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彼岸》作者:叶角 食用说明: 1.这里是薛晓cp,这里是薛晓cp,这里是薛晓cp,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2.本文为重生梗!地名什么的都是我瞎掰的! 3.因为是高二生,马上要会考了,所以不保证日更。 4.本人文笔略渣,尽量不occ(我本人有些排斥occ)。 5.本文绝对he,途中可能会有点小虐,但小虐怡情啦,还有本文是以洋洋的视角写的。 第1章 凯风 “您确定要这么做?” “这是唯一可以救尘儿的办法了,只有改变他才能改变这一切。” “即使会消耗您一百年的修为?” “嗯。” “既然您心意已决,那也希望您能承受改天换命的业障。” 谁?谁在说话? 无意识的握了握左手,却什么都没有,霎时,所有的记忆如排山倒海般涌入心中,痛意,几乎让心脏麻痹。 “还给我!!!” 大吼一声,薛洋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满目的红。 薛洋心下一个激灵,忙坐了起来,四下一看,自己正坐在一片彼岸花海中,无边无际,地上的红与天上的红融为一体。 “你醒了。” 不远处冷不丁的传来一个空灵的女声,悠扬的似在耳畔低语。 薛洋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一个身着红色古裙的长发少女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皮肤白的宛如死人一般。 “你是来接我的鬼差吗,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啊。”薛洋认为眼前的少女应该就是鬼界的使者了,来接自己下地狱的。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可不是鬼差,我是彼岸花海的守路人,掌管人的轮回,我叫纱萝。” 薛洋自嘲道:“怎么,我还有轮回的机会?” 纱萝道:“准确的说,是重生的机会。” 薛洋道:“重生?为什么?” 难道老天怜悯自己?给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 少女伸手折下一朵彼岸花,道:“有因即有果,有果即有因,你以后会知道的。” 说罢,少女一松手,那朵彼岸花似有生命般向薛洋飘去,然后在薛洋面前化作一阵粉末,粉末入鼻,薛洋只觉一阵昏沉的睡意袭来,眨眼间便已倒地不起。 恍惚间,薛洋似听到有人在交谈。 “这样,就可以了?” “这本就是逆天而行,您还是不要过多探究为好,放心,他这一世我会跟着他,绝不会让他再伤害星尘。” “谢谢……” “您不必向我言谢,我只不过是在完成您的委托罢了。” 夔州。 这一日的夔州并没有什么不同,要说真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便是有一户姓薛的人家出生了一个男孩,不过每天有那么多事发生,这一个孩子的出生并没有引起什么涟漪。 “薛郎,你看,咱儿子多可爱。” 妇人看着怀中的婴儿,眉目间全是笑意。 被妇人称作薛郎的男人看着襁褓中小脸还有些皱巴巴的男孩,不禁脱口道:“好丑。” 妇人闻言不满地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道:“说什么呢你,小孩子刚出生都是这个样子的,等咱们儿子长大了,一定是这一带闻名的大帅哥。” 男人笑着附和道:“是,是,夫人你说什么都对。” 妇人道:“薛郎,你为咱儿子起个名吧。” 男人捏了捏婴儿的小脸,慈爱的看向婴儿:“我早就想好了,就叫薛洋。” 妇人喜上眉梢的晃了晃怀中的婴儿:“薛洋,薛洋,好名字,洋洋,我的小宝贝,听见了吗,这就是你的名字。” 此刻,薛洋正呆呆的望着抱着自己的夫妇,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或者说,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的一切。 可是,身上传来的温暖触感又在提醒着他这一切的真实,眼前的人,确确实实是他的父母。 那些被他遗忘的记忆,此刻仿佛又活了过来。 记忆中,父母慈爱的笑颜,与眼前的景象重合了。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笑颜了,多少年,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温暖了…… 第2章 离生 四年后。 薛洋自重生起,已经过了四年了,这四年来他都与父母生活在夔州,亦如记忆中的那般生活着。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郁,记忆中,父母就是在他四岁那年的夏天出事的,他的父母随乡人一起去捕鱼,却因水行渊被卷入湖中失了性命。 眼看日子越来越近,薛洋的心情也越来越急躁,他打定主意不让父母去捕鱼。 然而在离父母外出捕鱼还有三日的时候,薛洋却遇到了纱萝。 在梦境中,纱萝出现了。 “嗨,小家伙,好久不见,看样子你过得还不错。”纱萝笑着向他打招呼。 薛洋警惕的看着纱萝,掐了掐自己的腮帮子,道:“不疼,看来是梦,拜拜。” 说着薛洋转身就走。 “哎,你这人还真有趣,”纱萝飘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嗯,身上的戾气也不见了,果然,父母的爱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 薛洋看着纱萝,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怎么,来讨债的?” 纱萝伸手扯住薛洋的脸,道:“讨债?你也会想,我来教你修炼是。” 薛洋打掉纱萝的手,道:“怎么,现在又想来当我师傅?我可是来者不拒的。” 纱萝笑了笑,话锋一转:“喂,小子,即使你重生了,原本该死去的人还是要死的。” 闻言薛洋瞳孔一紧:“什么?” 纱萝道:“就是,你的父母必须死。” 薛洋右手一转,一把拽过纱萝,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纱萝一笑,道:“你必须听我的,除非你想让晓星尘死。” 闻言,薛洋手下一松,竟是朝后趔趄了一步,这四年来他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个名字,他以为,只要自己的生命不再和他有交集,他就能好好的活下去,可现如今纱萝却告诉自己,如果自己的父母活下去……晓星尘就要死?! 纱萝看着薛洋有些失神的模样,道:“你以为会平白无故的让你复活?让你复活是为了让晓星尘活下去!只有改变你才能救晓星尘,但倘若你想改变其他人的命格,只有让晓星尘死!” 薛洋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纱萝道:“你呀,可千万别选错了。” …… 待第二日清晨,薛洋醒来,发现枕边早已湿透,大概是夜间出的汗吧,毕竟现在是夏天,薛洋这样想着,无视了眼角的湿润。 三天后。 “夫人,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干粮也带够了,洋洋,好好看家,爹娘一定会在天黑前赶回来的。” 妇人说着,摸了摸薛洋的脑袋。 薛洋一语不发的看着二人收拾东西,然后离去,待二人走到院门口时,薛洋终于忍不住跑过去抱住了妇人。 “这是怎么了?”妇人蹲下身子问道。 “没什么,”薛洋朝妇人露出微笑,“娘,我等你们回来。” 妇人揉了揉薛洋的头发,道:“洋洋,娘晚上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薛洋点头道:“好,我会在家里乖乖的。” 妇人与夫君相看一眼,便拿上东西离开了,身后,薛洋一直注视着二人,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而他的掌心,却早已被指甲戳破。 薛洋面无表情的看着血肉模糊的掌心,走回院子里用冷水冲了冲,再找出绷带随便缠了缠便完事了。 然后,他按照妇人嘱咐的那样,回到了屋子里,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等他们回来。 渐渐的,太阳落下了,月亮升起,薛洋点燃了屋里的蜡烛,依旧坐在椅子上等他的父母回来,记忆里,他就是这样等,一直等到第二天,等到邻居带来他父母的死讯。 第3章 无衣 三年后。 按这个世界的时间来算的话,薛洋已经七岁了,而今日,就是他遇到常慈安的日子。 这三年来虽有纱萝教授薛洋修炼之法,但纱萝并没有管薛洋的生活,而薛洋和前世一样,在父母去世后自力更生,但又与前世有点不一样,他没有再被人欺负了。 即使身体是小孩子,但却有前世的知识,以及运用自熟的灵力,平时杀个走尸,帮人除除晦气什么的,倒也能勉强度日。 按照纱萝的说法,在这个时间点上他并不能避开常慈安,但可以改变被他碾断手指的命运,并且可以揍他一顿解解气。 店铺外,薛洋低头看了看自己尚且完好的左手,纱萝看到薛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出声提醒道:“喂,小子,我说过的,你不可以改变别人的命运,否则晓星尘……” “在原来的世界常慈安全家都被我杀了,”薛洋打断纱萝的话,冷眼斜看着她,“你说不能改变别人的命运,那是不是说以后我还是要杀了常慈安全家?然后在我被晓星尘抓到的之后乖乖被处死?” 纱萝伸手揉了揉薛洋的头发,使劲将他揉成一个鸡窝:“你这小子想的还真多,我从头到尾可都没有说要用你的命去换晓星尘的命,不然费那么大劲复活你干什么,又不是闲得慌,你和常慈安的恩怨从这里就此了解,知道了吗。” 薛洋整理着自己被揉成鸡窝的头发,道:“我不杀常慈安,那他的命运不就改变了吗?” 纱萝神秘一笑:“呵,这个就不用你管了,这个世界本身会处理的。” 薛洋不解道:“什么意思?” “喂,常慈安来了,”纱萝将薛洋往前一推,转移了话题,“去进行你的任务吧。” 薛洋转头看了一眼纱萝,纱萝依旧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一瞬间,薛洋竟感到了一丝恶寒,自己要是不按照她说的去做,感觉就会被杀掉。 “叔叔……这盘点心可以给我吃吗?”薛洋模仿着前世的口吻说道,心中却不住的好笑。 常慈安看着眼前屁大点的孩子,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祥装和蔼的笑了笑:“小家伙,你想吃这盘点心啊,你帮我送一封信,我就把这盘点心给你。” “好。”薛洋接过信,一口应承下来。 路上,薛洋拆开信,只扫了几眼便冷笑出声,果不其然,里面全是不堪入目的言语。 不能杀了这家伙,还真是不甘心啊,不过,只是不能,杀了他。 薛洋这样想着,眼底抹过一丝杀意。 将信交给大汉后,薛洋一把按住大汉要拆信的手,另一手指向一个方向:“这是一个叫常慈安的人让我把信给你的,他还说在那个店铺里等你。” 说罢,薛洋撒腿就跑,他可没那么傻,专等到大汉看完信再来揍他。 薛洋跑到暗处,看着大汉怒吼一声,将信撕碎,然后满脸怒气的向店铺走去,薛洋就悄悄跟在大汉身后,只要跟着大汉,不愁找不到常慈安。 和前世一样,大汉将店铺砸的稀巴烂,薛洋顺手拿走了那盘点心,捏了一个放心嘴里,果然好甜,薛洋眯了眯眼,就着那盘点心看大汉暴揍常慈安。 待大汉走后,薛洋捏起最后一块点心放进嘴里,拿着盘子走到常慈安身边,然后举起盘子狠狠的砸了下去。 顿时,常慈安头破血流,他刚要开骂,却感觉左手一阵剧痛,叫骂的声音一开口便变成了痛苦的咽呜。 薛洋笑着踩在常慈安的左手上,一字一句道:“你明知那信里都是不堪入目之语,却还是让一个幼童帮你送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常慈安只顾着呻吟,并不回答薛洋的问题。 薛洋轻轻一笑,脚下发力,在常慈安的左手上又使劲碾了碾,咯蹦,咯蹦,传来骨裂的声音。 常慈安痛的大叫一声,忙道:“我说!我说!那大汉和我有过节,我想出口恶气,就让那小孩帮我送信,反正出了事也是那小孩倒霉,怎么都惹不到我……啊!!” 常慈安再次痛叫一声,声调都因疼痛变了调。 他的左手已经完全骨折,小指也断了。 薛洋在常慈安的左手上一下又一下的碾着,脸上的笑容几近疯狂:“哈哈!惹不到你!惹不到你!!听听!听听!仅仅为了出口恶气你就毁掉了一个孩子的一生!!!那我现在是不是也可以出口恶气杀了你啊!!!” “不……不要啊!好汉饶命啊……好汉饶命啊……求求你不要杀我……”常慈安赶忙求饶道。 “好汉?”薛洋冷笑一声,抓起常慈安的头发强迫他看向自己,“好好看看你爷爷我是谁!” 常慈安看清眼前的人,惊的说不出话来:“你……你!” 薛洋抓着常慈安的脑袋狠命的撞向地面,一下又一下,每次都发出砰的巨响,地面上血迹一片,路过的人都惊恐着绕道而行,他们都被这个七岁少年的暴行吓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薛洋疯狂的笑着,仿佛不知道停止般一下又一下的撞着,而常慈安早已丧失了意识,脸部也已血肉模糊。 “够了!”一只手抓住薛洋的后领将他猛地领了起来。 纱萝冷着眼看着薛洋,声音冰冷道:“我说了,不准杀了他,除非你想让晓星尘死!” 最后一句话彻底将薛洋惊醒,他猛地转头看向不省人事的常慈安,颤声道:“他……他……” “放心,现在还没死,”纱萝憋了一眼薛洋,道,“再来几下就死了。” 薛洋闻言一颗心也落下了。 “我不希望这样的事再发生,”纱萝看向薛洋,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如果你再无故害人性命,我就杀了你!” 薛洋看向纱萝,眼神也蕴含了一丝冰冷,道:“杀了我?杀了我你凭什么去救晓星尘!” “臭小子!”纱萝只觉太阳穴一阵疼痛,“你当真以为你很重要吗!你死了我就再让你重生一次!你,真的很想晓星尘死吗!” 听到最后一句,薛洋心下一紧,吼道:“死了才好!死了的才听话!” 纱萝怒不可遏,将薛洋狠狠的甩到了地上,抽出剑抵到薛洋脖子上:“我问你,你是愿意与挚友的身份与晓星尘相遇,还是仇人!你自己选!” 说罢,剑锋一转,指向常慈安。 薛洋冷眼看着纱萝,看到了她眼中翻滚的怒火。 “呵,挚友?”薛洋冷笑一声,“开什么玩笑,我可从未想过成为他的挚友。” “你!” 薛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理会纱萝,直接转身离去。 “……果然还是不行,”纱萝几乎将牙龈咬碎,愤恨的看着薛洋离去的背影,“我已经很努力了,但还是不行!我果然没有办法和一个仇人和平相处!” 穆然的,常慈安发出一声呻吟,拉回了纱萝的思绪。纱萝回头看向常慈安,眉头紧锁,她也的确想一剑砍死常慈安,良久后,纱萝终于控制了自己的怒气。她将剑收回,又将一颗丹药塞到常慈安嘴里,确保他不会死后,一个转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第4章 桑中一 八年后。 衡州。 “是鬼影!鬼影来了!” “抓住他!该死的!绝对不能让他把这些东西拿走!” “啊啊!老爷!有鬼啊!” “救命啊!” 陈府内,一阵鸡飞狗跳,陈府的家丁侍卫在府内被各种陷阱捉弄的大叫不停,而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却背着一大袋东西在黑暗中遛了出去。 薛洋临走前不忘在门柱上留下鬼影二字,又跳后几步欣赏了一下,确定没有写歪后背起东西趁着夜色就离开了。 “不问自取是为偷。” 薛洋身后,冷冷的飘来一声。 “我有问啊,”薛洋在屋檐上边奔跑边说道,“要不他们怎么知道是我拿的。” “油嘴滑舌,”纱萝飘着跟在薛洋身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你呀,即使外表变的再正人君子,骨子里还是那个臭流氓。” 薛洋跃下房檐,从窗户里回到自己落脚的客栈,他一面解开背上的包袱,一面道:“老太婆,你发现你最近真是越来越唠叨了。” 纱萝站在窗户边,冷笑一声,道:“就你现在这样,晓星尘见了你是要拿拂尘抽你的!” 薛洋给自己倒了杯水,饮下,而后把玩着茶杯道:“要抽也是先抽你这个老妖孽。” 纱萝皱了皱眉,不再和薛洋耍嘴皮子。 薛洋将包袱里的一沓纸和一本账簿递到纱萝手上,“将这些交给衡州的衙门去,这里面是陈有财进行人口贩卖和圈养娈童的证据。” “那这些呢?”纱萝指着包袱里的一些银票银子问道。 “废话,当然是我花的。”薛洋说着,将包袱收了起来,“我义务帮人,总要拿取点酬劳的。” “哼,不义之财。”纱萝不屑道。 “不义之财又如何,要我说,直接一把火烧了陈府更自在。”薛洋道。 纱萝皱眉,“你想烧?” “想啊,”薛洋看向纱萝,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若是让前世的那些人知道我在做这些事,肯定笑掉大牙。” “那你就去看看他们牙掉了没有。”纱萝冷冷道。 薛洋一愣,继而大笑,“哈哈,他们牙肯定掉了,不过——” “不及你的变化大,”薛洋话锋一转,突然说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觉得你挺正常的,现在反而总是一副和我是仇人的样子。” 纱萝闻言身形一顿,头也不回的从窗户跳了出去。 “你想多了,我一直是这样。” 薛洋冷笑一声,“你从来不是一个会伪装自己的人。” “鬼影”,亦正亦邪,来无影,去无踪,可能今天还在某个地方除暴安良,明天可能就跑去哪里将某个富人家洗劫一空。 人们提起他,有厌恶的,对他亦正亦邪的做法,也有赞扬的,对他的修为和能力。 世间也有一些衙门想要捉拿他的,但却一点头绪都没有,人们仅知道“鬼影”这个名号,其他的一概不知,甚至就连他的性别也是人们猜的。 此刻,这个被人们议论的人,正坐在酒楼里吃饭。 “啧,甜死了,”纱萝吃了一口甜羹,被甜的皱了皱眉,“小子,你往这里面放了什么,这么甜。” “蜜饯,”薛洋捏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而后接过纱萝递过来的甜羹,舀了一口,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甜。” 纱萝摇了摇头,拿过一碗鱼羹吃了起来。 薛洋吃完了碗里的甜羹,端过一盘甜丝地瓜继续吃。 “哎哎,你们知道吗,这李家啊,闹鬼了!”这时,邻桌一个作商人打扮的说道。 “你听谁说的?”另一个同伴问道。 “哪里是我听说的,是我亲眼看见的!”那商人打了个寒颤,“我那天夜里去李家收货,看见李家闹鬼了!” 那商人说得眉飞色舞,吸引的邻桌的人也不禁侧耳倾听。 “你不去看看?”纱萝道。 薛洋抬头看了一眼纱萝,道:“我现在不缺钱,不去。” 纱萝一手撑着下巴,道:“算算日子,晓星尘也差不多已经下山了,这里……呵,相信我吧,晓星尘会来这里的,现在你确定你不管?” 薛洋定定的看着纱萝,突然将一颗蜜枣塞进她嘴里,道:“现在我管了。” 纱萝被迫咽下蜜枣,被甜的又是一阵皱眉。 “这位兄弟,你刚刚说李家闹鬼,到底是怎么回事?”薛洋笑嘻嘻的走到那商人桌边,道,“小弟不才,想去那李家看看。” 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薛洋一番,看薛洋的打扮,身后还背着剑,应该是修道之人,便让了坐,说道:“唉,我知道的也不多,李家对这事口严的紧。” 薛洋闻言轻笑一声:“既然李家对这事口严的紧,那为什么允许你在外面乱说呢。” 商人眼珠子转了转:“他们不说是他们的事,我不是看见了才来说说的嘛。” 薛洋将胳膊搭到商人肩膀上,轻声道:“你啊,是来求救的吧。” 闻言,商人的瞳孔猛地收紧。 第5章 桑中二 薛洋看商人这副模样,便知自己猜对了。 商人左右看了看,抱歉的笑了笑:“哎呀,各位,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一家的货还没收呢,对不住了,我先走一步了,下次再聊。” 说着,商人找来了店小二,结了饭钱,便走出了酒楼。 薛洋走回自己的桌子,拿起一盘点心接着吃。 “你不跟去看看?”纱萝托着腮帮子道,“看他那样子就是想让你跟去啊。” 薛洋一笑,道:“听别人说的,总没有自己看的明白。” 顿了顿,他道:“而且,别人说的,可不一定是真的。” 纱萝闻言眼睛眯了眯,意味深长的说道:“随你。” 夜晚,薛洋换了夜行衣向李府奔去。 他猫着身子行走在李府外墙的墙壁之上,从这看去,李府内灯火通明,并无异常,薛洋侧耳听了听,清冷的风中夹杂着一丝野兽的低吼,空气中也弥漫着尸体的腐臭味。 看来这李府,大有文章。 薛洋看了看墙壁和不远处的一处凉亭的距离,思量着自己能不能跳过去,这时,他突觉自己背后一道劲风袭来,常年练剑让他知道这是剑划过空气形成的气浪,他足尖轻点,一个转身就躲了过去,还未等他站稳,第二剑已袭来,薛洋来不及拔剑,看到以袭至眼前的剑锋,无奈只好跳下墙壁,转身就跑。 “站住!”身后,清冷的声音传来。 薛洋不禁一顿,果真站住了。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那人,眼前的人负剑而立,雪白的道袍,肘间的拂尘,清秀的脸庞,一切,都和自己记忆中一摸一样,除了那双清明的眼睛,眼神明亮,似有星河相映。 薛洋看着晓星尘,只觉一阵恍惚,时间好像又回到了他初见晓星尘的那个夜晚,他砸了一个货摊,宋子琛出现教训他,晓星尘拦住了宋子琛,对自己温言相劝。 清风明月晓星尘,傲雪凌霜宋子琛。 这句话刺痛了薛洋的心。 “你来做什么的?”晓星尘看着神情恍惚的薛洋,出声道。 薛洋回了神,突然计上心头,邪邪一笑:“道长,你说这深更半夜的我来爬人墙头,还能是干什么的。” 晓星尘蹙眉,道:“你随我去衙门。” “哈哈,我没听错吧,”薛洋夸张一笑,“道长啊,你是当我傻还是你傻啊,我凭什么跟你去衙门啊。” “再说,我又没做什么坏事,你有什么资格抓我。”薛洋话锋一转,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 晓星尘手腕一转,霜华剑指薛洋:“你不是窃贼还是什么!” 薛洋看着晓星尘,一身的仙骨凛然,诚如他前世一般,温雅却不失威严。 看着这样的晓星尘,他真的很想把他落下那高台,让他沾上这尘世的污浊。 就像前世一样。 但如果是失去他的话…… 薛洋一个箭步冲到晓星尘面前,他伸手猛然抓住霜华,剑身瞬间入肉三分,殷红的血并没有染红霜华,而是一滴一滴的落到了地上。 “啪嗒,啪嗒。”血落地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间被无限放大。 “放手。”晓星尘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霜华有多锋利他是知晓的,心下一紧,想要抽出剑来却又怕伤了他。 薛洋闻言反而将霜华剑握的更紧,更多的血流了下来,他却仿佛伤口不存在一般笑着说道:“道长,你可真经不起逗,实话跟你说吧,我是来查探李府闹鬼一事的,道长不也是吗。” 晓星尘看着薛洋不断流血的手,而他的脸色却像丝毫感觉不到伤口一般,不知为何,晓星尘竟觉的心中一痛。 眼前的人,竟让他一瞬间有了想要逃离的想法。 是错觉吗? “那道长你信我吗?”薛洋轻笑一声,“看道长的脸色像是不信我呢。” 晓星尘无奈,只好道:“信,我信你,你先放手。” 闻言,薛洋果然放开了霜华,不甚在意的将手背到了身后。 晓星尘将霜华剑收鞘,又从怀中拿出了一卷绷带,拉过薛洋的手细细为他包扎起来。 左手的伤口深可见骨,一道长长的裂口横穿了整个手掌。 晓星尘看着薛洋的伤口,轻轻叹了口气,眼前的人明明只是个孩子,是怎么忍住这疼痛的。 薛洋看着低头为他包扎着的晓星尘,看着晓星尘明亮的双眸,穆然的,竟红了眼眶。 第6章 桑中三 “切记不可沾水,每日换一次绷带。”晓星尘为薛洋包扎好掌心,嘱咐道。 薛洋笑嘻嘻道:“道长真是心细,不过我可是个粗人,肯定记不住道长的话,不如在我手好之前道长都陪着我,如何?反正我们都要调查李府的事。” 晓星尘看了薛洋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到底挨不过薛洋的请求,只好同意了他。 “哎,道长,你难道打算就这样走进去?”薛洋拉住想要叩门的晓星尘。 “当然。”晓星尘道。 “哎呦我的道长啊,你还真是……”薛洋看着晓星尘的脸色,终是将天真二字咽了回去,“道长,像你这样不行的,这李府对这事藏的紧,你这样进去肯定什么也查不到,你跟我来,从这进去。” 说着薛洋将晓星尘拉到了刚刚他爬的墙头前。 “不可,深夜造访别府怎么可以……”晓星尘微蹙眉道。 薛洋看着这样的晓星尘,和他在义城见到的晓星尘大不相同,现在的晓星尘刚下山不久,还没有遇见宋子琛,还没有见过人性阴暗的一面,还没有……看透人世苍凉,现在的他,说是一张白纸都不为过。 “道长,你固执什么呢,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薛洋扯着晓星尘的衣袖说道。 “可……”晓星尘还在犹豫。 “道长,你再犹豫下去,这李府内可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了。”薛洋道。 晓星尘蹙眉,薛洋的话不无道理,可让自己爬墙头,这……这…… “算了,道长我不管你了,我自己先进去了,”薛洋跃上墙头,回头朝晓星尘一笑,“哦,对了,道长,如果你不跟进来我说不定真的会做一些坏事。” 晓星尘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提气跃进了李府。 晓星尘落地后,墙头上的薛洋也跳了下了,他拉着晓星尘躲到暗处,一路趁着月光遛到了李府的大堂旁。 晓星尘从未做过这般事,脸色也是不好看。 因为一路上都在担心会不会被别人发现,所以即使被薛洋一直拉着手也没有发觉。 薛洋也乐得这样的情况。 手心内传来的温暖让薛洋真真的意识到这是真的,并不是自己的梦。 并不是自己前世八年来做的梦。 这个认知让薛洋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这时,大堂内传来的一声惨叫打断了两人的思路。 薛洋不着痕迹的放开了晓星尘的手,与他一同前往声音处。 大堂内,一个女人正披头散发,双目赤红的倒伏在房顶上,一头秀发竖直垂下,口中不断的发出低吼。 薛洋皱眉看向女人,看来他在李府外听到的嘶吼声就是她发出来的,而且这女人明显是被附身了。 “恶……”女人突然转头看向屋内的一个青年人,嘶吼着扑向他! “啊!!”青年人脸色瞬间变的煞白,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双腿不住打颤。 眼看着女人就要咬到青年人,一柄通体银白,散发着寒气的长剑飞出,剑气掀飞了女人,剑身一转,直逼女人喉头! “不要!!”这时,一个中年男子大叫一声,竟扑到了女人面前挡住了霜华。 晓星尘脸色一变,急忙收回霜华。 薛洋趁机冲到女人身边,啪啪几声就在她额头上贴满了符纸。 第7章 桑中四 “住手!”中年男子一把推开薛洋,伸手抱住女人,声音发颤道:“阿玲,你怎么了,你怎么不动了,阿玲……你!你对阿玲做了什么!” 中年男子怒斥着薛洋。 薛洋啧了一声,道:“大叔,我是在救你啊,你没看到这女人发疯了吗。” “胡说!我的阿玲只是病了!”中年男子显然被薛洋气的不清。 “唉,和你这人说不通。”薛洋说着走回晓星尘身边。 “阿爹!阿娘怎么样了!”这时,一位衣着鲜艳的女子冲进了大堂,直接跪到了女人的身边,“阿娘这是怎么了?谁干的!谁将这些诡异的东西贴到阿娘脸上的!” 女子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薛晓二人,她高声喝道:“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我可不记得府中有你们二人!” 闻言,晓星尘脸上闪过一丝窘迫,薛洋看在眼里,不禁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女子皱眉道。 “呵,我笑你们揣着明白装糊涂,”薛洋道,“你们心里都清楚吧,这女人根本不是病了,而是被鬼附身了,不然,你们为什么让人出去求救呢?” “求救?你们什么意思?”中年男子道。 薛洋话一出口,原本瘫在地上的青年人眼睛猛地亮了,他连滚带爬的跑向薛洋,一把抓住薛洋的衣摆:“你们就是闻讯而来的仙人?太好了!太好了!我有救了!” “什么?!是你请来的?!”女子闻言猛地踢向跪在地上的青年人,“废物!” 薛洋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女子,道:“你生什么气,有事了不想去解决,我看你才有鬼吧。” “你胡说什么!”女子脸上闪过一丝异样,不过又马上被她掩盖过去了。 薛洋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女子似乎真的有问题。 薛洋转头看了看晓星尘,晓星尘对他点了点头,他也注意到了那一瞬的异样。 薛洋道:“你对我们发什么脾气,我和这位道长是好心才来帮你们的,如果刚才道长不拦住这个女人,现在他早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薛洋说着,拍了拍青年人的肩膀。 闻言,女子虽有不满,却只是涨红了脸也没有说出什么。 “你们……真的能救阿玲?”中年男子迟疑的问道。 “阿爹!”女子不满的叫道,却被中年男子一个手势不得不闭上嘴。 “当然,只要你们不有所隐瞒。”薛洋笑道。 中年男子低头想了想,终是同意让他二人插手此事。 经过男子的讲述,事情的大概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男子名李渊,乃是李府主人,其妻欧阳氏,名玲,二人孕有两子,大儿李夭,二女儿李苹。 然而就在一个月前,李府的下人丫姐半夜暴毙身亡,七窍流血,死相奇惨,第二天夜里,又有下人死亡,死法一样,接着每天晚上都有人死,一时间,府上上下人心惶惶,当李渊想要报案时,欧阳玲却出事了,她每天夜里就像变成了一个野兽似的,不仅四处攻击别人,还吃生肉和鲜血! 但一到白天,欧阳玲就会恢复正常,并且不记得夜里发生的事。 李渊为了保护欧阳玲,只好放弃报案。 “你们为什么不在死第一个人的时候就报案?”薛洋问道。 李渊叹道:“我这李府在衡州好歹也算是名户,出了这种事被传出去……” “就会名誉扫地。”李苹接过李渊的话,死死地盯着薛洋的眼睛道。 薛洋道:“我再问一句,这就是全部了?” “这就是全部了,”李渊点头,“两位道长,今晚是否要留宿本府?” 晓星尘一拱手,道:“谢谢李先生的好意,今日天色已晚,我等也不好再叨扰李先生,明日我等再来拜访。” 李渊也不挽留,便让下人领着二人出去了。 “道长认为如何?”出了李府后,薛洋踢着石子问道。 晓星尘道:“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即有果,必有因。” 薛洋看向晓星尘:“道长认为那李渊说谎了?” 晓星尘点点头,却冷不防薛洋猛地出现在眼前,离自己不到一寸距离。 “做什么?” “道长,你耳朵红了。” “……” 晓星尘转过身,避开薛洋的目光。 “道长,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薛洋再次窜到晓星尘面前,“你还没有问我的名字呢。” “你不想说,我又何必问。”晓星尘道。 “那就好。”薛洋笑着,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他没有胆量,说出自己的名字。 因为他害怕,这一切都会消失。 所幸,他没有问。 第8章 桑中五 “道长,你住在哪里啊?”薛洋道。 “还未找到留宿的客栈。”晓星尘道。 “那正好,道长去我住的客栈吧,反正我们明早都要去李府,”薛洋一笑,“而且道长还要帮我换药啊。” 晓星尘想了想,觉得这样确实要方便一些,便同意了。 回到客栈后,薛洋替晓星尘另要了一间屋子。 “遇到晓星尘了?”屋内,纱萝一反常态,笑眯眯的说道。 “我说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在这待着做什么。”薛洋敲着桌子,不悦的看向纱萝。 “呵,”纱萝轻笑一声,“怎么,怕我影响你和晓星尘?我可没有这么无聊,哦~你受伤了?” 纱萝注意到薛洋左手上缠的绷带,绷带上还隐约映出了血点。 “用不着你费心,离开这里。”薛洋皱起了眉头。 纱萝暧昧一笑,道:“罢了,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只是——” 话锋一转,纱萝猛地站到薛洋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冰冷道:“莫要让晓星尘陷入危险。” 话罢,纱萝稍一后退,便消失了。 薛洋脸色阴翳地看着纱萝消失的地方,冷笑一声,一挥手,烛光熄灭,在黑暗中,薛洋渡步到床边,躺下,一双眼睛亮的可怕。 第二日清晨。 “道长,昨夜休息的可还好?”饭桌上,薛洋托着腮帮子道。 “嗯,”晓星尘看着薛洋面前一堆甜食,道,“你喜爱吃甜的?” 薛洋吃了一口甜羹,道:“嗯,我要是一天没有糖吃的话就会难受的不行。” 晓星尘闻言无奈的笑了笑,不语。 吃过早饭后,二人便动身前往李府。 路上,二人时不时向路人打听李府的事,无一例外,都说李渊平时喜爱散财救人,为人也是十分厚道,衡州的百姓都很尊重他,倒是对于欧阳玲,却颇有微词,更有人说她嫉妒成性,凡是有女性和李渊表现的有一点点亲密,她定不会放过对方。 “道长,你觉得李渊这人怎么样?”薛洋道。 “未知概全,不置评否。”晓星尘道。 “道长倒是严谨,”薛洋笑了笑,“我倒觉得这李渊有鬼,说他平时爱散财救人,八成是在赎罪。” 晓星尘闻言看向薛洋:“为何这样想?” 薛洋道:“道长,这世间的富人都是爱财的,哪会平白无故的去救人。” 晓星尘叹了口气,道:“你何需将人想得如此不堪。” 薛洋一笑,道:“道长,世人都是不堪的。” 晓星尘摇了摇头,并不认同薛洋的看法。 “道长,李府到了。”薛洋手指朝前一指,结束了这个对话。 晓星尘叹了口气,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李府内。 欧阳玲因为符纸的原因,还在昏睡,李渊在陪她,是李苹和李矢接待了二人。 “李小姐,我想问一下,昨晚你母亲出事的时候你在做什么?”薛洋道。 “你不去看我娘,盘问我做什么!”李苹不悦的蹙眉道。 “呵,”薛洋低笑一声,“我记得当时是在你娘被我贴上符纸镇住后你才出现的,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娘出事的时候你不在旁边照应?” 李苹不耐烦的啧了一声,道:“我爹怕我娘伤了我。” “哦~是这样啊,”薛洋话锋一转,“你家情况可真奇怪,既然你爹害怕你娘伤了你,那为何不怕你娘伤了你哥呢?你哥不应该更重要吗?” 闻言李苹冷笑一声,不屑的看了李矢一眼,道:“他?呵!不过草包一个!这李府上上下下都是我打理的,若我出了事,李府就完了!我爹当然要保我。” 李矢眼神愤愤地看了李苹一眼,又马上地下了头。 薛洋道: “你打理?你爹呢?” “我爹老了,许多事都拿不准主意了,当然要我帮忙了。”李苹神色不悦道。 薛洋道:“我看你爹不老啊,你家该不会以后是由你接管吧?” 李苹道:“当然,难道要交给这个草包吗!” 李矢咬了咬牙,却不敢说什么。 薛洋唏嘘道:“他可是你哥哥,一句一个草包好吗?” 闻言李苹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她愤怒的看向薛洋,拍案而起:“他不是我哥哥!!” 字字是咬牙切齿,仿佛有血海深仇。 “两位道长,我还有事要处理,就让他来接待你们吧。”李苹一脸冷峻的说道。 走过李矢身边时,李苹侧了侧头,然后离开了屋子。 薛洋和晓星尘都是修道之人,耳力也是非凡,李苹经过李矢身边时确是对他说了一句话,“不要做多余的事。” 两人相看一眼,看来这李府当真有什么大秘密。 第9章 桑中六 李苹简单交代了下人几句,便急匆匆的离开了,临走前还狠狠地剐了李矢一眼。 “该死……!!” 李苹走后,李矢恶狠狠地低吼了一声,双手紧紧地抓在座椅上。 “……”薛洋抬头看向李矢,“李少爷,昨晚你娘出事时李小姐在哪里?” “不知道!”李矢道。 “呵,”薛洋冷笑一声,“李少爷,是你请我们来的,现在又什么都不肯说,我们可不会猜人心啊。” “……”闻言,李矢沉默了一下,而后道,“她在自己的房间休息。” 薛洋闻言挑眉道:“那么早就休息了?一个月来都是如此?” 李矢摇了摇头:“不,不是,从我娘出事后才这样的,这半个月来只要天一黑她就会回房休息。” 薛洋道:“那每次你娘出事后她都不会出现吗?” 李矢道:“嗯,除了昨晚例外,半个月来她晚上从不出现的。” 薛洋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晓星尘,晓星尘也在沉思,表情十分严肃,却是他前世从未见过的样子。 他转过头,别开自己的目光,道:“李公子,你觉得你父亲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哎?”李矢一愣,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不安,转瞬即逝,“我父亲啊,就是特普通的一个人啊,没啥特别的,对我娘也挺好的,真的特别好。” “嗯,我知道了,”薛洋似笑非笑的说道,“那你觉得李小姐呢,她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李苹?”闻言,李矢眼中出现一抹毫不掩饰的恨意,“她?当然是爹娘眼中的乖乖女,好女儿,干什么都能成功,不过,要我说啊,像她这样的女人,哼,有谁敢娶,她还不如我家李……” 突然,李矢话音嘎然而止。 他神色有些慌张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什么,道长,你问这么多,是怀疑她吗?那是不可能的,她虽然是一个男人婆,却是不会杀人的。” 李矢的语气,就好像在为李苹开脱一样。 语气既恨又怕。 薛洋与晓星尘相识一看,心中也已是明白了几分。 “李小姐果真十分优秀呢,”薛洋一笑,话锋一转,“这就是你们兄妹关系不好的原因吗?” “有一部分吧……”李矢说着避开了薛洋的目光,眼神闪躲。 “那其他一部分呢?”薛洋紧紧地盯着李矢说道。 “……谁知道啊,相处着相处着就成这样了。”李矢道。 “是吗,问了这么多问题让你感觉不舒服了吧,别介意啊。”薛洋状似抱歉道。 看到薛洋这个样子,晓星尘无奈的摇了摇头。 “无碍。”李矢道。 “李夫人现在何处?”晓星尘道,“不知现在是否方便?我们想要替她查看一二。” “方便,方便的,”李矢忙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领两位道长前去。” 待李矢带领二人出了大厅后,屏风后,走出了一个人影,眼神阴翳的看着三人消失的方向。 第10章 桑中七 欧阳玲房内。 李渊握着欧阳玲的手,满面愁容。 “爹,两位道长来了。”李矢推门而入。 闻言李渊赶忙站了起来,道:“道长,你来这是……?” “我们想要来看看令夫人。”晓星尘道。 “哦,那请,请。”李渊侧开了身子,露出了躺在床上的欧阳玲。 晓星尘上前拂袖坐在床边,一手覆上欧阳玲的脉搏,眉心一沉,道声得罪,伸手撑开了欧阳玲的眼皮。 “道长,我夫人她如何?”看着晓星尘凝重的神色,李渊的声音不禁有些颤抖。 “李先生,”晓星尘放下手,看向李渊,“你的妻子,是被恶鬼附身了。” “什么……?”李渊脸色一变。 “意思就是,你的妻子之所以会变成那副鬼样子,是因为她被恶鬼附身了,”薛洋一把搭上李渊的肩膀,“我说,你要是真的想要救你妻子,就不要再隐瞒了,一五一十的全告诉我们。” 闻言,李渊陷入了沉默。 良久后,他沙哑着声音说道:“……道长……我夫人……她怎么样了?” 晓星尘叹了口气,道:“令夫人的情况非常不乐观,她已有散魂之相。” “散魂?!怎么会?!”李渊脸色顿时变的煞白。 “她被恶鬼附身良久,魂魄又不堪其折磨,为了逃避痛苦,她下意识的选择了散魂。”晓星尘道。 “散魂的话,可是会永远消失的。”薛洋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渊,“从此,世间再无此人。” 李渊哆嗦着嘴唇看着薛洋,又转头看向晓星尘,脸色煞白。 晓星尘道:“李府主,现在我也只能强行镇住令夫人的魂魄,但这也只是暂时的,若不能知道原因,晓某也是无能为力。” 李渊抿了抿唇,一旁的李矢紧张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里竟是满满的恳请。 “爹!我不要再过这样的生活了!”李矢突然大吼一声,发了疯般的跑到屏风旁,一手狠狠地抓着屏风,“我受够了!凭什么你做的事要我们来承担结果!这件事我一定要说出来!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如果你真的爱娘你就不会做出这种事!” “住口!”李渊抓起桌上的杯子猛地掷向地面,啪的一声,茶杯四分五裂。 李矢忙跑到屏风后,探出一个头看向李渊,全然没有刚才的样子。 “你这畜生!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尧尧怎么会投井自杀!”李渊哆嗦着手指指向李矢,显然也是被气的不轻。 “那才不是我的错!是娘逼死的她!”李矢突然探出屏风大吼一声。 “你!你!你这不孝子!!” 李渊说着,抓起笤帚一把抓过李矢,猛地将笤帚向他身上抡去! “等等!李府主住手!”晓星尘再也看不下去,赶忙上前阻拦。 李渊眼睛通红,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晓星尘上前阻拦,他竟将笤帚向晓星尘扫去! 晓星尘一皱眉,脚下一移想要躲开,却被慌不择路的李矢一绊,瞬间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穆地,晓星尘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道长,劝架可不是这样劝的啊。” 富有磁性的声音透过胸膛传了过来,晓星尘只觉背后一阵酥麻,他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近的接触,一时竟失了神。 薛洋低头看着晓星尘脸上升起的一丝红晕,心情竟莫名的好了起来。 “救命啊道长!” 一声喊叫唤回了晓星尘的意识,他慌忙想要从薛洋的怀里出来,却不料薛洋突然一手搂过他的腰,将他抱在怀里,原地一个转身,避开了李渊的攻击。 薛洋一皱眉,一脚抬起猛地踹向李渊,脚背踹到李渊的脖颈处,李渊口吐白沫的倒在了地上。 “道长,你没事吧?”薛洋放开晓星尘,关切的问道。 晓星尘看着薛洋,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他转头避开薛洋的目光看向倒在地上的李渊,道:“你下手也太重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又没有和普通人交过手,怎么会懂得控制力道,再说了,要不是他刚才发疯我能攻击他吗。”薛洋道。 薛洋的语气听起来很无辜,可表情怎么都是在幸灾乐祸。 晓星尘无奈的叹了口气,走上前扶起瘫倒在地的李矢,又在李渊的人中上掐了掐,李渊眼睛动了动,悠悠转醒。 