜欢听你跟我说的每一个字,我发现我对你的这种喜欢就像金子轩对阿姐那样!我有任何事情都想立刻告诉你,我认真的看你的表情,想知道你的喜怒,每次我们分开去上课,我就特别想你,你不在家,我和江澄玩什么都没意思,我只想和你玩,哪怕你只是站在旁边看着我,什么都不做!从小我就想把最大的枣子给你!也只有你喂到我嘴里的糖才是最甜的!" 蓝湛张嘴虚晃几下,其实此刻的蓝湛心中是欣喜的,甚至有些想哭,早在几年前,朦胧懂得了情爱之事的时候,蓝湛就发觉了自己对魏婴的情愫,但他不敢说,更不敢去多想,只能日复一日的给自己洗脑:他是我弟弟,我理应疼他。半响才发出声音:"魏婴…你…是我弟弟,你…只是…只是依赖我的照顾,我们是亲人。" 听了蓝湛的话,魏婴觉得简直是被人抽筋削骨一般,浑身没有力气,虽然早就知道得到这种答案的可能性极大,但真的亲耳听到,心中还是难以接受的疼,深吸几口气,缓解之后,含着泪光继续解释:"蓝湛,我可能没说清楚,我明白自己的心,阿姐说,喜欢一个人要看清自己的心,我看了很多年,我对江澄是兄弟之间的喜欢,对你不是!我和江澄可以天天不见面,但为了他我可以豁出性命。对你,我一样可以豁出性命,但我不能有一天见不到你!江澄受伤我会很生气!想帮他报仇、出气!而你受伤,我的心是疼的!我想替你流血、替你疼。我…我…我对你是想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喜欢!不是对哥哥的依赖和仰慕!"说完,魏婴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一个微笑,因为这个笑,本来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滴了下来,自己赶紧用手抹掉,他不想让蓝湛看见自己如此矫情的样子。 蓝湛心中微颤,他很想现在起来抱住魏婴,告诉他自己也是如此,可他怕,怕魏婴只是年少时的一时兴起,若自己应了他,日后魏婴有变,二人要如何相处,家族该如何面对世人评说,定了定心神缓缓开口:"你我只是少年,还不明了自己心之所想,不可妄下定论,我们背负家族声誉,不是可以随便儿戏的。" 魏婴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紧跟着他心中怕了起来,怕因为自己的冲动,蓝湛日后不再搭理自己甚至疏远自己,自己连做弟弟的资格都不再有,开口用近似哀求的语气道:"蓝湛,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不好?你还当我的湛哥哥,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不要因为这件事情疏远我,好吗?" 蓝湛:"好。" 魏婴绕过书案,撅起嘴巴,脸上还挂着眼泪,像往常一样撒娇:"湛哥哥抱抱。" 蓝湛起身,心中满是怜惜,张开双臂等着魏婴过来。 见蓝湛还愿如此,魏婴放下心来,钻到蓝湛怀里:"蓝湛,你小时候说,永远都陪着我,我不想成亲,你就永远都不成亲,陪着我,对吗?" 蓝湛:"对。" 魏婴:"现在还做数吗?" 蓝湛:"许你的每件事都做数。" 魏婴靠在蓝湛肩头,又仔细想了一遍蓝湛刚刚的话,越想越觉得蓝湛并没有拒绝自己:不可妄下定论、家族声誉……蓝湛是怕我年纪尚小,不能确定自己心意,日后会框了他! 想到这一层意思,魏婴突然开心起来,扶着蓝湛肩膀起身,也不管蓝湛是否愿意,直接一口亲到了他的脸颊上:"我不小了,知道自己要什么,二哥哥只管看着就好,从今日起我对你好,好到你愿意与我在一处为止,在那之前……你就还当我是小时候的阿羡就好。" 蓝湛被这一亲,又呆楞住了,什么也说不出,傻傻看着魏婴,魏婴自顾自说完这些,就放开蓝湛:"我去找江澄他们喝酒,晚点回来还睡在侧屋,二哥哥有事叫我!" 说完夺门而出,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觉自己连血液都是兴奋的:魏无羡啊魏无羡!你个傻子!差点儿就让蓝湛骗住了! 第26章 似当年(二十五) 魏婴走后,蓝湛自己直直站在案前,抬手小心翼翼的摸上了刚刚魏婴吻过的脸颊:他…什么意思?我只管……看着?…… 回到江澄处,江澄和聂怀桑已经喝的东倒西歪,连孟瑶都红着一张脸哈哈傻笑,魏婴皱着眉,蹲下拍拍半个身子趴在桌上的江澄:"江澄!江澄?小师妹?!"没有反应… 又蹲着往旁边跨了一步,拍了拍躺在地上的聂怀桑:"聂兄?聂兄?"也是毫无反应,随手抽出聂怀桑手中的折扇,点了点正目视前方傻笑,孟瑶的脸:"孟瑶?" 孟瑶憨笑:"阿羡来啦…呵呵…二哥来了吗?二哥喝过天子笑吗?这酒实在是好!我给二哥倒上。" 魏婴扶额:"你好歹也算两位宗主的义弟,就这点酒量?"又提高了声音:"二哥说让你早睡。" 孟瑶:"好~"应了一声,直接倒头睡在了酒桌上,魏婴看了看这三个横七竖八的男人,想着若是给他们一一抬回去…不行,太累了!而且…他们都不是蓝湛,我也不想抱他们…最后从内勤抱了一床被子出来给江澄盖上,嘴上念叨着:"弟弟还是不能病的,不然阿姐要操心了。"转身关上房门回静室:"你们就这样吧。" 回静室的路上,看月色洒在云深不知处幽静的路上,魏婴觉得心中从没有过的清明,一是终于把心中所想说给了蓝湛听,二是觉得自己越想越对,蓝湛对自己也是有这份感情的,只是还不愿承认罢了 。 即是认准了这份感情,魏婴打算从明日起,好好待蓝湛,让他放下不安,完全的信任自己。 到了静室,发现蓝湛房内还亮着灯,魏婴轻声上前叩门:"蓝湛!我回来了!先去睡了!你也早睡!明日还要早起听学呢!" 说完等了片刻,没有回应,魏婴推门进去,发现蓝湛已经入睡,只是没有灭灯,自己偷笑:还不是心疼我,还给我留着灯。走到床前,蹲下摸了摸蓝湛脸上刚刚自己亲过的地方,傻笑一下轻声嘀咕:"二哥哥真好看。"起身吹灭了蜡烛,方才回房休息。 魏婴出去后,蓝湛睁开眼,又摸上了同一个位置,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心中明知不可为,可那份温暖和美好却如置石入湖面,掀起层层涟漪,慢慢占满整颗心。 转天一早,魏婴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去取来早饭到静室给蓝湛摆好:"蓝湛!你起啦!快来吃早饭!" 蓝湛不适应的看着桌上的东西,这么多年来都是他帮魏婴准备,这还是头一次,魏婴起个大早帮他准备,走到桌前,蓝湛开口:"你,还做自己就好。" 魏婴笑着看他:"这就是我自己,我就想如此对你好。" 蓝湛无奈,坐下:"你不吃吗?" 魏婴:"吃!一起吃!看着你吃!" 蓝湛叹气:"食不言。" 魏婴端着碗,满眼星星一样放着光的看着蓝湛点头:"嗯嗯。" 吃好早饭,二人一同去兰室听学,正赶上蓝启仁的早课,讲的是仙门世家的历史,不过半个时辰,因为起的太早,魏婴就开始打起瞌睡,起初蓝启仁只是看着他,心中按耐,后来魏婴直接用手撑在桌上支着头睡着了,蓝启仁把手中的书摔在桌上:"魏无羡!" 魏婴被吓醒,猛的站起来:"叔父!" 引得堂下一阵偷笑,讲学期间大家都要叫蓝启仁作先生,魏婴睡的迷糊,直接起来叫了叔父,气的蓝启仁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 蓝湛起身,拱手:"先生,魏婴昨夜风寒发热,想是身体还未恢复,忘机想先带他回去休息。" 蓝启仁听蓝湛如此说,火气下去了一半:"下次不舒服就早说,忘机陪他回去吧,明日若不好也不必过来了,养好再来听学。" 魏婴机敏,赶紧装出一副病娇娇的样子:"我也是听说今日一早是蓝先生的课,不愿旷课才坚持起身,没想到还是麻烦了先生,等我好了一定自己去领罚,多谢先生了。" 蓝启仁:"嗯,去休息吧。" 坐在魏婴后面的江澄满腹的疑问:昨天不是还一起喝酒了吗,我这睡醒觉发现趴在地上一夜,浑身疼的要死都没病,他那么结实怎么会病? 出了兰室,为了一路上掩人耳目,魏婴一直浑浑噩噩的样子跟着蓝湛回到静室,到了自己房中,立刻生龙活虎起来:"谢谢二哥哥帮我!" 蓝湛:"明日还准备早饭吗?" 魏婴:"二哥哥喜欢?那当然准备了!反正叔父也准我不去了,我好好照顾我二哥哥几日!" 蓝湛给他铺好被子:"睡吧,明日还是我去准备,你一切照旧就好。" 魏婴笑嘻嘻的问:"蓝湛!你可是心疼我了?" 蓝湛:"胡闹。" 魏婴:"怎么是胡闹呢,你看,人家聂明玦也是爱弟心切,总是变着方儿的教育聂怀桑,你呢!就不一样了,你总是怕我累着、饿着、冻着了,总是疼着我的,这能是对弟弟的心思吗?我说的对不对?!" 蓝湛按他坐到床上:"不对,睡吧,醒了去领罚。" 魏婴无赖的拉住蓝湛衣袖放到鼻子边:"嗯,闻着二哥哥的味道才能睡着,你不许走。" 蓝湛:"你若喜欢,让阿姐给你也做一个香囊。" 魏婴闭着眼睛躺下:"不一样,二哥哥带过的味道不一样,我能闻出来,蓝湛。" 蓝湛:"嗯?" 魏婴依旧闭着眼睛,蜷缩成婴儿样抓着蓝湛的衣袖:"和你说完心意之后,我特别开心,虽然你没应我,但我觉得再也不用藏着这份情绪了,真好!我喜欢你蓝湛,特别喜欢。" 蓝湛就站在床头任由他拉着自己的衣服,说完最后一句之后,魏婴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蓝湛轻轻坐到床边,闭目打坐。 差不多两个时辰,魏婴睁开眼,伸了个懒腰,蓝湛:"醒了?有事同你讲。" 魏婴坐起来:"嗯,你说。" 蓝湛:"听学,温氏没来。" 魏婴:"不是次次都不来吗。" 蓝湛:"你可知他们不来是如何告知的?" 魏婴:"给兄长或者先生传信吧。" 蓝湛:"前几日我去找兄长,看到温氏传信…用的是师祖的咒法。" 魏婴下意识的拉住蓝湛胳膊:"你确定?" 蓝湛:"有金蝶伴侧。" 魏婴:"你怀疑……阿娘……" 蓝湛:"不止,父亲母亲和爹娘他们的行踪都很可疑。" 魏婴盘腿坐在床上,突然抬起一只手拦着蓝湛:"等一下!当初母亲和咱们最后一次见面怎么说的?!" 蓝湛想了想:"等我成亲,母亲就能见到我了。" 魏婴:"爹娘呢?" 蓝湛:"让我好好照顾你,让我们好好修习。" 魏婴着急:"还有呢?!说再也不回来了吗?" 蓝湛又仔细想想:"说等你我长大,到了可以成婚的年龄他们就回来!" 魏婴用力的拍了一下手:"哎呦!"因为力气太大,拍的自己手疼,又赶紧抖了抖:"过力了过力了。" 蓝湛抓过他的手,看看拍红的掌心,魏婴嬉皮笑脸的问:"心疼啦?" 蓝湛瞬间松手:"活该。" 魏婴:"嗯嗯,我活该,活该,说正事,母亲和阿娘跟你说的都是同样的话,都是说咱们长大,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她们就回来,你又看见了师祖的咒法金蝶…" 蓝湛:"她们应该是有什么不得已的事情,必须离开,我们现在只是看出端倪,不解内情,切不可冒然追查。" 魏婴点头:"嗯,不管是什么计划,能让他们谋划这么多年,必然十分重要,不能因为我们断送了。" 蓝湛:"暗中观察吧。" 魏婴:"蓝湛~" 蓝湛:"何事?" 魏婴低头用中指和食指夹住他一截衣袖:"你说,叔父都说让我不好就别去听学了,不如……明日…我们不去了呀?" 蓝湛:"你也答应了叔父,待身体好了就去领罚。" 魏婴嘴一撅,晃了一下床板:"二哥哥不疼我了。" 蓝湛:"疼的。" 魏婴:"哪疼了?!" 蓝湛:"你的手。" 魏婴看看自己刚才拍完还没好的手:"蓝湛,你现在是真的真的嘴很毒。" 蓝湛:"几时去领罚?" 魏婴下地踩上鞋子:"走~吧~去藏书阁。" 蓝湛:"我也去?" 魏婴:"当然啦,我去领罚,叔父肯定让我抄家规,怕我顽劣也肯定会派你盯着我,咱们直接去就好了,省的还要听叔父那一通念叨。" 蓝湛:"不可对长辈不敬。" 魏婴回身拉起蓝湛,拖着他往外走:"好~我错了!我再多抄一遍~" 藏书阁门口…… 二人遇到刚从里面出来的蓝曦臣:"忘机?阿羡?你们这是来找东西?" 二人站正拱手:"兄长。" 魏婴:"不找东西,我今日上课瞌睡了,还骗了先生和蓝湛,说自己不舒服,现在来领罚的,蓝湛是监督我的。" 蓝曦臣笑笑:"好,我知道了。" 第27章 似当年(二十六) 藏书阁内…… 魏婴搬来两张矮桌,对面而放:"蓝湛你坐这边!" 蓝湛坐下:"为何要对面而坐?" 魏婴:"方便你监督我呀,嘿嘿,也方便我看你。" 蓝湛从旁边拿了两套纸笔,放到魏婴桌上一份:"开始吧。" 魏婴:"你也拿纸笔干嘛?" 蓝湛:"课上妄语,领罚。" 魏婴:"哎呦,都是一个娘养大的,我说二哥哥,你怎么这么小古板呢?" 蓝湛:"阿娘每次闯祸,爹都要陪着的。" 魏婴笑嘻嘻的托着下巴:"哦~我是阿娘,你就是阿爹呀~我是无所谓的,全凭二哥哥喜欢。" 蓝湛发现自己说错话,有些紧张赶紧解释:"我…我是说,我更像阿爹。" 魏婴继续,一副深思熟虑了一番的样子:"嗯,爹的确疼娘疼的紧,什么都陪着。" 蓝湛见他无赖,不再辩解,红着耳朵开始低头写字。 魏婴得逞后也美滋滋的开始抄家规,大概安静了不到半个时辰。 魏婴:"蓝~湛~你看看我呗,好无聊啊~" 蓝湛不语 魏婴又叫:"蓝二公子~?" 无应,魏婴探起身子爬到桌上,手伸到对面:"蓝二哥哥~你跟我玩儿会呗~说会儿话行不行啊~" 蓝湛:"静心。" 魏婴实在无聊,像泄了气的皮球,趴到桌上,用笔杆一下下撩着自己的睫毛,趴累了就侧下头换个方向,看着蓝湛写,看着眼前的人,心中就想:魏婴啊你真是好眼光!看看这蓝湛!要模样儿有模样儿,要武功有武功,除了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你,简直哪都那么完美。 蓝湛感觉到对面灼热的目光,笔下稍有迟疑,魏婴只顾着欣赏眼前'美人'并未注意,趴了一会儿,发现蓝湛也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魏婴起身继续写。 又安静了大概一个时辰,魏婴起身一张纸递到蓝湛眼前:"送你的!" 蓝湛接过,纸上画了他的小像,惟妙惟肖,若不是经年累月的细致观察绝不可能如此短的时间画出这样精致的小像,这小像中的蓝湛,头戴一朵盛放的芍药,手握笔杆正在写字,魏婴在对面眯着眼睛看他:"喜欢吗?" 蓝湛心中是喜欢的,很想仔细的看这画上每一笔的起落,却又怕加重魏婴的心思,故而不敢表露,对折画纸:"无聊。" 魏婴侧脸趴在桌上:"我就知道你会说我无聊,蓝湛你知道那花是什么花吗?"魏婴也没指望自己被搭理,就继续道:"是芍药!我在镇上听姑娘们说,这花有结情之意,想送你好久了,又觉得两个大男人送花太婆婆妈妈了,不像样子,画一个送你!可还欢喜?" 蓝湛:"家规抄完了吗?" 魏婴低头整理:"抄完啦!"稍微抬眼偷瞄,心中偷笑:没撕,叠好了!我看你忍到什么时候! 此时,有弟子到藏书阁,步子凌乱有些慌张:"二公子、魏公子!泽芜君寒室有请。" 魏婴:"师兄慌什么?有很要紧的事吗?" 传信的弟子:"我也不知道,只是现在各世家都派了人来,叫自家公子回去,泽芜君让我速速来叫两位公子过去。" 蓝湛:"好,我们现在就去。" 不待那弟子退下,二人就火速去往寒室,路上蓝湛嘱咐:"一会儿听兄长先说,不要着急问问题,我想…可能会与温氏还有母亲她们有关。" 魏婴边跑边应着:"放心,我有分寸。" 到寒室,蓝启仁与蓝曦臣对面而坐,都是满面愁容,蓝湛、魏婴拱手:"叔父、兄长。" 蓝曦臣:"忘机,你们来了。" 蓝湛:"兄长唤我们前来何事?" 蓝启仁:"各家弟子都被招回,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魏婴:"来的路上听说了,江澄和阿姐也回去了吗?" 蓝启仁:"嗯,也回去了。" 蓝曦臣:"温氏派了使者到各家,要求停止咱们姑苏蓝氏的听学,所有世家公子全部启程到岐山听训。" 魏婴:"岐山?听训?咱们家叫听学,怎么到他那就变成听训了?!那我和蓝湛呢?也要去吗?" 蓝曦臣看看蓝启仁,蓝启仁点头:"该告诉他们了。" 蓝曦臣:"有些事,我也是近几年做了家主才刚刚知道,忘机、阿羡,母亲她们……都还在。" 虽然早就大概猜出了父母的事情,但亲耳听到被证实,二人还是感觉心跳加速,血脉涌动,不自觉的湿了眼眶,蓝湛下意识的回手抓住魏婴手腕,感受到魏婴的手在发抖,蓝湛:"兄长还请继续。" 蓝曦臣:"父亲与母亲还有阿羡的爹娘都去了岐山,于温若寒麾下多年,早已取得信任,这么多年只暗中与叔父联系,近几年才开始与我通信,告诉你们这些,是怕你们到了岐山,若是见到母亲会一时冲动,温氏搜集阴铁,以阴铁之力炼化走尸,想要一统修真界。此事他们已谋划十几年,当年温若寒的灵力就凌驾于百家之上,所以父母他们无奈,只有潜伏于其身侧静待时机,如今温氏更是如日中天,不过看伯母的传信,温若寒应是灵力提升到了瓶颈,急需一个契机冲破现状才会此时发难。" 蓝湛:"可需忘机做些什么?" 魏婴:"还有我!" 蓝曦臣:"嗯,你们也启程去岐山,代表蓝氏,岐山山脚下有一客栈思归,是父亲乔装经营的,你们可先去与父亲碰面,看看情况再进行下一步。" 魏婴:"…好!兄长!能不能给义父传信,问一下…" 不等魏婴说完,蓝湛也开口:"问问阿姐去了没?阿姐是女子,若那温氏有意刁难难免吃亏。" 蓝曦臣:"放心,问过了,那边只有江澄过去,所以才让你们也赶快过去,忘机要看好阿羡他们两个,不要意气用事。" 蓝湛拱手:"忘机知道,请兄长、叔父放心。" 二人出门后… 蓝曦臣:"叔父,阿瑶与大哥那边,也开始准备了。" 蓝启仁:"嗯,你们父母与长泽夫妻隐忍多年,终于等到这个时机了,一定要嘱咐好那孟瑶,不要露出破绽,不然这多年谋划必毁于一旦。" 蓝曦臣:"叔父放心,阿瑶心思缜密,不会有所纰漏的。" 蓝启仁:"嗯。" 另一边正赶往岐山的魏婴:"蓝湛!把你手给我。" 蓝湛:"要事在身,不要胡闹。" 魏婴:"我没胡闹!不是占你便宜!你个大男人爽快一些不行吗?!" 蓝湛叹气,把手伸过来,魏婴拉住他的食指,催动灵力用指尖轻滑,蓝湛的手指瞬间出现一个极小的伤口,溢出血后,魏婴稍稍用力,把血滴到脚下的'随便'上:"随便!这是蓝湛的血,你此生只尝这一次,日后若是有什么紧急情况,我不在,对蓝湛不可封剑,记住这血的味道,护他不可受伤,不可再见此血。" 蓝湛:"你……无需如此。" 魏婴正色道:"我不知道咱们要面对什么,但是能让母亲她们费尽心思十几年的人和事,绝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扳倒的,我也不想跟你说什么好听的海誓山盟,我在,我护你,我死了,我的剑也要护你,和我魏无羡有关系的一切都要护你蓝忘机,就像你一直护着我一样。" 蓝湛收回手,在袖中反复摩挲,心中温暖又觉凄凉,温暖的是魏婴的举动,凄凉的是魏婴说的局势的确在理。 快到岐山,蓝湛明显开始紧张,脸色也开始难看起来,心中一直在想稍后见到父亲该当如何,魏婴看出他的不安:"蓝湛?" 蓝湛回过神来:"嗯?" 魏婴:"我累了,避尘借我。" 蓝湛:"嗯,过来吧。" 魏婴跃起站到避尘上,伸手将蓝湛的手握在掌心,感觉到被抓住的手要抽走,魏婴赶紧开口:"别躲!也别怕。是你从小看到大的弟弟在心疼你,不是对你有非分之想的那个魏婴,父亲能这么做,他是心怀大义之人,虽然与我们素未谋面,但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蓝湛,他也不会失望的。" 蓝湛就这样安静被魏婴把手攥在手心,心里多了一份踏实与美好,蓝湛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心,只是他肩负的东西太多,考虑的太多,只能在这兄弟的屏障之下享受片刻的欢愉。 一路到了岐山境内,魏婴都没有再松开手,马上要到地方了,蓝湛:"魏婴。" 魏婴:"嗯?" 蓝湛动了动手指:"到了。" 魏婴尴尬的笑笑,松开手,不等蓝湛把手抽出,又回去抓住,换上一脸欠揍的表情,笑的眼睛眯起来:"现在是有非分之想的魏婴了~二~哥~哥~,让羡羡抱抱好不好呀?"说着就张开手臂要凑过去,蓝湛看了他一眼:"不要胡闹。" 魏婴立刻耷拉了脑袋:"哦。" 蓝湛:"先去客栈。" 魏婴:"嗯。" 蓝湛:"已经到了岐山境内,说话多加留意,小心周边耳目。" 魏婴:"放心吧!全家的心血,我不会儿戏的。" 第28章 似当年(二十七) 岐山温氏岐黄阁内…… "丫头,你师傅呢?"拿着一包瓜子,边嗑边进来的藏色问道。 温情放下手中的药材:"师傅去寻一味药材,走的时候说两个时辰回来,这就快回来了。" 藏色抓了一把瓜子伸到温情面前:"吃点吗。" 温情:"前辈不要戏弄我了,这么多年,也没换个招术。" 藏色笑起来:"我拿来过那么多好吃的,你就一点不心动?" 温情:"这都不能忍,如何修得师傅的真传精髓。" 藏色:"嗯,好孩子,你弟弟呢?怎么样了?" 温情:"师傅给新配了药,目前还不错,没再发作过。魏叔叔怎么没和前辈一起过来?" 藏色:"长泽去安排监察寮的事情了。" 温情低头,继续分拣药材:"哦。" 岐山脚下城镇…… 魏婴天生自由散漫的性格,多着急的事情也总是显得漫不经心的样子,东看看西逛逛的:"蓝湛,这岐山也没多特别呀,没什么好看的呢。" 蓝湛:"先找客栈休息一日,明日再到温氏。" 魏婴嘴角一勾:"好嘞!"抬手向天空画一符咒,注入灵力后手指轻点,百只金蝶于空中飞舞:"走吧!" 蓝湛:"为何如此招摇?" 魏婴:"一是找江澄,让他看到快来寻咱们。" 蓝湛:"嗯。" 魏婴:"二……让阿娘她们躲着点咱们,免得见面尴尬,也让温氏探子知道咱们大摇大摆的来了,不敢轻举妄动。" 蓝湛点头:"嗯。" 魏婴:"不想夸夸我吗?你男人那么聪明!" 蓝湛:"你一向胡闹,总有理由。" 魏婴坏笑:"你没拒绝,那可就是同意了啊!" 蓝湛:"什么?" 魏婴瞪大眼睛:"你男人啊!我说蓝二公子,你怎么回事?我一说到重点你就听不见,你是不是特喜欢听我说这些呀?"说着还用肩膀顶了顶蓝湛:"二哥哥,你要是喜欢听,就告诉我呀,我常常说给你听,换着花样儿的给你说,让你开心,好不好?!" 蓝湛整个耳朵都红起来,尴尬的结巴:"我…我没有喜欢,你不要胡闹。" 魏婴不依不饶:"不喜欢你结巴什么?还是你告诉我的,喜欢一个人才会结巴,是~不~是~呀?蓝二~哒哒?嗯?" 蓝湛突然停下脚步:"到了。" 魏婴愣住:"啊?什么到了?" 蓝湛:"客栈、思归。" 魏婴抓住蓝湛手腕:"咱们、进、进、进去吧。" 蓝湛皱眉看看魏婴:"你紧张?结巴?" 魏婴:"不、不是,我是怕你紧张,没事啊,我在呢。" 蓝湛:"你的手。" 魏婴:"我是风吹的冷,不是紧张的,没、没事。" 蓝湛:"你的手、松开。" 魏婴才意识到自己抓了蓝湛手腕,赶紧松开,傻笑道:"嘿嘿,第一次见父亲,是有些紧张的。" 蓝湛点点头:"无妨,我在。" 魏婴心想:又丢人了,应该是我这么安慰蓝湛才对吧… 在门口定了定心神,二人一同迈步进去,立刻有小二热情的招呼过来:"二位公子,里面请。" 魏婴走到前面:"小二哥,先给我们找张桌子弄点吃的,再找间上房准备好洗澡水。" 小二:"好嘞二位公子,您先这边坐。"说着就引着二人到一八仙桌旁落座。 坐下后,蓝湛点了两道辣菜,两道姑苏的菜品。 小二:"二位公子,您这后两道菜小的孤陋寡闻,实在是没见过,我去后面问问厨子,若是会做一会儿就给您上来。" 蓝湛:"好,有劳了。" 小二走后,魏婴凑过来:"不如我们直接问掌柜在哪吧,这样点菜太含蓄了,父亲能知道吗?!" 蓝湛:"可以的,这两道是云深不知处的药膳,旁人是不知道如何做的。" 魏婴:"果然我二哥哥聪明的很,不过我可不吃那药膳啊,那么难吃,越吃越苦,一会儿要是真上来了你自己吃啊。" 蓝湛:"不会上来的,父亲会亲自过来的。" 魏婴:"这么肯定?" 未过多久,过来一中年男子,看衣着打扮应是掌柜,端了两道刚刚蓝湛点的辣菜,还有两道应季的时蔬:"二位公子,我是这儿的掌柜,小店粗陋,公子点的菜实在是没人会做,特意做了两道我们岐山新鲜的时蔬送给公子尝尝。" 蓝湛看了一眼掌柜,掌柜有着蓝氏之人的文雅,又因多年经商,带了一些市井之气,笑容可掬的等着二人的回复,准确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蓝湛,等着他的回复,蓝湛将心底的惊喜、惶恐、不安、期待这一切的情绪全部隐藏好,淡淡一声:"多谢。" 掌柜:"洗澡水正在烧,等公子们用完饭到房里就可以洗个澡歇歇了,屋内给您准备了水果。" 魏婴:"谢谢掌柜了,对了!您这儿这两日若有穿着紫色长衫绣了九瓣莲花的公子来了,还请帮我留意一下。" 掌柜:"这…小店规矩做生意,从不参与…" 蓝湛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边:"有劳掌柜。" 掌柜满脸贪财喜色,拿过银两:"二位公子放心,看到了一定告诉您。" 说完掌柜转身离开,魏婴吃了几口饭,发现蓝湛没有动筷子:"蓝湛,你不吃吗?" 蓝湛:"不饿。" 魏婴吃下嘴边这口辣子鸡,直接用自己的筷子夹起一片青菜递到蓝湛嘴边:"乖啊,张嘴,羡哥哥喂。" 蓝湛尴尬无比:"不要胡闹。" 魏婴手上动作没变:"你不吃,我就真的胡闹了啊。" 蓝湛红着耳朵,张开口,魏婴把菜塞进他嘴里:"这多好,后面很忙的,有一顿吃就要抓紧,别傻乎乎的饿着自己。" 再看蓝湛的嘴唇,就吃了一口青菜变得红肿起来,魏婴赶紧过去,张开手在蓝湛嘴边接着:"快吐出来!怎么嘴肿了?" 蓝湛没有理会,咽下这口菜:"筷子上有辣子。" 魏婴拍了拍脑袋:"哎呀!我忘了!都怪我都怪我!蓝湛你没事吧?快喝水!"魏婴又赶快手忙脚乱的给他倒茶,蓝湛接过一饮而尽,魏婴找了身上的帕子给他擦擦嘴边的辣子:"好了吗?你说你,怎么一点辣都吃不得,咱俩能一起吃饭这么多年也是不易。" 蓝湛看着慌手慌脚的魏婴,很想这么一直盯着他,但他却不能,错开眼睛:"你吃好就上楼吧。" 魏婴:"那你呢?" 蓝湛:"饿了再叫,会吃的。" 魏婴:"好。" 二人起身上楼,到了小二帮着准备好的房间,推门进去,屏风后面有热气飘着,是刚送来的洗澡水,桌上有两个碟子,怕凉都盖着,蓝湛过去掀开盖子,积压已久的情绪还是随着红了的眼眶迸发出来,魏婴见蓝湛看完东西没说话,问道:"什么呀?" 蓝湛不语,看着碟子里的东西,胸口起伏明显,魏婴自己凑过去,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尽量压低了声音:"药膳?!" 蓝湛轻轻点头,魏婴第一次见到要哭的蓝湛,有些不知所措,拿了帕子,想擦,可他眼泪没掉下来,不擦,但眼前的人眼中明明有泪。 魏婴:"蓝湛?你…吃两口?" 蓝湛拿起碟子,手下发现一张字条: "别动!我在屏风后,好好看看你们,岐山耳目多勿传音,到了不夜天会吃苦,暂时无法见面,护好自己,此信毁之。母亲。" 魏婴也跟着读完,两个人愣愣的看向屏风,魏婴抹了一把鼻子,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尽量站正,对着屏风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侧身整理了蓝湛的衣服,想尽力让两个人看起来更好一些。 蓝夫人的手抚上屏风,透过一个影子,用手指写下一个"好"字。 随后直接开了身后的窗子,纵身跳下,离开了客栈,蓝夫人走后,魏婴、蓝湛两个人对视几秒,魏婴用唇语说出:母亲?! 蓝湛点点头,拿起纸条,两个人又珍之重之的读了一遍,随后燃起一张火符焚了。 温氏岐黄阁…… 蓝夫人低头快步进屋,关上门才摘下黑纱斗笠,看见藏色正坐在一旁磕着瓜子看她,擦了脸上的眼泪,随手找来纸笔:孩子们来了。 藏色停住了往嘴里递送瓜子的动作,喜出望外,捂着嘴巴,怕自己叫出来,也擦了一把眼泪,写到:可好? 蓝夫人:已经和长泽那么高了,两个人一般高。 藏色:可看见你了? 蓝夫人:没有,我在屏风后,羡羡像你,俊!也懂照顾哥哥。 藏色将这寥寥几行字的纸攥在手心,蹲到了地上,用力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出声,眼泪却流满了手背,蓝夫人也是又哭又笑的不敢出声,一旁的温情,拿了面巾放到桌上,然后悄悄退出屋去。 蓝夫人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呼吸:"你不陪着长泽去办监察僚的事,来我这干嘛?" 藏色也起身坐好:"我听说仙督让各家内门弟子都来岐山听训?" 蓝夫人:"放心吧,湛儿和阿羡不会过来。" 藏色:"那就好。" 蓝夫人:"嗯,我们只需要安守本分为仙督做事,孩子那边仙督自然是会照顾的。" 第29章 似当年(二十八) 温氏议事厅…… 温若寒端坐于上:"晁儿也不小了,待各家弟子都到齐,你来安排听训吧。" 温若寒的次子温晁,侧眼瞥了一眼自己的兄长温旭,嘴角邪笑:"晁儿定当尽心竭力,办好此事。" 温旭:"父亲,那蓝忘机和魏无羡…" 温若寒:"药官与长泽夫妻都有要务在身,不便打扰,你们自己处理了吧。" 温晁一脸奸笑:"儿子明白,还请父亲、兄长放心。"说完出去之前,又用鄙夷的眼神看了温旭一眼。 等弟弟走后,温旭开口:"父亲,客卿院中那位不净世的副使当如何?" 温若寒:"即是有意投靠,就不要亏待了人家,此次听训是大事,迎接蓝忘机和魏无羡的事就让他陪着晁儿去办吧,若是药官与长泽夫妻知道了什么…" 温旭:"若是让药官她们知道了什么,在那之前儿子就会带着那孟瑶的人头来见父亲。" 温若寒慵懒的点点头:"嗯,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去吧,帮你弟弟安排一下。" 温旭拱手:"是。"随后退出议事厅。 两日后,各家弟子陆陆续续都到达岐山,蓝湛二人要准备去往温氏,刚收拾整齐,就有人敲门:"二位公子。" 二人对视,心中清楚,这是青蘅君的声音,魏婴跑过去边开门边问道:"掌柜有事?" 青蘅君向屋内迈步,回手关上门:"有事,公子让留意的人到了。" 进屋找了纸笔写下:次子温晁需小心,孟瑶是自己人莫伤。 魏婴:"人在何处?" 蓝湛写:母亲安好? 青蘅君:"就在楼下吃饭。"手下写到:你二人恐有大难,凡事、大局为重。 写到最后四个字青蘅君笔重千金,几乎是抖着手写出的'大局为重'这四个字,蓝湛点头,写下:放心、保重。 魏婴:"多谢掌柜!" 青蘅君:"拿人钱财定要与人办事,二位公子您忙,我先下去了。" 蓝湛:"好。" 魏婴:"江澄到了。" 蓝湛:"嗯,分头走吧,你我未必可顺利到达温氏,莫让他担心。" 魏婴点头,找到纸笔,留书交给小二,让他转给江澄: "江澄: 此行坎坷,尽力自保,遇任何人有疑不可出口!等我们汇合再议!阅后焚之。 魏无羡。" 离开客栈后,蓝湛与魏婴还有留在客栈的青蘅君都是神色凝重,大家心中都明白'大局为重'这四个字的意思,两个少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性命与旁边的人紧紧连在了一起,紧张与不安之外竟都有一丝欢喜与甜蜜。 出了客栈不久,两名温氏弟子打扮的人迎面走来,到了二人面前站定拱手:"二位可是蓝氏的二公子与魏公子?" 魏婴上下打量了来人,幸好青蘅君事先有所嘱托,这二人其中便有孟瑶:"嗯,你们是?" 来人恭敬回答:"我们是岐山温氏二公子,温晁的家奴,二公子听说二位贵客要来,特意派我们来迎。" 魏婴:"不必了,多谢你们二公子好意,我们还是直接过去与其他世家弟子汇合就好。" 二人没有起身:"二公子说一定要将两位贵客请回,还请两位公子不要为难小人。" 蓝湛向前一步,将魏婴压到身后:"好,请带路。" 魏婴偷偷撇了一眼蓝湛,眉梢眼角尽是笑意,心中自言自语:还不承认!有事还不是立刻护到我身前?! 跟在后面,魏婴懒洋洋的开口:"你们温氏弟子都要自称家奴的吗?" 带路的人没有理他,只在前面继续走,魏婴看看蓝湛:"你确定咱们要跟这两个哑巴一起走吗?" 蓝湛:"嗯。" 魏婴不再说话,和蓝湛并肩走着。 带路的人没有去往温氏,而是直接将魏婴他们带到一处开阔的荒地,有一相貌英俊却有些油腻的少年已经在此等着他们。 孟瑶加快步子,小跑过去,拱手:"二公子。" 温晁眼皮都没动一下,嗯了一声,直接看着魏婴和蓝湛开口:"二位公子,可有胆子跟温某走一趟啊?" 魏婴:"来都来了,温公子带路吧。" 又看了眼孟瑶:"虽然我们见面不多,不过这不净世鼎鼎大名的副使我还是记得的,孟副使这一路自称家奴,可是委屈了。" 孟瑶笑笑:"魏公子好眼力,孟某不过择良木而栖,犯不上魏公子如此抬举。" 温晁不耐烦的直接转身御剑,魏婴二人也紧跟其后,御剑一段时间,温晁停在空中,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明人不说暗话,这香囊二位公子可认识?" 魏婴:"温公子,你可真有意思,我们两个大男人,为什么要认识香囊?" 蓝湛:"阿姐?" 魏婴:"什么?!" 蓝湛:"这是金子轩送给阿姐的那个香囊。" 魏婴:"温晁!你要干嘛直说!我阿姐呢?!" 温晁不屑的笑笑:"着什么急,咱们谈好条件,一切好说,先送你们个好消息,你们的娘和魏公子的爹都没死。" 二人聪慧,都是一副吃惊的表情,魏婴:"什么?!" 温晁得到了想要的反应后继续:"她们都是有眼光的人,良禽择木而栖,我温氏这梧桐树也没亏待了几位长辈,如今有一难事,实在棘手,只能请二位公子帮忙了。" 魏婴:"不是明人不说暗话吗?你废话还少?有话说有屁放。" 温晁脸色难看了几许:"有牵挂做事总是难以专心的,杀人这事我又做不出来…咱们脚下就是夷陵的乱葬岗,比起其他地方也就是冤魂精怪多了些,以二位公子的身手,最多被困个三五日也就出来了,如若二位学艺不精,惨死此处…那便是天意,温某定给你们立个碑,好生祭奠。" 魏婴笑了一声:"就那么个理由,我们就要跳下去喂冤鬼?温晁,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温晁:"当然不,不然我也不必麻烦孟副使去请江小姐到岐山做客了。" 魏婴:"阿姐来了?!" 温晁:"一个阿姐,两个母亲,一个父亲,不知道值不值得两位公子跳这一下了。" 魏婴:"不如这样,我跳下去,你带着蓝湛回去做人质,岂不胜算更大?如何啊?" 温晁冷笑:"魏公子莫要说笑,谁不知道你与蓝二公子情同手足,自幼像连体婴一般长大,若让你跳下去将他带回,我岂不是带回了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二位公子~抓紧时间,我还要赶着回去复命的。" 蓝湛与魏婴四目相对,轻轻点头,魏婴:"温晁你个龟儿子!等爷爷我活着出来!第一个去找你寻仇!还有孟瑶!你个吃里扒外的畜生!" 温晁趾高气昂的:"恭候魏公子了。" 此时,孟瑶突然从后面拍了蓝湛一掌,蓝湛专注在魏婴身上有所疏忽,一个不稳从剑上跌落,来不及说话,魏婴也纵身跳下,喊道:"避尘!随便!接住蓝湛!" 温晁瞟了一眼孟瑶:"孟副使果敢决绝,回去我定会向父亲说明,记上一功。" 孟瑶拱手:"栖身温氏,为主办事罢了。" 还好温晁从来骄傲,不愿正眼看人,才没发现孟瑶宽袖之下手抖得厉害,眼睛一直盯着瘴雾之下,那二人掉下去的方向。 同时,两柄灵剑快速下降去找蓝湛,但到一半由于怨气太重,阻隔了主人与灵剑之间的联系,能感受到的灵力链接微弱,好在魏婴俯身下冲即时,抓住了蓝湛的手,层层瘴雾之下,魏婴抱住蓝湛:"还好,还好。" 蓝湛见身边有蓝光晃动,唤了一声:"避尘!随便!" 两柄剑顺着主人的声音顺利找到二人,蓝湛用力一个翻身让原本在侧面的魏婴趴到自己身上,两柄剑一起挡到蓝湛身下:"怨气太重,灵力发挥不稳,一会儿可能会疼。" 魏婴:"疼?!" 话没说完,就感觉自己和蓝湛咚的一声摔到地上,趴在蓝湛上的魏婴虽然被紧紧抱着,还是感觉的很大的冲击力,像要弹开自己一样,来不及说话,一个翻身滚下地,伸手去拉蓝湛:"蓝湛!你没事吧?" 蓝湛没有回复,又是一句:"蓝湛!你有事没事?!说句话!" 蓝湛看着魏婴,张开嘴,话没出口,一口鲜血喷出:"无……咳、咳、无事。" 拉着蓝湛坐起来,魏婴帮他捋着背顺气,再胡乱的用自己的袖子帮他擦着嘴角的血:"怎么吐血了?!怎么回事?怎么吐血了呢?怎么了?" 蓝湛拉下魏婴的手腕:"你太重了。" 本想开个玩笑的,让魏婴放松情绪,没想到魏婴反手给自己一个巴掌,脸上立刻出现一个手掌的痕迹:"我真混蛋!想拉住你,最后却把你压下来了!" 蓝湛被魏婴这一巴掌打的愣住,想要摸上他的脸,又怕显得矫情,放下手开口:"你、不怨你,此处怨气太大,灵力不好施展,摔一个总比两个都摔了好,收好佩剑,我们先四处看看。" 蓝湛起身,魏婴:"真没事了?" 蓝湛:"嗯,只是摔得狠了,无妨。" 第30章 似当年(二十九) 确定了蓝湛安全,收起两把剑,魏婴才定下心来审视四周。 这夷陵乱葬岗果然名不虚传,周围瘴雾环绕,怨气四溢,随处可见因为埋的不深而被野兽拉出的尸体和棺椁,稍好些的会有块木牌写上几个字,歪歪扭扭立在坟冢上,大部分都是一个个坟头,并无主人标示,魏婴感觉周身冷的发寒,拉了拉蓝湛衣袖:"蓝湛!你冷吗?" 蓝湛:"还好,此地阴气太重,尽快找出路。" 魏婴低头,拍了拍腰间的剑:"随便,你去找找。" 蓝湛按住'随便':"不可!刚在半空,尚不如此处诡异之时,我们与佩剑的灵力链接就很不稳,若让'随便'出去探路,难说能否回来。" 魏婴又拍了一下'随便':"那就好好跟着魏哥哥,不让你瞎跑了。" 蓝湛:"可带了火符?" 魏婴将手伸进怀里:"有的是!"随即抻出一张,催动灵力焚之。 有了光亮与温度,周遭聚集而来的冤魂之气就驱散了些,魏婴活动了下肩膀:"蓝湛,刚刚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孟瑶一掌就把你打掉下来了?你故意的吧?" 蓝湛:"嗯,他急需获取温氏信任,用我们的命换是再好不过。" 魏婴:"我就知道!那阿姐呢?你怎么看?" 蓝湛:"那香囊…" 魏婴:"那香囊不是阿姐的!阿姐那个除了金氏的花纹还有一朵莲花!对不对?!" 蓝湛肯定道:"对,阿姐是安全的,应是孟瑶的功劳。" 魏婴:"这温晁那么有自信,把咱们扔下来就走了,这乱葬岗定不一般。" 蓝湛:"我听叔父提过这里,周围镇上穷人家死了人或者无名的尸体都会埋到此处,还有一些仙门世家处理完的精怪也是,所以此处阴气极重,会招来很多想要修炼的冤魂精怪来此。" 魏婴一边走着,一边认真听真蓝湛的话,走到一半,突然右脚被什么拉住,若不是蓝湛离得近,魏婴伸手拉住了他,怕是会直接摔到地上:"哎呦!" 蓝湛站定扶住他:"怎么了?" 魏婴起来准备继续走:"没事,绊了…"本以为是绊了一跤的魏婴再想抬腿走路,右脚还是被紧紧牵制着,低头看去,一股黑气绕在自己脚腕,魏婴一副我真倒霉的表情看向蓝湛:"怎么办?砍了?" 蓝湛:"此处冤鬼太多,不易轻举妄动。" 魏婴无奈道:"要不你问灵吧!问问他为何拉着我,拦我们去路!" 蓝湛点头:"好。" 随后席地而坐,唤出忘机琴。 拨动琴弦:何人拦我等去路? 魏婴换了个姿势面对被绊住的右脚,也坐到地上,侧肩虚靠在蓝湛身上,盯着脚上黑气。 没用片刻 琴响:山脚镇上百姓 蓝湛:为何拦路? 琴响:救、你。 魏婴:"他说什么了?快让他松手呀!" 蓝湛:"他是镇上百姓,拦你,是为了救我们…" 魏婴看看脚下黑气:"救咱们?你问问他怎么救?前面有什么事需要咱们被救?" 蓝湛:因何施救?如何救? 琴响:前有凶煞之物,不可靠前! 蓝湛:何物? 琴响:不知。 蓝湛:为何救我们? 琴响:蓝氏对我家有恩。 蓝湛:多谢。 蓝湛收起忘机琴,魏婴脚踝的黑气也散了去:"问出什么了?" 蓝湛:"前方有凶煞之物,他想让咱们往反方向走。" 魏婴:"这么邪门的地方,那连鬼都怕的凶煞之物…" 蓝湛:"可要去看看?" 魏婴:"哈哈!二哥哥懂我!" 岐山温氏,温晁房门口…… 一家奴通报:"二公子,孟瑶求见。" 温晁正美人在怀,吃着葡萄,每每那美如柔荑,十指如葱的手将葡萄递到嘴边,他张口去接,都要把这手一同吞了一般,看着美人的眼中没有柔情尽是浪荡之意。 咽下这嘴里的东西,才将将不耐烦的开口:"进来吧。" 家奴将孟瑶领进来,拱手:"二公子。" 温晁怀中之人:"温公子,我先去里面等你。" 这一声"温公子"更加肯定了孟瑶心中猜想:明明是二公子,却让侍妾叫温公子,果然不出所料这温氏两位公子不睦。 温晁紧了一下扶在美人胯上的手:"娇娇不用避嫌,一起听就是了。" 孟瑶又一礼:"王美人。" 被孟瑶这么一叫,这位'娇娇'开心的不行,转头仔细打量了孟瑶,这一看才发现,来者年纪轻轻,长相俊美,讨喜的很,心生欢喜:"你怎么知道我?" 孟瑶:"不夜天都知道,二公子身边有一位貌若天仙,聪慧过人的贤内助王灵娇、王美人,孟瑶愚钝,但如此美貌能有几人,便大胆猜测罢了,还请美人见谅。" 王灵娇被夸的含羞一笑:"你快与温公子说正事吧。" 孟瑶:"好。二公子,您手中江大小姐的香囊…是假的。" 原本还抱着美人手不安分的温晁听到此话,立刻拍了桌子:"孟瑶!你耍我?!" 孟瑶:"并非戏耍,而是在帮二公子谋划。" 温晁暴怒:"本公子需要你个丧家之犬谋划什么?!来人!" 王灵娇见温晁动怒,赶紧投怀送抱,像一根煮熟的面似的贴到温晁怀里:"温公子~小心气大伤身,你的身~若伤了,娇娇会心疼的!不如咱们听他把话说完。" 美人计果然奏效,温晁恢复神情,对进来的家奴道:"先出去吧!"又看向孟瑶:"说!好好说,但凡有说不通的地方,你就别想再活着出现在不夜天!"说完应是还在缓解怒气,闭眼不去看他。 孟瑶谦逊一笑对着王灵娇微施一礼,算是感谢她帮自己说话,王灵娇也心领神会媚笑还之。 孟瑶:"二公子若想成为这不夜天唯一的温公子,孟瑶愿助一臂之力。" 温晁不耐烦道:"有话说!有屁放!别那么多废话!" 孟瑶:"仙督命长公子来知会小人协助二公子,长公子怕二公子难以应对,就让小人去江氏虏来江大小姐做人质,表面看来是测试小人是否忠心,实则是想告诉仙督…谁!更有能力。" 温晁似是听进去不少:"继续。" 孟瑶:"一边是长公子的命令,另一边是二公子的差事,孟瑶初到不夜天,自然是要办好,找个靠山,若论起靠山,从年龄到客卿数量,自然是选择长公子更为稳妥,所以孟瑶最没必要的就是与长公子为敌。" 温晁:"那你在我这里废什么话!" 孟瑶:"正因如此,若孟瑶倒戈,指认长公子袒护江氏,根本没让我去绑大小姐而是让我去送信,又给了我一个假的香囊制造假象……" 王灵娇突然插话:"那仙督就会认为他有了异心!不再信他!" 孟瑶:"王美人高明!" 温晁:"哼,你都说了他那里比我更具优势,你还要投我门下,我如何信你不是他的细作?!" 孟瑶:"孟瑶身世坎坷,不愿甘居人后,愿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前程奋力一搏,若我一心为二公子谋划,二公子门下客卿之中成为佼佼者,二公子定是不会亏待孟瑶。" 温晁想了想,王灵娇娇嗔道:"温公子,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既然有如此谋士愿为公子出力,公子何不笑纳?" 温晁:"若如你所讲,本公子将来定是不会亏待你,你先说说这次具体应该怎么办?" 孟瑶:"苦肉计。" 温晁:"以后跟着我,别说那写婆婆妈妈的词,直接说。" 孟瑶:"是。此时只需公子绑了孟瑶问罪,四处喧闹找不到江氏大小姐,闹到了仙督面前,孟瑶自会去泼脏水。" 温晁:"你一个新来的客卿,我父亲为何要信你?" 孟瑶:"此事只是一个种子,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会生根发芽,过不了多久自会结果。" 温晁:"来人!把这孟瑶给我绑了!" 岐山温氏岐黄阁…… 藏色写:今日见到阿澄,阿羡和湛儿不知所踪。 蓝夫人:夷陵、乱葬岗。 藏色瞳孔突然缩小,一下栽到椅子上,蓝夫人过来:"长泽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藏色吸了几口气,反复平静自己:"他去监工,后面的事情有温逐流去办。" 蓝夫人写到:孩子们修为很好,未必有事。 藏色趴到桌子上喃喃低语:"我好累。" 蓝夫人:"最近走尸不好控制,的确累了你了。" 藏色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提笔:我想去夷陵。 蓝夫人:不可!