第11章 桑中八 “道长?”李渊扶着脑袋从地上坐了起来,瞳孔好一会儿才恢复焦距。 “如何?”晓星尘扶着李渊站了起来,看着他额上肿起的一块大包不禁叹了口气。 李渊下意识的伸手去摸额上的包,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嘶……小兔崽子!你还不滚!”李渊抬头看见颤巍巍的站在一旁的李矢,气的不禁破口大骂,抄起棍子就要打他。 “唉,你还要打啊,”薛洋一把抓住棍子,手下发力,直接将棍子捏碎了,他转头看向李矢,“你还不快跑,等着你爹来打你吗。” 闻言李矢脸色一白,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唉……”待李矢跑出去后,李渊把手里的棍子一丢,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叹气道,“让两位见笑了,实在是我这逆子……唉……” 话到最后,李渊又再次叹气,满面愁容。 晓星尘走到李渊面前,道:“李府主,我本不应探究别人的秘密,但令夫人的生命垂危,还望李府主不要再有所隐瞒。” 李渊抬头看向晓星尘,半响,他像是妥协般低下了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两位道长,请坐吧,对于我隐瞒的事情,还希望两位道长能够保密……” 晓星尘点了点头。 李渊长叹一声,道:“其实,在我与阿玲相识之前,我就有了心爱之人,刘尧,她与我是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她父亲是我家的总管,我们二人早已心意相通,奈何我的父亲让我迎娶欧阳家的大女儿,两家联姻,可以为我家带来更多的利益……” “所以你就同意了?抛弃自己的青梅竹马?”薛洋一手撑着下巴道,一手缓缓地敲着桌子。 “……恩,”李渊痛苦的点了点头,“但我没有想要抛弃她,我与我父亲讲明了我和刘尧的事,我父亲同意了,但刘尧必须做小,并且要一年后才能嫁进来,我将此事告知刘尧,但刘尧拒绝了,我心里也清楚她是不会答应的,刘尧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她绝不会委屈自己,更不会去做小……就这样,我们分手了,后来,我娶了阿玲,我父亲怕出事,就辞退了刘尧的父亲,刘尧也离开了李府……” 闻言,薛洋抬头看了李渊一眼,唇角一勾,露出一抹冷笑,转瞬即逝。 “事情本该到这里结束的!本该到这里结束的!”李渊突然痛苦的揪住自己的头发,“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害了他们……” 薛洋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去找那个刘尧了?还和她暗胎珠结?孩子就叫李尧对不对?” “你?!你怎么会知道?!”李渊一脸震惊道,“我……确实……那孩子叫李尧尧。” “呵,刚才你不是对李矢说,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尧尧才不会死,你说你的青梅竹马叫刘尧,取名尧尧也是因为刘尧吧。”薛洋不屑道。 闻言,晓星尘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薛洋,哑声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薛洋一脸好笑的说道:“道长啊,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世人都是不堪的,这只是冰山一角,以后这样的事情,你不会少见的。” 晓星尘抿唇不语,脸色却是阴沉了下来。 薛洋虽是笑着,眼底却是一片寒意。 “现在那个李尧尧,八成是死了吧。”薛洋淡淡道,“以令夫人的做事性格,怕是不会留下她们母女俩的吧。” 闻言,李渊浑身一颤,脸色也是毫无血色,眼中的痛苦瞬间就流露了出来。 晓星尘看向薛洋,声音罕见的冷了下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切。” 薛洋直视着晓星尘的眼睛,干净明亮,如出世的婴儿一般。 却又十分单纯。 薛洋无辜的摊手,道:“道长你又误会我了,我难道长了一张坏人的脸吗?这是我猜的啊,见多不怪。” 晓星尘道:“……你如何猜得……罢了。” 薛洋笑嘻嘻的说道:“道长啊,我打赌,这故事绝对还要更精彩,他不是说了吗,那李尧尧是被李矢害死的,两个人同父异母,总觉得不简单呢,你还要继续管下去吗?” 晓星尘闭了闭眼,声音冷峻:“李府主,继续说吧。” 李渊痛苦的叹了口气,终是继续说道:“在我与阿玲在一起后,我还是忘不了刘尧,相思之苦加剧了我的心情,终于,再一次外出中,我去了刘尧家,那天夜里,我们互诉衷肠,然后……发生了关系,之后我后悔的要死,哀求刘尧嫁给我,刘尧说只要休了阿玲她就同意嫁给我,但是……但是我是决不能休了阿玲的,可凭阿玲的性格,她是绝对容不得刘尧的存在的,我又求她打掉孩子,离开衡州……她同意了。” “然而十几年后,阿玲带来了一个丫鬟,她说那孩子叫尧尧,我察觉不对劲,暗中调查,发现……发现刘尧竟生下了那孩子,并且生下孩子后回到了衡州,我去找刘尧……却发现……她早就被阿玲折磨死了……尸体更是被扔到山上喂狼了……魂魄也被阿玲叫人打散了……这时候我才明白,阿玲是故意把尧尧带回来的!她不禁是要折磨尧尧,更是折磨我!然而当我赶回府后,却被告知尧尧已经投井死了……而且我那逆子!那逆子竟!竟强迫尧尧与他欢好!那是他亲妹妹啊!” 说到这,李渊已是泣不成声。 薛洋转头看向晓星尘,发现他放在腿上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道长,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李尧尧的魂魄,看样子是她附到了欧阳玲身上,并杀死了那些下人,那些死的人应该也是欺负过她的,她这是在报仇啊,”薛洋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说道,“但是很奇怪啊,明明你们才是害她的人,为什么她却不先杀了你们呢?” “哦,我明白了,”薛洋突然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看向李渊的目光竟是看死人的目光,“刘尧被欧阳玲打散了魂魄,所以她也要散了欧阳玲的魂,至于李矢,他肯定被吓的更惨,所以才会千方百计的出去求救,而你,却认为欧阳玲是生了病才会这样——是有人这么告诉你的吧。” 闻言,李渊脸色一变,拍案而起:“这不可能!” “道长,至始至终我们都遗漏了一个人,即使我们一开始就察觉到她不对劲,却也被她糊弄过去了,最后反而相信了她,”薛洋看向晓星尘,“李苹,我们都以为她是管家的人所以性格才这么泼辣,但连亲哥哥都看不起不尊重的人,怎么会容得下李尧尧呢,她是父母的心头肉,那欧阳玲定是告诉了她一切,所以,李尧尧最恨的人恰恰是李苹。” 晓星尘眉心一皱:“夺舍?” “没错。”薛洋一笑。 晓星尘道:“可你为什么会认为李尧尧会夺了李苹的舍呢?不应该杀了她复仇吗?” “这个啊,”薛洋看向某一处,似笑非笑道,“恨一个人,不一定要杀了他,让他去做自己最厌恶的事,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不知是不是晓星尘的错觉,他觉得此刻的薛洋怪怪的,有种……落寞的感觉。 “夺取李苹的身体,用她的双手去杀人,去伤害自己的亲人,夺去她的一切,不得不说,李尧尧很聪明。”薛洋道。 “住口!”李渊吼道,“我原以为你们能解决这件事,没想到你们只会胡说八道!来人,送客!” 薛洋无奈的撇了撇嘴。 最终二人就这样被“请”出了李府。 府外。 晓星尘看着不远处的李府,轻轻叹了口气。 “道长你怎么又叹气,小心变老。”薛洋双手撑在脑后道。 晓星尘被薛洋逗笑了,失笑道:“你倒是没有烦心事,我在想,李府的事该如何解决。” 薛洋道:“咱们今天去了这一遭,李苹定是知道了这一切,为了防止我们搅局,估计她今晚就要动手了,我们晚上再偷溜进去看看呗。” 晓星尘道:“……还爬墙头?” 薛洋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晓星尘:“……” 薛洋突然一个转身出现在晓星尘面前,在他耳边轻声道:“道长不想爬墙头也可以,咱们走大门进去,反正都是要抓人的,倒不如打草惊蛇,让她不敢有所动作。” 薛洋的气息尽数喷撒在晓星尘耳朵上,这让晓星尘又想起了刚刚的那个“拥抱”,穆地,耳朵红的仿佛能滴血一般,脸上也是染上了一层红晕。 薛洋看着晓星尘慢慢充血的耳朵,不禁轻笑一声。 晓星尘只觉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夹杂着热浪卷入耳中,强烈的羞愤之下,他一掌拍向薛洋的胸口,薛洋猝不及防,后退了好几步。 晓星尘红着脸看了薛洋一眼,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薛洋有些呆愣的看着晓星尘的背影,根本没想到冷静如他竟然也会恼羞成怒,莫名的,薛洋不禁裂开了嘴角,不受控制的笑了起来,周围路过的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向他,他丝毫不在意,捂着嘴蹲到了地上,笑的肩膀都在颤抖。 第12章 桑中九 “看起来很开心啊。” 薛洋一进屋,就看到了纱萝坐在桌子上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己。 “是啊,从来没发现晓星尘这么容易害羞,”薛洋走到纱萝面前,似笑非笑道,“感觉自己前世错过了很多东西啊。” 纱萝闻言一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件事呢,前世,陪在晓星尘身边的,是宋子琛,清风明月晓星尘,傲雪凌霜宋子琛,不知道今世有没有幸再一睹其风采呢。” 薛洋一字一句道:“不可能。” 虽是笑着,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纱萝啧啧了几声,道:“是吗,那你可要努力一下了呢,万一再次被抢走的话可就糟糕了。” 薛洋道:“不劳你费心。” 纱萝突然敲了敲桌子,道:“哦,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前世发生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改变的只有晓星尘会活下来这件事,所以,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薛洋蹙眉道:“你什么意思?!那晓星尘的眼睛?!” 纱萝道:“啊,这个要看你的决定,话说回来你不关心你自己会不会死吗,毕竟你前世死掉了啊。” 薛洋道:“什么叫要看我的决定,你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吗!” 纱萝撇嘴道:“不能说啊不能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守路人,能做的事情可不多,还记得常慈安吗,等见到他你就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说罢,纱萝右手轻轻一挥,又消失在了原地。 屋内,薛洋有些气恼的踢翻了桌子,纱萝的话让他心烦意燥。 夜晚。 李府大门前,薛洋看着空无一人的李府大门,一个下人都没有,他刚想上前推开大门,晓星尘突然伸手拦住了他。 “小心。” 像是印证晓星尘的话语般,涂满黑漆的大门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血手印,手印夸张的五指大开,像是要发泄主人的愤怒一般。 “道长,这些手印的指头都指向上方啊,感觉像是……” “手印主人在努力的向上爬。” 晓星尘接话道。 薛洋了然一笑:“那李渊说李尧尧是投井而死,虽说是自杀,但临死前难免会重新燃起想要活下去的想法,这时就会拼命的向井口爬,这些手印应该就是她那时留下的。” 晓星尘蹙眉道:“如今手印出现,怕是李尧尧已经开始行动了。” 霜华出鞘,剑光流转间二人破门而入。 刚一踏进李府,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晓星尘瞳孔一紧,手执霜华快速向某处奔去。 暗淡的月光下,被撕扯的七零八落的尸体散落在主院中,喷撒在建筑物上的鲜血在月光的照射下呈现出暗红色。 一切,都笼罩着死亡的气息。 薛洋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他随手扔下几张符纸,便抬脚追上晓星尘。 黄色的符纸掉落在几具尸块上,原本用来探测魂魄的符纸却没有燃烧。 薛洋远远回头望了一眼,脚下不停:“道长,那些死去的人没有魂魄了。” 闻言晓星尘握着霜华的手瞬间收紧,抿唇不语,脚下的速度却是又快了几倍。 身后,薛洋的眼光暗了暗。 待二人到达李府的主堂内,李渊一众人竟端坐在里面。 “道长还真是爱管闲事啊。” 府主的座位内,李苹端起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浅笑着说道。 薛洋冷笑一声,道:“那也比不上李姑娘好兴致。” “我不明白啊,晓星尘,你为什么一定要 管这件事呢,”李苹放下茶杯,抬眼看向晓星尘,眼神冰冷,“世上不平的事那么多,每一件你都要管吗?” 晓星尘沉声道:“晓某既然见到了,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是吗,道长倒真是菩萨心肠,”李苹道,“不过你旁边的那位,你叫什么名字?你有一件事情说错了。” 薛洋道:“什么?” 李苹突然一笑,道:“我啊,并没有被尧尧夺舍,尧尧没有夺任何人的舍,杀掉府中下人的也是我。” 闻言,晓星尘不禁上前一步,质问道:“为什么!” 李苹浅笑道:“因为我要让尧尧长存于世啊,她太善良了,被如此伤害也不肯复仇,没办法,只好我来帮她了。” 薛洋了然道:“你在用人的血肉养鬼。” 李苹道:“没错。” 晓星尘蹙眉道:“你疯了吗,怎可伤害自己的家人!” “道长你说话可真有趣,”李苹站起身,渡步到李渊身旁,一手按在李渊肩上,“那你怎么不问问李府主,为何要抛弃自己的妻女?为何,要默许自己的妻子伤害自己的妻女!为何要对自己的的女儿见死不救!!” 面对李苹刺骨的话语,李渊面色惨白,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放在腿上的双手也攥的发白。 晓星尘道:“李渊的错自有他自己来承担,你又何必伤害其他人的性命!” “啧,”李苹有些不耐的看向晓星尘,“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你身旁的那位看的都比你清楚!我说过了,我杀人,是为了保尧尧魂魄不散!是为了让她活下来!” “你,将李尧尧看的很重啊。”薛洋似笑非笑道。 李苹道:“尧尧可是我那枯燥的人生中唯一的乐趣。” 闻言,薛洋抱在胸前的手下意识握紧,脸上却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可笑,李尧尧是你爹的私生子,你不应该恨她吗。” “恨?确实,我的确恨她,但这并不妨碍我在乎她。”李苹微笑道。 晓星尘闻言眉头再次一皱,道:“你可曾替尧尧姑娘想过,她会不会因为你的做法而感到痛苦!” 薛洋接话道:“是呀,说不定人家恶心透了你,你还偏要拉着人家玩游戏。” “游戏?我可没有同她玩游戏,”李苹一笑,道,“薛洋,我感觉得到,你的身上有和我一样的气息。” 闻言,薛洋一笑:“我最近可有好好洗澡,可没有你身上的腐臭味。” 李苹勾唇一笑,不置评否。 晓星尘欲上前一步,眼光余角却扫到一个身影,瞳孔猛然收紧,一个转身猛地将薛洋向一旁推去,自己却躲闪不及被迎面而来的人扑个正着。 一股刺鼻的恶心气味刺激着晓星尘,晓星尘清楚的意识到这是尸毒。他欲抬手将压在他身上的李矢推开,怎奈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晓星尘!!!!!” 这是晓星尘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你做了什么!!”薛洋一把推开李苹,脱了外套抱住晓星尘,将晓星尘紧紧抱在怀里,怒目看向李苹,周围杀气顿时倾泻而出。 “我可什么都没做,要怪就怪李矢,那个草包临死前还要拉个垫背的,”李苹轻蔑一笑,“我在李矢身上下了尸毒,与其在这里和我争论,倒不如赶快去救人,晚了,人可就救不回来了,而且,你对我这李府的事根本毫不关心,不是吗。” 薛洋看着李苹,挑了挑眉道:“的确。” “不过——”话锋一转,薛洋袖中滑出降灾,暗黑色的剑身一闪,竟已插入李苹的腹中,“谁让你伤了他呢,而且,那家伙没有出现,就说明晓星尘不会有事。” “什么!”李苹不可置信的看着薛洋,对于他的突然转变无法理解。 薛洋抽出降灾,一手抱住晓星尘,诡笑道:“降灾的剑身上我也事先涂上了我自己研制的尸毒,好好享受吧,在我回来前可别死。” 说罢,薛洋收回降灾,双手抱起晓星尘,脚下一跃,向客栈飞去。 “咳咳!!”李苹咳出几口血,一手捂住腹部的伤口,身体顺着墙壁缓缓地滑了下去。 “唉……” 突然,一声叹气出现在屋内,李苹顿时警惕的抬头看去:“是谁!” “你和他倒有几分像,都是为了执念。” 李萍面前,渐渐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来人一身红衣,垂至脚裸的墨色长发缓缓的飘动着,五官柔和,只是那肤色,白的不似活人。 纱萝一手放到李苹头上,眼帘微闭,再睁开眼时,放在李苹头上的手一抬,往后一退,脚步凌空,一副长长的画卷缓缓出现,围绕在纱萝周身。 画卷上是一幅又一幅的画面,这些,都是李苹的记忆。 被抽走记忆的李苹双眼空洞的静静跪坐在地上,腹部周围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 第13章 桑中十 李苹十五岁时,李尧尧被欧阳玲带来了李府。 李尧尧长得并不美,平淡的五官平凡的长相,一个平淡无奇的人。 这是李苹对李尧尧的第一印象。 李苹并没有注意到李尧尧,她的母亲总是会带进来一些下人,都是因为各种原因得罪了母亲的人,带进府里折磨的,这么多年了,她和父亲对这种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事情不闹大,无所谓。 但生活在一个府里,总有遇见的时候,李苹是被李尧尧的声音吸引的,李尧尧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溪流一般滑过人的心田,一瞬间就可以让人沉醉其中。 真正让李苹在意李尧尧的原因,是李尧尧的笑容,如雨过天晴后的初阳一般,温暖了李苹的心。 李苹自幼就展现了过人的天赋,她的哥哥又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李渊自然就把家族的重任交到了李苹的肩上。 李苹从三岁起,李渊就为她请了启蒙先 生,每日都是无尽的学习,研究为商为经之道,在她七岁时,李渊更是为她请了武学先生,教授她剑术,从小,她从父母那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鞭策和教诲,女孩子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有,女孩子的生活,她更是从未享受过,长久的压力下,造就了她冷漠的心,以及愤世的心态。 李苹去向母亲要人,她要将李尧尧调到 自己身边,却被母亲拒绝了。 欧阳玲从未拒绝过李苹任何事,对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李苹察觉到不对劲,在她的逼问下,欧阳玲终于向她吐露了实情。 李尧尧是李渊的私生子。 这个事实让李苹感到震惊,同时又感到狂喜。 李尧尧竟然和她流着一样的血。 这是不是代表,她是属于自己的呢。 李苹和李尧尧接触的越来越频繁,她发现,李尧尧其实心思十分单纯,十分纯净。 后来,李矢强 暴了李尧尧。这件事情李苹是知道的,也是在她的默许下,不知为何,她想要把李尧尧弄脏,脏到李尧尧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 在李苹的默许下,李矢一次又一次的强 暴着李尧尧,终于,在一次醉酒后,他向李尧尧说出了刘尧死亡的真相,以及李尧尧的身世。 悲痛欲绝的李尧尧选择了自杀,她投井了。 因为绝望,李尧尧的魂魄破碎了。 在李尧尧的尸体被发现后,李苹彻底失了心智。 她用锁灵囊困住了李尧尧的残魂,并用人血浇注,保其魂魄不散,李苹早先曾接触过鬼道,对于鬼修之法自是得心应手。 “……” “原来如此,又是一份扭曲的执念。”纱萝手一挥,画卷消失,李苹也恢复了意识。 李苹静静的看着纱萝,道:“你是无常吗?” “不是,我只是守路人,”纱萝半蹲下身子与李苹平视,“你放心,我不会杀你,解铃还须系铃人,能杀你的,只有李尧尧。” 闻言,李苹冷笑一声,道:“尧尧可不会杀人。” 纱萝却摇了摇头,道:“她无害人的心,但你强迫她吸食恶灵,难保她不会受到影响。” 李苹道:“变成恶灵?那可不行,我可不要一头野兽。” “这可由不得你决定。”纱萝说着,转头看向大厅入口,“回来了。” “嗯。” 薛洋应了一声,手中降灾闪着寒光。 第14章 桑中十一 纱萝看向薛洋的身后,空无一人,她蹙眉道:“晓星尘呢?” “他尸毒刚解,还在昏迷,不过我将纸人留在了他身边,不会有危险。”薛洋道。 纱萝抿了抿唇,终是没有说什么。 “呵,怎么,要杀了我吗。”李苹冷笑一声道。 薛洋头一歪,斜眼看着李苹,道:“我也想啊,但只是杀了你的话太便宜你了。” “而且晓星尘会生气。”纱萝补充道。 “啧,”薛洋口中发出气音,手一翻,举起降灾砍向李苹,在她脖颈处猛然停住,“李尧尧的魂魄在哪?” 李苹抬眼看向薛洋,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薛洋诡异一笑,道:“我也只是问问你,说不说可不由你决定,折磨人的法子,我从来不缺。” 闻言,李苹低头一笑,猛然伸出手抓住降灾,瞬间血珠就从剑锋上滴了下来:“那可真不巧,我也不缺这法子。” 薛洋冷不防她突然出手抓住降灾,眉梢一挑,手下发力就将降灾抽了出来,握住降灾的手一挥,一道血迹出现在地面上。 “你倒真是个疯子。”薛洋道。 “咳咳……!彼此彼此。”李苹再次咳出一口血,冷笑道。 一旁的纱萝走到薛洋身旁,一手搭在他肩上在耳边轻语了几句。 薛洋看向李苹,脸上的讽刺不明而喻:“我可从来没觉得自己恶心,别拿她和我相提并论,她伤了晓星尘,你打算放过她?”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我只不过是在按照这轨迹行走罢了,”纱萝看向薛洋,神秘一笑,“我说过,该发生的事情一件都不会少,前世这李府的事情也发生了,只不过,来解决这件事的人是晓星尘和宋子琛,他们二人也是因此成为好朋友的。” 薛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道:“那宋子琛呢?怎么没出现?” 纱萝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唇角,浅笑道:“因为你的复活,晓星尘和宋子琛的命运轨迹,错开了,也就是说,这一世,晓星尘是见不到宋子琛了,至于他去哪了,我也不知道,或许这一世没有宋子琛这个人。” 薛洋闻言沉默不语,半响后,他声音平静道:“他们是怎么解决这件事的?” 纱萝道:“找出李尧尧的魂魄,帮助她们二人相见,其实,这件事情真正有心结的人,是李苹,李尧尧就是想明白了一切,才选择了自杀。” 薛洋道:“李尧尧的魂魄在哪?” 纱萝耸肩道:“我怎么知道,这你得问她。” 说着纱萝伸手一指李苹。 薛洋斜眼看了一眼纱萝,啧了一声:“说了等于没说。” 看着跪坐在地上渐渐陷入昏迷的李苹,纱萝叹了一口气,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她走上前半跪下来,伸手在李苹腹部的几个穴道上拍了几下,帮她暂时止住了血,又往她嘴里塞了个药丸,然后起身走到李渊面前,使劲拍了拍他的脸。 “你在干什么?”薛洋蹙眉道。 “叫醒他啊,这怎么昏了,还中了尸毒,”纱萝说着,在李渊人中上使劲掐了一下,然而李渊还是没有苏醒,纱萝眉心一皱,忙将手放到李渊脖颈上,脸色一变,又在他鼻下探了探,脸色刷的没了血色,她转头看向薛洋,“他死了……” 薛洋道:“那又怎么了?” “可是……前世李渊没有死啊……就是靠他才找到了李尧尧的魂魄啊……”纱萝的声音竟染上了一丝颤抖,突然,她猛地转头看向李苹,李苹的脸色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但仔细一看,脸上竟出现了一些细丝般的纹路,她瞳孔猛然收缩,厉声道,“你在降灾上涂了尸毒?!你用尸毒伤了李苹?!” “怎么了?那是我专门炼的尸毒,不会致死……”薛洋话还未说完就被纱萝猛然抓住了衣襟。 纱萝双目赤红,眼色是从未有过的骇人:“果然!!我就知道不能指望你!!你竟然敢打乱这一切!!” “你又发什么疯!”薛洋也怒了,猛地打掉纱萝的手。 纱萝踉跄着退后几步,一手扶住桌角,颤声道:“前世的晓星尘也中了尸毒,但在他醒来前宋子琛并没有离开他的身边,这是第一变,前世宋子琛虽情急之下伤了李苹,却也只是划伤了她的胳膊,更没有下什么尸毒!这是第二变,前世李渊没有死,这是第三变……” “我原本以为,你虽刺伤了李苹,但没有关系的,毕竟前世她也受了伤……但李渊……竟死了……他不应该死的……”纱萝浑身颤抖着看向薛洋,道:“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一切的变数,需由晓星尘的生命来承担……” 语毕,薛洋脸色一变,也不顾自己的灵力,抛出一个瞬移符就消失在了原地,纱萝也紧随其后瞬移到了客栈。 客栈内,晓星尘静静地躺在床上。 薛洋一步冲到床前,还未走近,心已冰冷。 晓星尘脸上,原本应是眼睛的地方,却陷了进去,没有白布遮盖的眼睛,清楚的看到了深陷的眼眶,眼角处,不断的流出殷红的鲜血,头下的枕头,早已被染红。 雪白的脖颈上,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刀口。 一滴清泪,从薛洋的眼角流下。 原来同样的东西失去两次,是这种感觉。 无法呼吸。 第15章 桑中十二 薛洋坐到床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晓星尘的眼眶,一下又一下的描绘着他眼睛的形状,像是恶趣味般的将晓星尘眼角的血痕抹开。 “杀了我吧。” 薛洋开口,声音平静。 纱萝站在一旁,一手死死的攥着桌角,看向薛洋的眼神中充满了憎恨,声音冷峻:“杀了你也没有用,我原先那样说是气话,重生的机会只有一次,我们是在欺骗这个世界,现在世界已经发现自己被欺骗了,为了将一切扳回原来的轨迹,它抹杀了一切的源头。” 薛洋收回手,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手指上沾了少许血液,薛洋将手指含入口,一股淡淡的锈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你有办法的,不然你早发疯了。” “……你倒是有够冷静。” 薛洋抬头看向纱萝,眼神平静的可怕:“没有退路的人是你,我还可以把晓星尘做成凶尸。” “你敢!!”纱萝厉声道。 “呵,”薛洋一笑,露出的小虎牙在月光的照射下竟闪着寒光,“我为何不敢?死了的才听话。” “他已经散魂了。”纱萝死死的盯着薛洋,周围的杀气倾泻而出。 薛洋淡淡道:“我知道啊,但是,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想办法。” 纱萝身形一闪,转眼间已出现在薛洋面前,一手紧紧地卡着薛洋的脖子,手下猛地一紧,顿时,薛洋的嘴角溢出鲜血。 薛洋仿佛感觉不到一般,依旧笑道:“怎么,说不过我就动手吗,若依你所言,杀了我,更救不了晓星尘。” “还记得我说过吗,你不是一个会掩饰自己的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恨我,若是没有了办法,你留我无用,早就杀了我了。” 闻言,纱萝狠狠一咬牙,到底是放开了薛洋,转身背对着薛洋:“要救晓星尘,我们只能再一次欺骗这个世界。” “怎么做?”薛洋说着,一手擦去了嘴角的鲜血,嘴里满满的血腥味,让他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 纱萝转身看向薛洋,声音冰冷:“抽出你的一魂一魄,作为代价改变命格。” 薛洋站起身,道:“开始吧。” 纱萝冷笑一声:“残魂之痛可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生不如死。” 薛洋头一歪,道:“那又如何?” 说罢,薛洋嘴角一勾,两颗小虎牙也露了出来,是他前世最常用的微笑,天真的似懵懂少年,可怕的似地狱罗刹。 纱萝看着薛洋的笑容,突然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声音愈加冰冷,“是了,这些年你装的人模狗样的,我都忘了你先前是个什么人了,残魂于你,不过是挠痒痒。” “你是真正的恶鬼。” 纱萝说着,眼中寒光闪现。 在房中画好阵法后,纱萝伸手一指,道:“你站在那里。” 薛洋依言站到指定的位置。 纱萝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晓星尘,呼出一口气,又转而看向薛洋,道:“你给我记好,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晓星尘再死,两次欺骗世界,作为代价,他会灰飞烟灭,尸骨无存,你连将他做成凶尸的机会都没有!” 闻言,薛洋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中深邃的宛如深不见底的黑潭。 “开始吧。” 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次日清晨。 一缕阳光照到薛洋眼睛上,刺的薛洋眼睛一闭,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的景象像是覆盖上了一层厚重的水彩,扭曲的不成样子,半响后,才恢复了正常。 看着熟悉的房间,薛洋一皱眉,想要撑起胳膊起身,还未动作,只觉一阵钻心的疼从心脏传来,眼前也是一阵天旋地转,一下子又瘫倒在床上。 “吱呀”一声,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接着是脚步声。 “醒了?” 熟悉的声音自耳畔传来,薛洋抬眼看去,一袭白衣撞入了眼帘。 “道长……”薛洋开口,一出声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我在,”晓星尘拂袖坐在床边,一手搭向薛洋的手腕,“脉象平稳,你没事了。” 薛洋撇了撇嘴,道:“可是我刚才觉得胸口一阵钻痛,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胡说些什么,”晓星尘怪罪的看了薛洋 一眼,“你现在还在恢复,所以身体比较虚弱,你可真是不要命了,竟将尸毒转移到自己身上。” 薛洋一笑,道:“道长一看就是济世救人的好人,怎么也不能让道长出事啊。” 晓星尘道:“谁也不能出事,以后不许再做这种蠢事。” 薛洋道:“道长这样说可真伤我的心,我这怎么是蠢事呢,我救道长是我的事,而且我知道道长一定能救我的。” 晓星尘叹了口气:“你倒是伶牙俐齿,我现在不是在与你谈笑,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许拿自己的性命犯险。” 薛洋看晓星尘神色严肃,也收了嬉皮笑脸,正色道:“嗯,我答应你。” 晓星尘看薛洋信誓旦旦的说道,心里也是放心了许多,道:“你刚刚说你胸口疼,现在还疼吗?” “不疼了不疼了,道长不也说我没事了吗,我休息一下就好了。”薛洋一笑。 晓星尘看薛洋脸色虽无血色,但神态却是开朗,点了点头:“嗯,你好好休息吧,若有哪里不适一定要告诉我,李府的事你不用担心,等你身体好些了……” “道长可不能独自去!”薛洋突然出声打断晓星尘的话,“道长你要留在这里陪我才行,要是我再毒发,道长你又不在身边,那我可就死定了。” “好好,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睡吧。”晓星尘无奈道。 “在我恢复之前道长不许离开,道长可不能骗我。”薛洋道。 “嗯,我就在这里,睡吧。”晓星尘道。 得到了晓星尘的保证,薛洋重新闭上了眼睛。 心脏还在一阵一阵的钻痛,脑袋里嗡嗡的快要炸了,魂魄被撕裂的感觉越来越明晰。 晓星尘看着睡梦中的薛洋紧紧的皱着眉头,额上也渗出了冷汗,嘴唇也是毫无血色,眉心一皱,忙搭上他的手腕,脉象却是十分平稳。 无奈,晓星尘只好打来一盆温水,打湿了手帕轻柔的擦去薛洋脸上的冷汗,刚想收回手,却冷不防被薛洋一把抓住了手掌。 薛洋攥的十分用力,晓星尘感到了一丝疼痛,只当薛洋做了噩梦,安抚的拍了拍他,也不抽回自己的手,任由他握着。 半响后,薛洋紧皱的眉心终于舒展开来,脸色也是渐渐恢复血色。 第16章 桑中十三 然而第二日,薛洋的身体还是没有好转,身体的情况反而愈加严重,深夜,薛洋突然全身抽搐起来。 为了防止薛洋伤害自己,晓星尘只好捆住了薛洋。 “唔……” 因为丧失意识,,薛洋无法克制自己,发出了痛苦的悲鸣。 薛洋脸色呈现着死人的苍白,全身蜷成一团微微的抽搐着,下唇也被咬出了斑斑血迹。 晓星尘皱眉坐在薛洋身旁,用手帕轻轻的擦拭着薛洋额上的冷汗,不一会儿,手帕就被打湿了。 晓星尘伸手搭上薛洋的手腕,如意料中,脉象平稳,从脉象看薛洋已无大碍,但为何身体依旧如此赢弱,甚至伴有抽搐的症状? 他查探了薛洋的经脉,也并无损伤,身体没有一点伤害,却情况越来越严重,即使在睡梦中晓星尘也感觉到了薛洋的痛苦。 初想见到他时,即使手掌被利剑割伤也不曾皱一下眉头,可见他十分能够忍受疼痛,如今,却发出了悲鸣,其痛苦可想而知。 突然,晓星尘脑中灵光一闪,忙握住薛洋的手掌查探薛洋的灵魂。 若是魂魄受损,那这一切就都能解释通了。 穆地,时间静止,晓星尘的时间静止在了他刚握住薛洋手的一刻。 “可不能让你发现啊,那家伙魂魄的事。” 纱萝脚尖落地,出现在晓星尘身后,她一手搭上晓星尘的肩膀,查探了一番晓星尘的身体。 “看来是无碍了。” 纱萝又看向薛洋,即使时间静止,薛洋的表情依旧痛苦。 纱萝走到薛洋身边坐下,一手抵到薛洋额上查探他的魂魄,魂魄多处撕裂。纱萝垂下眼,收回了手。 “救救他吧……”穆然的,一个声音出现在屋子的一角。 纱萝表情一沉,冷声道:“你的儿子,凭什么我管。” 那个声音静了下去,许久后,才出声道:“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从来没有教导过他,怎样去爱一个人……我只求,您能教导他……” “那你回答我,他为什么执着于晓星尘。”纱萝道。 “呵呵……”那个声音似乎无力的笑了几声,“那时,薛郎拼了命要抓着我的手,本来他能得救的,但为了我,他放弃了……一个人,活不下去的……” “况且您已经不再那么恨洋洋了不是吗。” “……”纱萝不再言语,她终于转头看向角落,那里站立着一个模糊的影子。 “拜托了。”影子朝着纱萝深深鞠躬,然后消失。 纱萝收回视线,心中久久的回荡着黑影的那句话。 她还狠薛洋吗? 好像没有那么恨了,从薛洋肯放弃灵魂救晓星尘那一刻开始,她好像就放下仇恨了,或者说,她只是生气薛洋夺走了她曾经生为人的证据。 纱萝一开始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尽量温柔的对待薛洋,但只坚持了短短几年,在薛洋遇到常慈安露出本性后她再也无法坚持了。这些年她一直对薛洋冷声冷语,虽然保证薛洋不再走歪门邪道,却从未真正教导过他什么。那么,她是不是也做错了?现在,她是不是该选择旁观了? 纱萝穆然笑了,笑的苍白无力,“你和他放弃了轮回的机会,就为了换儿子一次生命,罢了罢了,我拿了报酬,就要替你办事,这一世,我就是恨他,也会养着他,护着他。” “母亲让我放下仇恨,她说这一切都是星尘的劫数,你和宋子琛都是他的劫,躲不过破不掉,我只有护着你,方能护着星尘,薛洋,你……” 纱萝笑的几乎落泪。良久后,她终于止住了笑,恢复了冷静的模样。她将手放到薛洋心口处,口中轻念符咒,一股暖流自她掌心流入薛洋的心口处,她用那两个人的魂魄填补了薛洋魂魄的缺口。 仪式完成后,纱萝起身,再一次确认晓星尘安然无恙后,她一个响指,时间再次流转,同时她也消失在了原地。 晓星尘运转周身的灵力,在流经薛洋身体一周天后,发现他的魂魄并未受损。 “唔……” 这时,薛洋低吟一声,悠悠转醒。 “道长……”薛洋下意识的寻找晓星尘的方向,喃喃道。 “我在。”晓星尘道。 “……咦我怎么被绑起来了?!” “你方才突然抽搐起来,我怕你伤到你自己,就将你绑了起来,你别动,我这就给你解开。”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道长。” “……” 待绳索解开后,薛洋挣扎着坐了起来,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口,道:“啧,躺了两天了,浑身黏糊糊的好难受,道长,我想要洗澡。” 晓星尘摇头道:“不可,你身体还未康复,怎可沾水,要是染了风寒怎么办。” 薛洋道:“修行之人哪会怕小小的风寒,道长,你就让我洗吧,不然我就要被难受死了。” 见晓星尘还是不同意,薛洋长叹一声,道:“道长,我都要臭了。” 受不住薛洋的软磨硬泡,晓星尘只好同意了。 待打来热水,薛洋起身想要宽衣,却不料自己大病初愈,身子底虚的很,一脚踩在地上就像踩在棉花上面,一脚不稳就要向地面倒去! “哇啊!”薛洋惊呼一声,却是跌入了晓星尘的怀抱。 “你这样怎么洗漱。”晓星尘扶着薛洋站正道。 薛洋一笑,道:“那道长帮我洗啊,反正 都是男人,怕什么。” 晓星尘闻言,脸色穆地一红,却硬是憋了下去,沉声道:“……我只帮你宽衣,你进去之后再喊我。” “好。”薛洋满眼笑意地点了点头。 第17章 桑中十四 待晓星尘替薛洋脱去外袍只留一件中衣时,他移开视线,道:“你先进去罢,有事叫我。” 薛洋看着晓星尘红透了的耳朵,有些坏心眼的探身到他耳边,喝着气道:“恩。” 冷不防耳边传来一股热气,晓星尘浑身一个激灵,到底是忍住了,只是堪堪移开头,不再理会薛洋。 薛洋讨了个没趣,也不再戏弄晓星尘,拿了换洗衣物就走到了屏风后。 全身泡入热水后薛洋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活了过来,在热水的刺激下,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舒服的张开了,薛洋泡了一会儿,便扯着嗓子喊道:“道长!帮我个忙!” “何事?”晓星尘走到屏风旁问道。 薛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的澡巾,道:“后背,我够不到。” 闻言,晓星尘身形一僵,但还是走了过来拿起了澡巾。 刚刚弯下身子,晓星尘就看到了薛洋背后数十道交错狰狞的伤痕。 形态大小不一,皆深入血肉,不知有多少是入骨的,明明是少年人的的身体,却丝毫感觉不到少年人的蓬勃朝气。 一股难言的苦涩在晓星尘心中蔓延开来。 “道长?”久久不见晓星尘有所动作,薛洋不禁出声唤道。 “无事。”晓星尘声音低沉的回道,即使他极力压制自己,但声音还是染上了一丝颤抖。 他挽起袖子,将澡巾沾湿后就轻轻地在薛洋背上搓了起来。 手指碰到薛洋的背部,凸起的伤痕灼烧了晓星尘的心,他忍不住伸手覆到疤痕上,指下传来的凹凸感灼烧了他的手指。 “这是……怎么回事?”明知有些事情不该问,但晓星尘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眼前的人。 薛洋的眼帘垂下,身后的晓星尘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没什么,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恩。” 晓星尘没有再说什么,一时间,两人就这样沉默了。 不同于晓星尘在那里独自伤神,薛洋的心情可谓是大好,他眯着眼享受着晓星尘的服务,晓星尘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薛洋舒服的几乎要睡着了。 身后传来的温度,清清楚楚的让他感受到了晓星尘的存在,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不是自己的幻想。 这样真好。 “好了。” 晓星尘放下澡巾,出声道。 “谢谢道长了,真是帮了大忙了。”薛洋笑着抬头看向晓星尘,“接下来的我自己就可以了。” “恩,你洗快些,不要着了风寒。” “恩。” 待晓星尘走出屏风后,薛洋伸手摸了摸后背,嘴角勾起一个狡猾的弧度。 重新拿起澡巾,薛洋三下五除二的洗完了身子,又往头上摸了些皂角,洗完头后,薛洋挽了挽头发,就从浴桶里走了出来。 “洗完了?” “恩,道长不是让我快些洗嘛。”薛洋从屏风后走出,湿哒哒的头发随意的贴在身后,弄湿了刚换上的新衣。 见状,晓星尘蹙眉,招手示意薛洋过来。 “怎么了?道长。”薛洋走到晓星尘面前,问道。 “坐下,”晓星尘指了指面前的椅子,伸手撩起薛洋的头发,“头发都还是湿的,你也不擦擦,怎么一点都不懂的照顾自己。” “哎?”闻言,薛洋一愣,下一秒,他脸色一僵,却是不敢动了。 一阵阵的暖意从发梢传来,舒服的让人想打瞌睡。 是晓星尘正在用内力帮薛洋烘干头发。 晓星尘仔细地散开薛洋的头发,黑如墨的发丝渐渐地变干了。 “好了。”晓星尘收回内力,拿起发带帮薛洋重新束好头发。 薛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还有些暖烘烘的,摸在手心里十分舒服。 “道长……你果然很会照顾人。”薛洋怔怔地说道。 晓星尘倒了杯水,递给薛洋,道:“我虽是修道之人,却也是医者,为医者,怎可放任病人不管。” 闻言,薛洋递到嘴边的茶杯一顿,然后饮了下去。 “道长,你有糖吗?” “没有,怎么了?” “啊,没什么,就是茶有些苦,想吃颗糖甜甜嘴,没有就算了。” 薛洋一手托着腮帮子,无所谓的笑了笑。 “对了,道长,李府的事怎么样了?”薛洋问道。 晓星尘道:“这两日我并未出客栈,但听店小二说,李府在我们离开的当日,深夜燃起了一把火,全烧了。” 闻言,薛洋一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面露不屑道:“一把火全烧了?那李苹倒也做的出来。” 晓星尘蹙眉道:“你怎么认为就是李苹做的?” 薛洋道:“李府的下人都死了,李渊和李矢也被李苹控制住了,有能力这么做的,只有李苹,为防事迹败露,她只能一把火烧了李府。” “道长,事不宜迟,我们去李府附近看看吧。” “不可,”晓星尘一口回绝道,“你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哪里也不能去,最少也要再休息一天。” 闻言,薛洋张了张嘴,看着晓星尘坚定的眼神,他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道长,你难道不怕李苹跑了吗?” “她不会离开的,若真是她做的,那她一定还留在衡州,李尧尧的魂魄,还困在这里。” “道长怎么会这么想?” “……李苹说过,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李尧尧,她执念如此,自不会离开。” “那道长能明白这种执念吗?” “我……不知……” 薛洋闻言只是笑了笑,起身道:“明日不是要去李府吗,今日早些歇息吧,道长你说的,再休息一天就可以了。” 晓星尘无奈的叹了口气,与薛洋交谈了几句之后也回了自己房间。 深夜。 薛洋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已经不需要晓星尘的陪伴了,此刻,只有薛洋一人在屋。 薛洋幽幽出声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呗,躲躲藏藏的可不是你的作风。” 穆地,一个红色的影子在屋内渐渐显现。 “你找我来有何事?”纱萝问道。 薛洋从床上坐起身,倚靠在床柱上:“前世李苹也烧了自己的家?” “恩,”纱萝点了点头,“前世宋子琛将晓星尘带回后,当天夜里李苹就一把火烧了李府。” “她现在在哪?” “……李家的祖宅。” “老太婆,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一开始你没有告诉我怎么做呢,那样的话晓星尘就不会死了。” “你不是宋子琛,告诉你又有何用,不同的人命局总归是不同的。”纱萝抬眸看向薛洋,眼中情愫却已不再冰冷。 “呵,你还真是不可爱啊,”薛洋轻笑一声,“还有,别把我和宋子琛相提并论,恶心。” “恩,我也觉得挺恶心的,”纱萝看向窗外,回答的有些慢不经心,“你们俩都很恶心。” “错,我不是恶心,是丧心病狂。”薛洋笑着说道。 “你不下地狱还真可惜。” “偏偏晓星尘的命还得我这种人来救。” 薛洋倚在床柱上,似笑非笑道。 “是啊,所以,这一世你能不能不要伤害他了?” 纱萝看着薛洋,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可以被称为悲伤的情愫。 薛洋看着一反常态的纱萝,忍不住搓了搓胳膊,道:“你吃错药了,这么恶心。” 纱萝垂下眼帘,修长的睫毛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她声音平淡道:“罢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语毕,纱萝再次消失了。 薛洋静静地倚靠在床柱上,眼帘微闭,暗淡的月光下却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第18章 桑中十五 次日。 休息了一晚,薛洋的气色已是恢复了从前,二人洗漱一番后便朝李府径直而去。 到了李府,二人才知道此地已无任何线索可寻,李苹做事当真是狠绝,偌大个李府,竟烧的只剩下了门柱残骸,狰狞的残屋仿佛在叫嚷着自己曾受到的痛苦。 晓星尘看着烧的漆黑的李府,陷入了沉思。 薛洋看着晓星尘紧蹙的眉心,知道他在烦恼些什么,无非是无法理解为何李苹能对自己的亲人下手,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以及连命都不要的烧家。 没有被夺舍,并不憎恨自己的亲人,却因为莫名的执念,就可以毫不犹豫的杀害亲人,这种事情,晓星尘不仅无法理解,更是感到心凉。 或者说,莫名的恐惧。 曾几时,他似乎也遇到过这样的人,是谁?他又……杀了谁? 明明感觉近在咫尺,却又无处可寻。 “道长?道长!” 忽的,耳边传来一声呼唤,将晓星尘从迷雾中拉了出来。 “怎么了?” “应该我问你才对吧,怎么一直在发呆,我怎么叫你都不应,还以为你魔怔了,”薛洋道,“道长,其实咱们还有迹可循。” 晓星尘闻言看向薛洋:“怎解?” 薛洋笑笑道:“道长你想啊,李家家大财大的,怎么可能就这一处宅子呢,那李苹啊,定是逃到了某一处宅子里。” 晓星尘道:“那你又怎样确定是哪一处宅子?” 薛洋轻笑一声,道:“肯定是最老的一处,因为是无人问津的老房子,所以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晓星尘道:“可长久未居人的房子突然出现了人不是更惹人怀疑吗。” 闻言,薛洋讪讪笑道:“夜出晚归也是有可能的啊,总之我们去看看好了,又没有什么损失。” 晓星尘到是没有反对,现在也只能一个一个线索的排查。 经二人一通询问,果真问出了李府老宅的地处。 李府老爷子曾购买过一套郊外小楼,但因位置偏远,李老爷子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居住了,倒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 待二人来到李府老宅,已是黄昏之际。 因长久未有人居住,加上年久失修,老宅破旧不堪,再加上老宅上空盘旋的乌鸦,给老宅笼罩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 薛洋看着阴气沉沉的老宅,暗自握住隐在袖中的降灾。 “这样的房子,就算住了人也不会引起注意吧。”薛洋道,“根本就是鬼宅啊,我看附近的人家都不敢靠近啊。” 晓星尘点了点头,脸色严峻:“你若是不舒服就说出来,千万不要硬撑。” 薛洋道:“知道啦,道长,你都说了好几次了,我还是很宝贵自己的命的。” 说罢,薛洋一把上前推开了房门,晓星尘根本来不及阻止。 “你……小心些。”晓星尘无奈道。 “放心,道长,我也是名修士,哪有那么容易中招。”薛洋笑笑,手隐在袖中暗暗掐了个法决,一个小小的纸人从薛洋颈后的发丝中悄悄飘了出来,纸人落地后霎时变成几十个纸人,向着屋子的四面八方跑去。 晓星尘没有注意到薛洋的小动作,他点了点头,向屋内走去。 “道长,我们分开来找吧,这么大的地方,分开来快些。”薛洋几步跟上晓星尘,伸手一指,“道长你去二楼我去一楼好了,找到了就用传音符通知对方,一炷香之后我们在门口汇合。” “这……”晓星尘眉心一皱,道,“好吧,你小心一些。” “恩,”薛洋笑着点了点头,随意道,“哦,对了,道长,那李苹会鬼修之术,怕是能用邪法迷惑人心智,道长可不要再菩萨心肠下不去手了。” 闻言,晓星尘身形一顿,低低地应了一声,便往二楼去了。 薛洋看着晓星尘的背影,嘴角一钩,露出了一个邪邪的笑容。 根据纸人们的消息,李苹是在二楼的。 不知道让晓星尘直面人的险恶,他会怎么做呢? 薛洋笑着摸了摸下巴,样子就像得了一个好玩具的孩子。 “为何这么做?” 冷不丁地,身后穿来纱萝的声音。 “为什么?因为好玩啊,”薛洋转身看向纱萝,尖尖的虎牙露出,“再说了,我们还有另一个任务呢,走吧。” 纱萝抬头看向二楼,叹息道:“薛洋,此事就在这里解决吧。” “恩,我知道。”薛洋应道。 说罢,薛洋抬脚向一楼的深处走去,空荡的屋中,回荡的只有沉稳的脚步声。 推开最近的一扇门,一阵灰尘飘来,薛洋挥着手咳嗽了几声,然后关上门,再接着打开下一扇门,就这样,一楼的几间屋子被薛洋一一打开,最后,薛洋停在了最靠里的一间屋子前,他伸手握住挂在门上的铜锁,细细的摩擦着。 铜器独有的冰凉传进薛洋的掌心,薛洋嘴角一钩,露出一抹冷笑。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守路人吧。” “是,怎么了?” “这里面锁的,是你的同类。” 薛洋说着,松开铜锁,侧身看向纱萝,眉眼微微的弯着,可以看出此刻薛洋的心情极好。 “你在胡说些什么!”纱萝眉心一皱,上前握住铜锁,霎时,脸色大变。 “怎么可能……”纱萝喃喃道,身体不由的向后踉跄了几步,一双眼睛竟是失了神。 薛洋双手抱臂,戏谑的说道:“呵,我还以为守路人就你一个呢,没想到还有,我突然好奇了,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成为守路人之前,你应该也是人类吧。” 纱萝抿唇不理会薛洋,她一挥手,斩断了铜锁,同时一手掐出一个法决覆盖到房门上,替换了这屋子与李苹的联系。 “薛洋,我只说一次,你给我听好,”纱萝转头看向薛洋,神色是难得的严肃,“这里面锁的,确是另一个守路人,守路人出现,就说明有另一个人的命格也被重改了,或者说,和你一样,重生了,我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不建议你打开这扇门。” 薛洋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铜锁,似笑非笑道:“这房子里就这一间屋子锁着门,还用的困灵锁,说里面关的是李尧尧都不为过。” 纱萝皱眉道:“你还是想打开这扇门?” “当然,李尧尧就在里面,只要不做与前世不同的事即可,找到李尧尧才是正解。”说罢,薛洋随手将铜锁一丢,抽出降灾,朝着房门毫不犹豫的一刀劈了下去。 以毒攻毒。 “噼啪”一声,门应声而开。 霎时,一股阴冷之气迎面扑来,降灾剑光闪过,劈开了阴气。 阴气散去,传来的是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交谈声,马车行驶的轱轱声,孩童的嬉笑声,若不是那些人全都面呈灰色,身找寿衣,倒会让人觉得他们是人。 “还真是糟糕,我可没带通行令牌。”纱萝状似苦恼道。 薛洋若有所思道:“这是鬼城?” “你倒是认的,不过瞧这城的规模,主人的道行也就只有五百年左右,是个小家伙。”纱萝抬头看向薛洋,“进去吗?” 薛洋侧目道:“怎么,你不怕我又乱做事情害了晓星尘?” 纱萝嗤笑道:“你担心什么,因我们改变的事情自然要我们来承担后果,因别人改变的事情于我们何干。” 薛洋道:“那还是不行,我一介凡人怎入得了鬼城。” “事真多。”说着,纱萝咬破手指,在薛洋眉心一点,“这样就可以了,我的血可以遮蔽你身上的阳气,让那些家伙认为你是同类。” 薛洋收回降灾,道了句谢便抬脚迈进了鬼城。 鬼城中心,鬼堡之中,倚在塌上假寐的少女穆地睁开了眼睛。 “终于等到了……” 第19章 桑中十六 走进鬼城后,薛洋才感觉到,鬼城虽看似繁华,人来人往之间,却透出一股凄清之派。 “说到底还是死人,比起人间自然是要冷清些的。”纱萝看透薛洋所想,解释道。 “我们去哪里找李尧尧?”薛洋道。 “鬼堡。” “直接去找守路人?” “李苹既能将李尧尧藏于鬼城之中,必是与那守路人一伙的,去找他总好过我们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转好,况且,自我们踏入鬼城起他就知道我们的存在了。” “呵,”薛洋侧目看向纱萝,露出一抹冷笑,“你们守路人还真是闲啊。” 纱萝不理会薛洋的冷嘲热讽,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纸,折成纸鹤的样子,扯开指上刚刚结痂的伤口,用血将纸鹤染红,掌心一抛,纸鹤霎时活了过来,在空中飞了几下便消失不见。 “等会吧。”纱萝说完,便将薛洋领到一处不起眼的位置站好。 半响后,红色的纸鹤飞回。 纱萝伸出掌心,纸鹤缓缓地停于掌心之上,纱萝将纸鹤向地面掷去,一道烟雾闪过,二人面前出现了一扇门。 “走了。” 纱萝率先迈入门中。 薛洋挑了挑眉,也随后迈入。 门的另一边,是鬼堡。 “果然等到你们了。” 鬼堡之中,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期中。 “果然?什么意思!”霎那间,纱萝周身杀气倾泄而出。 少女叹息道:“小女颜瑶,前辈不必对我如此戒备,我并没有与二位敌对之意。” “李尧尧在哪?”薛洋道。 闻言,颜瑶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二位,可愿听我讲一个故事?” “我没兴趣也没时间听你说废话,”薛洋一个闪身出现在颜瑶身后,一把抓住颜瑶的手腕,“李尧尧在哪!” 颜瑶抬眸看向薛洋,下一秒,一抹黑气自地下而出冲向薛洋! 薛洋眉心一皱,不得已,只好放开颜瑶,朝后一跃,同时降灾出鞘,一剑砍向黑气。 黑气变为两半,又合二为一,在空中呈螺旋状再次攻向薛洋。 薛洋一个转身堪堪避开黑气,黑气旋转而成的气刃划伤了薛洋的脸颊,一道血痕出现在薛洋脸上,薛洋自袖中抽出一张符咒,两指夹着符咒一抛,符咒呈直线飞向黑气,黑气一接触到符咒立马燃烧了起来,幽兰色的火光大作。 “你知鬼道?”颜瑶看向薛洋,语气染上了几分讶异。 “呵,彼此彼此,”薛洋收回降灾,斜着眼看向颜瑶,“能召唤出鬼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颜瑶手一挥,熄灭了火光,道:“我为阴界之人,使的自是鬼物之法。” “我无意与你们为敌,我知道你们所来为何,我会帮助你们的,但在那之前,请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否则我不会帮助你们的。” 李苹浅笑着对薛洋说道,目光看的,却是纱萝。 纱萝似笑非笑道:“你最好不要讲废话,也别妄想以卵击石。” “我知道,我不会不自量力的,”颜瑶低垂下眼帘,修长的睫毛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你们要找的李尧尧,其实就是我……” “我与李苹相识,相知,但与人类有所牵连乃为大忌,我被贬入轮回道,受三世轮回之苦,李苹便是我的情劫,我和她有三世情缘,三世情缘过后,我重回鬼界,恢复了守路人的身份,然而李苹却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我不愿她因我落的如此下场,便以自己八成修为为代价,让李苹重生。” “李苹重生之前,她才是李尧尧,一个命运多厄,被我牵连,最终惨死沦为恶灵的可怜人。” 此言一处,二人皆讶异的睁大了眼睛。 “李苹才是李尧尧?”薛洋皱眉道。 颜瑶点头:“为了改变这一切,我和李尧尧互换了命格,这一世,她为李苹,我为李尧尧。” 颜瑶,乃罂粟花海守路人,只有五百年道行的她,于守路人而言还是个未诸世事的孩子,她没有为人时的记忆,对于阳间的一切她都是好奇的,所以,在某一天,她偷溜去了阳间,也遇到了她的情劫。 她与李尧尧相识,相爱,却也因此触犯世间条律,被除去守路人的身份,投入轮回道,以李苹之名再次与李尧尧相识,经历三世苦恋,并最终以一方不得善终结束。 二人三世相恋,三世分离,三世痛苦。 三世情劫过后,颜瑶重回守路人之位,然李尧尧却一生坎坷,最终惨死,死后魂魄散去。 颜瑶为挽回李尧尧的魂魄,以自己的修为作为代价,换得李尧尧重生的机会。 重生之际,颜瑶为改变李尧尧的命格,和她互换了身份,她为李尧尧,李尧尧为李苹。 然而即使她代替李尧尧受了那些罪,最后跳井自杀,却还是无法改变李尧尧入鬼道的事实。 在她自杀后,魂魄依照前世散去,李尧尧(这一世的李苹)为保住她的魂魄,不惜入鬼道,杀众人,以魂魄来养她的魂魄,李尧尧将颜瑶的魂魄困于老宅之中,恢复守路人身份的颜瑶已无力再次让李尧尧重生,她退回鬼城之中,在李苹遇到薛洋等人时,颜瑶发现了另一个重生者,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我会和你一起去见李苹,帮你解决这次事情,相应的,你们也要帮我。”颜瑶目光灼灼道。 薛洋挑眉,道:“怎么帮?” “很简单,帮李苹脱离鬼道。” “就这样?” “恩,但我做不到,我跳不出这个轨迹,只有外来者的你们才可以,作为报酬,我会帮你们解决李苹的事情。”颜瑶轻声道。 “你大费周章就为了保住李苹的魂魄,但这样成功后,你和她便再也没有缘分了。”纱萝道。 “嗯,”颜瑶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黯淡,却被她很好的掩饰过去了,“李苹本就是是我的情劫,情劫过了,我便功德圆满了,我和她自然也不应再有牵连。但我不忍她因我的劫数坎坷一生,甚至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但你这样做,渡过情劫的意义不就没 了么。”纱萝皱眉道。 闻言颜瑶表情一顿,嘴角的浅笑消失,表情也变得有些茫然,她低下了头,道:“……我想留下曾经为人的证据……我只记得她了……” 闻言,纱萝一怔,心中穆然一痛。 “若是您的话,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的。”颜瑶重新抬起了头,看向纱萝,嘴角的笑容蕴含着苦涩。 穆然的,薛洋冷笑一声,道:“若帮你,岂不是改变了前世的事情,那代价由谁来承担。” 颜瑶一怔,随即便明白了薛洋的意思,道:“这个你无需担心,我作为李尧尧出面解决李苹的事情,和前世并无不同。” “帮,还是不帮?”薛洋看向纱萝。 “……帮。”纱萝道。薛洋皱了眉,从颜瑶说过刚刚那几句话后,纱萝就有些不对劲,就好像瞬间被抽空了力气一般。 “谢谢二位,”颜瑶说着朝两人深深一个鞠躬,又转而看向纱萝,“能否让我和薛公子单独聊几句?” 纱萝撇嘴道:“随便。” 说罢,纱萝稍后一退,霎时,她与二人的距离如伸长的镜像般拉伸了十万八千里。 “一点鬼界的小把戏罢了,”颜瑶笑着解释道,“薛公子叫起来太麻烦了,我就叫你薛洋吧。” “如果是废话就不用说了。” 薛洋语气不耐烦道。 颜瑶叹了口气,略无奈道:“薛洋,在鬼城之中,我看过你的平生,你让我感到很不安,你重生是为了救晓星尘,但要我说,你不会成功。” 闻言,薛洋眼神一冷,手中降灾滑出衣袖,降灾反射着冷冷的寒光,一如此刻薛洋的心情。 “我说过,废话不用说。” 颜瑶看了一眼降灾,目光又转回到薛洋脸上:“你的剑,为谁而执?” “为我自己。”薛洋说着,脸上阴翳不断加重。 颜瑶手一挥,一柄红色长剑出现在她手中,她略一发力,剑身上红光流转,说道:“执剑者,总是有理由的,为了自己所守护的东西而执剑,你……想要守护的东西是什么?” “没有。” 冰冷的声音。 颜瑶微微皱眉,她知道,如果在这里不让薛洋看清他真正的心意的话,他还会做出错误的事情,即使不会后悔,也绝对会痛苦。 “晓星尘呢,他对你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一个有趣的玩具而已。” “一个可以为其舍弃一切的玩具?” “我乐意。” 薛洋勾唇一笑,语气不善道:“叫你不要说废话,结果你净说些废话,是不是要我把你打一顿才会老实啊。” 颜瑶低垂下头,额角的碎发遮住了她的表情。 “你,爱他吗?” “什么?”薛洋闻言皱了一下眉。 “你,爱晓星尘吗?”颜瑶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薛洋,眼神少有的坚韧。 薛洋瞳孔一缩,呼吸猛地一滞,心口莫名的有些发涨,一直找不到出口的情愫此刻仿佛看到了光明。 “我为什么要对……” “我问你,你爱晓星尘吗!”颜瑶厉声打断薛洋的话,目光如寒芒般刺向薛洋。 “……”薛洋咬牙啧了一声,衣袖猛地一挥,“他只是我的玩具!我不可能对他……” “回答我!你爱他吗!”颜瑶上前一步,再次厉声打断了薛洋的话。 薛洋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隐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撰成拳状,指甲早已炸入了掌心之中,可他却丝毫不觉般越攥越紧。 “答不出来吗,罢了,我不逼你,”颜瑶说着叹了口气,抬脚向前走去,在与薛洋擦肩而过时她轻声说道,“若不想失去,就好好守护,至少……不要让他痛苦。” “你的爱太偏执,他……承受不起。” 薛洋呼吸一滞,猛然转头看向颜瑶,眼神狠厉,“我不可能爱上任何人!” 颜瑶轻轻叹了口气,走到鬼堡入口,她又转头看了一眼薛洋,眸中滑过一丝忧愁。 而后她抬手解除了镜像,走到鬼堡外面,一抬眼便看到了站立在外面的纱萝。 “谈好了?” “没有,”颜瑶轻轻摇了摇头,“有些事,旁人只能提点,能不能想明白,还要靠他自己。” “……”纱萝抿唇看着颜瑶,她双手抱臂,似自言自语般说道,“我啊,倒希望星尘从未出生,何苦来人间受这一遭。” “但若是从未遇见他,您又如何能与她相见,您还是……念着她的吧?”颜瑶道。 纱萝却是轻笑一声,抬眸看向颜瑶,眼神却是十分平静,“我和你,差不多。我也想留下自己曾为人的证据。” “但您却比我幸运许多。”颜瑶道。 “你却比我贪心,”纱萝抬头,天空中灰蒙蒙一片,这样的天空她看了两千年,“你不仅想要报恩,还想要留下自己曾为人的证据,更想要保住自己的所爱。” 闻言,颜瑶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第20章 桑中十七 出了鬼城后,刚刚走出房门,楼上便传来打斗的声音。 薛洋一皱眉,赶忙提气跃至二楼,足尖轻点几下落至声源处。 还未着地,一具低级凶尸便咆哮着向薛洋冲来,薛洋一个侧身,避开了凶尸的爪子,同时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符咒,啪的一声贴到了凶尸后脑勺上,凶尸只悲鸣了几声,便化为了灰烬。 尸体燃烧的气味刺激着人的嗅觉,薛洋赶忙闭了自己的气穴,他深知这样的凶尸必定有极重的尸毒。 想到这,薛洋眼神又暗了几分,他一脚踹开房门,果然看到了和李苹缠斗在一起的晓星尘。 李苹周身漂浮着绿色的颗粒,那是尸毒粉。 薛洋未做停留,直接奔进去踹飞了一个企图偷袭晓星尘的凶尸,他不能唤出降灾,只能掏出符咒挨个往凶尸脑门上贴。 “道长,我找到李尧尧了。”薛洋背对着晓星尘,语气不轻不重的说道。 “在哪里?” “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截然不同的语气,李苹闻言脸色先是一白,稍一分神,薛洋已出现在她面前,她只看到薛洋勾唇一笑,接着便眼前一黑,身体便不能动了。 “你!” 李苹气急,没想到薛洋竟会偷袭她。 “我?我怎么了?兵不厌诈,你自己露出破绽,还不允许我钻空子啦。”薛洋笑嘻嘻的退回晓星尘身边。 晓星尘看向薛洋,见他神色如常,也放下了心,说道:“你当真找到那李尧尧了?” 薛洋道:“当然,李尧尧就在外面,我让她进来。” 说罢,薛洋走到门外,朝楼下长啸一声,不消一会儿,便传来上楼的声音。 走至屋前,颜瑶转身看向李苹,迎上颜瑶的目光,李苹呼吸一滞,下意识避开颜瑶的目光。 颜瑶抬脚走进屋内,走上前撕下贴在李苹额上的符纸,然后低头握住李苹的手,轻声道,“可以住手了吗……” 李苹反握住颜瑶的手,冰凉的触感传入掌内,她一把将颜瑶拉至身后,伸手护住她,“你不要管。” 薛洋嗤笑道:“怎么,你还想打?” 李苹目光凌厉,冷笑一声,“怪就怪你们多管闲事。” 语毕,李苹身形一晃,剑光闪过,晓星尘手执霜华迎上剑光,刀光剑影间,二人再次打得难舍难分。 薛洋眉心一皱,然而他无法唤出降灾,二人的打斗他根本插不进去。 这时,受到李苹的召唤,刚刚才消灭的凶尸再次涌入屋内,薛洋身形移到门口,快速在门栏上贴上符纸,阻止凶尸的进入,已进入屋内的凶尸也被薛洋一把符纸烧没了。 “住手!”颜瑶看二人还在缠斗,心一横,趁着两人一次后退,直接奔至二人中间,李苹晓星尘皆是一惊,赶忙收招。李苹收招不及,剑从手中脱飞,直冲门旁的薛洋飞去。 “小心!” 薛洋听见晓星尘的惊呼,一转头便看见刺眼的寒光向自己袭来,下意识伸手一挡,哐当一声,李苹剑落地,再看手中,降灾竟已出鞘! 薛洋心中一紧,忙抬头去看晓星尘,只见晓星尘双目直直地看着他手中的降灾,那目光,竟含着浓浓的悲伤与愤怒。 “……”薛洋张了张嘴,竟说不出来一句话。 晓星尘闭了闭眼,终究是移开了目光,转而看向颜瑶和李苹。 薛洋看着晓星尘,晓星尘的目光已恢复如常,淡的看不出什么感情,他搞不明白他的想法,只好先收了降灾,立在一旁。 而看着颜瑶没有受伤松了一口气的李苹一把上前抓住颜瑶,呵斥道:“你做什么傻事!想要魂飞魄散吗!” 颜瑶抬眼看向李苹,道:“这是让你住手的唯一办法。” 李苹气急,抬起手就要打向颜瑶,颜瑶却不躲闪,目光直视着李苹。李苹狠狠一咬牙,终究是收了手,狠狠一甩手,眼神狠厉地扫向薛洋,道:“你是怎么找到尧尧的!” 薛洋一耸肩:“那么多房间就那一间房上了锁,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有猫腻。” 李苹皱眉,紧紧地抓着颜瑶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后,道:“你将她带来所谓何意。” 薛洋看了一眼晓星尘,见他还是不理自己,心下也有些烦躁,不耐烦道:“是她要找你,有什么事你去问她!这破档子事本来就不想管!” 说罢,薛洋上前一把拉住晓星尘的手腕,晓星尘抬眼看向他:“做什么?” 薛洋看着晓星尘波澜不惊的眼睛,心中烦躁更上几分,手下暗暗发力,不由分说地将晓星尘向屋外拉去:“当然是把空间留给那两人,解铃还须系铃人。” 晓星尘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愫,倒也没有挣脱,任由薛洋将自己拉了出去。 待二人出去后,颜瑶摇了摇李苹的手,示意她放开自己。 李苹一把扯过颜瑶,将她摁在墙上,一手锤在颜瑶头上方,沉声道:“你来做什么。” “李苹,”颜瑶却是捧起了李苹的脸颊,露出苦涩的笑容,“对不起。” 见李苹露出不解的神色,颜瑶叹了口气,继续道:“你……是我的情劫,你至今所经历的不幸,都是因我而起,这一世,无论如何我都要护你周全!” 说罢,颜瑶一把推开了李苹。 老宅外,薛洋站在晓星尘的身前,背对着晓星尘,沉默着。 晓星尘亦如此。 “道长,愿不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良久后,薛洋打破了平静。 “你说吧。”身后传来晓星尘平静的声音。 “从前有一个小孩子,这个小孩子很喜欢吃甜的东西,但是因为没爹没娘又没钱,常常吃不到,有一天,他和以往一样坐在一个台阶前发呆,台阶对面有一家酒家,有个男人坐在里面的一桌酒席上,看到了这个小孩子,便招手叫他过去。” 薛洋顿了顿,继续悠悠说道:“这个小孩子懵懵懂懂,本来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一见有人跟他招手,立马跑了过去。那个男人指着桌子上的一盘点心对他说:想不想吃?” “他当然很想吃,拼命点头。于是这个男人就给了小孩一张纸,说:想吃的话,就把这个送到某地的一处房去,送完我就给你。” “小孩很高兴,跑一通就可以得到一碟点心,而这碟点心是他自己得来的。” “他不识字,拿了纸就往某地的一处送去,开了门,出来一个彪形大汉,接纸看了一眼,一掌打得他满脸鼻血,揪着他的头发问:谁让你送这种东西过来的?” “他心中害怕,指了方向,那个彪形大汉一路提着他的头发走回那家酒楼,走回那家酒楼,那个男人早就跑了。而桌上那碟没吃完的点心也被店里的伙计收走了,那大汉大发雷霆,把店里的桌子掀飞了好几张,骂骂咧咧走了。” “小孩很着急,他跑了一通,挨了打,还被人提了一路的头发,头皮都快被人揪掉了,吃不到点心那可不行。于是他眼泪汪汪的问伙计:我的点心呢?说好了给我吃的点心呢?” 说到这,薛洋突然停住不说了,他转身看向晓星尘,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那伙计被人砸了店,心里正窝火,几耳光把这小孩扇出了门,扇得他耳朵里嗡嗡作响。爬起来走了一段路,结果真巧,竟遇到了那个让他送信的男人。” 薛洋突然笑了,习惯性的露出两个小虎牙,单纯的笑容,却又让人不寒而栗:“道长你猜猜,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呢?” 晓星尘静静的看着薛洋,周围响起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半响后,晓星尘说道:“无论后来发生了什么,既然现在的你尚且可算安好,便不必太沉郁于过去。” 闻言,薛洋再次笑了,捧腹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晓星尘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哈哈……”薛洋终于止住了笑,伸手擦去眼角的眼泪,歪头看向晓星尘,穆地一笑,眼中许久不曾出现的凶光流露出来,他森笑了几声,道:“道长,我可从未说过我是好人。” 闻言,晓星尘身形一僵,隐在袖中的手竟不住的发颤。 心,疼的窒息。 “怎么?道长?你怎么不说话了?”薛洋笑着走到晓星尘面前,双手背在身后,一双眼睛自下而上看向晓星尘,调皮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一个正在撒娇的少年,置身周围,却如地狱罗刹。 晓星尘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眼中一派清明。 “你也从未说过你是坏人。”晓星尘平静的声音流入薛洋的心中。 薛洋一怔,随即勾唇一笑:“那道长觉得,什么才是好人,什么才是坏人?” “无愧于世间规则,既为好人。”晓星尘道。 “那把剑,叫什么?” 薛洋身形一顿,知道晓星尘是在问降灾,他衣袖一挥,降灾滑到手中,他握住降灾的剑柄,举到晓星尘面前:“降灾。” 晓星尘垂眼看向降灾,通体发黑的剑身和它的名字一样,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为什么起这样一个名字?”晓星尘 道。 “因为好玩。”薛洋道。 晓星尘皱眉,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将手放到薛洋握在降灾的手上,道:“我希望你好好的。” 薛洋身形一震,穆地抬头看向晓星尘,直直撞入晓星尘温柔的笑容里。 “……为什么?”薛洋哑声道。 晓星尘叹息道:“不知为何,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似曾相识,相处中更是觉得你很熟悉,但有时,你又让我感到危险,甚至是愤怒,可是我又觉得,我无法对你置之不理,因为那样,你似乎就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所以我还是,没法不管你。” 晓星尘说着,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薛洋突然觉得,一直紧绷的心似乎放松了。 第21章 桑中十八 屋内,李苹一瞬间扭曲了面容,捂住腹部踉跄着退后几步,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而她面前的颜瑶,手中正紧紧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 一瞬间,震惊,悲伤,失望……尽数涌上李苹眼中。 她一手捂住腹部,那里,却是源源不断地渗出献血,顺着指尖一滴一滴滴到了地上,血液落地的啪嗒声,听在颜瑶耳中,仿佛被无限放大了般,她咬紧下唇,避开李苹的视线。 “你恨我。” 李苹冰冷的声音响起。 闻言,颜瑶唇角染上苦笑,李苹没有问她为什么,用的更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但是……若是能破了李苹的命局,让她误会又有何不可。 想到这,颜瑶闭了闭眼,敛去了自己所有的情愫,声音平静道:“我恨你。” “呵,”李苹按在腹部的手猛地收紧,点了几个止血的穴道,抬头看向颜瑶,眼中尽是嘲弄,“你忍这么久,就是为捅我一刀?” 颜瑶隐在袖中的手紧紧握紧,她上前一步,道:“我要的,是要你失去一切,亲情,地位,名誉,修为,这些都是我复仇的对象。” “你现在做到了。”李苹语调竟有些自嘲,眼中看不出任何情愫。 “还差最后一步。”颜瑶低声道,右手猛地一挥,三道亮光直袭李苹命门。 李苹脚步一移,避开了袭向她的小刀,然而一柄小刀在划过她脸颊的时候终究是留下了一道血痕,几缕鲜血流了下来。李苹冷眼看向落在地上的几缕发丝,抬头看向颜瑶,一步一步的走上前。 “停下!”颜瑶手中一晃,一把长剑出现在她手中,她一把将剑举起,直指李苹心脏,然而李苹还是不肯停下,身体慢慢地抵到了剑尖上,却还是在向前走。 颜瑶眉心蹙起,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执剑的手也有些发抖。 “你躲什么。”李苹突然伸手抓住剑身,鲜血瞬间滴了下来,她往前走了一步,剑身瞬间入肉三分。她眉心皱了一下,硬是将那一声闷哼忍了下去,关键时刻颜瑶发力,将剑指的方向矮了几分,终是没有刺入李苹的心窝,却也是刺入了心下几分处的地方。 颜瑶咬着唇,她没想到李苹竟会这么做,直接将自己送到了她的剑上,这一下,却让她有些发慌,原本好不容易才做出的决定,此刻也开始动摇了。 “好玩吗?”开口的,是李苹。李苹一脸戏谑的看着颜瑶,那样子,就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说话般。 颜瑶看着李苹的笑容,心中一阵阵的抽痛,失神下,竟被李苹夺去了剑。 李苹一把将剑丢到了地上,伸手拍了几下身上止血的穴道,又掏了个药丸吞下去,然后一把拉过失神的颜瑶,不由分说的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穆地,颜瑶的眼睛猛地睁大,剧烈地在李苹怀中挣扎起来,李苹低低的发出几声笑,猛地将颜瑶抵到墙上,双手狠狠地掐着她的脖颈。颜瑶双手使劲扒着李苹的手,又是抓又是拍,却还是抵不过李苹的力气,脸色越来越通红。 “果然呢,你活过来了,不是灵魂了。”李苹声音愉悦道,手下的力气越发大起来。 颜瑶只觉身体越来越没力气,意识也渐渐模糊,她一咬牙,一手缓缓垂下,然后暗自快速掐了一个法决,一道光剑顺势刺向李苹。 李苹啧了一声,终是发开了颜瑶,退后几步躲开了光剑。 颜瑶咚的一声跌坐在地上,一手捂住喉头不住的咳嗽。 李苹还欲向前,只听噗的一声,身形却是猛地一顿,李苹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去,胸前赫然透出一把剑身。一把由灵气汇聚成的剑,从身后贯穿了她的身体,同时也封印了她的修为,穆地,剑被抽离,李苹身形一晃,跌到在地。 她清楚的感觉到,一双手点了她身上几处灵脉,阻断了她体内灵气的流动,在感觉到那人在她脖颈上掐了一下后,她瞬间失去了意识。 “好了,起来吧,代替我站到这里。”纱萝说着,将一面旗帜递给了颜瑶,让颜瑶站到了李苹的身旁。 颜瑶默默接过旗帜,低头不语。 “我原先还想着你能不能下得去手,看来是我低估你了。”纱萝道。 “……我没的选。” “是呀,你没的选。” 若要废去李苹的修为,将她拉出鬼道,光靠纱萝一人是办不到的,只有在李苹情绪大乱下趁机封住她的灵脉才能保住她一命,所以颜瑶必须让李苹觉得她背叛了她,即使是用这样的方式。 纱萝拉过颜瑶的手,两指并拢,在她掌心一划,一道血痕出现在颜瑶掌心,纱萝两指点住血痕,然后再是一划,一道血随即顺着指尖飞出。纱萝引着那道血在李苹周围绕了一圈,那道血也是绕了一圈,在空中缓缓地漂浮着,纱萝两指朝下一点,那道血随即落下,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在李苹周围圈出了一道红圈。纱萝接着咬破自己的指尖,在空中虚画着鬼画符般的符咒,而后再是一点,那符咒落入圈内,一个阵便是完成了。 “出来吧。”纱萝接过旗帜,指了阵外一处让颜瑶站着。 “等等,”颜瑶却是走到了李苹身边,跪坐在地上,“让我和她再说几句话。” “……尽快。” “谢谢,”颜瑶冲纱萝感激的笑了笑,又扶起李苹的脑袋让她枕到自己腿上,轻声道,“以后到了阴界,要喝下忘川水,孟婆汤,走过奈何桥,记住了,一定要这样做,不可以不喝忘川水哦,不然我会生气的,还有……我不恨你,我很高兴能和你相遇,但是……我们的缘分……终究结束了。” 说罢,颜瑶轻轻放下李苹,站到了纱萝的身旁,纱萝看了她一眼,道:“这些话你也要记着啊。” “嗯,我怎么可能忘呢。”颜瑶轻轻说道,目光渐渐的黯淡了下去。 忘川水,断情;孟婆汤,断念;奈何桥,往生。 老宅外。 一个纸人颤巍巍的爬上薛洋的肩膀,附到薛洋耳边,薛洋伸手捋了捋头发,顺势将纸人夹下,隐到袖中收了纸人。 “里面的事情估摸解决的也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薛洋道。 晓星尘点了点头,先行走进了老宅,薛洋紧跟其后。 进入二楼后,二人看到颜瑶抱着昏迷的李苹坐在房中央,颜瑶一手捂住李苹的眼睛,目光有些涣散的看着她。 “道长……”颜瑶低头注视着李苹,轻声道,“我已经废去了李苹的修为,现在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知道,李苹犯下的过错无法弥补,但能不能……由我来代替她偿还呢?” 颜瑶说着,抬头看向晓星尘,眼中流露着祈求。 晓星尘蹙眉,道:“为何?” 颜瑶道:“这是我欠她的……” “若不是我,她不会走到这一步,”颜瑶低下头,伸手抚上李苹的脸颊,声音平静道,“况且,她现在只是普通人,道长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李府一家人是她杀的呢?我是鬼物,倒是更有说服力。” “这便是李姑娘的答案?”晓星尘道。 颜瑶点了点头,不语。 “……”沉默了半响,晓星尘转过身,背对着颜瑶,道,“正如姑娘所言,晓某现在确无证据证明李苹的所作所为,同样的,晓某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与李姑娘有关,这件事,晓某也无能为力。” 说罢,晓星尘微微叹了口气,又看向颜瑶:“但有一事晓某不明,李姑娘……为何要替李苹顶罪?” 闻言,颜瑶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与无奈,苦笑道:“若没我,她现在一定很幸福,我……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离开老宅后,晓星尘一直沉默着,就连脸色也少了几分原先的温和。 薛洋跟在晓星尘后面不紧不慢的走着,嘴里叼着根稻草晃来晃去,双手撑在脑后一直盯着晓星尘的后脑勺。 “道长,咱们接下来去哪里?”薛洋吐掉稻草,几步跟上晓星尘,“这里的事情也解决的差不多了,道长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你想去哪?”晓星尘看向薛洋。 “道长去哪我就去哪,道长你可别想把我丢下,我可是膏药投胎,黏上了就揭不下来了。”薛洋凑上前笑嘻嘻道。 晓星尘不禁摇头失笑,刚才低闷的气氛也被一扫而光,他想了想,说道:“不急着这么着急决定下一个目的地,先休息几日,你的伤势也还未痊愈。” 二人说着,便是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了。 三日后,关于李府失火一事,衙门终是给出了结果。 李府失火乃是下人意外所致,奈何火势过猛,府中竟无一人生还,全城思哀,丧事交由衙门办置。 这件事,竟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得知结果的晓星尘也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而那李苹和颜瑶,二人终是没有再见到了。 纱萝心中却甚是清楚,以后,罂粟花海旁,总会有一个女子,遥望着奈何桥,看着桥上的一人走过,数次目送她走过,却已不再相识。 待休息几日后,薛洋身体已然痊愈,二人也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第22章 静女一 栎阳,常府。 薛洋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条腿一颠一颠的,在接收到晓星尘的目光后,他讪笑了几下,赶忙正襟危坐,相比一旁晓星尘的满脸凝重,薛洋此刻看起来倒是漫不经心,甚至还有几分玩世不恭,频频引来常萍的侧目。 待常萍叙述完一切,他伸手揉了揉眉心,长叹道:“道长,家父为人慷慨仗义,世间颇有威名,我……我实在是想不出会有谁和家父结怨,做出如此歹毒之事!” 话至最后一句,声音已是染上痛苦之色。 “嗤。”闻言,薛洋却是不屑的嗤笑一声,惹来常萍的不快。 “这位道友可是对家父有何不满。”常萍眉心微蹙,语气也是染上了几分严厉。 薛洋无聊的打了个哈哈,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一个大好人还会被人灭门,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啊。” 听着薛洋阴阳怪调的话语,常萍眉间厉色不断加深,却是碍于晓星尘的面子没有发作。 晓星尘无奈的叹了口气,赔罪道:“我这朋友行为虽是顽劣了些,性情却还是好的,刚才所言还望常兄念其年纪尚小,原谅他这一次,晓某代替他赔罪了。 ” 常萍冷哼一声,道:“道长的品行我自是信得过的,我也不会和小孩子置气。” 听到常萍称呼自己小孩子,薛洋暗暗磨牙,刚想发作,却被晓星尘一个眼光瞪了回去。无奈,他只好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决定暗自找机会报复回去。 “常兄放心,这事我必会查个水落石出。”确定薛洋不会再捣乱后,晓星尘转而看向常萍说道。 常萍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有晓星尘道长相助,我必是放心的,天已晚了,二位便先在府中住下吧。” 二人初到栎阳,还未落脚,便先在常府中住下了。 半年前,二人还未到栎阳,但因晓星尘怀着济世救人的心出山,二人也变成了满中原跑的局面。晓星尘品貌清明,修为了得,各修仙世家也都是想要揽为己用,奈何晓星尘一心想要创造一个与世家不同,不以血脉为优的门派,便婉言谢绝了各世家的招揽,名言是不想要依附各门派。而与晓星尘一道的薛洋,虽有晓星尘看着,行为有所收敛,但其品行顽劣,名誉也是毁誉参半,世人谈起晓星尘,自然也会谈起薛洋,着实不明白为何这样一个道长会和一个混混一道,虽然这个混混的修为也不错。 二人就这样满中原的跑了半年,但就在这时,栎阳却传来了常氏灭门的惨案,晓星尘也是第一时间赶到了栎阳。 那常萍出门夜猎半月有余,途中却突然接到家中噩耗,匆忙赶回,见到的却是常慈安和一众门徒的尸体。悲恸过后,他也只是查出家中的保护阵被人蓄意破坏,放进了一批恶灵,除此之外,一头雾水,缉凶无门。 而那常慈安生平以慷慨仗义闻名,也是结交了不少豪义人士,栎阳人也是对他敬爱有加,发生此等惨事,整个栎阳上下悲恸不止。 晓星尘来到栎阳后,一口应承下此事,承言绝对会将凶手缉拿归案。 然而二人在栎阳调查了七日有余,却还是毫无眉目,常萍对缉凶一事也是渐渐没了信心,整日张罗着父亲的丧事,忙的几乎和晓星尘等人没什么交流。 这日午间,二人找了一间酒肆,因晓星尘素喜静,二人便要了一间雅居。 落座后,薛洋道:“客栈这种地方人多眼杂,正是收集情报的好地方,我看下边还有空座,我就先下去了。” 晓星尘闻言便也要起身:“那我也……” “道长你在这里坐着就好,”薛洋一把拉住晓星尘,道,“下边人的话多是些粗鲁不入流的话,道长你可听不得,再说了,道长你这样一幅世外仙人的模样,下去了,谁还敢乱说话,要是听到了什么情报,我会上来找你的。” 晓星尘拗不过薛洋,只好随他去了。 下至一楼,薛洋选了个靠窗的座位,便招过店小二来,要了一堆甜食。 “真的?!” 