多年谋划!不可意气用事!孩子们会好的! 夷陵乱葬岗…… 魏婴:"蓝湛!" 蓝湛:"嗯?" 魏婴:"如果遇到那个凶煞之物…我…你…到底…" 蓝湛攥紧了避尘,眼睛不去看他:"你不会有事!" 魏婴:"可…" 蓝湛:"没有可是!" 第31章 似当年(三十) 魏婴叹了口气:我想问你,如果不知道能不能出去,你能不能答应我…算了,若你有事我也不活了陪你。若我死了,你好好活着,不必有这个念想,拖累自己。 蓝湛觉得自己说话态度生硬,怕是吓到了魏婴,看看他:"我是说,我们二人的修为应该足够应对。" 魏婴看着蓝湛坚定点头:"嗯!" 此时, "二位公子好生俊俏!"一似水如歌女子声音入耳,蓝湛和魏婴都下意识去拉对方的手腕,想把对方按到身后,不想却牵上了手,二人皆是一阵尴尬,蓝湛想要放手,魏婴一把抓住:"哪都一样,不分开就行。" 蓝湛只能依他,被如此拉着。 "二位这是给我表演情深意重呢?!"女子又开口道。 魏婴:"声音那么好听!姐姐为何不出来一见?" 女子巧笑:"何时躲过?小公子抬眼便是!" 二人齐齐抬头,只见眼前老树上,一纯美俏丽的姑娘坐在树杈,双腿垂下,随意摆荡,一身素色长裙也随之飘动。姑娘唇红齿皓,眼转流波,灿若星河,神态灵动洒脱,若不是魏婴属意蓝湛,定是要上前好好聊骚一番的。 反是蓝湛,见此貌若天仙的女子非但没有多看几眼,还微微蹙眉,显是不太喜欢。 魏婴拉着蓝湛的手往侧面挪动一步,正好可以看到树上女子的侧后方,魏婴眯眼微笑,扯了扯蓝湛的手,示意他抬头看,蓝湛看了一眼心中了然,这姑娘八成就是那凶煞之物,一条白色毛光透亮的狐狸尾巴也正随着双腿悠闲摆动呢。 魏婴:"小姑娘!你尾巴露出来了!" 姑娘捂嘴偷笑,又放下手,让那银铃般的笑声穿出来:"都说了没有躲藏,我这尾巴受我日日细心呵护,毛光透亮,为何要藏?当然要放在外面给人看了!" 魏婴:"嗯!说的对!的确漂亮的很!" 姑娘稍稍侧头,似是自言自语:"别急,再看看!万一你看走眼了呢!" 魏婴:"姑娘这是和谁讲话呢?若有同伴不妨叫出来一起聊呀!" 姑娘:"一个……朋友! 小公子莫急,会见的!" 魏婴:"跟姑娘打听个事!" 姑娘:"公子讲!这乱葬岗我熟悉的很!只要是这山上的事,没有不知道的!" 旁边蹙眉的蓝湛脸色已然沉了下来,突然开口:"尔等可是那凶煞之物!" 姑娘撅起嘴,皱着眉头:"这位公子生的俊俏,怎么这般不客气?!何为凶煞之物?我吃了你胳膊?还是咬了他的腿?本姑娘好心给你们解疑,居然如此说我!你们修真之人都如此荒唐,不识抬举的吗?!" 对蓝湛发完脾气,又是侧头:"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人?!" 此时夷陵乱葬岗瘴雾之上…… 一白色轻衣,侧颜清秀的少年神情紧张,微颤的手伸进袖中,掏出一道灵符,念诵几句真言,将符咒抛下,看着符咒闯过瘴雾才御剑转身。 岐山温氏岐黄阁…… 刚刚乱葬岗之上的少年快步进去,温情:"来了阿宁,去坐好,等师傅给你把脉。" 少年:"哦…好、好的,姐姐。" 蓝夫人过来,带了一张字条:扔下去了? 少年睁圆了眼睛点头。 蓝夫人:藏色前辈教你的真言说了吗? 少年依旧没有出声,憨厚的点了点头,蓝夫人上手搭脉:"温宁的脉最近都不错,多出去透透风,练练剑,强健一下身体。" 温宁起身:"谢谢师傅,那阿宁先回去了。" 蓝夫人:"嗯,回去吧。"又指了一下字条,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温宁点头,和姐姐打了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在自己房中坐着的藏色心中盘算着时间:温宁应该回来了吧,虽然不是我亲自焚诵的,血咒应该功力不会减弱,阿羡、湛儿!你们一定要平安啊! 不夜天前厅…… 温晁满脸狰狞的指着孟瑶:"父亲!这吃里扒外的畜生!说是把那江厌离虏了来!其实根本没有!还拿了一个假的香囊给我!好在我唬住了那魏无羡和蓝忘机!不然岂不闹了笑话!让人说我温氏无能,用下作手段骗人就范!绑个江氏的女儿都绑不来?!" 跪着的孟瑶心想:这温氏果然是一群无耻之徒,绑人还说的义愤填膺,要个脸面。 一旁的温旭拱手:"父亲,既然孟公子不愿效力温氏,我们也不必强人所难了吧。" 温若寒看这两个儿子一闹一静的对话,缓缓开口:"孟公子是我不夜天客卿中的贵客,就这么被绑了来实在是失礼。"温若寒嘴上虽然满是失礼,但态度和眼神却冰冷且狂妄的很:"孟公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孟瑶:"孟瑶深知自己人微言轻,但事已至此,讲于不讲都是死路一条,孟瑶投靠温氏,仰仗的是仙督,并非其他嫡系公子,死、定然也要死得其所。昨日,长公子来找我,给了我一封信,告诉我交给江宗主,然后江宗主自会给我一样东西,我直接带回即可,到了江氏,果然江宗主看了信就交给我一个香囊,我带回后就去找长公子复命,当时长公子说体恤我与江家有过几面之缘,不便亲自做出什么不义之事,便让我拿着香囊去找二公子,告诉二公子我捋来了江大小姐,关在了山牢,这香囊便是证据。我去找到二公子后,依照嘱托说了,二公子果然拿着香囊就让我同去拦截魏无羡与蓝忘机二人,那二人以为江小姐在温氏,便自己跳下了乱葬岗,生死未卜,孟瑶所言句句属实,我与江氏确有数面之缘,但决不会因为此等缘故就断送了自己的前程,还请仙督明察。" 听孟瑶一口气说完,温旭早就气的面红耳赤,顾不上教养礼仪:"孟瑶!你收了温晁多少好处?!要如此陷害于我!!!" 温若寒咳了一声,温旭识趣的闭上了嘴,却还是愤愤不平的瞪着孟瑶,温若寒道:"如果当时晁儿要求去山牢看看江小姐,你打算怎么办?" 孟瑶:"小人也有过此种担忧,当时便问了长公子,若是二公子要看,我当如何?长公子当时告诉小人…" 见孟瑶犹豫,温晁踢了他背后一脚:"说啊!他说什么?!" 孟瑶:"长公子说'温晁就是个赖在温柔乡里的废物,眼睛长在头顶上绝不会去山牢的。'如果真的去了,让我传信给长公子就好,他自会去拦。" 温若寒在最高处一直静静的看着下面的闹剧,两个儿子为证清白吵得不可开交,孟瑶满脸冤屈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片刻后温若寒拍了椅榻的扶手,颇具威严的说了一句:"都闭嘴!来人!放了孟副使!都各自回去!"说完自己也起身出去。 夷陵乱葬岗…… 魏婴:"我说姑娘,你身后是精是怪,是鬼是魂,倒是请出来给我们看看呀!你总藏着它自己交朋友,这不好吧?再说了,刚才我二……" 话没说完,天降百只金蝶,蓝湛拿起避尘,做好随时拔剑的准备:"你的符?" 魏婴看了又看:"我的符出来的金蝶哪有这么漂亮,这是…是…若能绞杀…那就是阿娘!蓝湛!阿娘不放心我们!来帮我们了!" 树上的姑娘向前一个翻身,从树上下来,躲避金蝶的同时,身手极快的向眼前二人发出攻击。 魏婴松开拉着蓝湛的手:"随便!" 一声'随便'灵剑入手,招数瞬间千变万化,与这狐妖攻守缠斗起来,一旁蓝湛也是边躲金蝶边与魏婴配合,战况胶着之际,魏婴抛出一道符咒,灵力焚烧化百只金蝶,开口道:"给我阿娘引路!" 听到命令后,魏婴的金蝶全部一对一的找到藏色的金蝶,带着它们冲向狐妖。 藏色的金蝶全部如同死士一般,对狐妖的出击丝毫不加闪躲,冲向尾巴的位置,蓝湛眼快:"尾巴!" 魏婴:"好!" 二人配合蓝湛挡住攻击牵制妖狐,魏婴仗剑'随便'直接劈向尾巴。 快到近身之时,妖狐一个转身,将将保住了尾巴,却还是被魏婴砍下了一缕尾毛。 见自己视如珍宝的尾毛飘散,妖狐没有出击,反而一下坐到地上,哭了起来:"你们二对一!不对!三对一!欺负人!" 二人见状,愣在原地,互相看看,魏婴冲着金蝶打了一个响指,剩下的百余只金蝶都飘飘飞到树上栖好。 魏婴:"咱们好好打架行不行?你别哭啊!" 妖狐从身后抽出一根什么,咣的扔到地上:"都怨你!现在我尾巴丑死了!" 被扔出来的东西咕噜噜滚到魏婴脚下,魏婴和蓝湛怕是什么暗器,齐齐向后一步,才又定睛去看。 魏婴:"笛子?" 蓝湛:"是一品灵器!已有名字。" 魏婴:"陈、情。" 魏婴读出'陈情'二字后,笛子突然从地上跃起,狠狠打了魏婴丹田一下,又飞回妖狐手中。 妖狐拿着笛子:"这个还好,总比旁边那个不会说话的冰山要强些。" 第32章 似当年(三十一) 魏婴:"我?" 蓝湛:"你能与这'陈情'对话?" 妖狐拿着笛子在手指转了几圈:"也不算能说话吧,我修炼之后,就能知道一品灵器所想,也大概和说话差不多了吧。" 魏婴:"你是……它的主人?" 妖狐:"我倒是想呢!当它的主人权利可大着呢!" 蓝湛:"你既不准备继续与我们为敌,那便告辞。" 妖狐:"诶!你这人!这么笨吗?!我都说了'陈情'没有主人!它是看上你旁边的这位小公子了呀!" 魏婴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妖狐:"对!你!" 蓝湛清冷的发问:"如何证明你不是妄语。" 妖狐:"你们俩把随身的灵器拿出来,挡住名字,不用放到我手上,给我看看就好。" 魏婴拿出佩剑,伸到她眼前:"喏。" 妖狐侧耳,似是在认真倾听:"它叫'随便'?你这名字起的也太随便了吧?"说完又听:"好好好,你的主人好,啊?!哦~这样啊。"妖狐用一种看热闹的表情看向魏婴和蓝湛,看的蓝湛耳尖红红,心生尴尬。 魏婴:"你、你看什么?!" 妖狐指了一下蓝湛:"他!也是'随便'的主人,滴血认的主。" 魏婴:"厉害啊!小狐狸!他还说什么了?" 妖狐:"怎么连姑娘都不叫了?!我都说了,灵器不会说话,是感应!懂吗?就是和听见差不多,但其实它什么也没说,我什么都没听见。" 蓝湛:"这'陈情'为何要选魏婴?" 妖狐双手插在胸前,不高兴的侧过脸去:"你们自己不会听,真麻烦!" 魏婴:"漂亮姑娘!麻烦你说给我们听听呗!刚才是我们鲁莽了,给你赔罪!" 妖狐倒是很吃魏婴这套,听别人说自己漂亮,就打心底开心:"一品灵器都需要炼化,你们都知道吧?" 二人点头:"嗯。" 妖狐:"这'陈情'就是乱葬岗的怨气所化,但死的人多了,好坏都有,慢慢它就有了自己的脾气,不想让主人左右自己,要自己寻主,寻一位随性洒脱,心怀正义,还必须外形俊朗,配的上他的一位主人。" 听到外形俊朗,魏婴洋洋得意的扬起了下巴,妖狐见他嘚瑟的神情,不耐烦道:"你还听不听?!" 魏婴:"听!听!…那你不行吗?就因为你化做了女子?" 妖狐:"不是!因为我能感受到它之所愿,所以我们就一起在这乱葬岗生活,我帮它寻主人,它又没长嘴巴,这么多话不说出来,谁会要它?!"听到这句,'陈情'似是不满,晃动了几下,妖狐:"本来就是,你有嘴巴吗?"又看向魏婴继续道:"它不认我的主要原因,是我非人,它看遍这乱葬岗内魑魅魍魉的前世今生,想要寻一人,带它出去行侠仗义,不畏世人诟病,让世间再无冤死之人,'陈情'可号令众鬼臣服,它怕我这种精怪有了这份力量会守不住初心。" 魏婴:"我就能?" 妖狐:"它当然有办法让你能,它要你的金丹!" 蓝湛拉住魏婴向后,拿起避尘挡在二人与妖狐之间:"你到底要做什么!" 妖狐:"你这人!怎么这样?动不动就舞刀弄剑?!我说我要了吗?!'陈情'号令众鬼需要巨大的灵力催动,必须要一整颗完整的金丹才能行,不过'陈情'一旦认主,那便是生生世世的追随,刚刚它打你那一下就是测试一下你金丹的灵力。" 魏婴转身,扯了扯蓝湛胳膊:"我们先告辞了,金丹我用着挺好,还不想送人。" 妖狐:"你以为凭你们加上百家修士、几位宗主就能斗过温氏?!可笑!" 魏婴停下脚步,又转回身来:"你知道?还是…它知道?" 妖狐:"我们都知道啊,它知道每一个冤鬼的事,温氏扔过来那么多死尸和失败的走尸,我们有什么不知道的。哦!忘了告诉你,等它用金丹催动了本来的能力之后,不止驭鬼还能驾驭走尸,你们人就算再多,能杀光温氏炼化的走尸吗?你们的母亲再有通天之能,这十几年才救了几个人?那些被救的人最后不也是死了被扔到这来。即便将来你们百家围攻温氏赢了,你们能保证自己和父母亲人不受伤?不死于战乱?" 魏婴挑眉:"你能保证?" 妖狐:"我不能,我才不要管你们的闲事,不过'陈情'可以,到时候你一曲陈情,管他温氏多少走尸,还不都乖乖听你的话?!" 魏婴:"我如何信你?" 蓝湛一手揽住魏婴:"魏婴!此事不可信!" 妖狐:"你已经信了,不然为何不走?我们狐族精怪最是爱玩洒脱,才懒得跟你编故事呢,反正我没骗你,但是你若不交出金丹我也没办法证明我没说谎。" 魏婴拍拍蓝湛手背:"我有分寸。"随即盘腿坐下与妖狐平视,伸出手:"把它给我瞧瞧。" 妖狐把陈情递给魏婴:"你若同意就快些,别耽误我时间,陪你们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魏婴:"好!怎么把金丹给它?" 蓝湛瞪圆了双眼,满是怒气与不解:"魏婴!" 魏婴起身张开双臂抱住蓝湛,在耳边轻语:"很快,陪我。" 松开怀抱,蓝湛整个人被定住,满脸的不可置信。 魏婴:"小狐狸说的对,我信她了,父亲他们已经做好让我们'顾全大局'的准备了,说明温氏的实力我们很难抗衡,还有一点,我们失去过一次双亲了,只一颗金丹就能保她们还有你的周全,值得!" 蓝湛皱眉,想说话却开不了口,魏婴扶着他坐到一边:"放心,本来我就修了师祖传我的咒术,我和那'陈情'研究研究修诡道,一样能活,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怎么样都可以的。" 蓝湛很想冲破背上的定身符,拼死也要带走魏婴,可在这极阴之地,他的灵力总是不能完全受自己控制,只能用急的充血的眼睛瞪着魏婴,告诉他自己的不满。 妖狐从怀里抽出一张符咒,贴到蓝湛身上,又把刚刚魏婴下的定身符拿开,看了一眼不屑的撕碎:"你这个最多定他两个时辰,他若找到气法规律,一口血也就破了。" 魏婴:"你这个能定多久?" 妖狐:"定到你完成献丹。" 魏婴攥着蓝湛的手:"那是多久?" 妖狐:"我没见过,不过'陈情'说大概两天一夜吧。" 魏婴:"我要做什么?" 妖狐:"躺着、醒着、努力活着,活下来你才是它的主人。哦!对了,还有,保证被定住的这位别伤心过度死过去。" 魏婴对蓝湛扯着嘴角坏笑:"其实…我也有点怕,让我躺你怀里行吗?二哥哥?" 蓝湛不能说话,眼中怒气流转,早已变成哀求,听到魏婴的话眨了一下眼睛,表示同意。 魏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还不忘用头去蹭蹭蓝湛手心:"蓝湛~这次你躲不开我了吧~" 躺好后,对着妖狐:"开始吧小狐狸。" 妖狐抬手将陈情放到魏婴丹田正上方,松手之后,陈情悬在空中,妖狐:"希望你们两个都没选错,对了,'陈情'说你中途可不能疼晕过去,若是灵力不运转了可不行。" 魏婴点头:"嗯。" 起初一炷香的时候魏婴并无感觉,就无聊的看着悬在自己上面的'陈情',一炷香过后,魏婴丹田出现几缕金丝,魏婴咬着牙:"嘶~" 妖狐见魏婴的金丹开始抽离,对蓝湛道:"我知你心疼他,我们动物也懂感情,他的金丹现在已经开始从体内抽离,若是遇到什么事情中断,'陈情'可以继续择主,但他的小命肯定就没了,现在我解开你的定身咒,然后把咒转到他的身上,一会儿灵力涌动的大了他会受不住乱动。" 魏婴额头开始冒汗,有些咬牙的说:"改、改一下咒、定身别、别禁言。" 妖狐:"好。"又问蓝湛:"听懂了吗?现在你若是阻拦他献丹就是要害死他!懂了就眨一下眼。" 蓝湛快速的眨了一下眼睛,妖狐扯下蓝湛的定身咒,手指改画几笔贴到魏婴胸前:"好了,能说话了。" 魏婴艰难的"嗯"了一声。 摘下定身咒的蓝湛抱着魏婴,手指发白,抖个不停,眼里满是刚刚着急充盈的血丝:"魏婴?可还受得住?" 魏婴费力的抽动了一下嘴角,难看至极,应是想笑,但疼痛占据了他全身每根神经,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表情了。 第33章 似当年(三十二) 蓝湛腾出一只手,用力揉搓魏婴因为疼痛而变得冰冷的双手:"冷?还有力气说话吗?" 魏婴依然努力笑着:"你、你怎么也抖了?" 蓝湛:"已经抽离大半了,就快好了、快好了、快了。" 蓝湛越说情绪越不稳,眼泪涌出来,滴到魏婴脸上,魏婴:"我被定了,你帮、帮我、擦擦…呗,蓝二…哒哒。" 蓝湛抖着手去擦掉在魏婴脸上的眼泪,抬头看着妖狐:"可有办法止痛?!" 妖狐摇头:"没有。" 蓝湛:"那可有方法,让我分担一些!" 妖狐翻了一个白眼:"你以为这是吃饭吗?他吃不了你帮他吃一些?后面还长着了,你盯好了他莫要晕过去,不然可就都白费了。" 五个时辰后…… 魏婴丹田处出来的金丝已如涌柱,整个人都被汗水打透,全身没有一寸皮肤还有血色,已然没有了发抖的力气,魏婴疼了多久,蓝湛的心就揪了多久,眉头就皱了多久,魏婴看着蓝湛如此,开口用极其虚弱的声音问:"二哥、哥,可心……疼了?嘿、嘿…" 蓝湛的情绪已经崩溃了无数次,见到魏婴如此调笑也实在笑不出来,更无心说什么谎话:"是!心疼了!我的错,我不该顾全大局!我不该跳下来!我不该让你答应!" 魏婴:"不怨、你,现、现在、可愿、喜、喜欢、我了?" 蓝湛:"喜欢!" 听到这两个字,魏婴突然觉得疼痛已经麻木,身体被注入一股暖流,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不应。你要好、好、追求我,我、才、才会、同意。" 蓝湛:"好!" 姑苏蓝氏云深不知处雅室…… 蓝曦臣:"叔父,云梦那边有消息。" 蓝启仁:"怎么样了?" 蓝曦臣:"孟瑶已经取得温若寒的信任,温氏正在督办的监察寮其中一处便在云梦,想要……" 蓝启仁:"他们想要如何?" 蓝曦臣:"想要征用江氏的家宅。" 蓝启仁把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到桌上:"欺人太甚!" 蓝曦臣:"是伯父督办,不过…还有温逐流陪同,应是监视。" 蓝启仁:"聂氏那边呢?" 蓝曦臣:"赤峰尊一直暗中练兵,随时准备攻上不夜天,金氏也暗中出了不少银两囤积兵器招揽客卿。" 蓝启仁:"你两个弟弟…怎么样了?" 蓝曦臣脸色难看:"他……他们……" 蓝启仁长叹一口气:"讲吧。" 蓝曦臣:"遇到温晁,将计就计跳下了夷陵的乱葬岗……" 蓝启仁眉头紧锁:"可去寻了?" 蓝曦臣:"正是关键时期,不敢妄动,已经传信给抱山前辈,希望可以有办法帮他二人。" 抱山散人隐居之所…… 抱山散人扶额坐在桌旁,晓星尘给师傅倒了茶后问道:"师傅可是有心事?" 抱山散人:"我的羡羡和那个蓝二!掉到乱葬岗了。" 晓星尘:"弟子现在就去寻他们二人。" 抱山散人:"不必了,蓝氏传信之前我就知道了,我感应到了你师姐的金蝶去了乱葬岗。" 晓星尘:"可师姐在温氏自顾不暇,如何能腾出时间帮助两个孩子?" 抱山散人:"她没去,只是金蝶去了,那山中一般的走尸是伤不了他们的。" 晓星尘:"那师傅为何还要如此忧心?可是……那山中另有蹊跷?" 抱山散人:"嗯…那山中有一件吸收怨气自然锤炼出的灵器,其身至阴,若是遇到,十个你去了也没办法,一切都看他们二人的造化了。" 夷陵乱葬岗…… 一天过去,魏婴已经疼的没了往日容颜,整个人像被抽了气一般,软绵绵的瘫在蓝湛怀里,张开嘴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能从口型判断:"蓝湛!" 蓝湛:"我在!" 咽了一口口水的魏婴,费力发出一丝声音:"疼!…抽筋…削骨…的疼!" 一天了,他看着怀里的魏婴疼到不由自主的抽搐,连定身符都不能完全定住的抖动,看着他一点点失去血色,看着他疼的满身大汗却还想和自己开玩笑安慰自己,十二个时辰的折磨,他才刚刚说了一句自己疼,这一句疼,让蓝湛的心放似被千刀万剐般的难受,蓝湛低头吻上怀中之人的额头:"我在!一直在!" 魏婴没有力气说话,只能在心中说:蓝湛,有你抱着我真好,虽然疼,但是我心里踏实,你这个吻也真好,等我好了,我也要这样去吻你的额头,告诉你,我也在,而且我喜欢你,从娘胎里就喜欢你。 蓝湛突然想到树上还栖着藏色的金蝶,抬起头,恳求的语气道:"你们是阿娘的符咒所化,阿娘定不忍心魏婴受此酷刑,你们可有办法?!" 说完后,金蝶无动于衷,蓝湛失望的低下头,忽然一只金蝶开始挥动翅膀,随之百只金蝶像连锁反应般一起飞了下来,全部围在'陈情'周围,随着翅膀振动的加快,魏婴体内涌出的金丝成倍的增长,且速度也较之前快了几倍,突如其来的加快抽离,让魏婴的疼痛到达了难以言喻的地步:"啊!~"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一声之后金丝消失、金蝶全部化为齑粉,'陈情'突然掉落在地。 蓝湛抱着昏过去的魏婴,心急如焚:"魏婴!魏婴!" 一旁的妖狐走到'陈情'旁边,听了听,开口道:"好了,别大呼小叫,让他睡吧!那些金蝶把献丹的速度提升了几倍,长痛不如短痛,也算你歪打正着了!等他醒来与'陈情'通了灵识,自然会知道后面如何做。" 蓝湛:"可有地方让他修养?" 妖狐不耐烦道:"你们人,就是麻烦,走吧!我有一处茅屋,借你们住两天。" 蓝湛:"献丹时怎不带路?" 妖狐:"你们也没问我呀,他躺下就开始了,开始之后又不能移动他,也不能终止献丹。" 蓝湛抱着魏婴不再说话,只安静跟在妖狐身后。 到了一处茅屋,蓝湛将魏婴放到床上,问了妖狐可有烧水的地方,就开始忙着打水、烧水,回来帮魏婴擦身,妖狐这里没有男子的衣服,蓝湛便将自己贴身的里衣脱了下来帮魏婴换上,再盖好被子。 一切安顿好,蓝湛就坐在床边唤出忘机琴,开始弹奏疗伤的曲子,魏婴虽在梦中,听到曲子神情也有所缓解,蓝湛才放下心来。 魏婴这一觉睡了整整三日,睁开眼时,看见蓝湛坐在床头握着他的手,正在他手心写字,虽有些痒,但魏婴还是想坚持着等他写完,可等了半天始终是在重复'魏婴'二字罢了。 魏婴开口,有些沙哑道:"蓝……湛。" 蓝湛猛的抬头:"醒了?可要喝水?" 魏婴:"嗯。" 蓝湛倒来一杯温水,扶着魏婴坐起,再小心翼翼的送到嘴边喂着他喝。 润了嗓子后开口:"我昏过去了?" 蓝湛:"嗯。" 魏婴下意识的摸向丹田处:"失败了?" 蓝湛:"成功了,阿娘的金蝶帮了你。" 魏婴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陈情'呢?" 蓝湛拿出鬼笛:"你尚未恢复,不可操之过急。" 魏婴:"嗯,放心,我就是先看看它。" 伸出手摸到陈情的一刻,魏婴感觉自己体内有股并不熟悉的真气涌动,并瞬间明白了狐妖说的能知道灵器所想是什么意思,他感觉能听到'陈情'在和他说话,却又不是用耳朵听到的。 蓝湛:"可有异样?" 魏婴摆手,示意蓝湛先不要说话。 随后,魏婴感受到了'陈情'对主人绝对的尊敬与顺服,还有之前妖狐所说的能驭鬼行尸的能力,更有'陈情'所知道的每一个冤魂的前世今生,无数冤魂像疯了一样的将求救、嘶吼、抱怨的声音扔给魏婴,一时间魏婴感觉头疼欲裂,直接将'陈情'扔了出去。 蓝湛上前抱住头痛到要发狂的魏婴:"魏婴!魏婴!我在!醒醒!" 在蓝湛怀里逐渐冷静下来后,魏婴慢慢睁开双眼:"蓝湛,他们、他们都死得好惨,温氏这个祸患,我们必须除。" 蓝湛像小时候哄着还是孩童的魏婴那般,一边抱着他,一边安慰道:"好,你先休息,我陪你,不急于一时。" 魏婴:"我也能感受到'陈情'的灵识了,蓝湛,它是善的,能帮我们。" 蓝湛依然保持着动作没有松手:"好,魏婴,你需要休息,明天我们再说。"此时的蓝湛什么都不想去讨论,他只想让怀里的魏婴安心的休息,什么都不要想,只是安心的再睡一觉也好。 第34章 似当年(三十三) 魏婴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又是一日过去了,这次身体明显恢复了不少,睡觉的时候就感觉自己从手腕有一股暖流不断输入体内,醒了看到是蓝湛在给自己输送灵力。 魏婴有些慵懒的开口:"蓝湛,不必了。" 蓝湛也睁开眼睛:"醒了?" 魏婴极其温柔的笑道:"我现在没有金丹,你这灵力给了我也是泥牛入海,出去以后大战在即,你还是保存实力的好,我与'陈情'还没一起上阵杀敌过,如果不行…还要靠你来保护我这个柔弱的男子了。" 蓝湛没有松手:"你梦中睡不安稳,如此能好些。" 魏婴:"已经不疼了,只是梦中那些冤魂来向我诉苦,听了心里难受罢了。" 蓝湛:"可有办法避开?" 魏婴:"不知道,一会儿问问'陈情'吧。" 蓝湛心中担忧:"那'陈情'对你,是何态度?与'随便'、'避尘'可相同?" 魏婴:"嗯,我知道,你是怕'陈情'只是想找个傀儡主人,起初我也怕,但昨日拿起它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种臣服,是那种小兽向万兽之王的臣服,它给我看了它很多东西,它是善的,它看遍生死不公,想要除奸扶弱,想要找一个坦荡之人带它救苍生、无愧于心。" 蓝湛看到说这段话的魏婴眼中有光,抬手覆上他的手:"它很有眼光。" 蓝湛说完,二人对视几秒,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魏婴先开口:"对了,'随便'呢?" 蓝湛拿过'随便'放到他手边,魏婴伸手接过,拔剑出鞘,拿起'随便'在自己面前,手腕用力虚晃了几招,停在眼前仔细看着剑锋:"日后护好蓝湛,你是灵剑,当懂我如今的状况,蓝湛不会亏待你,只要我们不分开,咱们还是日日见得的。" 听主人交代完, '随便'闪烁两下剑光,魏婴笑笑:"好孩子,和忘机琴好好交朋友啊!"随后递给蓝湛。 蓝湛:"很…吃力?" 魏婴:"嗯,没有金丹,耍这两下就累了。" 蓝湛:"好,等你结丹,再还你。" 魏婴心知没有人失了金丹还能再结,蓝湛如此说不过是安慰他和自己罢了,魏婴不想他再担心,便没有反驳:"蓝湛,我已经休息好了,把'陈情'给我吧,要学的太多,我们要抓紧了,我闭关的时候你和小狐狸去看看出去的路,再多打听一些温氏的事情。" 蓝湛:"我就在外面等你。" 魏婴见他执意要留,也不再说其他:"好。" 蓝湛:"诡道损心性,有一丝偏差便会走火入魔,若有不对,立刻停止,叫我进来。" 魏婴拿着'陈情'笑了笑:"放心!它会护着我的。" 蓝湛应了一声"好"就起身出去。 门口走廊恰好有个蒲团,蓝湛坐好闭目入定,几个时辰后妖狐过来:"呦!被情哥哥赶出来啦?" 蓝湛:"何事?" 妖狐吃着手里的苹果蹲下,看着蓝湛:"你可是真不如屋里那位有趣。" 蓝湛:"多谢。" 妖狐:"嗯,终于想起要谢我了,好说好说,本姑娘不与你计较这些,他开始修诡道了吗?" 蓝湛神色有些担忧:"嗯。" 妖狐:"你可见识过修诡道的人?" 蓝湛:"只书中读过。" 妖狐想了想嘱咐道:"他出来后,你要帮他守好心性,虽然他与'陈情'本性皆善,但突然见识到那么多冤鬼诉苦,难免不好掌握脾气,万一阴气、邪气还是真气的暴走,可不是闹着玩的。" 蓝湛:"多谢告知。" 妖狐:"你没有要问我的?" 蓝湛:"魏婴需要闭关多久?" 妖狐:"三五个月吧,到时候正好能赶上你们百家与温氏开战,嗯……估计正是最激烈的时候吧。" 蓝湛:"你知外面的状况?" 妖狐:"知啊,我的狐子狐孙遍布天下,当然什么都知道。" 蓝湛:"你…不想出去?" 狐妖似是看穿了蓝湛的小心思般笑了笑:"放心~我对你们人的欢爱不感兴趣,不会跟着你心尖尖上的小公子的,'陈情'走了我是有些伤心的,不过这夷陵山上那么多能跟我玩的精怪了,我悠闲自在的很,你们将来若是想我了,带着'陈情'来看看我便是。" 蓝湛起身,郑重且恭敬的拱手,深施一礼:"多谢前辈点化、搭救。" 蓝湛如此,狐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无妨无妨,都是'陈情'的朋友嘛。" 云梦莲花坞…… 魏长泽督办监察寮一事,自岐山出来顺百家管境,按照温若寒的意思组织设立监察寮,快要行至莲花坞的时候,心中百感交集,十几年没回的家乡,没听的乡音,近在咫尺,却又脚下犹豫,心想:近乡情怯,果然。 正在魏长泽伤感之际,后面来人:"魏前辈!" 魏长泽转身,来人是温晁身边的王灵娇,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温氏的客卿之中除了孟瑶叫她一声"王美人"之外,大多都是魏长泽这种对她不屑又尴尬的态度,王灵娇虽然心中不忿,但嘴上不敢说些什么,毕竟魏长泽是温若寒身边办事的人,整理好笑脸:"魏前辈,温公子让我来叫您回去。" 魏长泽不解:"回去?" 王灵娇:"对,仙督那边炼化的走尸有新动向,需要前辈回去,云梦江氏这边我来安排就好。" 魏长泽:"你?" 王灵娇明显感觉到了魏长泽对自己的鄙夷,还是笑言:"温公子说安排一个监察寮这等小事就不必麻烦前辈了,他有要事在身,就派我来处理,前辈还是速去找仙督复命吧。" 魏长泽应了声"好"就掉头回了岐山,心想:看来孟瑶成功了,温若寒已经开始把事情交给温晁来办了,温晁也真是不负众望,愚蠢的可以,居然让王灵娇这蠢货来办,看来这王灵娇多半是有去无回了。 云梦江氏…… 江枫眠:"我去蓝氏这几日,就要辛苦夫人在家撑着了,蓝氏来信说长泽要来督查监察寮,我知你担心藏色,但长泽身边跟着的都是高手,传音皆可拦截,定要忍住。" 虞紫鸢:"你放心去吧,我有分寸。" 嘱咐好妻子后二人道别,江枫眠御剑前往姑苏蓝氏… 姑苏蓝氏云深不知处后山……… 蓝曦臣:"叔父,这阴铁已被伯母取走三年,剩余的阴铁是否在温若寒手中,他也迟迟不肯告诉伯母她们,近日我翻遍典籍仍未找到破解之法,若开战……" 蓝启仁:"若开战,只能靠智取,忘机他们有消息了吗?" 蓝曦臣:"抱山前辈说伯母派了金蝶去助他二人,让我们不必忧心。" 蓝启仁:"嗯……金蝶…" 此时一弟子禀报:"宗主、蓝先生,云梦的江宗主来了,正在雅室等二位。" 叔侄二人赶往雅室…… 江枫眠:"蓝先生、蓝宗主。" 蓝启仁:"非常时期,江宗主不必客气。" 江枫眠:"蓝先生找我过来,可是有急事?" 蓝曦臣:"叔父传信给江宗主,主要想商讨一下伐温之计,现在温氏已经堂而皇之的炼化走尸,并在各家设置监察寮,若我们再不出手,怕是将来更没有胜算。" 江枫眠:"我也正有此意……" 云梦莲花坞江氏会客厅…… 王灵娇:"虞夫人。" 虞紫鸢不屑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被钗环首饰堆满的王灵娇:"温氏有何指教?" 王灵娇:"我岐山温氏新出的监察令,在每一处都设一个监察寮。我现在宣布,今后,莲花坞就是温家在云梦的监察寮了。" 虞紫鸢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婢女,婢女开口道:"什么监察寮?这是我们江氏的地方,温氏的手也未免太长了些。" 王灵娇皱眉道:"虞夫人,您可要好好教教自己的婢女。数百年来,百家都臣服于温家之下,在温家来使面前,怎么能说出我家你家这种话?这若是在我们温家,这种婢女是要被剜了舌头的。" 虞紫鸢看着王灵娇喘了一口大气,并没开口。 王灵娇见虞夫人不语,以为她是怕了温氏的势力,边往内厅走边继续道:"本来我还在犹豫,莲花坞这么老旧,能不能担起监察寮这一重责,看在你亲自出来迎我的份上,我还是决定把这份殊荣给你。" 到了厅内,王灵娇毫不客气的坐上主位:"刚刚顶撞我的婢女,虞夫人,请开始处理吧。" 虞夫人对身后家奴道:"关门。" 王灵娇:"也是,毕竟是您贴身的婢女,惩罚时候还是要顾及您的面子的。" 关上门的瞬间,虞夫人对两个婢女点头示意,两个婢女快速拿出随身匕首,分秒之内击杀了屋内所有温氏随行门生。 王灵娇见状快速站起来,边向门口方向退着走,边指着虞夫人:"你、你、你敢杀温氏的人!你莲花坞休想保住了!" 虞夫人紫电出手,一鞭下去将王灵娇抽倒在地:"我不杀,温氏能保我的莲花坞吗?"说着一脚踩到趴在地上之人的侧脸:"贱婢!从一进到我家就像一条蛆一般,你爬过的每一寸地方还要劳烦我们清理,你给我的殊荣?你能死在我的手上才是你的殊荣!"说完右手抓上王灵娇的喉咙,指甲用力,直接抠进了肉里,鲜血流出,被扼住喉咙的王灵娇面目狰狞,用力张嘴呼吸,胡乱抓着虞夫人的胳膊。 虞紫鸢:"听说你的狗主子,把我儿推下了乱葬岗?我还没上门去找,他倒是先送了条狗来给我解气!" 第35章 似当年(三十四) 王灵娇呼吸困难,两条腿在地上不停乱踢,头上的珠钗、身上的首饰散落一地,两眼被憋出血丝:"放!放开!" 虞紫鸢冷笑:"放开?放开你?我放开你后让你滚去你主子那里告状?不必了!你那狗主子的债我自会上门去讨!"说完不给对方留一丝喘息的机会,稍稍用力,便捏断了手中的脖子,起身后,随身的婢女已经送来了擦手的面巾,虞紫鸢接过擦了擦手,踢了一脚地上被拧断脖子的头:"这东西,派人扔到夷陵乱葬岗!叫上所有弟子去校场等我!再派一个人去蓝氏,告诉宗主,我宰了温氏的狗,随时可以攻上岐山,莲花坞不用担心,战乱之中就算毁了再重建!" 姑苏蓝氏…… 一弟子到雅室:"宗主、蓝先生、江宗主,有江氏的弟子前来找江宗主说有要事。" 江枫眠:"快带进来!" 江氏弟子:"宗主!蓝宗主、蓝先生。" 江枫眠心中着急:"可是家中有事?夫人怎么样了?" 江氏弟子:"宗主,您走之后,温氏就派了使者过来说要征用莲花坞做云梦的监察寮。" 江枫眠:"去的是谁?" 江氏弟子:"王灵娇,听说是温家二公子的侍妾。" 蓝启仁冷哼一声:"荒唐!" 江氏弟子:"她对夫人出言不逊,夫人一怒之下…把人…把人…杀了。" 江枫眠叹气:"紫鸢怎么那么冲动!" 江氏弟子:"夫人现在已经在校场集合了所有弟子,说是随时可以攻上岐山,另外…夫人还说…" 江枫眠:"夫人还说什么了?!" 江氏弟子:"夫人还说,反正事已至此,我们全部出去参战,若是莲花坞保不住了,也不必保,回来重建就好。" 江枫眠转向蓝启仁:"蓝先生,内子性情刚烈,看来这次是非战不可了,可这个时候……" 蓝启仁:"江夫人大义,不肯受辱,此次邀江宗主前来就是为了商议讨伐开战一事,不如依此契机,我们直接开战,从清剿监察寮开始。" 江枫眠拱手:"好,云梦周边的监察寮我来负责。" 蓝曦臣:"我现在就去通知赤峰尊和金宗主。" 一切准备就绪,七日之后百家集结各自全部力量,开始了伐温之战,还为此战起名——"射日之征"。 清剿监察寮时,虽有藏色等人的暗中协助,但越靠近岐山,温氏所设监察寮的留守门生灵力就越高强,客卿也越多,所以进展逐渐慢了下来。 战役开始后第三个月…… 深夜,距岐山四十里的一处监察寮外,江澄带了一队江氏的门生,和几名蓝氏琴谱修得不错的弟子埋伏在周围伺机发起攻击,这是最后一个监察寮了。 监察寮内…… 温晁:"孟瑶!子时都过了,也没见来人,你框我到此处有什么用?!" 孟瑶:"公子莫急,这是距离岐山最后一个监察寮,前面长公子坚守的监察寮都被一一攻破,此时若二公子亲自上阵守住了此处,仙督眼中谁更能干自然是分得清的,而且此处守卫森严,根本不需要二公子亲自出马即可坐享渔翁之利,二公子若是累了大可进去休息,孟瑶在此守着就好。" 温晁"嗯"了一声,就真的去到里屋休息,大概半个时辰,温晁睡熟,孟瑶找到门口的守卫:"留两个人就可以,几位大哥辛苦,近几日百家也没什么动静,咱们趁此机会好生休息一下,以备日后大战。" 几个看守自然是乐得清闲,既然自家公子身边的谋士都说可以休息,赶紧道谢便去睡觉了。 夷陵乱葬岗…… 蓝湛一如三月之前,魏婴闭关的第一天时的样子端坐在门口,家规正背到第两千三百四十九条的时候,突然门从里面被打开,蓝湛猛然起身:"魏婴!" 魏婴站在门口,歪着头露出暖阳般笑容:"蓝湛!久等了。" 蓝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魏婴,眼前之人与献丹之前并无不同,精神也恢复的甚好,但还是让人担心:"可有不适?" 魏婴摇头,依旧笑如春风:"都好了,放心。我们走吧!" 蓝湛:"现在?" 魏婴:"嗯,现在,去帮江澄。" 蓝湛:"你也可以知道外面的事情了?" 魏婴:"嗯,有~'人'~告诉我的。" 蓝湛:"好!" 魏婴朝着面前空地喊了一句:"小狐狸!多谢啦!将来'陈情'想你的话,我带它过来看你!" 妖狐果然现身出来:"什么小狐狸,我可比你们大了不知道多少岁,罢了罢了,不与你们小辈计较,既然有事就快走,别在我这碍眼了。"说着还把头扭到一边,似是有些哽咽。 魏婴:"知道你舍不得我们,等大战过去,来看你!" 蓝湛拱手,极为恭敬的施礼:"多谢前辈。" 辞别妖狐后,魏婴:"蓝湛!现在我不能御剑了,以后只能靠你喽。" 蓝湛点头,三个月没见,魏婴这句话让他十分受用,之前看着魏婴在自己怀里痛苦的抽离金丹,虽然疼但起码在自己眼前,后面这闭关的三个月始终不得见面,偶尔会听到屋内有响动,怕影响魏婴,导致他走火入魔,也始终不敢进去,再心急如焚也只能守在外面等着。现在知道魏婴有事要依靠自己,这倒让蓝湛的心里踏实了不少。 一路上蓝湛总是时不时的盯着魏婴看,魏婴:"怎么?三个月不见,不认识我了?" 蓝湛:"你没说,这几个月,可有不好。" 魏婴:"也没什么,陈情带着我一起修炼,每练好一层,我们就一起进步一层。" 蓝湛"嗯"了一声,低头不语。 魏婴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追问道:"蓝湛!你还有话要问?" 蓝湛:"嗯…你没说你可有不适。" 魏婴想了想:蓝湛那么聪明,说没有肯定不会相信,但若是一五一十的告诉他,自己几次头疼欲裂的直接用头撞墙,身体内邪气与真气运行相撞时候又几次疼到昏厥吐血,估计他心里要自责死。 思虑再三开口道:"还好,有时候气不够顺的时候会不舒服,不过都是可以忍受的那种,不如献丹十分之一的疼,放心吧,我的二哥哥。" 蓝湛:"好……你知江澄在哪?" 魏婴:"他在岐山最近的监察寮准备伏击温晁。" 蓝湛:"温晁?" 魏婴:"对,据向我报告消息的冤鬼说,三月前咱们掉下乱葬岗后,温晁的一个侍妾就去了云梦找江氏的麻烦……" 蓝湛:"那阿姐可有事?" 魏婴:"放心,我问了,阿姐无事,那女人连阿姐的面都没见到,因为说话太放肆直接让义母拧了脖子,而且…" 蓝湛:"而且什么?" 魏婴坏笑:"一会儿到了给你看好玩的,托义母的福,一会儿我要送温晁这龟儿子一个大礼!" 蓝湛:"你第一次使用所修诡道,万事小心!" 见蓝湛句句不离关心自己,魏婴突然变了一副调戏姑娘般的表情:"诶?蓝湛!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蓝湛看他表情就知他要说什么事,不好意思的咳了一下:"战事当前,其他的…再说。" 魏婴:"哦~你知道我要说什么?我是想说,三个月没见,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这么关心我了~?" 蓝湛:"从小如此,你从不让人省心。" 魏婴一脸委屈撒娇的:"哦~" 温晁所在监察寮外…… 孟瑶撤了门口大部分兵力后,在门口贴了一张十分显眼温氏的太阳纹符纸,是温氏用来告诫自己炼化的走尸不要误入的标志,也是告诉江澄他们可以开始攻击了的暗号。 江澄看到暗号,抬手示意大家按照商定好的阵法伏击,谁料手刚抬过耳朵,就被一个类似木棍的东西打了上去:"放下手!" 不用猜,光听声音就知道是失踪了三个月的魏婴,江澄转身果然是魏婴和蓝湛,这几个月一边清剿监察寮,一遍打探他们二人消息,江澄的心就没放下过,只这一眼,确定他们二人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也顾不得往日里傲娇的性格,直接一个熊抱扑了上去抱住二人:"哥,你们回来了!"说着眼泪也掉了下来:"你们去哪了?为什么不早回来,我和阿姐都要急死了!阿姐为了你俩日日吃不好睡不好,瘦的现在衣服都大了几圈。" 魏婴也眼眶红红:"怎么不叫魏无羡啦?才几个月,长大了嘛,知道长幼尊卑了!" 蓝湛也是稍稍哽咽:"让你们担心了。" 江澄擦擦眼泪,一拳打上魏婴肩头:"没受伤吧你们!" 这一拳打的魏婴足足退后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好在蓝湛及时扶住了他,江澄:"你怎么了?这么弱不禁风?受伤了吗?" 魏婴:"没有,先办正事,回头给你说。" 江澄:"好,你们先在这等我,等我杀了温晁这厮再带你们去见阿姐。" 蓝湛:"不必,我和魏婴去即可。" 江澄:"他们整个监察寮都是高手,这是离岐山最近的,也是高手最多的,你们两个人?怎么解决?" 魏婴笑笑:"信我就是,让门生们都在此休息,你和我们一同去!给你看好玩的!" 江澄知道,魏婴虽然平日里没个正形爱开玩笑,可若有紧急的事是万不会耽搁儿戏的,便点头道:"好。" 第36章 似当年(三十五) 江澄:"先等等!我给湛哥找件夜行衣!这身蓝氏校服太显眼了!" 魏婴偏头打量了一下蓝湛:"不用!他穿这身好看!站在屋顶,月下良人,翩翩君子。" 江澄瞪了他一眼:"魏无羡!这是玩儿的时候吗?!亏我刚才还想着你对紧急之事不会儿戏!" 蓝湛:"无妨,走吧。" 江澄:"湛哥!你…" 蓝湛又是一句:"无妨。" 魏婴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对着江澄吐了吐舌头,江澄亦如每次吃瘪一样"哼"了一声,就跟在二人身后。 三人趁着月色,避开看守从侧面跳上房顶,江澄纳闷的看向魏婴,极小声的说:"我们站在这干什么?" 魏婴笑笑:"请你们看戏。" 说完给了蓝湛一个眼神,又点了点头,蓝湛用手挡着江澄二人退后一步,与魏婴拉开一段距离。 魏婴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再睁开眼睛,看了看前方的几个屋顶,蓝湛和江澄仔细看着眼前的人,就那么一瞬,一个眨眼的动作,魏婴像换了个人,眼中满是阴冷的杀气。 魏婴抬手将'陈情'放到唇边,几个音符飘出,惹的一旁之人浑身恶寒,曲调明明并不难听,却让人毛骨悚然,心中跟着慌乱,随着笛子节奏的加快,从魏婴脚下升起一股黑烟,修真之人一眼就能看出,这黑烟戾气极重,慢慢上生笼至吹笛人的腰间,在月下卷起满身杀气之人的黑色衣角不断翻涌。 突然笛声停了一下,再听,监察寮院内一片哀嚎,低头去看,还什么都没见到就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江澄有些慌乱:"湛哥!这…这是怎么了?魏无羡他怎么…怎么变了?" 蓝湛盯着吹笛的人:"魏婴,可以了。" 只见魏婴又是几个音符飘出方才放下'陈情',又掏出一张符咒以怨气焚之,化出金蝶:"带他们把去温晁房间的路扫干净。" 金蝶俯冲而下,其后聚集了几股黑烟戾气,安排完,魏婴才转身,恢复了往日的神情:"蓝湛,放心,我没失控。" 蓝湛:"这血腥的味道…" 魏婴:"我只是招来了被这些人害死的冤魂,让他们按照自己被害死时候的方式去了结了他们,如此血腥都是他们自己造下的罪孽。" 江澄:"你的'随便'呢?!你手里这个是什么?!你怎么能招冤魂?!" 蓝湛:"说来话长,先跟上。" 看蓝湛这么说,江澄暂且将心放下,毕竟蓝湛从小就沉稳懂事,他认可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 三人跟着'打扫'出来的一条路,走上后院一个二楼的房间,魏婴站在门口,右手打了一个响指,左手边立刻出现一团黑雾,黑雾退去,手中便多了一颗人头,手中这人看起来十分诡异,头发被魏婴抓住,头和身子的链接处十分不协调,仔细看原是脖子断了,所以若不是被抓着头发,整个头就会掉下去,挂在胸前。 江澄看着这个谈不上尸体还是魂魄的东西,突然认出:"王灵娇!" 蓝湛:"你认识?" 江澄:"哼,当然认识,她是温晁的侍妾,不过她不是被阿娘宰了吗?怎么能到魏无羡…呃…'手里'…?" 蓝湛:"魏婴修诡道,可驭鬼行尸。" 江澄:"诡道?!什么时候的事?谁教的他?" 蓝湛:"他手中的'陈情'。" 魏婴转过头,对着正在说话的二人充满邪气的一笑:"嘘,看戏了。" 拿起'陈情'一手转着笛子,一手提着一滩不太规整的王灵娇,抬脚踢开房门:"温~公~子~?" 刚刚温晁在睡梦中被笛声吵醒,随后听到了院中的惨叫,浓烈的血腥味道飘到房间,纵然再蠢,他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魏婴进来叫他的时候,他正抱着头蜷缩在床角抖如筛糠。 