突然,酒肆另一个角落里突然爆出一声惊呼,薛洋抬头看去,却是一个小伙子脸色煞白的看着眼前的汉子,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这才惊觉自己的不妥,忙陪笑了几下赶忙低下了头。 “喂喂,你说的可是真的?可别唬我。”那小伙子再说话时已是压低了嗓音,除了他们那一桌外别人几乎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薛洋是修道之人,耳力更是极好。 “废话,这事我能用来开玩笑吗,也就是那常慈安现在不在了我才敢把这话拿出来给哥几个说说。”汉子道。 闻言小伙子的眉毛纠结的都挤到一块去了:“那这事……你真的不告诉常萍?” 大汉摆了摆手,道:“我能说吗,世人都以为他爹一生清廉,我这上去给他爹摸个黑团子,他还不得杀了我,这话,咱们哥几个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可别外说。” “瞧你这说的这么悬乎,是真的呗?”另一个人道。 大汉道:“是真是假我可不敢打包票,但就我觉得,也差不多。原先常慈安的修为是咋样,小一辈的人不知道,老一辈的人还能不知道吗,我爹说了,常慈安年轻那会修为其实也不咋样,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小世家,也就早些年突然修为大增,对外说是顿悟了,但其实啊,难保不是私底下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 “我们村隔壁的安家村,就是十几年前出水患淹掉的那个,那村子里原先出生了一对双胞胎姐妹,是阴历阴时出生的,鬼婴啊。做妹妹的五岁就生病死了,做姐姐的又是个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爹娘,后来村里人要把她烧了祭天,是常慈安救下的她,再然后,没过多久那村子就给水淹了。” “说起来也怪啊,自从常慈安救下了那安家姐姐,他的修为是蹭蹭蹭的往上窜,没几年就成了修仙大家,你们说,这事蹊跷不蹊跷。”那大汉说完一通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同伴。 那小伙子搔了搔脑袋,道:“这事你听谁说的?安家村的人不是全死了吗。” 大汉道:“哪里啊,当年逃出来一个,不过神智不清了。” “神……神志不清……神志不清的人说的话能信吗……” “算了算了,死者为大,不论功过,这件事就此打住,咱们权当浑话好了。” “……也是,看来兄弟有些喝高了,吃菜吃菜。” 一旁的薛洋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若那大汉所说属实,那这件事,也算是有些眉目了。他前世修鬼道,自然知道阴历阴时出生的婴孩有多宝贵,若用法得当,则可修为大增。 想到这,薛洋便招呼店小二结了账,转身向二楼雅座走去。 “道长,有眉目了。”薛洋推门而入,在晓星尘的对面坐下了,“不过这回可能有些麻烦。” “什么事?”晓星尘道。 薛洋兀自捻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道:“我在下边听到有人说常慈安早年间曾救了一名安姓女童,那女童是阴历阴时出生的鬼婴,不过那女孩生活的村子被水淹了,咱们也只能一点点打听了。” “那村子中可还有人生还?”晓星尘闻言也皱了皱眉。 “有一个,不过疯了,但疯子说的可不一定是疯话。”薛洋道。 晓星尘无奈扶额。二人用过午饭后便去找那安家村的遗址了。 第23章 静女二 经过一路打听,二人终于寻到了安家村。原先的安家村发了水祸,房屋皆已倒塌,又经过了这些年的风吹雨淋,如今是满目苍凉,凭着几处的残墙勉强能认出原来这里是有房子的。因常年无人,又得不到改善,土地早已泛黑,一个脚印下去便是满脚泥泞,无人的环境往往透着压抑,不远处的乌鸦叫声更是让人不适,薛洋只在远处看了几眼便直摇头。 “这鬼地方,真是不想进去,” 薛洋嫌恶的摆了摆手,“空气里也透着一股子泥腥味,道长,这里又没人,我们不如先去找找那个疯子吧。” 晓星尘不语,却是几步先行踏入了安家村,朝四处看了看,道:“这几日大晴,唯独此处天空阴暗,空气里更是充满了泥腥味,倒像是刚刚降过一场大雨。” “这是自然了,水患要死多少人,这些人死后不得超生,只能在生处徘徊,怨气沉重,长此以往,这里也就保留了水患过后的场景,可是道长,咱们又不是那姑苏蓝家的,可问不了灵。”薛洋道。 晓星尘摇了摇头,道:“既然有如此多的怨灵,那本地世家绝不会袖手旁观,理应超度一番,即使超度不成,也会封了此地,断不会像如今这般场景。” 薛洋道:“保不齐那些世家没管呢。” 话一出口,薛洋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脸色也是一变。 晓星尘看着薛洋脸色忽地一变,知道他也是想到了问题所在,点了点头说道:“若是世家没有出手,那此地定会是凶灵横行,肯定也会闹得沸沸扬扬,若是这样,听闻此事的修仙者也不会坐视不理,那这安家村,也不会有怨气了。” “确实,我们打听了这些日子,并未听说栎阳有过什么动乱。可如今,这安家村依旧怨气沉重,丝毫未见超度之色,那只能说明,当初世家确实是封印了这个地方,得到了几年的安宁,可如今却不知为何封印竟被破了,”薛洋沉思道,“破阵法的,会不会就是屠杀常氏满门的人?” “无法定论,”晓星尘道,“现在需要做的是确定阵法何时被破的。” “现在还未引起人们的注意,肯定就是这几日的了。”薛洋道。 几日来毫无进展的案情终于有了一丝眉目,二人调查的步伐也终于是有了干劲。 时至傍晚,二人也是各自在一些残骸角落里找到了残破的阵法。阵法这些年来无人维护,又受到凶灵怨气的腐蚀,已是残破不堪,想要破解这样的阵法,确实不是难事。 根据阵法被破后的新旧程度,二人推算出阵法被破的日子差不多在十日前,这样一算,二人脸色皆是变得凝重。阵法被破的时日,竟与常氏惨案的时日相同。 薛洋看着这样的结果,脸色不禁有些难看,联合他对常慈安的了解,这次的灭门,恐怕也是向他复仇的。当时自己因为有兰陵金氏撑腰,虽逃一死,却也与晓星尘结下了仇恨,最终的结果……这一世,若是那人代替了自己原本的位置,是不是也要记恨晓星尘,是不是也要……逼的他自尽……? 想到这,薛洋心下没由来的一阵惊慌,脸色也是白了又白,思绪翻飞间,晓星尘死时的画面又出现在了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一下子占据了他所有的思想。 “……道长,”薛洋张口喊了声晓星尘,却发现自己声音颤的厉害,他舔了舔嘴唇,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敛去了自己的情绪,说道,“道长,这件事你一定要查下去吗?” 闻言晓星尘收回目光看向薛洋,见他虽然脸色依旧,额上却是冷汗直冒,不禁大惊,以为他上次在李府受的伤又发作了,赶忙上前搭住他的脉搏,眉头紧蹙道:“你既然不舒服就该早与我说,这在外走了一天岂不是更加难受。” 测了测薛洋的脉象,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晓星尘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仔仔细细的替薛洋擦干净了额上的冷汗,口气也染上了几分无奈:“下次再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跟我说。” 薛洋愣愣的让晓星尘替他擦了汗,直到晓星尘拉着他的手往回走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赶忙蹭到晓星尘身边,道:“道长,我刚才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呢,这件事你一定要调查到底吗?” “这是自然的,且不说我答应了常萍,于修道者本分,我也绝不能袖手旁观。”晓星尘道。 薛洋抿唇不语,半响后,他突然松开晓星尘的手,晓星尘不解的看向他,却看到薛洋的眼神异常冰冷。 “道长,你这样帮助别人,到底为的什么?” “自然是济世救人,还人一个公道。”晓星尘蹙眉道,这样的薛洋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他上前一步,薛洋却是后退一步,始终与晓星尘拉开一段距离。 “这是道长你说的,”薛洋突然一笑,“希望道长最后可不要后悔。” “走吧,天晚了,也调查不出什么了。”薛洋说着,兀自走过晓星尘身边,向常府的方向走去。 突然,晓星尘拂尘一扫,挡住了薛洋的去路。 “道长这是做什么?”薛洋斜着眼看向晓星尘。 晓星尘道:“你若是不愿意,这件事我一人解决……” “哼,”薛洋冷哼一声,打断了晓星尘的话,“闲着也是闲着,我也乐的有点事做,倒是道长你,就怕最后的真相脏了道长的眼睛。” 晓星尘蹙眉,薛洋却也不再理会他,转身离去,二人一路无话。 夜晚。 “我说你,和晓星尘置什么气。”纱萝坐在桌子上,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咔擦咬了一口。 “我愿意,”薛洋站在窗前,没好气的说道,“老太婆,帮我去查个人。” “谁?” “几年前栎阳出水患淹了一个安家村,那村子里有一对阴历阴时出生的双胞胎姐妹,去查查那个姐姐。” “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查。” “那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啧,麻烦。” 纱萝一脸不耐烦的说道,却是化作一阵风沙消失了。 房中只剩下薛洋一人,他也不再伪装自己的表情,神情变的十分阴暗冰冷,丝毫不见少年人的单纯。 “常慈安……”薛洋的目光一下子阴冷起来,一双眼睛仿佛野兽一般射出绿光,嘴角勾起的冷笑也是骇人至极,说话间捏碎了手中的一个茶杯,碎片扎入了他的掌心,他也不甚在意,只是一个一个的将碎片拔了出来,然后草草的包扎了一下。 突然,屋外刮过一阵阴风,薛洋眼神一动,忙推门而出,果见一股阴风在走廊上快速的移动着,目标俨然是放置着常慈安尸体的灵堂。 薛洋忙提气追上,奈何黑气移动的太快,当薛洋赶到灵堂时只听到了里面几声惨叫,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走进一看,看守灵堂的守卫全都气绝而亡,而那常慈安的尸体,却已是不翼而飞。 薛洋站在棺材前,伸手在棺材里一探,感觉到了残留的怨气,心道,果然是那团黑气将常慈安带走的。只是那一大团黑气,一路走来,怎么没有人发觉呢。 思考间,只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正迎上赶来的常萍等人。 “你……?”常萍一看是薛洋,先是一愣,继而看到了倒地的众侍卫,然后是空无一人的棺材,不觉一惊,厉声道,“你做了什么!拿下他!” “等等!”晓星尘一步移到薛洋身前,拂尘一扫,拦住了众人,道,“常兄,我这朋友是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的,晓某以人格担保。” 闻言,常萍稍稍冷静了一些,道:“道长既然相信他,那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但无论如何,还请他给我常家一个解释!” 晓星尘点了点头,转身看向薛洋。 薛洋迎上晓星尘的目光,确实没有看到半分怀疑,莫名的心情一好,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收回目光后看向常萍:“我是追着一团黑气来到这里的,进来后就是这副模样了。” “黑气?那为何我常府这么多侍卫都没有发现,唯独只有你发现了!”常萍质问道。 薛洋耸了耸肩,摊手道:“那我怎么知道。” “你!”常萍气急,朝晓星尘拱手道,“道长,家父尸体失窃,灵堂被毁,这于我常家而言实在是一大祸,我必须对常府上下有所交代,所以,还望道长将您这位朋友交由我们处置。” 晓星尘蹙眉,却是挡在薛洋身前不肯移开半步,声音竟也有些温怒:“我信他,他没有做过,为什么要受罚。” “道长!”常萍一咬牙,“那就得罪了,来人!拿下他!” 语毕,常萍身后一众门徒皆一拥而上,目标全指薛洋。 薛洋烦躁的啧了一声,刚欲出手,却见眼前白影一晃,竟是晓星尘一扫拂尘,逼退了众人。 “道长!你这是要和这鼠辈狼狈为奸吗!”常萍气极,一张脸竟有些变形。 闻言,晓星尘脸色一沉,厉声道:“常萍!你乃常氏家主,还请注意自己的言辞!” “道长,你和这榆木脑袋说什么,”薛洋从晓星尘身后走了出来,嗤笑道,“你说是我做的,那请问,我为什么要盗走你爹的尸体,我又把尸体藏在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常萍道,“油嘴滑舌!颠倒是非!你今日若不给我常家一个交代,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啧,说你是木头脑袋还真是木头脑袋,”薛洋说着一屁股坐到灵堂的门槛上,“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要我有个交代,那我就应了你的意,省的你这个木头脑袋再纠缠下去。” “我就在这里坐着,哪也不去,这下你满意了吧,”薛洋抬头看向晓星尘,傍晚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薛洋还是对他笑了笑,“道长,你可要还我一个公道啊,你信我,我也信你。” 晓星尘静静的看着薛洋,一瞬间,他觉得少年的笑容纯粹无暇,似明镜一般照亮人的心境,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薛洋发自内心的笑。 “恩。”晓星尘浅浅的应了一声,半俯下身将薛洋拉了起来,“地上凉,你倒是一点也不注意。” 薛洋笑了笑,不语,任晓星尘拉着他。 “姓常的,这个决定你可还满意?”薛洋转头看向常萍,一瞬间目光又变得冰冷,丝毫不见刚刚的笑意。 常萍原本也没想着要和晓星尘撕破脸,事情闹到这个份上,既然薛洋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当然不会不珍惜,当下应承了下来。 第24章 静女三 因为薛洋被扣留在常府,这件事只能由晓星尘独自去调查。 第二日清晨,晓星尘便出门去寻那安家村里逃出来的疯子去了。 而薛洋一人留在屋里,外面还站着几个常家的侍卫,薛洋坐在屋里也是无聊的很,将茶杯在手里抛来抛去。 突然,一阵微风吹过,薛洋唇角一勾,将茶杯猛地掷向一个地方。 “你要谋杀么。”一个空灵的女声传来。 茶杯被接住,而后又被扔了过来,薛洋接住,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纱萝转头看了一眼屋外的侍卫,挑眉看向薛洋:“怎么一夜不见,你就沦为阶下囚了?” “被暗算了,”薛洋似惋惜的摇头,“失算失算。” “那安家大姐怎么回事?” “你都不问问我查的怎样了?”纱萝 道。 “呵,”薛洋嗤笑一声,“你废话还真是越来越多了。” “无趣,”纱萝剐了薛洋一眼,又伸手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安依,是那个女孩的名字。你说的不错,她确是鬼婴,天生阴气极重,如果她能力运用的好的话,是可以控制鬼物的,同时还是双修的好材料,可以大幅度提升对方的修为,不过像她这种命格,是会克夫克亲克子克友的。她和她妹妹虽然是双胞胎,但她妹妹是普通人,想来应该是在娘胎的时候她吸收了妹妹的阴气。” “她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三岁时父亲被淹死,五岁时妹妹生病而死,村里将她视为不祥之物,那时村里又灾祸不断,村里人便决定将她祭天。在祭天仪式上被常慈安救走,三个月后安家村发生水祸,那场水祸是人为的,我估计是常慈安借助安依的能力篡改了山河,为的是隐瞒安依的存在。” “我就知道,”薛洋冷笑一声,目光冷冽,“那她现在呢?” “查不到了。” “查不到了?” “我只查到了安家村被淹前的关于她的事情,至于之后的,完全无迹可寻。” “……能确定是她做的吗?” “有一定的可能性,也不排除是有人想要替她报仇。” “啧,她肯定是被常慈安那老贼害了,是死是活也查不到?” “……”纱萝无声地摇了摇头。 薛洋不耐的翻着手里的茶杯,最后将茶杯往桌子上猛地一放:“你能查到她以前的那么多事,怎么就查不到她是死是活呢。” “守路人知道每一个降临人世的人,也知道他们的一生,为的就是等他们死后根据他们的业障为他们指路,”纱萝顿了顿,继续说道,“但安依五岁之后的身世我看不到,这就说明有人或者她自己掩去了自己的经历,可能是防止鬼差来抓她。” “鬼差?她死了?”薛洋皱眉道。 “我不知道,这只是一种猜测。”纱萝道。 “啧,”薛洋烦躁地咬着指甲,“算了,你去想办法把安依的事告诉晓星尘。” “……麻烦。”丢下两个字,纱萝再次消失了。 安家村外,晓星尘站在远处蹙眉看着村子上方翻滚的黑气。只一日不见,这里的阴气更甚,那些怨魂隐隐有成型的迹象。 “滚开!” “呸!” “走走走!不是叫你滚了吗!找打是不是!” 突然,不远处传来打骂的声音,晓星尘闻言转身看向声源处,瞳孔猛地一紧,忙一个移身挡住了那人挥下来的拳头。那人神情一怔,却又是涨红了一张脸,恶声恶气道:“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臭道士!你想要替这臭乞丐出头吗!” 闻言,缩在晓星尘身后的老乞丐身体又是抖了抖,却还是紧紧抓着手里的馒头狠命地往嘴里塞。 “你他妈还吃!”老乞丐的举动无疑激怒了店伙计,店伙计被晓星尘抓住了手,盛怒之下猛地抬脚向老乞丐踢去。 晓星尘抓着店伙计的手猛地用力,将店伙计甩到了一旁的草垛上,店伙计只觉眼前事物一个反转,自己就重重跌了一跤。他骂骂咧咧的起来,看到旁边又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此刻看到自己出了丑正笑呢,店伙计面上挂不住,火气又腾腾的往上窜。 他指着老乞丐呸了一声,道:“这老东西偷我家的馒头,我抓他还有错了是吧!” 闻言,晓星尘不禁皱眉:“他即使有错,可他是一名老翁,你也不能动手啊。” “呸!我不打他?我不打他我老板打我啊!”伙计恶狠狠地冲晓星尘挥了挥手,“我说道长你不要多管闲事行不行,你看看周围,也就你帮着臭乞丐出头,其余的哪个不是视而不见,这老疯子在我们这流浪了这么多年,整天偷东西,我要真想打死他他还能活到现在?” “那你为何还不放过他!”晓星尘道。 “呵,不打他两下撑撑门面能行吗,那这不摆明了我们店里随便都可以来偷啊。”伙计理所当然地说道。 晓星尘摇了摇头,知道同这伙计是讲不通道理了,他掏出钱袋,道:“多少钱?” “啊?”伙计明显愣了一下,马上又回过神,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呦,您要帮他垫钱啊,不多不多,这些年他在我们店里偷的总共两钱银子。” 此话一出,四周皆是倒吸一口冷气,心道,这店伙计好生心黑,凭这几个馒头也不过十几文钱,他竟然要两钱银子,客栈里跑堂的月钱也不过两钱银子。 这样想的同时,四周的人又阴暗暗地笑了起来,这道长怕是要平白当个冤大头了,谁让他替一个乞丐出头呢。 “给你。”晓星尘果真取了两钱银子放在店伙计的手里。 店伙计接过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然后又揣进自己的腰兜里,然后又冲老乞丐恶狠狠地说道:“今日我就饶过你,下次再敢偷东西,小心我宰了你!” 说罢,店伙计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周围的人见没什么热闹可寻,也就散了。 晓星尘转身扶起老乞丐,见他还是不住地颤抖,温声安慰道:“老伯,没事了。” 老乞丐抬头看向晓星尘,竟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不住地磕头:“道长啊,求求你!求求您救救我那可怜的孙女啊!” “老人家您快起来!”晓星尘忙扶起老乞丐,见他还是要跪,只好使了些力气强行让他站了起来,“老人家,有什么苦处您对我说,莫要再跪了。” 老乞丐颤巍巍地点了点头,双手紧紧地抓着晓星尘的道袍:“道长您可真的要帮我啊……我不能让我孙儿死的不明不白啊……我,我这就带您去我孙儿的墓。” 说着,老乞丐就指着一个方向拄着一根破竹竿颤巍巍地走了过去。晓星尘忙上前扶住他,丝毫不在意自己雪白的道袍上染上了点点污泥。 而那伙计进了店铺后一拐弯进了铺子后面的小巷。 “嘿嘿,我已经按照您说的做了,那您看,这报酬……”伙计一改之前蛮横的模样,搓着两手笑眯眯的对一人说道。 那人着一身斗篷,从头到脚包裹的十分严实,面上只留了两只眼睛。那人点了点头,就要从怀中掏出东西。 伙计的神色一瞬间变得贪婪,他双眼放光的注视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那人终于从怀中掏出了东西,却是一把匕首,伙计还没有反应过来,顷刻间身首分离,伙计的脑袋向空中抛去,头颅上的眼睛还睁大着,定格在了不解的神色。 那人似乎有些厌恶的看了看匕首,拿出手帕擦了擦上面的血迹,而后随手扔到了地上。手帕飘落在伙计的头颅上。 这时,从那人身后又跑出了几个黑衣人,却是来处理伙计的尸体的。 那人朝黑衣人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第25章 静女四 晓星尘随着老乞丐一路西行,最终来到了一处乱葬岗。 “嘎嘎——” 乱葬岗上空盘旋着许多乌鸦,或两只,或三只的聚为一团,两两三三的落在墓碑上,好似这里的守墓人一般,散发着绿色光芒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不速之客。 老乞丐轻车熟路,一路拐拐停停,最终停在了一座无字碑前。 “噗通”一声,老乞丐竟是直直跪在了墓碑前,同时周围一阵阴风刮过,吹散了墓碑前的几枚纸币。 “孙儿啊——”老乞丐嘴唇颤抖着,一声悲鸣响起,他伸手颤抖着抚上墓碑,满目悲凉,“孙儿啊,爷爷来给你赔罪了,爷爷对不起你……!” 老乞丐悲声痛哭着,晓星尘站在一旁,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手中霜华微微出鞘。 这时,一阵狂风刮过,卷起地上层层黄沙,晓星尘下意识一手抓过老乞丐,身形猛地向后移去。那狂风仿佛长了眼般紧随着晓星尘,眼看就要将晓星尘卷入期中。 晓星尘蹙眉,霜华出鞘,剑尖在地上轻点,身形在空中一个翻滚,顺势将老乞丐扔到一处隐秘的杂草丛中,而后霜华剑响,一道剑光如晴空破竹般劈向狂风。 狂风之中发出一声刺耳的悲鸣,而后风消云灭,满天黄沙归于尘土,远处的乌鸦穆地飞起,嘎嘎的叫嚷着飞向远方。 晓星尘抬头看向天空,确定再无阴气后将霜华收鞘,转身来到杂草丛中将老乞丐扶起。 “老人家,如何?可有伤到?”晓星尘温言道。 “我这把老骨头能有什么事,只是连累了道长,唉……”老乞丐说着重重的叹了口气。 “老人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都是作孽啊……作孽……!刚才袭击你的,是我的孙女,安依……” 闻言,晓星尘讶异的微微睁大了眼睛:“安家村?” “是,”老乞丐抬头看向晓星尘,眼中的悲恸和悔恨一览无遗,“道长既然知道安家村,那定也查出了安家村的鬼婴,对吧。” 晓星尘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老乞丐的话。 “那鬼婴……就是安依……!”老乞丐闭了闭眼,面色痛苦道,“是我害了那孩子……都是我的错……” 说着,老乞丐痛哭着跪到无字墓碑前,双手颤抖着伸向墓碑,“这无字碑……就是安依的,我没有能耐啊,取不出她的尸体,只能替她建个衣冠冢……” “安依出生的时候,村里飞满了乌鸦,那一天下着倾盆大雨,稳婆赶不到,安依她娘就这么去了,她妹妹先天心脏就不好,总是生病,我们爷俩拼死拼活,总算是把两个孩子拉扯到了三岁。” “可是谁想的到啊,夏天的时候村里组织村民去河里捕鱼,拿来换钱,我儿就去了,可是偏偏就那一天,河里竟然发生了水患!去的人都被淹死了,我儿也就那么没了……后来,村里来了个算命先生,他说安依是鬼婴,天煞孤星,会克死身边所有的人,只有把她火葬了才能免除一切厄运。” “我自然是不肯信的,当时村里硬逼着我交出安依,我没办法,只好带安依和她妹妹躲到了山里。” “安依五岁的时候,她妹妹发了一场高烧,深夜里就没了……当时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大家子人都没了,就剩我一个糟老头子和一个闺女了。” “那时候,村里已经三年干旱了,村里人都活不下去了,就打算拿安依来祭天。村长找到了我,看到一大家子人都没了,我,我就信了那算命先生的话,把安依交出去了……!” “安依是个好孩子,她总是用善意的目光去看待身边的人,当她被送上火刑架的时候,她都在安慰我,让我不要愧疚。在大火点起来的那一刻,常慈安出现了,他救下了安依,并且许诺一定会救村里的人,我信了他的话,亲眼看着他把安依带走。” “然而当夜,安依突然跑了回来,她让我跑,跑的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不要回来栎阳。我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自然是不肯离开的,安依当时的表情很着急,我问她什么她也不肯说,最后她硬是塞给了我一张符纸,让我带着,说要是村里发生什么灾变的话就把符纸嚼碎了咽下去,能保我一命。” “再后来我醒来的时候,是村里发大水的时候,那情景啊,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天下着大雨,打着响雷,村头的山都好像给劈开了,每个房顶上都站满了乌鸦,那嘎嘎的叫声就好像是催命鬼的声音。” “那时我突然想起了梦里安依给我的符纸,我真的掏出了一张符纸,我原先以为那只是我的梦!我以为安依真的回来了,我到处喊她的名字,却都没有人回应我。最后我也被卷入了洪水中,昏迷之前我拼命咽下了符纸。”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醒了,却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我四处打听,终于回到了栎阳,同时也知道安家村发洪水的原因,人们说是山体崩塌造成的事故,已经由世家做法镇压了在洪水中死去的怨灵。一无分文的我想到了安依,我想要去找常慈安,到了常府,我找到了常慈安。却没有想到,常慈安竟想杀了我。” 说到这,老乞丐沉默了。他抬头看向晓星尘,看到了晓星尘眼中的震惊。 “道长,我只是一个乞丐,一个即将老死的老头子,我没有理由栽赃嫁祸常慈安。” “世人都道常慈安慷慨仗义,为人极好,可我觉得,他就是一个卑鄙小人,伪君子。” “……”晓星尘皱眉看着老乞丐,老乞丐语气的坚定让他觉得他没有在撒谎,可要他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又着实让他震惊,穆地,晓星尘突然觉得自己竟看不透人心了。 或者说,他真的了解人心吗? “你……先随我回常府如何?你将你所知的说出来……” “道长,”老乞丐声音平静的打断了晓星尘的话,说道,“就算常慈安已经死了,难保常萍不会想杀我,我不会回常府的,我也活不久了……” 老乞丐说着看向墓碑,道:“安依的心性已毁,刚才她对你发动攻击,却并没有避开我,说明她已经认不出我这个爷爷了,下一次,她就会杀了我了。” “道长,我的故事还没说完,你且静静听着。” “我被常慈安捉到之后,原本他一剑贯穿我的心脏,我是死了的。当我被常慈安丢到乱葬岗后,是安依救了我。她是鬼婴,是她从鬼差手中抢回了我的魂魄。我醒来后,身旁只有安依留给我的一张纸条,她让我离开栎阳,永远不要再回来。” “常慈安如此待我,他当年救走安依肯定不坏好心,我放心不下安依,没有离开。这些年来我装疯卖傻,终是没有被常慈安发现。但我也没有安依的任何消息。然而就在常慈安死前的前一个月,我在梦中遇到了安依,她告诉我,她已经死了,魂魄无处安放,她的尸骨也没有了,只能建一个衣冠冢。她告诉了我建墓的位置,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的身边果然有一套衣物。” “看到衣服,我才明白这又是安依托给我的一个梦,我的安依……她竟……!”说到这,老乞丐语调咽呜,终是泣不成声。 晓星尘站在老乞丐身边,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良久后,老乞丐渐渐稳定了自己的情绪,用沙哑的嗓音继续说道:“我最后终是接受了安依的死讯,我又想起上一回安依给我托梦的事,我不敢懈怠,赶忙携了衣物就奔乱葬岗,然后按照安依所说给她建了一个衣冠冢。我心里明白,她的死绝对与常慈安脱不开关系,我想要去找常慈安,但我却又没有那个能力。悲痛中,我只能守在安依的墓前。” “后来,常府被屠门了。那晚,我又梦到了安依,这次不止安依,还有当年水患死去的所有村民。安依说,当年的水患是常慈安借助她的力量人为发起的,目的就是为了掩盖她的存在,不过现在大家也都报仇了。她让我再来乱葬岗建一群墓地,给那些村民一个家。” “梦醒后,我的身边多了许多破烂的衣裳,我知道这是那些村民的衣物。我带着那些衣裳,在乱葬岗建了许多墓地。建好之后,我才发现,那些墓地竟都围着安依的墓,隐约中,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觉得安依在策划什么。后来我总是能够梦见安依,她也总是让我去做一些事情,我都一一照办了。但我能感觉得到,每次见安依,她的状态都更加不稳定,最近这几次甚至已经快要认不出我了。” “我问她什么她也都不说,我有直觉,再这样下去安依肯定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想要救安依就要知道这些年来她和常慈安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她又是怎么死的。但以我的力量根本办不到,所以我开始在人前谈论当年安家村发生的事情,希望以此引起人们的兴趣,若是能遇到修仙之人更好。” “道长,算我求你了,我不求你能超度安依,我只求你能查出这一切,阻止安依,至少……我想知道我孙女是怎么走的……!” 说罢,老乞丐重重的朝晓星尘跪下! 晓星尘一惊,赶忙扶起老乞丐:“老人家快请起,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的,但眼下,请你与我去常府一趟,若真是查出一切,你是重要的证人,晓某自会保全你的安全。” “这……” “你若信得过晓某,便与晓某走这一趟。实不相瞒,晓某已被常萍委托调查常家被屠一事,现如今常慈安尸体被盗,在下的好友已被软禁在常府,当日窃走尸体的是一团黑雾,如你所言,那应是安依所为,你与我前去也可还我好友一个清白。” 老乞丐抬头看向晓星尘,见他眉目清秀,眉宇间更是一股正气,身上也是仙气缭绕,实是信得过的样子,便重重一叹,道:“罢了,我这命也已是强弩之末,若真能救安依,我便随道长前去。” 见老乞丐已经同意,晓星尘也是微微一笑,又转而看向四周墓地,果不其然,周围的墓地竟围成了一个局,源源不断的将阴厉之气送往安依的墓。虽是衣冠冢,却也等同普通墓碑,已死之人一样能够受益。这里又地处乱葬岗,安依之墓又建在乱葬岗的中心,相当于阵眼,其所获得的阴气不同凡响。拥有此等力量,饶是晓星尘,也绝无获胜的把握。 安依刚才出手显然是未尽全力,看来心性还未完全泯灭,对自己也只是警告之意,但下一次会如何,晓星尘却是琢磨不得。 眼下,也只有先回常府再作商议了。 待二人离开后,一抹红色的影子悄然屹立在安依的墓碑之上。 殷红的指甲划过血红的薄唇,一丝轻叹回荡在其中。 红衣女子看向二人离开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无意中却注意到了墓碑旁的一朵白花。 红影飞下墓碑,伸手靠向那朵白花,还未触及,白花却已枯萎,黑色的残败花瓣飘落在地,与污浊的泥土融为一体。 红影知道是谁将花种在这里的,她只对一人说过喜欢这种花,但对方也应知道,如今的自己碰不到这些东西,自己身上的怨气会剥夺它们的生命。 即便如此,他还是将花送来了。 他是什么意思,红影知道,就因为知道意思,红影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痛苦的神色。 他是她活着时唯一的好友,如今却不得不兵戎相见,她能想象他内心的痛苦与挣扎。 但一开始,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这便已是注定了的。 但是他知道一切,如今却……红影微微叹了口气,起身再次看向晓星尘离去的方向。 “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26章 静女五 红色的身影只消片刻便消失了,随后纱萝赶来,却只来得及看见那红色的影子一眼。 “啧,跑的还真快。”纱萝走到墓碑前,伸手放到墓碑上,却是一下子就被弹开了,“好深的怨气!” 纱萝退后几步,皱眉看着墓碑,那墓碑上所携带的怨气竟能弹开她,唯一可以庆幸的是,那些怨气还未成型,否则就连她都无法捉拿这墓主人。 如此看来,这事她决不能再袖手旁观了。那安依且不说袭击鬼差夺人魂魄,暗自收集怨气,企图乱世安宁,只是这一点就足以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只是……如果这只是世界的自我修正,未免太大手笔了,到底是哪一环节出错了?难道……? 想到这,纱萝眉头愈加皱紧。 先前的颜瑶已是一个变数,接下来,那个变数又是谁? 纱萝却找不到,她兀自叹了口气,暂且不去想那件事,眼下先解决安依的事更为重要。 纱萝抬头看向天空,阴暗的天空下乌鸦依旧在盘旋着。这里阴气极重,吸引了不少乌鸦。饶是纱萝常年生活在阴界,也被这强烈的怨气弄的极不舒服。 但她总觉得,那安依做这些是为了其他的一些东西。 莫名的,有些不安。 回到常府后,晓星尘并没有将老乞丐先引见给常萍。先是带他回自己的房间写了一份证书,写明老乞丐所见常慈安与安依之事,再由老乞丐按字,而后晓星尘才将老乞丐引到常萍面前。 “道长!你怎么能听这疯老头胡说!”常萍听完老乞丐所述,顿时拍案而起,“家父从未收养过什么叫安依的女孩,你莫要再在这里信口雌黄了,家父已死,你却跑来贬低家父,究竟是何居心!” “道长,即使你救友心切,也不能找这样一个疯子来糊弄我啊,他还,他还这样说家父!” 常萍涨红了一张脸,罕见的仪度全无,让晓星尘不禁起了疑心。 不管一个人行为品性再好,背地里总有几个乱嚼舌根的人,老乞丐所言虽是让人惊讶不已,却无半点污秽之言,常萍作为一家之主,着实不该如此失态。 “常兄,晓某自是有足够的证据才将这位证人带回来的,”晓星尘抬眼看向常萍,眉眼间多了几分冰冷,“若是常兄知道些什么,还望详细告知。” “证据?什么证据?证据在哪?”听到晓星尘的话语,常萍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身子也不由的站了起来,察觉到自己的反常,常萍忙掩饰般的重新坐了下来,伸手端了一杯放在自己手边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拿着杯盖的手却是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一听到道长说有证据,我太激动了,呵呵,毕竟家父的案子一直都没什么进展。”常萍放下茶杯,勉强笑道。 看到常萍的反常,晓星尘更是断定常萍是知道些什么的。 “为保安全,证据现在还不能让常兄过目,待查明一切,自会交于常兄,”晓星尘淡淡的说道,“如今既然已经查明令堂的尸身是安依盗走的,与晓某的好友无关,那常兄是不是可以放人了呢。” “这……如何断定是安依所为?” “安依已死,如今已成怨灵,皆以黑雾的形式出现,晓某之前已与其交手,而据晓某好友所言,那日令堂的尸身是被一团黑雾带走的,如此看来,便是安依盗走了尸身。” “如此判断……是不是有些过于草 率?” “如若不然,晓某带常兄去那安依的墓前看看可好,若常兄亲眼所见,必定更有说服力。” “额……可以是可以,那……” “晓某先去看望好友,再带常兄去寻那墓。” “……那好吧。” 随后,常萍表示由他来安排老乞丐,晓星尘以不便麻烦常萍为由推辞,将老乞丐一同带去见薛洋。 屋内,薛洋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老乞丐,最后对晓星尘道:“道长啊,你怎么没想着炸一炸那常萍呢?” “炸?”晓星尘不解道。 “就是坑一坑他呗,看那小子究竟隐瞒了多少事,”薛洋说着再次看向老乞丐,“喂,我问你,你觉得你孙女和常慈安是什么关系?” “额?”突然被点到名,老乞丐着实惊了一跳,这些年来他四处流浪,旁的没学会,唯独这看人是看的极准。之所以会求晓星尘帮忙,也是看出他是一正派人士,绝不会袖手旁观不公之事。而如今这薛洋,老乞丐是怎么看怎么害怕,到底老乞丐年级比薛洋大,见过的东西比薛洋多,饶是薛洋隐藏的再好,老乞丐还是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个少年,是地狱的看门人,天真单纯的笑容下,隐藏的是杀戮和嗜血。老乞丐想不明白,晓星尘这样的仙人,怎么会和这魔鬼化身的少年混在一起,而且看起来关系还很好。薛洋几句话就可以逗的晓星尘直笑,老乞丐是越看越心惊,他甚至觉得,晓星尘是那温顺的绵羊,薛洋就是那披着绵羊皮的恶狼。 “喂,我问你话呢,你发生什么呆。”看着老乞丐许久不回答,薛洋不耐的再次出声。 “啊?哦,对,对不起,我想了点事,”老乞丐赶忙回过神,面对薛洋他甚至说话都有些结巴,“我,我一开始以为常慈安是安依的救命恩人,后来发生了那事后,我又觉得常慈安很怕别人知道安依的存在,安依也从来不提常慈安,他们……就好像陌生人……” 说出这个结果,老乞丐也是一惊。明明许多事中都有关联的二人,为何会让自己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陌生人?你确定?”薛洋笑着看着老乞丐,嘴角的虎牙让老乞丐不自觉的冒冷汗。 “嗯……” “道长,你知道双修吧。”薛洋转头看向晓星尘,脸上的笑容不减。 “知道,怎么了。”晓星尘道。 双修乃是同为修道的二人行房中之术进行修炼,双修可谓是快速提升修为的一个好方法,有时道侣也会修行此法,但更多的,是一些旁门左道的门派修习此法。 薛洋眯了眯眼,笑的就像一只狐狸一样:“遇到道长之前我也游历了不少地方,见到的奇怪事也不少,其中就有一个,我在一个偏远的地方见到,那里的人专门抓阴历阴时出生的人,不管男女老幼,只要符合条件的都抓回去,供他们的族长,” 说到这,薛洋故意断了断,而后继续说道:“双修用。” 此言一出,眼前的二人都是脸色大变,特别是那老乞丐,更是踉跄几步跌倒在地。 晓星尘随还算镇定,但脸色却已是苍白。 “怎……怎么会……”老乞丐失神的喃喃道。 薛洋的意思,他二人怎会不明白。 薛洋看着二人的反应,收回了笑容,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所以我就说,当初道长你就不要管这事嘛,现在这不又脏了道长你的眼睛。” 晓星尘闭了闭眼,终是开口道:“你为何……这样认为?” “很简单啊,”薛洋嘻嘻一笑,说道,“平白无故的,常慈安干吗要救安依,救了后又为何不肯承认,还要杀了安依的爷爷,我估计当年的那场大水也是他想法子弄的。他这样费尽心机的想要抹杀安依的存在,可不就是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嘛,那安依又是鬼婴。常慈安可是在救了安依之后修为才大幅度提升的,道长你也是修道之人,突然参悟那说法你信吗,我都不信。这样一推论,他可不就是和安依双修了嘛,只不过是双方自愿的还是强迫的,这我可不敢下结论。” 被二人避讳的话语,此刻被薛洋血淋淋的剥出来,老乞丐双眼一翻,差点昏厥,晓星尘也是眉头一皱。 第27章 静女六 “不,不会的,安依不会的!”老乞丐穆地起身,跪爬到薛洋身边,顾不上害怕,双手紧紧的抓着薛洋的袖口,“你在骗人!安依不会的,安依不会的,她不会的……她不会这样做的!” “……”薛洋眼睛一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却没有甩开老乞丐,而是冷笑一声,“当初是你选择抛弃了她,现在又来装什么亲人!” “我……”老乞丐哑言,抓着薛洋袖口的手不自觉滑落,跌坐在地上。 “老人家,你先起来。”一旁的晓星尘终是看不下去,起身将老乞丐扶了起来,将他扶到椅子上坐好。 “道长,这,这该如何是好……”老乞丐一把抓住晓星尘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抓着他做什么。”薛洋半睁着眼看向老乞丐,懒散的模样却让老乞丐感到一阵后怕,赶忙放开了晓星尘。他清楚的感受到了薛洋对他的厌恶和敌意。 薛洋看着老乞丐放开晓星尘,这才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说道:“先不管安依和常慈安到底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安依拿常慈安的尸体要做什么。” 闻言,晓星尘穆地想起安依墓穴的位置以及周围墓穴的走向,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 “转魂术。”晓星尘道。 “什么?”薛洋表情明显是一愣,这个词语他从未听过。 “是一种失传已久的禁术,我也只是听师尊提起过,”晓星尘解释道,“那安依周围的墓穴皆成四方围绕其中,每一方位又各有三个墓穴呈半圆状围绕,这样一来便截断了日月,将天地之气吸入其中,又加上乱葬岗阴气极重,极阴极阳之下便可扭转乾坤,将已死之人的魂魄聚集,永不消散,而且只会听命于施术者。” “不过此法施展条件太过苛刻,又没有什么实际用途,而且还是忤逆天命,被创造出来后不久就失传了,师尊也只是对此法略有所知。如今看来,安依让她爷爷所建的墓穴就是转魂术的法阵。” “转魂?她要收集谁的魂魄?”薛洋眉头一挑,半开玩笑的说道,“不会是常慈安吧。” “极有可能,”晓星尘却没有反对,“她盗走了常慈安的尸体,这或许也是条件之一。” 一旁的老乞丐听着二人我一言你一句的讨论,脸色已是变了又变,忙打断二人的谈话:“等等!常慈安这样待安依,安依怎么还会费尽周折的想要复活他?这没有理由啊!” 闻言,薛洋嗤笑一声,抬眼看向晓星尘,却是对老乞丐说道:“谁知道呢,难保她对常慈安没有好感,毕竟他还救了她不是吗,保不齐她那个时候就对常慈安芳心暗许了呢,在有好感的基础上,被做什么过分的事说不定也都能被原谅,也可能,会激起她另一种想法,谁知道呢,人心这么复杂,谁能猜得到。” 说话间,薛洋一直直视着晓星尘的眼睛,晓星尘下意识的想要避开薛洋的目光,却又无法移动自己的视线,薛洋眼中,时不时的总会出现自己看不懂的东西。不知为何,他总是想要避开那些东西,可又忍不住想要触碰。 许多时候,莫名的,薛洋都会让他感到心疼。 很多时候他又觉得很神奇,明明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却可以将眼前这个少年放到心里。 “道长,我也想和你一起去调查啊,这里太闷了,”薛洋突然趴到桌子上,抓着晓星尘的衣袖就开始蹭,“门口的那几个人跟门柱子似的,光看着就头疼。” 看着薛洋耍赖般的行为,晓星尘不禁笑出了声,刚刚心中的一丝阴霾也消散了,他任由薛洋拉着自己的袖子,温声道:“委屈你了,伸手。” 闻言薛洋乖乖的伸出了手,一颗光滑圆润的糖果被放到了手心里。 穆地,薛洋身形一僵,愣愣的看着手心的糖果。 “不会太久的,马上就自由了,我保证。” 头顶上传来晓星尘温和的声音,薛洋却是没有听见,只是失神般看着手中的糖果。 “怎么了?”看到薛洋的失常,晓星尘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就要去搭他的脉搏。 晓星尘一动,薛洋立马回过神来,见晓星尘要搭自己的手,赶忙收回手,将糖果往嘴里一丢,“我没事啦,只是没想到道长竟然会买糖给我,有点吃惊。” “真的无碍?”晓星尘还是有些紧张的看着薛洋。 “真的没事。”薛洋嘻嘻一笑,将手伸到晓星尘的面前。 晓星尘看着薛洋的举动,不禁无奈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袋糖果要递给薛洋,薛洋却是突然收回了手,说道:“道长以后每天给我一颗就行了,要我自己的话可没有节制,那我会长蛀牙的。” 闻言,晓星尘再次失笑,将糖果袋重新放回了怀里。 这时,屋外有下人通报,说是常萍来请晓星尘,二人相看一眼,晓星尘起身就要去开门。 “道长。”薛洋突然出声。 晓星尘闻言转头看向薛洋。 “没什么。”薛洋嘻嘻一笑,露出了嘴角的两颗小虎牙。 晓星尘笑了笑,和老乞丐一起随来人走了。 二人走后,薛洋独自一人坐在屋中,嘴角的笑容消失,却是烦躁的一脚踢飞了脚边的椅子。 在看到晓星尘给他糖果的那一瞬间,他竟有想要占有晓星尘的感觉,从未有过的感觉令他烦躁无比,心内的躁动反而只增不减。穆地,他突然想到了颜瑶说过的话。 「“晓星尘呢,他对你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一个有趣的玩具而已。” “一个可以为其舍弃一切的玩具?” “我乐意。” “你,爱他吗?” “什么?” “你,爱晓星尘吗?”」 自己对晓星尘的执着,究竟算是什么? 第28章 静女七 晓星尘随着来人走到大堂,常萍已等候多时。 “道长,可以走了吗?”常萍道。 晓星尘见常萍已收拾妥当,便点了点头。 见晓星尘同意,常萍招呼一声,从门外走进四个高大的青年人,身上穿的并不是常氏的服装。 “这是我的打手,也会一些法术,他们跟着我去。”常萍解释道。 晓星尘看着那四人背的工具,眉头一皱,道:“那安依的墓穴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为好。” 闻言常萍脸上表情一滞,却还是笑着说道:“呵呵,道长说的是,我会让他们注意的,那现在我们走吧。” 晓星尘嗯了一声,便转身向外走去。 一路无话,众人终是来到了安依的墓穴。 进入乱葬岗后,莫名的阴风刺骨无比,众人虽有修为护体,却还是觉得身体冰冷,寒气入体。 “这……就是那安依的墓?”常萍半跪在地上,上下打量着那无字墓碑。 “嗯,”晓星尘淡声道,“现在你可信了?” “额……”常萍站起身,说道,“我相信道长的为人,既然道长的好友是清白的,我当然不会再扣留他。” “那常兄隐瞒的事情可以说出来了吗。”晓星尘抬眼看向常萍,目光却是常萍不曾见过的锐利。 “道长真会说笑,我哪有隐瞒什么事情。”常萍讪笑着说道,却是不自觉的退开了几步,眼神飘忽。 “此墓乃成转魂阵,集天地阴阳之气,就是我,也没有把握能战胜墓主人,”晓星尘淡淡的说道,“若安依再次找上门来,谁能保得住常兄的安全呢。” “所以常兄还是不要有所隐瞒的好。” 闻言,常萍的脸色阴暗了下去,像是怕沾染到什么似的,他转身离开了安依的墓,背对着晓星尘不知道在想什么。 晓星尘也不逼迫常萍,利害他都已经讲明,这种时候还是要他自己想明白才行。 对于晓星尘所说的常萍并不怀疑,他也是修道之人,自认对阵法也是有一定的研究的。这墓穴呈四方走向,将阴厉之气聚集其中,位于阵眼的墓穴更是大凶之墓,出现的,只能是索命的厉鬼。 众人回到常府后,常萍果然依言放了薛洋。 薛洋从屋中走出来,正值中午,薛洋遮着眼看向太阳,道:“被关了一天一夜,真是够呛的。”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晓星尘,嘻嘻一笑:“道长,今咱们去吃顿好的怎么样。” 晓星尘点了点头,安顿好老乞丐后便和薛洋一同走出了常府。 街市上这一个多月都因常府的惨案蒙上一层昏暗的色彩,人来人往间也是沉闷无比,然而近日却是热闹非凡,更多的人都往一个方向奔去。 “喂,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薛洋顺势拉住一个从他身边跑过的人,询问道。 那人明显是着急着去什么地方,被薛洋拉住多少有些不满,抬头却又看见一旁站着的晓星尘,见他仙气缭绕,一派正气之风,人又长的极为俊美,不觉压下了心中的燥气,耐着性子说道:“今日是我们栎阳三年一度的选美比赛,栎阳所有未出嫁的姑娘都会参加,这不,大伙都赶着去看呢。” “比赛?那在哪里举行?”薛洋道。 “这条街走到头,左边有个石桥,过了石桥就是了,你们走前面一点就能看见了,今年是贾员外举办,声势浩大着呢。”那人朝前一指,见薛洋他们没什么问的了,就赶忙朝比赛场地跑去了。 “道长,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薛洋摸着下巴看向比赛的方向,明显是想去凑 个热闹。 “你想去?”晓星尘看向薛洋,笑了笑,道,“那便去吧,你也闷了好些时候了。” “那走吧。”薛洋见晓星尘同意了,勾唇一笑,拉起晓星尘的手就向比赛场地走去。晓星尘静静的走在他身侧,路过石桥时,视线却被不远处的一个糕点铺子吸引住了。 二人一路走过,过了石桥后果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高台。高台上铺满红布,四周放着高高的各种花束,高台后方挂着巨大的红联,上面写了关于比赛的各种事项。 比赛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高台上沾满了参赛的女子,每一个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高台下已沾满了人群,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高台的一侧坐落着栎阳有名的酒楼,酒楼二楼之上皆有设好的雅座,已经有不少公子哥倚在栅栏上吃吃喝喝,眼睛时不时的往高台上嫖上几眼。 “哎,人可真多,”薛洋看着人山人海的人群,不满的啧了几声,又看向一旁的酒楼,“唉,这年头会享受的人还真多,还专门预订雅座。” 薛洋话还未说完,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敲鼓声响起,二人没有准备,着实被吓了一跳,晓星尘还好,面色不改,薛洋却是捂着耳朵想骂爹。 伴随着鼓声响起的还有台下人们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薛洋捂着耳朵往后退,一转身发现自己身边空荡荡的,再仔细一看,哪里还有晓星尘的身影。 好家伙,刚才人确实挺多的,自己不会一不注意就把晓星尘给丢了吧,薛洋这样一想又不禁笑了,晓星尘怎么会丢,大概是被刚才的人群冲散了吧,不过这里人这么多,上哪找起。 这样想着,薛洋没再继续乱转,他从人群中向外挤去,途中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女人。 女人被撞后低头说了一声抱歉,然后低着头快速走进了人群中,一眨眼就不见了。薛洋转身却只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在一群人中红色着实太过刺眼,然而进入人群深处后身影却还是消失不见了。薛洋眯着眼看向女人消失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刚刚女人撞到他时那一抹微弱的怨气想忽略也忽略不了。此时正值中午,阳光毒辣,女人的法力明显被削弱了不少。她身上的怨气虽极力掩饰,却还是隐隐有一丝怨气泄露了出来,常人感受不到,但薛洋常年与纱萝接触,对怨气的敏感不是常人所能比的。 只是……薛洋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实在不明白一只怨灵为何要这种时候出来,难道不怕散魂吗。要是觅食的话也太拼了吧。 不过薛洋也只是想了一想就不再去管那女人的事了,她既然没招惹自己自己也不必理会她。 第29章 静女八 薛洋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将手遮在眼睛上方四周看了一圈,还是不见晓星尘,便决定到其他几个地方找一找。然而刚走没几步,就见到晓星尘朝自己走来。 “道长,你跑哪去了,”薛洋快步走到晓星尘面前,“我还以为你丢了呢。” 听见薛洋的话,晓星尘不禁一怔,道:“我事先告知你了,我离开一下。” “哎?”这回是薛洋一怔,而后他一拍掌,道,“刚才的鼓声太大了,我没听见。” 闻言,晓星尘的神色不禁有些无奈,他将一个油纸包递到薛洋面前,“这个给你。” 薛洋伸手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摆的整整齐齐的雪花糕,他一脸惊讶, 随即一笑,探到晓星尘面前低声道:“我还在想你是干什么去了,原来是悄悄给我买吃的去了,道长你可真贴心,你要是女人我一定娶了你。” 薛洋的气息缓缓扑到自己脸上,晓星尘略有些不适应的偏开了头,道:“胡说什么。” 看着晓星尘耳朵不自然的红,薛洋吃吃笑了几声,而后捻起一块雪花糕喊了一声道长。 晓星尘闻言转头看向薛洋,却觉口中一甜,瞳孔微微放大,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口中甜意缓缓化开。 “怎么样?”薛洋眯着眼凑到晓星尘面前,笑眯眯的看着他。 晓星尘偏开头将口中糕点咽下,而后看向薛洋,憋了半天也只说出一句很甜。 闻言薛洋勾唇一笑,自己也捻起一块雪花糕丢进嘴里,道:“甜是个好东西。” “道长现在有没有觉得心情不错啊。”薛洋道,“刚刚的糕点很甜不是吗。” 许久没有等到回复,薛洋转头一看,晓星尘抿着唇不知在看哪里,然而白皙的脸颊此刻却浮上了一层红晕。 “道长。”看着这样的晓星尘,薛洋情不自禁的出声道。 晓星尘听见薛洋的声音,下意识转头,却看到薛洋放大的面孔,以及唇边的一丝温热。 “你……!”晓星尘猛然后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薛洋,面颊已是绯红,一向以冷静自持的他此刻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只觉心跳的厉害,脸上也是一片火烧。 刚刚,薛洋竟伸舌舔了他的唇角! 薛洋兀自舔了舔嘴唇,全然一副无辜的模样:“道长你嘴角有沾到糕点屑,我只是想帮你弄掉啊。” “你……你直接告知我便好……为……为何……!”最后几个字晓星尘饶是羞红了一张脸也说不出来,他猛地一挥衣袖,转身背对着薛洋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哎哎!道长你等等我啊!”薛洋几步追上晓星尘,凑到他身边说道,“这里人这么多,道长你可不能乱跑,万一走散了怎么办呢,我可不认路啊,道长难道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听着薛洋胡言乱语一通,晓星尘渐渐平息了心中的羞愤,他放慢脚步,让薛洋不用跑就能追上他,却始终闷着头往前走不肯理他。 “道长你不要不说话吗,你看看我,理一理我嘛。”见晓星尘还是不肯理自己,薛洋心下也是暗恼刚刚怎么没有控制住自己,这下惹恼了晓星尘,反而没法收场了。 刚刚自己见晓星尘嘴边有糕点屑,确实只是想帮他擦了的,然而人至眼前,却突然觉得一阵意乱情迷,无法自控,反应过来时自己竟然伸舌舔了晓星尘。 唉,舔也是舔了,刚才自己为什么没有亲下去呢,反正都是要惹恼他的。 “道长~~~~道长~~~~”见晓星尘放缓了脚步,薛洋心中一喜,知道有戏,忙拉长了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叫晓星尘。 终于,晓星尘停下了脚步,他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道:“以后,切不可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道长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肯定会原谅我的。”薛洋嘻嘻一笑,却是没有正面回答晓星尘的话。 “啊——————!!” 话音未落,不远处突然传来女人凄厉的叫声,而后紧接着想起人们惊恐的叫声。二人忙循声看去,却是比赛的高台处传来的声音。 高台之下,人们满脸惊恐的四处逃窜,高台上的少女也是尖叫着逃下高台,周围 的人群竟全部失控。 “是那个女人!”眼尖的薛洋一眼看见站在高台上的那名红衣女子,红衣女子手中抓着一个身着蓝服的少女,少女已然已经昏迷。 “道长!那个红衣服的女人是怨灵!我刚刚碰到过她!”薛洋指着红衣女子道。 晓星尘眉心一皱,拂尘一扫,抬脚凌空向高台跃去,薛洋紧追其后。 高台上,红衣女子将蓝服少女横抱在怀中,周身升起一团黑雾,显然是想要离开,却不想突然一道凌厉的剑影挥至眼前,剑影瞬间划破黑雾直逼女子,红衣女子连忙后退数步想要躲开剑影,然而剑影紧随不放,红衣女子已然退至高台边缘,无奈之下只好凌空一翻,避开了剑影。 然而刚至落地,一道符纸已至眼前,女子连忙一个侧身躲过符纸,却是惊觉颈侧一痛,连忙挥脚踢向眼前人。 薛洋一个侧身移至女子身后,掌中夹着一张符纸对着女子的后背猛地一拍,符纸瞬间燃烧,女子口中发出一声凄厉,却是忍着痛猛然一个凌空后翻踢向薛洋,丝毫不管自己后背的伤势。薛洋一个后仰避开了女子的攻击,女子顺势从薛洋上方翻过,然而还未落地余角便扫到刺眼的雪白剑光袭来。 晓星尘手执霜华刺向女子,女子身在空中无法做出反应,只能生生挨下这一击。 “咳……!”霜华剑贯穿女子的腹部,黑色的血顺着剑身滴落在地,女子将蓝衣女子护在身后,明显是不想伤到她。 女子不顾伤痛,一把抓住霜华剑,瞬间黑雾缠绕着剑身朝晓星尘袭去,晓星尘忙拔了剑后退几步往身一侧,同时挥剑斩断了黑雾。 “喂,我说,你好像挺在意这女孩的,怎么回事啊。”穆地,女子身后传来轻笑的声音,女子瞳孔猛然缩紧,忙伸手去抓身后的蓝衣少女,却是抓空。顿时,凄厉的呼啸声袭向薛洋,薛洋抱着蓝衣少女几个翻滚避开攻击,同时退到了晓星尘身边。 女子双目赤红,目光紧紧地锁在蓝衣女孩的身上,周身黑雾暴涨,近乎将她淹没。黑雾之中,女子的面目逐渐变得狰狞,颀长的黑发散开,如狂舞的蛇身般在空中扭动着,整个人如索命的厉鬼般骇人,女子一手高高的举起,而后猛然挥下,瞬间黑雾如千军万马般袭向二人,顿时将二人淹没。 “该死!”饶是薛洋身手再好,此刻怀中抱了一个人,行动难免不受限制,对付起这些黑雾确实无法完全施展拳脚。穆然觉得怀中一轻,薛洋顿时心中一冷,忙向怀中看去,哪还有什么蓝衣少女的身影。那黑雾竟像有生命般夺走了少女。 少女被夺走后,黑雾也随即消散,脱离黑雾缠绕的二人朝周围一看,哪还有什么红衣女子的影子,怕是早就逃了。 “道长……让她抢走了……”薛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晓星尘感觉几乎可以看见薛洋耷拉着的耳朵和尾巴。 “这不怪你。”晓星尘温言道,“可有受伤?” “我没事,”薛洋摇了摇头,又看见几缕还未完全消散的黑气,伸手夹了一张符纸投向黑气霎时黑气被吸进符纸之中,薛洋将符纸收回,夹在指尖抖了抖,而后抬头看向晓星尘,“是安依。” 第30章 静女九 闻言晓星尘不禁眉心一皱,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和这个叫安依的女子扯上了关系,线索乱成一团毫无头绪,而现在安依竟又顶着炎炎烈日出来抓人,甚至不惜损伤魂魄也要把人带走,这到底是为何。 “道长,你能想出来安依为什么抓人吗?”学薛洋道。 晓星尘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但她应该不是普通的抓人,那蓝衣女子定有什么蹊跷之处。” 薛洋想了想,道:“那个蓝衣女子会不会也是阴历阴时出生的,她抓她回去是为了救常慈安?” 说话间,高台下响起了一声哀嚎,二人看去,是一名商人打扮的人正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二人相视一看,皆向那商人走去。 “喂,你在哭什么?”薛洋先行走到商人面前,俯下身子问道。 商人正哭间,只觉一片阴影覆下,抬头一看,一位少年模样的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我,我的小女儿被抓走了啊……!”商人眼睛之中又是泪如雨下,哽咽道,“那妖女抓走的正是我的小女儿徐瞦,我那可怜的女儿啊……她还那么小就……就……” “啧,你怎么确定你女儿就一定死了,”薛洋不耐烦道,“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你哭你女儿就会回来了!有这闲工夫哭还不如去想想办法怎么救你女儿。” “好了,你不要再吓唬他了,”晓星尘见薛洋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上前制止了薛洋,又将商人从地上5起来,温言道,“老先生,在下是四处云游的道人,这位是我的好友,他年纪轻说话没轻重,你不要往心里去,你女儿的事我们会想办法的。” “哎等等道长常府的事还没解决你怎么又……”薛洋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晓星尘一个眼神噎了回去,薛洋只好一撇嘴转过身不理会二人。 看着薛洋孩子般的举动晓星尘只觉一阵好笑,当下也不去管他,询问起商人的情况。 商人见晓星尘一副正气浩然的模样,不由得就信任了晓星尘,向他说起了自己的情况。 商人本命徐才,是栎阳的一个药材商人,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就是徐瞦。徐瞦今年年满十五,到了婚嫁的年龄,所以家里人一商量,决定让徐瞦参加今年的比赛,好让她找个婆家嫁了。却不想横出事端,徐瞦现在竟生死不明。 “徐先生,若你不介意,可否将令千金的生辰八字交于我,我可算一算令千金的命格有何异处,这或许就是令千金被抓的原因。”晓星尘道。 薛洋闻言回头看了晓星尘一眼,哼了一声朝徐才伸出手:“还不快拿来,我们还能害了你女儿不成,反正你女儿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也不在乎这一个。” “你……你……!”听了薛洋的话,徐才气得脸色发青,你了老半天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晓星尘无奈再次扶额,薛洋的性子始终是顽劣,总是能惹出一堆事端,明明一件事情能好好解决,他非要拧着性子不按常理出牌,想到这,晓星尘不自觉的想起了薛洋刚刚的那个“吻”,脸色不禁一红。 “咦,道长你怎么又脸红了。”薛洋看着晓星尘脸上一下子浮上的红晕,坏心眼的一笑。 听到薛洋的笑声,晓星尘顿时心中生出几分羞愤,忙拂了衣袖将薛洋推到一边,对徐才说道:“徐先生,我那朋友性子虽是顽劣了些,心性还是好的,请你不要把他刚刚的话放在心上,他实是无心之过。” “唉,我现在那还有心情和人制气呢,”徐才苦涩一笑,“刚刚我看见了,是道长您和您的好友在与那妖女战斗,您的好友拼命想要救下小女,这已经让我感激不尽了。” 说罢,徐才便将徐瞦的生辰八字告诉了晓星尘,晓星尘记下后承诺一定会救出徐瞦。 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已是黄昏之分,二人不知安依所在,根本无从找起,而那老乞丐应知道安依的藏身处,于是当下决定先回常府推算过后再做决定。 然而回到常府之后,二人却发现老乞丐不见了,找遍整个常府皆不见他的踪影。 晓星尘只好去找常萍,薛洋继续寻找老乞丐。 晓星尘走后不久,纱萝出现在薛洋的面前。 “你马上和晓星尘离开栎阳!”纱萝二话不说,拉起薛洋就向房间走去,“你赶快去收拾收拾东西,你们必须马上离开,这事不是你们能管的!” “老太婆你又发什么疯!”薛洋一把挣开纱萝,皱眉道,“你到底什么意思说清楚!”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你和晓星尘再管下去一定会死,”纱萝转身看向薛洋,往常笑意吟吟的面孔已然不见,出现的是一张冰冷如极寒的面孔,“我必须亲手将安依捉回鬼界受审。” “我跟随晓星尘找到了安依的墓穴,那墓穴的摆放之位确是转魂阵,这个阵的能力,其实可以大幅度提高魂魄的修为,增强其怨气,但极毁心性,会让亡灵变成凶灵,换句话说,这个阵是为亡灵准备的,这是鬼界的禁术,是专门用来制作鬼兵的,而复活魂魄并保其不散只是它附带的功能。后来此术流入人间,人类虽发现了它能控制魂魄,但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此术在人间也就渐渐失传了。” “但该死的是,当年那老乞丐死后,来拘他魂的那个鬼差竟贪杯喝醉了,以醉态来拘魂才让安依有了可乘之机将其杀害。鬼差是阴界孕育出来的,拥有阴界的记忆,而安依杀了鬼差后竟阴差阳错的和他共了情,知道了转魂术以及鬼修之道。但鬼界的术只对魂魄有效,她当时又毫无修为,根本用不了,才相安无事。但现在她死了!那些被她看到的东西她都能用了!” “方才我去她的墓碑之上查探,她的怨气竟能弹开我!这说明她的力量也只有我能压制了!当她修炼成功的那一刻。就连我也对付不了她,更何况你和晓星尘,你俩只能去送死!” “带晓星尘离开这里,这件事我来接手,”纱萝道,“晓星尘已经查到了常府屠门的原因。这件事他已经完成了,即使现在离开也没有关系,你想办法带他离开栎阳。” “离开?他的性子你不知道吗!”薛洋静静的听完纱萝的话,冷笑一声,道,“一开始我就劝过他了,但他根本不听, 我要怎么带他离开,打晕他吗!” “老太婆,迄今为止许多事情我都是按你说的走的,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这些!”薛洋一把抓住纱萝的衣襟,恶狠狠道,“你这样耍人很好玩吗。” “放开!”纱萝一把拍掉薛洋的手,冷言道,“我只是一个道行有些长的守路人,一个鬼差而已。” “若我能知天命,那我会在一切的开始就杀了你。” “以及宋子琛。” “打晕也好,怎样都行,带他离开。” 语毕,纱萝再次消失了,徒留下薛洋一人在原地。 “啊啊,真是,烦人的事还真多。”薛洋啧了一声,一手将刘海捋至头顶,刘海又掉落下来,遮住了薛洋的眼睛。薛洋抬头看向天空,天空中乌云密布,不见一丝月光。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31章 静女十 “扣扣” 偌大的房间中不见一丝烛光,昏暗之中只听见扣扣的敲桌声。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怎么不点灯?”晓星尘自黑暗中看见薛洋坐在桌边,虽他目力极好,黑暗之中也看不清薛洋的表情。 晓星尘走到桌边点燃了蜡烛,小小的烛光瞬间照亮了周围。晓星尘又依次点亮了其他的蜡烛,昏暗的屋子顿时变的明亮。 “怎样?”薛洋问道。 “常萍说他并不知道老乞丐的下落,”晓星尘坐到薛洋的对面,倒了一杯茶递给薛洋,“他说我们俩离开后,老乞丐一直待在房间里,什么时候不见的他并不知晓。” “这种鬼话他也说得出口,”薛洋冷笑一声,“没见过怎么知道他一直待在房间里。” “道长,常家这明显是有鬼啊。”薛洋抬头看向晓星尘,摇曳的烛光将他的脸色照的阴晴不定。 闻言,晓星尘却是叹了口气,道:“若常萍能将隐瞒的全部告诉我们,此事或许就没有这么棘手了。” “道长还想要管下去?”薛洋道。 “自然,那徐小姐还没有下落。”晓星尘说到徐瞦,便拿纸将她的生辰八字写了下来,细细卜算了一番。 薛洋一手支着下巴静静的注视着晓星尘,眼中目光却是愈加的深沉了下去,情绪不明。然而全神贯注的晓星尘并没有注意到薛洋异样的目光,依旧仔细的卜算着。 良久后,晓星尘终是松了口气,眉间却是紧皱了起来。 “怎么了,道长,真有什么不妥之处?”见晓星尘深色穆然沉重了起来,薛洋出声问道。 “徐暿的命格……有命星守护,前有仙子开路,后有十八方神明守护,是大富大贵之命,”晓星尘皱眉道,“这种命格乃是鬼物的天然克星,寻常凶灵根本近不得身。” “……还真有这样的大福之人,不修道可惜了,”薛洋话锋一转,道,“不过——安依抓这样命格的人干嘛,难道她不知道徐暿有命星守护,抓她根本没什么理由?” 闻言,晓星尘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摆在二人面前的线索如此之多,可却又是毫无头绪,所有的线索如乱麻一般缠在一起,好不容易要理出头绪了,却又马上会重新缠在一起,让人头疼。 “这事还真是麻烦,”薛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转身看向晓星尘,“道长,说起来咱们也帮常家找到了被屠门的原因了吧,那这件事就和咱们没什么关系了啊,那常萍明显是在隐瞒什么的样子,说不定被屠门的原因他一开始就知道,那安依的事他肯定也知道,换句话说,这是常家的家务事,咱们就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了吧。” “……这件事情牵扯众多,我们不能不管,”晓星尘起身看向薛洋,道,“若是你倦了……那我一人也可……” “道长,”薛洋打断了晓星尘的话,眉间却是少见的染上了几丝哀愁,“这件事你也说了,牵扯众多,就那安依一人就够危险了,后面肯定还有更多未知的危险。而且调查到现在,道长你也应该知道了那常慈安不是什么好人,他都能对一个小姑娘出手,那常萍还对我们有所隐瞒,说不定常慈安做的这一切他都知道,包括安依的事,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我们,这是常家的家务事啊,我们犯不着为这样的人涉险啊。常家被屠门的真相我们已经找到了,是安依的亡魂和那些死去的村民做的,这件事已经和我们没有关系了,道长,你就听我一句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吧。” 见薛洋露出了自己从未见过的神色,晓星尘只觉内心一阵刺痛,几乎就要答应了薛洋,但关键时刻还是阻止了自己,他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正因为此事非同寻常我们才不能撒手不管,修道之人讲的是心怀天下,我又怎能袖手旁观。这件事我不勉强你,你若不愿可先行离开栎阳,我……” 晓星尘自顾自的说着,却没有注意到薛洋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啧,我原先以为只有那常萍是榆木脑袋,没想到道长你也是一块不开窍的木头!”薛洋再次打断晓星尘的话,穆然上前抓住晓星尘的手腕,原先可怜依依的表情荡然无存,却换上了一副几份阴狠的表情。 “你……”对于薛洋的变脸晓星尘有些琢磨不得,只当他小孩子心性又犯了,刚想安抚他几句,却发现他攥的十分用劲,手腕处传来阵阵刺痛,让他不禁皱了下眉,下意识脱口道,“放手……!” “呵,道长也觉得疼吗,可我比道长更疼啊。”薛洋阴恻恻的笑道,手下却是越发用力,猛然将晓星尘推倒在一旁的床铺上。 晓星尘猝不及防被薛洋推倒,整个人躺入了床铺之中,刚想起身,眼前却覆上了一层阴影,抬头一看,却是薛洋撑着双臂压在了他身上。 薛洋一只腿跪在晓星尘腿间,双手撑在他头两侧,将他整个禁锢在了自己身下,看见晓星尘不悦的神色,薛洋却是吃吃的笑出了声。 “道长,你总说你为世人担心,可你怎么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啊,”薛洋俯下身子,离晓星尘不到一指的距离,一缕发丝垂到了晓星尘脸侧,“我总是在为道长担心呀,担心什么时候道长就消失了,可道长却一点也不在乎,道长,你为什么……不想想我的感情呢。” “我有的,只有道长了。” 似喃喃低语的话语字字打在了晓星尘的心头,眼前的少年好像失神了一般注视着自己,那目光,怕是连他自己都想不到有多令人想要痛心吧。仿佛他眼中所物下一刻就会消失般,少年的眼神迷茫,痛苦,又不知所措。 心脏一阵一阵的疼痛着,晓星尘不自觉的将手伸向了薛洋的脸颊,温暖的触感惊醒了薛洋。 “道长……”薛洋伸手握住了晓星尘的手,温暖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放手,“我们离开栎阳好不好……?” “嗯……”在薛洋的注视下,晓星尘的心情也慢慢软了下来,他温言劝道,“等到事情解决后我们就离开。” 然而薛洋在听到晓星尘的话后目光穆然变了,一瞬间又恢复了狠厉,甚至疯狂。 “你还是……不听话啊……” 薛洋猛然捏住晓星尘的下巴,力道之大令晓星尘微微的挣扎了起来。 “白天的事情,想想还真是有些遗憾啊,索性现在就做了吧。”薛洋眼神微眯,唇角习惯性的勾起,却是笑的十分阴森,头一低,准确的覆上了眼前的那片柔软。 一瞬间,震惊让晓星尘忘记了反抗,也让薛洋趁虚而入。 唇瓣之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几乎让薛洋疯狂,他伸出舌头撬开晓星尘的牙齿,轻而易举的侵入了晓星尘的领域。不同于唇瓣上的触感,唇舌相触带来的舒适让薛洋舒服的眯了眯眼,同时也让他更加疯狂的侵入。 口中的触感让晓星尘一瞬间找回了理智,他猛然挣扎起来,然而怕伤了薛洋却是一丝灵力也没有用上。察觉出晓星尘的挣扎,薛洋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抓住晓星尘的两只手腕固定在晓星尘头顶上方,似惩罚一般,薛洋在晓星尘下唇上一咬,些许血丝流了出来。 口中被大肆的侵犯,强烈的激吻让晓星尘有些难以承受的微抬起了头部,双眼也是紧闭,身体下意识的躲避,薛洋却是紧紧钳着晓星尘的下巴让他无法动弹。 薛洋尽情的探索着晓星尘的每一寸,尽情的享受着,感受到对方舌尖的回避,薛洋坏心眼的卷住对方的舌尖,强迫他与之共舞,吸吮着,舔舐着,来不及咽下的唾液顺着晓星尘的唇角流下,唇舌相缠的水声大肆的回荡着,令晓星尘羞红了一张脸。 感觉到晓星尘已经无法承受激吻,薛洋终是意犹未尽的放开了晓星尘,鲜红的舌尖舔了舔嘴角,好似刚刚享受的是天上的美食一般。 晓星尘瘫倒在床铺之上,早已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双眼好像失了神,双颊充了血一般的红,微张的薄唇上可见一点斑红,胸口的剧烈起伏暴露了他的窘态。 看着晓星尘的失了神的模样,薛洋下意识吞了口口水,一手缓缓覆到晓星尘的衣领处,下一刻却是猛然发力扯开了晓星尘的衣服,一瞬间,洁白如玉的皮肤暴露在了自己眼前,薛洋不自觉的伸手覆上晓星尘的胸膛,修道之人特有的强硬躯体,可晓星尘的身体明明有男人的坚韧,却又是那么柔软,让人爱不释手。 胸前的冰冷换回了晓星尘的神志,然而还不等他有所动作,薛洋却是再次俯下身子吻上了他的脖颈。 “道长,真是奇怪啊,你明明是个男人却这么有魅力,让我都停不下来了。”薛洋吻着晓星尘的脖颈,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唔……!”薛洋一路吻下,吻至喉头处却是猛然一吸,令晓星尘瞬间失了音。 薛洋抬起头重新看向晓星尘 ,晓星尘却是歪着脸将自己的脸整个埋到了被褥里,然而红透的耳朵却是暴露了他的心情,薛洋开心的笑了出来,道:“道长,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你都不知道我的名字哎,被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这样对待了,道长你觉得怎么样呢?” “道长,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呀?” “可是,我不想说啊。” 薛洋自顾自的说完一通话,俯下身子在晓星尘的脖颈处使性子般的一咬,晓星尘身体不禁一颤,薛洋抬起头,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晓星尘白皙的脖颈上,赫然出现了一处红斑,扎眼的很。 “做个记号,这样别人就知道你是我的了。” 薛洋满意的一笑,俯下身吻上了晓星尘的锁骨,辗转吸吮,引起晓星尘的一阵轻颤。 晓星尘努力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感受到薛洋还有向下的趋势,晓星尘忙沙哑出声:“住手……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住手?”闻言,薛洋终于抬起身子看向晓星尘,勾唇一笑,“我为什么要听道长的话,道长都不听我的话,我又有什么义务要听道长的话呢,而且,我从不为做过的事感到后悔,不过——这次就到这吧……我们来日方长。” 说罢,薛洋抬手将一粒药丸塞到了晓星尘嘴里,药丸入口即化,晓星尘只能被迫咽下。不多时,晓星尘就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睡。 看着晓星尘陷入昏睡,薛洋一翻身,躺到了晓星尘身旁,一转头看见了晓星尘裸露的胸膛,以及胸膛上的点点斑红,薛洋想了想,伸手扯过旁边的被子盖到了晓星尘的身上。 而后薛洋重新躺到晓星尘身旁,一手搭在了眼睛上,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懊恼,又有几分喜悦。 “道长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吧,”薛洋说着撑起了身子看着熟睡的晓星尘,一手把玩着他的发丝,“生涩的很呢。” 薛洋说着,嘴角微微勾起,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晓星尘脖颈上的红斑,恶趣味的伸手点了点。 要是他醒来,会怎么样呢? 第32章 静女十一 入夜,晓星尘依旧昏睡着,薛洋简单整理了一下行李,回至床边,看着晓星尘衣衫不整的样子,兀自歪了歪头,转身从包裹里取出一件干净的衣服给晓星尘换上了,中途趁机揩了几把油。 薛洋吹灭蜡烛,刚想转身抱起晓星尘,房中却突然传出一阵响动。 “谁?!”薛洋警觉地朝后一看,却是什么都没有,薛洋皱了皱眉,取出降灾,缓慢地朝声源处移去。 “哐当!”一旁的椅子毫无预兆地一晃动,发出声响,薛洋猛然转头看向那椅子,空无一人。 “啧,装神弄鬼。”薛洋抽出一张符纸,夹在两指之间,而后静静地站立在原地,闭上了双眼。 须弥间,薛洋猛然将符纸一掷,符纸朝房间的一个角落飞去,而后啪的一声好似贴在了什么东西上面,霎时,屋中响起凄厉的尖叫声,符纸自燃,幽蓝色的火焰焚烧着跳动的黑影。 “哼。”薛洋鼻中发出气音,举高临下的看了那即将消逝的黑影一眼,转身朝床榻走去,未至前,心已是凉透。 床榻之上哪还有什么晓星尘的身影! 大惊之下薛洋赶忙转身去看那团黑影,却终究是晚了一步,黑影早已消失,只徒留在原地几缕还未来得及消散的黑烟。 “……”黑暗之中,薛洋的表情渐渐的变了,嘴角勾起,小虎牙习惯性的露出,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而后一握拳,再抬头时,已不见少年。 “呵,就这么……想要挑战我的耐心吗。” 入夜时分,纱萝猛然感应到安依的一丝气息,忙追寻而去,一路追来,气息却是停留在了常府之中。 纱萝一皱眉,心下一阵不安,来到晓星尘借住的厢房时,却见薛洋一个人静静地背手站立在院子里。 “你……在干嘛?”纱萝落地,迟疑地问道,现在的薛洋,竟让她感到了不自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薛洋转身看向纱萝,似笑非笑的表情让纱萝不适的皱了皱眉,“说吧,那家伙在哪?” “什么?”纱萝不解道。 “安依啊,你不是追着她的气息跑来的吗,现在她在哪?” “……她就在这座宅邸,但有什么东西屏蔽了她的气息,我感应不到她的具体位置。” “还在这座宅子里啊,那就好办了。” “……你……到底……” “你知道我的处事原则吗,人不犯我我必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想知道常萍那厮到底隐瞒了什么,直接让他说出来不就行了吗,绕那么多弯弯肠子多麻烦。” “……喂……你……” “我可从来不是行侠仗义的侠士啊,这常府曾经可是我亲手屠的,现在反而帮他们查案,这不太可笑了吗。” “所以,我应该做一些,和前世相同的事,反正已经有人给我背锅了不是吗。” “……晓星尘……去了哪里……?”纱萝脸色阴沉的看着薛洋,她终于知道薛洋哪里不对劲了,这些年来他虽然时时会变的狠厉,却也是在自己的监管之下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那个是经过自己教导的薛洋,而眼前的这个薛洋……变成了原来的“薛洋”。 “晓星尘啊……我不知道呢,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薛洋抬头看向不远处亮着烛光的那座主屋,道,“不要干涉我的事,那样我会烦的,守路人。” 语毕,薛洋不再理会纱萝,抬脚向主屋走去,纱萝果真没有阻止他。 纱萝沉默地看着薛洋渐行渐远的身影,一甩手,一朵彼岸花自袖中飞出,缓缓地漂浮在半空中,纱萝咬破手指,将指尖的血珠点在花蕊之上,彼岸花吸了血,花瓣收拢,一阵光芒闪过,一个小小的少女出现在纱萝面前。 少女身着红衣纱,垂直腰柳的墨色长发被绑成了两个大辫子,眉心之上印着一朵彼岸花。少女双眼无神,周身不过一指之长。 “涟漪,跟着他,若是有任何不妥,阻止他。”纱萝道。 被唤做涟漪的少女缓缓点了点头,而后身形消散,纱萝兀自叹了口气,只希望这一晚能平静度过。 涟漪是纱萝用心头血养出的妖精,是纱萝的心腹。 纱萝无法对活人出手,只能让薛洋去探查,但此刻的薛洋才是最不稳定的那一个,她分身乏术,只能让涟漪跟去。 而晓星尘,应是被安依带走了,纱萝心中隐隐有了一些概念,从常萍哪里估计也只能知道晓星尘在哪,抓安依的事,还是只能她来做,破了这宅邸的禁制,就好办了。 而她之所以不担心晓星尘的安危,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并没有感觉到安依的杀机,身为守路人,她能明确感应到魂魄的情绪,然如今她感应到的却是……祈求……? 薛洋一路来至主屋,果然听见屋内传来常萍的声音,薛洋一脚踹开房门,将屋内的熟人吓了一跳。 那常萍原本在和几位心腹交谈,却突然被人踹了人,原本心里就有鬼,这一吓,表情更是惊慌,抬头一看,顿时吓的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薛洋一脸阴翳,眉目间全是狠厉之色,然嘴角的一抹弧度更让他看起来如地狱罗刹一般,极其骇人。 “你……你……你这是作甚!”常萍哆哆嗦嗦的挤出一句话,薛洋一抬眼,又是吓的一个激灵。 “呵,我?我当然是来找常家主讨个说法了,”薛洋冷笑一声,“常家主”三个字咬音极重,同时降灾出鞘,剑身反射的冷光打在薛洋的脸上,更加骇人,“常家主,那安依,和你那老不死的爹有什么关系?”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听见安依的名字,常萍脸色明显一变,却还是强装镇定,猛然一拍桌子,喝道,“你这人好没教养!来人!把他给我压下去!” “别叫了,不会有人来了,”薛洋不屑的看了一眼常萍,道,“你和你那爹真是一模一样,就是两条只会叫的狗。” “你!”常萍气急,也不管先前的惧意,抽出自己的佩刀就向薛洋冲去,“你这浪途子!今日我就替你爹好好教训你!” “呵,我可是孤儿,你就这么……想死吗。”薛洋轻笑一声,抬起降灾挽了个剑花就将常萍的一击给破解了,不得不说,这一世有纱萝的教导,他的修为和剑法都精进不少。 常萍后退几步方才稳住身形,抬眼一看,顿时气急,那薛洋不仅身形未动,还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气的常萍直磨牙,他朝四周大吼一声,“还在看什么!还不快把他拿下!” 被常萍一吼,四人皆都回魂,忙抽出佩剑一齐向薛洋发难。 看五剑将至,薛洋冷笑一声,脚跟一登,顿时冲至五人面前,一手猛然按在一人的脑袋上,那人重心不稳,向前倒去,薛洋趁机跃到那人的肩头之上,借助他的肩膀猛然一登,空中一个转身,手执降灾猛然挥下,力道之大,旁边的一人直接身首分离。 薛洋一把抓住那人的脑袋,不待众人做出反应,已然将那脑袋顺势撞向了另外一个人,受冲力的影响,那人顿时头破血流,向后倒去。 五人顷刻间一死一伤。 然而薛洋的攻势还没有停止,砸晕了那人之后,薛洋一脚着地,同时向后一滑,降灾挥出,将一人拦腰斩断,顿时肠子肝脏流了一地。 常萍和剩下的一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死法,即使是遇见走尸也是已经死透了的,哪里比得上这呕人的血腥味和还散发着热气的内脏渗人,当下一人便吓的舍了佩剑,一下子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常萍虽是极力忍着,面色也是一片惨白。 “这就不行了?亏你还是家主,常家的人果然都是垃圾,”薛洋一甩降灾,顿时一道血痕溅落在地,降灾剑身不见丝毫血珠,“垃圾呢,就要学会消失才行,免得脏了别人的眼。” 说罢,薛洋举剑一挥,顿时热血喷涌而出,溅了薛洋一身,同时也溅了常萍一脸。 常萍只觉脸上一片温热,伸手一抹,竟是满手的鲜血。 “喂,垃圾,现在你打算说了吗。”薛洋半跪在常萍面前,似笑非笑道。 “……你……你……”常萍嘴唇喏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薛洋站起身,猛然一把扯住常萍的头发,冷声道:“我可没心情在这里陪你玩,说!安依和常慈安到底什么关系!你都隐瞒了什么!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全说出来,不然,折磨人的法子我可不缺,保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被薛洋狠劲扯着头发,常萍痛的一张脸几乎变形,只能呲牙咧嘴的说道,“你这样做,就不怕晓星尘知道吗!” “……”闻言,薛洋表情穆然一冷,突然放开常萍,常萍应声噗通一声倒在地上,薛洋再次半跪在常萍面前,一手扳起他的下巴,道:“仔细一看,你长的还是人模狗样的,卖到倌馆,当个小倌如何。” “你……你敢!!”听到薛洋如此言语,常萍顿时气红了一张脸,不禁怒吼道。 “呵,我有何不敢,”薛洋说着,手下猛然用力,常萍顿时痛的脸色一变,“栎阳是没人敢收,但栎阳外呢,你真当你常家名誉满门啊,而且,我也不一定要用人侮辱你啊。” 