魏婴看到温晁后,一把扔出手里的王灵娇,语气要比蓝湛那种清冷的感觉寒上数倍:"去见见你主子。" 温晁猛的抬头:"魏、魏、魏无羡?!" 魏婴不语,一侧嘴角勾起,笑着看他,'陈情'在手中随意打着拍子,温晁:"不对!你、你不是魏无羡!你、你、你是哪来的厉鬼邪神?!可、可知本公子是谁?!" 魏婴也不理他,拿起陈情随意吹奏两下,窗外飘进一个女鬼,从温晁身边经过时特意把自己血腥扭曲的脸贴到他眼前,吓得温晁直接下意识的尿了裤子,随后飘到魏婴跟前,立刻收了狰狞的面孔,服低做小的伏在魏婴脚下,恭敬之余竟是惧怕到微微颤抖。 魏婴开口:"去教一下那边那滩,应该怎么伺候人。" 女鬼得到指令,如小兽般用头讨好的蹭了蹭魏婴脚踝,魏婴咳了一声,女鬼赶紧收回谄媚相,转身去到'王灵娇'身边,伸出只剩白骨的手拉过'王灵娇'的肩膀,任由那颗头搭在肩膀上晃来晃去的转,到了温晁身边,女鬼伸手向温晁的脸摸去,与其说摸,更像五把锋利的钢刀划过,分秒间温晁左眉到右嘴角就被划的皮开肉绽,女鬼狰狞的把'王灵娇'扔过去,温晁疯了一般要把女鬼和'王灵娇'踢下床,一直像失了魂的'王灵娇'突然看向温晁:"温公子?!" 温晁满脸是血,根本无暇去听去看,只顾着满嘴脏话的胡乱踢着,'王灵娇'耷拉着头往前爬了两步:"温公子!你带我回去!好不好?我不能呼吸了,我不去云梦了!我再也不去云梦了!" 温晁听了声音,大着胆子放下手看过去:"娇…娇娇?" 魏无羡冷笑:"温公子还真是专情,人给你送来了,她在我家,对我义母出言不逊,被教训了一下。"随后一个响指:"你自己去告诉你主子,是怎么被教训的。" 听到这个响指,'王灵娇'爬向温晁,伸手去够他的脖子,温晁已无退路,只有一手护着自己,一手去打掉伸过来的鬼手,嘴里还不停喊着:"魏无羡!你卑鄙!我当初留你一命!你居然恩将仇报!" 魏婴听了觉得好笑:"留我一命?是啊,只是让我们去那乱葬岗与冤鬼们交个朋友是吧?!今日我也只是想让温公子和你的侍妾再交一次朋友,温公子若能死里逃生,我魏无羡日后绝不为难,说到做到!" 说完回头看了眼蓝湛,想起在乱葬岗蓝湛抱着自己摔伤的事,对着另一个女鬼道:"肋骨,折两根,就当是摔得吧。" 话音刚落,女鬼伸出手掌,极快的一下,温晁一口热血喷出,一旁的'王灵娇'此时也已将手锁上他的喉咙:"温公子,她就是这样、这样一点点掐死娇娇的,娇娇好难受。" 最后一个字说完,温晁的头歪向一侧,瞪着两只眼睛气绝身亡。 女鬼又立刻乖顺的飘回魏婴脚下,等着嘉奖一般趴在地上,魏婴点了点女鬼的头顶:"去,把那两个东西带走,永世不得轮回。" 女鬼恭敬的在地上磕了个头,飘回去一股黑烟之后,屋内除了一滩血迹,再无其他。 魏婴闭眼调息片刻,再睁眼恢复眼底清明,转身:"蓝湛!我们走吧!" 蓝湛:"可有不适?" 魏婴犹豫一下:"嗯~没有。" 江澄:"魏无羡!咱们回去你最好仔仔细细的跟我说清楚!" 魏婴:"嘿嘿,好…"好字没说完,因为体内邪气翻涌,魏婴直接晕了过去,好在蓝湛离的近,一把抱住:"魏婴?魏婴!" 江澄:"先带他回去!" 蓝湛点头,背上魏婴就跟着江澄赶快到了落脚的客栈。 到了江澄房间,蓝湛将魏婴放到床上:"兄长可在此处?" 江澄:"泽芜君离此处不远!我去找他!" 蓝湛:"快去!" 江澄出去时候正撞上来看他的江厌离,江厌离:"阿澄刚回来这是去哪?" 江澄:"阿姐!我去找泽芜君,湛哥他们在屋里!" 江厌离喜出望外:"忘机和阿羡回来了?!" 江澄边往外跑边说:"回来和你解释,你先自己去看!" 第37章 似当年(三十六) 江厌离紧跑两步到江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阿羡?忘机?" 屋内传来脚步声,门分左右,正是自己那三个多月未见的弟弟:"忘机!"又往后看看:"阿羡呢?" 蓝湛引着江厌离往屋内走:"阿姐,魏婴他…现在我也不清楚,要兄长来了才知道。" 江厌离看到躺在床上眉头紧锁,脸色苍白的魏婴问道:"阿羡可有外伤?" 蓝湛:"没有。" 江厌离过去,掏出帕子帮魏婴擦去额头的汗:"阿羡不怕,阿姐来了,阿姐和忘机还有阿澄都陪着你。" 擦了汗,江厌离起身:"忘机,你看好羡羡,我去拿些东西。" 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江厌离手里多了两套衣服:"我让小二打了水,你自己洗洗然后帮羡羡擦一擦,换上干净衣服。" 蓝湛接过衣服:"阿姐,这是…我俩的衣服?" 江厌离:"嗯,他们说你们掉下了乱葬岗,我就想着我两个弟弟那么有本事,一定不会出事的,就随身带着你们换洗的衣服,想你们回来了好换上穿着舒服。" 蓝湛心中暖的很:"多谢阿姐。" 江厌离:"一会儿泽芜君来了我就去给你们做吃的。" 蓝湛:"不急阿姐,我们一直在辟谷,不妨事的。" 江厌离:"没得吃要辟谷,阿姐在了,还辟谷做什么?" 很快小二送来了水,江厌离趁两个弟弟洗漱的时间出去亲自做了些云梦的小菜和粥,回来时候蓝曦臣已经赶到。 蓝湛:"兄长。" 蓝曦臣在路上听江澄把在监察寮的事情说了一遍,大致知道了魏婴的情况,进屋来不及与蓝湛多说话就过去给魏婴把脉。 把脉后,蓝湛和江澄姐弟都着急的看着他,蓝曦臣:"阿羡并无大碍,只是体内…真气 、冲撞的厉害,一时身体无法负荷,休息几个时辰就好。" 蓝湛:"多谢兄长,待魏婴醒了……我们再与兄长细说。" 蓝曦臣:"好,我先暂住在此,有事随时叫我。" 江厌离:"我做了些小菜和粥,忘机一会吃一些。" 江澄:"那我再让小二去找间房,湛哥,你要吗?" 蓝湛:"不用。" 江澄:"哦,那一会儿我来换你。" 蓝湛:"你去休息就好,魏婴醒了我才放心。" 江厌离:"好,那我们先回去,明早过来。" 蓝曦臣又嘱咐了蓝湛几句注意休息之类的话,大家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两个时辰后…… 魏婴睁开眼,看见自己躺在床上,蓝湛坐在床边闭目凝神,魏婴觉得躺在这高床暖枕的地方,睁开眼睛还有蓝湛守在身边,真是像做梦一般。 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拉了拉蓝湛衣袖:"二哥哥~我渴了~" 蓝湛睁眼,把手边早就准备好的茶用手试了试温度,递给魏婴,魏婴用胳膊支起身子,撅起嘴:"拿不了,你喂我吧!"说完就眯着眼睛看蓝湛。 蓝湛过去送到他嘴边,等他喝完,还顺手细心的帮他擦了擦嘴角:"可好了?为何会晕倒?" 魏婴:"好了好了,可能第一次用,还不熟悉,身体里的气血走势有些乱。" 蓝湛:"当时是什么感觉?" 魏婴直身坐起来,靠在床头:"当时就觉得,浑身无力,所有的气都突然冲到了头顶,再然后…"说着就低下了头,发现自己换了衣服,立刻换了一张嘴脸:"蓝湛~我晕倒了,怎么醒来衣服不一样了啊?" 蓝湛:"阿姐随身带了我们的衣服,送来的。" 魏婴见蓝湛一副尴尬的样子,心中偷笑,把身子往前探了探:"阿姐帮我换的?" 蓝湛:"男女授受不亲。" 魏婴坏笑:"那是…小二?" 蓝湛:"没有麻烦旁人。" 魏婴越说越近:"哦~那既然没麻烦旁人~就是近人喽?" 蓝湛也不闪躲,但眼睛已经不去看他:"…我帮你换的。" 魏婴继续得寸进尺的凑过去:"二哥哥帮我换的呀~那我就不计较了~" 蓝湛:"你昏迷后,出汗…太多,怕你不适,下次不会了。" 魏婴:"我没说不让你帮我换衣服呀!我是想说,原本我穿着蓝湛你的里衣呢,又舒服又合身,实在不乐意换下去呢,谁那么多事帮我换了,既然是二哥哥亲自换的~那也是极舒服的。" 说这话时,魏婴的脸已经贴到了蓝湛眼前,二人鼻尖近乎要贴到一起,蓝湛没有说话还好,魏婴这一番长篇大论的,字字吐出的气都拍到了蓝湛脸上,又同时温热着自己,此时二人都是一阵沉默,心跳的厉害。 魏婴眼睛盯着蓝湛的唇,开口:"蓝湛~我、有件事、我没做过、不知道、做的对不对…我想…你应该也没做过…不如…我们……"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吓得两个人像两只受惊的兔子,一个快速倚回床头,因为用力过猛,头还撞了上去,"嘶~"了一声,直想哭,另一个像躲暗器一般,直接站了起来,把椅子碰倒,刚想扶起椅子,又听见头被撞的声音,赶紧回去看魏婴。 听到屋内的响动,门外的江厌离问道:"忘机?你没事吧?" 蓝湛扶起椅子,过去开门:"阿姐,我、无事,起来时候碰倒了椅子。" 江厌离低头看了眼蓝湛的衣摆,刚刚扶椅子时候被蹭脏了一块,便附身帮弟弟拍干净,笑笑说道:"你怎么也这么莽撞了?和羡羡呆久了,都不会照顾自己了?" 蓝湛有些心不在焉:"嗯…阿姐,魏婴醒了。" 江厌离赶紧跑到屋内,看着坐在床头的魏婴,满眼都是温柔的笑意:"羡羡回来了。" 魏婴不好意思的挠着头:"阿姐,让你担心我们了。" 江厌离拉起魏婴的一只手放到手心:"我的羡羡都瘦了,醒了就好,阿姐每天给你做好吃的,快些补回来。" 魏婴从小一见到江厌离,就仗着嘴甜,姐姐宠爱自己就会肆无忌惮的撒娇,此时这大好机会,更是不能放过:"阿姐~你想我想的都瘦了是不是?我不在身边,你都不好好吃饭了吧?你不在,我和蓝湛可想你了,天天想,日日想,现在看到阿姐,羡羡心里高兴的都想跳起来了。" 江厌离被弟弟哄的笑的合不拢嘴:"那么想阿姐吗?好了,不许嘴贫,阿姐问你,以后每次…用那个…笛子,都会晕倒吗?" 魏婴听到江厌离问诡道和'陈情'的事,心里有些发慌,修真之人崇尚正道、剑术,觉得诡道都是歪门邪道,会被看不起,魏婴很怕阿姐会不开心,怯生生的问:"我…修诡道,阿姐生气了吗?" 江厌离用手抚上他的脸:"为什么生气?我的羡羡这么厉害,一个人就解决了大家最棘手的一个监察寮,阿姐高兴还来不及呢。" 魏婴:"可是…阿姐,我修的是诡道…并非百家所崇尚的正道。" 江厌离:"修什么都在于人,我的弟弟我了解,羡羡最是善良,修什么都不会作出不好的事情,都是为了保护家人才做出的选择,阿姐要谢谢老天,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弟弟。" "我就不好吗?从小到大你们都宠着这个马屁精!"刚进来的江澄满脸的抱怨。 江厌离回头:"嗯!阿澄也好,也长大了,这几个月都是阿澄在保护我呢!老天待我不薄,给了我世界上最好的三个弟弟。" 魏婴:"两个弟弟,爱吃醋的那个是妹妹!是不是啊?小妹!" 江澄抬起拳头作势要打,却始终没有出拳:"魏无羡!刚醒就找打你!" 魏婴:"阿姐救我!江澄要打人啦!" 江澄:"闭嘴吧你!我看你是好利索了,也不用泽芜君给你把脉了。" 魏婴:"兄长也在?!" 蓝湛:"嗯,昨日回来,是兄长帮你把的脉。" 魏婴:"人呢?" 江澄:"还没起吧,我去看看。" 片刻后,江澄回来,手上多了一张字条:"阿瑶有急事,我先行一步,忘机每日弹奏清心音给阿羡,调息几日便可。" 魏婴:"对了,我就说少了个谁似的!孟瑶!之前我听说他昨日也在温晁身边,可到最后也没见到他。" 第38章 似当年(三十七) 江澄:"嗯,我们之前约定,孟瑶在监察寮门口贴上太阳纹,我们就开始夜袭,后来你们来了,跟着你俩这一路光顾着'看戏'了,你当时搞的那么血腥,孟瑶不会受伤了吧?" 魏婴:"应该不会,我招的都是惨死在温家修士手里的冤魂,应是没有孟瑶什么事的。" 蓝氏驻扎之地离江澄他们落脚的客栈不远,蓝曦臣赶回去后直奔自己房间,到门口发现自己设的结界被破,推开门:"阿瑶。" "二哥…" 这声二哥极其虚弱,蓝曦臣顺着声音看到孟瑶单手捂着腹侧,一手撑在桌上想要起来,蓝曦臣见状赶紧过去:"阿瑶!别动!" 孟瑶牵强笑笑:"要、麻烦二哥了。" 蓝曦臣拿了药箱,帮孟瑶剪开伤口周边的衣服:"莫要笑了,在二哥这里不用这么客套,这伤口……还有怨气?是…阿羡误伤了你?" 孟瑶:"没有二哥!不是魏公子,是…温若寒。" 蓝曦臣手上动作没停,有些皱眉:"温若寒?他知道了?" 孟瑶忍着痛:"都怪我疏忽,昨日魏公子他们到了之后,我本想回到不夜天,结果遇到了同样在外面伏击的温旭,他本想趁乱杀了温晁好嫁祸…嘶…" 蓝曦臣放轻了动作:"很痛?" 孟瑶:"无事,是阿瑶不中用,他本想杀了弟弟嫁祸给各家,趁机夺回在温氏的地位,却不料看到了昨日魏公子一只鬼、灵笛大杀四方的情景,我与他缠斗技不如人,被带回了不夜天……" 蓝曦臣:"那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孟瑶:"多亏了蓝夫人,温若寒刺了我一剑之后,蓝夫人说要用我试药,便喂我服下了一粒假死的药丸,温若寒找了三个人确定我是真的断气,就将我扔了出来,出来后我恢复神智就给二哥传信,来了这边。对不住二哥,是阿瑶坏事了……" 蓝曦臣:"你在温氏潜伏这么久,已经很难为你了,今日起你好好养伤休息,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孟瑶掏出一张卷轴:"二哥,这是温若寒藏在密室的不夜天暗道图,是我前日趁机会盗出来的,你收好,待大战之日应是用的上。" 蓝曦臣如获至宝:"太好了!有了这份地图,我们进攻定会势如破竹,你安心在此住下,我去找叔父商量后面的事情。" 孟瑶点头:"好,有劳二哥了。" 出门后,蓝曦臣传信给金光善: "金宗主: 战况有新进展需见面详谈,另阿瑶被温若寒重伤,需金氏伤药。 蓝曦臣." 收到传信后,金光善带了伤药前来,一同过来的还有长子金子轩。 到了蓝氏所处之所,金光善身为人父,先去看望了受伤的儿子,虽然不在身边长大,但亲眼看见自己骨肉受伤,心中还是疼的紧的,赶紧掏出伤药,将内服的喂孟瑶吃下。 孟瑶被父亲如此照料心中感动,看到金光善身后的金子轩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尴尬,金子轩见他尴尬,开口道:"母亲说…孟、公子毕竟是金氏血脉,总不好一直在外、历练,饮食住宿不得周全的照顾,特意让我跟来让我问问孟、你战后可愿同我们回金陵台?" 孟瑶没想到金夫人能容下自己,还主动说让自己认祖归宗,赶紧看向金光善想看他的态度。 金光善:"嗯,接阿瑶回去是迟早的事情,阿瑶现在有伤不便挪动,待大战之后,养好伤,再正式回金陵台拜祖先,名字也到时候一起改吧。" 孟瑶:"多谢父亲。" 随后孟瑶又讲述了一遍见到魏婴他们之后的事情,得知魏婴晕倒后,金光善吩咐金子轩:"江氏所处离此处不远,你代我去看望一下魏公子,再带上些调理气脉的丹药。" 江氏所在客栈…… 金子轩由江氏弟子带着上到二楼,魏婴休息的房间,江澄姐弟也正在这边。 金子轩拱手:"诸位、江姑娘。" 江澄等人:"金公子。" 金子轩:"家父听闻魏公子和蓝二公子回来了,特命我来送些调理气脉的丹药,魏公子…可还有不适?" 魏无羡:"没有了,多谢。" 江厌离在一旁倒好茶:"金公子,坐下聊吧。" 金子轩一见到江厌离就脸红心跳的不知如何是好,笑了笑:"好。"说完之后这腿一进一退,不知到底想要去哪。 魏婴机灵:"阿姐,我饿了。" 江厌离:"又饿了?" 魏婴撒娇:"嗯,辟谷太久,见到阿姐就什么都想吃,阿姐,你再给我做些吃的吧。" 江厌离笑笑:"好~,你乖乖休息,一会儿就给你做好。"又转向金子轩:"金公子先在此歇息,我先去给大家做些吃的。" 金子轩站起来,想要说跟着帮忙,又收回手:"啊,嗯、好…" 魏婴扶额:"金公子,我现在下不了床,蓝湛要照顾我,江澄也好几个月没见了,有好多话要说,阿姐一人做饭我不放心,麻烦你去帮个忙吧。" 金子轩开心的像个傻小子:"好!" 二人出去后,江澄:"你不是说他说话结巴,配不上阿姐吗,现在怎么又帮他了。" 魏婴白了他一眼:"你懂个屁,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才会像他这样,眼睛离不开阿姐,心里慌的不知道说什么能让阿姐高兴。" 江澄:"说得像你多懂似的,你喜欢上谁了吗?!" 魏婴被这一句问的吃了个瘪,看看江澄,转而狡猾的笑:"是啊,喜欢啊~" 江澄当真:"谁啊?还真有?卖莲蓬的姑娘?" 魏婴:"卖莲蓬的姑娘我才见过几次,自然是朝夕相处…日日相伴…"说着眼睛还趁江澄不注意瞥上一眼蓝湛,蓝湛不去看他,盯着手中金子轩给的丹药。 江澄:"魏无羡!你这几个月都做什么了?怎么还有姑娘朝夕相处?!" 魏婴:"谁说是姑娘了,哦!有一个是!我是说从小朝夕相处的蓝湛和小妹你呀!" 江澄一拳打到魏婴肩膀,看着用力,其实只用了三分不到:"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三分力的一拳直接将魏婴打的后背撞到床栏,江澄:"魏无羡!你到底怎么了?从刚见面就变得那么弱不经风,你不是休息好了吗?!" 蓝湛扶起魏婴:"他把金丹给了'陈情'。" 江澄瞪圆了眼睛站起来:"什么?!你疯了吗?!你们、你们两个都疯了吗?!蓝、二、公、子!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魏婴:"蓝湛哪拦得住我?嘿嘿,你快坐下,生气不漂亮喽!" 江澄怒气冲冲:"你少跟我贫!你知道金丹对咱们修真之人有多重要吗?!没有了金丹!你还提的动剑吗?日后让各家如何看你?!" 魏婴:"用眼睛看呗,管他们干嘛。" 蓝湛:"陈情可驭鬼行尸,但驱动它需金丹,'陈情'选了魏婴。" 江澄:"那日后…你就都要靠那支笛子了?" 魏婴:"是啊,还要靠蓝湛和你保护我呀。" 江澄气鼓鼓的坐下,忍了半天的眼泪还是掉了出来,自己用衣袖胡乱一抹:"胡闹!" 魏婴心里明白,这弟弟是心疼自己,抬手拍了拍江澄肩膀:"有办法对付温氏,总比没有好,况且我除了少了颗金丹也没什么不同之处,这么算来,咱们还是赚了的。" 此时门响,江澄满心不高兴的喊了句:"进来,没锁。" 推门进来的是一蓝氏弟子,恭敬拱手:"二公子、魏公子、江公子。" 蓝湛:"何事?" 弟子掏出一封信:"泽芜君有信给三位公子。" 蓝湛接过打开,魏婴和江澄的头也凑了过去: "忘机: 阿瑶身份暴露,已受重伤,恐温若寒已有所准备,百家决定提前攻上岐山,今夜戌时思归'客栈见。 兄:蓝曦臣." 看完信,蓝湛随手催动灵力焚了手中的纸,并对送信的弟子点头:"知道了,多谢。" 弟子拱手,转身离去。 兄弟三人面面相觑,蓝湛开口:"你的身体、可撑得住?" 魏婴点头:"没事了!" 江澄莫名的兴奋起来:"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思归客栈,戌时…… 各家宗主与主力弟子都已乔装打扮,到达了约定地点,魏婴三人到了客栈后,小二直接引着三人到一暗门前,穿过暗门别有洞天,蓝曦臣上前:"忘机!你们到了。" 魏婴向蓝曦臣身后看去,许多修士都在两侧站着,中间一长桌,围坐了各家宗主,其中还有蓝湛和蓝曦臣的父亲——青蘅君。 此时青蘅君也正抬头,与魏婴四目相对,又看向他旁边的蓝湛,蓝湛一如往常,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上前拱手:"叔父"头没抬起来,手也没有放下,顿了片刻:"父亲。" 青蘅君释然一笑:"忘机,你们兄弟找地方坐下,先听听你叔父和兄长的安排。" 蓝湛:"是。" 此时魏婴和江澄也过来,江澄小声在魏婴耳边嘀咕:"这就是青蘅君?" 江枫眠在一旁不满儿子在众位长辈面前如此失礼,开口呵斥了一句:"江澄!见到长辈,行礼了吗?!" 江澄赶紧拱手:"各位宗主、蓝先生、青蘅君。" 魏婴倒是紧张起来,江澄用胳膊顶了一下魏婴:"说话呀。" 魏婴拱手:"各位宗主、叔父、父、父亲。" 青蘅君听到魏婴叫父亲有些吃惊,转而想到妻子早就认了魏婴做儿子,便也微笑点头。 第39章 似当年(三十八) 坐下后,江澄看了一圈:"金子轩!糟了!忘了通知他!吃完饭他就陪阿姐说话去了!" 金光善:"贤侄莫急,我已经派人去告诉子轩,就留在阿离身边,大战在即,一定要保护好阿离才是。" 江澄和魏婴对视一眼,腹诽道:还不是舍不得他那宝贝儿子参战,选了个好听又轻松的差事去办。 魏婴看了眼聂明玦身后坐立不安的聂怀桑,开口:"我觉得不如将各家女眷接到一起,方便照应。" 蓝曦臣点头:"阿羡此言有理。" 江澄小声:"你也要跑?" 魏婴:"我看如此重任不如交给聂兄,聂兄心思细,应是可以胜任的。" 聂明玦侧头对着弟弟:"你留在此处也没什么用处,去带几名弟子接各家女眷,送到江氏那边。" 聂怀桑的表情简直就像翻书一般,从阴云密布转了艳阳晴天:"怀桑这就去办。"临走还不忘给魏婴一个拱手道谢的姿势。 蓝曦臣:"那我们其他人按照计划,兵分三路,赤峰尊与父亲走明路直攻上不夜天,我与其他宗主按照阿瑶给的暗道图,从暗道直接到温氏内部,那边出口有魏前辈等着接应,如此内外夹击,忘机与阿羡二人待时机成熟阻断走尸。" 分配好后,各家宗主又带着自家门生嘱咐一番,随即兵分两路,开启进攻。 临行前,江澄看着魏婴:"你!一会儿,不到万不得已别吹那笛子,没你我们也不一定输。" 魏婴用'陈情'挑了一下江澄下巴:"还说不喜欢哥哥,不用担心,羡哥哥会注意的!" 这次江澄没有出手打他,转身一句:"好好活着!回莲花坞再收拾你!"就跟着大部队朝暗道方向跑去。 刚才还人挤人的密室,片刻之间只剩下魏婴蓝湛二人。 魏婴:"我们…现在走?" 蓝湛:"嗯…之前,阿姐进来之前…" 不等蓝湛说完,魏婴张开双臂抱了上去:"你说过,一切、战胜之后再说。蓝湛!好好的。" 蓝湛木纳的被魏婴抱住,想要抬手包住魏婴,犹豫再三,手腕刚抬起来,魏婴就松开了怀抱,蓝湛只得点点头:"好。" 魏婴:"我们也从暗道过去吧。" 二人通过暗道,一路追至温氏内部,见外面打的一片混乱,魏婴与蓝湛找了小路,一路去搜寻温若寒,蓝湛:"阴铁可驭尸,温若寒定会随身藏好,若正面交战需小心。" 魏婴:"我信你,若正面交战,我在远处驭笛,你与他近身缠斗,绝不给你添乱。" 蓝湛点头:"嗯。" 二人这一路搜寻,偶尔遇到几个温氏门生,蓝湛无心恋战,几乎都是一招毙命,魏婴跟在身后一言不发,有刀剑过来也不闪躲,心中知道,只要蓝湛在自己身边,一定是会护自己周全的。 行至一处,抬眼看匾'岐黄阁'…… 魏婴:"母亲是此处药官?那这……" 蓝湛还没回话,身后传来一女子声音:"你们是…蓝氏的人?" 二人转身,见一皮肤略黑,相貌甜美的姑娘正看着他们,这姑娘手无寸铁,看他们的眼神也无杀气,蓝湛:"在下蓝氏蓝忘机。" 姑娘开口:"随我进来!师傅她们正在里面!" 随后推开门,引二人进去:"师傅,有客人。" 蓝夫人从里屋出来,看见蓝湛与魏婴进来,愣在原地,后面藏色出来:"谁来了?怎么还不会说话了?" 出来看到两个孩子后,一样愣住,魏婴一眼认出藏色,快步跑了过去抱住自己的阿娘,泪如雨下:"阿娘!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哭了几声后,回头看向蓝湛:"蓝湛,快过来呀!" 被魏婴这么一叫,才回过神的蓝湛走到蓝夫人面前,只觉得一股暖流冲向头顶,化作眼泪在眼中打转,蓝夫人伸出手,蓝湛把手放到母亲手心:"母亲。" 两对母子相认,本是该抱着好好哭上一场,再说一说彼此这些年的境遇,但眼下时机不对,外面刀剑之声越来越近,藏色帮儿子擦了眼泪:"你们先从暗道出去,我这有蓝氏的阴铁,一直没有交给温若寒,今日此景他定要来…" "吱~"门被推开,温若寒站在门口,看到魏婴与蓝湛惊讶之后迅速平静:"原来这十几年,我身边的细作还真是不少呢!" 蓝湛与魏婴第一时间护在两位母亲身前,魏婴:"老王八!少废话,看见就看见了!光明正大的打一场!" 温若寒朝身后命令到:"带进来。" 两名温氏门生压了五花大绑的温宁出来,蓝夫人:"温宁?!" 温宁:"师傅、藏色前辈,对不起,我想来看看姐姐安危、结果遇见了、仙、仙督。" 温若寒:"外面没时间让我与几位周旋。"说着用手锁上温宁喉咙:"蓝氏的阴铁和魏公子的鬼笛,换这小子的命。" 一直站在魏婴他们旁边的温情,恨铁不成钢的看看弟弟,又祈求般的看向自己的师傅和藏色,魏婴给了自己阿娘一个肯定的眼神,藏色扔出阴铁:"老贼!" 魏婴也将'陈情'扔到温若寒手上,同时拉过温宁,温若寒拿到东西没做半分停留,转身出去,温情过去拉着弟弟:"伤没伤到?!让你躲起来等我!听不懂话是不是?!"转而跪下面对藏色:"前辈,我们姐弟犯下大错,温情愿以命相抵夺回阴铁和魏公子的灵器。" 魏婴大咧咧的捋了捋藏色的背:"阿娘别急,我有办法。" 蓝湛:"温若寒应是觉得阴铁可以驱动'陈情',即便不行,收了'陈情'你也无法施展。" 魏婴:"嗯,可惜这老王八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和'陈情'早就心念合一了。" 蓝湛:"怎讲?" 魏婴:"走,出去给你看。" 两对母子和温氏姐弟刚走出门,就见不夜天最大的广场方向空中笼罩了无数黑烟阴气弥漫,几人朝那方向赶去,赶到之时,温若寒已经融合了阴铁之力,原本百家已占上风的局势突然逆转,地上已经死去的尸体,无论温氏的修士门生,还是各家战死的弟子,都慢慢站了起来,没有了眼球,尸体边有什么利器便捡起来,全部疯了一样的砍杀讨伐温氏的各家弟子,藏色与蓝夫人见状不好立刻参战,杀到自己夫君身边。 蓝湛手持'避尘'护在魏婴身边,斩杀袭来的走尸,魏婴闭目调息,运转体内真气,仿若置身于无人之境,循着'陈情'灵识找到它,睁开眼睛,周身至邪至阴之气环绕而来,抬手送到嘴边,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随后哨声成曲,温若寒腰间的'陈情'也发出同样的曲调,所有走尸突然停在原地仔细听着。 几个离魏婴最近的走尸先发现了下令之人,立刻如小兽般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地面对魏婴跪行大礼。此后所有走尸如层层海浪从近到远跪下叩拜魏婴,偶有几个胆子大些的嘴里还会发出一些"呜呜"的声音,似在讨好主人。 此时的魏婴正站在屋顶,对下面的战况一览无余,因为走尸的突然臣服,所有参战的修士各家宗主、弟子,全部看向房顶之人,魏婴清楚的看到每个人的神色,父母看自己的关切与担心,蓝曦臣和江澄以及一些弟子那种看到希望的眼神,更多的是像姚宗主和金光瑶那种惊讶又有些惧怕的眼神,魏婴"哼"了一声下令道:"温、若、寒、死。" 众走尸获令,瞬起反攻,各家修士都只是站在原地,走尸从身边擦身而过,数万走尸毫无章法的扑向温若寒,分秒之间将温若寒吞没在尸海之中,毫无悬念也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过程,就那么一个简单的指令,纵横仙门百年的温氏王朝顷刻崩塌,邪术修炼到登峰造极,甚至炼化出走尸的温若寒也瞬间被数万走尸分食干净,没有留给他一句话甚至一个字的时间。 魏婴摊开手掌:"陈情。" 众走尸如捧圣物般,将'陈情'举过头顶,传送到魏婴身边,最后一个走尸将'陈情'递到魏婴手上后,赶紧趴在地上退后几步,魏婴拿起'陈情'转了一圈,送到嘴边简单吹出几个音调,广场上的走尸全部倒地,一股黑气抽离身体,'陈情'像口袋一般将所有黑气吸收起来,最后一股黑气收好,魏婴放下'陈情',闭眼之前叫了一声:"蓝湛!扶我。" 第40章 似当年(三十九) 还好蓝湛身手敏捷,一个回身拉住魏婴,让他倒在了自己怀里。 蓝湛抱紧晕倒的魏婴:"睡吧,我在。" 剩下的事就是各家留下部分门生清扫战场,金光善提议大家暂住在不夜天,一是方便修养恢复,不用战后立刻长途御剑,二是好一起整理缴没的温氏财物。 百家之中,蓝氏温雅重道、聂氏刚正廉明、江氏狭义洒脱,其他小门户又都急于找个新的大腿去抱,自然这些战后之事都被喜欢张扬邀功的金氏揽下了,大世家懒得计较,小门户不敢吭声忙于奉承,金光善分配住处的时候,自己就直接住进了几处院落中比较中央的主院。 昏迷的魏婴被蓝湛抱回一处比较安静的院子,两对父母和江氏一家,以及蓝启仁和蓝曦臣也一股脑的都跑到了此处,一屋子的人,站的站,坐的坐,都围在魏婴床前,蓝夫人亲自为魏婴把脉,结果与上次相同,是体内真气相冲,需要休息,此时金子轩作为未来姐夫,也被派来看望魏婴,藏色和魏长泽坐在儿子床前,一会儿帮儿子擦擦脸,一会儿帮儿子掖掖被角、捋捋头发的,那眼神就像要吃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一样。 蓝湛:"诸位都先回去吧,我留下照顾魏婴就好。" 藏色:"湛儿你也去休息,我和你阿爹照顾羡羡。" 蓝曦臣:"伯母,忘机要给阿羡奏静心音帮助阿羡恢复,我们都挤在这里反而影响阿羡休息,不如我们都先回去,待阿羡醒来我们再来看望。" 蓝曦臣说完,大家也就都散去,回到自己房中。 人都走后,蓝湛坐到魏婴身边:"没人了。" 魏婴也不睁眼,直接笑了起来:"蓝湛,你知道我装睡啊,不过我真的很困。" 蓝湛:"嗯,睡吧,我就在这。" 魏婴迷迷糊糊的回了一句:"嗯,睡醒和你说阴铁的事。" 蓝湛:"不急,睡吧。" 这句睡吧说完,魏婴侧了个身,就真的睡着了。 蓝启仁房间…… 蓝启仁看着藏色夫妻:"这些年…你…们可还好?" 魏长泽:"有青蘅君夫妻俩照应着,日子还算好过,倒是难为启仁兄了,一个人带这三个孩子学习。" 藏色丝毫寒暄之意没有,直接问道:"羡羡是怎么了?那笛子、还有那一身的邪气!" 蓝夫人:"而且刚刚把脉,阿羡的体内并无金丹。" 江厌离:"两位伯母别急,羡羡身体无碍,只是为了助大家灭温修了它途,阿澄!你来和大家说。" 江澄低着头过来,他实在不愿意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说这件事,如果是魏婴自己说还好,现在魏婴晕了,蓝湛要照顾他,自己却成了知情者,说得轻了重了肯定都要引来好多问题,想了想开口道:"魏、羡哥他们掉下乱葬岗,说遇见了他手里的那个鬼笛'陈情'在那里等着择主,不知为何就相中了羡哥,但是需要整颗金丹才能催动它驭鬼行尸的能力,然后他为了修养身体并修习诡道,就在乱葬岗住了三个月,回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藏色听的揪心:"我苦心经营十几年,就是不想让孩子们受苦,可最后…却还是让孩子吃了这天大的苦。" 蓝启仁:"魏婴虽然修了诡道,但一心匡扶正义,有蓝氏和江氏作保,相信各家不会为难的。" 藏色摸了眼泪:"你个老古板懂什么?!满脑子就是正道侠义!我才不在乎羡羡修什么道,我是心疼儿子遭了那献丹的苦罪!" 蓝启仁被噎了个无言以对,魏长泽抱着情绪不稳的妻子:"启仁兄莫要怪罪,藏色爱子心切,没有责怪之意。" 蓝启仁点头,心中知道藏色为人,只是不知该如何劝慰。 蓝曦臣岔开话题,大家又聊了聊其他的事情,情绪才算平复。 一日后,藏色和蓝夫人第五次去看望魏婴走后,魏婴睁开眼睛:"蓝湛~" 蓝湛:"还打算装睡?" 魏婴坐起来:"睡的我头都疼了,不想睡了。" 蓝湛:"那我去给母亲他们报平安。" 魏婴一手拉住蓝湛衣摆:"别!" 蓝湛:"为何?" 魏婴低头,吞吞吐吐道:"我、怕她们伤心。" 蓝湛坐回来:"你始终昏睡她们才会伤心。" 魏婴:"不是,你看,父亲母亲都是蓝氏的雅正之人,阿爹阿娘虽然自成一派逍遥自在,可也是习的剑道,修的金丹灵力,大家都对我那么好,我却修了各家最看不起的诡道,没了金丹也提不起剑……怕他们伤心,十几年没见的儿子,没走正途…" 蓝湛:"母亲他们为了苍生可以潜伏温氏十几载,定时不会看低你的。" 魏婴不语,蓝湛也不说话,但心中总是隐隐盼着魏婴再说些什么,如今大局已定,父母家人全都平安,蓝湛想要给之前的事情一个回应。 可此时的魏婴却不似之前那般自信,想起战场上姚宗主等人那惧怕的眼神,魏婴心中犹豫:蓝湛,现在的我、怕是配不上你的。 二人沉默半响,魏婴:"你…去叫阿娘他们过来吧,就说……我刚醒。" 蓝湛点头出去,魏婴醒了的消息一传出去,又是江蓝两家的长辈齐齐过来,见自己阿娘和蓝湛父母都对自己修诡道毫无质疑,魏婴也放下心来。 藏色:"羡羡,那几块阴铁!可还找的到?" 魏婴:"当时温若寒已经将阴铁合一,才能有那么大的力量当场炼化新死之人,'陈情'吸收怨气的时候把完整的阴铁也收了回来。"说完抬起'陈情'给大家看,'陈情'原本只有一个红色坠子,现在坠子上多了一块类似令牌的东西。 蓝曦臣:"这东西现在可还能炼化走尸?" 魏婴:"不能了,现在就是块废铁,不过我怕有高人用它作祟,所以先留着了,等平复下来,我和'陈情'再研究一下,如何彻底毁了它,免得给有心之人留有余地。" 蓝曦臣点头:"嗯,那便收好。" 接下来的一个月,大家都住在不夜天,金氏将收集而来的金银细软平均分给了各家,另外有些温若寒生前练就的邪器,由几大宗主商议都封印了起来,最后就是剩下的温氏余党旁枝,余党好说,贼心不死的直接送去见老主子,没参与征战的旁枝就剩下温情姐弟这一支,因这一支平日务农,只有温情跟随蓝夫人学了歧黄之术,金光善提议让她们全族迁到金氏管辖之地,好照拂一二,不至于被一些小门户趁机欺负了。 都安排妥当,各家也要回去,重整自家门楣,蓝夫人本想带着温情,可温情一族多是年长老人,需她看顾着迁族之事,师徒便约定了安定好之后再相见。 青蘅夫妻与藏色夫妻又都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就只能让从出生就没分开过的蓝湛与魏婴分开一段时日,蓝湛随母亲回云深不知处,魏婴也随着爹娘回云梦。 临行之际,魏婴:"蓝湛,你若是觉得无聊了就来找我!我也不能御剑,找你一趟太麻烦。" 蓝湛点头:"好。" 回到云梦后,魏婴终于又和父母回到了自己的老房子,藏色看到一如从前的摆设,心里满是回忆:"羡羡,这小床还是你和湛儿一起睡的呢!还有这摇床!你们小时候都睡过!" 魏婴:"娘~你是不知道,我们为了给你和我爹留出大床,怕万一你们突然回来没地方住,我和蓝湛每次回来都挤那张小床上,就我俩现在这身形,睡一个正好,睡两个都要叠到一起了。" 藏色被儿子逗笑:"傻儿子!你们就不能分开睡啊!两个那么高的男孩子睡一起羞不羞?!" 魏婴:"不羞呀,你们走时候我还小,师祖告诉我之后我就害怕的直哭,蓝湛就每天抱着我睡,说陪我等你们回来,这样习惯了,后来义母给我收拾了一个房间,我睡了一阵,反倒不习惯。" 魏长泽叹气,心里满是对儿子的亏欠,魏婴的性格随了藏色,那么喜欢热闹的一个孩子,从几岁起就没有父母疼爱照顾,要和异姓哥哥相依为命,便心中暗下决心:魏婴,我儿,爹娘回来了,日后你有任何要求我们都要满足你,再不让你觉得害怕孤单了。 云深不知处…… 蓝夫人:"曦臣现在已经是家主,该考虑娶亲之事了,可有心仪的女子?另外我们湛儿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姑娘?若有,母亲去帮你们兄弟提亲。" 蓝曦臣:"族中事务繁忙,儿子尚且没有考虑此事,而且父亲与母亲刚刚回来,好好休息才是,不用为我们操心。" 蓝夫人:"湛儿呢?" 蓝湛回答的简单利落:"没有。" 心中却想:母亲问的是女子,如此回答,不算妄语。 第41章 似当年(四十) 各自在家住了半月之后,魏婴开始无聊的日日在院子和码头之间丈量步数,虽说现在不敢奢望与蓝湛做道侣,但喜欢一个人的心、想见面的念头,这些都是藏不住也憋不住的。 魏婴正在街上量到第两千二百一十八步的时候,后面江澄过来,拍了他一掌,又赶紧拉住差点儿摔倒的魏婴:"没个金丹真麻烦,打你都不痛快!" 魏婴:"干嘛?跑过来就为了打我找骂啊你?我现在可是咱家的宝贝,爹娘和义父义母,还有阿姐,要是知道你故意打我,非紫电伺候你一顿再让你去祠堂跪上个三天三夜不可。" 江澄:"切……身体弱了,还要挟人了你!" 魏婴得意洋洋的故意用鼻孔看着江澄:"那是,我现在可是风一吹就倒的身体,要是在你手上伤了,我看这一大家子不打死你。" 江澄:"别废话了,看你天天在这一趟路上晃来晃去,烦死人了,我问你,我御剑,带你去姑苏,你去不去?!" 魏婴立刻换了一张谄媚的嘴脸:"真的?!" 江澄:"嗯,蓝二公子不在,你跟丢了爹似的,看你可怜,带你去一趟。" 魏婴:"诶?你从小不是都叫蓝湛是哥的吗,现在怎么改成蓝二公子了?" 江澄:"他现在爹娘都回来了,也正式回了蓝氏,自然是要改的,让外面风言风语的那些世家子弟知道,蓝忘机是蓝家名正言顺的二公子。" 魏婴笑笑:"不错嘛,小妹,这么知道替哥哥着想。" 江澄不耐烦道:"滚一边去,你到底去不去?!" 魏婴:"去!当然去!你先跟我回家!带上些东西再去!" 魏婴回去换上蓝氏校服戴上抹额,又拿了一包东西,站在院子里冲着正忙着做饭的爹娘喊道:"阿爹阿娘!我去趟姑苏找蓝湛!晚些回来!要是今晚不回来,就明日回!" 藏色擦了手跑出来:"你怎么去?!让你阿爹御剑送你!" 魏婴:"嘿嘿,不用!江澄和我一起去。" 江澄见到藏色出来:"伯母好。" 藏色:"去吧,想湛儿了就多住几天,我去和紫鸢说。" 魏婴:"好嘞!我们走啦!" 藏色回去,魏长泽:"臭小子,饭都不吃,就跑了。" 藏色:"你没看你儿子这几天憋的都要长犄角了,虽然我们是爹娘,可毕竟没陪在他身边长大,他从小没和湛儿分开过,这都半个月了,心里肯定想湛儿。" 魏长泽:"那这俩小子也不能一辈子粘在一起呀,将来娶亲了怎么办?难道还要住一个院子里?!" 藏色:"让孩子们慢慢适应,哪能咱们一回来,就把孩子们分开的?娶亲还早呢,你操什么心。" 姑苏蓝氏云深不知处…… 到了结界处,江澄拱手:"麻烦二位通报,云梦江氏江澄、魏无羡前来……" 魏婴站在江澄后面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直笑,两名看守的弟子发现魏婴,赶紧拱手:"魏公子回来了。" 魏婴笑着点头:"两位师兄好呀!"随后大摇大摆的就走过了结界,回头一看江澄还傻愣在原地,伸手拉了一把:"走啊!" 江澄被拉着踉跄两步,看着魏婴:"你能直接进来?" 魏婴:"能啊。"又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抹额:"这是什么?我在蓝氏可不是外人,青蘅君是我父亲的~,况且我一出生,叔父就给了我在云深不知处出入用的公子玉令,你刚才不打招呼也是进得来的。" 江澄仔细打量了一下魏婴手里的玉令:"我以为你就只有抹额,没想到还有这东西,魏无羡,你可以啊,以后仙门各家谁敢欺负你?姑苏和云梦都是你家,等咱们阿姐和金子轩成亲,那金氏便是咱们的亲家,仙门之内~唯你独尊了啊!" 魏婴一手搭上江澄肩膀:"怎么样?现在想嫁给羡哥哥了?" 江澄:"滚一边去!" 两人往静室方向走着,还未到就见蓝湛迎面走来,魏婴抬手招呼:"蓝湛!" 蓝湛到跟前:"云深不知处内可不大声喧哗,叔父看见又要罚你。" 魏婴:"这不没看见吗,你今天心情不错呀!" 江澄:"明明和平时一样,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湛、蓝二公子心情好了?" 蓝湛对江澄给自己的新称呼有些奇怪:"嗯?" 魏婴:"你别管他,他说要给你正名,从今天起只叫你蓝二公子了。" 蓝湛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这个最小的弟弟虽然自己从小没有那么细心照顾,却也那么周到贴心,开口道:"都好。" 江澄:"果然心情好!" 魏婴:"你又怎么看出来的?" 江澄:"他从小最多的话就是,嗯,随你,无妨,无事,今天居然跟我说都好?!不是心情好是什么?" 因为大战,几位长辈回来安排好琐事就闭关调养,所以魏婴他们也无需去行礼,在后山玩了一天,晚饭后江澄回到客室休息,魏婴和蓝湛回到静室旁边新修的院子。 魏婴:"这院子修的不错呀,给你修的?" 蓝湛:"两间房,给我们修的。" 魏婴笑着进去,看着屋内陈设,自己的那间桌上都是他平日喜欢吃的,还有姑苏的糖,拿起一颗剥开放进嘴里:"嗯!和小时候吃的一个味道,蓝湛,你又不知道我要来,买这么多好吃的放坏了多可惜。" 蓝湛:"糖是我买的,想明日给你送去,其他的是母亲之前安排人买的。" 魏婴:"那早知道我不跑了,在家多等你一天就好了。"说着坐下,拿出带来的一包东西:"蓝湛过来!我也给你带了东西!" 蓝湛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是什么?" 魏婴打开包,几个枣子滚落出来:"枣!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上去下不来,江澄跑回去叫你和阿姐来救我的那棵树吗?!" 蓝湛:"嗯。" 魏婴:"我带阿爹阿娘去,给他们讲我上去下不来,你爬上去背我下来,然后阿姐背着我回家,哦!我那天背上还有伤!为什么忘了,反正是你还给我上药来着!" 蓝湛:"被紫电打的。" 魏婴:"对!被义母打的,哈哈!"说着拿起一颗最大的枣送到蓝湛嘴边:"小时候觉得那么高,吓都吓死了,昨天一去,原来这棵树才那么矮,你尝尝,甜不甜?" 蓝湛没张嘴,拿过枣子掰开,递给魏婴一半,自己吃了一半,魏婴嚼了两口:"什么啊!不怎么甜啊!白长这么大了,还不是最甜的。" 蓝湛眼中,面前这抱怨枣子不甜的俊朗少年与记忆中那个可爱的孩童逐渐重叠,嘴角不经意的上扬起一丝微笑:"是最甜的。" 蓝湛调整了一下呼吸:"……魏婴……" 魏婴收着掉落的枣:"蓝湛,你听说了吗,金氏准备迎娶阿姐了。" 被打断的蓝湛,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被抽走:"嗯,听兄长提起了。" 魏婴:"金氏说自从'射日之征'结束,各家好久没有什么共襄盛举的喜事了,所以要风风光光的娶阿姐进门。" 蓝湛:"共襄盛举?嗯,的确。" 魏婴:"是啊,金家江家,阿姐从小看你长大,蓝氏自然也要重视此事,赤峰尊又是兄长的义兄,这婚事可不就是修真界共同的大事。" 蓝湛:"嗯。" 魏婴:"具体日子还没定好,咱们也好好想想送阿姐什么礼物吧。" 蓝湛:"好。" 魏婴:"那……你先回去吧,今日和江澄御剑站的久了,我也乏了,明天见!" 蓝湛:"你…自己睡,可以?" 魏婴:"可以的,可以的,我要睡一睡我这新屋,你快回去吧,对了!这个枣子还有一包!本来是给母亲的,既然他们都闭关了,你也一起拿走吧。" 蓝湛拿着枣子:"好。" 回到自己房间,蓝湛摊开枣,一颗颗的细嚼慢咽的出神… 魏婴躺在床上,把枕头压到自己脸上:都怪我!当初什么都不想就表明心意,现在蓝湛有了这份心思,可如今我…走的不是正道,母亲他们终于沉冤得雪让百家知道自己不是叛徒,若我此时执意与蓝湛在一起,外人定是又要说些什么,那母亲他们好不容易挽回来的名声就又让我败光了。 次日一早,蓝湛来敲门:"魏婴…" 魏婴昨日想的太晚,现在还没起床,根本没听到蓝湛敲门,蓝湛:"魏婴!" 此时江澄从他身后跑来:"蓝二公子,你也太温柔了。"到了跟前,直接推开门,走到床前:"魏无羡!起床了!" 魏婴迷迷糊糊的把自己裹进被子:"你们先去玩…我再睡会儿~" 江澄:"刚才阿娘传信,让咱们赶紧回去,金氏要…" 门外有蓝氏弟子声音:"二公子,宗主让我来告诉您,五日后金氏要举办围猎,地点在百凤山,还请您准备一下。" 蓝湛应了一声:"好。" 江澄直接掀了魏婴的被子:"啊~就是这个事,围猎,让咱俩先赶紧回家准备准备。" 第42章 似当年(四十一) 起来后,用完早饭,蓝湛看了魏婴半天,很想问:你愿不愿意住下,咱们一起从姑苏去兰陵? 最后说出来却是:"那金陵台见。" 魏婴/江澄:"好!" 蓝湛送二人到结界处,给魏婴带了两包姑苏的糖:"一包你的,一包阿娘的。" 魏婴:"好,金陵台见!" 到家后,魏婴被直接叫到了江家,虞紫鸢给两个男孩讲述围猎的事情:"围猎,主要看的就是你们这些正值少年的公子,所以我给你们选了两匹咱们江氏最好的马,看台之上都是世家女眷,若有意于你便会将手中提前备好的鲜花丢给你,所以你们二人别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听见了吗?!还有,这过场走完的围猎也是重头戏,谁家公子猎的多,就证明谁家更有实力,日后更有发展,懂了吗?" 江澄和魏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懂了。" 虞紫鸢看着两个儿子心不在焉的样子,气的拍了一下桌子:"懂什么了?!" 江澄念书一般:"让世家小姐看上我们,省的日后不好娶妻。" 魏婴也是拖长了声音:"好好围猎,让各家刮目相看,给自家长脸。" 藏色看这俩兄弟的样子忍不住想要发笑,又怕笑出来惹虞紫鸢不快,赶紧转移话题:"这次围猎是不是还要定下咱们阿离的婚事?" 虞紫鸢:"嗯,定好之后,咱们就有得忙了,光那嫁衣咱们就要准备些时日了。" 藏色:"无妨,咱们一起张罗,定要把咱们阿离漂漂亮亮的嫁出去!" 五日之后,百凤山围猎场…… 魏婴与江澄在马上等着进场,旁人看去这两匹高头骏马上的人都是极俊的,一侧的看台上世家女眷人手一蓝鲜花,都端庄矜持的坐好。 江澄:"围猎就围猎,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御剑进去不就得了,我们又不是戏子也不是面首,还要打扮好了让台上的女子挑选,真是荒唐!" 魏婴在一旁听着江澄唠叨,一边左顾右盼的寻着蓝湛:"蓝湛呢?不是早就应该到了。" 江澄:"他和泽芜君刚才被拉去和赤峰尊说话了,快过来了,蓝氏要在咱们前面走。" 大概半柱香不到的时间,蓝氏兄弟带了一队弟子过来,听到马蹄声,魏婴回头,蓝湛骑在马背上过来,全白的骏马配上一身浅色宽服的蓝湛,就像黑夜里的月亮一般朝这边走来,魏婴小声嘀咕:"江澄,我看见神仙了!" 等蓝湛到了身边,魏婴还在看着蓝湛傻笑,蓝湛无奈:"魏婴?魏婴!注意安全!" 魏婴回过神来:"二哥哥和兄长今日好俊!一会儿出场指不定要赢得多少芳心,这下我的嫂嫂可有着落了。"说完这话,魏婴自己觉得心里发酸,再看蓝湛脸色也阴沉下去。此时二人心中都有着相同的心思,可打算却已完全不同了。 前面主持围猎的正是已经认祖归宗的孟瑶,如今已经改回金姓,叫金光瑶。 金光瑶提示轮到蓝氏入场,蓝湛:"我先过去了。" 魏婴笑笑:"嗯,一会见!" 蓝曦臣兄弟还未走到场中,从看台上扔下来的鲜花已经掉了一地,魏婴在后面看着这个他喜欢了十几年的男人的背影,心中有些酸涩:如此正好,这些姑娘里一定有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能配的上你,也能一心爱你的。 正在魏婴发呆的时候,江澄叫他:"快点!该咱们了!赶紧走完去围猎了,跟个戏子一样出场,太变扭了!" 魏婴策马跟上,到了看台处,花没有刚刚蓝氏的多,抬头看去,很多女子都满眼爱慕的看着他,却不敢扔下手中的花,很明显,单看家世和外形魏婴是极好的佳婿之选,可他偏偏修了诡道,那些古板的世家长辈能有几个心中没有芥蒂的,江澄怕魏婴心中难受,说了一句:"快走,别在这耽搁时间。"魏婴朝台上笑笑:"姐姐们可是怕我?不喜欢我没关系的,我家兄弟可是一表人才,文武兼备的。"江澄气恼:"魏无羡!你瞎操什么心!" 此时看台上一女子声音:"文武兼备?!哼,不过是个没脑子的莽夫罢了。" 二人抬头,见一身着金星雪浪绣纹华裙的姑娘,皮肤白皙,样貌清秀,若是不开口伤人,看着就是位极好的大家闺秀模样,江澄:"金瑾萱?!" 魏婴:"金公子的表妹?!" 金瑾萱:"叫你姑奶奶干嘛?!" 江澄:"哼!野丫头!" 台上的金瑾萱站起来:"江晚吟!你说谁是野丫头?!"气急之下直接将手中的一把花全都扔了下去,直压江澄面门。 江澄:"除了你,这台上还有谁是野丫头!不可理喻!"说完就往前走,还没两步,头就被什么砸了一下,后面的魏婴笑直接趴到了马背上,江澄摸着脑袋回头去找,原来是金瑾萱拿了装花用的花篮砸了下来,江澄:"你要砸死我吗?!你来看台做什么?!拿再多的花你这辈子都没人敢娶!" 金瑾萱:"呸!江晚吟!我诅咒你一辈子娶不到夫人!就算娶到、娶到也是个母老虎!让你过不安稳!" 江澄白了一眼台上之人,骑马继续往前走,去追蓝氏的队伍,魏婴追上江澄:"哈哈哈,江澄!我看!哈哈哈…不如你把这金小姐娶回家吧!人家一篮子花可都扔给你了…哈哈哈哈哈……" 蓝湛回身看见满脸狼狈,浑身花瓣的江澄:"你、怎么了?" 蓝曦臣:"原来阿澄这么招女孩子喜欢。" 江澄满腔怨气:"不是!" 魏婴:"谁说不是!那金小姐可是把手里的花一枝不剩全都给了你!还怕你拿不了,把篮子都送你了呢!哈哈哈哈哈……" 江澄:"你闭嘴!" 走完了过场,金光善在主位寒暄了几句,围猎就算正式开始,各家公子都卯足了劲儿的要在今日多猎上一些猎物,好给自家长脸,魏婴因为不用剑术,是以没有跟着大部队去围猎,而是与众人选了反方向,找了处清净的地方自己歇着,逛到一颗老树前觉得甚好,有根树杈粗壮结实,正好让他躺在上面遮荫纳凉。 翘着二郎腿躺好后,用胳膊枕在脑后,随口吹了几个听不大出调子的旋律,就开始闭目休息。 另一边正在努力搜寻猎物的江澄,本来还在抱怨选错了方位,一个猎物都没有,突然这猎物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的一起往他这边跑,不过一个时辰,江澄就猎了个盆满钵满。 蓝曦臣因为已是家主,走完了过场就坐到了长辈的席面上。 蓝湛进了林子后无心寻猎,直接开始四处寻找魏婴,那日在云深不知处告白未果,蓝湛就在等着今日这个时机。 寻了片刻后,在一老树上发现魏婴,蓝湛轻声走过去,还未开口,魏婴就感觉到有人过来,不用睁眼,一股清冷的檀香味道已经扑面而来,魏婴只觉自己突然心跳加速,居然想快些逃离此处,因为过分的紧张,最后愣是用了最傻、最笨的方法:装睡。 蓝湛站在树下:"魏婴?" 树上之人不应…… 蓝湛:"魏婴!" 依旧不应,魏婴心想:你快走吧蓝湛,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蓝湛:"魏、婴!" 还是不应,蓝湛不再说话,魏婴听到脚步声,心中松了口气:终于走了,蓝湛~对不起,回头我…嗯?! 魏婴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脚步声不是蓝湛离开,而是他也上了树来…并且、并且、并且压到了自己身上吻了上来! 其实此时的蓝湛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最了解魏婴不过,知道他在装睡,不想回应,可自己却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之前还天天追着自己说要和自己结为道侣的粘人精,突然就开始闪闪躲躲,今日又见他装睡,蓝湛就觉得自己心中有股怒气直冲头顶,只想上去吻了再说! 蓝湛吻的霸道,魏婴在他身下压的有些难以呼吸,片刻后蓝湛感觉到魏婴的窒息,放慢了节奏给他喘息的空档,不过也只是片刻的呼吸,就又将自己的薄唇覆了上去,这一吻相较刚才温柔许多,魏婴也从惊讶被吻得化作一潭春水,随着心中所想去迎合着蓝湛。 一吻结束,蓝湛恢复了理智,翻身下树,魏婴也红着脸坐了起来,倒不是他害羞,主要蓝湛吻的时间太久,他也配合的过于投入,憋的自己有些脸红,气息不稳。 蓝湛站在树下:"魏婴、对不起…我…" 魏婴坐在上面,看向蓝湛,发现他肩头还有刚刚世家小姐扔下来掉落的花瓣,清醒了头脑的魏婴开口:"蓝湛!你怎么来了?" 蓝湛不解:魏婴这是问的什么? 魏婴:"这边没有猎物,我把猎物都送到江澄那边去了,你快去寻他!"说完一个翻身也下了树来,胡乱指了指与蓝湛相反的方向:"我去那边转转!" 说完不等蓝湛回话就赶紧跑走了。 留蓝湛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魏婴,你怎么了?是我太唐突吓到你了吗? 想到此处,蓝湛开始生自己的气,一拳打上树干,魏婴听见身后有所响动也不敢回头,更不知道前面是哪,就那么往前冲着:蓝湛!对不起!我不能像从前那样喜欢你了,原来爱一个人会不自觉的替他忧心,蓝氏本就是世家楷模,你又自小如此优秀,那些世家小姐才配得上你!我不能再自私的留你在身边了… 第43章 似当年(四十二) 魏婴满脑子交错的都是刚刚蓝湛的吻和那些世家小姐看自己时候顾虑重重的眼神。 就那么头也不抬的跑了许久,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些急促了方才停下。 随便倚在一棵树上,调整呼吸时想:蓝湛,从小长辈们都说我聪明,学什么都会,怎么现在我这么笨了! "快点!留你们的命可不是享福来的!"随着咒骂还有一声刺耳的鞭打传来。 顺着声音看去,十几个监工模样的修真门生正打骂着一群非老即小的人,魏婴自小最见不得此种不公之事,不管这些老人孩子犯了什么错,也不该受此鞭打辱骂。 魏婴快步走上前去,对着手执长鞭之人问道:"你们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欺辱妇孺!" 拿鞭之人用眼角撇了魏婴一眼:"我们金氏教育下人,还轮不到谁来说话!"说完举起鞭子就要抽上魏婴。 魏婴从腰侧拿出陈情,快速挡下了这一鞭,对方只是金氏等级最低的门生,并未参与过'射日之征'所以并没见过魏婴,但对鬼笛'陈情'都是知道的,修真世家众多,但以黑笛为灵器的只有一人。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金氏门生,忽然跪倒一片:"夷、夷陵老祖!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放、放过我们。" 魏婴对这个称呼听着新鲜,开口问道:"你认识我?夷~陵~老~祖~?说的是我?" 跪在地上之人,哆哆嗦嗦的答道:"世人、谁、谁不识得老祖您的鬼笛'陈情'。" 魏婴觉得好笑:"呵,居然送我了这么个'雅号'我都不知道。" "魏公子?!" 魏婴回头:"温…情姑娘?" 眼下的温情与上次分别之时瘦了许多,面色憔悴,满眼忧思:"魏公子来此处…是…?" 魏婴:"哦,我~路过,路过此处,看见这些人在鞭打老人,遇此不公自然要来管上一管,温姑娘为何会在此处?你们全族不是迁到了金氏……"说着魏婴感觉不对:"金光善骗了你们?!" 温情听出魏婴并非金氏同谋,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跪倒在地:"魏公子!求你!求你救救我弟弟!他被带走半月有余了,他生来身体弱,是一直需要用药吊着性命的,求你让他们放了阿宁!" 魏婴赶紧扶起温情:"温公子没和你在一起?那这些人都是你族人?他们为何要关你们在此?" 温情:"金氏知道我一直在岐黄阁学医,不敢为难蓝氏,骗我们迁族至此后就抓了阿宁,逼我配出所有温氏当年用过的秘药,若我慢了就会打骂我的族人…还用弟弟的性命威胁我不可向外求救。" 魏婴越听越气,转向还跪在地上的金氏门生:"温公子呢?" 门生不语,魏婴满眼怒火:"温公子呢?!不说就都去乱葬岗修行吧!" 其中一名门生:"金、金公子把走人带走了,我们真不知道人在哪。" 魏婴从怀里掏出两张符咒赛给温情:"我去找温公子,你带着这两张符去…去乱葬岗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她会照顾你们,在那等我就好!" 温情:"好,那这几个人怎么办?" 魏婴简单一个口哨,唤来几个冤鬼,吩咐道:"跪着的,都看好了,别动别说话,等我办完事再放了。" 冤鬼伏地恭送魏婴,另一边温情拿上些必备的药品就带着老少几十口赶往不远处的乱葬岗。 金陵台宴席之上…… 蓝曦臣看到魏婴的位置空着,看向弟弟:"忘机,阿羡去哪了?" 蓝湛:"许是贪玩,还没过来。" 主位之上的金光善举杯:"江兄,怎么没见长泽夫妻?" 江枫眠举杯:"他们夫妻不习惯这些场面,几日前去云游了。" 金光善:"射日之征,长泽一家可谓头功,今日本想好好感谢他们的…" 江枫眠:"金宗主客气了,他们夫妻本就闲散惯了,在温氏这许多年受尽束缚,如今就随他们去散散心吧。" 金光瑶:"江兄所言极是,待孩子们大婚之时……" "金子轩!"魏婴怒气冲冲进来,周身伴随黑气,有几个胆子太小的宗主直接叫了出声来:"夷陵老祖!" 蓝湛起身:"魏婴!" 魏婴看向蓝湛,有些质问的口气道:"他们如此叫我,你可知道?" 蓝湛愣住一下,是的,他知道,但他不想让魏婴知道,起码不是现在,他本想两人互通心意之后再找个时机告诉他,没曾想今日却被魏婴反问了自己:"魏婴…这并不代表什么。" 魏婴笑了一声,虽是笑,却透着对自己的嘲笑与失望:"你知道……你也怕我?也看不起我?" 蓝湛:"魏婴!我何时看不起你?!" 魏婴手里拿着'陈情'指向金子轩:"金子轩!温宁在哪?!" 金子轩被问了一头雾水:"魏公子在说谁?" 江澄:"魏无羡!有什么事不能一会再说吗?非要现在丢爹娘的脸面!" 魏婴转头:"我都已经自立门户,夷陵老祖丢谁的脸面?丢也是我夷陵千万冤鬼的脸面,不劳江公子操心了!" 金子轩旁边坐了一身材高大,皮肤微黑同样穿着金氏华服锦衣的男子,此人没有起身,眼睛看着一旁,嘴却不饶人:"不过是走了歪门邪道的疯狗,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就来狂吠,围猎作弊之后还不够,还要跳到席上来耍一番。" 本来在一旁担心的江厌离起身:"金子勋公子,阿离鲁莽,想问一句,家弟如何得罪过你?!阿羡莽撞,但我相信必有原因,被他质问的金子轩公子尚未口出狂言,你又以何身份出口辱骂?!" 金子勋起身:"他魏无羡修诡道,弃正途,仗着自己在'射日之征'有些功劳就目中无人,众多长辈在此就大呼小叫,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还替他与本公子讲话?!" 最后一句直戳魏婴软肋,抬手用'陈情'指着金子勋:"我现在要找温宁,你们金家的公子最好有一个出来给我一个交代。" 江澄想要出手却被旁边弟子拦着,喊道:"金子勋!你怎么和我阿姐讲话?!魏无羡!你就看着别人如此说从小护着你的阿姐吗?!" 魏婴姿势没变:"今日起!魏无羡只是夷陵老祖!与各位高攀不起!两位金公子,我耐心有限,若再说不出温宁下落,怕是要有人祭我这鬼笛了!" 一直不语的金光善开口:"贤侄,可是有何误会?今日是我们金氏与江氏商谈联姻大事的日子,贤侄如此大动干戈,是不是太不给金某面子了!"说到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带着威胁的语气。 魏婴看向金光善:"金宗主,你不说话我倒是忘了你,假仁假义要帮温宁一族安顿,结果却囚禁他们,抓走温宁去威胁温情给你配药,对他们一族老弱非打即骂,如今还稳坐高堂,装什么东西?!" 金光善被当众揭露行径,直接发怒,一掌拍断眼前的桌子:"魏无羡!" 金子勋:"温氏全族做了什么,还用我们说吗?他温情姐弟说没参与过你就信?!当天温宁被抓,温若寒借此骗走了阴铁和你的笛子,你怎么就知道那不是他们合谋所为?!哼,当时百家胜局已定,若当时是温若寒胜了,那青蘅夫人到底是哪边的人还不好说了!" 不等蓝氏的人做出反应,魏婴直接逼到金子勋身前,'陈情'响,百鬼至:"我说最后一遍,谁家都与我无关,温宁在哪?!是说,还是去陪他们?!说!" 金光善:"魏无羡!你不要以为可以驭鬼行尸,我们就怕了你!你还真想在各家宗主面前妄杀好人不成?!" 魏婴冷笑,抬起食指,指向金子勋:"拔了舌头。" 立刻有两只冤鬼牵制住金子勋让他不得动弹,又过来一个几乎没有头发,瘦的皮包骨头的冤鬼上前,二话不说拔下了金子勋的舌头,当即血光四溅,在坐宗主再没有一个敢开口说话。 蓝湛上前按住魏婴胳膊:"魏婴!可以了!" 魏婴甩开蓝湛:"蓝二公子,今日起,你我情谊一刀两断,你再也不用忍受一个没有金丹的歪门邪道拖累你了。"又看向因为愤怒而五官扭曲的金光善:"金宗主!最后一遍!温、宁、在、哪?" 被拔了舌头的金子勋捂着自己鲜血直流的嘴,不停对着金光善咽呜叫着,一头雾水的金子轩大概也明白了些什么,说道:"父亲!若您真的囚禁了温公子,就快些说出来吧。" 此时的金子勋已经疼的不行,跪在地上指着金光善,又不停的给魏婴磕头,大概是在指认指使此事的人就是金光善,魏婴看他在自己脚下可怜的样子,又想起他刚刚不止说了阿姐,还对蓝湛母亲出言不逊,抬脚直踢他心脏位置:"分了吧。" 简单三个字,刚刚盘旋在屋顶的百鬼立刻俯冲下来,将金子勋拉扯着带到一边,片刻后百鬼退回屋顶,地上只有金子勋被撕烂的衣服和一堆白骨与刺鼻的血腥。 魏婴:"金光善,不用试探了,我魏无羡就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现在不说,下一个就是你金氏全族!我、说到做到!" 第44章 似当年(四十三) 金光善怒甩衣袖:"在地牢!" 魏婴转身,朝屋顶的冤鬼打了一个响指:"带上金宗主~,一起去找,其他人留在这…"眼睛看向蓝湛:"一、个、不、许、跟、来!" 金光善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尊严的被数鬼拖着跟在魏婴身后,到了地牢果然见到温宁。 魏婴:"温公子!可还能说话?" 躺在一块破布上的温宁起身,眼神有些恍惚:"魏公子?" 魏婴:"能说话就好,带你去找你姐姐!" 随后一女鬼伏到魏婴脚下,恭敬的问:"公子,后面这位如何处置?" 魏婴看了一眼狼狈的金光善:"送回去,听说金宗主好美色,你们伺候金宗主一个月,不可直接取其性命,若还活着便是造化,不可再去打扰。" 女鬼俯首:"是。" 魏婴扶着温宁走出地牢,找了匹马直奔夷陵乱葬岗…… 到乱葬岗后,原本看守众人的冤鬼作鸟兽散尽,蓝湛第一时间要去寻魏婴,被蓝曦臣叫住:"忘机!"小声到他身边:"阿羡刚刚想尽办法与我们脱开关系,若你此时追去,便是枉费他一番苦心,先看看金宗主如何,再从长计议!" 江氏一家也过来,江枫眠:"我相信阿羡说的每一个字,但刚刚他直接囚禁了各家宗主,又当众杀人,掳走金宗主,我们现在百口莫辩,想帮他必须要有所谋划。" 蓝启仁:"先不要告诉长泽夫妻,免得他母亲冲动,再做出什么难以挽回之事。" 大家商定好后,有别家宗主提议先去地牢找金光善,此时有弟子来报说金光善被一群冤鬼簇拥着带回了他的寝室。 众人忙赶到内院金光善的寝室,到门口发现门被上了结界,门口有一女鬼坐镇:"众位莫急,我们公子说了,不可取他性命,想这金宗主喜好美色,特意让我们几个好生伺候他一月,以报答金宗主这一月对温氏姐弟的'照拂',一月之后,无论死活,都不会再打扰。"说完后,一股黑烟顺门缝进到屋内,众人站在院中面面相觑,屋内淫靡之音不断传出,不少宗主掩面顿足:"荒唐!荒唐啊!" 唯有蓝湛,一脸冷漠:"应有此报。" 众人想尽各种办法,也没解开魏婴留下的结界,最后只得作罢,商量着各自回府,再做打算。 夷陵乱葬岗…… 魏婴策马带着温宁直奔茅屋,到了门口下马:"小狐狸!小狐狸!快出来啦!" 正喊着头顶突然被一毛茸茸的东西扫过,抬头看去,妖狐正躺在他头顶树杈,尾巴垂了下来扫到他头顶:"别叫了,我那屋都让你安排来的人挤满了,哪还有我的地方?" 魏婴笑笑:"一会儿再跟你说,温姑娘!快出来接你弟弟!" 正在屋内的温情跑出来,看见虚弱的弟弟赶紧上前:"阿宁!多谢魏公子。" 温情带着弟弟进屋,魏婴一个翻身也坐到了妖狐旁边:"小狐狸,我可能要在你这住一阵了。" 妖狐:"我是高兴的啊,有那么多人陪我玩,还能日日见到'陈情',你舍得你那情哥哥?" 魏婴:"小狐狸,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妖狐:"我都活了多少年了,看你俩那眼神还看不出吗?怎么?怕拖累他?" 魏婴:"从我在阿娘肚子里就是蓝湛护着我,想来也可笑,他才比我大了一岁,却因为我自幼贪玩胡闹,硬是逼着自己成熟起来,就那么照顾了我十几年,如今该我来护着他了。" 妖狐:"他们正商量着如何帮你呢。" 魏婴:"你的狐狸孙子告诉你的?" 妖狐:"猜的。" 魏婴:"这乱葬岗,有人吃的东西吗?我能辟谷,温家那些老弱可不行。" 妖狐:"你让我吃他们还行,找我要吃的?我像你夷陵老祖的家奴吗?" 魏婴笑笑:"随口问问,知道小狐狸你最是善良,不会的。" 妖狐白了魏婴一眼:"茅屋后面有种好的萝卜,白菜,吃完就没了,再想要就自己种去。" 魏婴跳下树:"好嘞!谢啦!" 妖狐:"狐狸洞离这不远,有事别来烦我。" 魏婴偷笑:"好~您去休息吧~" 是夜,安排大家休息后,魏婴一人坐在门口看着头顶的瘴雾,温情出来坐到他对面:"魏公子。" 魏婴:"你还不睡觉?屋里地方不够吗?" 温情:"挤一挤是够的,还空了一间房给你,你也去休息吧。" 魏婴:"我不困,嗯…日后你们有何打算?" 温情叹了口气:"我想……这仙门之中恐怕再难容下我们温家,不如就在这乱葬岗扎根,过个与世隔绝就好。" 魏婴点头:"如此也好,既然有此打算,明日便动身吧。" 温情:"动身?" 魏婴:"嗯,动身造屋,不能总那么几十口挤在这两间屋里吧,还要犁地,种些蔬果!" 温情被魏婴乐观的态度带动起来,点头:"好!" 一月之后,云深不知处…… 蓝启仁:"苏涉,你去金氏看看金宗主怎么样了。" 名叫苏涉的门生拱手领命:"是,蓝先生。" 蓝曦臣:"母亲昨日来信,问一切可安好。" 蓝启仁:"如何回的?" 蓝曦臣:"一切都好,让父亲与母亲安心与伯父伯母云游散心。" 蓝启仁点头:"嗯,如此最好,他们四人这十几年日日操心,此事就先不要讲了。" 蓝湛:"师父、兄长,忘机想下山一趟。" 蓝启仁心中也是担心魏婴:"给他带些银两。" 蓝湛:"谢叔父。" 夷陵乱葬岗…… 短短一月,魏婴与温家老小就盖成了一片矮院,几十口人、十几户,都有了各自的茅屋院子,还开垦了一片荒地种菜,又挖了个池塘准备养些鱼,还能打打牙祭。 今日魏婴正和温家最小的孩子温苑在尚未注水的池塘边玩。 魏婴:"小阿苑,你羡哥哥俊不俊?" 阿苑:"俊!羡哥哥是阿苑见过最好看的公子。" 魏婴从怀里掏出一块蓝湛之前给他的糖,剥开放到阿苑嘴里:"来!奖励你一块糖吃!" 阿苑嚼着糖,突然想起最近魏婴梦里总念叨的一个人,每次想着起床问他都忘了,今日想起来就赶紧问道:"羡哥哥,蓝湛是谁?" 魏婴一愣:"你说谁?" 阿苑一脸天真:"蓝、湛。" 魏婴奇怪:"你怎么知道蓝湛?" 阿苑:"我不知道,是你自己睡着了说的。" 魏婴:"我都说什么了?" 阿苑:"你最近夜里总是喊,蓝湛对不起。羡哥哥,你是不是做坏事了?姑姑说,做坏事了不要紧的,去道歉就好了。" 魏婴:"羡哥哥做的事,道歉恐怕不管用。" 阿苑:"那蓝湛是谁?是羡哥哥的姑姑吗?" 魏婴被阿苑逗笑:"蓝湛是男子,不是羡哥哥的姑姑,他是世界上最干净最俊最好的人。" 阿苑:"比羡哥哥还俊?" 魏婴:"嗯,比你羡哥哥还俊!" 阿苑突然站起来,看着正前方大叫:"蓝湛来啦!蓝湛来啦!" 魏婴笑着抱过阿苑:"小阿苑说什么呢!蓝湛才不知道我在哪呢!" "魏婴!"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魏婴的心像要跳出来般,抱着阿苑不敢抬头去看,笑了笑:"我这是怎么了,耳朵坏了。"低着头转身就要回去。 见他不看自己转身要走,蓝湛上前拉住魏婴胳膊:"魏婴!你可还好?" 魏婴看着胳膊上的手,闻着熟悉的味道,他想放下阿苑,立刻扑到蓝湛怀里,这一个月里,他想了无数次蓝湛来找自己的情景,是的,这个正拉着他胳膊的少年,他日思夜想了一个月,可如今他已经是真正的夷陵老祖,再无退路,抱着阿苑,换上一副灿烂的笑脸:"蓝湛!你来啦!" 蓝湛看着魏婴的笑,眼前明明还是那个同自己长大的人的笑脸,一月不见,人却瘦了,脸色也不好看了,蓝湛心里疼的紧:"对不起,我来晚了。" 魏婴放下阿苑:"阿苑,你先去自己玩!"再转向蓝湛:"……爹娘他们还好吗?阿姐和江澄怎么样?大家还都在生我的气吗?" 蓝湛:"没人生你的气,母亲她们在外云游,不想他们担心,没告诉她们,阿姐、江澄都好,跟我回去吧。" 魏婴笑笑:"跟你回去?我是百家都怕的夷陵老祖,我不安安分分的守在这乱葬岗,你让我去哪?" 蓝湛:"跟我回云深不知处,我保证,无人会找你麻烦。" 魏婴:"然后呢?躲一辈子?就像母亲当年一样?守在静室不能出去?" 蓝湛:"叔父和江宗主,还有赤峰尊都在想办法!" 魏婴:"蓝湛,我不是小孩子了,困住你们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回不去了,现在能知道大家都好,起码家人不怨恨我,我就很知足了,我若回去,阿姐的婚事、蓝氏的颜面都会让我搅乱的。" 蓝湛皱眉,心急之下脱口而出:"那你对我说的话就不作数了吗?!" 魏婴看着蓝湛,眼泪在眼眶里隐忍的打转:"对,不作数了。" 蓝湛气的双手直抖:"那百凤山上!你为何不躲开?!" 魏婴突然笑道:"我喜欢你呀,我为什么要躲?现在不了,我的喜欢不是天,救不了我,更给不了你我想给你的一切,我不想喜欢了,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喜欢把你变坏,算我放过你吧,你也放了我,过一阵总会好的。" 蓝湛手上用力:"我若不应呢?" 魏婴推开他的手转身:"我这只欢迎作为朋友的蓝湛,其他的…免了。" 蓝湛强压着心中的情绪,快步过去又拉住魏婴,递给他两个包裹:"一个是叔父给你的,一个是我给的,你如今心情不好,我先回去,过几日来看你。" 第45章 似当年(四十四) 说完蓝湛就要走,魏婴开口:"蓝湛!" 蓝湛满心欢心转身:"魏婴。" 魏婴:"金光善没死,还有口气能吊些日子,阿姐还要嫁进金家的话,抓紧吧,不然金子轩要开始守丧了。" 虽然说的无关风月,那现在蓝湛也愿意多听魏婴说几句:"好,我去告诉大家。" 魏婴:"嗯。"说完就抱着东西进院子了,蓝湛转身下山。 云深不知处…… 苏涉:"宗主、蓝先生,金宗主还在……但只怕时日无多。" 蓝曦臣:"金夫人可说了什么?" 苏涉:"金氏想尽快与江氏把联姻之事办好,今日已经派人去请江宗主去金陵台商议了。" 蓝启仁见蓝湛进来:"魏婴怎么样了?" 蓝湛:"叔父、兄长,魏婴……住的比较清苦,身体还好,温家老小照顾的很好……" 蓝启仁:"我想借着金氏和江氏联姻,让魏婴也去,与各家宗主说明一番,只是……" 蓝曦臣:"只是金宗主已是行将就木之人,阿羡实在无需与他计较,认个错事,待他走后,我们自会向各家宗主说明情况,还阿羡清白。" 蓝湛:"谢叔父、兄长,魏婴自小没单独生活过,忘机想去乱葬岗陪他。" 蓝启仁本想拦着蓝湛,毕竟他这蓝二公子的名号刚刚坐稳,但想到蓝湛自小由藏色抚养,又与魏婴如影随形,这孩子性格执拗,拦是拦不住的,开口道:"去吧。" 蓝湛拱手:"谢叔父体谅。" 这些对话看似平常,却都被一旁的苏涉听进了心里,苏涉是蓝氏的外姓门生,修习十分努力,凡事都希望争得头筹让蓝先生高看一眼,故此从到蓝氏知道了外姓公子魏无羡起,心中就有一种怨天不公的情绪,此时看到这一家如此为修了诡道的魏婴谋划,心中更是莫名起火。 回到自己房间的蓝湛开始收拾行装,准备明日一早就到乱葬岗去。 之前都是魏婴不顾及一切的表达爱慕,如今又为了所有人牺牲自己,更为了蓝湛收起这份心思。今日乱葬岗一见,蓝湛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不管魏婴如何躲他,他决定都不再闪躲这份情感,百凤山许是自己太唐突了,蓝湛想好,明日起就像这么多年的每一天一样,陪在他身边,让他安心,让他卸下防备全心全意的依靠自己,直到他愿意接受自己为止。 入夜时分,夷陵乱葬岗…… 魏婴坐在桌前,打开蓝湛给的两个包裹,一个里面都是银两和银票,魏婴笑了出来自言自语道:"叔父让你给我拿些银两,你是要把蓝家搬空吗?" 又打开另一个包裹,是满满一包姑苏的糖:"我都说了多少次了,长大了长大了,你倒是给我买些天子笑来呀!吃那么多糖,要我的牙掉光吗?"嘴上的抱怨一句不少,手却不停的去剥糖纸往嘴里送,这糖是甜的,嘴里也甜,心里除了甜还有些涩,涩到眼泪掉了出来。 原本睡着的温苑从床上爬起来:"羡哥哥,你是不是糖吃多了,牙疼了?别哭!明天让姑姑给你上了药就好了。" 魏婴笑笑擦了眼泪:"好,我知道啦,你快些睡,不然这些糖我就不分给你了。" 次日一早,魏婴被小阿苑趴在身上闹醒:"羡哥哥!起床啦!不然一会儿姑姑要骂人了!" 魏婴:"乖啊,再睡会,你去应付一下你姑姑。" 阿苑不依,开始在他身上打滚儿:"姑姑说了,羡哥哥之前…嗯、吹笛子伤了身体,要早睡早起,让阿苑盯着你,不能偷懒。" "魏婴。" "好你个小阿苑!哥哥都不叫了,还敢直呼大名了!"魏婴翻身把阿苑抱到一边。 阿苑:"我没说话呀。" "魏婴,起床了。" 魏婴抬头,门开了一半,有些光和雾照进来,逆光之中蓝湛就站在门口,魏婴眯起眼睛揉了揉:"蓝湛?" 蓝湛进来,放下准备好的早饭,一如之前十五年中的每一天:"起来吃饭。" 魏婴看看蓝湛,又仔细看了看自己睡的床,是乱葬岗没错的:"你、怎么又来了?" 蓝湛:"择席。" 魏婴:"择席?" 蓝湛:"嗯,云深不知处睡不惯。" 魏婴:"乱葬岗你睡过?" 蓝湛:"身边没人折腾,睡不安稳。" 魏婴看看还被自己按在怀里的小阿苑,抱起来冲着蓝湛:"这个能折腾得很,送你带回去。" 蓝湛:"这个太小,你若不会带,可以帮你。" 魏婴坐起来:"你是~蓝湛?" 蓝湛走到床前帮他把鞋摆好:"自己能穿吗?" 魏婴把脚在被子里裹好:"蓝忘机?" 蓝湛:"有事?" 魏婴:"你确定不是被谁夺舍了?!阿苑,去把'陈情'拿来,我问问。" 阿苑爬到床最里面拿来'陈情':"给,不过这就是蓝湛啊!" 魏婴:"你怎么知道?" 阿苑:"昨日羡哥哥不是告诉我了,蓝湛是比羡哥哥还俊的人,他就是啊。" 魏婴赶紧捂上阿苑的嘴,尴尬的傻笑:"嘿嘿,你、你、那个、你吃了吗?" 蓝湛看着魏婴轻笑:"等你一起。" 魏婴"哦"了一声,赶紧下床穿鞋,坐到桌边,蓝湛:"还没洗漱。" 魏婴:"啊?哦!"又起来去洗漱,这整个过程都觉得自己晕晕呼呼的那么不真切。 洗漱回来,坐到桌前:"可以吃了?" 蓝湛给他盛好一碗粥放到眼前:"嗯。" 魏婴吃了两口:"你来干嘛?" 蓝湛:"食不言。" 魏婴吃了个瘪,便不再说话,低头赶紧把饭吃完,擦了嘴:"阿苑,去把碗送出去。" 阿苑:"哼,羡哥哥欺负人。" 蓝湛从袖中掏出一块糖:"食之感恩,餐毕自劳。" 阿苑接过糖,高高兴兴的收了碗出去:"谢谢湛哥哥!" 魏婴瞪了阿苑一眼:"小白眼狼!我说话就那么不好使吗?!我平时不给你糖吗?!" 阿苑没理魏婴直接出去了,魏婴看向蓝湛:"你~来干嘛?" 蓝湛:"住下,陪你。" 魏婴眼神飘忽不定的除了蓝湛哪都乱看:"我~不需要你陪,你快回去!" 蓝湛:"我需要你陪。" 魏婴:"在云梦咱俩就分开住了,你自己睡的挺好的。" 蓝湛:"在云梦从未分开。" 魏婴见蓝湛无理取闹有些生气:"义母给我收拾了房间,咱们就是分开住的!" 蓝湛:"每日你睡着我过去,早上起得比你早而已。" 魏婴:"你?你!你天天都…" 蓝湛一脸正色:"嗯,每日如此。" 魏婴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起身往外走:"你随便吧。" 蓝湛:"天子笑,买了,每日不可过量。" 魏婴背对着蓝湛,嘴角不禁上扬,不管外面如何纷扰,此刻他魏无羡的心里是甜的。 吃完早饭,每日魏婴就会晃悠到外面去看大家干活,他也不会做什么木工活也不会种地,主要就是带着小阿苑乱逛着玩,蓝湛收好屋子后跟出来,大家看到蓝湛都恭敬的问好:"蓝二公子。" 蓝湛也礼貌的点头回礼问好,温情听说蓝湛过来,赶紧跑出来:"蓝二公子。" 蓝湛:"温姑娘。" 温情:"我听阿苑说二公子要住在此处?" 蓝湛拱手:"多有打扰了。" 温情本身是很敬重蓝家两兄弟的,再加上师傅的原因,更是不敢怠慢:"那我先收拾一间屋子给二公子,一会儿让他们下山再添置一些被褥。" 蓝湛:"我住魏婴房间就好,不用麻烦。" 温情:"那魏公子……" 魏婴:"我住…"他本想说,我住阿苑那,反正这孩子每日赖在他房里,自己的屋子一直空着。 结果话没出口被蓝湛截住:"魏婴与我同住。" 温情性格爽快,既然蓝湛这么说便不再客套什么:"好,正好魏公子的床特意做的大了些,应是够睡,那被子呢?" 魏婴觉得温情这话里有话,赶紧替自己争辩:"我的床大是因为小阿苑总要和我挤在一起!我可不是故意等、等什么人的。" 蓝湛看着魏婴:"嗯,被子让魏婴陪我下山去买就好,不劳烦温姑娘了。" 温情:"好,那我先去给阿宁煎药,二公子需要什么再叫我就好。" 蓝湛:"好。" 云梦江氏…… 虞紫鸢接过丈夫的外衣:"那老东西怎么样了?" 江枫眠:"你说话注意些,别让孩子们听了去,那毕竟是将来的亲家。" 虞紫鸢:"哼,自己做了那么多丑事,还怕人说?!当日我见那女鬼进去时候别提多高兴了,阿羡这孩子我没白养!对待这种人就该这样!" 江枫眠:"哎,金宗主估计时日无多了,金夫人的意思,想尽快迎娶阿离过门,怕…万一金宗主熬不过,子轩要守孝,耽误了阿离。" 虞紫鸢:"嗯,是个办法,我看这两个孩子也是情投意合,别因为那老东西耽误了。" 江枫眠:"金夫人说了两个日子,让我回来问问你,若钟意,便择日来下聘礼。" 虞紫鸢:"选最近的日子!" 江枫眠:"最近的是下月初六,还有二十几天的准备时间。" 虞紫鸢:"这就够了!我看那几个女鬼给那老东西折腾的够呛,这二十多天还行,要是再等上三五个月怕是不行。" 江枫眠:"那我便赶紧回了那边,让金氏尽快通知各家。阿羡那有消息吗?" 虞紫鸢:"蓝氏来消息了,放心吧,忘机过去陪着了,无事。" 第46章 似当年(四十五) 蓝曦臣:"叔父,金氏送来了喜帖,下月初六与江小姐完婚。" 蓝启仁:"去告诉忘机和魏婴一声。" 蓝曦臣:"江澄说要亲自去乱葬岗送信。" 蓝启仁:"也好,当日定要嘱咐好魏婴不要冲动。" 蓝曦臣:"是。" 夷陵山下…… 魏婴满不情愿的抱怨:"我没同意你住下啊,你想住就自己弄,别什么都拉上我。" 蓝湛:"被子需要厚的还是薄的?" 魏婴:"乱葬岗阴气重,厚的。" 蓝湛笑笑:"好。" 魏婴发现说错话,直想给自己一巴掌,赶紧转到一旁卖手工编织小玩意儿的摊子,拿起一个竹叶编的蝴蝶随意摆弄着,蓝湛过去放下几个铜钱:"多谢老伯。" 摊主开心道:"谢小公子照顾生意。" 魏婴像被这东西烫了手一般扔到蓝湛手里:"我不要啊,我可没说要买。" 蓝湛:"嗯,本就是买给阿苑的。" 魏婴发现,蓝湛今日就是有备而来,从早上开始自己说的每句话都能被他噎到哑口无言。 蓝湛:"还要给你买两件里衣。" 魏婴像个赌气的孩子:"不要。" 蓝湛:"也好。" 见蓝湛不再说什么,魏婴心中也是生气,觉得自己当初好歹努力了许久,现在只是赌气几句蓝湛就不再说了,也罢,他烦了更好,也省的被自己拖累。 继续往前走,这一路蓝湛像布置洞房似的,买了各种应用之物。 "魏无羡!"江澄这一声,整条街都听见了,魏婴转身瞬间,周遭夷陵百姓纷纷跪下,尤其魏婴身边的几个人还在发抖:"夷、夷陵老祖!" 魏婴皱眉:"你们很怕我吗?" 地上的百姓不说话,带了孩子的女人把孩子往怀里抱的紧了紧,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魏婴看着这一地百姓,不像见到万鬼臣服时的王者之风,也没有征战之时见到败军之将的傲骨,只是满眼的失望伤心。 蓝湛看魏婴如此样子心疼的很,蹲下与一男子持平,问道:"你知道魏无羡就是夷陵老祖?" 男子吓得赶紧点头:"知、知道。" 蓝湛:"你见过他?" 男子:"没、没见过。" 蓝湛:"你家中可有横事?" 男子:"没、" 蓝湛:"魏婴…他可伤过你家人?拿过你财物?" 男子开始鼓起勇气抬头看看蓝湛:"没有。" 蓝湛继续温和引导:"可有邪祟打着他的名号作祟?" 男子想了想摇头:"我家…没有…" 蓝湛起身:"各位任何一家可有过我说的情况?" 百姓听到蓝湛问话,都开始回忆,陆续回答:"没…" 魏婴满心感动与谢意的看向蓝湛,此时江澄也开口:"我是云梦江氏的江晚吟,魏无羡自小就是我的义兄,我以江氏名声向你们担保,他魏无羡没伤过一个好人,更没杀过任何无辜之人,他为了天下修炼诡道险些丧命,丢了修真之人最重要的东西,为的就是保护我们这些家人和你们这样的普通百姓,如今你们却被他的战绩吓到怕他这个人,这就是对他的感激吗?" 原本被妈妈抱紧的小女孩,挣脱母亲的怀抱,跑到魏婴跟前:"漂亮哥哥!我能摸摸你的笛子吗?" 魏婴看看小女孩,指着自己:"我?漂亮哥哥?" 女孩:"嗯!" 魏婴笑笑:"夸男子哪有用漂亮的?应该是俊!" 女孩指了指他身旁的蓝湛:"这个哥哥俊!你就是漂亮!" 女孩把魏婴说的哭笑不得,从身侧拿出'陈情':"你要摸它?" 女孩点头,魏婴:"给!" 女孩拿着'陈情'新鲜的很:"漂亮哥哥,我能拿给阿娘看看嘛?" 魏婴打趣道:"它叫'陈情',你给它说句好听的就行。" 女孩:"陈情,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笛子!"然后拿着就跑到自己母亲身边:"阿娘!你看,漂亮哥哥的笛子!好看不好看?!" 女孩的母亲也站起来,慢慢周围的百姓都围过来,新奇的看着'陈情',女孩母亲:"好了,快去还给魏公子。" 女孩把'陈情'送回,周围的人也开始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刚刚买了被子的掌柜又拿了一个枕头追出来:"魏公子!再送您个枕头!" 蓝湛转身礼貌的接过,又塞给掌柜一些碎银:"多谢掌柜。" 掌柜拿着银两不好意思,想要推脱:"这、您这…" 魏婴:"掌柜就收着吧,这位公子家中富足的很,这些碎银不算什么的。" 掌柜:"那谢谢公子了!"说完就跑回店里。 江澄也跑过来:"走!带你们去看阿姐!" 魏婴惊喜:"阿姐也来了?!" 江澄多日未见魏婴,心中也是惦记的很,过去一把抱住魏婴拍了拍他的背:"来了!我们都来了!" 魏婴心中忽暖:"快带我去见阿姐!" 江澄带着魏婴二人到一客栈,直接上楼进到厢房,江厌离正坐在桌边。 "阿姐!"魏无羡叫了一声,人就扑到了江厌离怀里,原本刚站起来的人又被扑的坐了回去:"我的羡羡受委屈了,瘦了,脸色也不好看了。" 蓝湛:"我的错,来晚了。" 江厌离:"好了,羡羡快起来,看看阿姐都给你带什么了?!" 魏婴从江厌离怀里起来,江澄提过来一个好大的食盒,有还热着的莲藕排骨汤,和好多云梦的小点心,江厌离盛了两碗汤:"忘机也快过来吃!阿澄怕你们吃不到热的,这一路又要御剑,还一直用灵力护着温着,快来尝尝阿姐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魏婴吃的满嘴都是,说话都不清楚:"阿姐做的最好吃,永远都吃不腻!" 魏婴他们吃着,江澄在一边:"下月初六,阿姐大婚……" 魏婴停下嘴里的动作,犹豫的咬了咬嘴唇:"阿姐,我……" 江厌离明白魏婴担心什么,宠溺的摸上他的头:"羡羡要去,忘机也要去。我出嫁,三个弟弟一个都不能少!要让金家知道我有三个那么厉害的弟弟,日后不许欺负我!" 魏婴满脸期待:"我也能去?!" 江厌离:"当然!阿爹特意嘱咐我们,让你和忘机记好日子,不要迟了!" 魏婴:"好!不过……金光善那……" 江厌离拉着魏婴的手:"羡羡,阿姐知道你所做的事情并没有错,但他已是将死之人,那日…能不能为了阿姐不去与他理论,给各家一个好些的态度,待他离世之后,阿爹他们自会向各家解释清楚,还你一个公道的。" 魏婴点头:"都听阿姐的!" 江厌离笑道:"我就知道羡羡最是善良,对了!还有一事!"说完转身拿了纸笔放到魏婴眼前:"阿澄闹着要给第一个孩子取字,我觉得还是羡羡来比较好!" 魏婴坏笑着给了江澄一个白眼:"阿姐有眼光!" 江澄不屑道:"切~舞文弄墨有什么用,我才不稀罕呢!" 魏婴:"我提的动剑的时候,也没见你剑术赢得过我呀。" 江澄瞪眼:"魏无羡!" 魏婴也不理他,拿着笔想了片刻,落笔写下'如兰'二字。 江澄:"如兰?跟个姑娘似的!" 江厌离:"定下了?" 魏婴:"哪里像姑娘?多好的字!" 江澄:"我以为你能想出什么有新意的字了,最后不就是说希望他长大像蓝二公子一样吗!" 魏婴被识破小心思,嘴上却逞强:"你知道什么?!我那是、那是希望孩子长大如君子一般!兰是花中君子,懂不懂你?!" 江厌离:"嗯,如兰好!就这个字了!" 江厌离还需要回去准备婚事,又聊了几句就和江澄赶回云梦了,江厌离姐弟走后,又剩下魏婴与蓝湛两个人,魏婴就又恢复了之前变扭的样子,蓝湛到也不去计较,就跟在他身后,又买了些晚饭要用的鱼肉蔬菜才回到乱葬岗。 晚饭结束,魏婴带着阿苑在外面玩下午买的竹蝴蝶,蓝湛则自觉的进屋将新被子在床上铺好,一切准备好,还帮魏婴烧了热水:"魏婴,洗澡了。" 魏婴是真的不想理他,可在山下逛了一天,自己乏的厉害,又真的很想洗个澡,于是进屋,也不理蓝湛,就跑到屏风后面脱了衣服进到浴桶,大概快要洗完的时候起身想要换衣服,却发现自己搭在屏风上的衣服不见了。 魏婴:"阿苑!阿苑?不许藏哥哥衣服!快拿出来!" 此时,一件白色里衣从外面扔进来,搭在了屏风上,蓝湛开口:"阿苑去和温姑娘睡了,你的衣服洗了,这是给你换的里衣。" 魏婴拿过里衣穿上,面料倒是舒服,可是想了半天,自己没有白色的里衣呀,况且今日说买,自己赌气也没要,抬起胳膊送到鼻子底下闻一闻,尽是蓝湛身上的檀香味:"蓝湛!这衣服怎么回事?!" 蓝湛在屏风外答道:"新的既然穿不惯,穿我的就好,洗过的。" 魏婴觉得自己中了蓝湛的计,现在若是脱了,就要光着出去,若不脱,就只能穿着蓝湛的里衣睡觉。其实里衣而已,也不是没穿过,从小到大魏婴不知道穿了多少次蓝湛的衣服,但如今二人这种尴尬的情况下,魏婴心道:蓝湛~一直这么有城府吗?还是今日这一天之内变的? 第47章 似当年(四十六) 魏婴走出屏风,蓝湛已经在床的最外面雅正躺好,魏婴看了来气,觉得蓝湛今日怎么如此泼皮,先是算计自己穿了他的里衣,现在又直接睡到了自己床上。 蓝湛闭着眼睛:"亥时到了,睡吧。" 魏婴:"把被子给我,我去阿苑房间!" 蓝湛一把拉住魏婴够被子的手腕:"睡吧,我出去。" 魏婴本想问他认不认识阿苑房间,一想,再开口说不定又要中计,就站到一边,蓝湛起来给他让开位置道:"你去睡吧。" 随后自己拿了一件外衣搭上要往外走,魏婴心说:反正就那么几间屋,找找就找到了。 翻身上床,才发现,原来蓝湛把新被子放到了里面留给自己,闭上眼睛没有半刻,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坐起来看着窗子,猛然发现窗外有个人影。 下床过去,推开窗子,就见只披了一件外衣的蓝湛站在外面:"你站在这干嘛?" 蓝湛也没准备说谎:"等你睡着。" 魏婴:"等我睡着?你再进来?" 蓝湛:"是。" 魏婴气的想要打人:"你不是去阿苑房间了吗?!" 蓝湛:"我只说我出去。" 乱葬岗的夜里十分阴冷,此时外面有些起风,魏婴咬着牙:"进来吧!" 说完心中咒骂:好你个蓝湛!平时寡言少语我真是小瞧你了!苦肉计都用的那么面不改色!呸!魏婴!你个没出息的!心疼他干嘛?!你自己不心疼!他蓝湛再怎么苦肉计能管用吗?! 心里边骂着自己边爬回床上,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依着多年的习惯睡到了里面,蓝湛进来脱了鞋子,摘了抹额雅正躺好,也不与魏婴讲话。 子时一过,魏婴那没有睡相的'好习惯'便施展开来,踢开被子,脚也搭上了蓝湛的小腹,一直没睡的蓝湛伸手握住他的脚腕,才算真的踏实下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也睡沉了。 乱葬岗的清晨不如外面那么晴朗,只能有阳光伴着瘴雾照进来,像阴天一般,好在蓝湛自身的睡眠习惯就能报时,卯时准时起床,魏婴无论在哪都可以习惯性赖床,蓝湛将外面的枕头挡好便准备起身去做早饭。 到了厨房,见温情已经在忙,开口:"温姑娘。" 温情回身:"二公子?早饭马上就好!二公子稍等片刻!" 蓝湛见有人做饭便应了一声等在外面,待早饭做好,拿了两个人的量准备回屋,温情:"二公子每日都和魏公子一起用饭的话,明日不用来取,我做好让温宁送去。" 蓝湛:"温公子好了?" 温情:"嗯,无大碍了,只是身子弱,多调养了几日。" 蓝湛:"好,多谢温姑娘。" 回到屋内,魏婴还未起床,蓝湛过去:"魏婴,起床了。" 魏婴迷迷糊糊答道:"蓝湛~我再睡会儿。" 见他如此模样,蓝湛笑了笑,想是魏婴睡的迷糊,忘了正在与自己闹变扭的事。 蓝湛:"日后我便住下可好?" 魏婴:"嗯~" 蓝湛:"里衣穿的可还合适?" 魏婴:"嗯~" 蓝湛:"把…你的抹额给我可好?" 魏婴:"好~"却无动作… 听他应了后,蓝湛摘下自己的抹额,郑重的叠好,放到魏婴手心:"我的,交给你。" 