闻言,常萍脸色霎时一白,心下猛然升起一股不安,“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阿猫阿狗也可以啊,反正能上你不就行了,管他是什么,”薛洋说着,放开了钳着常萍下边的手,却突然在他周身点了几下,常萍顿时软了身子直直的倒在地上,“我封住了你的穴道,放心,不是死穴,但你要想强行突破,你这一身修为怕是要废了,这法子只对比自己弱的人有效,谁叫你太弱了呢。现在我可是去找东西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想想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说罢,薛洋转身就走,常萍兀自躺在地上,脸色是变了又变,直觉告诉他,薛洋做的出来。 “等一下!我……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在薛洋即将走出屋子的那一刻,常萍终是猛一咬唇,大吼出声。 第33章 静女十二 经过常萍的一番描述,十年前的真相终于清晰。 ?? 三年前,常萍偶然在自家后院撞见过一少女,少女满脸惊慌,让常萍几乎以为她在逃命。常萍见少女在院子里乱转,又看她穿的一身粗布衣裳,以为她是哪个下人的孩子在院子里迷路了,常萍便主动向少女搭话,谁知少女听他表白了身份后竟神情一变,继而出手挟持了自己。事出突然,常萍一时间始料未及,反应过来时刀子已经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 常萍想要反抗,却惊觉少女的修为竟和自己不相上下,一时间竟无法脱身。 ? ? 少女命令常萍立马将自己带出常府,并且准备一辆马车和一千两的银子,否则就杀了常萍。少女心切,直接在常萍的脖子上切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常萍自幼家人疼爱,哪里被人这样对待过,当下就带着少女出了常府,并且将少女要的东西交给了她。少女得到东西后果然立马离开,临走前,少女威胁常萍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常慈安。 ?? 黄昏时分常慈安处理完事宜回到家,然而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常慈安却摔门而去,独自骑着马向出栎阳城的小道上奔去。常萍自少女的事就觉得有些不妥,一直想要将少女的事告诉常慈安,却始终没有机会,然而常萍却偷偷跟着常慈安发现了一间密室。那间密室藏身于常府已经荒废的一个柴房,平时就连送柴的人都不会进去。常萍等到常慈安离开后偷偷去了柴房,发现常慈安大乱之下竟忘了锁门。同时他也疑惑道,为何废弃的柴房常慈安却要独自弄一把锁。进入柴房之后,常萍依照常慈安的做法打开了密室,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是一个很宽阔的房间。常萍最终在密室里发现了一本有些残缺的手札,通过翻阅,常萍终于知道了自己先前碰到的少女叫安依,这本手札,记录了她从被关到这里之后发生的点点滴滴。 “通过那本手札,我知道了安依和父亲的关系,”常萍跪坐在地上,低垂着头,垂下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表情,但声音中却透出一丝凄清,“安依五岁的时候被父亲发现,父亲发现安依是鬼婴体质,当时父亲正处于低谷期,还刚刚被仇人羞辱了一番,急于提升自己的修为,便救下了安依,等到安依长大一点之后……就开始和她双修……” ? “安依一直被父亲囚禁在那间密室里,那次之所以会逃出来,是因为安依发现自己怀孕了……父亲不可能留下那种孽子的,所有她逃了。” ? “然后她就被你老不死的爹抓回来一番羞辱,孩子也没了。”薛洋坐在椅子上,冷笑道,同时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 “……嗯……”听了薛洋的话,常萍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差不多,但我爹一直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安依的存在,知道了这种事情我也只能假装不知道,要是说出来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我爹会做出什么事情……” ? “当年安家村的洪水是你爹干的?”薛洋道。 ? “……嗯,我爹为了掩盖安依的存在,利用她的力量改了山脉。” ? “安依是怎么死的?” ? “……我不知道,安依被我爹带回来后我就没再见过她,家里出事后我去柴房看过,安依不见了,但柴房那里多了些东西……之后……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全都……不知道……!” ?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不过——你还真是蠢啊,”薛洋站起身,自上而下俯视常萍,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道:“你爹竟然对安依有能力逃跑这件事没有表示任何怀疑,他心还真大。” ? ? 闻言,常萍身躯一震,猛然抬头看向薛洋,“你……你的意思是……” ? “我?我对你们的事情不感兴趣,不过还真是因果报应啊,你爹害了安依,害了安家村的人,结果他自己连带着家人都死在了安家人的手上,”薛洋见常萍还是呆坐在地上,啧了一声,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发什么呆,晓星尘带来的老乞丐在哪?” ? ? 看常萍依旧一副失神的模样,薛洋眉心一皱,猛然将常萍向后一甩,常萍脚步几个踉跄,撞翻了一排椅子。 ? “老乞丐在哪!” ?? 狠狠跌了一跤,常萍终于回过神,一抬头却见寒光凛凛的剑身直至自己鼻梁,顿时冷汗直下,忙答道:“在,在密室里,就在原先关押安依的那个地方!” ?? “带路。”薛洋冷冷道。 ?? 见薛洋周身气压越来越低,常萍不敢怠慢,忙起身带薛洋朝柴房走去。 ?? 出了房门后常萍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房间外原本在明处,暗处保卫的人果真都不见了。常萍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刚才回答了薛洋,不然自己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 而晓星尘那边。 此刻的晓星尘正静静的躺在一处竹林里,竹林规模不大,看种植的样子是大户人家用来装饰家院的。 ?? 一阵风吹过,夹杂了几丝黑气,黑气盘旋在晓星尘的上方,久久不曾散去。 ?? 晚风吹动竹林沙沙作响,几片竹叶飘下,落在了红色的裙摆旁。 ?? 红色的衣裙微微弯下,捡起了刚刚落下的竹叶。鲜红的指甲轻轻地在竹叶上拂过,霎时竹叶黑气缭绕,化为灰烬。 ?? 安依随手将灰烬洒下,抬脚走向晓星尘,而后轻挽衣裙坐在晓星尘身边,双手抱膝静静的注视着晓星尘。 ? “为什么……不能视而不见呢……”一丝叹息响起,而后随风而逝,消逝在了晚风之中。 ? “我所要做的,只不过是尽一个母亲的本分罢了,为什么一定要插手呢,”安依微微歪了歪头,伸出指甲轻轻的在晓星尘脸上拂过,“你这么干净,就不应该来这尘世,你若脏了,只能是灭顶之灾啊……” ? “但是……被人需要着,也很幸福啊……”安依默默地收回手指,手掌一握一张,一粒鲜红的药丸出现在她掌心之中。安依让晓星尘将药丸服下,然后站起身,转身朝离开的方向走去。 ? “我的心性从未毁,我也从未杀过无辜之人,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必须报仇,但是……我还是一个母亲……母子连心……” ? “我不能……两次放弃我的孩子……” ?? 似喃喃低语般,安依说完后转头看向依旧在昏睡的晓星尘,露出了一个苦笑,然后转身离开了。 待安依走后,又是一声极轻的落地声。 来人抬眸看向安依离开的方向,面上表情阴晴不定。 看了一会儿后,来人收回目光,又看向晓星尘。 “这就是晓星尘啊……”戏谑的声音响起,一片阴影照到晓星尘身上,来人浅笑着,俯身注视着晓星尘。 穆然的,来人伸手掐住晓星尘的脖颈,普一用力,却觉掌心一痛,赶忙收回手。 低头看去,掌心中已是灼烧一片,来人笑容隐去,面色冰冷。 “哼,果然时间不到就不行啊,晓星尘,咱们来日方长!” 说罢,来人施力向竹林上方飞去,足尖落于竹叶之上,又转头看向晓星尘,脸上已是恢复了先前的浅浅笑容。 “期待着我们的正式见面,以及一定要同情安依哦,如果你没有犹豫不决的话,我的计划就没有办法了呢。” 一阵微风吹过,飘落的竹叶掩盖了来人的痕迹,好似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第34章 静女十三 晓星尘的眼帘微微动了动,而后缓缓睁开,迷药让他的眼睛好一会儿才聚焦。 身下传来的冰冷触感唤回了晓星尘的神智,身边拂过的晚风让他下意识警觉起来,他缓缓坐起,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忙用手扶住额角,勉强撑住了身形。 待意识清醒一些后,晓星尘四下一看,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处竹林之中,竹林规模不大,却修剪整齐,这下晓星尘便知自己还身在常府之中。 然而却不见薛洋的身影。 性情素来平静的晓星尘,此刻内心却泛起了涟漪。 这种感觉很奇特,薛洋如此待他他固然生气,不解,但却……并未讨厌他。 薛洋落寞的眼神,悲伤的话语,疯狂的动作,无一不像一根根的针一般扎在他的心上。 晓星尘蹙紧了眉,一手下意识的抓紧胸口,心里闷的疼。 但更多的,他还是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既然二人是朋友,一旦做了这种事又怎么还能是朋友。 还是说……薛洋从未将他当做朋友? 这样一想,晓星尘只觉得胸口更疼了。 这时,风吹树叶的声音传入晓星尘的耳中,晓星尘睁眼看向四周,虽还在常府,他却不知此地为何处,也不知自己为何身在此处,更不知薛洋身在何处。 晓星尘突然想到了徐家父女,还有失踪的老乞丐,下落不明的安依,以及依旧处在危险中的常萍。 有这么多事还未解决,他不应该费心思去想其他的事,也庆幸有这么多事未解决,他不能去想其他的事。 渐渐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晓星尘感觉自己恢复了些气力,站了起来,这一下,他发现自己竟换了一套衣服。 一套干净的白衣。 但绝不是之前他穿的那一套。 穆然的,晓星尘只觉得自己的脸发烫,明明努力克制不去想,那些记忆却像有了生命般兀自跳进他的脑海。 他甚至不敢去查看自己的身体。 他怕看到一些东西。 一些让他痛苦却又羞耻的东西。 扪心自问,他不止将薛洋当成了朋友,还将他看做自己的家人,如哥哥般照顾着他,他甚至以为他们会是一世的好友,知己,他甚至想会和他一同创立一个门派。 然而这一切已经被打破了,他和薛洋再回不到过去那般。 已有了肌肤之亲的二人又怎么做回朋友。 当再次见面时,他又该怎样面对他。 一时之间,痛苦盖过了所有的感受。 晓星尘皱了皱眉,兀自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派清明,无一丝波动。 既然无解,不如放下。 或许再见之时便能寻得答案。 短暂放下心事,晓星尘开始细细打量这竹林,走了几处却发觉一丝怪异。 不管走到何处,风的走向似乎总是朝向自己。 再细看一番,脚下的落叶虽已泛黄,却未与泥土融为一体,只是静静的沉眠与地面之上。 但落叶之中有的已经腐烂,却依旧与新落的叶混为一体。 晓星尘运剑飞起,却觉这竹林似有生命般随着自己的飞升缓缓拔高,那一片绿荫总在头顶之上。 撤了灵气,晓星尘落于地面之上,几经查探,他已肯定此处定是有人设了奇门遁甲之术,且还是针对修士。 此阵法与日相应,与月相照,改风换穴,凡是进了此阵,若是修士之人,定会想要用法术破之,然而此举只会催动此阵再次变换,将所困之人更困一层。 所解之道又极其容易,只需撤了灵气,而后找出命门破解即可。 此阵只用了木,水,土三处阵势,根本不能算是五行之阵,又不是完整的奇门遁甲,只需破解风向即可。 然而修士之人又大都过于信赖自己的修为,又怎么会想到害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修为。 更何谈以凡人之躯破解阵法。 此阵于常人而言不过聊胜于无,而对修士而言,却是一道命坎。 常府之中,一处小小的竹林竟设此种阵法,着实令人起疑。 待破了阵法,晓星尘也出了竹林,竹林之前,却是一处不起眼的小木屋。 木屋年久失修,许多地方已经破损。 这时,一道杀气自身后向晓星尘袭来,晓星尘下意识挥出霜华,剑气破晓而出,顿时将眼前之物拦腰斩断。 却是一团黑气。 晓星尘认得这团黑气。 安依。 黑气被斩为两半,却又摇摇晃晃的飘了起来,缠绕着合为一体,而后向晓星尘飘去,霜华剑一指,似乎是畏惧霜华的剑气,黑气停止了前行,在晓星尘面前绕了几圈,又转而飘向木屋,再飘向晓星尘,来来回回似乎在引晓星尘去木屋处。 晓星尘收了霜华,抬脚向小木屋走去。 近门前,晓星尘才看见木屋上竟上了一把锁,锁上的纹路无一不在昭示着这是一把困魂锁。 困魂锁,常被用来困住寄宿在屋内的亡魂。 那团黑气在困魂锁上盘旋缠绕,因锁是灵器,黑气每触碰一次就会被灼伤,如此往复黑气已寥寥无几,然而却还是不死心的盘绕着,似乎想要打开这把锁。 晓星尘皱了皱眉头,于理来说他不应该打开这把锁,然而常府一案扑朔迷离疑点重重,这屋内困着的,莫不是又一个谜团。 但黑气几近消散,却还是不死心的想要打开这把锁。 晓星尘心中一动,这黑气应该是安依留给自己的讯息,而老乞丐失踪不久…… 依安依之前所为,她一直保护着老乞丐,这一次莫不是…… 想到这,晓星尘再不作他想,捏了法决指向困魂锁,啪的一声锁身打开,见困魂锁终于打开,黑气一下子从门的缝隙钻了进去。 晓星尘见状赶忙打开木门,然而屋内却是一派清明,虽是空荡荡的却不见一丝灰尘,显然是常有人来打扫。 那黑气进屋后目标直冲挂在墙上的一幅画,还未触画,黑气便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霎时灰飞烟灭。 晓星尘眉心一皱,几步走至画前,脸色顿时一变。 画卷上画着一位妙龄女子,女子轻染眉脂,眉目微弯,眼角之下轻点一颗泪痣,微微上挑的凤丹眼更是摄人心魄,一双纤纤玉手轻摇着一柄薄扇,衣裙之下画着荷花点缀,当真是世间少有的绝色美人。 不似倾城倾国的美,却似温如春风的美。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这便是晓星尘对画中人的印象。 然而与女子的美所不搭的是,画卷之上传来的浓厚血腥味强烈地刺激着人的感官。 这画,分明是用人的骨血绘制而成! 以皮为布,以骨为笔,以发为锋,以血为墨。 真真一副鬼墨图! 此等骇人的法子,晓星尘只听过,从未见过,如今一见,只觉心神俱惊。 而制画的血肉,便来自于这画中人。 以血肉为画,将人画于画之中,则此画于对方乃是大克之物,同时对方将永世不得超生,唯有化为邪灵或魂飞魄散。 此乃损人害己的法子,作画之人亦要将自己的一魄封于画中,魂魄不全更是难以往生,何等的仇怨才能制作这样一幅鬼墨图。 看着画中人的容貌,晓星尘心中浮现了一个猜想,一个让他不愿去相信的猜想。 安依引他来这,绝不仅仅是因为老乞丐,或许是想让他看这幅画。 画中人他见过,虽然有些许不同,但他见过,就在前日的擂台之上,掳走徐家女儿的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妖娆,画中之人温雅,但她们,确确实实是同一个人。 一个死了,一个……尸骨却活着。 穆然的,从未有过的愤怒笼罩了晓星尘的心头,他从未想过世间竟真有人能做出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倒是道长你,就怕最后的真相脏了道长的眼睛」 薛洋的话突然在晓星尘的耳边响起,原来这是……他给自己的忠告吗…… 能说出这句话,那他又经历了什么…… 晓星尘再次捂住心口,那里,又痛了起来。 第35章 静女十四 晓星尘强压下内心翻滚的情愫,再次细细检查鬼墨图。 鬼墨图并无不妥,画卷之后也并无机关,晓星尘想了想,在手上注入些许灵力再次触碰鬼墨图,灵气还未触及画卷便沿着画布的纹理向上盘绕爬去,晓星尘只觉自己的灵力似被吸引一般源源不断的从体内流失,大惊之下却发现自己无法收回灵力。 而鬼墨图在吸收了灵力后竟发出淡淡的蓝光,晓星尘耳畔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似银铃碰撞,又似泉水叮咚,让人只觉余音绕梁。 晓星尘脸色一变,忙抬头去看画卷,原本执扇而笑的白衣女子此刻正笑意吟吟的注视着晓星尘,女子衣衫染红,手中执扇也已变成一把锋利的短刀。女子轻笑着将短刀举到脖颈之处,猛然一划,鲜血喷涌而出,顿时布满了整幅画卷。 “常慈安!你屠我族人杀我亲人灭我小儿!此等仇恨我定要你以血相报!凡是流有常氏血脉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凄厉的哀怨声自画中传出,字字沾血,其仇恨之怨无不刀刀扎在人心,空气之中亦浮起一股血气,吸入鼻中只觉肺腑腐烂之痛,晓星尘忙点了穴道闭气。 似感觉到了晓星尘的存在,浮动在空气中的怨气一齐向晓星尘袭来,晓星尘下意识想要抽出霜华,却是一顿,继而以剑鞘为守,挡住了怨气的攻击。 “真的被打动了啊……但是这么容易就同情别人可是死穴啊。”竹林之中,安依通过围绕在木屋外的黑气看到了木屋内的一幕。 “既然同情于我,就希望你不要再阻碍我了。”安依收了黑气,却是突然转头看向竹林的一处,“麻烦的家伙来了,帮你一把吧。” 说罢,安依手指轻弹,漂浮在屋外的黑气顿时齐齐涌入木屋,黑气与血气融合,却是平息了怨气。 “那幅画我靠近不了,但毕竟是我的肉身,多少还是能安抚一些的。”安依说着,展颜一笑,晓星尘已经注意到了她,麻烦的家伙也要来了,而且重要的事情还没解决,这样想着安依便化作一团黑气飞离了竹林。 竹林外,薛洋却是一笑,果然是那女人搞的鬼。 安依消失不久后,纱萝出现在了竹林外,她猛一跺脚,手中铁链被她握得咯咯作响。 “又让她逃了!”纱萝低咒一声,再次去追寻安依。 木屋之中,血气消失,空气中压抑的感觉也随之不见,画卷之上血色渐渐消退,依旧是之前的仕女图。 而画卷之后却传来咔擦一声,晓星尘撩开画卷,果见墙壁之上出现了一道暗门。 暗门向后凹去,而后移向一侧,露出了一人宽的入口,晓星尘掏出火折子,点亮之后走进了暗门。 暗门之后似乎是一条修长的甬道,凭借着火光,晓星尘注意到墙角之处,墙壁之上已落有灰尘,然而甬道的地板中央却是十分干净,地板挨近墙角的地方却是落有灰尘。 这说明许久未进人的暗室不久前却有人进来了。 然而此刻入口之处却传来轰隆一声,晓星尘转身一看,却是暗室的门关上了。 这样一来,除非熟悉这暗室的人,否则就要被困于暗室之中。 晓星尘眼神一暗,加紧步伐向甬道终点走去。 甬道尽头,是一扇木门。晓星尘试着推了推,木门吱扭一声开了条缝,显然没有上锁。 晓星尘推开木门,瞳孔一紧,老乞丐果然被关在了这里! 晓星尘快步走到老乞丐身边,却见老乞丐 昏迷不醒,晓星尘轻轻摇了摇,老乞丐依旧昏迷着。 晓星尘搭上老乞丐的脉搏,发现他只是中了寻常的迷药,并无大碍。晓星尘抬头看见屋中央的木桌上放着一个茶壶,晓星尘上前倒了一杯茶水,再回到老乞丐身边,道了声得罪,便将茶水泼在了老乞丐的脸上。 受此一激,老乞丐打了个激灵,悠悠转醒。 “老人家。” “……”,老乞丐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认出眼前的人是晓星尘,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拉着晓星尘的衣袖哀求道,“道长!你快去阻止安依!她不能害那个姑娘啊!那个姑娘是无辜的!” “老人家你先起来,起来说话,”晓星尘忙将老乞丐扶起,道,“老人家,你刚刚说的那个姑娘,莫不是徐家女儿徐暿?” “对对,那个姑娘就叫这个名字,”老乞丐点头道,“方才我晕倒之际,恍惚中似乎看到了安依,我见到安依捉了一个姑娘,她要用那姑娘做母体复活她的孩子!” “孩子?什么孩子?”晓星尘道。 老乞丐却沉默了,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良久后他终于长叹一声,道:“道长,我隐瞒了一些事情,我……我怕你知道了就不肯救安依了……” “自我当年被安依从鬼差手中救了下来后,我便总能和安依在梦中相见,安依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其实我都知道……!” “我知道常慈安囚禁了安依,知道他强迫安依和他双修,更知道安依怀了他孩子!” 说到这,老乞丐已是泪如雨下,却是啪的一声扇了自己一耳光。 “都是我的错啊!是我害了我的孙女……!是我抛弃了她……是我害了她……我该死!我该死!” “老人家,快停下!”晓星尘忙抓住老乞丐的双手不让他再伤害自己。 老乞丐稍稍平复了情绪,继续说道:“第一次时安依为了保住孩子逃了出去,却被常慈安捉了回去,常慈安却对安依一顿拳打脚踢,终将安依的孩子打掉了,第二次……就在常慈安死前不久,这一次常慈安依旧逼安依将孩子打掉,并喂安依吃了麝香……安依已不能再做母亲了……!” “安依自杀了……为了杀掉常慈安,她选择祭魂以此来获得力量……然而常慈安竟寻得邪术,将安依的尸身做成鬼墨图!安依力量被封印,无法复仇,她……她竟放出了安家村的亡魂,屠了常府!” “常萍之所以逃过一劫,也是因为常慈安怕累及他故意将他支离常府,但安依却并未打算放过常萍……我自知常萍罪不至死,所以我才肯于道长来常府,我不希望安依再次犯下杀孽。” “而乱葬岗的魂阵……安依并不是为了获得力量,她想要恢复常慈安的魂魄,用常慈安的魂魄来喂养她那枉死的孩子……她盗走常慈安的尸身也是因此……” 还未出生便死去的婴孩是无法得以重入轮回道的,需耗尽阳寿方可再入轮回,有些婴孩在此途中会沦为邪灵,更是永世不得超生。而以生父之魂喂养亡子,净化亡子之魂,虽是邪术,却能帮助亡子魂魄重入轮回,若是寻得合适的母体,更是可以降临人世。 而常慈安为制作鬼墨图,定是封印了自己的一魄,魂魄不全则无法救亡子之魂。 “安依夺了徐瞦,就是要用她做母体……道长,你要阻止安依啊,她……不能再犯下杀孽了……她不能因为常慈安就犯下如此罪孽啊……!” 老乞丐说到这已是泣不成声,安依屠尽常家满门,如今又平添杀孽,已然万劫不复。 晓星尘闻言只觉痛心不已,本应是无忧无虑长大的少女,却一生坎坷,经历磨难,在花季少龄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 这世间,究竟何为白,何为黑;何为好,何为坏;何为对,何为错。 「“那道长觉得,什么才是好人,什么才是坏人?” “无愧于世间规则,即为好人”」 想来,他也曾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晓星尘只觉一股暖流注入心田,平息了内心的苦涩。 如今晓星尘依旧坚持着自己的答案。 无愧于时间规则,即为好人。 穆然的,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晓星尘下意识转身看去,却是薛洋。 “道长!” 薛洋的脸上布满担忧,一瞬间又充满喜悦。 晓星尘呼吸一滞,只觉内心情绪翻滚,难以抑制,但瞧见薛洋的笑脸,又觉得内心一暖,似乎二人又回到了从前,不觉温和一笑,“你来了。” 瞧见薛洋脸上绽开笑容,又想到他是专门来寻自己的,晓星尘只觉内心流过一丝喜悦,甚至有些许他从未感受到的情愫,晓星尘突然觉得有些慌乱,因为内心的异样感觉。 “道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薛洋说着几步走到晓星尘面前,却是一把抱住了他,埋首在他脖颈处,“道长……” 晓星尘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听到薛洋的呼唤,却是不禁红了脸颊,喃喃道,“放手……” “……”薛洋虽依言放开了晓星尘,然而低垂的眼眸却滑过一丝落寞,又笑道,“道长你突然消失了吓了我一跳,还以为道长你练了什么秘籍呢。” 晓星尘注意到薛洋眼中闪过的落寞,内心一痛,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转了头,道,“老人家于我说了些事,现在我们要去寻安依,救出徐家小姐。” “我也问出了点事情,”薛洋走到门边一把将常萍拽了出来,“让他说。” 感受到晓星尘询问的目光,常萍咽了口吐沫,一五一十的将先前对薛洋说的事再说了一遍。 听完后,晓星尘只觉字字扎心,闭了闭眼,强压下情绪,道,“你可知何处能寻得安依?” “我……我……” “不说出来的话可没人能保护你哦,你也想和你爹一样被杀吗。”薛洋道。 常萍握了握拳,终是松了口,“那副鬼墨图……应该能引出安依,把画带到安依的墓,安依感受到气息应该会出现。” 知道了方法,众人在常萍的带领下走出了暗室,又取下鬼墨图一齐奔向安依的墓穴。 第36章 静女十五 走至乱葬岗,未进迎面便刮起大风,风沙夹杂着尘土几乎迷了人眼。 “啊!”走在后面的老乞丐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三人忙回头一看,已不见老乞丐的身影。 “这是……!”常萍额上流下冷汗,原本迟疑的步伐更是迟疑不定,反而向离开的方向移去。 “你想去哪!”薛洋一把抓住常萍的衣领,将他拉了回来,“怎么,看到人不见了就害怕想逃了。” 常萍一转头,双拳却是不住握紧,终是吼道:“会死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怎么会理解我的心情!” 闻言,薛洋却是勾唇一笑,一把提起常萍的领口,道:“残害人姑娘的不是我。” “也不是我啊!” “可是你是同谋啊。” 闻言,常萍猛然瞳孔一缩,脸色惨白,嘴唇挪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有这时间说废话还不如去解决这件事,”薛洋说着将常萍往后一推,转身走到晓星尘身边,道,“道长,那老乞丐应该是被安依带走了。” 晓星尘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常萍,以眼神询问。 常萍咬了咬牙,只得跟上二人。 三人继续向墓穴走去,走在后面的常萍看着手中的鬼墨图,眼神却是渐渐暗淡,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闪过,却又突然攥紧手中的画卷,其力道仿佛决定了某件事情。 还未至墓穴,常萍手中的鬼墨图却突然发出诡异的光芒,猛然从常萍手中飞出,画卷哗啦一声展开,画中原本温雅如玉的少女已然变成身着红衣裙的地狱罗刹。 “这是……!安依就在附近!画卷里的怨气和安依的魂魄产生了感应!”常萍道,手中佩剑出鞘,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周围,仿佛安依下一刻就会从某一处出现。 一道剑光闪过,晓星尘手执霜华站在原地,与晓星尘并肩的薛洋却只是抽出了符纸夹在指中,常萍见过薛洋的佩剑,如今直觉怪异,刚想询问却听见前方传来铃铛的声音。 众人忙屏气凝神,注视着眼前的景物。 自黑幕中出现的,是身着红裙的妙龄少女。 少女半边脸不着粉黛,清纯如玉,半边脸红痕密布,宛如罗刹。 一半仙女,一半罗刹,仿佛述说了少女的平生。 “我原以为,道长你知道了一切,不会再阻止我的,”安依注视着晓星尘,长长的指甲划过殷红的唇瓣,道,“我以为,道长是个有人情味的人。” “我的孩子,难道就该死吗?”安依说着,眉目垂下,一手轻轻覆到腹部,“我只保了他三个月,他只与我做了三个月的母子,道长,我只想救我的孩子。” “可你屠了常家满门!”晓星尘道。 安依却是凄惨一笑:“我不该吗,我不该报仇吗,我就任凭他们凌辱我吗,还是说,道长觉得常慈安做得对?” “冤有头债有主,你……何苦为难府中其他的人……!”晓星尘道。 “其他的人?”安依冷笑一声,道,“他们可不无辜啊,冷眼旁观最为可恶!” “道长,今日你来可不是与我说这些道理的吧,”安依转而看向飘在空中的鬼墨图,道,“今日你来,是来杀我的。” “但你不能杀我,你若杀了我,那徐暿也会死,我的孩子亦会死,道长,你要怎么选择呢?” 安依展颜一笑,注视着晓星尘。 晓星尘不禁握紧了霜华,沉声道,“为何!” 安依一笑,道:“那阵法是我早就准备好的,只等着合适的容器,如今我的孩子已经进入了徐暿的身体,只等着十月后生下来,而那阵法是由我操纵的,我一死阵法自然会破,阵法破了,他们自然也活不成,道长要为了一群败类杀了两个无辜之人吗?” “你……!”晓星尘气极,却当真奈何不得安依。 “道长,这世间有那么多惨事,你难道都要管吗,道长你就是太有人情味了,你终究……”安依却将话语戛然而止,叹气道,“道长,待我的孩子生还后我自然会下阿鼻地狱请罪,道长可否放我儿一条生路?” “若放过你,那徐家女儿还未嫁人便生了孩子,无异于杀了她,”薛洋冷眼看着安依,上前一步,道,“而且你的孩子早就死了,根本算不上人,思来想去,只有杀了你才最划算。” 说罢,薛洋身形微移,手中符咒却已悉数袭向安依,安依腾空飞起却是落入了薛洋的攻击范围,一道道带着强劲灵力的掌风袭向安依的命门,距离太近安依无法躲避,只得与之交搏。 见二人打作一团,晓星尘顾不得旁些,提了剑便要去助阵,却觉身后一道剑气袭来,下意识格挡,却觉腰间一痛。 眼前的人让晓星尘惊大了眼睛,已出招的剑锋却是硬生生止住,转换为剑柄猛然袭向眼前人,终是将腰间匕首拔出。 “依依说的没错,道长你就是太有人情味了,”常萍连退数步,伸手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晓星尘虽关键时刻收了招式,却还是震伤了他的经脉,常萍连咳数声,吐出一口血,冷笑着看向晓星尘,“人太有人情味看来也不是好事啊。” 说罢,常萍将手中匕首猛然在掌心一划,鲜血流出,常萍却是将血在鬼墨图猛然一按,鬼墨图仿佛突然有了生命般贪婪的吸着常萍的血,常萍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当鬼墨图完全变成红色时,常萍终于将手移开,勉强支撑着身子,将鬼墨图猛然向安依掷去! 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响起,几乎将人的心神震碎,注意到有东西飞来,安依眼角扫到是鬼墨图,拼力一击摆脱了薛洋,却是要飞身离去。 薛洋收了招式,却见晓星尘撑着霜华半跪在地,腰侧的殷红刺痛了薛洋的眼。 “晓星尘!!”薛洋几步奔至晓星尘身边,果见他腰侧有一处刀伤。 “你怎么样?”薛洋赶忙点了几处穴道止了血,见晓星尘面色苍白,便要抱起他离开。 “无碍,”晓星尘却是推开了薛洋的手,朝四周一看,已不见常萍的身影,心下一惊,道,“你快去追安依,常萍不知做了什么,那鬼墨图的封印解开了,若是鬼墨图上的怨气依附到安依身上,她定会失去心智的!” 薛洋原先帮着晓星尘包扎着伤口,听到这话却是一咬牙,突然伸手抓住晓星尘的肩膀,低声道:“我真是……若我打晕了你强行带你走,你定会怪我,甚至不再理我……原先找到你时,我还在想要怎么对你解释,你会不会讨厌我,但当我看见你时,我就什么都顾不了了……我……!晓星尘,我想你活下去,我真的……就只有你了……!” 说到最后,薛洋低下了头,倚在晓星尘的肩膀上,晓星尘能够感觉到少年的颤抖。 穆然的,胸口一痛,晓星尘不禁伸出了手轻拍着少年单薄的后背,思索再三,终是轻声安慰道,“你爱吃糖,我说好了一天给你一颗糖,定不会食言。” 话音未落,晓星尘只觉薛洋抓住了自己双肩,而后却觉温暖的触感碰到了自己。 这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薛洋注视着晓星尘,看到了他眼中的惊讶。 “道长……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这样做……我……我好像喜欢道长……” 薛洋一把抱住晓星尘闷声道。 一瞬间,晓星尘只觉心神俱惊,竟呆在了原地。 然而另一方面,一直困惑着晓星尘的情感却仿佛突然找到了突破口,某些不知名的情愫在缓慢成长。 “道长……讨厌吗……?”薛洋抬头看向晓星尘,小心翼翼道。 晓星尘感受到薛洋可怜巴巴的眼神,一瞬间心里软的一塌涂地,下意识想要移开目光,穆然又想到薛洋之前落寞的神色,却再也移不开目光。 “……不讨厌。”鬼使神差的,晓星尘竟回答了薛洋的问题。 薛洋一笑,宛如对待珍宝般再次抱住了晓星尘,晓星尘后知后觉,一时间红了耳朵,只得任由薛洋抱着。 “……你刚刚,为什么不用佩剑?”晓星尘闭了闭眼,终是问道。 一瞬间,薛洋身体一僵,却是将晓星尘抱得更紧,仿佛下一刻晓星尘就会消失。 感觉到薛洋的反常,晓星尘微微叹了口气,伸手也反抱住了薛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道:“既现在安好,便不必太缅怀于过去,你明白吗?” “……嗯。”薛洋埋首在晓星尘脖颈处,闷声点了点头。 “我会陪着你的。”晓星尘道。 晓星尘感觉到面前的少年终于不再紧绷着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嘴角不禁含了一丝微笑。 温润如风,清雅如柳,或许晓星尘都没有想到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的温柔。 不远处,纱萝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一幕,她总觉得薛洋对晓星尘的执念有些奇怪,原先她只当薛洋疯狂,如今一看,竟包含着这一层心意! 纱萝又转而看向常萍逃走的方向,这边也有让她头疼的事情,如果只是世界的自我修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隐约中纱萝觉得事情好似还没有结束。 “大人可是在看那几人。”穆然的,身后传来声音,纱萝转身却看到一个女子手执薄扇,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女子身着浅色衣裙,衣裙上秀针繁华,在衣前汇聚成了一朵白牡丹,薄扇之上同样画上了白牡丹。 “你能看到我?”纱萝道。 “这是自然,”女子微微一笑,道,“南宫做的是死人生意,自然能看到鬼差大人。” “小女子南宫七主,兰陵金氏客上卿,”说罢,南宫又看向乱葬岗,道,“这邪灵虽然可恶,但南宫认为鬼差大人还是不要管的好,毕竟这邪灵一心为子,也算有情有义,且事出有因,不如此事交于金麟台,南宫许诺定会给鬼差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见纱萝沉默不语,南宫终是叹了口气,道:“看来鬼差大人是信不过南宫啊,也罢,那就算南宫多管闲事了,只是,若南宫出面,那边的那位道长岂不是就不用再接触邪灵了。” “恕南宫直言,那邪灵还与阳世有所牵连,心智更未泯灭,其本身亦有赎罪意向,鬼差大人真要赶尽杀绝吗,况且……”南宫顿了顿,继续说道,“万物皆有法则,鬼差大人强行逾越……怕是不好吧。” “若阳世之人解决不了,那时鬼差大人再出手也不迟啊。”南宫道。 第37章 静女十六 “你追来做什么!”安依看见渐渐与自己并肩的常萍,望见他手上的伤口,瞳孔一紧,一瞬间便明白了常萍的意图,忙几个飞跃拉开与常萍的距离,却不想常萍紧追其上。 安依一甩袖,几道劲风夹杂着灵力袭向常萍,常萍因失血脚步微顿,终是没能躲开攻击,眼看着即将袭向常萍,安依一咬牙却是收回了攻击,又瞧见鬼墨图的怨气已然成型,此刻因为常萍的干扰竟快追到了自己,忙加快步伐向前奔去。 常萍神色复杂的看着安依的背影,脚下却是更加快速的追赶安依,同时将手上刚刚结痂的伤口撕扯开,鲜血再次流出,常萍将沾了血的符咒掷向安依。 感觉到血腥味,怨气飞速着飞向符咒,安依只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气逼向自己,下一刻,一股强大的劲力拉住了她的头发,一瞬间,刺骨的寒意将她包围! 怨气像是终于找到了攀附物,疯狂的缠绕着安依的身体,逐渐浸透她的灵魂,安依只觉眼前的视野一片猩红,回荡在耳畔的却是常府被屠府那一晚所有人的哀嚎声,双重夹击之下,被她强压在心底的心魔开始冲击着她的意识。 看到安依的抗拒,常萍走到安依的前方,因为怨气的原因无法靠近,常萍望着安依,道:“这本就是你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不接受呢。” “你是想要杀了我吗。” 听到安依平静的声音,常萍的表情有了一丝的扭曲,却还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道:“你屠了我常家满门,我就是杀你十次百次千次甚至万次都不解恨。” “你应当恨我的,你也确实恨我,但我竟不知你恨我到如此地步。” “是你自己选择了要下地狱,但现在你受伤了,打不过晓星尘他们,我便帮帮你,让你能下地狱。” “……你让我杀了他们。”这一次,安依的声音沉了下来,眉头微蹙。 “既是我要报仇,便不要旁人来干扰,我会亲自送你下地狱,”常萍说着,笑了一下,“我原先挺讨厌这鬼咒的,但现在我竟有点喜欢它了,最起码它让你不能反抗我。” “你若用鬼咒控制我,你自己也会下地狱。”安依蹙着眉头看着常萍,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一个让安依都不寒而栗的想法。 “我父亲十几年前曾救助了一个女孩,但没想到那女孩长大之后竟入了邪道,为了修炼恩将仇报,在我外出夜猎之际屠杀了常府,几经周转,在晓星尘道长和他同伴的帮助下我终于找到了仇人,经乱葬岗一役,晓星尘道长惨遭毒手,我也和仇人同归于尽。” “如何?”常萍道。 安依看着常萍,终是说道:“你何至于如此!我自会让你复仇!你……!” 闻言,常萍却是凄惨一笑,道:“依依,是你对我太残忍,在我想要保护你的时候却不得不去恨你,在我想要你活下来的时候却不得不去杀你,你从未给过我选择,也从未考虑过我。” “你活我便活,你死我便死,这次你选择下地狱,那便由我亲自送你下地狱,一同与你下地狱,这是我想到的唯一能保护你也能报仇的方法。” 安依却是轻笑一声,看向常萍的眼中染上了冷漠:“保护我?倘若你真想要保护我,那如今的一切便不会发生,我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也自知对不起你,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我本想着去向你请罪,但现在你既然打算断了我们所有的退路……我也只能请你暂时闭眼了。” 说罢,安依周围突然灵力爆棚,常萍下意识退出灵力的波及范围,待灵力散去,安依却早已挣脱了怨气的束缚。 迎上常萍震惊的目光,安依却是一脸平静,道:“你还是小看我了,我既选择逆天而行自然不会手中毫无底牌,我这样做不过是想看看你究竟想做什么。” “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你引来晓星尘接手案件,轻易让我盗走尸体,设计让爷爷和晓星尘相见,都是为了打乱我的节奏,让我在慌乱下加快计划,最终逼我出现……然后我如你所愿身受重伤,”安依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抓走爷爷,关在密室,料定我不可能放着爷爷不管,定会引晓星尘去,若晓星尘见到了鬼墨图和爷爷,定会来阻止我,那时你就打破鬼墨图的封印,让我在失控的情况下杀了晓星尘和他的同伴,然后你再杀了我,最后自尽,一切都是这么顺理成章,毫无给世人落下把柄的机会,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极了,”常萍终于露出了扭曲的笑容,双手不住的鼓掌,“你总是这么聪明。” 闻言,安依平静的面容终于忍不住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苦笑道:“看来不止我被小看了,许多人都被小看了,你自以为天衣无缝,但你怎么确定晓星尘真的没有察觉到端倪,不说晓星尘,就是晓星尘身边的那个少年也不是善类,他绝不会放过你,况且,你真的以为晓星尘身边没有跟着第三个人吗?” 闻言,常萍眼中露出一丝警惕,忙顺着安依的目光看去,那里却是一片黑暗。 “这种时候你还在耍什么!”常萍忍不住朝安依怒吼道。 安依看向远方,眉心却是微不可见的蹙 起,是谁拦住了那个鬼差?刚刚明明感觉到了她的气息,她追了自己那么久,绝不可能感觉错,是谁拦住了她? 虽不知是谁,但那鬼差不来捣乱最好! 想到这,安依转头看向常萍,下一刻却是瞬移到常萍面前,一挥手便朝常萍的胸口抓去。 安依的五指不知何时变得细长,长长的指尖仿佛涂满了殷红的鲜血,其力道仿佛要将常萍的胸口贯穿! 常萍忙挥剑抵挡,哐当一声,二者相撞,而后刺啦一声,佩剑剑身出现五道深深的抓痕。 “那件事情发生后我一直不敢见你,我知道你痛苦,你愤怒,你悲伤,但是……我不会因任何人任何事而停止我的计划,我已经付出了太多,我没有输的勇气……!”安依说着,疯狂的攻向常萍,每一击都攻向命门,常萍渐渐招架不住,失血过多造成的虚弱此刻更严重了。 “唔……!”常萍闷哼一声,同时向后猛然一退,一手捂住腹部,那里一道深深的抓痕,血肉都翻了出来。 然而安依却还是举起手指,再次挥向常萍,常萍一瞬间瞳孔放大,这一击他无论如何都躲不开了,她当真会杀了他吗…… 哐当一声,预料中的攻击没有落到常萍身上,常萍抬眼一看,却是一个黑色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啧,我竟然会救这家伙,真是恶心到我了。”薛洋的怒气值显然达到了顶峰,嘴角虽是习惯性的弯起,却笑的宛如地狱罗刹,“姓常的,这笔账我给你记着,待解决了这个家伙我定不会放过你!” 说罢,薛洋猛然向降灾之中灌入灵力,安依被剑气弹开,退后几步落定,道:“你还要帮他?” “我只是让他晚点死。”薛洋几步上前,再次与安依战作一团,紧接而来的晓星尘也加入战斗。 见三人无心管辖自己,常萍勉强支起身体就要去拾佩剑,一双靴子却是踩在了他的佩剑上,常萍心中一抖,往上一看,却是一位女子正笑意吟吟的看着自己。 “常公子,别来无恙啊。” “你……是谁?” “呵呵,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要请你安静一会了。”说罢,南宫半跪下身子,猛然在常萍颈侧一劈,常萍眼睛一番,顿时晕了过去。 “真是的,我明明是想杀了他,结果竟然昏了过去,看来是时间没到啊。”南宫叹了口气,又转而看向打斗中的三人,“这样可打不赢她啊,算了,南宫就帮人帮到底,去找找那个鬼孩子吧。” 第38章 静女十七 三人战作一团,并未注意到常萍这边的情况。安依一心想要摆脱薛洋的纠缠,然而薛洋穷追不舍,加之晓星尘一旁阻拦,一时竟无法脱身。 打斗之中,安依只觉心神一顿,原先被她强压下去的怨气竟再次开始侵蚀安依的灵魂,安依的意识也越发模糊。 