魏婴抓了抓手中的东西,一团浆糊的大脑突然运转起来:抹额!给他?他的,交给我?! 猛的坐起来,把抹额塞回蓝湛手里:"我~刚才睡的迷糊,不作数的。" 蓝湛也不急,将抹额铺平,重新戴好:"吃早饭。" 魏婴一早就被戏弄,心里不爽的很,吃完早饭就去找阿苑,要带阿苑下山。 蓝湛跟在身后,阿苑:"羡哥哥,有钱哥哥在咱们后面,你不同他说话吗?" 魏婴:"什么有钱哥哥?一会下山要什么羡哥哥给你买!"感觉蓝湛还跟在身后,魏婴转身:"蓝二公子,你没事情做吗?非要跟着我?!" 蓝湛:"你们去哪?" 魏婴无奈之下没好气的说:"去山下买东西!你别跟着了!" "早些回来。"说完便转身回去。 魏婴带着小阿苑下山,上次见过他的那些百姓都主动和他打招呼:"魏公子来了!" 魏婴霎时间觉得像回到了云梦一般,每个人都认识他,都喜欢他,都愿意同他讲话,有几个小贩见他带了孩子,还主动送了阿苑一些糖果。 小阿苑:"羡哥哥,山下的人这么好,为什么我们还要住在乱葬岗呀?" 魏婴:"我们现在还不能下来,大家对我们越好,我们越不能牵连别人不是,等一切都安稳了,各家不再讨厌我了,咱们就下山来住!到时候羡哥哥带你去云梦!还有姑苏!" 阿苑拍手:"好啊!好啊!那要什么时候呀?" 魏婴想了想阿姐大婚的日子:"快了!下月初六之后吧。" 这一大一小在山下逛了一天,把身上的银子花的差不多了准备回去,阿苑:"羡哥哥!那个灯笼好看!阿苑想要!" 顺着手指的方向,魏婴看到一家糊灯笼的铺子,旁边挨着茶叶铺,魏婴:"嗯,今天你买了很多东西了,我们买些茶回去吧!" 阿苑:"可你平日不喝茶呀!小气!你就是不想给阿苑买灯笼!" 魏婴:"有人喝茶的,灯笼下次给你买好不好?阿苑乖的话,羡哥哥明天还带你下山来玩!" 最后两个人还是买了茶叶才往回走,因为天色已晚,回去的路上瘴雾开始浓了起来,魏婴抱起阿苑:"阿苑,你看这些雾,可都不是普通的雾气,你一个小孩子天色晚了之后可不能乱跑,这乱葬岗里冤鬼精怪那么多,如果看见一个小孩子自己跑出去的话,会把你抓走的,知道吗?" 阿苑抱着魏婴的脖子:"我才不怕,我羡哥哥是夷陵老祖!它们都要怕我羡哥哥才对!" 魏婴笑笑:"哇,原来阿苑这么厉害,有那么大的靠山呢!" 阿苑突然指着前面:"羡哥哥!有鬼火!" 魏婴看向前方,的确隐约有一片红色火光闪动,一手抱着阿苑,一手抚上'陈情'。 "你就不能走近些看看嘛?这也要麻烦'陈情'?"妖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魏婴旁边。 魏婴:"小狐狸,那是你搞的鬼吗?" 妖狐:"这你还真是猜错了,我也是出来看热闹的。" 魏婴抱着阿苑继续往前走:"那可看出了什么热闹?" 妖狐:"你们人啊,就是麻烦,喜欢就是喜欢,要么就是不说,要么就是说了顾虑太多。" 魏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反问:"你说什么呢小狐狸。" 妖狐:"我说什么?你看看你眼前的灯。" 说话的时候,两人一狐已经走到了火光跟前,原来是一排红色的灯笼,每个灯都画了兔子,看笔迹魏婴就认出是蓝湛所为,妖狐:"你那情哥哥怕你回来晚了看不清路,特意做了这一路的灯笼给你照明,快回去吧!既然没热闹可看,我也回我的狐狸洞喽。" 魏婴抱着阿苑,一路看着形态各异的兔子,顺着灯光一路走回了住处,未到门口,就见薄雾之下有一人站在前面,单看身型就知道是蓝湛,魏婴走过去:"你不在里面,出来干嘛?" 蓝湛:"等你。" 魏婴故意用冷嘲热讽的腔调道:"乱葬岗生活清苦,蓝二公子若不适应还是尽早回去,莫要再浪费烛火,这些都是我们平日里舍不得用的东西。" 温情出来:"这些灯都是二公子用灵力和火符点的,半根蜡烛都没用上,快进来吃饭吧!" 饭后,大家散去回到各屋休息,魏婴因不想尴尬,也早早回了屋去。 阿苑问正在收拾碗筷的温情:"姑姑,你爱喝茶吗?" 温情:"姑姑只喝清水,阿苑不是知道吗?" 阿苑低头自己捣鼓着手指:"那就奇怪了,大家都不喝茶呀。"突然又想起一人:"有钱哥哥!你喝茶吗?" 蓝湛反问:"此处有茶?" 阿苑:"有啊,羡哥哥今天连灯笼都不给我买,非要买茶叶,我说家中没人喝茶,他非要说有人喜欢,害得阿苑都没买到灯笼。" 蓝湛心中偷笑:"明日我去给你买灯笼。" 说完,也转身回屋,到了屋内,魏婴正在看从山下买回来的话本子,蓝湛进来他也不理。 蓝湛自顾自的走到他身边:"茶呢?" 魏婴:"什么茶?不知道!想要下人伺候回家去。" 蓝湛不语,走到桌上自己想要倒杯水喝,结果却倒出了刚沏好的绿茶,轻声一笑:"多谢。" 魏婴有些恼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都想好了要把蓝湛气跑,却又见不得他在这受半点委屈,合上话本,直接跑到床上。 蓝湛:"还没沐浴。" 魏婴把自己裹在被里:"我就喜欢不干不净的,你若受不了就回去!" 蓝湛走过去,坐到床边:"若累了,就明日再洗,把头露出来,莫憋坏了。" 第48章 似当年(四十七) 姑苏云深不知处…… 蓝曦臣:"苏涉,再叫上两个人,随我去趟藏书阁。" 苏涉拱手:"是,宗主。" 到了藏书阁,蓝曦臣找到一处暗门,以灵力开启结界。 蓝曦臣:"随我进来,不要弄乱,我选一些古籍,你们去和给江姑娘的贺礼放到一起。" 苏涉等人拱手:"是。" 蓝曦臣找了几套成册的医典,还有些流传下来好看却无伤大雅的咒法古籍,回身:"苏涉,在看什么?" 正愣在一排书前的苏涉突然回过神:"宗主,苏涉没见过如此多古籍,有些出神,请宗主原谅。" 蓝曦臣把选出的最后一摞交到他手中:"你勤奋好学,是好事,不过这□□室里的书并不都适合修习使用,还是不要好奇的好。" 苏涉抱着书颔首:"是。" 夷陵乱葬岗…… 蓝湛:"可有时间?" 魏婴正趴在床上看话本子,当然有时间,他现在时间多的是,偷偷隔着话本子瞄了蓝湛一眼,充满防备的问道:"有事?" 蓝湛:"阿姐大婚,我们送些什么?" 魏婴低下头:"各送各的。" 蓝湛:"你知我不善准备这些。" 魏婴:"那就送一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蓝湛喝了口茶,觉得这绿茶甘甜的很:"嗯,婴喜百年好合。" 魏婴起身:"蓝湛!我说让你跟阿姐说,什么我喜欢?跟我有什么关系?!" 蓝湛反问:"你不喜阿姐与金公子百年好合?" 魏婴气的扔下书:"喜!" 见他往外走,蓝湛也不追,缓缓开口:"早些回来吃饭。" 出了家门,魏婴直奔狐狸洞,站到洞口:"小狐狸,在家吗?" 妖狐懒洋洋的应到:"在~" 魏婴进去:"小狐狸,你这狐狸洞挺宽敞啊,人呢?" "你后面~" 魏婴回身:"别玩捉迷藏啦,人呢?" 妖狐无奈:"下面~" 魏婴低头,一只白色,皮毛油亮,毛茸茸的小狐狸正舒服的趴在一块儿软垫上,魏婴看着新鲜,在一旁坐下,伸手去摸小狐狸的头:"小狐狸,你原身那么可爱的吗?" 妖狐眯着眼:"手拿开,我又不是你家养的!" 魏婴收回手:"嘿嘿,你这样,太可爱了,忍不住就想摸一摸,小狐狸,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妖狐:"在这乱葬岗,除了夷陵老祖谁敢伤我?" 魏婴委屈喊冤:"冤枉啊,我可不敢。" 妖狐:"总是维持人形太耗费精力,我在洞里都是用原身休息的。你来干嘛?你那情哥哥呢?怎么不跟来?" 魏婴翘上二郎腿,身子倚上后面的石壁"你总问他做什么?合着你拿我们当话本子看呢!" 妖狐直白道:"是啊,不然多无聊。" 魏婴无语:"你没受伤就好,有事找你帮忙。"说着拿出'陈情',把缀在下面的阴铁晃了晃:"这个,有办法吗?" 妖狐抬眼看了看:"只是块废铁了。" 魏婴:"嗯,但我试了好多法子,都没成功,你有办法吗?" 妖狐:"就让它给'陈情'当个坠子不就好了,虽然施展不出什么了,毕竟也是阴铁,当个战利品也好。" 魏婴:"我想阿姐大婚时候当着各家的面毁了它,这样他们接受我了…" 妖狐接道:"你就能安心和情哥哥双宿双栖了~比话本子还无聊。" 魏婴:"无聊,无聊,我最无聊了,你到底帮不帮?!" 妖狐:"它是至阴之物,你修的也是至阴的术法,舍你半身修为,与它相抵,你睡上几日,再闭关数月不就好了,这都想不到?" 魏婴:"嘿嘿,想到了,现在想到了!那你继续睡!我回去啦!" 妖狐又闭上眼:"去吧去吧。" 刚出狐狸洞没走几步,魏婴又跑回来,妖狐:"又干嘛?" 魏婴谄媚的笑:"嘿嘿,小狐狸,你这一身漂亮的毛~掉吗?" 妖狐:"每修炼到一层就会生一身新的~" 魏婴:"那…要是剪下来一些…还能长出来的吧?!" 妖狐突然起身,向后一跳,警戒的瞪着魏婴:"你要做什么?!" "想借你几根毛……嘿嘿……不多,就一小段儿就好~"魏婴说着,满脸坏笑的逼近妖狐。 妖狐一个转身,黑雾缠身,周身黑雾散去恢复了少女模样:"魏无羡!男女授受不亲!你别过来啊!" 魏婴见她恢复了人形,一屁股坐在软垫上:"小狐狸,你这是犯规呀,快变回来,我就要你尾巴上的一点点毛,不会弄疼你的!" 妖狐:"我尾巴上的毛,若给了好人能避邪驱鬼,若到了坏人手上可是能号令那些小的精怪作恶的!你到底要干嘛?!" 魏婴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道:"我阿姐不是要成婚了吗,我想送她份贺礼,用你的尾毛做成个项坠再好不过!" 妖狐嘟着嘴坐下:"江厌离?" 魏婴:"对!你知道我阿姐?" 妖狐:"她的话…你拿吧,她本性善良,也不会去做恶的。"说完把尾巴露出来,甩到魏婴手上,自己转过头去,闭紧了眼睛:"你快点!" 魏婴捧着狐狸尾巴,选了一块比较长的,捏住一段,稍稍用力,便下来了一块。取好后并未松手,又是一下,妖狐:"魏无羡!不是说好一块吗!" 魏婴不好意思的笑笑:"嘿嘿,阿姐婚后要生小外甥的,提前留出来一个,免得到时候还要麻烦你。话说…既然如此…不如……"说着话手上又是一个用力。 妖狐直接跳起来,收起尾巴,掐尖了嗓音叫到:"第三下是为什么?!" 魏婴捧着三股狐狸尾毛,收进怀里,满脸堆笑:"嘿嘿…你的毛那么好,想给蓝湛做个腰坠再。" 妖狐气的抱着尾巴摸了半天:"魏无羡!以后你没事别来我的狐狸洞!有事也别来!" 魏婴笑道:"嘿嘿,回头温情练出有助提升修为的丹药时我给你送来一些哈!保证你的尾巴长得又长又漂亮!谢啦小狐狸!" 魏婴出去,妖狐恢复原身,继续团在垫子上,这次还把尾巴压到了身下,又给洞口加了层结界才算安心睡觉。 晚上,魏婴背着蓝湛自己在桌子上捣鼓那三段尾毛,蓝湛坐在一旁看书:"可要帮忙?" 魏婴:"想帮忙,你回姑苏去,就是最大的忙。" 蓝湛对魏婴冷漠的态度充耳不闻,继续看书。 亥时快到的时候,阿苑推门进来,可怜巴巴的看着魏婴:"羡哥哥,我要跟你睡。" 魏婴过去抱起阿苑:"我的小阿苑受了什么委屈?和羡哥哥说说。" 阿苑:"姑姑是女孩子,我是男孩,男女授受不亲……" 魏婴笑了出来:"谁教你的?" 阿苑:"我在狐狸洞口听见的呀,小狐狸跟你说男女授受不亲。" 魏婴脸色突然煞白,其实也没做什么,却不自觉心虚的看向蓝湛,好在蓝湛一直在看书并没有什么反应,魏婴想:他应该是没听见吧…… 阿苑:"反正阿苑就是要和羡哥哥睡!" 魏婴:"好,和羡哥哥睡,你睡里面。" 阿苑挣脱魏婴怀抱,自己跑到床上躺在中间:"我要睡在羡哥哥和有钱哥哥中间。" 魏婴心说:如此正好! 当夜,两大一小就这样睡下了,深夜小阿苑翻身滚进魏婴怀里,口中呓语:"羡哥哥,那个糖也要。" 魏婴也抱紧怀里的孩子:"蓝湛…我想你了…" 睡在最外面的蓝湛,侧过身看着这紧抱在一起各有所梦的一大一小,心里泛起涟漪,如暖阳洒在湖面般晴朗,伸手抱住二人,嘴角始终挂着笑意。 小孩子总是精力充沛的,一大清早,就如之前一样扒着魏婴的脸:"羡哥哥起床啦!" 魏婴翻个身面对阿苑:"别闹,再睡会儿……" 这次小阿苑决定用一个新办法叫他起床,一下子坐起来掀开被子,一不小心把蓝湛的被子也带了起来,阿苑突然大笑:"哈哈哈哈哈,羡哥哥尿裤子了!" 原本迷糊的魏婴,手向身下探去,嘴上还念叨着:"你尿我身上了?"摸到之后才发觉不对,赶紧把被子拉上,自己一个翻身滚到了最里面,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对面的两个人,阿苑又想去闹蓝湛,结果…… "有钱哥哥!你也尿裤子了?!" 蓝湛刚才注意力都在魏婴身上,被阿苑这么一叫,自己和魏婴的眼睛都集中到了一点,蓝湛更甚,从脖子到耳朵都红了起来,用被子盖住自己:"阿苑,去拿早饭。" 阿苑就这点好,虽然调皮,但非常听蓝湛的话,起来穿上衣服就爬下地,出去拿早饭。 阿苑出去后,蓝湛尴尬的坐在床头,耳朵的红晕未退,也不去看魏婴,魏婴还是裹在墙边露出一双眼睛。 沉默了片刻,魏婴露出头:"阿苑……有时候会尿床的,可、可能…昨晚睡在了中间……尿到了咱们的身上……" 这个理由说完,魏婴自己都觉得不靠谱的很,一个小孩子是怎么做到尿床,床没事,两个大人的裤子都湿了的。 却没想到蓝湛格外配合,僵硬的点点头:"嗯、无……无妨。" 第49章 似当年(四十八) 魏婴试探的问道:"要不……你先、起?" 蓝湛也变得结巴起来:"我…还要等等……" 魏婴觉得他与蓝湛从出生就没那么尴尬过,于是开口想要缓解一下气氛:"其实…也正常…毕竟咱们都长大了嘛……" 蓝湛红着耳朵,眼睛盯着自己的被子:"嗯。" 见蓝湛如此样子,魏婴一扫前几天的憋屈苦闷,终于找回了些往日和蓝湛相处时候的感觉。 魏婴:"蓝湛…我觉得……咱们应该谈谈。" 蓝湛一秒钟都没等立刻回答:"好。" 魏婴:"你心中所想,我明白,但是……" 蓝湛看向魏婴:"但是?" 魏婴把腿蜷了起来,有些尴尬的躲开蓝湛的视线:"我有两个礼物送给阿姐,其中一个…也是给你的。后日!等阿姐大婚之后,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蓝湛收回目光:"好。" 姑苏云深不知处…… 蓝启仁:"贺礼都准备好了?" 苏涉拱手:"都按照您和宗主的吩咐安排好了。" 蓝启仁:"嗯,青蘅夫妻呢?通知了吗?" 苏涉:"宗主亲自传信,应是收到了,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蓝启仁:"去找两套衣服,给忘机和魏婴送去。" 苏涉:"送到……乱葬岗?" 蓝启仁:"嗯。" 苏涉拱手:"恕弟子多嘴,魏、公子当日囚禁各家宗主,又将金宗主害到如此地步,若让他穿着蓝氏校服参加金氏的大婚……怕是不妥,何况他已在夷陵自立门户,号称'夷陵老祖',便是金氏能忍,他本人也未必会同意。" 蓝启仁:"那就拿忘机一人的,你去山下成衣店看看帮他买上一件就好,他从小没操过这份心,总不能参加他义姐的大婚穿着不体面。" 苏涉还想分辨几句,但蓝启仁已经闭目调息不再理他,无奈,只能拱手退了出去。 夷陵乱葬岗…… 苏涉沿着之前蓝湛给魏婴挂的灯笼找到了温家住的地方,站在门口:"蓝二公子可在?" 魏婴正在门口和阿苑打闹,听到有人找蓝湛跑过去看,苏涉性子清高,看不起魏婴修诡道,虽自己只是个蓝氏的外姓门生,却总觉得自己有宗主之才,是以见到了魏婴也不屑于行礼,只是微微点头。 魏婴:"你是蓝氏的门生?" 苏涉:"请问蓝二公子可在?" 其实他问第一声的时候蓝湛就听到了,只是不习惯于大声喧哗,便没有应声,人是已经往外走着的,所以苏涉对魏婴的态度被蓝湛看了个一清二楚。 魏婴还没去找,蓝湛已到近前:"何事?" 苏涉拿出蓝启仁让送来的衣物:"蓝先生命我来给二公子送些衣物,好去金氏赴宴。" 蓝湛看了一眼,明知另一套是魏婴的,却故意问道:"两套?" 苏涉依旧低头:"先生吩咐,将二位的都送过来。" 蓝湛接过衣服:"对公子不敬,回去自己领罚。"说完转身要走。 苏涉:"苏涉不知何时对二公子不敬?" 蓝湛:"对三公子不敬。" 魏婴看了看蓝湛,又看了看站在门口忿忿不平的苏涉,有些尴尬的笑笑:"这位师兄你别在意啊,蓝湛随口说说的,没有三公子,不用领罚,谢谢师兄送来的衣物。" 苏涉心中不平,咬牙对着蓝湛背影拱手:"苏涉这就回去领罚。" 苏涉走后,魏婴追进屋去,蓝湛正在喝茶,魏婴发现,蓝湛这几日格外爱喝茶,不管冷的热的,渴还是不渴,有的时候明明看着他把杯放到了嘴边,再拿下来却感觉杯里的茶一点没少。 等他喝完这口茶,魏婴开口:"你不用如此对自家门生。" 蓝湛:"蓝氏家规有此。" 魏婴:"那先祖定家规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我这么个外来的公子呀,何况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算是哪边的人。" 蓝湛看他:"不吵了?" 魏婴一时没反应过来蓝湛指的什么:"啊?" 蓝湛:"不与我闹变扭了?" 魏婴坐下,胳膊随意搭在桌上,翘起了二郎腿:"这几日我也想明白了,你是有备而来,你从小把我看大,我的脾气被你抓的死死的,我干嘛还要反抗?逆来顺受吧~" 蓝湛:"那你可……" 魏婴赶紧用手挡在两人之间:"诶!停!可以了~我说的逆来顺受,是接受咱俩住一起这件事情,反正住了十几年了不差这几日,其他的……我自有谋划,早上不是说了,在那之前,你~做好自己就行。" 蓝湛:"好,礼物呢?" 魏婴:"什么礼物?" 蓝湛:"阿姐的贺礼。" 魏婴:"哦!那个呀!我准备好了,你呢?" 蓝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魏婴气的咬牙切齿:"蓝忘机!你就是憋着占我便宜了是吧,你不准备,我就要说是两个人送的,对吗?!" 蓝湛看着气的咬牙的魏婴,心生欢喜,觉得像极了云深不知处后山那几只野兔,甚是可爱,心里盘算着:嗯,回去把野兔接回院子养,魏婴应该会喜欢。 魏婴继续:"怎么?!被说穿就装哑巴了?!" 蓝湛:"是。" 魏婴:"……" 云梦江氏…… 藏色一掌拍到桌上:"现在瞒不住了才告诉我吗?!" 虞紫鸢:"也不是多大的篓子,你这脾气若是当时知道了,不得把各家拆了,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藏色推开虞紫鸢就要出门:"有话等我接回儿子再说!" 虞紫鸢高声拦道:"不用去!你的湛儿陪着阿羡呢!你回来!" 藏色转身:"两个孩子都被你们逼到了乱葬岗?!" 虞紫鸢:"是阿羡带着温氏的人去乱葬岗按家,你的湛儿不放心就陪着去了,阿离他们姐弟也去看过了,他们兄弟俩过得不错,蓝家的老古板给了许多银两,住的不比家里差!也劝好了阿羡,明日不去理那金光善,和各家以礼相待就好,等过几日金光善归西了,我们自然帮孩子解释清楚。" 藏色不服:"我儿没错!凭什么还要忍着?!" 虞紫鸢:"阿羡的确没错,可他在金家的地盘杀了人家的公子,又让人家宗主半口气吊着,好歹金氏是咱们的亲家,闹的太难看了,日后阿离还要嫁过去过日子的呀。" 听到阿离,藏色冷静下来:"那什么时候接我儿回家?" 虞紫鸢:"明日大婚之后,等几天,各家知道了真相,咱们就接孩子回来!" 夷陵乱葬岗…… 魏婴躺在床上发呆,几只金蝶飞了进来,蓝湛放下书:"魏婴!阿娘回来了。" 魏婴起身,看到金蝶:"阿娘?!你们回来啦!怎么样?都去了何处?还好玩吗?" 金蝶振动翅膀,传来藏色声音:"臭小子!受了天大的委屈,为什么不找阿娘?!" 魏婴挠挠头:"没什么的,不委屈,阿娘!你儿子在金陵台可威风了!" 藏色:"威风什么?!住在这阴气四溢的破地方!"金蝶转身:"湛儿!他住就算了,你干嘛也跑到这破地方?!" 蓝湛起身拱手:"阿娘,此处很好,不必担心。" 魏婴见藏色责怪蓝湛赶紧接话:"阿娘!蓝湛在这挺好的,还有人照顾我吃饭睡觉,你别骂他了,明日阿姐大婚咱们就见面了,保证让你看见我俩一根头发没少!" 藏色:"最好如此!不然金老头剩下的那口气也别要了!" 魏婴撒娇道:"好了好了,小金蝶也累了,明天就看见儿子们了,不着急啊,告诉母亲也别急,明天就见到了!" 藏色:"你母亲知道湛儿可靠,自然不急,你少给湛儿惹事!知道吗?!" 魏婴不服气的瞪了一眼蓝湛:"知~道~啦~" 当晚,亥时将至。 魏婴站在门口张望:"阿苑怎么还不过来?" 正在铺床的蓝湛道:"温姑娘不让他来了。" 魏婴感觉眼皮直跳,问:"阿苑……和她说什么了?" 蓝湛:"说你睡觉不老实,压到他了。" 魏婴松了口大气,过去躺好后,蓝湛帮他塞好被角,魏婴又是一惊:"你干嘛?!" 蓝湛:"照顾你睡觉。" 魏婴腹诽:蓝湛啊蓝湛你就是想看我受惊吓尴尬!你等明日过了,看我怎么捉弄你的!不对!调戏! 蓝湛:"看我作甚?" 魏婴闭眼翻了个身:"没事,睡觉,明日早点叫我!" 蓝湛:"好。" 第50章 似当年(四十九) 次日一早,蓝湛比往日早起了半个时辰,推推身边的人:"魏婴。" 魏婴:"嗯~?" 蓝湛起身:"阿姐大婚。" 魏婴突然起身:"把我抹额给我!" 蓝湛穿上衣服,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三公子?还是……" 魏婴扶额,起的太快,有些头晕,最近和蓝湛住在一起,他总是忘了自己如今'夷陵老祖'的身份,拍拍头顶让自己清醒一些:"少占便宜!我、睡迷糊了。" 都收拾好,魏婴:"温情!我们去金陵台啦!不用留晚饭。" 温情跑出来,递给魏婴一个绣了鸳鸯的帕子:"帮我送给江小姐,贺礼。" 魏婴收好:"好嘞!阿姐定会喜欢!谢啦!" 二人走到山下,蓝湛唤出'避尘',魏婴上去:"走吧。" 御剑片刻后:"蓝湛,这…不是去金陵台的路啊!" 蓝湛:"迎着莲花坞走,能赶上送亲的队伍。" 魏婴笑笑:"嗯,咱们去送阿姐出嫁!" 蓝湛催动灵力,御剑速度加快了许多,他想赶到云梦去送阿姐上轿。 云梦江氏门口…… 藏色和虞紫鸢拉着江厌离的手,站在轿前,身后是江澄和送亲的队伍,面前是金氏迎亲的队伍,江厌离头戴红纱盖头,看着夷陵方向,藏色:"先上轿吧,阿羡和湛儿会在金陵台等咱们的。" 江厌离不动:"再等等,他们会送我上轿的。" 虞紫鸢:"一会儿过了吉时就不好了,他们兄弟俩今天肯定会来的,你先……" "阿姐!"魏婴叫了一声,蓝湛御剑停到江厌离身边。 江厌离笑笑:"你们可差点儿迟到了!" 魏婴拿出准备好的项坠给江厌离戴上:"阿姐,以后咱们不能天天住在一起,这个你要时时戴着,你可别小看这个小东西,它的本事仅次于'陈情',定能护你一世安康。"然后又拿出一个狐狸毛的小腰坠,塞到江厌离手里,小声道:"这个也一样,是送给小外甥的。" 江厌离笑笑:"阿羡这么周到,才刚大婚,连小外甥的都准备好了。" 魏婴撇了一眼蓝湛:"不、不是我自己准备的,是我和蓝湛一起送给阿姐的。" 蓝湛抬起胳膊,让江厌离扶着自己:"我送阿姐上轿。" 江澄在后面拖着衣摆,魏婴和蓝湛簇拥着江厌离上了金氏的花轿,轿帘放下的瞬间两家的乐师同时奏起了喜庆的曲子,魏婴小声在蓝湛耳边嘀咕:"得逞了,你满意了?" 蓝湛不语,轿夫都是金氏选出来灵力精纯,一等一的高手,抬脚御剑的瞬间,蓝湛左手拉着魏婴上了'避尘',右手掐诀直接用云梦特有的莲花在空中铺出一条路来,直通金陵台,每一朵莲花都是正反并蒂而开,御剑之人和下面的百姓都能看到盛开的莲花,金氏的弟子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景象,叹为观止到合不拢嘴。 江澄见此,也催动灵力,随着轿动撒下无数花瓣,远观之下,江厌离的花轿如花神临凡一般。 魏婴看到美景,拉着蓝湛衣袖:"蓝湛!你太厉害了吧!阿姐现在肯定高兴!" 蓝湛:"你的金蝶呢?" 一经提醒魏婴恍然想起:"哦!"掏出符咒,回身找到藏色的位置:"阿娘!" 藏色与儿子心意相通,取出金蝶的符咒,母子同时抛出数张焚之,空中瞬时出现成百上千的金蝶,有的落在轿顶,有的在前引路。 吸引的一路百姓全都抬头感叹,此生没见过如此神仙娶亲的场景。 魏婴在轿子旁边一个口哨,微微使坏,让轿帘掀开一角,传音给江厌离:"阿姐快看!弟弟们送你的贺礼可还喜欢?" 江厌离:"喜欢!这世上再没有我这么幸运的女子了,有你们三个伴着,阿姐心里欢喜。" 到了金氏,金子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迎了江厌离下轿,二人携手登上金陵台,叩拜天地双亲,夫妻对拜之时只觉手心发痒,二人偷偷摊开手心去看,金子轩的手上隐约出现金色的'百年'二字,江厌离的是'好合',二人相视一笑,心中知道,定是这三个弟弟之一所为。 拜过堂,算是礼成,修真之人成婚不像普通百姓家,新娘不可宴客,拜了天地,金子轩掀了盖头,夫妻二人便可一同出来答谢宾客。 开席之时,各家看到魏婴都很不舒服,虽然言语上没有什么,但从眼神依旧能看出惧怕与厌恶,金光善高坐主位,那一个月被折腾的够呛,今日见到魏婴倒也不敢有什么情绪。 待江厌离夫妻给各家敬酒完毕后,魏婴上前:"对了阿姐,还有个帕子,是温情送你的。" 江厌离:"温姑娘有心了。" 魏婴拉着江厌离:"阿姐!我还有一个礼物送你!" 江厌离看看金子轩,又看看弟弟:"还有?羡羡要送几份贺礼呀?" 魏婴:"反正要比蓝湛多一份!" 蓝湛:"不多,一样。" 魏婴:"怎会一样?你不就是送了阿姐一份铺路的莲花吗!" 蓝湛:"还有你说的,百年好合。" 江厌离:"原来那'百年好合'是忘机的贺礼!难怪字体那么漂亮!" 魏婴听了个一头雾水:"什么百年好合?" 江厌离拉着金子轩的手心给魏婴看,四个金色的字还未完全褪去,魏婴:"蓝湛,你还真送'百年好合'啊?!" 蓝湛点头,魏婴:"阿姐!你等我!" 魏婴走出宴席,翻身跃上对面屋顶:"诸位宗主、同修!" 听到魏无羡的声音,大家都从宴席之上跑出来,蓝湛欲上去找他,魏婴抬手示意他无需跟来。 见人都出来,魏婴继续:"我知各位都是正义之士,我虽未做违心之举,但大家所虑我心中明白。"随后拿出'陈情',将阴铁示于众人:"今日!我魏无羡愿散尽半身修为灭毁阴铁,并当各家许下重誓,我魏无羡今后若伤一个无辜好人,人人得以诛之!" 下面的姚宗主开口:"魏公子若有如此诚意,我们各家日后也绝不再提过去之事。" 魏婴闻言点头:"好!"随即左手持'陈情',将右手划破,鲜血滴于阴铁之上,运转真气,慢慢黑雾环绕四周,将魏婴团团围住,房下之人只能看到一股黑雾,却不见其中之人。 蓝湛在下面看的揪心,他相信魏婴可以妥善处理此事,只还是担心他是否会身体不支。 黑雾笼罩了一炷香的时间,慢慢散去,魏婴将阴铁抛向空中,那阴铁瞬间如烟花般绚烂绽放,一阵炫目过后,阴铁灭为齑粉,魏婴突然抽离了半身修为,身体有些不支,但他想在睡前完成一些事。 下来直奔蓝湛:"回家吧,有东西给你。" 蓝湛点头:"好。"随后辞别长辈与新婚的姐姐姐夫,御剑至空中:"去哪?" 魏婴:"乱葬岗!" 蓝湛:"好!" 夷陵乱葬岗山…… 到了门口,魏婴拉着蓝湛没进去,焚了几张火符,点亮之前蓝湛为他做的灯笼,手伸进怀里抓了半天,才想起来,今早拿礼物的时候把给蓝湛的忘在屋里了。 便拉着蓝湛胳膊:"蓝湛,你站在这等我!" 魏婴跑进去拿东西,蓝湛满心欢喜站在外面看着他跑走的背影。他知道,魏婴要给自己的答案,知道刚刚魏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各家改变对他的看法,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为了想和自己在一起所做的努力,蓝湛许久没笑的如此开心,怀揣着十几年的爱慕等着他的魏婴回来。 找到腰坠后,魏婴有些眩晕,自己拍拍头,心道:魏婴!等等再睡,先告诉蓝湛你的心意! 强撑着倦乏,跨出门来,突然耳边响起一段急躁乖张的旋律,听的他头疼欲裂,满心期待的蓝湛在门口也隐约听到些声音,袖中灵力震动:"随便?!"说话间,'随便'自行出鞘,直奔来声的方向,'避尘'亦要出鞘,蓝湛张开手,让'避尘'跃于掌中,赶紧追了过去。 跑到与魏婴十步之遥的地方,正见魏婴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手上攥着给蓝湛的腰坠:"蓝、湛!捂上耳朵!" 此时蓝湛已经跑到魏婴身前,因在乱葬岗,灵力始终无法全力施展,蓝湛催动少许灵力:"随便、避尘!抚琴之人!杀!" 下令后也是一口鲜血涌出,那不明来处的琴声亦越发急促,惊扰了狐狸洞的妖狐,妖狐化作人形飞身直出,在魏婴他们住所附近找到了正在抚琴的苏涉。 第51章 似当年(五十) 妖狐以少女模样站在苏涉面前,见他衣着微微皱眉:"蓝氏的人?" 苏涉虽心术不正,脑子倒是好用,知道这深夜能瞬间到自己身边之人定不是什么纯良之辈:"请前辈莫要插手。" 妖狐的尾巴晃来晃去,甩到了自己身前,用手抱住,上面还依稀可见被魏婴抓去的三块缺口:"你伤我朋友,如何不插手?" 苏涉见好言相劝不作用,眼神变得越发杀意浓重:"果然人妖殊途,他魏无羡的朋友也只能是精怪冤鬼。" 妖狐听他如此诋毁自己心生厌恶:"谁的债谁去讨!"突然甩长了尾巴打翻苏涉的琴,缠斗之余感受到'避尘'与'随便'就在附近,喊到:"两个傻子!这边!" 两把灵剑闻声赶来,牵制住苏涉,妖狐趁机用尾巴缠住让他动弹不得,最后都绑好了:"这么弱,也学着恶徒害人?" 苏涉不服:"技不如人,随你剐杀,不必多费口舌。" 妖狐:"我说了,谁的债,谁去讨。走!"拉着苏涉就赶往魏婴住处。 乱葬岗魏婴住所…… 蓝湛从魏婴怀里掏出金蝶符咒,焚了命道:"速去金陵台!"金蝶收到命令,直冲瘴雾去请救兵。 抱着怀中之人,只能将仅有的灵力源源不断的催入他体内,此时的魏婴脸色比献丹之时还要苍白,全身不住的发抖。 蓝湛:"魏婴!你可是冷?我抱你进屋!"说完想要起身。 魏婴:"别!别动,疼!"魏婴清楚的感觉的此时的自己不是受伤那么简单,体内的邪气横冲直撞,每一下都是撕裂一般,他是真的无法让蓝湛带他进屋,连现在蓝湛抱着他,他都感觉如尖刀削过皮肤般疼痛,强忍痛苦,拿起手中腰坠:"送、送你的。蓝湛!你听我说。" 蓝湛:"不急,待母亲来了帮你诊治好了再说。" 话音未落,几股黑烟盘旋于魏婴头顶,魏婴看看,皱眉喊了一声:"滚!" 黑烟真的就有所迟疑,退后一些,魏婴:"它们等不急了,蓝湛!我不喜欢你,我爱你,爱了你十几年。" 蓝湛听魏婴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没有一丝欣喜,反倒心中慌的发抖,长大后第一次,蓝湛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魏婴!别说话,等母亲来,她一定有办法救你!" 刚刚被魏婴喝退的几股黑烟,又试探性的盘旋回来,魏婴:"蓝湛!这次、不一样,我真的撑不住多久……你替我好好活着,娶妻、生子……"说着话,两股胆大的黑烟俯冲下来,贴到魏婴脸前似是在嗅着什么味道,魏婴又是一声:"滚!" 黑烟稍稍退后半尺,又似不甘心的回来一寸,蓝湛唤来'避尘'想要砍走黑烟,此时妖狐带着苏涉到了院子,给他贴了张定身咒,一把将苏涉扔到地上。 见魏婴的情况对着蓝湛大喊:"你快闪开!" 蓝湛不动,妖狐无奈又是一张定身符贴到蓝湛背上,强行将他拉开:"蓝忘机,你听好,魏无羡与'陈情'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但是!他现在已经无力回天,他散了半身修为,刚刚又被妖曲伤了根本,现在你看到的黑烟都是被锁在'陈情'里怨气极大的冤魂,别说你,就算我拼尽所有也敌不过其中一只!它们的目的很简单!魏无羡不行了!它们要出来反噬!现在神仙也救不了他!我能为他做的就是护下你的性命!" 蓝湛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黑烟聚集到魏婴身上盘浮,魏婴一句句的对他们喊着:"滚!"震慑力却越来越小。 门外藏色一众人赶到,魏婴拼尽力气对着妖狐喊了一声:"帮我!结界!" 妖狐转身在门口设下了结界,这个结界怕是耗费了妖狐不少修为,结界形成的瞬间,它也恢复了原身。只差一步,藏色她们被关在了院外,一众长辈像疯了一般看着里面不能动弹的蓝湛,被黑烟缠绕觊觎的魏婴,还有一旁躺在地上的苏涉。 藏色发狂似的扔出百张符咒想要冲开结界,虞紫鸢的紫电、蓝曦臣的朔月、还有江枫眠与魏长泽的剑,每一下攻击都如打在了棉花上得不到半点效果。 魏婴扯了扯嘴角:"谢了,小、狐狸。" 蓝湛用恳求的语气:"解开我!魏婴!莫要胡闹了、让它们回去!好不好?!" 魏婴开口,几乎是用气呵出了几个字:"蓝湛,此别、永别!勿、念。" 说完不等完全闭上眼睛,周遭黑烟如狂欢一般冲了下来,分秒之内将地上之人分食干净,待黑烟散去,地上只剩下还存有魏婴体温的衣服和红色发带,'陈情'滚落到蓝湛脚边,妖狐用脸贴到'陈情'上,开口道:"它想和你在一起。"随后跃起摘了蓝湛的定身符,回身撤了门口的结界。 此时、此地,从未有过的安静,蓝湛的定身符已解,却坐在原地不曾动一下,直直地看着地上的衣物,门口的藏色直接一头栽倒在地,魏长泽甚至没有去扶藏色,就那么将将扶着门槛跪在地上,把嘴张到最大却只是一张一合如颤抖般发不出一丝声音。 妖狐走到众人面前:"那边躺着的是罪魁祸首,交给你们。魏无羡是修为受损后被他妖曲伤及了根基,遭冤鬼反噬而死,你们来的再早也救不回,所以无需自责。"说完便转身离开。 蓝曦臣发现院子尚有蹊跷,灵力探去,原是苏涉将其他人的房间设了结界,所以刚刚一番打斗闹嚷无人出来。 魏长泽夫妇亲眼目睹儿子的死,已经动弹不得,蓝启仁急忙传信给抱山散人,希望她有办法安抚住自己的徒儿,另一边虞紫鸢红了眼睛的放出紫电,直接过去要取苏涉性命,被江枫眠拦住:"不能让他死的如此简单!留他性命!也许能问出救阿羡的法子。" 温氏众人出来,见到眼前此景,无一不痛哭流涕,青蘅夫人嘱咐温情安顿好族人,蹲跪到蓝湛身边:"湛儿,收好弟弟的衣物,我们先回家。" 蓝湛两眼无神,看着面前的衣物:"魏婴?不可胡闹……"用命令的语气道:"回来!" 云梦江氏…… 抱山散人与晓星尘收到传信以最快的速度到了莲花坞,等在门口,众人上前拱手:"前辈。" 抱山散人:"藏色夫妻交给我,我带回去,阿羡、既修诡道就预料到可能会有此劫,皆是命数!"又看了看被拖着的苏涉,对蓝曦臣道:"这是你蓝氏的人,我的阿羡也算是你的弟弟,我虽避世,但心胸狭隘,你们自己处理,若他还活着、或死的太快,老身都要亲自去你蓝氏讨债!"临走之前拿出一道符咒交给虞紫鸢:"他们若不会,就你来。" 虞紫鸢接过符咒,紧紧捏在手中,两眼充血的盯着苏涉:"前辈放心!我儿之痛,他定当千倍偿还!" 交代清楚后就命晓星尘带着昏厥的藏色夫妻御剑回了自己的避世之所。 一直等在家中的江澄跑出来,看见蓝湛怀里的衣物愣住几秒,突然大喊:"魏无羡怎么了?!" 江枫眠:"阿澄,带忘机回房间休息,派人好好守着!快!" 江澄过去拉住蓝湛:"魏无羡呢?!人呢?!不是和你一起回乱葬岗了吗?!他人呢?!" 蓝湛闭上眼睛,气若游丝,除了在心里祈求魏婴回来,他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说不出。 江枫眠叫来几个家奴要带着蓝湛回去,蓝湛不动,死盯着苏涉,无奈只好让蓝湛一起审问。 众人进到前厅,一一落座,苏涉趴伏在地。 蓝启仁用力按着桌面:"说!从头说!" 苏涉不语,虞紫鸢:"我一妇人,心毒手狠,你若是没有遗言,就罢了!" 苏涉:"我苏涉虽无显赫家世,但懂何为正途,何为公平,魏无羡自小懒散拖沓,凭什么我们这些日日努力的人要尊称他做公子?!他修诡道,众目睽睽之下行凶杀人,囚禁各家宗主,以折磨金氏宗主取乐,他有什么资格让你们一个个自称正人君子的雅士一再袒护,我不愿与邪祟为伍,你蓝忘机自甘堕落住到乱葬岗,还逼我向他行公子礼,你若不……" 虞紫鸢不愿听他啰嗦,拍案而起:"够了!说!你用的什么邪曲伤了我儿!说!" 苏涉:"哼,他活该有此报应!我本只是想教训他一下,谁知他自己先散去了半身修为,天都看你们不公!" 江澄冲过去抓住苏涉衣领:"说!是何邪曲?!在哪?!" 苏涉冷笑一声:"我死,便死,告诉你们?再想办法救那'夷陵老祖'?休想!" 蓝湛冷冷开口:"江澄、搜他身。" 江澄顺手将他推倒,疯了一样的撕扯苏涉衣服,苏涉:"你们要杀便杀!不必如此侮辱!" 果然,苏涉学艺不精,需要将邪曲带在身上,江澄将找到的邪曲交给蓝曦臣,蓝曦臣:"这…并非蓝氏所习。"又交给蓝启仁。 蓝启仁看了看,心中一惊,递给青蘅君:"你看,这……" 青蘅君:"□□室藏的乱魄抄?!" 蓝曦臣想到之前命他与其他弟子随自己到□□室选贺礼,苏涉停在一面书前徘徊:"你!你竟早就有此谋划?!" 虞紫鸢:"什么乱魄抄?可有转圜余地?!" 蓝启仁:"此乃东瀛流传过来的一本秘曲集,抚之可夺人性命,魏婴……若不是之前散了修为,以苏涉的能力,不可能伤到他……" 虞紫鸢只听出再无转圜余地,起身拖起苏涉就往外走…… 第52章 似当年(五十一) 除了蓝湛,屋内之人都起身跟了出来,到园中,虞紫鸢紫电出手,鞭鞭露骨的力道抽在苏涉身上,但皆是四肢,要害部位全部避开。随后将苏涉绑好,吊到树下。 虞紫鸢怒气未消,质问道:"蓝氏准备如何处理?!" 蓝曦臣:"盗书在前,害命在后,此人、蓝氏不留。" 虞紫鸢:"好!"拿出抱山散人留给她的符咒,以灵力焚烧,化出数百金蝶:"替你们主人报仇!" 此金蝶不如魏婴平时幻化的温柔,均是藏色培育的可绞杀走尸之蝶,金蝶飞到苏涉身上,外人只看蝴蝶翅膀微震栖在苏涉表面,片刻之后金蝶身体开始被鲜血浸红,苏涉发出煞人惨叫,原是金蝶覆在其身,同时分食其肉,此痛要比凌迟苦上百倍。 虞紫鸢发狠道:"让我儿受反噬之苦,你便在此受凌迟之痛!不到天亮休想去死!" 此刻,蓝湛出来,手握'随便'直接过去砍下苏涉双手:"来世,也不必抚琴。" 如此,苏涉在院中被挂了将近四个时辰,最后蝴蝶散尽只剩一副残缺的骨架,江澄亲自将这副尸骨送去了不净世,由赤峰尊封入了祭刀堂内。 一个月后…… 两家人每日轮换守着食米不进的蓝湛,另一边抱山散人传信,藏色夫妻大多时间要靠定身符才能安稳住,大婚之后几日金光善去世,江厌离知道弟弟身死大病一场,金子轩一心照顾妻子,金氏由金光瑶继任家主之位。 青蘅夫妇遍翻古籍想要寻求解决之法……至于温情姐弟……时隔一月之后才敢踏入魏婴房间,整理他的东西。 云梦江氏…… 温情带着小阿苑找到看守的弟子:"烦请禀报,温情来看望蓝二公子,有重要的东西要给他。" 片刻后江澄出来迎了温情,带他到蓝湛房间。 只见蓝湛躺在床上,双眼无神,旁边里面的位置整齐的放着魏婴的衣物。 温情:"二公子他……一直这样?" 江澄点头:"从回来,只对苏涉说了一句'来世也不必抚琴'就再没开过口。" 温情拿了一摞零散的笔记交给阿苑,蹲下与阿苑持平:"阿苑,去把羡哥哥写的东西给二公子。" 阿苑跑过去,把东西放到蓝湛手背:"有钱哥哥,阿苑来看你了!" 蓝湛仿似回魂一般,侧过头,许久未开口,声音有些涩哑:"阿苑?" 阿苑:"有钱哥哥,我和姑姑收拾了羡哥哥的房间,这些是羡哥哥写的字,阿苑给你送来了。" 蓝湛支着身体起来,如获至宝般捧着魏婴的手稿。 阿苑爬上床,抱着蓝湛:"有钱哥哥,阿苑想你和羡哥哥了。" 蓝湛也抱住阿苑:"魏婴……" 阿苑:"姑姑,我想和有钱哥哥住一起等羡哥哥好吗?" 温情皱眉:"姑姑以后经常带你过来,今天我们先回去好吗?" 阿苑抱着蓝湛不准备退让,蓝湛也因为阿苑的怀抱终于又能体会到魏婴的温度,开口道:"让阿苑留下吧,若温姑娘不介意,日后让阿苑在蓝氏听学留作弟子。" 温情自然是愿意的,如今温氏家道中落,根本没有人愿意收温氏的孩子做门生,即便在温若寒还在的时候,能去蓝氏听学也是各家求之不得的幸事。 温情:"多谢二公子不嫌弃,可二公子如今的身体……" 江澄赶紧拦上温情的话:"那就这么定了,我先去给你和阿苑拿些吃的。"说着就往外拉温情。 到了外面,江澄:"阿苑留下,他就有了活下去的理由,温姑娘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好他和阿苑的。" 江氏和蓝氏还是十分值得信任的,把小阿苑留在此处,温情也方便回去张罗再次迁族一事。 魏婴的死震惊了仙门各家,话风也一路从夷陵老祖目中无人、肆意嗜杀,倒戈到魏公子年纪轻轻,舍己就义可谓少年一辈的楷模代表。自然温情这一族也重见天日,被各家所认可,依着之前魏婴的计划,温情打算带着全族老少定居在夷陵山下的小镇。 阿苑送去魏婴手稿前,蓝湛躺在床上的一个月里,细细回忆着自己从记事起,与魏婴有关的点点滴滴,他本打算最后如此祭奠一次魏婴之后就回到乱葬岗的住处自尽。 但阿苑却送来了魏婴的手稿,蓝湛觉得……也许魏婴还有回来的希望,尤其每日阿苑在自己身边,他总会感觉魏婴也如往常,抱着话本子趴在床上一样,是以很长一段时间蓝湛虽然身体虚弱到难以下床,但都醉心于研究这些咒法。 魏婴死后半年…… 蓝湛在众多手稿中发现了一张关于夺舍与献舍的咒法,但很多诡道术法的描绘蓝湛并不明白,思虑再三决定带上'陈情'去狐狸洞问问,也许,妖狐知道,即便她不知道,也许……'陈情'知道。 "有钱哥哥!你去哪?"正要往外走的蓝湛,被小阿苑拉住了衣摆。 蓝湛:"去乱葬岗,找人。" 阿苑眼睛亮了起来:"找羡哥哥吗?!阿苑也要去!" 蓝湛:"找……他的朋友。" 阿苑依旧没有放手:"小狐狸吗?阿苑也认得!阿苑也要去!" 蓝湛蹲下抱起阿苑,一如每次魏婴抱起这个孩子一样:"好。" 乱葬岗狐狸洞…… 蓝湛到洞口放下阿苑,整理好衣衫,恭敬拱手:"蓝忘机前来向前辈请教。" 妖狐:"进来吧~" 蓝湛拉着阿苑进去,洞内阴暗,蓝湛站定:"敢问前辈身在何处?" 妖狐:"转身。" 蓝湛转身:"前辈?" 妖狐:"都一个样,低~头~" 蓝湛低头,见妖狐以原身伏在软垫上:"前辈。" 妖狐甩了甩尾巴,洞内亮起几处火光,阿苑的眼前也清明起来:"小狐狸!~前辈。" 妖狐:"半年了才来?我都以为要看到你的魂魄了。" 蓝湛:"是在下失礼,还请前辈责罚。" 妖狐随意的摆动几下尾巴:"不敢、不敢。" 蓝湛看妖狐尾巴,略有蹙眉:"前辈……受伤了?" 妖狐坐起来,尴尬的把尾巴坐到屁股底下:"没、没有。" 蓝湛:"那就好。" 妖狐:"哼,好吗?我这尾巴没个三五十年,长不回原来的样子!还不是拜你那宝贝魏婴所赐!" 蓝湛拱手:"我…代魏婴向前辈道歉。" 妖狐:"算了算了,我若不同意,任谁也拿不走,你先说说来找我做什么?" 蓝湛拿出关于献舍咒与夺舍咒的那页手稿:"这是魏婴留下的手稿,前辈可熟悉这献舍咒?" 妖狐扫了一眼魏婴写的乱七八糟的那页纸:"你想给魏婴献舍?" 蓝湛直言不讳:"是。" 妖狐饶有兴趣的看着蓝湛:"帮他夺舍,岂不更好?献舍的话你就会灰飞烟灭,若是帮他找个孱弱之人,夺舍来用,你们不就能双宿双飞了吗!岂不快哉!" 蓝湛:"前辈果然知道!……夺舍这种不义之事,魏婴定不会做,回来也会责怪于我。若将我献舍给魏婴……" 妖狐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收起你后面的肉麻话,把'陈情'给我。" 蓝湛没想到妖狐如此爽快就答应自己,依言将'陈情'放到它脚边。 妖狐:"你抱着孩子站远点,莫让怨气冲撞了孩子。" 蓝湛抱起阿苑后退了数步,开口:"前辈,需我如何做?" 妖狐把爪子伸到'陈情'上,眼皮都不抬的甩了一句:"一会儿需你哭一场。" 蓝湛:"哭?" 妖狐紧闭双眼:"闭嘴!" 蓝湛不敢再出声打扰,抱着阿苑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传音给阿苑:日后,有魏婴用我的样子继续陪你长大,要好好听话。 懂事的小阿苑抱着蓝湛脖子点点头,把头埋进蓝湛颈窝,因为妖狐说了不让出声,所以只敢偷偷的把眼泪流到蓝湛的肩膀上。 妖狐踩着'陈情'的爪子上开始从指缝往陈情里面渡着黑烟,大约一柱香后妖狐变回蓝湛熟悉的少女模样,伸了个懒腰,低头左右看看自己的腰身:"半年多了,你再不来,我都要忘了人是如何走路了。" 又将'陈情'扔给蓝湛:"问过灵吗?" 蓝湛:"问灵?" 妖狐:"对,用你们家的问灵,去寻过魏婴吗?" 蓝湛垂眸:"试过,不下千遍。" 妖狐怜惜的摸摸自己尾巴:"对着'陈情'再试试,现在。" 蓝湛惊讶的看着妖狐:"莫非……" 妖狐不耐烦道:"别废话了,快试。" 蓝湛放下阿苑,席地而坐,唤出忘机琴于面前,弹了无数遍的几个音,根本不用动脑子,手指都已经记住,但冥冥之中这希望越大,蓝湛的胆子就越小,深吸几口气,轻挑琴弦:可有亡灵? 随后屏息等待,仅十几秒的时间,蓝湛有如度过了沧海一世之久,琴响:有。 一个字,蓝湛的眼睛就被一层水汽覆盖,颤抖的手抚上琴弦:可识、魏、婴? 琴响:我、就是。 蓝湛愣住,抬头看着对面的妖狐,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所闻:"前辈…这……" 妖狐:"你问灵可遇到过说谎的灵?" 蓝湛有些木讷的答:"可以不答,答、必不欺。"说完后自己又惊又喜,继续抚琴却未提问:魏婴,我、想你。 等了片刻,没有回复。 蓝湛知道问灵只可问,他这一句即便魏婴想答也无法答。可他就是想他了,想到无数次夜里淌着眼泪醒来,却发现身边只有阿苑、想到为了体会魏婴所爱,不停的吃姑苏的糖,云梦的辣,吃到胃疼难耐,吃到嘴唇肿的不能讲话、想到抱着一瓶天子笑又哭又笑能说上一天魏婴的喜好、想到去跪求父亲以道侣的身份将魏婴之名加入蓝氏族谱。 稳定了情绪,继续问:可能回来? 琴响:不能。 蓝湛加快抚琴的速度:可能相见? 琴响:问二十三。 为什么叫二十三?因为从大年三十我就没出门憋到第二十三天写到的这集嗯 第53章 似当年(五十二) 蓝湛不解,低头自语:"二十三?" 对面的妖狐咳了一声,故作镇定的问:"叫我干嘛?" 蓝湛赶快起身:"我…不知'二十三'是前辈名讳,多有得罪。" 妖狐有些尴尬,它从小就讨厌自己这个不走心的名字,因为自己是家中第二十三只狐狸崽子,爹娘就给它起了那么个连名字都算不上的代号,若不是这半年用原身养着魏婴的一丝魂魄,也不至于在这小子面前一点秘密都没有了:"嗯、无、无妨,你说吧。" 蓝湛:"我问魏婴可否回来,他让我问前辈。" 妖狐:"哼,他定是懒得拨弄你那琴弦,才让我说的。 虽然不能见到魏婴,只是几下弦响,蓝湛的心已然是死而复生一般,连听二十三这么抱怨魏婴都觉得是件幸事:"还请前辈赐教。" 妖狐一边转着圈溜达,一边解释道:"当日亏了魏婴让我设下结界,你们外面那群人灵力高深,我只能用出十乘十的力度,设完结界被逼出了原身,因我可以幻化,所以体内有可多存一人灵识之地,魏婴趁被分食干净之前逃出一丝灵识到我身上,当时你们情绪不稳,我也不知道这一丝灵识能养成个什么样,就没告诉你们先回来了。因为他这一丝灵识,我可是足足半年没能幻化人形,日日趴在这洞中养着,他过于脆弱,出去阴气重怕伤了他,可憋坏我了!" 蓝湛急切的问道:"那现在…魏婴在何处?" 二十三:"不是给你了吗,'陈情'本就是他的灵器,还有过他的金丹,养起灵识来可比我省事多了。" 蓝湛赶紧收起'陈情'继续追问:"那魏婴可能回来?" 二十三:"哦!没说呢,他最多也就是养出个虚幻的影子,还得说是'陈情'里还有他残留的金丹的情况下,而且除了你、别人也未必看得见,回来嘛,除了夺舍和献舍,目前我还想不出别的办法。献舍你就不用想了,他在我这时就说了,若你来找我献舍,让我告诉你,你敢献舍,他就带着你的身子去跳崖,一日都不耽搁。" 蓝湛此时满心都是带着'陈情'回去好生养着,哪里还会想要献舍,拱手道:"多谢前辈。" 二十三走到洞口:"不必客气~交什么朋友都是命中注定,也算我的修行。" 蓝湛亦跟出去:"前辈、告辞。" 二十三:"告辞告辞,若有什么方法让他回来,我再去寻你,走吧,走吧,我也要出来活动活动喽……" 云梦江氏…… 蓝湛找到江枫眠夫妇:"忘机在此叨扰日久,今日准备带着阿苑回去姑苏了。" 见蓝湛精神不似往日萎靡不振的样子,虞紫鸢问道:"湛儿,可是想通透了?" 蓝湛如今也没有把握,能把魏婴的灵识养成如何,所以决定先不告诉众人,以免大家担心,遂附和的"嗯"了一声。 江枫眠:"既然忘机想要回去,就回去陪陪青蘅夫妇,也省的她们来回奔波看望,若无聊了再回来住,你的房间不会动的。" 蓝湛致谢后辞别江枫眠一家,收拾了魏婴的衣物、手稿,便带着阿苑御剑去往姑苏。 路虽不远,可总是下意识的去摸'陈情',如当初护着魏婴一般,一心怕'陈情'被御剑的风吹到,还要时不时的紧紧衣袖。 姑苏云深不知处…… 蓝湛回来,青蘅夫妇与蓝曦臣、蓝启仁自然是开心不已,当初为了安抚蓝湛,将魏婴的名字以蓝忘机道侣的身份入了族谱,想着蓝湛毕竟不是断袖,只是与魏婴从小相依为命有了感情,修真之人娶妻也好、寻一道侣也好,皆属正常。待他走出伤痛再为他寻门合适的亲事,有了夫人许就能让他不再那么难受。原以为要等上几年,没想到才半年光景,蓝湛自己就回来了。 回到云深不知处的住所第一件事不是问灵,而是写了匾额'归室',命弟子去刻好挂在院子门口。 蓝湛摸着袖中'陈情':'归室'你可喜欢? 一切安排妥当,才取出'陈情'放在面前桌上,再唤出忘机琴。 蓝湛:魏婴,还在吗? 琴响:在。 蓝湛:如何帮你? 琴响:好好活着。 蓝湛:可否入梦? 琴响:暂时不可。 蓝湛:可需灵力、渡给'陈情'? 琴响:无用。 蓝湛对着'陈情'开口道:"那你好生将养,我每日问灵,需要什么告诉我。" 自从魏婴的灵识到了'陈情'里面,这忘机琴便再也不收起来了,始终摆在案上,蓝湛每个时辰都要问上两次:魏婴可在? 另一边,魏婴的灵识在'陈情'中努力的恢复修养,盼着自己早日修出个幻影,好让蓝湛安心。 一年后…… 晨起后的蓝湛照例带着'陈情'到后山吸收灵气。之前蓝湛想要带'魏婴'看看后山的兔子,意外发现'陈情'不似从前只可吸收怨气滋长本身,还可吸收灵气。云深不知处的后山,是绝佳的修炼之所,'陈情'每到此处便会有明显的灵力涌动。 通过问灵得知,魏婴的确可以通过此处灵力将养自己。所以阿苑又多了一个'归室'以外的活动地点,而且这个地方还不错,有山有水,有鱼还有兔。 在后山停留两个时辰,小心的收好'陈情',让阿苑自己去膳堂吃饭,蓝湛回到归室第一件事就是将'陈情'放于忘机琴前——问灵。 蓝湛:魏婴可在? 随后满眼温柔的盯着琴弦…… 没有动静……蓝湛准备再试一次,这一年中也偶有这种情况,魏婴的灵识与生前一样,懒起来就回复的慢些。 蓝湛又重新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像是魏婴可以看到一般,再次抚琴:魏婴、可在? 一柱香后还是没有响动… 蓝湛神色慌张起来,深吸一口气,强行压着手上的颤抖:魏、婴? 又是片刻……忘机琴依然没有响动…… "蓝湛!" 蓝湛突然站起来,动作之快,甚至打翻了忘机琴,陈情滚落…… "二哥哥~快捡起来!疼!摔死我了!" 蓝湛又慌慌张张的去捡'陈情',与其说捡,不如说是抱起'陈情',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魏婴?" 身后又传来熟悉的声音:"二哥哥~不用捧着,别摔了就行。" 蓝湛顺着声音方向回头,虽如幻影,但这不就是自己想了几百个日夜,念了几百个日夜的人吗!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伸手去拉魏婴,却抓了个空。 魏婴皱眉着急:"蓝湛!你!你、你别哭呀!我摸不到你!要急死我吗?!" 蓝湛用宽袖擦了擦眼泪:"回来了?" 魏婴点头:"嗯,回来了,不过我可能维持不了太久这个幻象,一会儿累了还要回'陈情'里面…嗯……睡觉的。" 蓝湛盯着魏婴,有些慌乱:"好!可需我给你渡些灵力?"随后又要去握魏婴手腕,扑空之后道:"还是给'陈情'?" 魏婴:"不用,我需要慢慢恢复,能维持的时间会越来越久,二哥哥莫急。" 蓝湛就那么直直的盯着魏婴,不再说话,魏婴和他对视一会儿皱眉:"蓝湛,对不起…" 蓝湛:"嗯?" 魏婴抱着头蹲下:"我想天长地久的和你在一起,但我就是个大傻子!为了别人的看法自己丢了性命不说,还让你受了伤!如果那天我没逞强毁阴铁,苏涉一定不会得逞!" 蓝湛也蹲下:"我的错,没有保护你的能力。" 魏婴虽是幻影,却也有喜怒哀乐,也会流泪,哭着抬头:"蓝湛,如果我永远都是一个幻象……怎么办?" 蓝湛极其认真的问道:"魏婴,若我死去,能和你一样吗?" 魏婴:"不行!你不许死!" 蓝湛无比认真的又问了一次:"会一样吗?" 魏婴:"别胡闹了,你从小受安魂礼,若是死了可变不成我这样的冤鬼,那就是真的没了!" 蓝湛:"你……有怨?" 魏婴:"我…怨自己不能牢牢的抓住你。" 蓝湛:"抓住了。" 魏婴不明白蓝湛的意思:"什么?" 蓝湛:"我已经把……魏婴?!"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魏婴,自己已经把他加入族谱,他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道侣,魏婴就消失了。想起刚刚魏婴说自己不能维持太久,需要回到'陈情'休息,蓝湛轻轻拿起'陈情'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忘机琴旁边,看看四周,又拿来香炉,焚上安眠的香,一切安排妥当,方才坐下。 "有钱哥哥!今日的汤特别好喝!"阿苑推门进来。 蓝湛浅笑:"好,喜欢的话,明日让膳房继续做。" 阿苑愣住:"有钱哥哥……你……笑了?" 蓝湛自顾自的答道:"魏婴、回来了……" 第54章 似当年(五十三) 阿苑虽小,但这一年半年来目睹着蓝湛的种种也懂了'相思成疾'这个词,这不是他第一次和自己说羡哥哥回来了,有几次他喝了天子笑之后都是拉着阿苑,又哭又笑的说:"魏婴回来了!魏婴回来了!" 况且……他笑了,有钱哥哥虽然对自己好如生父,但是哭他见过,是为了羡哥哥。笑……除了羡哥哥在的时候见过那么一两次,他真的没有其他印象了。 所以……"有钱哥哥,你是不是喝酒了?" 蓝湛皱眉不解:"喝酒?" 阿苑:"你每次喝完酒,就会说羡哥哥回来了。" 蓝湛:"我…喝过几次?" 阿苑掰着手指:"岁旦一次、上元节一次、羡哥哥生辰一次、好像乞巧节也喝了,不过那天我和景仪去看花灯了,回来时候太晚,和你说话时我睡着了,不知道你那天到底喝没喝酒……" 蓝湛:"日后不会了,魏婴真的回来了。" 阿苑看着蓝湛,突然跳起来:"真的?!羡哥哥!羡哥哥!你在哪?"说着就兴奋的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找。 蓝湛:"不用找了,他不能出来很久,需要住在'陈情'里面继续休养。" 阿苑冷静下来,用几乎有些怜悯的眼神看着蓝湛:"好,那下次羡哥哥出来,我再和他玩。"心中却想:前几日长辈们让我多逗有钱哥哥开心,怕他总对着'陈情'得了癔症,难道……这就是?有钱哥哥…真的病了? 蓝湛应下,但总觉得这孩子今日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心中愧疚:许是我日日担心魏婴,忽略了阿苑,待魏婴可以维持幻像久一些,应该就能知道这孩子心中所想了。 中午魏婴出现了那么几句话的时间后就没再出来过,蓝湛怕打扰魏婴休息恢复,也不敢再冒然问灵。 亥时到,蓝湛带着小阿苑雅正躺好,准备睡觉。阿苑睡觉不像魏婴扭来扭去的折腾,都是自己乖乖学着蓝湛的样子,雅正躺平,几乎一夜不动。 子时刚过…… "这孩子才一年多不见,竞也如此无趣了。" 蓝湛猛的睁开眼:"魏婴!" 魏婴虚幻的手覆上蓝湛的唇:"小点声,别吵醒了阿苑。" 蓝湛想要起身,魏婴悬空做了个推他肩膀的动作:"躺下!躺下!小阿苑看不到我的。" 蓝湛:"为何?" 魏婴:"我修诡道之后你不是给我渡过灵力吗?许是这灵识对你的灵力有记忆,所以觉得你是安全的。" 蓝湛:"安全的?" 魏婴:"嗯,你知道人为什么看不见鬼吗?" 蓝湛:"因…修为不够?" 魏婴:"不是!其实就像鱼会有鳃为了适应水一样,人心险恶,鬼是怕人的,所以为了生存,一般来讲人是看不见鬼的。" 蓝湛:"嗯,那阿娘她们……" 魏婴叹气:"我想了好久,还是算了,告诉她们,她们也不会问灵,又看不到我,和空欢喜有什么两样。" 蓝湛:"那就再等等。" 魏婴突然想起中午自己回去之前蓝湛好像正在说什么,问道:"对了,上次我出来,你要跟我说什么?" 蓝湛:"说、你我已是道侣。" 魏婴满脸错愕:"道侣?" 蓝湛点头:"嗯。" 魏婴:"蓝忘机!你疯了吗?!" 蓝湛以为魏婴是因为自己擅自做主而发脾气,赶紧解释道:"当时问灵无你,才自作主张…我的错。"说完,起身坐正,无比诚恳的问道:"魏婴…你可愿与我结为道侣?" 魏婴看着眼前如此坦诚的蓝湛,心中酸涩:"我若活着……定是愿意。可如今,你给了我道侣的名份只会影响你娶妻生子,世家小姐多注重名声,虽说修真之人娶妻与结道侣两者皆可,可你……这样,他们会认定你我有了、那个……"魏婴的声音小到如蚊子叫一般:"夫妻之实,还怎么会愿意嫁你。" 蓝湛:"蓝忘机此生只结道侣魏无羡,若要娶妻、亦是魏婴。" 魏婴有些着急:"你怎么不明白?!我就是个幻象!别人根本看不到我!大家会以为你疯了!况且!你除了能看见、能听见我以外,我们连手都牵不到啊蓝湛!蓝家的香火血脉难道要断送在你手上?" 蓝湛不敢着急与魏婴争辩,只得慢慢引导着问道:"你若活着,可愿意与我一起?" 魏婴点头:"刚不是说了,自然是愿意的。" 蓝湛:"那若是愿意,你若活着可能为我生子?" 魏婴:"蓝湛,你傻了吗?咱们两个大男人,如何生子?!" 蓝湛:"嗯,那与现在有何异?" 魏婴被噎:"蓝湛,从阿姐大婚之前,你就噎我!我发现你越来越本事了!" 蓝湛:"只是想留住你,当时我若直接回到蓝氏,将你的名字加入族谱,你就不会去做傻事,是我无能。" 魏婴见蓝湛自责,心疼起来,一缕幻象靠到蓝湛怀里:"你很好,你若不好,如何让'夷陵老祖'那么念念不忘,死成一缕灵识都要回来寻你。" 蓝湛:"可需要回去休息?" 魏婴:"嗯,差不多了,我明天再出来看你。"说完,虚幻的吻了蓝湛眉眼一下,虽然两个人都感觉不到对方的接触,但蓝湛还是配合的闭上眼睛,嘴角忍不住的上扬:"晚安。" 次日卯时,阿苑与蓝湛准时起床,阿苑:"有钱哥哥,今日还去后山吗?" 蓝湛:"去。" 阿苑:"有钱哥哥,我想和景仪他们去听蓝先生的课。" 蓝湛原本担心阿苑与其他弟子玩不到一起,所以准备留他在身边亲自教导,最近一段时间见阿苑与景仪玩的不错,遂也动了送他去听学的念头,本还想等着与魏婴商量一下的,没想到这孩子自己就提出来要去了,蓝湛:"好,今日我去同叔父讲,明日送你过去。" 阿苑:"嗯!阿苑一定不会给有钱哥哥丢人的!" 到后山时,阿苑带了满满的一篮萝卜青菜,要去讨好他的兔子朋友,蓝湛在一旁抚琴助'陈情'吸收灵气。 "蓝湛!那几只小兔子,咱们养回去怎么样?"魏婴又是突然出现。 蓝湛:"好,一会儿就带回去。" 魏婴坐到忘机琴前的石头上,看着喂兔子的阿苑:"阿苑长大了啊,对了,就带两只回去吧,太多了会弄乱屋子。" 蓝湛紧盯着魏婴的眉眼:"好,你选两只。" 魏婴转头看向蓝湛:"你总盯着我干嘛?" "想…多看看你。"蓝湛还是不擅长讲情话,说完之后耳尖立刻就红了起来,却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魏婴倒也接受了两人的相处模式,胳膊支起来垫着下巴:"那便看吧,我的二哥哥也是极好看的。" 蓝湛:"魏婴!你能托住自己?" 魏婴:"什么?" 蓝湛:"你的手。" 魏婴看看自己的动作,把手的幻象穿过下巴晃了几下:"哦,也是空的,毕竟活了十几年,习惯了,反正我也感觉不到重量,就是摆摆样子。" 蓝湛:"哦……对了,阿苑想去叔父那里听学。" 魏婴:"嗯,是个勤学的好孩子。" 蓝湛:"你若没有其他打算,那明日我便送他去了。" 魏婴:"去吧,估计他也不会像我调皮捣蛋经常被罚。" 蓝湛:"嗯,思追与景仪现在是要好的朋友。" 魏婴在脑子里翻了翻对景仪的印象:"哦!也算是你的侄子吧,那个景仪!" 蓝湛:"我们的。" 魏婴笑笑,总觉得自己都变成鬼了,蓝湛反而比以前霸道许多,时刻都要强调自己和他的关系:"好~我们的,景、仪~蓝湛,是不是听学的大部分都是蓝氏弟子?" 蓝湛:"自从……苏敏善之后,就没再收过外姓门生。" 魏婴:"那阿苑这样去,岂不是和我当年一样,会不会遭到非议?不行!小阿苑比我老实,被欺负了怎么办!" 蓝湛想了想:"我们收阿苑做义子,若温姑娘他们同意,便让阿苑入蓝姓。" 魏婴拍手,虽然没有声音:"好!这个好!"又转了转眼珠:"蓝湛!我都死了,你还占我便宜啊!" 蓝湛:"嗯?" 魏婴撅着嘴,故作委屈的眼神又忍不住的笑出来:"收个义子,入你蓝姓,那不就是你是爹的意思吗?" 蓝湛本来没有此意,被魏婴一说,自己也觉得不错,轻声笑了一声:"嗯,也不错。" 魏婴:"蓝湛,你笑了!真好看!"说着凑到蓝湛面前,轻轻做了一个吻上蓝湛嘴的动作:"我好想能真的碰到你。" 蓝湛:"慢慢修炼,可以的。" 其实魏婴自己心里都没底,到底能修炼到个什么地步,但他还是愿意给蓝湛一些信心,遂点头:"好。" 蓝湛:"可累了?" 魏婴:"还好,对了蓝湛,我…想去看看阿姐。" 蓝湛:"明日送阿苑去听学后就带你去。" 魏婴:"好!对了,阿苑在蓝氏正式听学后,可不能叫你有钱哥哥了。" 蓝湛:"嗯,叫含光君。" 魏婴细细品着:"含~光~泽世明珠,景行含光。真是不错,私下里再叫义父!" 蓝湛:"嗯。" 第55章 似当年(五十四) 从后山回去,蓝湛就找蓝启仁商量了阿苑听学的事情,一切安排妥当,又带着阿苑御剑去夷陵。 夷陵山下温氏新居…… 温情:"二公子?!" 蓝湛拱手:"贸然前来,打扰了。" 温宁和之前乱葬岗的婆婆见蓝湛前来,赶紧沏茶招待。 温情:"二公子客气,温氏一族是靠二公子和…的帮忙才有今日,何来打扰一说,二公子可是有事?" 蓝湛:"阿苑到了听学的年纪,魏、为此,我想收阿苑做义子,特来问过温姑娘可否同意。" 温情心中对阿苑疼的紧,因为家族衰败,始终觉得对阿苑这个小辈有份愧疚,如今温氏已不是什么仙门大族,若能认蓝氏做亲,那便好比是登天的福分,遂蹲下问道:"阿苑,你可愿意?你若同意,日后二公子就是你的义父了!" 阿苑撅起嘴,皱着眉头:"我不愿意……" 蓝湛本以为阿苑和自己很亲,定是愿意的,却没想到如此结果:"为何?" 阿苑委屈的低下头:"景仪他们都有父亲母亲…我不想要义父……我都没见过父亲……我想让有钱哥哥做阿爹……" 如此一来,若只是义父,那便是还算是温家的孩子。如果想要直接叫阿爹,那便是过继。虽过继在百姓间都属于常事,可蓝湛并未正式娶过亲,温情……不敢应。 蓝湛:"若如此,你便是我的亲儿,日后要改名换姓,你可愿意?" 阿苑还小,对名字的概念无非只是个代号,他想的就是自己喜欢蓝湛,也担心蓝湛,他总是说魏婴回来了,可阿苑却没见过,虽然自己还小,但他不放心蓝湛一个人生活,叫什么无所谓,能做有钱哥哥的儿子,便能一直陪着他,和他等羡哥哥回来,那为何不愿呢? 阿苑一脸真诚的点头:"愿意的。" 温情怕小孩子不懂事胡闹,赶快拦住:"二公子尚未娶亲,如何谈过继之事!" 蓝湛:"魏婴已入我族谱,我既有道侣,自是可以将阿苑过继过来,只是温姑娘可否同意?" 温情知道蓝湛执意与魏婴结为道侣之事,可那都是长辈为让蓝湛宽心的权宜之计,若自己塞一个活生生的儿子给他,蓝氏长辈会不会接受就另当别论了,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那师傅……" 蓝湛:"母亲与阿苑十分投缘,不会阻拦。" 温情见蓝湛如此斩钉截铁,便不再细问:"既如此,自然是阿苑的福气。" 摸着阿苑的头:"那你要是做了二公子的儿子,日后可不能贪玩,要给二公子争气,好好修习,莫丢了蓝家的脸面,知道吗?!" 阿苑点头:"知道了,姑姑。" 温情:"那日后也不能叫……" 蓝湛:"无妨,阿苑流着温氏血脉,这边的称呼自然不用改。" 温情:"好,一切听二公子的。" 蓝湛:"那我回去准备好入族的事宜,再派人传信给温姑娘,届时会发告帖给各家知会此事。" 和温情说好,蓝湛便带着阿苑回蓝氏。 回到云深不知处,蓝湛与父母说了过继阿苑的事,可以看出大家都心有疑虑,好在最终还是盼着阿苑能给蓝湛一个念想,好好生活下去,便都同意了此事,随后定下吉日,派人通知了温情届时来观礼。 当晚,给阿苑洗漱好后,蓝湛在桌前写下一张字条,放到陈情旁,才去睡觉。 子时一过,魏婴出来:"好香!" 先看了眼外面,心想:又是夜里,看来我这个时间是睡倒了,明天要注意,不能影响蓝湛休息。 在低头见书案有一字条——"蓝愿字:思追."魏婴笑出声来:"好听!二哥哥文采斐然,起的名字就是不俗!"细想一下又觉不妥:"不对……" "魏婴,为何不叫我?"蓝湛起来,只穿了白色里衣,散发站到魏婴身后。 魏婴回身,见眼前之人如皎月柔光,心中尽起波澜,连刚才想说的事都忘了,过去贴到蓝湛面前,轻声吐气:"蓝湛~我现在要是能碰到你,该多好~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想对你做点什么。" 蓝湛心跳加速,红了耳尖:"不知羞。" 魏婴将脸正面对着蓝湛,唇的幻象与蓝湛的唇重叠:"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招人羞臊之事~莫非~你也想到了?" 蓝湛深吸几口气,心想:还是要去问问二十三前辈,尽快让魏婴回来,不然魏婴定觉得如此撩拨自己好玩,便日日如此。那受苦的可就是自己了。 蓝湛:"名字,你可满意?" 魏婴将自己的幻象从蓝湛身上抽出,退到桌边:"满意,不过……怎么连名都改了?不是说取个字,在云深不知处时候冠蓝姓就好,出去还是温苑嘛?" 蓝湛:"阿苑想要过继到你我这里。" 魏婴:"那温姑娘呢?" 蓝湛:"同意的,家中长辈我已知会,定了五日后在祠堂行入族礼,一早……你来的了吗?" 魏婴:"我这几日来的时辰不好,真似恶鬼一般,天天子时来缠你,我明日起调整一下,争取白天出来,晚上与你一同睡,应是可以的。" 蓝湛:"好。" 魏婴坏笑:"对了,思~追~有什么含义吗?" 蓝湛满目柔情看着魏婴:"思君朝暮,生死追赴。" 本来想撩拨蓝湛,逗逗他的,最后魏婴反被蓝湛一本正经的山盟海誓说了个大红脸,蓝湛:"魏婴!你…脸红了?" 魏婴这才想起正事:"嗯,对,不止脸红了!二哥哥!我今天出来能闻到味道了!你身上的檀香味我能闻到了!" 蓝湛欣喜:"那…你若喜欢……我日后将'陈情'放到枕边。" 魏婴又是一副调戏模样:"二哥哥这是等不急要与我同床共枕了?" 蓝湛收起尴尬,下定决心,不能总让魏婴如此撩拨自己:"本就是道侣,当是如此。" 魏婴:"好啊你,堂堂含光君竟如此不知羞!" 蓝湛试着去拉魏婴那虚幻的手,魏婴也配合的将其覆于蓝湛手心,蓝湛:"与内人,无需知羞。" 魏婴笑笑:"内人,快去睡吧,夫君要回笛子了。" 蓝湛:"夫君明日带你去见阿姐。" 魏婴:"好!"说完快速做了个拍自己嘴的动作:"让你多嘴!" 蓝湛:"晚安。" 魏婴怏怏低头道:"二哥哥晚安。" 兰陵金氏…… 看守弟子:"含光君好,夫人吩咐我一早在此等候,还请随我来。" 蓝湛点头:"多谢。" 魏婴跟在蓝湛身旁:"含光君~好有威严哦~" 蓝湛小声:"可想好了?一会儿要不要告诉阿姐?" 魏婴:"不说!起码等我能证明你不是疯了的时候再告诉大家。" 蓝湛点头,算是回应。 魏婴:"对了!你在路上说阿姐生了小外甥,那你今日带礼物了吗?" 蓝湛:"生的时候给过了…今日、也要给?" 魏婴:"你带银子了吗?" 蓝湛:"带了些。" 魏婴想了想:"虽然金陵台不缺钱,那也不能空手来,你把钱袋给小外甥,就说……就说我给你托梦让你给的。" 蓝湛倒是听话:"好。"许是这句声音大了,亦或是脚步太急,离那带路的弟子近了些,带路的弟子回头:"含光君说什么?" 蓝湛:"没什么。" 魏婴叹了口气:"完了,回头再多几次这样,别人会以为你疯了的。" 蓝湛:"落个相思成疾罢了。" 魏婴扑哧笑了出来:"说这话你都不脸红吗?" 蓝湛:"嗯。不。" 引路的弟子在前面也不敢多言,一路皱着眉头纳闷:含光君自言自语的难道是灵力浑厚在与人隔空传信聊天? 到了江厌离与金子轩的院子,那弟子方才退下,临走忍不住又多看了蓝湛两眼,魏婴在耳边嘀咕:"长得好看就是不让人放心!男女都要多看你几眼!" 蓝湛:"回去我在脸上划个伤口,你选位置。" 魏婴眯着眼睛转到蓝湛身前,用手虚无的捧上蓝湛的脸:"我可舍不得,看就看吧,再怎么看,也是我的人了~" 江厌离出来:"忘机!怎么不直接进来?!" 蓝湛拱手:"阿姐,姐夫可在。" 江厌离亦如往日暖阳般的笑:"在呢,在里面逗阿凌呢,你快进来。" 魏婴转身,挡在蓝湛面前,哭的声音几乎有些震耳:"阿姐!阿姐!我、我想你了!" 蓝湛听的心揪起来,面露愁容,江厌离听不到魏婴,也看不到,只见眼前的蓝湛情绪突然变化,心中伤感,当是蓝湛看到自己想到了魏婴。 蓝湛小声:"进去吧。" 江厌离以为这句是说给自己的,也应道:"进来吧!去看看你小外甥。" 蓝湛:"好。" 进到屋内与金子轩寒暄过后,魏婴的情绪还是不好,泪眼汪汪的看着江厌离,蓝湛想起魏婴的嘱托,拿出钱袋:"阿姐,这个是给金凌的。" 江厌离接过钱袋,有些纳闷:"银子?" 蓝湛倒也不尴尬,直接依着魏婴教的说了一遍:"昨夜魏婴托梦,让给金凌的压祟钱,说是他的一番心意。" 江厌离一时之间没有想出如何回复,看着蓝湛:"托梦?羡羡?" 蓝湛一副正经模样点头:"最近……他经常'托梦'给我。" 第56章 似当年(五十五) 江厌离愣愣的"哦"了一声,转头看了看也在看着自己的夫君,魏婴在旁:"你这次怎么这么听话?!这么说,阿姐也该觉得你疯了!" 蓝湛:"去看看金凌吧。" 江厌离又是以为这是对自己说的,侧身让出路:"对,阿凌快,让舅舅看看,你已经会爬了是不是?" 说完蓝湛并没有过去,就站在原地看着,魏婴倒是跑过去,看见他做的腰坠被挂在了金凌摇床的旁边,想是孩子太小,还没办法戴在身上。 江厌离蹙眉,疼惜的看着蓝湛,心道:看来传言不假,忘机……这语无伦次的感觉……对羡羡当真是情深意重,可他自己……哎。 停留了大概半个时辰,蓝湛便要回去,临走之前告诉了江厌离要过继阿苑一事。 出了门,魏婴问:"怎么这么早就走?" 蓝湛:"你想来再带你来,今日你要休息了。" 魏婴回头看着目送蓝湛的江厌离,依依不舍的挥了挥手。 蓝湛:"可想……去见爹娘?" 魏婴:"不去!" 蓝湛有些惊讶,魏婴的反应竟如此坚决,阿姐都见过了为何爹娘反而不见了,问道:"为何?" 魏婴:"我、见不得他们伤心的样子,而且…蓝湛你知道吗,我都后悔让你带我来看阿姐了,见到她,她却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心里要疼死了。" 蓝湛很想抱住魏婴,无奈眼前之人只是一个近似透明的幻象,只能开口应他:"好,不去。" 魏婴回到'陈情'由蓝湛带着御剑回姑苏。 五日后云深不知处——祠堂…… 族中长辈端坐两侧,蓝湛旁边空了个位置,这一年多来,家中长辈几次劝蓝湛应给魏婴立一牌位,起初蓝湛不相信魏婴死了,不让立。后来,可以问到灵,魏婴又修出了幻象,蓝湛就更是不让立了。但原因始终是清清冷冷的一句"魏婴没死"。 原本大家想要借着过继一事,给魏婴立个牌位,说是好让阿苑叩拜,也让蓝湛正式死心,算是告诉外界蓝湛'单身'。没想到蓝湛就那么给魏婴留了个位置在自己旁边,仿若那人就在一般。落座后在魏婴那一侧的桌上放下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魏婴看看钱袋:"嗯,够了。" 阿苑小小的身子跪在祠堂中间,面前是历代祖宗牌位,两侧是等着他奉茶叩拜的族中长老。 先是磕了将近四十个头给蓝湛的长辈,阿苑是个知礼懂事的孩子,个个头都掷地有声的磕在地上,长辈拜完,额头都已经肿起了鼓包,淤血上还有丝丝伤口。 魏婴:"疼死我的小阿苑了,还好我不用与你拜堂祭祖,要是让我这么磕一圈头,脑袋都要掉了,你们蓝氏真是!太重礼节、迂腐!" 蓝湛:"咱们蓝氏。若拜堂,这些头是我要陪你磕的。" 蓝启仁听到蓝湛说话,不禁皱眉,叹了口气。 魏婴看到蓝启仁的反应,无奈摇头:"蓝湛,我看~你这病的事情,八成是做实了。" 蓝湛:"无妨。" 到了最关键的一礼了,小阿苑乖巧过来跪到蓝湛魏婴面前:"温苑今冠父姓蓝,请父亲赐名。" 蓝湛将准备好的红帖递给阿苑,阿苑打开,好在这几个字都习过,没有闹出笑话,叩头:"思追谢过父亲。"又从旁边伺候的弟子手中接过茶奉给蓝湛:"父亲请用茶。"蓝湛点头。 该拜魏婴了,在众人眼中那不过是把空椅,阿苑还是一板一眼的过去磕头、奉茶,将茶放到旁边的桌上:"思追为……" 此时的魏婴心提到了喉咙: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叫娘啊!死鬼也是要脸面的! "…阿爹奉茶。" 一句'阿爹',让魏婴的心放回了原处:"蓝湛,你教过他了?" 蓝湛:"若是我,定不会如此教。"拿起魏婴桌上的钱袋递给阿苑。 阿苑接过,又是一个头磕到地上:"谢谢阿爹。" 魏婴只感觉眼皮直跳:日后他都要给这孩子教些什么啊…… 一旁的温情吐了口大气:还好提前嘱咐了小阿苑怎么称呼魏婴。 魏婴身死第七年(狐狸洞)…… 已过弱冠之年的蓝湛越发沉稳,立于乱葬岗这污浊之地亦如撒入泥塘的月光,拱手恭敬道:"二十三前辈可在?" 二十三:"没在洞里,回头~上面。" 魏婴一跃跳到二十三坐的树杈上,二十三嫌弃道:"下去!别给我这树杈压断了!" 魏婴:"你见过有分量的死鬼吗?我若不出声音,坐到你头顶你都未必能感觉到!" 二十三一个白眼,抱起自己的尾巴放到怀里:"人家都说嫁夫随夫,你家含光君如此雅正,怎么娶了你?!" 魏婴:"那你为何要与我做朋友?" 二十三:"我那是、是可怜你,与你家含光君不一样,他是傻。" 魏婴往二十三身边凑了凑:"你摸摸我。" 二十三向后倾身躲了一寸:"摸你?当着下面这位?" 蓝湛:"魏婴,不要胡闹。"随即拱手:"今日来找前辈是有事不解,还请前辈指点。" 二十三:"何事?想好要夺舍了?" 魏婴随手摘了片树叶下来,拿到二十三眼前晃:"你看!" 二十三:"银杏,怎了?" 魏婴:"你那狐狸脑袋是不是最近不太灵光?蓝湛~你家药膳下次带些来,给它补补!" 二十三:"好啊,能有吃的还能吃到,到时候你别嘴馋就好。" 魏婴瘪嘴:"我是说,你看我能拿起东西!但是你摸摸我!"说着把手凑到二十三手边,却直接穿了过去:"我能拿起东西,但碰不到会喘气的,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二十三用手穿过魏婴的身体晃了晃:"多久了?" 魏婴:"有一阵了吧~" 蓝湛:"两个月十三天。" 二十三收回手:"才两个月,你着什么急,这不是往好的方面发展吗?你那么多年才能修出一点进展,想要摸到人,继续修炼呀!" 蓝湛:"前辈,若魏婴继续如此修炼,是否可以恢复人身?" 二十三摇头:"不好说,他这种情况我也没见过,我需要去寻一下,才好回你。" 魏婴:"人身我不是不指望了,你帮我想想怎么能摸到人才是关键!" 二十三:"你如此执着能摸到人作甚?" 魏婴看了眼蓝湛,压低了声音:"那…蓝湛正是……的年龄,我不能总让他对着个影子解决问题吧,就算我再能说,那也不能一直靠嘴说。起码…我得摸得到他,能帮帮他不是!" 二十三看着魏婴,脸似是在抽搐:"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人身是个女人啊?!" 魏婴嬉笑:"你都这么老了,无所谓的。" 二十三跳下树,涨红个脸:"有消息我去姑苏找你们、你、你们回去吧。" 二十三跑回洞里,魏婴下来:"二哥哥走吧,小狐狸也没办法。" 蓝湛拱手对着洞口:"告辞。"又问魏婴:"前辈为何脸红?" 魏婴:"你不想知道的。" 蓝湛:"想。" 魏婴:"真的?" 蓝湛:"嗯。" 魏婴过去把整个身体叠到蓝湛身上,与其说叠不如说直接嵌进去,在蓝湛耳边:"我说~想摸摸你,不能总靠嘴说让你解决问题不是~" 蓝湛瞬间从脖子红到耳朵:"寝、室之事,不可说与外人!" 魏婴退一步抽离出来:"我就说你不想知道的吧。" 姑苏云深不知处……… 蓝湛刚到结界处,就见思追在此处来回踱步乱转,见他回来赶快上前:"父亲!今日若无事……带我去看看姑姑吧!" 蓝湛:"若想去,自己去便好。" 思追:"我、我想父亲同我一起去!" 魏婴双手叉在胸前,审视着思追:"这孩子今日怎么这么黏人?嘿嘿~蓝湛,我估计这小子八成是犯错了,我小时候犯错就是如此黏你的。" 蓝湛小声:"思追比你好带。" 魏婴:"切~有了儿子,不要老~老祖了就!" 思追毕竟是蓝湛亲手带大的孩子,今日如此反常蓝湛还是看的出的,遂即问道:"可是族中有事?" 思追吞吞吐吐:"也…没、没……" 此时远处来一弟子,见蓝湛在此,赶快迎着走来,站定拱手:"含光君、思追公子,青蘅夫人请含光君去雅室会客。另外让思追公子去规训石前罚跪。" 思追低头:"好。" 蓝湛:"嗯。"又看看思追:"过几日带你去夷陵。" 思追低着头,一副没精神的样子:"没事了~姑姑那不急着去的,回头让景仪陪我去吧~我先去领罚了,父亲告辞。" 第57章 似当年(五十六) 规训石前,十一岁的少年挺着脊背跪的笔直,魏婴站在他身后:"这背影,简直就是小了一号的蓝湛,过继的儿子也能这么像,蓝湛可真是厉害。哎!就这么干跪着多无聊。" 说完捡起一片落叶,怕思追起疑,还学着风吹的摆动,左右扭着将落叶经过思追面前,放到了一个蚂蚁洞上:"阿爹只能帮你到这了,我当初罚跪就靠着这个蚂蚁洞解闷儿了。" 说完起身靠在规训石上:"我说思追儿,你不是一向挺乖的嘛,今日是如何惹了你祖母,被罚了跪的。" 思追倒是看见了一片落叶掉到眼前,伸手捡起来放到袖中,便继续跪了。 魏婴捂脸:"哎呦,又是一个小古板,这时候你还管他云深不知处的落叶?" "思追~!"景仪从规训石后探出头来,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小声的叫了思追。 魏婴低头,就看见极其滑稽的一幕,景仪的头从自己的肚子里钻出来对着思追,魏婴往旁边挪了一步:"我要是有个肉身,你这么钻出来,那得是多血腥的场面,还不要吓死小思追。" 思追抬头:"景仪?你过来做什么?" 景仪从怀里拿出一包糕点,快速的跑过去塞到思追怀里,又跑回规训石后:"我听师兄们说,青蘅夫人打算让你跪到亥时!怕你饿~" 魏婴点点头:"好孩子,你的情魏哥、叔叔记下了!下次你有难,定让含光君去救你!" 思追:"你别担心我了,一会儿父亲从祖母那里回来,怕是挨罚的就是你了。" 景仪:"我?我怎么了?" 思追:"我刚才一时情急~没办法……就、就拉你下水了~父亲回来你就知道了……" 景仪:"下水?下什么水?你到底犯了什么错?又是含光君又是我的,都被你拉下水了?" 思追:"祖母…要给父亲续弦……" 景仪:"续弦?含光君?!" 原本还饶有兴致听墙角的魏婴,立刻转身奔向雅室。 思追:"嗯。" 景仪:"哪家姑姑那么厉害?!连含光君的癔症都不怕?还敢给你当娘?!" 思追:"父亲才没得癔症!他只是想阿爹想的紧……相、相思成疾罢了。" 赶到雅室的魏婴,就见一与蓝湛年龄相仿的女子坐在蓝湛对面,身旁还跟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青蘅夫人坐在主位正说着什么。 反正无人看见,魏婴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一屁股坐到那女子身边,蓝湛始终垂目看着眼前的茶盏。 其实这七年来,魏婴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与蓝湛这样下去始终不是个办法,也劝过自己,早晚要有那么一个女人,进入到蓝湛的生活,魏婴甚至还亲自与蓝湛提过此事,最终以蓝湛生闷气不再理他结束了那次谈话。 今日见到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就那么眉眼含羞的坐在蓝湛对面,魏婴觉得他之前一切的准备都高估自己了,他知道母亲选中的人定是知书达理,万里挑一的,也亲眼看到这女子眉清目秀,举止得体,谈吐大方。那又怎样?纵是九天仙女临凡又如何?他也不放心。对!不只是醋意,他居然是不放心,不放心自己以外任何一个人去陪着蓝湛,这世上再没有比自己更爱蓝湛的人,无论男女还是仙鬼,魏婴只信自己。 女子端茶对着蓝湛:"这茶是家中新采,特意带来请含光君一品。"蓝湛低头不去瞧她,只"嗯"了一声。 魏婴鬼迷心窍,直接上手打翻了女子手中的茶。 "呀!"女子惊慌的叫了一声,随即觉得有损仪态,赶紧低下头整理衣物,连连道歉说自己手滑,一旁的小姑娘拿着帕子:"母亲这是怎么了?" 女子接过帕子:"让青蘅夫人和含光君见笑了。" 女子这一叫,蓝湛便抬了头,正看见对面满脸怒气的魏婴。 见魏婴一副吃醋模样,蓝湛倒觉得甚是可爱,居然笑了一下:"莫要胡闹。" 女子以为蓝湛这一瞬温柔是对自己,心中欢喜:"含光君、说笑了。" 魏婴不客气的拍了桌子一掌,这一声,除了蓝湛,屋内之人都奇怪的看向这对母女,青蘅夫人:"澜馨、怎么了?" 蓝湛一副无奈的表情:"魏婴!回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蓝湛。 青蘅夫人:"忘机,你说什么?" 澜馨:"含光君若不喜澜馨大可直接相告,外界传闻含光君相思成疾得了癔症,今日一见、含光君温文有礼,雅正端方绝非外界所传,何苦演一出癔症来吓我们母女?" 青蘅夫人也以为儿子故意拒绝相亲,才演了那么一出,愠怒道了一声:"忘机!" 蓝湛起身拱手:"在下结亲魏婴,成婚七载,今日母亲会客,忘机本着对家母的恭敬之意,前来相见,若无它事,忘机先行告辞。" 不等青蘅夫人说话,蓝湛转身便走,到了外面,魏婴跟来:"蕙质兰心,名字好,人也不错。含光君不如考虑一下,正好女儿也不大,可与思追做个伴。" 蓝湛停下脚步:"除了魏无羡,蓝忘机此生不娶,你若愿意!择日便补你一个大婚。若不愿,便忘川相见,无需如此气我。" 周围有三五个路过的弟子,平日都是偶尔见过含光君自言自语的。未曾想今日含光君却站定一处,如此怒气冲冲的对着'空气'吵架,好在蓝氏家规森严,弟子们都是有礼君子,虽惊讶却也拱手"含光君",蓝湛微微点头,眼睛仍盯着魏婴,弟子们便速速退下了。 七年来蓝湛日日顺着魏婴,从未和他大声说话何况如此赌气的说话,见蓝湛真的生气,魏婴矮下气势,将自己'嵌入'蓝湛怀里:"对不起,是我醋昏了头,蓝湛……我之前说的都是假的,我不想你再娶亲,谁都不行,我怕她照顾不好你,我怕她不了解你的喜好,不知道你的脾气,不能让你开心……" 见此,蓝湛软下心来:"只有你,不会有任何人了。" 魏婴就这样嵌在蓝湛怀里。 片刻后蓝湛感觉肩膀有些温热,用手摸上去,肩头有些湿润,本能的抬头看看天、并未下雨。 蓝湛惊喜:"魏婴!" 魏婴用鼻音:"嗯?" 蓝湛用手去抓他的肩,依然还是穿了过去:"你的眼泪!滴到我肩上了!" 魏婴自己用手摸上去,还是碰不到,不过的确看到了蓝湛肩头泪湿的痕迹。 蓝湛:"让你握笔,可提的动了?" 魏婴点头:"可以了……" 蓝湛:"随我去见母亲!" 路上遇到打扫的弟子,蓝湛:"去叫父亲,叔父和兄长到静室。" 打扫的弟子放下扫帚:"是。" 魏婴:"你干嘛?蓝湛!" 蓝湛:"证明、我没病。" 魏婴本来不想让大家知道他幻象的样子,如此让大家知道他的存在却不得相见,徒增伤感罢了。但如今母亲已经开始要给蓝湛张罗相亲,既然自己不愿,那也该让大家知道了:"等等!思追儿还在规训石那跪着!一起叫上。" 蓝湛想让弟子去叫,魏婴拦住:"咱们去,问问刚刚他都做什么了。" 云深不知处规训石前…… 蓝湛:"思追。" 思追跪着转了个身,低着头:"父亲。" 蓝湛:"为何受罚?" 魏婴:"你态度好一些!" 蓝湛咳了一声:"刚刚……为什么、受罚?" 思追以为蓝湛又产生了幻觉,叹了口气:"刚刚祖母让我陪着去见澜、姑姑母女,说以后让那个小姑娘给我做妹妹,还说…长大……"说着思追脸红起来吞吞吐吐便不愿再说。 蓝湛:"长大如何?" 思追小声答:"长大……给我做亲也好。" 蓝湛:"做亲?你?" 魏婴:"思追儿才十一岁呀!母亲也太着急了!" 思追:"嗯……我说父亲有阿爹,不需要什么姑姑,我有景仪陪我玩也不需要妹妹,至于做亲……我说……阿爹不回来,我就陪着父亲,我们都不需要做亲……是我一时冲动,在客人面前失了礼数,祖母罚我在理。" 魏婴:"好儿子!蓝湛!我小思追说得好!" 蓝湛:"起来吧,随我去见你祖母。" 思追:"可我还没跪够时辰……祖母说,让跪到亥时。" 蓝湛:"无妨,起来吧。" 第58章 似当年(五十七) 云深不知处,静室…… 蓝湛带着思追进门,见父母、叔父以及兄长都是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 蓝湛拱手:"父亲、母亲、叔父、兄长。" 思追亦然:"祖父、祖母、叔爷爷、大伯。" 青蘅夫人深吸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语重心长道:"忘机,母亲知你对阿羡情深意重,可刚刚那澜馨是母亲千挑万选出来的好姑娘,虽嫁过人,夫君也是正经世家公子,夜猎意外才成了未亡人,你若不喜,觉得委屈,母亲再去寻一家未出阁的姑娘!可……你刚刚实在是太过失礼!" 蓝曦臣深知母亲为弟弟着想之意,亦了解弟弟性格,若无重要之事是不会叨扰各位长辈的,安抚道:"母亲莫急,忘机让大家过来定是有事要说,不如我们先听忘机讲完。" 蓝湛向兄长点头,表示谢意,也不准备绕弯子,直接一语点破:"魏婴、一直在。" 蓝启仁和青蘅君一声叹气,还以为最差不过就是蓝湛会说自己对魏婴情深不移,却没想到却说了一句魏婴一直在。 青蘅夫人:"忘机,阿羡已经走了七年了,不止你想他,母亲何尝不想他?!可……" 蓝湛正色:"母亲,这七年来,魏婴一直都陪在我身边,从问灵到幻象,如今他已经可以拿起一些不重的物品。刚刚那位澜馨姑娘的茶,便是魏婴打翻的,桌子……也是他拍的。" 一旁的思追惊讶的看向蓝湛:"那…父亲平日并非自言自语?" 蓝湛点头,蓝曦臣的手轻拍了几下母亲的手,示意母亲先不要着急,随后道:"若如此,为何我们看不到阿羡?" 蓝湛:"他修诡道后,身体里有我所渡灵力,所以我能看到。" 青蘅夫人虽然心疼魏婴,也时时惦念着,但显然是不相信蓝湛所言,认为他是为了推脱续弦,故意找的理由,毕竟魏婴走后的几年,她与夫君为求魏婴还世之法寻遍世外高人,皆无所获,又怕刺激蓝湛,耐下性子问:"既如此,如何证明?" 蓝湛:"还请母亲拿出笔纸,魏婴就在忘机身侧,随意问他就好,他听得到。" 思追去拿了纸笔放到书案,不敢置信的小声叫了一句:"羡哥哥?" 魏婴无奈的叹口气,拿起笔:叫阿爹。 众人眼中看到的则是一只笔自己在纸上动了起来,几笔写出这三个字。 蓝曦臣惊呼:"是阿羡的字!" 魏婴有些惊慌的眼神看着蓝湛,蓝湛朝他微微点头,众人虽惊,但这么多年奇怪的咒法不是没见过没试过,不敢太过开心,怕又是一场空欢喜。蓝启仁又问:"如何证明这不是咒法所为?" 魏婴想了许久,提笔:小时候,母亲假死前,蓝湛带了糖、说,吃了糖,药就不苦。 青蘅夫人近乎用哭腔问了一句:"阿羡?" 魏婴又写道:金光瑶,是兄长在云萍城所遇。 因为金氏颜面问题,金光瑶之前的经历一直被说成在外历练,除了最亲近的几位知情者,无人知晓他在云萍城的遭遇。这句话写出来,蓝曦臣心中就已认定:魏婴,回来了。 众人惊讶之时,魏婴:"蓝湛!" 蓝湛:"我在。" 大家看向正盯着书案里面认真答话的蓝湛。 魏婴把笔扔下:"写太累了,我和你们说个事,但你不许罚思追。" 蓝湛:"好。" 青蘅夫人:"羡羡说话了?" 蓝湛:"嗯。" 青蘅君追问:"说了什么?" 蓝湛:"魏婴要告诉大家一件事,但要求不可以此惩罚思追。" 思追苦着一张脸:"啊?" 魏婴:"还有!不许罚你!" 蓝湛开始不解,不过也依着魏婴所言,说给大家:"魏婴说也不可……罚我。" 蓝启仁捋了捋胡子:"讲吧,不罚。" 魏婴:"刚才你在雅室时候,我在规训石旁看思追,景仪去给思追送了糕点,现在就在思追怀中。" 蓝湛:"还有呢?" 魏婴咬了咬下唇,有些脸红,明明知道大家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他,还是冲蓝湛招招手:"蓝湛,你过来。" 蓝湛过去,魏婴覆身到蓝湛耳边:"叔父、那个、年轻时候、嗯、应是爱慕我阿娘……" 蓝湛突然就红了耳朵,下意识的看一眼蓝启仁:"此事,不可乱说。" 魏婴:"没乱说,前几日,你讲学的时候,我在外面溜达……看见叔父在写字,一时兴起过去看看……写的是阿娘的名字。" 蓝湛点头。 青蘅夫人:"到底何事?" 