安依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自己显然是低估了鬼墨图上依附的怨气,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怨气也随之增强,这样下去自己被怨气抢夺意识也只是时间问题,必须尽快摆脱二人,否则孩子……! “道长,我怎么觉得这女人有点不大对劲。”薛洋退回晓星尘身旁,顺势挡下安依的攻击。 晓星尘点了点头,脸色也退去了温和,道:“小心些,怕是先前鬼墨图的怨气开始侵蚀她的灵魂了。” “那岂不是要变成恶灵了,”薛洋啧了一声,道,“那姓常的还真会给人找麻烦。” 话音未落,安依突然转变攻击模式,竟放出两道黑气袭向二人。伴随着骇人的哀嚎声,黑气中时不时涌出狰狞的人头,俨然是聚集了强烈的怨恨! 二人相识一看,心下皆已了然。晓星尘一手祭出霜华,双手挽出剑势,霜华剑于空中划出一道剑痕,剑影既出,而后剑影齐发,于空中破竹之势挥向黑气。薛洋在霜华掩护之下趁势移至安依身前,一手掷符,安依眼光一闪,顿时移开身形躲开符咒,下一刻惊觉不妙,却收不住身形,只能硬生生接下薛洋一击,薛洋却又是接连掷出符咒,同时降灾连挽剑势,安依躲过符咒却又躲不过降灾,顿时身形大乱,接连露出破绽,几乎被薛洋逼至绝路。 安依最终咬牙拼力掷出一击,终是拉开了薛洋与自己的距离,却又见银白剑光向自己刺来,一个转身虽躲过霜华,却又落入薛洋攻击范围内,加之晓星尘的辅助,安依此刻更是完全处于下风。 慌乱之下安依更是无法分神去抵抗怨气,几个回合下来几乎已是凭借本能在战斗,随着再次接下薛洋一击,安依终是灵力溃散,完全被怨气抢占了意识。 察觉安依的不对劲,薛洋忙退身拉开距离,果不其然,下一刻安依便变了模样,完全变成了恶鬼的模样,嘶吼着攻向二人。 “!”薛洋咬牙接下安依一击,同时嘴角竟溢出一丝鲜血,强烈的怨恨竟震伤了薛洋的经脉。 这女人成了恶鬼之后竟如此棘手,只是接下这一击自己已是十分吃力,更何况晓星尘还有伤在身,更是不能与这女人缠斗,眼下自己看样子也接不了她几招,能对付她的只有那老太婆了吗,薛洋这样想着,咬牙猛然一挥降灾,利用一瞬的剑气暂时逼退了安依。 “道长,这女人我们对付不了。”薛洋退回晓星尘身边,一抹嘴擦掉了血迹。 晓星尘脸色少有的冷峻,安依已然入魔,自是留她不得,但徐暿的命和那孩子的命却又…… “道长,闪开!”却见安依又再次发动攻击,晓星尘刚想抵挡,薛洋却猛然移至晓星尘身前,替晓星尘挡下了这一击。 这一次,薛洋终于咳出鲜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内脏一定受伤了。 晓星尘大骇,忙上前扶住薛洋,道:“你……!” “咳!”薛洋吐出一口污血,抬头笑嘻嘻道,“道长受了伤,哪能和这女人硬碰硬,我自小野惯了,皮糙肉厚的也没什么事。” 晓星尘看着薛洋,一句话却也说不出,内心只觉五味杂陈,既有痛苦,亦有喜悦。 “……我也不是细皮嫩肉的……” “噗!” 看到薛洋一下子笑出来,晓星尘顿时红了脸,想把薛洋扔出去,却想到他受了伤,只能忍着扶着他。 “我原先竟没想到道长竟如此风趣,”薛洋笑了几声,道,“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我可得好好研究一下。” 薛洋要研究什么,没说晓星尘也能想到,这下脸色更是红了几分。 二人顷刻间短暂交流了几句,又各执佩剑投入战斗。 与安依迂回着打斗了几个回合,安依的力量俨然与刚才判若两人,二人合力才只能勉强牵制住安依。 此刻的安依俨然已化为恶鬼,原先阵势所吸收的力量全部爆发了出来,单凭二人之力根本无法制服她。 关键时刻,一个声音却传了过来。 “年轻的母亲,你都不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吗,南宫一下子就找到了。” 闻言三人皆转头看去,却是一位女子扶着另一位蓝衣女子站在不远处。 那蓝衣女子俨然就是徐暿,但此刻她的腹部却微微隆起,不用说众人也明了是为何。 瞧见徐暿,安依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狰狞,嘶吼着就要袭向南宫。 “南宫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哦,”南宫微微一笑,拉着徐暿的手臂将她往上一提,道,“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吧,南宫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闻言,安依脚步一顿,竟是停下了身形,看来孩子的出现让她恢复了些许理智。 “孩……子……”安依喃喃出声,颤抖着手想要伸向徐暿。 “什么孩子?你的?还是她的?”南宫却是嗤笑出声,“你现在做的事和常慈安没什么区别,常慈安毁了你的一生,你毁了这个女孩的一生,若是她醒来,她一定会拼死诅咒你和你的孩子。” 安依明显颤抖了一下,却依旧死死的盯着徐暿。 “南宫倒认为那位少侠说的极对,”南宫说着看了一眼薛洋,又转而看向安依,道,“你的孩子早就死了,你也已经死了,既是死人,那就不应再流连阳世,去你该去的地方。” 说罢,南宫突然伸手点了徐暿几处穴道,徐暿猛然睁开双眼,继而捂住腹部摔倒在地,裙摆之处瞬间染出血花,众人皆是一惊,安依却已然发了疯般奔向徐暿。 “南宫可没同意你可以碰她。”南宫却先行一步挡在徐暿身前,手中折扇一转,挡住安依攻势,折扇一张一合,又是将安依击退几步,安依却丝毫不停留的再次向前,南宫秀眉微蹙,折扇开合见已然又挡下安依几招。 见安依攻向南宫,晓星尘皱了皱眉,虽不知眼前女子所为何人,但见她独自面对安依,便要上前协助,却被薛洋拦住。 晓星尘看向薛洋,却见他脸色少有的阴翳,仿佛见到了仇人一般注视着女子,又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晓星尘下意识握住了薛洋的手,发觉他的手掌冰冷。 感受到晓星尘的温度,薛洋回过神,看见晓星尘担忧的神色,心下一暖,刚才的阴翳也驱散不少,道:“那个女人是兰陵金家的。” “兰陵金氏?”晓星尘道。 “对,”薛洋点了点头,道,“她衣服上的白牡丹便是兰陵金氏的标志,看绣文,她应是客上卿。” 说到这,薛洋眼色又是一暗,衣服上的花纹他绝不会认错,因为前世……他穿的便是这样一套衣服! 兰陵金氏客上卿。 与晓星尘相遇至今,前世发生的事,该出现的人一个都没少,薛洋突然想到纱萝说的话。 「前世发生的事情一件都不会少,唯一改变的只有晓星尘活下来这件事。」 穆然的,薛洋好像有点理解这句话了,他转头看向晓星尘,看向晓星尘的双眼,在那双明亮的眼眸中,他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薛洋突然不敢再往下想了,他希望这一切只是自己想多了。 不知何时起,他变得害怕失去了,因为一开始便拥有的太多,即使结果如前世一般也无法接受。 薛洋握着晓星尘的手不禁收紧。 察觉到薛洋的情绪变化,晓星尘安慰的捏了捏他的手,见薛洋看向自己,便轻声道:“我在这。” 一瞬间,薛洋的情绪似乎变得平稳了, 原本焦躁不安的心也变的安静了,明明只是三个字。 这个人总是有左右自己情绪的力量,若是前世,薛洋一定会想办法杀了这种人,但现在,薛洋轻轻的笑了,他甘愿被他左右。 第39章 静女十八 另一边,面对沦为恶灵的安依,南宫却显得游刃有余,一把折扇不慌不忙的抵挡着安依的攻击,面上笑容不减,眼角余光扫到徐暿,见她眉头渐渐舒展,知道她的痛楚已然消失,那说明鬼孩子也没了。 看来要速战速决了,否则让这女人知道孩子没了定会不顾一切的要杀了自己。 南宫身形一闪,来到安依身旁,同时大量的符纸从袖中飞出,果不其然,安依顿时阵脚大乱,失了方寸。 趁着一瞬的缝隙,南宫铺一弯腰,手中折扇打到安依腰间,安依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趔趄,南宫又趁势翻身踢向安依双腿,安依重心不稳几近摔倒。 这时南宫朝薛洋一看,眼神示意他出手,薛洋啧了一声,却是不为所动,然而晓星尘却提剑冲了上去。南宫见状笑着又看了一眼薛洋,薛洋及其不耐加不愿的皱了皱眉,却还是拿着降灾冲了上来。 三人合力终将安依制服,南宫拿出锁灵囊将安依封入其中,锁灵囊先是一阵暴动,南宫捏了个法诀指向锁灵囊,锁灵囊竟安静了下来。 南宫转头看向薛洋,却见他和晓星尘一起在照顾徐暿。 “这位姑娘无碍,但因邪气入体,身体自然是要大不如前的。”南宫走上前,拿出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就要喂给徐暿,却被薛洋一把抓住手腕。 “她流了这么多血,你说她没事?”薛洋看着南宫,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不信任。 “我用药让她小产,自然要流血,这是解药,解麝香的,”南宫收了笑容,叹气道,“这姑娘已被鬼胎附身,总不能真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吧,况且那孩子本就死了,何苦再平添孽障。” 南宫一番话下来,三人陷入了沉默。 既是小产,刚才安依的行为也有了解释。 南宫用徐暿肚子里的鬼孩子威胁安依,而后又让徐暿流产,安依救子心切,却又怕南宫情急之下伤了孩子,不敢使出全力,而从之前的战斗可以看出,安依并不擅长近身战,或者说无法应付近身战。南宫用这个弱点制造了机会,三人才能合力将安依制服。 “我姑且信你,但你怎么找到徐暿的?又是如何破的阵法?”薛洋道。 南宫喂徐暿吃下解药,而后解释道:“这件事我也调查许久了,不同于你们,我是暗地里调查,也经常出入于这乱葬岗。安依既要藏人,为了安全,正所谓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她定会将人藏在她的墓地不远处,她又需阵法复活鬼孩子,那地点应在阵眼处。墓地周围的范围就那么大,再根据阵法的形状寻找阵眼就行,安依将人藏在了阵眼北方的一个山洞里。” “安依抓来徐暿不过一天时间,她急于复活孩子,急中出错,总能找到漏洞,我在山洞中找到她画的阵图,虽然没有见过,但经过我的推算确实发现了错误,我便依照那个漏洞破坏了阵法,这样安依和孩子之间的联系就断开了。” “之后我让徐暿吃下堕胎药,点了她的穴道,直到在安依面前解开穴道,这样对安依的刺激更大,”说到这,南宫似有些无奈的苦笑道,“我跟自己打了一个赌,看来我赌赢了。” 赌安依是会不顾一切的杀了自己,还是顾忌孩子不敢出手。 看到晓星尘脸色十分难看,南宫笑了笑,道:“看来晓星尘道长并不认同南宫的做法啊,不过南宫优先考虑的是活人,安依即使身世再可怜,也改变不了她已经死亡的事情,既然已经死了,就应该去死人的地方。” “而且,这件事情道长也应该不知道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吧,”南宫站起身,道,“南宫认为道长还是太善良了,或者说,对人性的了解太少了,所以才难以做出抉择,不过……道长会狠心的话就不是道长了。” 最后一句话,南宫似有所指,薛洋抬头,却迎见南宫意味不明的笑容。 薛洋的心突的跳了一下。 这个女人给他满满的违和感。 薛洋转头去看晓星尘,见他诊了徐暿的脉,又见晓星尘脸色不好,眉心一皱,怕是方才的伤,薛洋一把抱起徐暿,在晓星尘不解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道长,下山吧,先把徐暿送回徐府,再处理安依的事。”薛洋道。 晓星尘点了点头,却又见常萍昏迷在一旁,然而南宫却先他一步架起常萍。 “道长受伤了吧,这点小事交给南宫就好,南宫怎么说也是修道者啊。”南宫一把拉起常萍,然后让他一手搭到自己肩膀上。 “不可,南宫姑娘。”晓星尘摇了摇头,便要扶过常萍。 “道长管他做什么,他又死不了,”见晓星尘要管常萍,薛洋一脸不爽,硬是腾出一只手拉住晓星尘,“他之前还刺伤了道长,万一他又伤害道长怎么办,再说了这个女人又不是架不动,别管他了。” “可是……” “走啦!” 薛洋不由分说的拉着晓星尘就往山下走去,南宫架着常萍跟在后面。 三人先是将常萍送回常府,常府的老管家见三人回来,又见常萍如此模样,心知常慈安的事情已然败露,只能长叹一声接过常萍安顿好。 从老管家的口中,三人也知道了事情真正的来龙去脉。 事情的真相和老乞丐说的差不多,但稍稍有一点出入。 当年安依第一次逃出后,便于常萍相识。常萍对安依一见钟情,自愿协助安依逃走。后安依被抓了回来后,常萍亦知道了真相。但他无法反抗常慈安,只能默默忍受着这一切,然后偷偷的去找安依。老管家在一次为安依送饭时发现了二人的关系,但老管家没有揭发,他心疼这个孩子。而于安依而言,常萍不仅是她唯一的朋友,也是地狱中唯一可期待的光明。 这样的关系默默持续了几年,直到安依第二次怀孕。 安依无法忍受孩子的离去,最终选择自杀以此获得力量报仇。 常慈安发现安依的尸体后立马采取了措施,将她的尸体制成鬼墨图,然而安依依旧借助安家村村民的力量报了仇。 常府被屠门后常萍赶回家,在囚禁安依的地方发现了鬼墨图,亦知道了真相。 常萍请来晓星尘,之后发生的事情大家都已知晓。 常萍想要保护安依,但他没有能力,在他终于得到能力时却又不得不去恨安依,上天似乎和他开了个玩笑。常萍所做的一切此刻也得到了解释。 因为扭曲的感情,所以做出了扭曲的事情。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常慈安也终于得到了报应,身销魂散,只是这报应的代价太大。 离开常府后,三人又来到了徐家,在将徐暿交给徐才后,徐才先是喜泣流涕,又听到徐暿的遭遇险些昏迷过去。由南宫再三证明徐暿的清白后徐才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但一个及笄之年的少女经历此事,即使家人不外传,但在家中难保不受歧视,自身心中亦是有了伤疤,平平伤害了一个姑娘,除了心痛还有无力。 三人最终选了一个医馆落脚,晓星尘和薛洋都受了伤,需要医治。 在等待大夫开药的时间里,南宫取出装有安依魂魄的锁灵囊,道:“南宫想着,这安依虽害人不浅,然度有法度,即使是亡魂也不能以散魂为处理,如此不如交于金麟台,自然会有惩治的法子。” 闻言,薛洋嗤笑一声:“交给金麟台?交给你们去做实验吗?譬如怎么制作凶灵?” 晓星尘微微皱眉,就要去制止薛洋,南宫却是笑道:“总觉得这位少侠对南宫有些敌意,果然不假,虽不知为何,但这邪灵若不交与金麟台,你说怎么处理?” “散魂。”薛洋毫不犹豫道。 “你看看,南宫说了这是不行的吧,南宫虽然做死人生意,但在保证了活人的安全后就要替死人考虑,散了魂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不优先考虑。”南宫道。 薛洋冷哼一声,不语。 “姑娘可是兰陵金氏的客上卿?”眼看气氛就要冷到极点,晓星尘适时出声道。 “嗯,南宫确是兰陵金氏客上卿,名南宫七主。听闻了常家的惨案便决定来调查一番,但南宫想着,有时眼睛看到的比听别人说更准确,所以便暗中调查了,这次感觉到安依有所动作,便去了乱葬岗,结果就遇到了道长。”南宫道。 晓星尘点了点头,又道:“金麟台可知此事?” “道长是说我暗中调查的事吗?金光瑶知道哦。”南宫道。 听到金光瑶的名字,薛洋脸色一变,手中的茶杯瞬间捏碎。 听见声音,晓星尘转头一看,瞳孔猛然一紧,忙托起薛洋的手细细查看:“可是哪里不舒服?” 迎见晓星尘担忧的目光,薛洋稍稍平静了自己的情绪,一笑:“没事,那杯子不结实。” 见薛洋强行欢笑的模样,晓星尘微微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要了绷带细细替他包扎。 他说,他便听,他不说,他便不问。 看见薛洋刚刚失态的举动,南宫眼睛微眯,嘴角微弯的弧度让她看起来就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不过只一瞬南宫就恢复了之前微笑的模样,就像人畜无害的小动物。 “道长放心,我一早已经通知了金光瑶,金麟台定会作出一个公平的处决,”见晓星尘包扎完了,南宫继续说道,“况且金麟台一直都是公正廉洁的,道长还有何不放心的呢,莫不是道长也相信少侠刚才说的东西?” “我自然相信金麟台,只是安依与常家牵扯颇深……” “看样子道长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安依,正因为不清楚所以才不想把安依交出去吗?” “……” 听南宫这样说,晓星尘不由得又陷入了沉默,这件事他怎样都无法决断。 见南宫似有逼迫晓星尘的意思,薛洋啧了一声,道:“常府只委托了我们调查杀人凶手的事,如今杀人凶手找到,就应该交给常家处理,你在这里逼道长做什么!” “交给金麟台有什么用,这件事和你们又没什么关系,金麟台未免管的太宽了!” 见南宫无论如何都想将安依带回金麟台,薛洋心中只觉烦躁无比。 前世自己就是被押到了金麟台,换句话说,常氏惨案的凶手被押到了金麟台。 这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事,薛洋绝不信会一模一样! 见薛洋语气不善,晓星尘知道薛洋这是动了怒了。 他感觉他一直在压着火,从常萍刺了自己开始。 无奈,晓星尘终是叹了口气,道:“南宫姑娘,晓某只是被拜托调查此事,确实没有处置安依的能力,南宫姑娘不如去问过常萍再做处理。” “少侠这句话可说错了,安依怎能说和金麟台没什么关系呢,”南宫微微一笑,道,“安依可是南宫的孪生姐姐。” 第40章 静女十九 此言一出,薛洋顿时拔出降灾架在南宫脖子上,速度之快不到一瞬。 “安依的妹妹已经死了。”薛洋冷声道。 “呵,”南宫却是轻笑一声,抬眼看向薛洋,“看来我的好爷爷对二位隐瞒了不少事情啊,我若是死了,又怎么能站在二位面前呢?” “夺舍,”这一次,是晓星尘说道,话出口却觉不对,南宫的身上他并没有丝毫邪气,而且若是夺舍又怎么能成为兰陵金氏的客上卿,金家是仙家重家,又怎么由着夺舍之人,想了想,晓星尘面色微讶,道,“你没有离世?” “还是道长聪明,不像少侠这般鲁莽。”南宫点了点头,又伸手弹了弹降灾,道,“确是把好剑,但总这样架到别人脖子上,当真有损此剑。” 闻言,薛洋眼神一冷,降灾又逼近了南宫几分,道:“不是夺舍,也可以是献舍。” “少侠疑心还真重,若南宫真是用不耻的法子活过来的,现在自爆身份岂不是自找死路。”南宫道。 “放下来吧,她说的不无道理,或许当年还另有隐情。”晓星尘一手搭在薛洋手腕上,温言道。 闻言,薛洋只得收回降灾,一双眼睛却还是冷冷的看着南宫。 “南宫姑娘,当年之事可否细说?”晓星尘道。 “自然,”南宫见薛洋如此听晓星尘的话,不禁掩面轻笑,看向薛洋的眼神也夹杂了几分狭促,只看得薛洋觉得浑身不对劲,见薛洋面露不快,南宫便收回了目光,看向晓星尘,“当年的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许是爷爷不想牵连南宫就没有说出来,南宫倒是不甚在意。” “姐姐命格特殊,尤克亲人,我们姐妹俩出生时母亲便去了,幼年时父亲又遭横祸,无奈爷爷只得带我们姐妹隐居山林,也是躲避那些村民,他们总说姐姐是天煞孤星,要灭了姐姐。五岁时,我突染急病,命悬一线,爷爷求医无门,便带我去求那些修仙世家,途中遇到了外出游玩的南宫夫人。许是缘分吧,我竟与南宫夫人过世的小女儿长得有几分相似,南宫夫人便一心想要收我为女,爷爷为了救我,只得把我送与南宫夫人,我便成了南宫家的小女儿,南宫七主。” “成为南宫七主后,我便与爷爷和姐姐断了联系,不久前听闻常氏惨案一事,便来调查,结果竟发现凶手是我的姐姐,当真是天命弄人。” “我与姐姐自幼分离,亲情亦淡,但终不忍姐姐就这样魂飞魄散,为了那种人,不值。南宫想要将真相公布天下,即使蒙羞也不愿姐姐死的不明不白。” 一席话完,晓星尘面色动容,终是说道:“此番晓某可与南宫姑娘同去?晓某也是办案之人,望能帮得上忙。” “不行!”话未说完,却被薛洋粗暴的打断,“道长你伤势未愈,哪都不能去!” “我是修道之人,无……”瞧见薛洋的神色,晓星尘心中一颤,后面的话竟是如何都说不出,薛洋这样的表情,他见过两次,一次是劝自己离开栎阳,一次是劝自己不要去追安依,每一次……都是那么的无助和悲伤。 “我们一起去。”晓星尘握住了薛洋的手,温言道。 “道长要去我自然也要跟去,但道长不能去!”薛洋却是一点都不肯妥协。 “两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南宫打断二人的谈话,道,“从一开始南宫也只是询问道长的意见,能否将此事交于金麟台,道长既然同意了,那此事已由金麟台接手,道长便可好好休息了,金麟台一行南宫独自便可,至于常萍,南宫认为他的意见不重要,所以二位到底在争什么呢,二位的委托已经出色的完成了呀。” “道长即使再有责任心也要先顾好自己的身体啊,要不然有人会心疼的哦。”南宫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薛洋。 闻言,晓星尘面色不禁微红,也放开了薛洋的手,微微侧身背对着薛洋,又转而看向南宫,道:“既然南宫姑娘意欲如此,晓某也不便强求,南宫姑娘一路小心,若是最终……也请保重自己的身体。” 见晓星尘没有说请不要太过伤心之类的话,只是嘱咐自己保重身体,可见此人确是十分温柔体贴,这样的人……此世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其实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第二个,想到这里,南宫不禁笑了,引来薛洋的侧目。 “既已无事,南宫便在这里和二位告别了,有缘再见。”南宫接了学徒递给自己的药瓶,起身对二人微微点头,与二人互相告别后便走出了医馆。 临出医馆,南宫又折了回来,道:“道长,关于我爷爷,他并不是被姐姐掳走了,我趁着姐姐使障眼法的时候趁机把爷爷带走了,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又经此事,我便差随行的人先一步将爷爷带去金麟台了,道长可放心。” 闻言,晓星尘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南宫已然离开,自己脸上不禁烧了一团火。 “哎呀道长,她这一说我才想起来,我竟然把那老乞丐忘了,道长你也忘了?”见晓星尘低头不语,薛洋更是坏心眼的凑到晓星尘耳边,轻声道,“原来聪慧的道长也会忘掉这种大事啊。” “你……!”感觉到耳边一阵热气,晓星尘脸色一红,忙推开了薛洋,一手下意识捂住耳朵,然而在薛洋眼中这完全是一副秀色可餐的诱人模样。 薛洋一把拉起晓星尘,直往医馆的后巷走去。 走到后巷无人的地方,薛洋一把将晓星尘按到墙上,一手撑在晓星尘头侧,便吻了上去。 瞧见薛洋的面孔一瞬间放大,晓星尘下意识闭上了双眼,便觉温柔的触感传来。 柔软的唇瓣接触,见晓星尘没有丝毫的抗拒,薛洋试探着伸出舌尖触了触晓星尘的唇瓣,晓星尘身躯一颤,却是没有推开薛洋。 薛洋感觉得到了晓星尘的允许,一收之前的小心翼翼,瞬间开始攻城略地。 唇瓣被吸允,牙齿被撬开,灵巧的舌头闯入不属于自己的禁地,细细舔过牙床,上颚,引起身下人的一阵酥颤。薛洋显然不满足于此,又寻得晓星尘的舌头缠绕着,吸允着,激吻之下来不及咽下的律液顺着晓星尘的唇角流下,色情至极。 这是一个激烈而又缠绵的吻。 一吻结束,薛洋紧紧的拥抱着晓星尘,而晓星尘在激吻中也不知觉的抱住了薛洋。薛洋又侧首在晓星尘耳垂上吻了吻,引得晓星尘又是一下轻颤。 薛洋坏心眼的笑了笑,一张口竟是含住了晓星尘的耳垂,晓星尘一个激灵不禁泄出一声呻吟,下一刻便涨红了脸,忙要推开薛洋,薛洋却是开始舔舐耳垂,引得晓星尘腰间一软,竟是无力再推开薛洋。 “原来道长的弱点在这里啊。”薛洋含糊不清的说道,开始轻轻的撕咬耳垂。小巧的耳垂在薛洋口中被不断的吸允舔舐,啧啧的水中不断的传入晓星尘的耳中,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刺激几乎吞灭了晓星尘,然而刺激之下又放大了晓星尘的感觉,耳朵的确是晓星尘最为敏感的地方,此刻从耳侧传来的陌生的酥麻感几乎要了晓星尘的命,强忍之下才勉强没有呻吟出声。 薛洋余光看到晓星尘几乎咬白了嘴唇,便松开了晓星尘的耳垂,吻了吻晓星尘的唇瓣,道:“道长不要忍着,不要让我有一种强迫道长的错觉啊。” “那你便放开我……”晓星尘侧过头,不去看薛洋。 “道长明明也很享受啊,”薛洋轻笑一声,一手轻轻的摩擦着晓星尘的脖皙的皮肤,低头吻了吻白皙的皮肤,道,“我说过了,我喜欢道长,道长若总是这么没有防备可怎么行,我可是非常想要触碰道长啊。” “不过今天道长暂可放心,道长受了伤,我自不会做到最后,就让我碰碰道长。” 说罢,薛洋再次吻上晓星尘的脖颈,一吸一咬,令晓星尘下意识抱紧了薛洋的后背。感觉到晓星尘的轻颤,薛洋愉悦的笑了笑,更是卖力的在脖颈处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痕迹。 吻至胸膛,感觉薛洋还有往下的趋势,晓星尘终是挣扎着将手搭在了薛洋的肩上,推开了他:“够了……” “道长真的觉得够了吗?”薛洋却是邪邪一笑,突然伸手抓住了晓星尘身下的事物,晓星尘闷哼一声,腿脚一软就要倒地,薛洋眼疾手快抱住了晓星尘。 薛洋一弯腰直接横抱起晓星尘,抬头四处环顾,发现对面的墙壁上有一扇二楼的窗户,看样子是废弃不用的屋子。薛洋一踏地便向二楼飞去,落至屋内,果然是一间封了不用的房间。 薛洋从纳戒中取出薄被铺在地上,而后将晓星尘轻轻放在了上面。 “你要……做什么……”晓星尘一把抓住薛洋的手腕,问道。 薛洋却是一笑,吻了吻晓星尘的手,道:“让道长舒服。” 说罢,薛洋却是往后一移身退到了晓星尘腰间,伸手抓住了晓星尘的腰带,晓星尘瞳孔一紧,还未来得及阻止薛洋便一下抽了他的腰带。 “道长无需紧张,我说了不会做到最后,就只是‘碰碰’道长,况且道长现在也没有力气阻止我吧。”薛洋眯眼一笑,一使劲便脱下来晓星尘的裤子。 “哇,道长已经这么精神了。”薛洋故作惊讶的看着晓星尘的事物说道。 一瞬间,晓星尘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伸手便要去提自己的裤子,却被薛洋一下子又压在了地上。 薛洋将晓星尘死死的按在地上,低声道:“道长最好乖乖的,否则我可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我不想伤了道长。” “那你放开我!我……”感觉到薛洋的气息近在米尺,晓星尘大脑蹦的一声变得空白,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道长还真是容易害羞啊,看来道长没见过这些东西啊,那我可要好好教教道长了。”薛洋放开晓星尘,趁着晓星尘发呆的空隙一下子退至晓星尘腰间,低头便含住了晓星尘的事物。 “唔……!”猛然被人含住,从未有过的感觉瞬间便包围了晓星尘,晓星尘只觉周身一紧,身体不住的颤抖。 薛洋含住前段,心里感叹着分量可真不小,伸手握住了底部,开始缓慢的撸动,同时舌尖缠绕住柱身,极尽所能的伺候着晓星尘。薛洋抬眼一看,鼻血差点控制不住的喷出。 晓星尘瘫软在地上,先前被薛洋扯开的衣衫打开,露出了里面诱人的胸膛,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薛洋种下的痕迹。晓星尘不住的喘息着,胸膛起伏间薛洋几乎忍不住吻上去。 狠狠地蹂蹑眼前的这个人,这是薛洋唯一的想法,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必须要听他亲口说出,亲口承认,到那时自己才能真正要了他。 薛洋收回目光,开始专心伺候口中的事物,吸吮间晓星尘终是忍不住发出呻吟,甜美的声音仿佛催情剂般催动着薛洋的情欲。薛洋却还是不紧不慢的撸动着晓星尘的事物,他想要看晓星尘更多的表情,听更多的声音。 “唔……放……放开……” 耳边传来晓星尘被情欲填满的声音,薛洋心里一紧,几乎忍不住,终是放开了晓星尘的事物,一把解开自己的裤子,而后抱起晓星尘让他面对着自己坐在自己腿上。 薛洋握住二人的事物开始上下撸动起来,动作中两个事物不住的摩擦,与口交的感觉又大不相同,晓星尘被这陌生的感觉快折磨疯了,想要寻找一个出口却怎么也找不到。 “道长……”薛洋也终于完全陷入情欲之中,喃喃着吻住晓星尘,二人的唇舌交缠在一起,仿佛要发泄身体内的浴火般激烈的拥吻着。晓星尘无意识中搭上了薛洋的肩膀,抱住了薛洋的脖颈,如一叶浮萍般依附在薛洋的身上。 体内的情欲在不断累积,薛洋的动作也越来越激烈,随着一声闷哼,两人同时达到了最高点。发泄过后,晓星尘瘫软在薛洋怀中,闭着眼睛不住的喘息,薛洋从纳戒中取出衣物,又替二人简单收拾了一番,便要去帮晓星尘换上新的衣服,却被晓星尘一把打掉了手。 薛洋见晓星尘虽用胳膊挡着脸,但耳朵却红的充血,心知他是害羞,便将新衣服放在他身边,轻声道:“道长,我把衣服放在这里了,你自己换上吧。” 说罢薛洋便起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站在了一堆遮挡物后面。 听见薛洋的脚步声渐远,晓星尘这才睁开眼睛,看见旁边的新衣服,想要起身,却觉腰间一软,竟是差点跌倒,晓星尘在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终是勉强坐了起来,又瞧见自己身上的痕迹,却是叹了一口气。 自己竟是由着他做了这种事,还没有丝毫的反感,想起薛洋平日带给自己的种种感觉,莫不是自己也…… 这份感情,自己真的能回应吗? 晓星尘抬头看向薛洋的方向,看到了薛洋的一丝背影,那是少年人的身体,却又不是少年的身姿。 穆地晓星尘心里一紧,若是自己放手了,他会不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若是离开了他,自己会不会后悔? 会。 很明了的答案啊,晓星尘不禁露出一个苦笑。 既已入世,即为俗人。 尝俗人情,品俗人爱。 他晓星尘,也不过一介俗人罢了。 换好衣服后,晓星尘也恢复了些力气,慢慢站了起来,走向薛洋。 “道长。”听见脚步声,薛洋转身一看,晓星尘已经换完了衣服,站在自己面前。 “道长,你要生气也罢,不理我也罢,我不会后悔,我喜欢道长,所以想要碰触道长,只有这份心意,永远不会改变。”薛洋道。 晓星尘却是上前抱住了薛洋,如在乱葬岗时一般温言安慰着薛洋不安的心:“当然要怪你,被做了这种事情怎么能轻易原谅你,作为惩罚,当我说出我的答案时,你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既然决定陪伴,便要接受他的一切,好的坏的,喜悦的悲伤的,幸福的痛苦的,一并由他来分担。 穆地,薛洋紧紧回抱住了晓星尘,晓星尘似乎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薛洋一生都很坚强,坚强到扭曲,被打的时候他没有哭,断指的时候他没有哭,被关进大牢几近死亡时他没有哭,被晓星尘捅了一刀时他没有哭,晓星尘自刎散魂时他也没有哭。 但现在,他哭了。因为晓星尘的接受,他干涸了不知多久的眼眶终于再次湿润。 因为晓星尘这三个字,他可以消除一切不安焦急的情绪;因为晓星尘的一句担忧一句问候,他可以满足许久甚至露出真挚的笑容;因为晓星尘的一句诺言一句承诺,他可以放下所有心防,选择相信别人。 二人相遇即是缘,前世二人有缘无分,今世二人终有缘分。 第41章 恶友 金麟台天牢中,无数条经淬炼过的铁链紧锁着一只锁灵囊。 黑暗中一个红衣人影闪现,纱萝漂浮在空中上下观望着锁链,发现锁链之中布满对恶灵的符文,竟无一丝纰漏,只要是阴界生物都碰不得。 纱萝又围着锁链转了几圈,终是发现一处缝隙无符文,这要沿着这个空隙便能打开锁链,只是……这纰漏却只有死人才能注意到,或者说,在亡灵的世界中这个漏洞才存在。 想到这,纱萝的面色冷了下来。 只有亡灵能注意到的漏洞,若是先前的金氏那不足为奇,但如今的金氏却多了一位南宫七主,一位专做死人生意的人。 这种事情,她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漏洞本身没有问题,但漏洞的出现却有问题。 “鬼差大人竟光临寒舍,南宫真是受宠若惊呢。” 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纱萝转身看去,眼前的女子果是不久前从晓星尘手中带走安依的南宫七主。 “鬼差大人光临金麟台重地,不应该解释一下吗?”南宫双目微弯,仿佛在看一个有趣的东西般看着纱萝。 “又是你这丫头,既知我是鬼差,还不避开!”南宫玩味的笑容让纱萝感到不适,纱萝不理会南宫,一拂袖将灵力袭向锁链的漏洞,锁链应声而解,纱萝接住锁灵囊,便要离开此地。 “这是南宫的姐姐,可不能让鬼差大人随意带走啊。”南宫话音未落,已移至纱萝面前,猛然伸手抓住纱萝手臂,脸色一变,快速退后一步,看向自己被灼伤的掌心,“传言果然不假,活人当真碰不得鬼差,想来姐姐竟能杀掉鬼差,怕是斗得个两败俱伤。” “阴阳怪气的,怎么,想保住你姐姐?”纱萝道。 感觉到纱萝的目光,南宫抬头看向纱萝,微微一笑,道:“鬼差大人,姐姐犯了错,自是要接受惩罚,南宫怎会以卵击石。” “小丫头,别在我这里怪声怪气的,若是再不让开我便也处理了你!”纱萝道。 闻言南宫却是低笑了几声,道:“鬼差大人还真不好说话,南宫自是明白鬼差大人的工作的,南宫也说过,死人就应该去死人的地方,” “不过呢,对南宫来说,死人去的地方可不是阴界,是物尽其用。”南宫说着,笑意更甚。 “早先就觉得你不对劲,这一看竟是修了鬼道,藏的倒是深,不过,只是修了鬼道就这么自负,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纱萝说罢普一出现南宫面前,一道红光闪过,南宫猛然退后,脸上却还是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一片彼岸花的花瓣缓缓落于地面,纱萝自上而下看向南宫,道,“不过一个丫头,还妄想与我抗衡,简直痴人说梦。” “南宫可从没想过与大人正面较量,那样南宫可是一丁点胜算都没有,”南宫笑着擦去了脸上的血迹,许是感到了疼痛,微笑的面容出现了一瞬的扭曲,“南宫并未高看自己,但也从不轻贱自己,倒是大人,未免狗眼看人低。” 说罢,南宫从袖口中拿出了一间器物,此物一出,纱萝便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这东西也算是阴间的东西,鬼差大人应该更能感觉到它的戾气,说起来若没有这个东西,南宫今天一定会被杀吧,”南宫说着,却是将掌中之物猛然掷向纱萝,纱萝下意识挥袖甩开,那东西却想被黏住了一般吸附在纱萝身上,纱萝只觉寒气刺骨,同时体内的阴气源源不断的被吸入期中。 “这是什么鬼东西!”纱萝垂首看去,瞳孔猛然一紧,急忙运功抵抗,然而身形却是一晃跌到了地上,锁灵囊也抛出甚远。 “果然,只要是鬼物,都逃不过它的控制,”南宫说着走向纱萝,蹲下身子歪头看向纱萝,“这可是个好东西,鬼差大人好好享受吧。” 说罢,南宫稍稍前倾贴近了纱萝的耳畔,道:“然后滚回你的鬼界!” “唔——!”纱萝闷哼一声,南宫竟是抽出匕首在她脸上狠狠割了一道刀口!南宫站起身子,温和的笑容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疯狂扭曲的面容,南宫一脚一脚发狠的踢向纱萝,道:“我真怀疑当初安依是不是也有了这么个宝贝,才能制服鬼差,你真该那面镜子照照你现在的样子,狼狈极了。” “鬼差大人,”南宫半跪下身子,一把抓起纱萝的头发,道,“这世上可没有什么狗屁后悔药,更没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鬼差大人凭什么要给他第二次机会,凭什么要让我们姐妹俩来做陪葬。” “上天开眼,让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你放心,我绝对会按照世界的要求,复原前世发生的事情,即使再多的机会,结局也只有一个,”南宫说着,又扯着纱萝的头发狠狠的捶向地面,纱萝顿时头破血流,“这阴虎符我总不能完全复原,但如今有了鬼差大人的阴气,想来就算不能复原,也可以正常使用了,说不定威力更甚。” “我啊,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你伤我一下,我伤你百下,你杀我一人,我杀你千人!鬼差大人就等着为那两个人收尸吧。”说罢,南宫从袖中拿出一个锦袋,举到纱萝面前,“这可是南宫专门为鬼差大人准备的哦,鬼差大人绝对逃不出来。” “安羚!你……!”纱萝话未说完就被南宫捂住了嘴巴,南宫将食指抵到唇边,轻声道,“这里只有南宫一人,鬼差大人莫不是在叫哪一个亡魂?” 纱萝怒目看着南宫,然而身体疲软,竟是一丝灵力也使不出,若强行运转反而加快了阴虎符的吸收速度。这一刻,纱萝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鬼差大人毕竟是阴官,南宫也不能真把鬼差大人怎么样,南宫只想鬼差大人好好休息一下,不再参与接下来的事情,毕竟改天换命很费力气的吧。”南宫恢复了先前的笑容,浅笑着说道。 听到这里,纱萝脸色一变,她怎会知……! “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鬼差大人是这样想的吧,”南宫低笑一声,又低头看向纱萝,在她耳边轻声道,“重生之术需要大量的修为作为推动的契机,鬼差大人自是不可能自己来,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这样一想,重生是为了救晓星尘,那甘愿献出修为的,也只有抱山散人了吧。” “但南宫还有一事不解,此术牵连颇多,鬼差大人为何甘愿冒此风险?莫不是……鬼差大人和晓星尘或是抱山散人有什么关系?” “……滚!”纱萝聚集所有灵气,奋力一击,终是弹开了身上的阴虎符,同时也震飞了南宫。 纱萝摇晃着站起,原本惨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惨白,宛如吊死鬼一般,纱萝缓慢退后几步,红色的彼岸花从天而降,吹过纱萝的身体,花瓣之后已不见纱萝。 “逃走了啊,果然鬼差很强,即使这么虚弱了还能有如此灵力,但也没办法离开阴间了吧。”南宫坐在地上,一手捂住心口,若不是被震飞的一瞬间封住了自己的心脉,否则现在肯定已经暴血而亡了。 “咳咳!”南宫咳出几口黑血,不在意的一抹嘴角,又拾起锁灵囊和阴虎符,嘴角不禁牵起,终是忍不住笑出声。 如此一来,皆已完美。 “给你。”南宫说着将阴虎符放到桌子上。 “你修复好了?”身着浅色衣衫的男子放下茶杯,看向南宫,瞧见她的脸色,皱了皱眉,“你受伤了?她打伤了你?” 男子约摸不过二十多岁,额间一点红色朱砂,衣服上绣着白色牡丹,衣料做工精细,远远看上去就不似凡人。 “鬼差不比凡人,我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南宫说着坐了下来,看向男子,“我要你找的身体怎么样了?” “已经找到了。”男子拍了拍手,下人抬上来了一个昏迷的女子。 女子眉清目秀,虽昏迷中却不失韵色,看样子不过碧玉年华。 “这个不错,想来姐姐也一定会喜欢,干净吗?” “自然,是普通小家的女儿,父亲欠了钱要把她卖掉,我差人买了下来,都处理干净了。” “交给你果然让人放心,”南宫说着半跪下来,抬起了女人的脸细细查看,“既然都处理好了,未免夜长梦多,那准备一下明日便办了吧。” “嗯,”男子应了一声,拿起阴虎符看了一番,“你觉得在哪里实验好呢。” “蜀东,义城。”南宫微微一笑,答道。 “为何。”男子问道。 “你何时也会关心原因了,金光瑶,”南宫说着,站起身子走到金光瑶身旁坐下,“那里离中原较远,又是个偏僻的地方,是你兰陵金氏都不曾涉足的地方,实在是个测试阴虎符的好地方。” 金光瑶道:“既然我都不知晓,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你忘了吗,我可是做死人生意的,那里不缺的可是死人,不然怎么叫义城呢。”南宫道。 金光瑶道:“何时去办?” 南宫道:“不急,阴虎符还需一段时间融合新吸收的力量,怎么,金光善催你了?” 提及金光善,金光瑶脸色不变,道:“父亲自然是希望你早些成功。” “哎呀呀你可别让我听见,恶心死了,”南宫一脸嫌弃的拍了拍衣袖,仿佛沾染上了什么恶心的东西,“背地里在做那档子事,明面上却说的那么好听,你可别这样恶心我。” 金光瑶却是一笑,抬眼看向南宫:“先提起来的可是你。” “是是,都是我的错行了吗,南宫给金公子赔罪了。” “你倒反而来恶心我了。” “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吗,伸手不打笑人脸。” “那也要笑好看点。” “是是,南宫受教了……等等,金光善不会是要我去找他吧。” “父亲的确是说要你去向他汇报工作。” “……还真是老不死的,临死前还想风流一回。” “我想着你也不会去,所以就没告诉你,”金光瑶说着,却是温和的笑了,“但父亲却真是要风流一生的。” “知道我最讨厌你哪里吗,就是你太会笑了,何时何地面对任何事情都能笑出来。” “所以你学不来啊。” “但也就南宫能和你做朋友了不是吗,若是让旁人知道你这副嘴脸,定要离你远远的,说不定还要联合剿灭你这个怪物呢。” “哈哈,怪物的朋友又是什么。” “自然也是怪物,哈哈。” 南宫笑够了,又传唤人来,附在耳边说了几句,而后看向金光瑶:“南宫请金公子看个好玩的。” 一听到南宫用这种方式说话,金光瑶便了然的无奈一笑。 不多时,下人便拖来了一个满身血污的男子。 “金公子可还认得这人是谁?”南宫道。 听见南宫的声音,男子明显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我还真认不出来。”金光瑶摇了摇头。 眼前的男子双目被挖去,舌头被割掉,就连面皮都被揭了去,怕是再熟悉的人也认不出。 “这个啊,是前日里说你是娼妓之子的家伙,他也是蠢,明明那么弱却还要独自跑去夜猎,这不,就死了。”南宫道。 “死了啊,我对死人不敢兴趣呢。”金光瑶一展折扇扇了扇,仿佛有什么恶心的东西。 “金公子可真没趣,我也自讨了个没趣,无趣无趣。”南宫摇了摇头,又挥了挥手,马上有人将下面的男子拖了下去。 “七主可不无趣。” “生气了?南宫说的是事实啊,金公子怎这般小肚鸡肠,罢了,南宫再给公子一物。” 说着,南宫命人取来了一个小巧的竹筒。 “这是红焉茶,金光善点名要的,就说这是最后可送人的一包了,剩下的南宫要自己留着。” 金光瑶接过竹筒,打开一看,茶香入鼻,沁人心脾又回味无穷,若是用碧露泡之只当神仙享受,茶叶色泽光润,墨绿之中隐约一丝墨红。 如此极品茶叶,金光瑶只简单看了一眼便盖上了竹盖,“我会给父亲的。” “你也必须给啊,不然你的计划怎么实施呢,”南宫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又将另一杯茶推到金光瑶面前,道,“我可没用那种茶叶,你怕什么,在我这里你从不喝一口水。” “那这是何物泡制?”金光瑶看了一眼茶杯,里面明晃晃的黑色不明物体就那样漂浮着,金光瑶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视线。 “男根,可以补阳哦,我总与阴物接触,总要定期补阳的嘛,金公子也可以试一试哦,壮阳的。”南宫笑着说道。 金光瑶默默的盖上了茶盖,又将它推离了身旁。 南宫啧啧了两声,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而后闭上双眼感受了一下阳光。