蓝湛:"思追,你怀里可有景仪送的糕点?" 思追下意识的护住怀里藏糕点的位置,向后退了一步:"我……" 魏婴:"还有袖中的落叶,告诉那傻孩子!我是想让他看蚂蚁洞解闷儿的!不是让他打扫落叶!" 蓝湛:"你罚跪时,捡起了一片落叶,现在还在袖中。" 思追愣愣的看着蓝湛,手伸到袖中掏出落叶放到书案上:"那时候……父亲应该正在雅室…" 魏婴催促:"还有叔父……" 蓝湛:"魏婴!不可胡闹!" 魏婴:"每个人都说一些,大家才好信我啊。" 青蘅夫人扶着一旁的椅背坐下,即难以置信又惊讶欣喜,噙着眼泪:"阿羡!在就好、在、就好。" 魏婴如小时候一般走到青蘅夫人身前,跪到地上趴上她的膝盖,淌着眼泪:"母亲,阿羡一直都在……" 蓝湛:"母亲,您膝上的泪痕,便是证据。" 大家上前,清晰可见青蘅夫人膝上的锦缎被一滴滴眼泪染开。 青蘅夫人用手摩挲着膝盖,止不住的哭着反复念:"羡羡、羡羡、羡羡还在……" 思追也跪到地上,抱住自己祖母的腿放声大哭:"阿爹!哇………我想你……" 蓝曦臣:"我去给伯母传信!" 蓝湛:"不必了兄长,明日我便带魏婴去看阿娘。" 魏婴回头:"蓝湛!帕子给我。" 蓝湛掏出随身的帕子,魏婴拿起一角,凑到青蘅夫人脸颊,青蘅夫人顺着帕子最上面魏婴抓着的方向摸上魏婴手的位置,虽是摸不到的幻象,却也心中暖着:"阿羡,对不起,母亲刚刚伤了你。" 魏婴:"蓝湛!你快告诉母亲,我不怨她的,我死了那么多年,他们担心你,我知道的,快别让母亲哭了!还有思追!" 蓝湛:"母亲,魏婴不怪您。思追,起来吧。" 一家人哭过之后,都确定了魏婴灵识的存在,便约定无论魏婴能否修出肉身,再也不提续弦之事。 出了静室,蓝湛带着魏婴回'归室',到了院内,蓝湛满眼真诚的问道:"魏婴、你…可想要一场大婚?" 魏婴摆手:"停!我可不想让外人看着你和一件会动的衣服拜堂。不过……" 蓝湛:"嗯?" 魏婴凑上来,虚无的手从蓝湛身下划过,坏笑着:"刚刚给母亲擦眼泪,我突然有了个主意。" 蓝湛见他那不老实的虚手,耳朵就已经红了起来,也不回话,魏婴继续:"二哥哥不问问是什么吗?" 蓝湛抿着唇:"嗯。" 魏婴:"我们去多买几个帕子,我碰不到你,但你我都能碰到帕子……不如……我辛苦些,拉着帕子两端……" 蓝湛往屋内走去,扔下一句:"不知羞!" 魏婴跟在后面笑道:"蓝湛!你知道吗?不是我不知羞,是你也太知羞了吧?!啊?!别不理人呀!哈哈……" 次日一早,蓝湛看了眼被魏婴仍在地上褶皱不堪的帕子:"若累,就回'陈情'歇着,到了叫你。" 魏婴也看了一眼那帕子:"蓝湛,你说~我是不是还挺有天赋的?" 蓝湛咳了一声,不准备答他所问:"是否带上思追?" 魏婴:"带,带他出去散散心,师祖那里山青水秀,思追儿还没见过,带他去玩玩!" 蓝湛:"好。" 一路上,思追虽看不到魏婴,却几乎把这几年的话都要说尽了一般,对着陈情: "阿爹,你知道吗?我还是喜欢叫你羡哥哥,可父亲说那样不对,小时候叫错了就让背家规、你见过的吧?" "阿爹!去年我发烧,父亲一直陪着我,你是不是也在?!" "阿爹!你看!那边的山像不像个葫芦?" "阿爹!你若是磕了碰了,会疼吗?你留下来的眼泪自己摸得到吗?" "阿爹,那日你在规训石陪我,真应该吓吓景仪!他胆子可小了!你若是拿个什么扮鬼吓他,他肯定怕死了!" "阿爹,你看我是不是比前几年高了许多?" …… 思追这一路基本就没停过,蓝湛:"思追,魏婴需要休息。" 思追怯怯低头:"哦,是我太兴奋了,忘了阿爹需要休息,阿爹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到了地方我叫你!" 第59章 似当年(五十八) 抱山散人避世之处,山雾缭绕,仙泽大盛。 蓝湛:"魏婴,到了。" 魏婴悄然出现在蓝湛身侧:"蓝湛,我记得小时候,师祖这没有这层仙泽吧?" 蓝湛:"嗯,许是师祖修为精进,要入仙籍。" 思追左右看看:"这就是曾祖避世之所啊!这周遭的仙泽……"突然想到魏婴还只是灵识,担心他修为受损赶紧问道:"阿爹!你没事吧?" 魏婴:"喂!蓝湛!你儿子真当我是凶神恶煞的死鬼吗?!遇仙泽要魂飞魄散?!" 蓝湛:"嗯?" 魏婴笑笑:"咱儿子,咱儿子,看你那小气劲儿的。" 蓝湛解释道:"魏婴不是恶鬼,仙泽对他无害,反而有助修行。" 思追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在门口,依着当年随爹娘来时候的礼数,蓝湛带着思追还有看不到的魏婴,齐齐恭敬叩拜:"孙儿忘机前来看望师祖。" 思追也有样学样:"曾孙思追前来看望曾祖与外祖母、外祖父。" 待父子二人起身,门已被晓星尘打开,站在门口:"忘机。" 蓝湛拱手:"小师叔。" 思追亦然:"叔爷爷。" 晓星尘点头浅笑:"进来吧,师姐他们正陪着师傅浇花,马上就去前厅。" 进去时候,魏婴又向蓝湛身侧靠了靠,将自己左边的手臂贴合进蓝湛右手臂。 蓝湛低头看看:"别怕,我在。" 魏婴提了口气:"我不怕……不!也怕……怕阿娘哭。" 蓝湛:"阿娘是最洒脱的女子,知道你安好,定会开心。" 魏婴乖顺的点头:"嗯。" 思追也靠的蓝湛又近了些,蓝湛:"思追?" 思追笑笑:"我还没见过曾祖母他们,有、有些害怕……" 蓝湛轻轻拍了拍思追的背:"无妨。" 思追腹诽:你怎么安慰阿爹我可是听的一清二楚的,明明我年纪最小,却只有个无妨,哎。 进到前厅,稍等了片刻,抱山散人和藏色夫妻进来,没有想象中的痛哭流涕,似是大家早就知道此事一般。 魏婴有些纳闷:"蓝湛!你问问阿娘,是早就知道我在你身边吗?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 蓝湛:"阿娘,魏婴灵识尚在一事,您……知道了?" 藏色坐下拿起一杯茶:"嗯,二十三把羡羡的灵识转到'陈情'后,就来给师傅报平安了。" 蓝湛:"二十三前辈?" 思追/魏婴:"小狐狸?!" 蓝湛素着脸唤了一声:"思追。" 思追赶快改口:"前辈,二十三前辈!" 藏色把思追拉到自己身边,搂在怀里:"我的思追儿好生听话,被父亲吓到了吗?" 魏婴原本见到阿娘要哭的心,一下子被塞了回去,抽动着嘴角:"蓝湛,你看……像不像师祖看见小时候的我……" 蓝湛点头:"的确。" 藏色盯着蓝湛:"那臭小子说什么了?" 蓝湛:"魏婴说,阿娘疼爱思追,让他想起小时候师祖疼爱他一般。" 藏色:"你少替他说漂亮话,指不定现在心里怎么骂我没良心,这么多年不见儿子也不哭,也不找。" 魏婴:"我、说出来了?" 蓝湛:"没有。" 藏色:"知子莫若母,他是不是以为自己说出来被我听到了?!" 蓝湛轻笑:"阿娘说的对。" 魏婴不服气:"蓝湛!那你问阿娘知道我灵识在,为什么不去云深不知处找我?!" 蓝湛:"阿娘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藏色:"他又说什么了?" 蓝湛:"魏婴问…阿娘怎么没去姑苏。" 抱山散人:"因为放心不下我这老东西呀。" 蓝湛:"师祖、您?" 抱山散人朝思追招手:"过来小思追,给曾祖也抱一抱,好好看看我的小曾孙。" 思追乖巧过去,此时,思追感觉自己像个三五岁的孩子,被长辈们捧在手心,有些害羞的低着头,抱山散人:"人活七十古来稀,咱们修真之人虽长寿过百,也不是不死仙体,你娘怕她走了回来见不到我,这不就日日盯着我。" 蓝湛:"这山上仙泽……是因师祖?" 魏长泽见话题不对,打趣道:"是你们师祖修为精深,招来了仙泽。" 魏婴看着阿娘的欲言又止,还有阿爹突然的插话:"什么修为精深,这是不想咱们担心,怕是师祖凡尘要了,所以才有这仙泽接引。"说完就感觉要哭,便努力的憋了一口气,生生把眼泪堵了回去。 蓝湛点头,既然大家对此事选择缄口不言,那他也不会去点破,生老病死本就常态,修真之人对待此事更是看淡。日后多带魏婴回来看望就是。 蓝湛:"刚刚阿娘说二十三前辈,前辈可是师祖故交?" 抱山散人:"小狐狸啊,还是我年轻时候夜猎误打误撞认识的朋友了,后来你们掉入乱葬岗,我就知道你们会相遇。它心善,非恶人不会加害,所以当初我没去找你们,况且'陈情'又在择主,皆是命数,避无可避。" 蓝湛:"那师祖可知让魏婴回来之法?!" 见蓝湛如此着急,抱山散人欣慰:"算我羡羡没选错人。" 魏婴厚脸皮的蹭到师祖身边:"是吧~师祖~二哥哥对我可好了~又高又俊,灵力高!还聪明不是!还懂得给我养儿子,是不是?!" 抱山散人撇了魏婴一眼:"是~!" 这次换成魏婴他们受惊了,魏婴把手伸到师祖眼前晃来晃去:"师祖?师祖~~" 抱山散人抬手拍下去,穿过魏婴的手掌:"别在我眼前乱晃,人老了眼花!" 魏婴回头看向蓝湛指着自己和师祖:"师祖能看见我?!" 蓝湛惊讶之时还是保持着良好的教养,尽量整理了词句:"师祖、您可以见到魏婴?" 抱山散人:"是啊,我修了一辈子,连我孙儿的灵识都看不到,那就真该去轮回算了!" 魏婴叉腰,装作生气的样子:"好啊师祖!您能看见我却不说话,是不是想看我笑话?!" 抱山散人:"我哪会看羡羡的笑话?师祖是想看看从小就让你就追着跑的二哥哥,到底对我羡羡好不好!我羡羡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和他结成道侣的。" 魏婴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那现在放心了吗?" 抱山散人看着魏婴的样子憋笑:"嗯,放心~"又得意洋洋的补上一句:"我羡羡的眼光自是不会差的。" 虽魏婴还是幻象,如此其乐融融的氛围也让蓝湛找到了小时候同藏色夫妻生活在一起时候的感觉。又不由自主的看向魏婴,心道:若你一直如此,我们便如此吧。 蓝湛:"师祖!魏婴近日可以拿起东西,但是还是无法触碰生灵,师祖可知为何?" 抱山散人皱眉:"我听说了,怕是有人动了献舍的心思……" 魏婴立刻看向蓝湛:"蓝忘机!你不是答应……" 蓝湛:"魏婴,我没有。先听师祖说完。" 魏婴:"那…阿娘?" 抱山散人:"胡说!你与湛儿成亲了,长辈如何给你献舍?!" 魏婴低下头:"哦~" 抱山散人:"想是有什么偏僻之处,还认为你是天下顶厉害的厉鬼邪神,受了什么天大的屈辱,又恰巧知道献舍之术,随着这人信念越来越强,你的灵识也会越来越实体化,最终他献舍之时,就是你重回之日。" 魏婴:"啊?那我们能不能找到这个人啊,劝劝他,想想就好,真的献舍可就再也回不来了!再说了……他献舍,我又不能拒绝,若想活下去就要替他杀戮,我不愿~" 抱山散人:"师祖从小怎么教的你?!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 魏婴怏怏低头:"一切皆是命数,既来之则安之。" 蓝湛还是想问:"师祖,可有办法查到此人?" 藏色:"你们师祖已经想了很多办法,可这心思在别人心里,如何查得出,只能一步步等着看了。" 魏婴听见藏色说话,突然坏笑:"师祖~您知道吗?原来蓝湛的叔父年轻时候一直爱慕我阿娘的!" 蓝湛:"魏婴!不得妄议长辈!" 魏婴:"我又没说错,我就是看见了,我还没问你呢!在静室,我让你说,你为何不说?!" 抱山散人:"等你有了肉身自己去说,看那蓝古板怎么罚你!莫要连累湛儿!" 魏婴耍赖:"师祖~您怎么又站到蓝湛那边去了~您再这样,我以后可不来了!" 抱山散人还抓着怀里思追的手:"不来就不来,把我思追儿送来就好!" 看着这祖孙俩隔着空气斗嘴,思追也止不住的低头笑:"好,我一定多来陪曾祖。" 第60章 似当年(五十九) 因抱山散人不知何时归仙,藏色夫妻不敢多留孩子们在此处闹腾,该说的说完,便放蓝湛他们回去了。 路上,魏婴没回'陈情',一路伴在蓝湛身侧。 蓝湛:"若无事,便回去,到家叫你。" 魏婴用手贴上蓝湛手背:"蓝湛,阿姐大婚时说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有我们三个陪着、护着。如今,我感觉我是这世上最幸运的'鬼',有你陪着、信着,还带我回家。" 蓝湛不善情话,只点头:"你需要,我一直在。" 一旁单独御剑的思追:"父亲,您说话我听得到的……" 蓝湛不语,继续御剑,只有魏婴发现,他的二哥哥、耳尖红了。 魏婴身死第十年(云深不知处)…… 兰室内传来朗朗书声,院子里偶有几只麻雀飞过,落在枝头亦要沾染些书声气,早春的枝桠带着生机,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走廊之上两名正在打扫的弟子,远远见一本书飘过,毫不慌乱,收好扫帚,站定对着那飘忽的书拱手:"魏前辈。" 书上下晃了两晃算是回礼,应了两个弟子。 屋内蓝启仁吩咐道:"思追,将昨日的功课收上来。" "是,先生。"思追起身去收,到了景仪跟前,看着景仪一脸难色,唇语对思追说道:我、忘、带、了! 思追尚未开口,从窗外扔进一个本子,恰好落在思追手中的一摞功课上,又一纸条落到景仪桌上,打开一看:大恩不言谢。 再看思追手上的本子,正是景仪落在寝室的课业。 景仪朝窗外拱手,思追小声:"阿爹,小心又被先生看到!" 魏婴轻敲了两声窗棂、意思:无妨。 课业送到,魏婴索性趴到窗边看孩子们上课。看着蓝启仁在前面闭目等着思追去送课业的样子,想起自己听学时叔父每日被自己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一时玩心大起,翻过窗子,拿起景仪的笔墨。 景仪看看四周,着急却又不敢大声,压着嗓子问道:"魏前辈!你要干什么?!" 魏婴草草写下:闭嘴!小心被发现! 随后拿了一张新的纸,画了只长胡子的兔子,画完看看甚是满意,找景仪要了胶水涂上,虽无人能看见他,却也做贼心虚,轻手轻脚的拿着纸走到蓝启仁的身后,全屋的弟子都看着一张纸飘到了先生背后,啪的一下粘上。 思追看见,想告诉蓝启仁,又怕他知道了责罚自己阿爹,将收好的课业放到先生桌上就赶快转身回去。 蓝启仁睁眼:"交好课业就散学吧。" 弟子们起身恭敬施礼后有序的走出兰室,一出去就三五成群的凑到一起,不急着走,就在兰室周围晃荡着。果不其然,片刻后,兰室传来蓝启仁愤怒的一声:"魏无羡!" 自魏婴的身份被公开后,蓝启仁着实变成了他的消遣对象。禅修课被剪了胡子、收课业被贴了纸条、沏好的茶经常不翼而飞。魏婴似乎只钟情于捉弄蓝启仁一人。用他的话讲:叔父一生呆板无趣,我这是帮他找些乐子。 同样是看不见他的人,青蘅夫人的待遇就截然不同,比如走在路上会突然蹦到嘴边一颗糖、回到静室,还没抬手门就被打开、春天的时候随时会收到一束新采的野花。 当然小辈之中的景仪也时常在好过与难过之间,像是之前忘带了课业会有人悄悄的送过去。但大多时间还是莫名其妙的被戏耍,洗好晒的裤子被泼上浓茶,害的整个云深不知处都认为十几岁的他还在尿床、原本第一口还好好的药膳,第二口就变得辛辣无比、被罚抄家规时候,好不容易写完的一篇,会突然被打翻的砚台染了大半字迹。 思追则是受到最多照顾的,罚跪时候飘过来的软垫、夜猎时候'跟'去的'陈情'、不过每次问起'归室'的帕子,嘴里总会莫名其妙的多上一块糕。 某日……'归室'之中,蓝湛正准备入定禅修,小腹下方的衣服被一只笔杆挑了起来,蓝湛沉了口气:"魏婴,我看得见你。" 魏婴没有停手,用笔杆继续探去:"嘿嘿,我知道你看得到我呀。" 蓝湛极温柔:"别闹。" 此时门外来人:"忘机,方便进去吗?" 蓝湛起身,魏婴并未躲开,下身还是撞到了笔杆,微微蹙眉,倒不是不悦,只是兄长来找,若有'变化'难免尴尬,整理了衣物,调息片刻:"兄长。" 蓝曦臣进来,拿了几张纸放到桌上:"阿羡可在?" 蓝湛:"在的,就在兄长旁边。" 蓝曦臣温雅的笑笑:"多谢阿羡每次传'信',阿瑶有我的通行玉令,自可自如进出,阿羡就不必每次都来送信了。" 蓝湛去看那些纸: 兄长,金宗主来了! 大哥!金宗主到山脚了! 大哥,金宗主带了茶叶,蓝湛也喜欢的那种… 兄长!阿瑶来喽到校场喽 …… 蓝湛看着这些字条,依稀感觉到了蓝曦臣每次见到这些时的尴尬,蓝曦臣:"还有…阿瑶每次来找我,也能收到一些字条……不、不方便给……他都自己处理了,没留下来……" 蓝湛看了看站在蓝曦臣身边,还洋洋得意的魏婴,无奈:"魏婴!" 魏婴见蓝湛语气有些急,立刻像犯了错的孩子低下头,一脸无辜的样子凑到蓝湛面前,虚幻的手还有意无意的在刚刚笔杆撞到的地方拂过:"我知道错了,二哥哥~别生气了,你跟兄长说,我以后不给金宗主送小纸条了……" 蓝湛拱手:"兄长,魏婴已经知错,忘机自会去领罚。" 蓝曦臣拿出一根红色丝绳:"领罚倒不必了,不过叔父最近的确不太好过……我想、这个,日后让阿羡带在手腕,也方便来往弟子看到,免得冲撞了阿羡。" 魏婴撅起嘴:"那多没意思啊~" 蓝湛半哄半气的语气唤了一声:"魏婴!" 魏婴接过红绳,缠在手腕上:"好吧好吧~" 蓝曦臣看看红绳绕的宽度:"阿羡恢复的不错,感觉手腕还胖了些。" 魏婴突然想到什么鬼主意,一个坏笑…… 蓝曦臣:"忘机,还有一事,莫家庄近日有妖邪作祟,虽然他们不在咱们姑苏庇佑之内,但他家主人派人求上门来,咱们也不好不管,能单独夜猎的弟子近日都派了出去,实在没有人手可以去莫家庄……" 蓝湛拱手:"还请兄长回复那家主人,我明日便去。" 魏婴拼命晃着手上的红绳:"兄长!兄长!我也要去!我要和蓝湛一起去!" 蓝曦臣看着眼前晃得正欢的红绳:"若阿羡无事,便同去,莫家庄附近的风光甚好,正适合踏青。" 蓝湛点头,心知兄长是怕留魏婴一人在云深不知处,还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捣蛋的事情,再气坏了叔父,遂应了一声:"好。" 蓝曦臣走后,蓝湛坐回去:"魏婴。" 魏婴耷拉着脑袋,凑过去:"二哥哥……我真的知错了……" 蓝湛:"你给金宗主送了什么纸条?" 魏婴不抬头,摆弄着手腕上的红线:"也没什么,都是些助人的好话……" 蓝湛:"若是好话,为何兄长羞于开口?" 魏婴:"我都是特意翻了书写给他的……" 蓝湛不语等着魏婴,魏婴:"就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之类的……" 蓝湛眼中渐有怒气:"你可知这都是些什么意思?!" 魏婴依旧不敢抬头:"我知道、这又不是我对他说的,我只是提醒他……" 蓝湛真的是气,可现在的魏婴抓不到摸不着,只能心中暗暗记下,待魏婴修成肉身,再去讨来。 是夜,蓝湛准备就寝:"明日要去莫家庄,你今夜要不要回'陈情'去睡?" 魏婴坏笑的,眉眼弯弯的拿着红绳:"二哥哥~不如我帮你丈量丈量……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 蓝湛自然明白魏婴的意思,红着耳朵:"明日要早起,休要胡闹。" 但魏婴手中的镇纸已经撩开了蓝湛的衣摆,这几年,自从魏婴能拿起东西,蓝湛的衣摆基本就被归室中,目光所及之物撩了个遍。 蓝湛提了口气:"魏婴…" 眼前虚幻的人不去理他,手上功夫极快,已经扔了镇纸,拉平了红绳对着蓝湛身下坏笑…… 第61章 似当年(六十) 次日一早,蓝湛醒来,拉了拉魏婴身下压着的红绳:"魏婴。" 魏婴做鬼虽然懒,但睡觉这件事情上毕竟不是有肉身的人,所以起床还是比活着时候快上不少的,起来拎起湿哒哒的红绳:"蓝湛~你是不是应该找兄长多要几条这个红绳呀?还是……先、洗洗?" 蓝湛拿过红绳:"一会儿路上买。" 魏婴跟着蓝湛下地:"好!多买些,宽的窄的,有绣纹的没绣纹的都买几条!" 蓝湛难得没有反驳,只"嗯"了一声,魏婴心道:看来这法子不错,蓝湛喜欢! 莫家庄…… 蓝湛刚到庄子石碑口,就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带了几个下人在此等候。 见蓝湛气度不凡,还带有佩剑,管家上前:"公子可是姑苏蓝氏的含光君?" 蓝湛点头:"正是。" 管家:"我家老爷、夫人让小人等在此处,为含光君引路。" 蓝湛:"有劳了。" 魏婴:"真没想到,这么偏的地方还能有这样的大门大户,而且还能知道去姑苏求援。蓝湛~小心其中不要有诈。" 若是平日里,蓝湛自是开口回应,不过现下周围跟着的都是没有灵力的普通百姓,若他开口与魏婴讲话难免会吓到他们,便传音:这家管家生在姑苏,十几岁因迁家才来此处。 魏婴:"哦~那就解释得通,为何要千里迢迢去姑苏求援了。" 蓝湛:还不知是何邪祟,你万不可独自出去乱逛。 魏婴:"放心吧,二哥哥~我就在你身旁乖乖待着!好好研究研究兄长给我的红绳~嘿嘿~" 蓝湛耳赤,好在带路的人没注意到…… 到了事主家,高墙青瓦,三进的院子,显得在这偏僻之处格外扎眼。 魏婴:"怎么这么有钱的人要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蓝湛传音:许是世代居于此处。 管家引着蓝湛到了会客室,早有一保养得当、衣着贵丽的中年妇人,满脸奉承的笑:"仙使远道而来,解我家水火之急,真是不胜感激。"又瞧了瞧蓝湛身后:"仙使……只一人前来?" 蓝湛:"嗯。" 魏婴在蓝湛耳边叨叨:"这家夫人主事?不见男主人呢!"本还想加一句这莫夫人眼睛不好,我蓝湛一人便顶你口中仙使数百的,转念一想,她不过是个凡人百姓又是个家有异事的妇人,不开口了。 莫家庄这地方不大,这家又有钱有势,此莫夫人没见过蓝湛这种不奉承她,话又极少的人,抽动着嘴角有些尴尬,一旁的管家过来打了原场:"夫人有所不知,姑苏蓝氏可是百年世家,这位正是这一代宗主的亲弟含光君,能亲自来咱们这帮着除祟那是天大的缘分与福分的,含光君一人可比那些世家弟子十人还要厉害。" 见管家如此担保,莫夫人恢复了笑容:"那便有劳了。" 蓝湛一向话少,又是个行动派,也没打算在此多留,直接问道:"贵府有何邪祟作怪?" 莫夫人给了管家一个眼色,管家心领神会,对屋内等着伺候的下人道:"夫人有要事与含光君商议,都下去吧,守好了外面,别让人进来。" 几个下人伏首应是,便都退了出去。 管家给蓝湛奉了茶:"此事……乃家丑,还请含光君莫要见笑,也莫要宣扬。" 蓝湛依旧清冷点头:"请讲。" 莫夫人眼神恍惚几下,深吸口气:"仙、含、含光君可知此处不远的大梵山?" 魏婴在一旁空椅坐下:"我们哪知道?说话婆婆妈妈的。" 蓝湛摇头不语,等着莫夫人继续。 莫夫人:"大梵山上有一处天女祠,里面供奉的舞天女是一块吸取了日月精华的灵石所化,我们这的人,有什么事儿人都爱去求舞天女,那舞天女也基本上是有求必应……" 魏婴:"还有这般奇事?看来是个乐于助人的精怪啊蓝湛。" 蓝湛点头:"嗯。" 莫夫人:"我家中有个丫鬟!……不知廉耻,勾引了我家老爷,本来当年我是将她打了一顿逐出府的,谁知她出去就跑到了大梵山,不知道向那舞天女怎么求的,没有几日便回来说!说!"讲到此处,莫夫人脸色已经难看至极,眼中满是对那丫鬟的恨意:"说怀了我家老爷的子嗣!当时我家老太太还在世,最是惜子嗣,便把那丫鬟当作姨娘娶了进来!好吃好喝的供着,几个月后,她生下一个儿子,那孩子降生当日我们老太太便去世了!她就是个方人灾星!"许时想起了丈夫的妾室心中愤恨,莫夫人停下喝了口茶舒缓。 管家接过话来:"我们夫人仁厚,留那二姨娘做完了月子,才将她赶出去,至于老爷的儿子,还是留在了府上,与我家大公子一同教养。" 魏婴:"说了半天,都是一堆废话,难道是让我们替她解决争宠的小妾来了?!再说了,她自己不已经把人赶跑了吗!" 蓝湛:"此事与舞天女有何干系?贵府如今到底有何异样?" 管家:"含光君莫急,这些都是如今的引子,当初再把她赶出去时候,她在门口像泼妇一般大骂,说舞天女会来找我们,让我家主人……男丁……死绝,只留她儿子一人继承家业,还要、还要折磨死我家夫人……"管家说这几句的时候,眼睛不住的看向自家主子,生怕惹了主人不快。 蓝湛依然不语,等着下文,见莫夫人无事,管家继续道:"当时我们只当是泼妇耍赖罢了,没人理会,可三年前,我家老爷开始日日做噩梦,梦见有个巨大的石像追着要将他碎尸万段,被这梦魇熬着,没过几月人就一病不起,一直躺到今日,我们把能请得大夫都请遍了,也不见好转,近几日我家老爷开始胡言乱语,说什么自己要死了,还要夫、夫人给他陪葬,一月前,我家大公子也莫名得了几次温病,病中时长胡言乱语,说些要死要活的胡话……夫人担心是那二姨娘还在世,又去舞天女那里许愿嘬妖,这才派了人去姑苏请含光君。" 魏婴:"先看看他家老爷和那个大公子吧。" 蓝湛点头:"烦请带路,我要看一下贵府主人与大公子。" 莫夫人朝管家点点头,管家伸手作出引路的动作:"请含光君随我到内院。" 经过一处似柴房模样的屋前,一下人高举木棍正在踢打一个比思追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少年穿着褴褛,感觉连这家下人都算不上,身上被打的处处是伤,不等蓝湛说话,魏婴过去一下夺过打人者手中的木棍,反手打到了原本施暴人的身上,魏婴现在不如肉身的身手和力气,但这五六棍下去,也是让那原本气势汹汹的打人者倒在地上嗷嗷求饶。 管家回头看去,以为是蓝湛用仙术惩治这下人,赶快过去:"要教育也拉到后面去!莫要污了仙使的眼睛!" 魏婴气的哼了一声:"什么东西!一家子混账!挨了打,还不知道是自己欺负弱小错了,竟还要去后面?!" 蓝湛:"只是少年,犯错亦无须如此。" 管家赶快应和着:"是是是,含光君菩萨心肠。"又对着被魏婴打趴下的那个下人:"还不快走!" 地上被打的少年感激的看向蓝湛,蓝湛只是一瞥略微点头以示无妨,便由管家带着继续向前。 看了这家中的两位病患,蓝湛问了大梵山的方向,一刻没有耽误,就向天女祠出发。 御剑路上…… 魏婴:"蓝湛,你确定咱们要管他们吗?你看他家下人对那个小乞丐的样子。" 蓝湛:"那不是乞丐。" 魏婴:"怎么会?那个少年穿的还不如他家下人好呢,瘦的皮包骨的样子,一看就是吃不饱饭的乞丐,一会儿回去要是能遇见,咱们给他些银子吧。" 蓝湛:"那是莫家的二公子。" 魏婴:"啊?!二公子?你怎么看出来的?" 蓝湛:"他与躺在病榻上的莫老爷和大公子十分相像,若非至亲,怎会如此。" 魏婴抓抓头发,有些想不通:"不是说二公子和大公子一同教养吗?怎么一个是锦衣华服的公子,一个就是破衣烂衫的小乞丐一般。" 蓝湛:"想是大夫人不满庶出子,故意刁难。" 魏婴跺脚:"该死!就该让他家死绝!咱们回去!不帮了!" 蓝湛:"世俗百姓的家事,我们不好插手过问,除祟乃修真之人责任所在,不可胡闹。" 魏婴:"哎~我知道,我就是说说气话,若真如你所说那小乞丐是莫二公子,这家人早晚要遭报应的!" 蓝湛:"天道轮回,自取恶果罢了。" 魏婴:"诶!蓝湛!你看边山上!好盛的香火!" 第62章 似当年(六十一) 依魏婴所指看过去,眼前的山上有一洞府,门口的香炉香火旺盛。 蓝湛:"到了。" 御剑而下,从门口看去应是附近百姓为了舞天女特意改造了'她'栖息的山洞,延石壁开凿了洞府,并刻上了'天女祠'这个匾额,魏婴:"好香火啊!蓝湛!你看,一般的寺庙可比不上这。" 蓝湛点头:"进去看看,你先回'陈情'。" 魏婴:"我没事的,陪你走进去!" 蓝湛有些着急,蹙眉叫了一声:"魏婴!" 魏婴看出蓝湛生气,知道他是怕了,怕自己这一丝灵识再有什么闪失,但其实他即便做鬼,也还是夷陵老祖,那些魑魅魍魉还是忌惮三分的,不过为了不让蓝湛担心,还是乖乖的应道:"那你进去注意安全。"转身化了黑烟回到'陈情'。 舞天女,如其名,是个正翩翩起舞仙女般样子的石像,石像前有一用石头打磨的供桌,桌上满是百姓送来的水果和糕点。 蓝湛看了看贡品,心道:并未要荤食进贡,想来不是恶邪。 看了眼前来来往往无比虔诚的信徒,蓝湛找了一个角落站定,速度端详这舞天女像一番。 蓝湛传音:为何要受人供奉? 片刻……一女子声音入耳:人修仙易,物修仙难。都是为了修行罢了。 蓝湛:帮百姓实现愿望,可需交换? 舞天女:即是修行,自然是一心向善不图回报,只求几柱香火,增加修为。 蓝湛:山下莫家庄之事,可是你所为? 舞天女:莫家庄?有二姨娘那家? 蓝湛:嗯。 舞天女:那家的二姨娘来求我,说她与老爷两情相悦,被夫人知道了欺负的惨,若能有个孩子便能稳住家中地位,不至于流落街头。我就施术让他怀了孩子。 蓝湛:任你法术再高,可凭空变换物件,活生生的人……如何能变? 舞天女:那孩子是个枉死的冤鬼,还差十几年阳寿未尽,遇了横事,正好去她那里续上之前十几年的阳寿,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没个三五年的日子了。 蓝湛:他家主人和嫡子的病,可是你所为? 舞天女:病?我只帮人善愿,让人生病自然不会管的。 此时蓝湛袖中陈情一直抖动,蓝湛取出来,魏婴也出来站到了身边,魏婴:"舞天女!可认得我和这笛子?" 舞天女声音突然小了下来:愚石参拜夷陵老祖! 魏婴:"不用拜了,今日起不准你再受百姓香火,自己在这洞中好生修炼,若让我知你再帮人实现什么许愿,你这些年的修为便不用要了。" 舞天女虽惧怕魏婴,但若不受人香火,自己修炼怕是要慢上不止一倍,心有不甘:敢问夷陵老祖,愚石从未害人,为何要如此阻我修行?" 魏婴双手插到胸前:"你自己也说你是愚石!这人心狡黠,千变万化,向你许愿表面看是好的,你帮了,其实并非正途,你不就是助了恶事?如此下来,你的修行也会大大折损!等你修的聪明些再帮人吧!" 舞天女:是,一切听夷陵老祖安排,今夜我便封住洞口,不再受人香火。 魏婴:"嗯,孺~孺子可教!就这样吧。" 舞天女:愚石恭送夷陵老祖。 二人出去,魏婴深吸一口气:"这山里的空气应该不错吧?蓝湛?" 蓝湛:"嗯,还好。它……会照办?" 魏婴凑过来:"二哥哥~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我可是夷陵老祖,这世上也就你不怕我,即便成鬼又如何,有'陈情'在,再加上我的灵识,一般的邪祟都要忌惮几分的。" 蓝湛:"那当初……那些悬在你头顶的……" 魏婴:"当时我都要死了,鬼也是欺负人的啊,再说那几只都是比师祖年龄还大的冤鬼,是'陈情'择主之前就封印的,小狐狸说的不对,我哪有时间封印他们呀,所以当时就被欺负了不是!" 蓝湛:"那你现在在陈情里?与他们共处?" 魏婴:"我肉身没了,成了他们的同伙,陈情还是与我相通的,现在的我反而没有弱点,他们都怕我的很,早就乖乖回了封印。" 蓝湛点点头,慢慢放下心来:"这舞天女,你封的对。" 魏婴:"刚刚听它说话,就知道是个没脑子的,一个石头修炼的精怪,哪能有人聪明?指不定帮莫家二姨娘这种人做过多少事了,还是让它自己修行吧,免得再被利用了。" 蓝湛:"嗯。不过……" 魏婴:"不过莫家那俩父子是吧?二哥哥,其实你已经大概明白了意思,只是这种妇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不愿拆穿罢了,对吗?" 蓝湛点头:"莫家的病多半是人祸。" 魏婴:"嗯,会不会……是那庶子?" 蓝湛:"他能知感恩,心中道谢,应是不会……" 魏婴突然大叫:"哦~~~我想到了蓝湛!是莫夫人贼喊捉贼!" 蓝湛:"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魏婴:"哎呀,这么无聊,你就当……当是咱们两个闺房之内说的小话!说说呗!" 蓝湛听到'闺房'耳尖又红了红,不过还是顺着魏婴开了口:"想是莫夫人,对自家夫君怀恨在心,三年前开始给莫老爷服用了乱人心神的药……" 魏婴:"想慢慢耗死他!对不对?!然后现在眼看要成功了!就叫你来看看走个过场!最后人死了说是仙家也无法起死回生!再推到舞天女身上!" 蓝湛:"嗯,另外,她应是真的担心舞天女会帮二姨娘报复,所以你让舞天女封了洞府,应是正合她意。" 魏婴:"哼!等于我还帮了这毒妇一把!不行!这事情虽然是百姓家事,但她害人性命,咱们不能不管!蓝湛!" 蓝湛:"嗯,回莫家庄。" 莫府厅堂…… 见蓝湛回来,管家赶快上前将蓝湛迎进厅堂:"含光君您回来了。" 莫夫人也出来:"仙使可知我儿为何生病了?" 蓝湛:"还请莫夫人退下左右。" 莫夫人向管家点点头,管家:"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们都退走后,莫夫人:"多谢仙使顾及我家颜面,还请仙使告知我儿是何病症?" 蓝湛没理会莫夫人询问儿子的问题,按照自己的计划开口:"舞天女明日起会封洞府,不再受人香火。" 莫夫人喜形于色:"真的是太感谢仙使了!管家!快去取谢礼!" 蓝湛:"不必,还有一事尚未说完。" 莫夫人:"仙使有大神通,还有什么尽管吩咐。" 蓝湛:"害人性命,终有恶果,莫老爷的药还请尽早停用,至于贵府长公子……" 蓝湛提到这家嫡子时明显看到管家向后退了一步,神色紧张起来,蓝湛盯着管家道:"长公子若能与莫老爷一同好起来,在下便不再登门叨扰。" 魏婴:"还有那个二公子,好是可怜。" 蓝湛:"贵府二公子,即是骨肉至亲还请好生对待。" 莫夫人被蓝湛拆穿心思,自然是慌了神,哪还有时间去理管家,愣愣的点点头,就送蓝湛出门了。 蓝湛二人猜的没错,莫老爷的病就是人为,不过人心之恶,他们猜到了三分,另有七分更是丑陋。 这家夫人不止善妒还不忠,早在丫鬟与老爷私相授受之前,她就与管家有染,只因自幼生在此处虽家世富足但未出过远门,管家曾在姑苏长大多了几分见识便得了夫人垂倾。这心思不在自家老爷身上后,也就自然让丫鬟钻了空子,丫鬟与老爷东窗事发,莫老爷又是个惧内的人,也就由着莫夫人毒打了丫鬟赶出门去。 丫鬟出去走投无路,想起大家说的有求必应的舞天女,一路行至大梵山,自山脚下三拜九叩上去,让那舞天女感动的不行,觉得如此虔诚的人只求一子定是良善之人。可她非神非仙,即便是真的神仙也要掌管人间命格和阴司出入的两位神君一起的公文才能有轮回入世的机会。 这石头虽然傻,但心软,见不得求她之人如此虔诚,便寻了一横死的野鬼做了个顺水人情,也是丫鬟命中有此一子,原本这丫鬟已经有了身孕,只是被打了一顿恐要小产,好在小产前那野鬼钻进了她的胎中,丫鬟回去之后母凭子贵,摇身变成了莫家的二姨娘。 舞天女以为此事办的极为妥当漂亮,谁知这人命都是有数的,野鬼降生,莫家的老夫人便倒头西去了。也就给了善妒的莫夫人一个再次赶走丫鬟的理由。丫鬟赶走了,走时候还在门口破口大骂,但丫鬟知道求人去死不是什么正经愿望,自然没去找舞天女,自己也就远走他乡断了这家的往来。 都解决好,家中还有一庶子,老爷的子嗣毕竟不能下手,一日日看着庶子长大,这庶子又随了那年轻貌美的丫鬟,长得白净俊俏,深得老爷喜爱,莫夫人恨从中来,才与管家合谋给老爷下了药,想的就是慢慢耗死自己的夫君,让嫡子接管家业。 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莫夫人一心筹划为的自己儿子,管家却起了贪念,不如将药多拿上一份,老爷与嫡子一起送走,夫人看不上庶子,到时候夫人只有自己,他就顺理可以入赘成这莫氏寡妇的新夫,计划天衣无缝,便动手。 眼看莫老爷身体越来越差,两人心中期待又害怕,怕的是舞天女既然能真的给丫鬟一个孩子,会不会来帮丫鬟报仇,最后管家提议姑苏有一修真氏族,派人去求助蓝氏,若蓝氏来人能除了舞天女是最好,若不能,对外也能说是丫鬟作祟用邪术夺了老爷的命,不过百密一疏居然直接请来了含光君,虽未点破,但事情也已经败露,这二人也再无戏可唱。 第63章 似当年(六十二) 出了莫府,魏婴还是不放心那仅有一面之缘的莫家庶子。 魏婴:"蓝湛!" 蓝湛:"想看他家二公子?" 魏婴笑笑:"二哥哥知我!那少年比咱们思追儿大不了几岁,过的日子也太惨了,比我带思追在乱葬岗时候还惨。" 蓝湛:"在乱葬岗……很惨吗?" 魏婴想了想:"好像也不是,我住了没多久你就来了,带着我吃吃喝喝,也没短过我们银两,那这么一比,这庶子岂不是更惨了!" 蓝湛转身要回去敲门,魏婴用红绳拉住他的手腕:"别!走后面!" 蓝湛:"那样……" 魏婴:"哎呀,跟这种害人命的人,你还讲什么礼法道义,偷偷去看才能知道这孩子的情况!" 蓝湛虽不愿如此,却也知魏婴所言不错,这莫家人难保会不会当人一面背人一面,还是去看看那孩子才能放心。 绕到后院,蓝湛一跃而上,翻过矮墙。 魏婴:"往北房找找。" 蓝湛:"北房?" 魏婴煞有其事的点头:"嗯,北房,这么不被重视的孩子,定是住在茅厕不远。" 蓝湛摇头,心想:魏婴多虑了,都是一家人,怎么会坏成这样。 两人顺着北面找去,果然挨着茅厕不远的一处屋子里传来隐隐的抽泣声。 魏婴:"就是这了,没错!" 蓝湛跟过去,透过纸窗,见屋内几乎没有任何陈设,上午被魏婴救了的少年就坐在床边自己抹着眼泪。 魏婴看着有些难过,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用家里差不多大的思追做比较:"进去看看,果然还只是个孩子,思追自幼没有爹娘,起码还有咱们两个,你看他,只能自己哭。" 蓝湛推门,莫家庶子见门被推开也不惊讶,就坐在床边看着,也是平日里被欺负惯了,这莫家不管什么家奴还是园工,进他的房间都不会敲门,对他也是张口就骂、抬手就打,蓝湛怕引起别人注意也只能推门进来,倒没想到这孩子如此淡定。 莫家庶子:"仙使?" 蓝湛:"在下姑苏蓝氏、蓝忘机。" 那孩子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体面的衣衫,终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礼数还是懂得的,恭敬拱手道:"蓝、蓝仙人,我是莫玄羽。" 蓝湛环顾四周环境,这间屋子里,有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都不是什么好的木材,桌上有一个泥壶,一个破口的杯子,床上的被褥褪色厉害,想是没人帮着换洗,四季也就那么同一套。 魏婴:"看样子,这孩子每日的餐食都不一定能给全。" 蓝湛:"莫公子,可向莫夫人提过换个住处?" 魏婴:"我的二哥哥!你傻呀!下人都能打骂他,莫夫人能不知道?那个老妖婆不授意下人怎么敢打自家公子?" 莫玄羽:"无妨,反正玄羽贱命,本就寿数不长。" 蓝湛:"你怎……如何知道的?" 莫玄羽:"前几年父亲还好的时候,带我去过天女祠求平安,回到家我就连续几日梦到过舞天女显灵,告诉我阳寿怕是不能扛到行及冠之礼,随后父亲重病,我又……也就如此了。" 魏婴:"舞天女这块傻石头,你告诉他什么时候死,那不是要难受死他吗?!哪有让人数着日子过活的。" 蓝湛:"莫公子可愿随我们回姑苏?" 莫玄羽奇怪的看看蓝湛四周:"我们?" 蓝湛反应过来,自己说话带上了魏婴,莫玄羽是看不到的,不过也没隐瞒:"在下已成婚,有道侣伴在身侧。" 莫玄羽更是纳闷,连话都不会说了,揉揉眼睛,觉得莫不是自己瞎了,为何只能看到蓝湛一人。 蓝湛解释道:"莫公子没看错,你只能看见我一人,魏婴他只是灵识,修行尚浅的肉眼无法看到。" 魏婴:"这孩子有修为?" 蓝湛:"想是有一些的,不过无人点播,粗糙了些。" 莫玄羽惊讶:"魏婴?魏无羡?夷、夷陵老祖?!" 魏婴也惊讶:"我夷陵老祖的名号这么厉害?这么偏僻的小地方的百姓都知道?!" 蓝湛:"正是。" 莫玄羽:"可他不是十恶不、赦……对不起蓝仙人……玄羽无意冒犯。" 魏婴叹口气:"果然知道的并不全。" 蓝湛:"魏婴是极善良之人,之前被各家误会,早在十年前各家已知他的本性。" 莫玄羽:"是我失礼了,蓝仙人能亲自来我们这里帮父亲除祟,又只因一面之缘还来看我,定是菩萨心肠,那您的道侣也一定是极好的人。" 蓝湛:"莫公子可愿意?我刚刚说的?" 莫玄羽被魏无羡的大名吓到,忘了刚刚蓝湛还说要带他脱离苦海去姑苏的事情,又是一个拱手:"多谢仙人抬爱,家父卧床久病,玄羽若不能陪伴左右……岂不妄为人子。" 魏婴又是想到了思追:"蓝湛,你问问他多大了?他这头发乱糟糟的样子实在看不出。" 蓝湛:"敢问莫公子可过束发?" 莫玄羽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过了,马上十六。" 魏婴:"蓝湛你看,他比咱们思追儿还大好了几岁,可瘦成什么样子了。" 蓝湛掏出钱袋塞到莫玄羽手中:"还请莫公子收下,傍身。" 莫玄羽哪里见过那么多现银,莫老爷对他好的时候也是直接带他出去吃喝,也不用他摸银子。后来莫老爷卧床他被赶到这么个破屋子后更是吃都吃不饱,怎么还会有人给银两,吓得赶紧想往回塞,蓝湛的手却早已收回:"是魏婴要给莫公子的,还请收下。" 莫玄羽只能拿着沉甸甸的钱袋:"那多谢蓝仙人,魏、仙人在哪边?" 蓝湛:"就在公子右边。" 莫玄羽向右转身,一拜到地般恭敬的施礼:"玄羽谢过魏仙人,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魏婴:"好了蓝湛,咱们走吧,我看不得和思追儿差不多的孩子可怜。" 蓝湛点头:"蓝某告辞。" 走到门口,魏婴又道:"蓝湛!让他把银两藏起来!这家恶奴太多!别被人抢了去!" 蓝湛回头:"莫公子,魏婴提醒你把这些收好,莫被府上恶奴看见。" 莫玄羽又是一个大礼:"谢过两位仙人,玄羽知道了。" 蓝湛点头出去直接御剑,路上:"你很关心莫公子?" 魏婴:"蓝湛?!你不会吃醋了吧?他可是比咱们小了十几岁啊!" 蓝湛:"很多宗主的夫人都比自己小。" 魏婴嘟嘴:"怎么?含光君也觉得我这个'死鬼'年纪大了?" 蓝湛:"我没有。" 魏婴成功反杀一局,心中开心的很,蓝湛却在心里偷偷记下了一笔账:魏婴没有肉身,生气会回'陈情',不能惹他不高兴。 其实蓝湛是吃醋了,魏婴也看出来了,魏婴笑笑:"二哥哥~别吃醋了,我就是养了思追儿就看不得十几岁的孩子受苦,这就是当娘……呸!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蓝湛心中偷笑:"嗯。" 魏婴心中却在盘算:假如我真修出肉身,当爹这个事要怎么和蓝湛商量?算了,直接按倒吧,大不了完事再给蓝湛道歉,好好哄哄他。 蓝湛二人走后…… 莫玄羽打开床板,拿出几张自己写的凌乱的笔记,心中想着:魏仙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惜玄羽身体孱弱,日后还要麻烦你自己调养了。 三年前,莫老爷刚刚病倒后,莫玄羽就跑到天女祠,求父亲平安,舞天女到梦中告诉他莫老爷命中有此劫数,要几年才能好。再到后来他在家中被欺负的实在难以忍受,想到外面传闻夷陵老祖魏无羡杀人如麻,是个十恶不赦的厉鬼邪神,少年心思总是简单,就妄想着如果魏无羡能来教训莫家人给自己出气该多好,当然他不会傻到去求舞天女帮他复活一个'十恶不赦'的夷陵老祖。 思虑再三,他竟是编了一个,夷陵老祖有恩于自己,自己想要报恩,不知如何的理由,亏了舞天女那石头脑子也不灵光,觉得他本就是个续阳寿的野鬼,直接入梦给他讲了献舍之术。可献舍必须是修仙之人才行,舞天女还偷偷教了他一些修仙法门,但莫玄羽毕竟是□□凡胎又没什么慧根,修也修不出什么,不过好在修一修就可以有了献舍的底子。 所以三年前开始,魏婴就能摸到东西,都是因为莫玄羽有了强烈献舍的念头,今日见到蓝湛,又受了他与魏婴的恩惠,莫玄羽对魏婴说的那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绝不是客套话,当时他就下定决心,到了自己垂死之前要献舍给魏无羡,成全一对有情人,以报这今日恩情。当然他没想到的是,后面的三年他依旧过着狗都不如的生活,以至于献舍之时缔结的契约是杀死莫府全家。 第64章 似当年(六十三) 姑苏云深不知处…… 蓝曦臣:"忘机回来了,嗯?阿羡换了根丝绳?" 蓝湛拱手:"兄长,回来时候路过彩衣镇,魏婴去选了些喜欢的发带,当作……当作腕带。" 蓝曦臣:"……嗯,这上面的绣纹甚是精致,阿羡有眼光。" 魏婴抬手又看了看自己精心挑选的丝带,在蓝湛身边念叨:"嗯~的确不错,两指宽,有绣纹,且绣纹……立体的很,想必缠在……手腕上或是哪里都很舒服~" 蓝湛被撩拨的有些尴尬,拱手道:"兄长若无其他事,我们就先回归室了。" 蓝曦臣:"莫家庄都安好?" 蓝湛:"已经处理妥当,今早让思追和景仪再去大梵山确认了天女祠是否关了。" 蓝曦臣:"嗯,此行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蓝湛拱手:"兄长告辞。" 出了寒室,魏婴摆弄着手腕上的丝带:"蓝湛!你更喜欢这个有绣纹的还是之前那条红色的?" 蓝湛知道魏婴这问题是个陷阱,所以继续走着不答,魏婴不依不饶的继续:"蓝湛~你耳朵怎么红了?你是想了什么不好的~事了?" 对面过来几个弟子,站定拱手:"含光君。"又对着丝带施礼:"魏前辈。" 魏婴晃晃手腕:"好孩子,好孩子。" 蓝湛只是点头,便继续向前。 思追和景仪从远处过来:"含光君、魏前辈。" 思追:"父亲、阿爹。"看了看魏婴的丝带:"阿爹换腕带了?" 蓝湛:"嗯。" 思追对着蓝湛身旁的空气:"有替换的就好,昨日我在归室看到之前您那个红绳,您是不是父亲喝粥时候捣乱给扔进去了啊,就那么湿哒哒黏糊糊的仍在一旁了,我洗了,已经放回去了。" 魏婴虽然是鬼,也被羞了个大红脸:"蓝湛!你不是说你洗吗?!" 蓝湛传音:走的急,的确忘了。 耳朵红着的蓝湛:"日后不用做这些归室的杂事,大梵山怎么样?" 思追:"嗯,我和景仪到大梵山时候天女祠的匾额还在,不过洞口已经被碎石堵住了。我们又打听了附近的村民,说天女祠是自己突然就塌了的,他们也没办法继续上香祈福了,似还有些惋惜。" 蓝湛:"好。" 景仪:"含光君,今日的课业我们都做完了,可以下山去玩吗?" 蓝湛:"不……" 魏婴:"去吧去吧。" 蓝湛:"不、可回来太晚。" 景仪:"谢谢魏前辈!谢谢含光君!"说完拉着思追就快步走了。 魏婴笑道:"景仪这孩子真是聪明啊,就知道是我同意的。" 蓝湛:"嗯,小辈都很喜欢你。" 魏婴:"那~含光君呢?" 蓝湛:"喜欢的。" 魏婴凑到蓝湛耳边,小声道:"错了,是爱的。" 蓝湛最是经不起魏婴撩拨,哪怕还只是个幻象,红着耳朵:"嗯。" 魏婴:"说正事,蓝湛!思追和景仪可不小了。" 蓝湛:"嗯、怎讲?" 魏婴撇了蓝湛一眼:"我可是十一岁就对你动了歪心思的。" 蓝湛:"那……让他们分开住?" 魏婴:"你怎么那么古板?当初让你跟我分开住,是谁又拍桌子又扔书的?!大半夜还悄悄溜到我房里?!" 蓝湛:"那、当如何?" 魏婴:"顺其自然吧,是就是了,不是最好。" 蓝湛:"为何不是最好?" 魏婴:"是的话,咱们家就彻底绝后了,不是的话咱俩还能当个祖父不是。" 蓝湛:"可以过继。" 魏婴:"对~二哥哥说的对~走吧!回去试试这条新腕带!" 魏无羡身死后十二年,姑苏彩衣镇…… 思追:"景仪~你买酒干什么?" 景仪抱着两瓶天子笑:"孝敬你爹啊。" 思追:"我阿爹?" 景仪:"是啊,魏前辈帮了我那么多次,我不得表示表示吗。" 思追:"可、阿爹他喝不了酒呀。" 景仪:"人家百姓祭祖时候不都会拿一杯酒洒在地上吗,咱们帮魏前辈撒地上就好。" 思追被他说的眼皮直跳:"景仪、你要是敢这样,阿爹如何我不知道……父亲一定会罚你抄一个月家规不准出门的。" 景仪一脸天真:"为何?我孝敬魏前辈也有错?!" 思追:"父亲最忌讳人说我阿爹'嘶~呃'了,你这直接用了祭祖的办法……父亲恐怕不打你一顿戒鞭就不错了。" 景仪拿着手里的天子笑想了想戒鞭,心里一颤:"你……阿爹能闻味道了吗?" 思追:"偶尔能,还不太稳定。" 景仪放下心来:"那就好,我买给魏前辈闻一闻嘛。" 思追:"好、好吧。" 景仪:"对了,昨日我听泽芜君说过几日金凌要过来跟咱们一起听学。" 思追:"金凌?" 景仪:"是啊,说是让他来咱们这收收性子。" 思追:"嗯,也好。" 五日后,云深不知处…… 金凌:"含光君?你怎么还亲自来结界迎我?" 蓝湛不语,旁边的魏婴举起一张纸条:说您! 金凌:"哦,您~大舅舅也来了啊。" 蓝湛:"魏婴不放心,要过来接你。" 金凌嘟着嘴,也不顾这还是在外面,就卷起袖子,露出胳膊上一个红色的鞭痕:"大舅舅你看!舅舅在家打我!你要给我做主!" 伤其实不重,连皮都没破,魏婴嘬了一下牙:"嘶~江澄他有病不是!打金凌做什么?!" 蓝湛:"魏婴问你,是犯了何事,引的江澄动手?" 魏婴:"蓝湛!我可没这么问啊!金凌才多大啊!他能犯什么事?!无非就是打打架,爬爬树摸摸鱼什么的,你先接他进来。" 蓝湛无语,对于纵容小辈这件事……等魏婴修成肉身,一并解决。 金凌:"我能干什么!小叔叔送了我一只灵犬,刚来认生,天天叫个不停,我就说起名喧喧,然后舅舅就骂我不会起名字,让我换,我说喧喧挺好的呀。阿娘说不好,和瑾萱姑姑重名了,我说……" 蓝湛:"你说什么?" 金凌:"我就说……舅舅就会背着人家对姑姑好,见到姑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次次来金陵台被姑姑撞见轻则损个体无完肤,重则骂的狗血淋头……然后他就追着我整个院子跑了十几圈,还拿紫电抽了我!哼!等过几日去外祖母那我一定要好好给舅舅告一状!" 蓝湛面无波澜,一旁的魏婴可是早就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蓝湛!你、你问问!哈哈哈哈~那狗最后叫哈哈哈哈叫什么名字了?" 蓝湛:"魏婴问,那灵犬叫什么了?" 金凌:"仙子。" 蓝湛:"仙子?" 金凌点点头,认真的说:"嗯!仙子啊!" 魏婴:"哈哈!这不是江澄小时候养的那个什么妃妃、小爱和茉莉的亲姐妹吧?!哈哈哈哈哈~" 蓝湛打断魏婴的笑:"魏婴,明日起我要给小辈讲学。" 魏婴收了笑,点点头:"好啊!那我在归室等你!" 蓝湛:"好。" 次日…… 卯时刚到,蓝湛起身,魏婴也做起来,晨起还有些迷糊:"蓝湛,我好想抱你。" 蓝湛正在系抹额的手停住,心中一紧,这么多年魏婴从未如此正式的说过这句话,怕的是两个人一起伤怀,今日却迷迷糊糊的说了出来,蓝湛继续系好抹额回身:"只要你在,怎样都是好的。" 魏婴点点头,要说起来其实他也不是很迷糊,只是最近常常心情低落,随着做'鬼'的日子越来越久,他越来越没有信心能够修成肉身,虽然蓝湛说过他一辈子修不出来就这样和他过一辈子,可他越来越想抱抱蓝湛、想每日晨起帮他束起发冠、帮他系好抹额、拉着他的手在云深不知处的后山转一转看看这世间最美的夕阳。 蓝湛:"我去兰室,你若无聊,就去喂朝暮和盼归。" 魏婴点点头:"嗯,知道了,去吧。" 蓝湛走后,魏婴无聊的在归室转了几十圈,临近中午,写了字条带着去了膳堂,因为戴了腕带,弟子们都能一眼看到他,遂都恭敬施礼:"魏前辈。" 魏婴把提前准备的字条递给一弟子:把含光君的午膳帮我装到食盒,多谢。 弟子看完,帮魏婴将东西装好,把食盒放到桌上,再由魏婴提走。 远处看去,像极了云深不知处的食盒成了精,竟自己飘着走动起来,到了兰室门口正好赶上散学。 等弟子们都出来,思追心细看到了门外魏婴的腕带和食盒:"阿爹?您来给父亲送午膳吗?" 魏婴又拿出一张字条:好思追快去吃饭,多吃一些,照顾好金凌。" 思追对着空气:"好的阿爹,那我先去了。" 此时,兰室只剩下蓝湛一人在收拾上午用过的书本,魏婴进去:"蓝二哒哒!" 蓝湛没抬头,就知魏婴到了,温柔浅笑:"怎么不在归室等我?" 魏婴把食盒拿上来:"怕你饿了,掐着时间来给我的湛哥哥送午膳呀!" 蓝湛看看魏婴心底暖意融融:"嗯,饿了。" 第65章 似当年(六十四) 魏婴身死后十三年…… 蓝湛:"魏婴,起床了。" 魏婴起来,如这十三年修出幻象后的每一天,亲上蓝湛的脸颊,虽然碰不到,但他喜欢这个过程,蓝湛也是。 "啵"一声嘴唇与脸颊触碰的声音 两个人都愣住……时间流逝……半柱香…… "魏婴!" "蓝湛!" 魏婴直直的看着蓝湛:"我是不是?……" 蓝湛亦然:"碰到……了……" 这种感觉太陌生,陌生了十三年没有再感受过。却也太熟悉,从出生起就朝夕相伴的两个人,魏婴的温度早就刻进了蓝湛的骨子里。 如所有久别重逢的恋人,魏婴扑过去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像是要把彼此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蓝湛红着眼框,十三年来所有的期待、不安、害怕、不敢说出口的担忧与痛苦都揉进了这一个拥抱,一个字也没有,谁也不想说一个字去打扰这份实实在在抱在怀里的温暖。 半个时辰后,魏婴才开口:"你给我渡灵力了?" 蓝湛虽松开怀抱,却紧紧把魏婴的手握在手心不住的用拇指揉搓:"今天没有,你可有不适?" 魏婴动动肩膀,看看周身:"没什么感觉,和做鬼时候没有什么区……" 蓝湛:"魏婴!" 话音刚落,魏婴还没来得及说完最后一个字,就感觉身体被什么用力拉扯着,像要撕碎他一般的将他吸入一个无底的黑洞。 蓝湛眼前发生的则是魏婴的手突然又一次变成了幻象,不同的是,这次的幻象越来越模糊,逐渐变得透明,蓝湛死死握上自己的手,握到骨节突出,手指发白,本来整齐不长的指甲嵌到手心,抠出鲜血:"魏婴!" 魏婴、消失了,一个相隔十三年、跨越了生死的拥抱之后……消失了……甚至没有留下一丝头发,一句去哪。 后来据景仪说,含光君穿着单薄的里衣,抹额都没戴就疯了一样的拿着'避尘'赤脚跑遍了云深不知处的每一个角落,连冷泉的水底都没放过,一家人追着他谁也拦不下,最后是思追抱着含光君的大腿哭着叫"父亲"被拖着走了好远,趁他低头顾及思追的时候,泽芜君一个手刀从后面劈晕了他,才算把人带回去。 魏婴消失的前一天,莫家庄…… "吃饭!"一碗温吞的汤面,上面飘了两片菜叶就那么被扔到了莫玄羽靠近茅厕的房中,因为扔的太重,汤洒了一大半出来。 相比三年前,莫玄羽长高了不少,不过依旧骨瘦如柴,脸色也愈发难看了。 莫玄羽:"阿童,我生病了,我…想见见父亲。" 叫阿童的下人,拧着眉毛满脸的不情愿:"吃饭!哪那么多废话!老爷不想见你!要不是夫人留你一命,老爷早就把你扔出家门了,还以为自己是少爷呢?!" 莫玄羽叹气:"阿童,我、时日不多了,想见见父亲。" 阿童:"我就是给你送饭的,赶紧吃完赶紧把碗给我!想见老爷自己爬去!" 莫玄羽从枕头下面掏出一锭蓝湛留给他的银子:"阿童,麻烦你了。" "咣啷"门从外面被一脚踢开 "莫玄羽~死了吗?!" 阿童回身,赶紧弯腰拜礼:"公子。" 闯进来的是之前被管家害了的嫡子、莫子渊。 莫子渊:"他手里拿的什么?" 阿童赶紧解释:"公子进来之前这小畜生想用银子收买我带他去见老爷,阿童一向衷心怎会被他收买?刚要训斥他,公子您就来了。" 莫子渊迈着大步走过去,一把抢过莫玄羽手中的银两:"这银子哪来的?!" 莫玄羽身子单薄,不如这常年山珍海味养的肥头大耳的莫子渊结实,虽然用力攥着这银两,还是被他毫不费力的抢了去,答道:"仙人给。" 莫子渊:"仙人?呵、我看分明就是你偷的!"转身吩咐阿童:"去叫阿丁他们几个,拿根绳子捆上打!今日我要替爹娘好好管教管教这小畜生!" 阿童出了个阴损的主意:"公子,绳子就不必了,他那么弱,跑不了的,能躲两下,您打着还更有乐子不是。" 莫子渊垂眸看看比自己瘦了一半还多的莫玄羽:"有道理!给本公子拿件趁手的家伙来。" 从他说莫玄羽是偷起,莫玄羽就没有再辩解一个字,因为自这莫老爷和莫子渊病好以后,这家人的本性丝毫没有改变,反而变本加厉。 莫夫人告诉老爷姑苏的仙使来封了天女祠,救了老爷的命,并找到了罪魁祸首,说因为莫玄羽八字至阴至邪所以才给家里男丁带来了噩运。 从那起,莫老爷便对这个庶子不管不问,明明知道全家都在欺辱莫玄羽也默许如此,想着毕竟是亲生儿子总不能直接下杀手,就放任着他们折磨折磨兴许就死了,家里的运势也就变好了。 可莫玄羽本性良善,还总是念着父亲以前对自己的疼爱,想在辞世之前再见上一眼,了却这父子缘分。 莫玄羽见莫子渊这架势,心中想着:魏仙人,希望我这身子还能养好,您是夷陵老祖,定有办法出去回姑苏吧。 心里的念想还没说完,就被莫子渊强行拖到院中,到外面莫子渊松手将他扔到地上,家中的下人立刻都围了上来,阿童赶紧递给莫子渊一根藤条,莫子渊举起来鞭鞭用尽全力的抽到莫玄羽身上:"我让你偷!你个下贱胚子!你那下贱的娘偷了我爹!我娘心好留你口气!你还敢偷我家的银子!" 莫玄羽被抽打的浑身鲜血淋淋,痛感都已经麻木,看看周身的伤口,心道:就今日吧,这血正好用来设阵。魏仙人,玄羽以此残躯、报恩了。 因为打骂的声音太大,引来了前厅的莫夫人和莫老爷,莫夫人见儿子抽打莫玄羽赶紧跑过来,抱着自己儿子的手:"娘的心肝啊,那藤条是何等粗物!会伤了手的!" 莫玄羽见到二人过来,开口道:"父亲。" 莫老爷厌恶的看了地上血泊中的庶子:"没死就进屋去,别出来丢人!"说完甩袖离开。 莫子渊踢了地上的人一脚:"算你命大!招来了爹娘。阿童!给他弄屋里去!别脏了院子!" 阿童又叫上两个下人,一起连拉带拽的把莫玄羽拖进屋,甚至没放上床,就那么扔到地上转身要走。想起桌上的面,阿童又转身回来:"晦气!"说着把碗倒扣在桌上,再拿起空碗和筷子:"想吃自己想办法吧,别耽误了老子刷碗。" 一场疼痛至极的闹剧结束后,莫玄羽躺在地上,眼泪顺着流到耳后,他要死了,虽并不惧怕,但他为自己这十几年的境遇感到可悲,一世为人却过得如此坎坷,献舍之后不知道还会不会轮回。他、再也不想做人了。 在脑海中细数了自己十几年的过往,大约亥时,府中的人都已歇下后,莫玄羽拖着满身的伤口起来,从床板下找出当年依舞天女所述记下的笔记。 用手指沾了未愈合伤口的鲜血在地上画起了阵法,这阵法蹊跷怪癖,他一无仙骨的凡人生生画了半宿才算画完整。 盘坐于阵法之中,准备诵念法咒。濒死之人的想法总是突然闪现的,就在最后缔结契约之时,想到自己这些年在莫家所受欺辱,恨从中来:"……以血为媒,以命相抵,引灵上身灭莫府满门,莫玄羽在此恭迎夷陵老祖!" 语毕,莫玄羽一头倒地,如死尸再无呼吸…… 次日晌午,莫府…… 阿童进来送午膳:"切,挺有志气!桌上的还不爱吃了是吗?!"说完话见莫玄羽躺在血泊之中没有动静,过去踢了一跤:"别装死!说!昨日你拿的银子都藏在哪了?!" 魏婴耳边还回响着:恭迎夷陵老祖……银子?什么银子?我刚刚好像梦到能亲蓝湛了。 开口:"蓝湛,你踢我干嘛?"声音一出,魏婴心中一惊:这是谁的声音?!睁开眼只见一昏暗的房间,在他头旁边有一双脚站在地上,顺着往上看去,一张不熟悉的脸,却十分让人生厌,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些污秽不堪的句子。 阿童骂了半天也没得到个回应:"MD,看来是让公子打傻了。"转身又把汤面扣到了桌上,拿着碗出去。 魏婴也骂了一句:"MD!被献舍了?!" 第66章 似当年(六十五) 终归还是夷陵老祖,感觉到自己身体不对劲,又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断定自己是被献了舍,坐起来、有些头晕,闭上眼睛打坐缓了缓。 再睁眼,仔细瞧了周围这一圈血咒的阵法,加上自己过来时听到的话'莫玄羽在此恭迎夷陵老祖'。 魏婴继续调息,脑子在飞速运转:莫玄羽……那就是几年前蓝湛救的那个可怜的庶子,他献舍给我…契约缔结的是……'灭莫府满门'!看来这几年他过得并不顺当。 试着调动周身血脉,魏婴惊奇:这孩子还修了仙术?!也是,不修仙术如何能献舍,莫玄羽啊莫玄羽,我是该谢你还是该骂你呢?!都告诉过你我不是什么厉鬼邪神,你还让我来灭门!你说说你!当初带你回蓝氏多好!现在人死了!身子给了我,不还是要回蓝氏?!灭门、灭门、我这回去找蓝湛之前还要灭门,这一家子恶人倒也该死,可让蓝湛知道我杀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心中肯定不悦! 叹了口气:"蓝湛啊~我不会御剑,这莫玄羽的修为又几乎等于没有、也不能给你传信,你快来接我啊~哎!我那么突然消失,蓝湛肯定急死了,蓝湛啊,接不接我无所谓!你可千万别做傻事!等我啊!我想办法回去!" 坐了半天身体也没见恢复,"咕噜……咕噜……"魏婴摸上自己的肚子,哎!还是饿了。 撑着地,站起来,在原地环视一周,屋内陈设尽收眼底,看到床上时不禁骂了一句:"连被子都TM和三年前一样!一家畜生!" 再看,唯一能入口的只有被扣在桌上的两碗面,送来的时候就是温吞的,现在更是凉透了。魏婴过去,看了看、连筷子都没有:"好歹我也是夷陵老祖,回到人间迎接我的第一顿居然是这个?!让我二哥哥知道还不心疼死!" 吃,肯定是没的吃了。魏婴回到床上翻了翻,想找找莫玄羽有没有给他留下什么书信线索,依然没有收获。 只能回到阵中吸取莫玄羽生前的记忆,给自己找找出路。 两个时辰后,魏婴大概知道了莫玄羽这些年的经历,心道:果真是个苦命的人,六年前就动了献舍的心思。又起来依着莫玄羽的记忆从床板下翻出了当年蓝湛留给他的钱袋。 魏婴拿在手上掂了掂:"这么脏的屋子这钱袋保管的倒是不错,银两也基本没动,蓝湛啊蓝湛看来要花你的钱,还就只有我魏无羡有这个命喽!" 听着外面到了晚膳的时间,从莫玄羽的记忆得知,那些下人每天只给他送一两次饭,晚饭因为都忙了一天了是没人给送来的,只能饿着。 魏婴推开门依着'记忆'往后门去,在后门门口见一正在吃干草的驴,魏婴笑笑:"天无绝人之路!驴兄弟~咱俩有缘,干脆你我同行一程可好?"说着就去解那拴驴的绳子,这驴倒是乖顺,跟着魏婴就出了门。 到了镇上,魏婴先去医馆包扎了这一身的伤口鞭痕,郎中虽然纳闷,但魏婴出手阔绰,一锭银子扔过去,任谁也都闭上了嘴,又去成衣店买了一套干净的长衫换上就赶紧钻进一家酒肆,好酒好菜要了一大桌,酒足饭饱靠在椅背上:"嗝!~活着的感觉太好了!"给店家放下一锭银子,出去牵了驴便打算直接出城,心中盘算着:还是先回去找蓝湛!免得他担心,灭门的事……容后在议! 出城前遇到一卖苹果的摊子,这驴死活盯着苹果不走,魏婴看看:"想吃?" 驴还真的"嗯啊~嗯啊~"的叫了两声,魏婴让蓝湛宠的花钱从不看数,扔下一块碎银拿了一包苹果就走,小贩喊到:"公子!您这些银子,把我这两筐苹果拿走都够了!您若不方便,我帮您送到府上?" 魏婴:"无妨无妨,拿不动了,多谢小哥好意,这银子就赏你了。" 小贩开心坏了:"多谢小公子!" 出了城,魏婴坐在驴上:"你那么爱吃苹果,以后就叫你小苹果吧!"说完想起卖苹果的小贩称自己是'小公子'开心道:"我这刚回来,还年轻了十几岁,又当上了小公子。"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莫公子~谢啦!" 坐在驴上虽然慢些好在这驴走的还算稳,魏婴就一直盘算着见面如何给蓝湛一个惊喜,想着想着突然在驴背上拉开自己的裤子看了进去,有些蹙眉:"嘶~这孩子吃得不好啊~这个……若是给普通人当夫君肯定是够了……给蓝湛……回去我得抓紧补补了!" 姑苏云深不知处归室…… 思追泪眼汪汪的守着被施了定身术的蓝湛:"父亲,阿爹已经陪了我们这么多年了,便是被抓去轮回,我们再一起想办法找他回来就好,您若不振作,我以后又该如何?" 景仪端了白粥进来:"思追,你来吃点东西,我守着含光君。" 思追看看白粥:"父亲可要吃一些?你若不吃,阿爹知道定是会生气的。" 虽被施了定身术但并未禁言,可蓝湛……一个字也不想说。 思追就坐在蓝湛床前:"父亲,我扶您起来坐一会儿?不然咱们去找二十三前辈!还有曾祖!说不定她们会有办法!" "思追!不好!结界开了!"景仪惊呼。 思追:"什么结界?" 景仪:"魏前辈给咱们封天女祠的那张结界符咒,当初魏前辈说使用之人会与结界产生链接,若有异动可知晓!你忘了?!我去焚的符咒!" 思追:"现在如何了?" 景仪:"开了!被破开了!大梵山有事!我赶快去告诉泽芜君!"说着就往外跑:"你看好含光君!" 思追:"父亲!阿爹早上消失,晚上结界被破,说不定有何关联,您振作起来!我……" 蓝湛开口:"一起去!" 思追点头:"好!" 蓝曦臣赶来给蓝湛解了定身术,又派了数十弟子跟着一同前往大梵山。 莫家庄城外…… 魏婴蹲在'小苹果'面前:"我说大爷,你就是头驴,别那么多毛病行不行?!这刚出城才几里路啊,到姑苏还远着了,照你这速度,咱俩可就要睡在这荒山野岭了啊!" 无奈这驴还不吃魏婴这一套,好说歹说都不再继续向前,魏婴也不再劝,找了路边一块大石坐了上去,叼着一颗枯草看着天:"蓝湛啊~快来接我吧~靠这位大爷带我去姑苏,怕是我到了,思追儿都要成亲了。" 莫玄羽的修为虽然可以低至忽略不计,但魏婴毕竟是夷陵老祖,经验和洞察力还是极强的,皱眉看向出来的方向:"那边……怎么有邪气?"话音未落,就感觉后面有一股强大精纯的灵力压迫而来:"蓝湛!" 魏婴太熟悉蓝湛的灵力了,现又有了肉身,五感比做鬼时候不知道好了多少,赶紧看看周围,没有可以用的上的,最后盯上'小苹果',跑过去:"小苹果大爷!一会儿有修仙之人路过此处,马上就到!你拼命叫,只要死不了,能多大声多大声!只要引起他的注意,日后我保证拿你当祖宗供起来!" 小苹果竟是听懂了,抬头拼了命的朝天上叫着,这声音震耳欲聋,弄的魏婴捂着耳朵跑了好远:"太难听了!这要是让叔父听见要气的吐血的!" 此时,蓝湛与一众小辈御剑行至此处,景仪:"那驴疯了吗?!旁边的主人也不管管!" 思追:"父亲!这驴……似是在吸引我们注意?" 蓝湛御剑而下,见蓝湛下来,小苹果识趣的闭上了嘴,站到驴旁边,蓝湛看向'莫玄羽':"莫公子?" 魏婴见果然是蓝湛,也顾不得一众小辈都在看着,跑着过来一下跳到蓝湛身上,抱住他的脖子:"蓝湛!你真的来接我了!" 这一抱,给蓝湛抱了个手足无措,后面众人也是瞠目结舌,还是景仪最先反应过来:"这位公子!我们含光君是成了亲的,还请你自重!赶快下来!" 魏婴这才反应到自己还没告诉蓝湛一切,抬手用袖子擦了一把自己的眼泪和鼻涕:"景仪、思追你们先带大家去看看那边的邪气是怎么回事!回来我再同你们细说。" 魏婴说完,思追和景仪也傻在了原地,自己并没见过眼前这个人,他……是怎么认识我们的? 刚想和蓝湛解释,尚未张口,蓝湛张开双臂一下就把魏婴拦到怀里:"魏婴!你回来了!" 魏婴想说自己还没解释,蓝湛怎么就认出了自己?他本来想了一整天见到蓝湛要说些什么好让他知道自己就是如假包换的魏无羡,可真见到了,居然不容他一句解释,蓝湛就明白了。 魏婴感觉肩膀有温热的泪滴到上面,用极温柔的声音道:"蓝湛~我回来了。" 第67章 似当年(六十六) 蓝湛没有回身,吩咐了一句:"思追,先去大梵山看看情况,有任何事情不要莽撞,立刻发信号给我。" 思追拱手:"是。" 景仪还想继续追问:"可是……"话没出口就被思追拉着去往大梵山,并对后面的弟子点头示意:"先随我们去大梵山。" 一众弟子御剑,跟在思追身后。 景仪:"你拉我走干嘛?!那是谁啊!见面就抱着含光君!魏前辈早上才消失,他是干什么的?!我们含光君又不是断袖,由得他想抱就抱吗?!" 思追:"景仪,你没听父亲叫魏婴吗?" 景仪:"听见了呀!" 思追:"你没听见他叫出了你我的名字?" 景仪:"听见了呀!都听见了,那又怎样?这就能断定他就是魏前辈?" 思追肯定道:"父亲说是,就一定是。他守了三十几年心尖上的人不会认错的。" 城外…… 孩子们走后,魏婴还挂在蓝湛脖子上:"蓝湛,你怎么知道是我?我还想了很多只有咱们俩知道的事情想说给你听,证明身份呢。" 蓝湛:"没人像你一样的语气叫我。" 魏婴:"就这?" 蓝湛点点头,抱着怀中之人:"二十三前辈说过有人动了献舍的念头。" 其实他想说,没人像你一样见到我眼睛里会发光、也只有你会跑着来见我、拥抱的时候即便你只是个幻象,每次也会把头靠近我的颈窝蹭上一蹭、包括现在、虽然顶着别人的脸,你依旧眸灿星河般的注视着我。 魏婴:"哦~"又想起刚刚的邪气:"对了!蓝湛!莫家庄有邪气!" 蓝湛:"嗯,去看看,你……" 魏婴:"我哪也不去,粘在你身后,再也不离开你,再也不让你看不到我……我保证!"说着抬手做了一个起誓的动作。 蓝湛的手在魏婴身上微微用力,将他托上'避尘':"大梵山结界被破,邪气是舞天女。" 魏婴:"结界?难道趁我被献舍身体虚弱……舞天女自己闯出来了?" 蓝湛:"去看看再说。" 大梵山天女祠…… 景仪他们正和一男子缠斗,边打斗口中还你来我往的吵着。 景仪:"你是哪家的弟子?如此无礼!为何破我蓝氏的结界?!" 英俊的男子,脸上笑着露出一对虎牙,手中的剑却不含糊:"你蓝氏何时用咒术施结界了?可是换了祖宗?哈哈……" 蓝湛要过去,魏婴拉住他:"蓝湛!这人……眼熟!" 蓝湛:"嗯?'莫公子'认识?" 魏婴皱眉想想:"不是,应该是咱们认识……嘶……你看他那一笑简直就是个小流氓!" 蓝湛:"小…流氓?" 魏婴拍手,朝着景仪他们正在打斗的方向:"薛洋!别来无恙啊~" 蓝湛:"薛洋?小师叔买糖的那位?" 魏婴:"对!就是那位!" 见魏婴说话,小辈们停下手来,薛洋也停手看过来:"认识我?" 魏婴指着蓝湛的抹额:"抹额!眼熟吗?或者我小师叔、晓星尘总知道吧?!" 薛洋想了想,像蓝湛这种从五六岁就清冷的表情和性子,想记错真是不容易,一侧嘴角上扬笑笑,指着蓝湛:"知道!你当初帮~他?挡石头来着?"又看了看魏婴:"不对呀,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这样子啊。" 魏婴:"长~大变了,男大十八变!" 蓝湛:"为何在此?" 薛洋:"我路过此地,见这有个石怪站在结界里面怪可怜的出不来,它请我帮忙,我就帮一下喽~" 魏婴:"那石怪呢?!" 薛洋:"说去什么……什么莫家'报恩'去了。" 魏婴:"莫家?不好蓝湛!莫家有危险!" 薛洋:"人家去报恩,你瞎操心什么?就算是报仇那也是罪有应得。" 魏婴有些着急:"小流氓你要不就跟着,要不就闭嘴!" 蓝湛御剑带上魏婴,向身后弟子:"去莫家庄。" 众人没再理会薛洋,直奔莫家庄…… 到了莫府门口,尚未进去就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传出来,魏婴:"来晚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薛洋:"这石头可以呀!灭门啊!连条狗都不留。" 蓝湛:"思追,去追舞天女!" 思追应下就带了几名弟子御剑往城外找去,蓝湛又吩咐剩下的弟子:"看看还有没有生还之人,亡者入葬。" 几名弟子纷纷拱手:"是,含光君。" 魏婴:"小流氓!你的过错,别闲着,跟我们去找舞天女!" 薛洋拿出一块糖,塞进嘴里:"老朋友的忙自然是帮的……"又装作毫不在意的问了一句:"晓星尘道长近几年如何?" 蓝湛理都没理薛洋,直接带着魏婴御剑,寻着邪气去追舞天女,薛洋在后:"诶!先聊聊怕什么了,那石头不会害人了,报了仇就回去修炼了。" 正在御剑的蓝湛开口:"为何?" 薛洋:"呦,愿意开口了?" 魏婴:"快说!不然小师叔的事情你也别想知道。" 薛洋:"好~这石头是我最近来大梵山才认识的,它坐在洞门口,被结界拦了出不来,我也无事就陪它聊了几天,它说山下有家人害了他,诓它在结界不得出去,求我帮忙。" 魏婴:"那你就帮?!" 薛洋:"喂这位前辈,我是小流氓好不好?这么干怎么了?" 蓝湛:"思追他们找到了。" 就在城外,思追他们困住了舞天女,蓝湛御剑到其身前,魏婴:"舞天女!莫家可是你灭的门?!" 舞天女被缚,跪在地上:"你………"楞楞的看了许久,蓝湛拿出'陈情'交给魏婴,舞天女见到'陈情'赶紧叩头:"顽石恭迎夷陵老祖!" 魏婴虽换了皮囊,身子尚未完全适应调整好,但拿起'陈情'号令万鬼的气势还是旁人所不及的,沉着眸子似有怒气问道:"为何?" 舞天女纵是作恶,也还是几年前那实心的脑袋,魏婴问、就吓的赶紧回答:"上、上次您走后,我在洞中潜心修炼,后、后来我鬼迷心窍,觉得…觉得……" 魏婴:"觉得我一个鬼有什么可怕的。" 舞天女:"……是……顽石如今已知错,是鬼迷心窍觉得那姨娘和主母害了我不能出去、才、才去报仇,求夷陵老祖放我一条生路,我保证日后不再作恶!" 魏婴不急不缓道:"你杀人全家,狗都不留。我、为何留你?" 说完拿起陈情送至嘴边,蓝湛压下魏婴的手:"魏婴!" 魏婴左手覆上蓝湛的手:"无事,再也不离开你了。" 随后'陈情'响,'陈情'已经十三年没再被吹响,此时的音律虽是招鬼,却也透着对主人回归的兴奋。 片刻后,几股黑烟缠住舞天女,待到散开,只余一地碎石。 薛洋:"你是……夷陵老祖?" 魏婴看了他一眼:"我小师叔和宋岚前辈去云游了,你回栎阳城等他吧。" 薛洋笑笑:"好~"转身之后自言自语:"宋岚?…" 剩下蓝湛他们,吩咐了思追与几个弟子留下收拾舞天女的残骸。 蓝湛:"回姑苏?" 魏婴:"思追,回去告诉泽芜君,蓝湛和我都好,也告诉云梦和你曾祖一声,七日后我们回去。" 思追:"好的阿爹!" 景仪:"七日?思追你小心七天后他们给你捡个弟弟回来。" 思追:"景仪!" 蓝湛:"那……去哪?" 魏婴:"回云梦!" 蓝湛瞬间明白了魏婴的心思:"好。" 云梦魏家…… 一进门,魏婴就紧紧抱住蓝湛,就像蓝湛说的,把头靠到他的颈窝还蹭上一蹭:"蓝湛,我知道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但是我一刻也等不了了,我只想抱着你,什么都不做,就抱抱你。" 这副新身体比之前矮了一些,魏婴靠在他肩头不用向以前一样特意低下去,反而觉得舒服不少,蓝湛抱着怀里的人,手在不断的抚着魏婴的头,似是在对自己说话:"回来了。" 第68章 似当年(六十七) 魏婴抱着蓝湛,不过现在的身高看起来更像是腻在蓝湛怀里:"我饿了,我想吃饭,莫家虐待我……我这个身子好久了。" 蓝湛:"好,想吃什么?出去?还是给你做?" 魏婴拉起蓝湛的手,在眼前反复的看:"那么漂亮的手,不能生火做饭,君子远庖厨。出去吃!" 蓝湛轻笑:"你若想吃,无妨。" 魏婴拉着蓝湛的手要往外走:"我可舍不得!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一直靠你照顾?!走!跟魏哥哥吃饭去!" 蓝湛被他拉着,倒也不避嫌,好在两人的衣服都是宽袖,手在里面不那么明显:"魏婴……" 魏婴回头:"怎么了?" 蓝湛:"你、不想我照顾你?" 魏婴回身有些戏谑的调侃:"蓝湛,你瞎想什么呢?我不愿你照顾我,我干嘛粘着你三十几年,连做鬼都不放过你!啊?" 蓝湛脸色放松下来:"都是我情愿的。" 见蓝湛情绪转好,魏婴左右看看:"这么晚了,看来只能随便吃点夜宵了。" 蓝湛:"很饿吗?" 魏婴:"也不是,就是馋,其实我在莫家庄吃了一大桌子饭菜了,但好像十几年没吃过东西了,就特别馋,也或许和莫玄羽这身子有关系,他太久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了。" 说着就见前面汤圆摊子还没收,魏婴过去:"老丈!来两碗汤圆!" 老丈:"只有最后两份黑芝麻馅的了,小公子可能将就?" 魏婴:"芝麻好!就吃芝麻的!" 老丈:"好嘞,两位公子随便坐。稍等,马上就好!" 两个人找了个旁边的位置坐下,蓝湛:"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魏婴的胳膊支在桌上,用手托着下巴:"真好看!" 蓝湛:"什么?" 魏婴满眼冒着星星:"我的二哥哥真好看,比月亮还好看!娇娇君子,泽世明珠,俊得很!" 依照蓝湛的性子,应该是红着耳朵不好意思才对,如今却看着魏婴:"你才是这世上的月亮。" 汤圆上来,蓝湛没吃,等着把自己这份留给他,果然魏婴吃一份不够,蓝湛把自己的推了过去:"给。" 魏婴笑嘻嘻拿过去就继续吃,剩下最后一颗的时候,拿着勺子递到蓝湛嘴边:"蓝湛,张嘴!" 蓝湛:"我不饿。" 魏婴:"庆祝一下咱们终于团圆了。" 蓝湛浅笑张开嘴,任由魏婴喂到自己嘴里。 吃完二人又在街上了逛了逛,依着魏婴的性子又买了些新奇古怪的小东西才回家。 到家后,蓝湛烧了热水:"魏婴,沐浴。" 魏婴刚要解衣服,想到身上的伤还包着不能碰水,也不想蓝湛担心:"蓝湛,你洗吧,我从莫家出来洗过了。" 蓝湛:"一路御剑除祟,刚刚又出去一趟,过来。" 见蓝湛执意要帮自己沐浴,魏婴只能憋出一个:"我不想让你看别人身子!"的理由。 蓝湛过来:"只有你,现在这就是你。" 魏婴继续狡辩:"这是莫玄羽!" "我的魏婴,永远不会认错。"与其说是安抚魏婴,不如说蓝湛是在起誓。 起无论岁月如何变迁,山河如何更迭,皮囊怎样变换,魏婴在他心中眼中永远都是那个丰神俊朗,恣意洒脱的侠义少年的誓言。 说的人庄重温柔,听的人也暖到了心坎里。 魏婴见躲不过去,只好实话实说:"蓝湛,我跟和你说实话吧。"随后脱下上衣,露出包扎的纱布。 蓝湛看得触目惊心:"魏婴!" 魏婴转回身,赶紧解释:"不是我!我没受伤,是莫玄羽献舍之前被打的。" 蓝湛心疼:"现在在你身上。" 魏婴把脸蹭过去:"所以我一从莫家跑出来就先去了医馆,上了药包扎好,生怕晚了我二哥哥看了要心疼的。"最后一个字说完,便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蓝湛。" 回应着的蓝湛不敢过于放肆,怕伤了他:"嗯?" 魏婴:"亲到你的感觉真好。" 说完手攀上蓝湛的脖子,又把自己送了过去,蓝湛动情之前,及时的恢复了清醒:"你刚回来,不…不能。" 魏婴想了想之前在驴背上检查的物件儿:嗯,的确应该先补补。 亲了蓝湛额头一下:"今晚放过你,等我伤好的。" 蓝湛还是有疑虑没有问完:"献舍……的契约是什么?" 魏婴饶有兴趣的看看蓝湛:"咦~二哥哥~知道的挺多嘛。" 蓝湛:"之前…看到过你的手稿。" 魏婴:"哦,对,那我先问你!" 蓝湛:"好。" 魏婴:"当初你想献舍给我,想要缔结什么契约?" 蓝湛轻描淡写的飘出几个字:"娶妻生子。" 魏婴就觉得一股气冲到胸口,又化作暖流夺眶而出:"你是傻子吗?!你死了让我回来,回来娶妻生子?!" 蓝湛:"十三年前你对我说的就是如此。" 魏婴有些哽咽:"那你是报复我吗?!" 蓝湛:"不是。" 魏婴叹气:"我知道,我就是……就是生气你不爱惜自己。" 蓝湛:"日后不会了,是什么契约?" 魏婴:"哦,灭门。灭莫家满门,狗都不留的灭。" 蓝湛也叹了口气:"想来,莫公子最后这几年过得并不好。" 魏婴:"嗯,本来我还想找到你再商量到底应该怎么办,没想到舞天女这疯石头直接杀了过去,它说是因为我关了它,让它心生怨气才去报复,估计这笔'功德'也就算在我头上了,算是契约达成了。" 蓝湛:"嗯。早休息吧。" 最后魏婴还是用水好歹擦了擦身子,躺到床上很自觉的挪到了里面的位置,蓝湛熄了蜡躺过来。 魏婴的手不老实的蹓跶到蓝湛身上,一路往小腹滑去,还凑到蓝湛耳边吹着气:"二哥哥!这次不用发带了!我帮你。" 蓝湛一把抓住魏婴不老实的手腕:"你有伤,不许胡闹!" 魏婴:"没胡闹!你都等了十几年了,我不可不想一直委屈了我的宝贝二哥哥……" 蓝湛呼吸重了些许:"不在这一时半刻,快睡。" 魏婴还是挣脱了蓝湛的手,顺利到达了目的地:"在这一时半刻!怎么不在?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蓝湛也是一路从血气方刚忍到了中年,自然经不起魏婴这言语和动作的撩拨。 半个时辰后…… 魏婴把胳膊砸到蓝湛胸前:"累死我了,快给我揉揉!" 蓝湛给他按着胳膊:"早睡吧。" 魏婴闭着眼睛,懒洋洋的应着:"嗯~不早了。"一个侧身抱住蓝湛:"嘶~睡吧。" 蓝湛搭上他的手腕,源源不断的灵力流通过去,魏婴感觉刚刚扯到的伤口不疼了,不过人已经太困了,蓝湛现在修为很高,就这样吧,很舒服,十三年来,魏婴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安稳,蓝湛也是。 第二天,破天荒,连蓝湛都晚了一个时辰才醒,魏婴整个人还挂在蓝湛身上。 这一夜下来,按理说这姿势蓝湛应该很累,但没想到,他睡的比任何一日都要安心都要踏实,往怀里紧了紧魏婴,就这样吧,这不是云深不知处,没有那三千家规,他只想抱着自己心尖上的魏婴多睡一会儿。 将近中午,魏婴才睁开眼,看看眼前的蓝湛:"你也没起呀。" 蓝湛宠溺的吻上他的额头:"等你一起。" 魏婴闭上眼笑:"二哥哥没遵守家规。" 蓝湛:"此处不是云深不知处。" 魏婴打了个哈欠:"这要是让叔父听见了,肯定要罚你。" 蓝湛难得心情那么好,竟会配合魏婴的玩笑:"那你陪我。" 魏婴又往蓝湛脸上蹭了蹭:"嗯,陪着,去哪都陪着。" 第69章 似当年(六十八) 十三年,每一年的春夏秋冬,每一日的星昼交替,清风徐来、月洒人间,山涧至清的泉、清晨甘甜的露,世间一切美好都不及那背上有伤、爬树弄到浑身泥土,却还要把最大的枣子塞到蓝湛手里的孩童明媚一笑来的牵动人心。 魏婴托着下巴问正在看书的蓝湛:"我比书好看吗?" 蓝湛放下书:"嗯。" 魏婴居然也会害羞,笑红了脸:"老夫老……夫、十几年了,干嘛还用书挡着看,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呗~!" 蓝湛放下书,自从魏婴这次回来,蓝湛的眼神就再也不像从前把情绪藏的那么妥当了,魏婴每分每秒都能读出一份温柔和炙热:"是你在看我。" 魏婴不准备讲理:"你不看怎么知道是我看你!" 蓝湛轻笑:"嗯,有理。" 魏婴:"蓝湛,从我回来你话多了,我说什么你都顺着,是打算以后都这样了吗?" 蓝湛:"嗯,尽量。" 魏婴没听出弦外之音,还在沾沾自喜,蓝湛这就算是答应了吧~ 七日过得很快,每日蓝湛都等着魏婴一起起床,然后出去吃饭,又陪着他把小时候调皮捣蛋的地方走了个遍,晚上睡前魏婴总要折腾折腾,蓝湛便是一边给他灌输灵力一边隐忍着。 第七日一早,魏婴还赖在蓝湛身上数他的睫毛,院子里就传来咣咣的敲门声。 魏婴猛的坐起:"谁啊?" "小兔崽子!回来七日了!我就在家等着你!你倒是满云梦的蹓跶是吧?!"是虞紫鸢气急的声音。 二人起来快速的穿好衣服,蓝湛去开门,恭敬的拱手:"义母。" 虞紫鸢伸着脖子往里面找:"阿羡呢?!" 蓝湛:"义母稍安勿躁,魏婴……他有些变化,您见了不要担心。" 虞紫鸢:"不见我才担心呢!快点!你们两个孩子回来那么多天也不去看我!想急死我吗?!" 魏婴从屋里扒着门框探个脑袋出来:"义母!我出来了啊!您准备好啊~" 虞紫鸢:"思追已经告诉我了,你被献舍换了皮囊,快给我滚出来!" 魏婴赶紧跑出来,躲在蓝湛身后,嘿嘿的笑:"义母!" 虞紫鸢拉过魏婴,一掌拍到他背上,当然并未用力,眼泪也跟着打转,鼻音哽咽:"选个这么单薄的身子骨,故意不让我打了是吧!" 魏婴摸遍全身也没个帕子,只能用自己的衣袖去给虞紫鸢擦了擦:"义母别急,你们多给我做些好吃的,养肥了打,用紫电打!别疼了手。" 虞紫鸢又气又疼的瞪了魏婴一眼:"湛儿长翅膀能飞没了是吗?!回来就急着关上门,不知道长辈们多着急吗?!" 蓝湛帮着开脱:"义母,是忘机不懂事,要拉着魏婴回来养伤。" 虞紫鸢上下打量着魏婴:"养伤?!哪伤了?谁弄的?我儿刚回来就伤了?!是谁活的不耐烦!" 魏婴按住虞紫鸢在自己身上找伤的手:"不是伤的我,是这身子原来的主人被人欺负了,我没事,蓝湛已经给我治好啦!"说完又跳着转了个身证明自己很健康。 虞紫鸢:"既然都没事,现在滚去你师祖那!让她老人家放心!快去!湛儿御剑去!" 魏婴:"我还没看见江澄和阿姐……" 虞紫鸢:"去见你师祖!我们都去蓝氏等你!" 魏婴笑笑:"好~好~好,知道啦。" 哄走了虞紫鸢,魏婴:"没办法了,还想明天再见大家的,义母直接'打'上门来了,还是今天去吧~" 蓝湛:"嗯,先去师祖那。" 魏婴:"好!" 抱山散人隐居处…… 二人御剑,到了抱山散人隐居那座山,从空中便能隐约见到像是丝丝红线绕着这山缠了几圈。 魏婴:"蓝湛,师祖的山……怎么绕了红绸?" 蓝湛:"许是师祖新修了什么咒法。" 魏婴:"嗯,估计是什么好玩的咒法。" 到了地方,近距离去看,不止有红绸,更是有红色的灯笼排排挂好。 魏婴:"有……喜事?" 蓝湛也有些发懵:"为了迎你?" 两个人一直猜到门口,大门是敞开的,里面也布置的异常红火喜庆,魏婴刚要迈步进去,蓝湛拉住他的胳膊:"魏婴。" 魏婴才想起要在门口施拜礼,退回来,规规矩矩和蓝湛跪下行礼:"孙儿蓝湛/魏婴,前来看望师祖。" 院内抱山散人灵力传音:"进来~" 二人起身,一同迈进院子,进去瞬间蓝湛就被禁了灵力,同时从门口一边蹿出一个人,把两个人分别拉走,吓得魏婴:"蓝湛!" 蓝湛臂力惊人,挣脱了束缚:"魏婴!" 拉人的人赶紧喊:"含光君!我!景仪和金凌!" 魏婴身后也是:"阿爹!是思追!" 两个人听清后,安静下来。 三个孩子:"你们俩个先分开一下下,有惊喜送给你们,快跟我们来!"这才顺利把两人分开,各自带到一间房中。 一进屋,思追就拿出一套大红色喜服:"阿爹!快换上!" 魏婴看着思追捧者的衣服愣住:"这…给我的?" 思追:"嗯,祖母和外祖母说父亲一直想给阿爹一个拜堂成亲的大婚,这是祖母、姑姑她们亲手绣的喜服。" 一股暖流通过心间直冲眼眶:"好。" 穿好里面的衣服,魏婴拿起外袍仔细端详,笑道:"这九瓣莲精致,是阿姐绣的!下面这些水波纹~是阿娘和义母的手笔吧?哈哈,这卷云纹也漂亮!是母亲!" 思追:"阿爹好眼力!都猜对了!"随后翻开领口给魏婴看,对襟的地方一边是'忘'一边是'羡'。 魏婴:"这是……蓝湛?" 思追:"不全是,是我去归室找了父亲的字,姑姑按着父亲的字临摹上去再绣的。" 帮魏婴穿上,两个字刚好在衣服里面重叠在胸前。 思追拿出一条红色抹额:"阿爹!别忘了抹额!" 魏婴:"还有红色的抹额?" 思追:"嗯,曾祖母说咱们蓝氏平日里用的抹额颜色配喜服不漂亮,特意找人做的呢!" 魏婴抬手要戴,被思追拦下:"不是让您自己戴的!是一会儿帮父亲戴的,您的那条在父亲那。" 魏婴傻笑:"哦!对了,凭什么我就你一个人伺候着,蓝湛就是景仪和金凌两个人?" 思追:"您现在没有灵力比较……好控制,父亲那虽然曾祖母禁了灵力……也怕一个人拉不住。" "也是。"魏婴想起刚刚景仪和金凌急着表明身份的样子就想笑。 "蓝湛的喜服是什么样?"在镜前欣赏喜服的魏婴问道。 思追:"和您的一样。" 魏婴:"有盖头吗?" 思追:"盖头?祖母说,那个是女子大婚要用的,您和父亲定是谁都不会戴的就没准备。" 魏婴:"没事,你看看红绸还有多余的吗?帮我裁一块下来就好。" 思追一向老实,听了魏婴的话就乖乖去找,最后裁下一块方方正正的红绸:"阿爹,给。" 魏婴拿起来对着光看看:"不错!"随后叠好放入袖中。 思追:"阿爹,都换好咱们要出去了。" 魏婴:"好!" 打开门,身着同样喜服的蓝湛也从对面房间出来,立于阳光之下,身姿挺拔,满目柔情看向魏婴。 蓝湛伸出手,掌心朝上:"魏婴。" 魏婴两步过去,把手交到蓝湛掌心:"你早知道?" 蓝湛:"也是刚刚。" 几个小辈的孩子引着二人往前厅去。 进到厅内,抱山散人坐在当中,青蘅夫妇和藏色夫妻站在抱山散人左右,蓝氏、江氏的人把厅堂塞的满满当当。 魏婴:"阿娘!阿爹!师祖!……" 人没叫完,藏色就给他比了一个禁言的动作,让他专心完成大婚的礼数。 蓝曦臣:"今有姑苏蓝氏蓝忘机与云梦江氏魏无羡结为道侣,永世相依。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道侣对拜~" 礼成之后,按顺序给长辈敬茶,并接受长辈们送的贺礼。 一切结束后,再由几个小辈送二人回云深不知处的归室。 亥时将至,魏婴:"我说义母怎么一大早就赶咱们去看师祖,原来是准备了那么大的惊喜。" 蓝湛看着眼前身着红衣的魏婴,这景象逐渐与十三年前的少年相重叠,伸手拉过魏婴抱进怀里:"魏婴。" 魏婴知道,蓝湛定是又想起以前的事情,心中伤怀,在他怀里蹭了蹭:"都好了,这次是真的不走了。" 想起白天找思追要的红绸,魏婴一把从袖中抽出,跨坐在蓝湛身前,用红绸盖住两人,两张脸在彼此瞳孔中不断放大到最后只有彼此的眼睛。 "蓝湛,谢谢你愿意等我。" "魏婴,谢谢你让我等。" 时隔十三年,两个从出生就紧紧缠绕在一起的灵魂,终于在此刻完全的把自己交给了彼此…… "蓝湛!不是!我是想……诶!你等会……" "魏婴?" "蓝湛!……你慢……疼!……" "魏婴……" "蓝湛……对……就……" 一个月后…… "小师叔!上次见面忘了说,薛洋好像在找你!" "哦?好,谢谢阿羡。" "魏无羡!你要脸不要!小师叔还在呢,你把手从湛!蓝二公子身上拿下来!自己站不住吗?" "我自己道侣,自家夫君,爱怎么扶着靠着要你管?!你是嫉妒吧?!怎么?昨天又被瑾萱骂了?" "关你屁事!" "好了好了,好不容易来一次金陵台,你们就不要吵了,忘机!我做了排骨莲藕汤,一会儿给青蘅夫人带回去些,还有阿澄,你也给母亲和伯母她们带些回去。" 三个弟弟异口同声:"好的,阿姐!" 一姐三弟,如当初那夜幕时分,江厌离背着小魏婴,江澄抱着枣子,蓝湛提着灯笼一样,岁月如何流逝,这份亲情永远紧紧的牵动着四人的心,如星辰伴着夜幕,不曾有一日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