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啊。 “说说吧,那件事。”金光瑶道。 “哦,是要你和说一下呢,要由你来报告嘛,”南宫睁开眼,道,“南宫数日前将常氏惨案凶手安依带回,关于金麟台重地,然安依本为亡灵,又犯杀戮,竟招来鬼差亲自逮捕,南宫因见鬼差,被其所伤,安依亦被带走,常氏一案此为结尾。” “事情就是这样,让大家信服就是你的事情了哦,好好干啊金公子,这是作为报酬的红焉茶。”南宫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锦囊,递给了金光瑶。 “你可小心点用啊,若是把自己的心魔引出来就不好了。”南宫道。 金光瑶接过锦囊,收入袖中,道:“你尚且无事,我自然无碍。” 南宫吃吃笑了几声,闭上眼睛继续假寐。 一阵微风拂过,夹杂了几声哀求声,南宫微微皱眉,普一挥手,院子后方顿时传来几声尖叫,而后归于平静。 金光瑶看着笼内人头落地的几位妇孺,面容不曾动容,只是招手让下人换了一杯正常的茶水。 所谓死人生意,便是物尽其用。 活人有活人的用法,死人有死人的用法。 第42章 草木一 常氏一事过后,晓星尘与薛洋一路继续四游,半年后来到了蜀东义城。 义城虽远离繁闹城镇,但各有一方天地,且人们安居乐业,亦有一派安详风气。 但义城真正让人趋之若离的并不是位置偏远,而是这里有一处村庄,名为义村,义村中人们皆以义庄为生,平日里就阴气极重,总惹上一些秽物,夜里那些尸体又总会变成行尸,虽有门栏阻挡,但人们心中亦惧,从此处定居的人也日益而少,发展到现在义城便看似落寞了。 二人进城后便去寻一处落脚地,街上一位小乞丐却撞了晓星尘一下,晓星尘扶住小乞丐,发现她双眼白瞳,又看见她柱着一杆竹棍。 “来这边,那边人多,小心一些。”晓星尘拉着小乞丐走到了街边,远离了人群。 “原来是个小瞎子啊。”薛洋看见小乞丐的白瞳,嗤笑一声,然而定晴一看,表情却是一僵。 “瞎子怎么了!你瞧不起瞎子吗!”小乞丐明显被薛洋的话气到了,气呼呼的就要拿杆子去戳薛洋。 “你和一个孩子闹什么,”晓星尘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拦住了竹竿,又温言道,“可以把哥哥的钱袋还回来了吗。” 小乞丐闻言脸色一变,吞吞吐吐道:“谁,谁拿你东西了!你怎么乱诬陷人!” “痛!”小乞丐惊呼一声,薛洋竟一把抓住了小乞丐的胳膊,将她拽到了自己面前。 薛洋眼神狠厉地看着小乞丐,小乞丐不禁缩了缩肩膀,又突然梗起脖子,狠狠踢了一脚薛洋:“你这人干什么!公然欺负一个瞎子吗!不要脸!” “我欺负你?”薛洋冷哼一声,抓着小乞丐的手猛一用力,小乞丐顿时痛叫一声,“我就欺负你怎么了。” “你!你无耻!你卑鄙!”小乞丐吼道。 晓星尘刚要阻止二人,迎面却走来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那壮汉四处看了看,一眼看见小乞丐,表情瞬间变得凶狠,大步流星的朝小乞丐走来。 小乞丐看见壮汉立马就慌了神,剧烈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放开我!光天化日之下你难道还想强抢民女吗!” “看来是讨债的人啊,”薛洋说着,却是把小乞丐推到了自己身后,“你不是瞎子么,怎么那壮汉走过来你就害怕了?你偷了那家伙什么东西?我猜猜,是钱吧。” “什么壮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乞丐躲在薛洋身后,听他说话便探头反驳了几句,瞧见壮汉又立马缩了回去。 “既然看不见他那你躲什么。”薛洋道。 “我……!我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你这人怎么话这么多!”小乞丐脸色一红,却还是嘴硬。 晓星尘见两人拌嘴,就好像看见两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不由得失笑。 “他性子如此,你莫要理他。”晓星尘将小乞丐拉到身边,温和一笑。 小乞丐抬头看向晓星尘,心道,刚才只顾着和那混蛋斗嘴,没有注意到这位道长,如今仔细一看,世间怎会生的如此仙人,这样一位温和的人怎么会和那混蛋一伙,莫不是那混蛋犯了什么事,道长是抓他的?可看着不像啊。 在小乞丐胡思乱想的时候壮汉已经走到了薛洋面前,见薛洋有意护着小乞丐,脸上横肉一抖,恶狠狠道:“这小贼偷了我的钱袋,你若是不想被揍,就让开!” “你让我让开我就让开,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薛洋漫不经心的说道,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壮汉,嗤笑一声,“长成这样还敢出来嘚瑟,也真是苦了你了。” “你……!找死!”见薛洋语出不善,壮汉一拳就朝薛洋面门打去,薛洋轻松接下一拳,握着拳头的手微微用力,壮汉的脸立马因为疼痛扭曲起来。 “唉,我说,你拿了他的钱袋是吧,赶快还给他,不然我就让开了,凭你这小身板,一拳就能把你打趴下。”薛洋回头看向小乞丐,道。 “我没偷他钱!”小乞丐道。 “真的?”薛洋眼睛眯了眯,感觉到薛洋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危险,小乞丐赶忙往晓星尘的方向缩了缩:“你吓唬谁呢你!我说了没偷就是没偷!” “唉,她不承认啊,那没办法了。”薛洋说着,握着拳头的手猛然朝旁边一扭,顿时壮汉手腕处就传来了清晰的咔擦声,壮汉捂着手腕一脸扭曲的倒在地上不住哀嚎。 见薛洋动了手,晓星尘上前拦住他,轻轻摇了摇头。 薛洋道:“道长,这家伙看着就不是好人。” “莫要以貌取人。”晓星尘失笑道。 “她若真拿了你的钱袋,还回来便是,可好?”晓星尘又看向壮汉,道。 壮汉在薛洋手里吃了亏,心中正愤郁不已,见晓星尘相貌不似凡人,态度温和,一时竟起了坏心思。 “这位道长看样子倒像是个明事理的人,我也不是不好说话,但这个小子伤了我,道长是不是要表示一下啊。”壮汉道。 见壮汉神色猥琐,薛洋哪里不知道他的龌蹉想法,顿时怒火攻心,一脚踢翻了壮汉,又一脚踏到他胸口,狠狠用力一踩,壮汉顿时咳出血。 见薛洋真伤了人,晓星尘忙一把拉住薛洋,示意他住手。 “他可吃不住你这一击。”晓星尘道。 “道长!他……!”话到嘴边,薛洋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说什么?说这混蛋肖想你吗?怎么可能! “道长,这混蛋着实可恶!”一旁的小乞丐却是看出了一切,亦看出了壮汉的无耻,她走到壮汉身边,掏出一个钱袋狠狠砸到他脸上,“给你!拿着你的钱我都觉得恶心!” “你果真偷了他的钱袋?”晓星尘道。 “他对我动手动脚,我不过是收些报酬。”小乞丐脸一撇,恨恨的说道。 “小瞎子,我告诉你,对付这种人,就要挖了他的眼,割了他的舌,挑了他的手脚筋,再阉了他。”薛洋道。 闻言,小乞丐猛然看向薛洋,脸色怎么看都是被吓到了。 “你吓他俩干什么。”晓星尘叹了口气,又对小乞丐说道,“我的钱袋能否还给我了呢?” 被晓星尘一注视,小乞丐的脸不禁红了,掏出一个钱袋就推到晓星尘怀里:“给你!” “你脸红什么,你不是看不见吗。” 薛洋嗤笑一声。 “要你管!听声音就知道道长是一个温润如雅的好人,你,就是个臭流氓!” 小乞丐朝薛洋吐了吐舌头。 薛洋眉毛一挑,道:“你看不见,怎么知道他是道长。” “我……我……我刚刚摸到了道长怀里的拂尘!”小乞丐道。 见小乞丐气的面红耳赤,晓星尘道:“你莫要逗她了。” 薛洋明目张胆的对小乞丐办了个鬼脸,不再言语。 小乞丐被气的想跺脚,奈何自己『看不见』,不能有所动作,只能暗暗咬牙。 小乞丐心道,这人怎生的如此讨厌! 晓星尘从钱袋中取了些银两递给壮汉,道:“你且去医治吧,以后不要再轻薄旁人了。” 壮汉被薛洋揍的吐了血,哪敢再有什么坏心思,刚想借过钱,却又感觉到薛洋的眼神,心一抖,忙拾了自己的钱袋头也不回的逃了。 “这人可真倔,也不肯接受道长的好意。”薛洋拿过晓星尘手中的银两放入了钱袋,又将钱袋塞入晓星尘袖中。 晓星尘无奈的摇了摇头,却突然感觉到薛洋的气息,猛一转头,薛洋的面容近在咫尺。 二人的呼吸顷刻间交缠在一起,晓星尘脸色一红,忙转了头不去看薛洋。 “道长这是怎么了,怎么也脸红了?”薛洋一把抱住晓星尘,在他耳侧轻声说道。 感觉到薛洋的气息尽数喷洒在耳内,晓星尘不禁身体一颤,下意识侧头避开了薛洋的气息。 “……莫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啊,我心心念念的都是道长,自然是想要靠近道长的。” 薛洋说着在晓星尘颈后轻轻落下一吻,而后放开了晓星尘。 一旁的小乞丐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她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感觉到薛洋的目光似乎扫过自己,小乞丐忙恢复了神色,摸索着走到了晓星尘身旁,抓住他的衣袖轻轻摇了摇。 “道长,让我和你一起吧,若是让我一个人,那个变态大叔肯定会来报复我的,而且我一个小瞎子孤苦伶仃……”小乞丐一副可怜模样的说道。 “好呀,道长,咱们就留下她。”晓星尘还未回答,薛洋却抢先答道,小乞丐一脸震惊的看向他,这混蛋怎么变得这么好了?!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薛洋对着小乞丐露出一个坏笑,道:“我们留下她,让她做个小丫鬟,洗衣做饭什么的,怎么样。” “你……!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怎么这么讨厌啊!”小乞丐拿起竹竿就要戳薛洋。 薛洋一把抓住竹竿,道:“是你说要留下来的啊,我可没强留,你不愿意就走啊。” “你!”小乞丐几乎要被薛洋气哭。 “你怎么老是逗她,”晓星尘这会终于恢复了神色,拦着了正在打闹的二人,“我们二人云游四方,并无固定居所,你若不嫌苦,便留下吧,至于他说的,你当玩笑话听听就行。” “谢谢道长!”小乞丐一下子扑到晓星尘怀里,并朝薛洋做了个鬼脸。 “啧,我就不该叫你小瞎子,该叫你小泼妇。”薛洋道。 “我就应该叫你臭流氓!臭流氓臭流氓!”小乞丐直接怼了回去。 晓星尘失笑着摇了摇头,又对小乞丐道:“你叫什么?” “阿箐!”小乞丐道。 “阿箐。”晓星尘唤了一声。 “嗯!”小乞丐笑着应道。 晓星尘笑着摸了摸阿箐的头,暗自压下了心中一闪而过的痛楚。 在听到阿箐名字的时候,心中突然闪过一阵痛楚。 虽只有一瞬,却已经让自己无法承受。 “道长,”察觉到晓星尘有些不适,薛洋上前揽住了晓星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无碍。”晓星尘摇了摇头,痛楚已然消失,但残留的感觉清晰的提醒着晓星尘不是错觉。 感受到薛洋的温度,晓星尘莫名的安了心,不解之事便不要想了,总能寻到答案。 见晓星尘真的没事,薛洋才松了一口气,将下巴抵到晓星尘肩膀上,闷声道:“道长也要爱护一下自己啊。” “这不是有你吗。”晓星尘笑着说道,话一出口才惊觉暧昧,只得低了头不去看薛洋。 “嗯,我会好好照顾道长的。”出乎意料的,这次薛洋没有趁机调戏晓星尘,反而很温柔的回答了晓星尘。 “嗯。”晓星尘低着头,红着脸应了一声。 阿箐看着旁若无人的两个人,心道,这条街上貌似就我一个『瞎子』啊,不过是在街靠边处也没几个人注意到罢了。 第43章 草木二 眼看暮色将近,三人便要寻一处落身处,阿箐说义城从不设客栈,便领着二人去了城外的一处破庙,这里是阿箐平日的栖身之所。 二人简单将庙宇打扫了一番,便将就着住下了。 夜晚中,晓星尘因事出门,留下薛洋和阿箐两人。 薛洋躺在一堆稻草上,嘴里亦叼着一根稻草上下晃悠,看见阿箐坐在一旁对着烛 火发呆,嘴角一弯,道:“喂,小瞎子,你想不想吃糖?” 阿箐闻言看向薛洋的方向,皱了皱眉,道:“你会这么好心?” “当然,”薛洋笑着说道,同时掏出一个糖果在阿箐面前晃了晃,“想吃就自己过来拿。” 闻到糖果的香气,阿箐不禁咽了口口水,这讨人厌的家伙,竟然用糖果来诱惑她,不过这家伙坏是坏,但先前还帮了自己,应该不会对自己不利,这样想着,阿箐撑着竹竿慢慢朝薛洋的方向摸索去。 见阿箐有模有样的扮着瞎子,薛洋嗤笑出声,见阿箐渐渐靠近自己,薛洋猛然抽出降灾指向阿箐,剑尖离阿箐不过一丈。 阿箐心中一惊,下意识就想止住步,但见薛洋笑的阴沉,心知他是怀疑自己在扮瞎子,只能硬生生止住自己的震惊,仿佛没有看见一般神色如常的朝薛洋走去。 离剑尖越近阿箐心中越是害怕,她不明白为什么薛洋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还是只是疑心太重,想要试探自己,但这种方法,怎是常人所为,道长竟和这种人在一起,定是被他骗了! 眼见降灾就要刺入阿箐心口,薛洋一瞬间收了降灾,阿箐终是平安来到了他面前。 他果然只是想试探自己,但此人心思诡异,定不是善类,自己要更加警惕才行!阿箐心中如雷贯耳,面上却是一派平静,道:“我的糖呢?你果然是在骗我吧!” “谁愿意浪费时间去骗你这个小瞎子,”薛洋不屑的说道,将糖果放到阿箐掌心,见她满心欢喜的将糖放到嘴里,又坏心眼的说道,“你就不怕我在糖里放毒?” “咳咳咳咳!!”听到薛洋这样说,阿箐赶忙将糖果吐了出来,又使劲的抠自己的嗓子,眼角也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瞧你这点出息,我要真想杀你,就不会多管闲事救你了。”薛洋道。 “你!你!”阿箐气的浑身发抖,指着薛洋一句话也说不出。 薛洋站起身,上前使劲揉了揉阿箐的脑袋,道:“唉,我倒真希望你是个瞎子。” 闻言,阿箐心中一惊,忙装作生气的打掉薛洋的手,气呼呼道:“你就是看不起瞎子!瞎子惹你招你了!你信不信我告诉道长!” “我信,”薛洋又使劲扯了扯阿箐的脸蛋,道,“我可不是说你眼盲,你眼盲不盲无所谓,心盲就行了。” “……什么意思?”阿箐打掉薛洋的手,皱眉道。 “就是说我希望你里里外外都是个小瞎子啊,瞧这智商,看来脑袋也是瞎了。”薛洋啧啧两声说道。 “你——!”阿箐顿时气红了一张脸,操起竹竿就狠戳薛洋。 “你不仅是个小瞎子,还是个小泼妇。”薛洋一边躲闪,一边继续损阿箐。 结果阿箐戳的更猛了。 待晓星尘归来,已是清晨时分。 晓星尘走到棺材处看了看,阿箐正躺在里面睡的香甜,又见她抱着双臂蜷成一团,显然是一袭薄被不足以御寒,晓星尘便脱了外衣罩在阿箐身上。 晓星尘心道,看来白天要去买一些东西。 离开棺材后,晓星尘又朝墙边的土炕走去,薛洋面朝墙面似在熟睡中。 晓星尘压下自己的脚步声,尽量放缓自己的动作,刚一靠近床边便突然被薛洋拉住了胳膊。 晓星尘来不及反应,一瞬间天地倒换,回过神来自己已被薛洋压在身下。 薛洋在晓星尘颈处嗅了嗅,轻声道:“有露珠的味道,道长一夜都做什么去了?” “这里不远处有一个义村,村里都是义庄,我便去看看是否有凶尸。”晓星尘道。 “道长原来是夜猎去了,”薛洋道,“道长为什么不告诉我,反而是一人独去。” 晓星尘闻言转头看了一眼棺材,道:“我不放心阿箐一人。” “所以就就留下我看孩子?”薛洋说着挨近晓星尘的面颊,眼睛注视着晓星尘的双眸,轻声道,“道长可是把我当内人了?” 闻言晓星尘脸色一红,却又怕吵到阿箐,只得轻声道:“……胡说什么!” “作为撇下我的惩罚,道长亲我一口怎么样?”薛洋坏心眼的笑道。 晓星尘脸色更红,道:“……胡闹!” “看来道长是不肯了,唉,道长若是能主动一次,我就是睡着了都会笑醒。”薛洋故作惋惜的说道,下一刻却是低头吻住了晓星尘。 辗转缠绵,二人的唇瓣厮磨在一起,一吻终了,晓星尘气息微乱的呼吸着,薛洋又吻上晓星尘的鼻尖,双眼,眉心。 “道长,下次我和你一起去吧,你担心小瞎子,我便在这周围设下结界,在她身上贴满符咒,保准没一个恶鬼能靠近她十尺。”薛洋轻轻的蹭着晓星尘的面颊,央求道。 晓星尘被薛洋的一席话逗笑了,道:“你若是在阿箐身上贴上符纸,她定要再生你的气。” “谁管她啊,”薛洋嘟囔了一声,抬头看向晓星尘,见他唇瓣红润。明显是自己刚刚亲的,不禁伸出手缓缓摩擦,腹指下的温柔触感一时让薛洋失了神。 见薛洋眼神痴迷的看着自己,晓星尘只觉一阵脸红耳赤,忙伸手抓住薛洋的手腕,微微侧开目光,道:“你要是不睡,就起来。” 被晓星尘抓住乱摸的手,薛洋终于回过神来,又见晓星尘羞的满面绯红的样子,只觉内心一阵悸动,只想狠狠的亲吻晓星尘,但碍于小瞎子在一边的棺材里睡觉,只能强压下内心的欲望。 “道长……我中毒了……”薛洋拉长了声音委屈的说道。 “毒?!什么毒!何时……你现在如 何!”闻言晓星尘脸色一变,忙抓住薛洋细细打量,但见他面色红润,怎么也不像中毒的样子。 薛洋低头探到晓星尘耳边,轻声道:“我中的毒,名为晓星尘。” 第44章 草木三 ??? 此言一出,晓星尘脸上顿时绯红一片,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薛洋,薛洋冷不丁被晓星尘一推,差点掉下床。动静许是大了些,棺材里传来阿箐翻身的声音,晓星尘身形一顿,这才想起阿箐还在旁边睡着,脸色又是一红,见薛洋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不禁又气的发笑。 ?? “道长,生气了?”薛洋蹭到晓星尘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肩膀。 ?? “没有。”晓星尘避开薛洋的目光,轻声道。 ?? “那道长怎么不看着我。”薛洋可怜巴巴道。 ?? “……你若是不睡,就起来吧。”晓星尘依旧不肯看薛洋,却任由薛洋抱着。 ??? 薛洋见晓星尘耳尖红成一片,知道他是害羞,也就不再恼他了,万一恼羞成怒不让他碰了怎么办。 ??? ??? 此后二人白天便在庙中待着,有时外出办事,或置办家用,夜晚便结伴夜猎,将义城的凶尸几乎除尽,二人在义城也变得小有名气,若是哪家出了怪事,就要去找城外城隍庙的晓星尘。 ??? 阿箐遇人便要宣扬晓星尘的事迹,说的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好似她也经历了一般,说到高兴处,或许会说一说薛洋,更多时候都被阿箐一句道长的跟班带过去了。 ??? 三人的生活平静如初,一过竟就是三年。 ??? 而这一日,白天刚刚举行完葬礼的铭家,他们的大女儿铭囡却在夜晚变成了凶尸。 ??? 闻讯赶到的晓星尘等人立马制止了铭囡。 ??? 听铭父所言,铭囡因病而死,白天才装进棺材,还未钉馆,只放在灵堂让家眷哭三日,这晚她母亲正哭着呢,铭囡突然直挺挺的从棺材里跳了出来,见人就咬,差点伤了她的母亲。 ??? 这样一听,晓星尘便听出了端倪。死亡一天的尸体是绝不可能变成凶尸的,即使有外力促使也不可能,死了一天的尸体还未积累怨气,没有怨气的驱使尸体便不可能尸变。 ??? 然而铭囡身上却怨气滔天。 ??? 虽不知缘由,这凶尸却是留不得。 ??? 见晓星尘要杀了铭囡,铭母一把扑到铭囡面前,哭诉道:“道长!这是我唯一的女儿啊,求道长手下留情!” ??? 见铭母不顾死活的要护下铭囡,晓星尘怕伤了铭母,只得先收了霜华,劝道:“夫人,她……已经尸变了,若留下只会害了更多的人。” ?? “我会看好她的,绝不会让她出去伤人!”铭母跪倒在晓星面前,苦苦哀求道。 ??? 见铭母如此,铭父就要把她拉起来,却怎么也拉不动,只能长叹一声家门不幸。 ?? “道长,她不要我们管我们就不要管,好心当做驴肝肺,我们干嘛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薛洋啧了一声,拉着晓星尘就要离开。 ? “不行。”晓星尘身形不动,硬是将薛洋拉了回来,薛洋拉不动晓星尘,只得回来。 ??? 薛洋看着身形明显比前几年还要挺拔的晓星尘,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 这三年晓星尘身高不仅长高了,力气也变大了,反观自己,身高竟然一点都没变,要不是勤加锻炼,现在还真压不了晓星尘了。 ??? 薛洋又看到被捆着的铭囡,心里对她为什么会变成凶尸却是一清二楚的。 ??? 前世他用这种方法将不少活人变成了凶尸,不过是为那个家伙寻找制作有意识的凶尸的方法。 ??? 阴虎符终是出现在了义城,这一次,是谁拿着它? ??? 正因为如此,薛洋才不想晓星尘管这事,他想着,必须要尽快带晓星尘和小瞎子离开义城,回去就收拾东西。 ?? “南宫还想着气息如此熟悉,果真是晓星尘道长。” ??? 不远处,传来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女声,人未至声先到。 ??? 薛洋闻言抬头看去,一名浅衣女子施施然走来。 ??? 正是南宫七主。 ?? “南宫姑娘。”晓星尘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 南宫同样还以一礼,又见铭囡,见其母痛哭,晓星尘一脸为难,便知他是遇到了麻烦,道:“道长可是遇到了棘手的事?不妨说与南宫听听,南宫或许能解惑一二。” ??? 那铭母见南宫同样一副仙子的模样,认定她也是修道之人,当下便跪行到南宫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衣摆哀求道:“仙子!仙子救救我家女儿吧!” ??? 南宫冷不防被铭母抓住,着实惊了一跳,铭父赶忙上前拉住铭母,南宫却是微微一笑,扶起铭母,道:“这位夫人,你将事情告与我,我才能帮你啊。” ??? 铭母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南宫。 ??? 南宫听后,秀眉微蹙,道:“此事确实非同寻常,但义城常年阴气环绕,不得阳光,许是这个原因造成了铭姑娘的尸变,本来死人的事情就是说不清楚的,但眼下解决此事才是关键,南宫不才,确有一计可保全铭姑娘。” ?? “何法?”铭父道。 ?? “南宫做的是死人生意,圆的是死人愿,尽的是死人事,但有得既有失,不知二位哪位愿意为铭姑娘支付报酬?”南宫一笑,看向了铭父铭母。 ?? “报酬是什么?”铭父拦住急忙要答应的铭母,问道。 ??? 南宫笑了笑,道:“我问的是,哪位愿意?” ?? “我愿意!”铭母猛然推开铭父,冲到南宫面前一把握住南宫的双手,“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能救我的女儿!” ?? “这是你说的,南宫希望你不要后悔。”南宫不着痕迹的挣脱了铭母的手并借力将她推离自己的身边,而后将手背到身后用袖子里的帕子擦了擦。 ?? “等等,你想怎么做。”薛洋上前拦住南宫,道。 ??? 南宫看向薛洋,道:“南宫打算化去铭姑娘身上的怨气。” ?? “不可能。”薛洋一口否决了南宫的说辞,铭囡身上怨气太重,晓星尘在制服她时也曾尝试化去怨气,但没有成功。 ?? “少侠未免太武断了。”南宫却不在意薛洋的说法,推开薛洋拦着她的手臂,走到了铭囡的面前。铭囡感受到活人的靠近,嘶吼的更加骇人。 ?? “嘘,安静点。”南宫一指抵到唇边嘘了一声,铭囡低声呜呜的叫了几声后竟真安静了下来。 ??? 南宫满意的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纸贴到了铭囡的眉心,又低声轻吟了几句符文,一阵白光自铭囡眉心闪过,一缕黑气从铭囡眉心中飞出,南宫一展手中折扇,挡住了黑气,黑气受挫,反而飞向一旁的晓星尘。 ??? 晓星尘抽出霜华一剑劈下,黑气被劈成两半,摇晃着飞了几下便烟消云散了。 ??? 而失了怨气的铭囡此刻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重新变成了一具安静的冰冷尸体。 ?? “人死不能复生,南宫也只能驱散了铭姑娘的怨气,让她走的安心。”南宫见铭母抱着铭囡的尸体,以眼神询问她为何铭囡又死了。 ?? “报酬呢……”铭父道。 ?? “报酬啊,我这一张符咒制作挺麻烦的,一千张里也就成了这一张,那南宫就要点俗的,准备一千两银子吧。”南宫想了想,说道。 ??? 闻言铭父脸色一白,一千两银子上哪里找去! ??? 南宫见铭父脸色惨白,道:“拿不出来吗,那换成别的好了。” ?? “换成什么?”铭父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道。 ?? “令夫人身上的一点东西,等时机到了南宫自会来取。”南宫道。 ??? 闻言铭父忙不迭地答应了,丝毫没有考虑南宫到底要的是什么。 ??? 解决了这件事情,南宫和二人结伴而行离开了铭家。 ??? 路上,晓星尘询问南宫如何解得铭囡怨气。 ??? 南宫一笑,道:“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旁门左道罢了,南宫唯一擅长的也就是和这些死物打交道了,时间一长自然就摸索出了一套对付它们的法子,南宫一直说自己做的是死人生意,不懂死人的事情可不行。” ??? 见南宫并不想深入这个话题,晓星尘也就不再多问。 ??? 一旁的薛洋见南宫和晓星尘走的亲近,感觉自己有些被冷落的意思,又怀疑南宫出现的蹊跷,是否和阴虎符有所牵连,一路上竟不曾言语。 ??? 察觉到薛洋的反常,晓星尘想要和薛洋说几句话,奈何南宫一直和他说话,他不会拒绝别人,只能一直和南宫攀谈,这样一来倒真觉得自己冷落了薛洋,只能暗自叹气。 ??? 三人一行来到城隍庙处,也就是晓星尘和薛洋现在住的地方。 ??? 这三年来二人也对城隍庙做了一番翻新,此刻的庙宇已不似先前的破旧,反而焕然一新,虽没有香客,二人也没打算真把它当庙用,现在的庙宇看起来倒真像一个住所。 ?? “看样子道长是想常住了啊。”南宫看着城隍庙,感叹道。 ?? “总会离开的,当这里太平的时候。”晓星尘淡淡说了句,推门走了进去,还未进门,一个葱绿色的身影便扑了上来。 ?? “道长!欢迎回来!”阿箐抱着晓星尘,使劲的蹭啊蹭,直蹭的薛洋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 “这是……?”南宫走进屋子,看见了阿箐,询问道。 ?? “阿箐,来跟这位姐姐打声招呼,”晓星尘将阿箐从他怀里扒了出来拉到南宫面前,“阿箐,这是南宫姑娘,南宫姑娘,这是阿箐。” ?? “阿箐……很好听的名字啊,”南宫笑眯眯的看着阿箐,又从手腕上褪下了一串珠子,道,“这串珠子就算见面礼啦,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姐姐再给你带其他好玩的东西。” ??? 南宫将珠子递给阿箐,阿箐犹豫着没有接过去,一旁的薛洋却突然将珠子夺了过去。 ? “这珠子是檀香木做的吧,看这成色有不少年头了啊,南宫姑娘倒是舍得,只是可惜啊可惜,小瞎子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消受这个礼物,南宫姑娘还是拿回去吧。”薛洋将珠子在手中转了一圈,又将珠子扔给了南宫。 ??? 南宫接住了珠子,笑容不改:“少侠都说是有年头的檀木珠子了,实不相瞒,这是南宫的祖母在佛祖面前念了十年的经书才养出的一串珠子,用于辟邪护身再好不过,二位是修道之人,整天面对的危险不是常人可以接受的,南宫当然是信得过二位的能力,但凡事总有意外,若是哪一次二位没有护住阿箐妹妹,南宫的珠子可就帮上大忙了。” ?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小瞎子就更不能要了,再说了,她不仅是个小瞎子,还是个小泼妇,可没有哪个鬼怪敢惹她。”薛洋道。 ?? “你……!”听到薛洋在漂亮姐姐面前如此贬低自己,阿箐瞬间怒了,但又碍于漂亮姐姐再场不好发作,只能气的小身板不住发抖,心里早已把薛洋戳了千遍万遍。 ?? “南宫姑娘,阿箐确实受不住如此贵重的礼物,南宫姑娘还是收回吧。”晓星尘安抚的摸了摸阿箐的脑袋,温言说道。 ?? “相遇即是缘,南宫也想多积点阴德,若是日后这串珠子能帮了阿箐,也是它的造化,阿箐只管收下,道长若再推迟,便是看轻了南宫。”说罢,南宫直接将珠子套在了阿箐的手腕上。 ??? 珠子一接触到自己,阿箐只觉一股清香袭来,顿时神清气爽,身上也是十分舒服。 ?? “天色已晚,南宫就先离开了。”南宫临走前对着阿箐挥了挥手,阿箐瞬间觉得自己被南宫的笑容闪到了。 ???“人都走了,你还在犯什么花痴,你不是瞎子吗,怎么还会犯花痴。”薛洋见阿箐还呆愣愣的站在门前,不禁开始嘲笑她。 ?? “想象!想象你懂吗!南宫姐姐的声音那么好听,就和道长一样!所以她一定是个美人!”阿箐大声的反驳薛洋,似乎要把刚刚生的气都发泄出来。 ?? “那要让你失望了,你的南宫姐姐脸胖的像盘子,满脸雀斑,嘴上还长了一颗黑痣,哦,黑痣上还长了一根毛,老长老长了,真个就是一如花。”薛洋道。 ?? “你你你你!”阿箐气的脸色发白,操起竹竿就直捅薛洋。 ??? “说不过就动手,真是名副其实的泼妇,而且你还打不过我,啧啧,我都要替你感到悲伤了。”薛洋一边躲一边继续刺激阿箐。 ??? 阿箐此刻只恨自己不是个真瞎子,能看见薛洋幸灾乐祸的脸却还要装看不见,能看见他朝自己挑衅的手势还要装看不见,能拿竹竿更准确的戳死他还要假装看·不·见! ??? 见二人越闹越凶,晓星尘终于忍不住出手制止了二人,又将薛洋拉到了后面厨房,防止他再欺负阿箐。 ?? “你既然是为了阿箐好,为何不明说,反而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她。”晓星尘道。 ?? “当然是为了好玩啊,”薛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又上前一步抱住晓星尘,在他的脖颈处嗅来嗅去:“回来的时候道长你都不理我,我难过了。” ?? “你这可不像难过的样子啊,”晓星尘被薛洋逗笑了,道,“那串珠子如何?” ???? 见晓星尘提起这件事,薛洋闷声道:“没发现什么问题,就是那股子檀香味难闻,也不知道小瞎子怎么能受得了。” ?? “阿箐倒是喜欢。”晓星尘道。 ?? “哼,当初我送她那串手环的时候也没见她那么开心。”薛洋道。 ???? 闻言,晓星尘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将由十二恶人的眼珠子穿成的手环送给阿箐,虽然是起了护身符的作用,但阿箐一个女孩子又怎么会不怕这些东西呢。 ??? 薛洋抱着晓星尘蹭了一会便放开了他,二人在厨房简单准备了晚饭,三人吃完后休息了一会便入睡了。 ??? 深夜,阿箐猛然睁开双眼,整个眼瞳却是浑浊不堪明显没了意识。 ??? 阿箐翻身从棺材里跳了出来,整个过程轻盈无比,像鬼魂附身一般了无生息。 ??? 阿箐出了棺材,向大门的方向走去,还未走出一步,便被一柄黑色的剑鞘挡住了去路。 ?? “大半夜的小瞎子你这是打算去哪啊?”薛洋走到阿箐面前,见她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小瞎子这模样明显是着了谁的道了! ??? 然而下一刻阿箐却猛然攻了过来,出手狠辣,招招致命,薛洋眉心一皱,赶忙用剑鞘抵挡。 ??? 然而阿箐仿佛变了一个人般,好似有一个武学高手附在了她的身上。薛洋不能伤了阿箐,应对的十分辛苦。 ??? 突然,阿箐一个转身抽走了降灾,降灾出鞘,寒光中薛洋瞳孔一缩,已是来不及阻止。阿箐竟将降灾反手刺入了自己的腹部!阿箐双手握剑,猛然冲向薛洋,薛洋一时被惊到,竟未做出反应,阿箐冲到薛洋怀中,对着薛洋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双手猛然抽出降灾,降灾飞出,薛洋下意识接住了降灾,受了重伤的阿箐缓缓向后倒去,薛洋赶忙接住阿箐,抬头一看,却见晓星尘站在不远处,脸色震惊的看着自己。 ???? 那一刻,薛洋觉得自己回到了地狱,前世打开门晓星尘刺向他那一刻的地狱。 第45章 草木四 “晓星尘……我……”薛洋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解释的话,说什么?说阿箐被迷了心智自己撞到了降灾上,晓星尘会信吗,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是自己伤了阿箐吧。 薛洋突然觉得有些迷茫,又有些累,这些年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终于要付诸东流了吗…… 薛洋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晓星尘,静静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若是信他,自不用他解释,他若是不信他,再巧舌如簧都没用…… 晓星尘看到薛洋的目光,心中穆然一痛,像是被谁狠狠击了一拳,痛的几乎不能呼吸,他缓缓的走向薛洋,却又看到了薛洋怀中昏迷的阿箐,心中又是一紧,刚刚一刹那他竟忘了阿箐的存在,愧疚和悲伤的心情压盖了被压抑的痛苦,以至于晓星尘抱起阿箐奔出房门时都没有看薛洋一眼。 他一心想着要救阿箐,却忘记了要对薛洋说出那一句「我信你」。 晓星尘想着,薛洋会明白他的,亦会明白他的心情,所以优先了阿箐的事情。 薛洋想着,晓星尘会明白他的,亦会说出「我信你」,所以一直没有解释。 但是他们都没有说话,他们都认为对方会明白自己的心情,但不说出来,又怎么会知道这个“认为”是真的呢。 所以薛洋便认为晓星尘不信他了。 薛洋独自跪在原地,垂下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表情,余光又注意到散落在地上的檀木珠子,便上前捡起了那粒珠子。 珠子的檀香味此刻更浓了,薛洋不适的皱了皱眉,这个味道实在是太甜了,甜的发腻,这已经不是檀木的香气了。 若是纱萝在,他便能问问纱萝这珠子有何异处,想到纱萝,薛洋又是一皱眉,纱萝已经快四年不曾出现了,她虽然行踪诡异,经常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但若是自己叫她她便会出现,现如今她就像不曾存在过一般,自己几乎将她淡忘了。 薛洋隐隐觉得事情有些怪异,却说不上来,珠子的异味拉回了他的思绪。 许是发挥了功效,珠子的香气变得十分怪异,常人不觉有异,薛洋却是觉出了不同,这珠子和自己前世用的摄魂香却有几分相似。 摄魂香乃是迷人心智的东西,会让人失了心智,对下迷香的人言听计从。不过这东西只对修为比自己低的人才有用。 那女人当真有问题。薛洋穆然一笑,既然晓星尘不信他,他便将真凶捉到晓星尘面前,这样他总会信他。 穆然的,屋外响起了几道惊雷,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了色,灰茫茫的一片,毫无生机,看来是要下雨了。 今晚注定是一个雷雨之夜。 晓星尘抱着阿箐四处寻找医馆,刚才匆忙中虽然帮阿箐止了血,但却发现阿箐中了尸毒,却不及时解毒必然……!只有找到医馆配了药才能救阿箐,然而晓星尘寻了几家医馆,却都紧闭房门,晓星尘说明了来意却还是被拒之门外,眼看阿箐情况越来越糟糕,晓星尘也是心急如焚。 匆忙中,晓星尘看到一个人影,似乎刚从前方一个医馆出来,晓星尘想也没想就迎了上去,待看清来人后不禁眉心一皱。 眼前的人是南宫七主。 阿箐受伤实在反常,薛洋断不可能去伤害阿箐,而阿箐今天接触的怪异之物也只有南宫送的那串珠子,虽然那串珠子没有察觉出什么问题,但并不代表就没有问题。 “道长,”南宫瞧见晓星尘,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又看见晓星尘怀中满身鲜血的阿箐,不禁惊呼出声,“阿箐妹妹!发生什么事了,南宫的珠子没有帮上忙吗?” 看来南宫是以为阿箐随自己夜猎受的伤了,晓星尘看着南宫的表情,没有一丝虚假,莫不是自己当真多虑了? “道长,你快随南宫来,南宫那里有随从的大夫和药草,定能救阿箐妹妹,”南宫道,“这义城到了晚上就不肯接待带血的病人,这是这几十年不成文的规矩了,按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有些说法,道长你也是一路寻医馆过来的吧,这些医馆是断不会给道长开门了,阿箐妹妹的样子也很严重,道长就随南宫去吧,眼下救人要紧啊!” 听到最后一句,晓星尘不再迟疑,阿箐的伤势耽误不得。 “阿箐中了尸毒,你可能解?” “可以。”南宫点了点头,便领着晓星尘往自己的落身处走去。 二人直接御剑飞行,渐渐远离了城镇,来到了郊外的一处农家。 “义城没有客栈,南宫便和一起来的人借住在这里,道长请小心一些,不要惊动了这家的主人,若是吓到了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把阿箐带进来了。”南宫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主屋的方向,见没有人注意后便将晓星尘领到了自己的屋内。 二人一进来便吓到了屋内的几个人,南宫简明说明了情况,几人赶忙准备药草,虽是忙碌却不见一丝混乱,俨然训练有素。南宫请晓星尘暂时离开了屋子,只留下了自己和几个女性。 南宫小心翼翼的剪开阿箐的衣服,见她腹部已是血肉模糊,伤口周围也是变得乌黑,俨然中毒已深。 没想到薛洋的佩剑上竟涂抹了尸毒,险些坏了大事,不过,时候未到,这小妮子肯定死不了。 就像自己那时候杀不了常萍一样。 南宫想着,眼神一瞬间变得阴冷,看向阿箐的目光也变得不善。 察觉到南宫的转变,一旁的布衣女子走了上来,轻声问道:“姑娘,这女孩还救吗?” “当然要救了,晓星尘就在外面,不救可怎么行。”南宫突然一笑,旁边的女子下意识打了个冷颤,缩了缩肩膀,头低得更低了。 “解了她的尸毒,治好她的伤口,我要她完完本本的出现在我面前。”南宫冷着声音说了一句,身旁的女子应了一声是,南宫便离开原地,又有女子上前端着一盆水,仔仔细细的替南宫擦了手。 屋内的几名大夫上前为阿箐疗伤,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终是将阿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然而阿箐之前中毒太深,一时半刻还醒不了。 “姑娘,已经好了。”一名女子垂首走到南宫面前,恭敬的说道。 “嗯,”南宫淡淡应了一声,起身打开了房门,声音疲劳的说道,“道长,阿箐妹妹已经无碍了。” 晓星尘一脸惊喜,又见南宫神色之中无不流露出疲惫,见她如此待阿箐,便真觉自己是错怪她了。 若是她真的想要害阿箐,又怎么会救阿箐,换句话说,若是她的珠子害了阿箐,那岂不是太过明显,晓星尘不觉得南宫是如此愚钝的人,更何况她与阿箐素不相识,又有何理由去害阿箐。 想到这,晓星尘不禁有些愧疚的看着南宫,若不是薛洋之前的言行影响到了自己,他又怎会去怀疑南宫,想到薛洋,晓星尘心中又是一紧,只记得阿箐的事情,却将薛洋独自留在了家里! “道长,怎么了?”见晓星尘脸色穆然一变,南宫担忧的出声问道,“莫不是道长也受了伤?” “晓某无碍,多谢南宫姑娘施以援手。”晓星尘道。 “道长无碍就好,阿箐妹妹还在昏睡,应该一会就醒了,道长进来看看吧,”南宫侧开身子,让晓星尘进了屋子,屋内的其他人得到南宫的命令也都退下了,南宫走到晓星尘身边,道,“南宫多嘴问一句,那位少侠为何没有与道长一道?南宫见那少侠总是跟着道长的,莫不是少侠也受了伤?” “……”晓星尘却是没有回答,心中此刻又是一阵难忍的情绪,方才匆忙之中竟没有细细替他查看一番,他是否也受了伤? 晓星尘又想到了临走前他的眼神,心中又是一痛,他想要回去看看,必须回去看看,他要和他当面说清楚,他不应该留他一人的…… 莫名的一阵心慌,晓星尘终是坐不住了,但是阿箐……晓星尘从未觉得如此这般无奈无力。 看出了晓星尘的为难,南宫道:“道长莫不是想要回去看看少侠?阿箐妹妹就交给南宫吧,待阿箐妹妹醒了南宫会亲自把她送回去的。” 晓星尘想了想,终是同意了南宫的话,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去了。 一路上晓星尘御剑飞行,恨不得自己能一瞬间回到庙里,又暗暗后悔自己为何没有准备瞬移符,离庙越近,晓星尘心中的不安越是强烈,心中只能祈求薛洋无事。 终是到了庙宇,晓星尘还未进门心却已凉了大半,房门大开,不见一丝烛火,更不见薛洋的身影。晓星尘忙进屋查看,寻了一圈依旧不见薛洋。 突然间,各种情绪涌上了晓星尘的心头,痛苦,悲伤,苦涩,不安,五味杂陈。晓星尘下意识揪住了心口,那里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离开了,去了哪里晓星尘不知道,他从不会不告诉自己他的去处,他总是会笑着说[道长可要记好我去了哪里,也必须告诉我你去了哪里,不然我们把对方弄丢了怎么办]。 现在,他是不是把他弄丢了? “为什么……不等我……”晓星尘喃喃道,如果那时自己说出信他,会不会就不会把他弄丢了? 晓星尘想到了薛洋的一句玩笑话。 「我要是哪一天不小心把道长弄丢了,那我便把道长找回来,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回来,然后在自己身上贴满粘贴符,牢牢的黏在道长身上,道长这一辈子都别想丢下我」 食言的家伙,晓星尘不禁露出了一个苦笑。 但是,正如薛洋说的,不见了就找回来,自己也一定能找回薛洋,晓星尘强压下内心的痛苦,抬脚走出了屋门,向着不知何处的某个方向走去。 这时,天空轰隆一声,终是下起了倾盆大雨,还在外面的行人赶忙往家中奔跑,脚步快一点的也已变成了落汤鸡。 南宫倚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大雨,展颜一笑。 看来老天爷都为今晚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悲伤了。 第46章 草木五 薛洋一路疾行,多方打听终于寻到了南宫的落身处。当他赶到那处农舍时,晓星尘方才赶回庙宇,二人在不同的两条路上“擦肩而过”。 薛洋走到农舍面前,想了想还是选择翻墙进去,普一落地却听到了南宫的声音。 “少侠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南宫独坐在院中一桌方桌前,不急不缓的点着茶。 薛洋见南宫神态自若,似有所准备,好像一早就知道自己会来一样,便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你给小瞎子送了那么大一份礼物,我也要给你一份回礼才合礼数啊。” 南宫微微一笑,手中点茶却是不停:“若是回礼,少侠走正门即可,何用翻墙。” “为了给你一份惊喜啊。”薛洋道。 “那当真可是一份‘惊喜’,南宫的确被少侠惊到了,”南宫放下点茶的器具,面前的茶杯中点缀着一朵十分美丽的茶花,南宫将那杯茶放到桌子的另一边,又倒了一杯茶继续点茶,“少侠既是来送礼的,何不一坐,也让南宫尽一尽地主之谊。” “南宫姑娘点的茶,在下可无福消受。”薛洋冷笑一声,将几枚珠子丢到了南宫面前,“这珠子小瞎子也无福消受,还是还给南宫姑娘吧!” 南宫神色不变,也不去看那珠子,只是说道:“这就是少侠的回礼?” “正是。”薛洋道。 “既然少侠执意如此,那南宫便收回珠子,”南宫伸手捡起了那几枚珠子,收入袖中,道,“少侠,这是南宫精心点的茶,还是不要浪费的好。” “我可不会品茶。”薛洋看了一眼茶杯,虽说他不通茶道,但南宫点的茶确是栩栩如生。 “不懂茶便喝茶。”南宫依旧浅笑道。 薛洋见南宫只是一昧的和他周旋,心下便有些烦躁,薛洋向来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也讨厌拐弯抹角,当先便端起茶杯猛然朝地掷去,茶杯顷刻间四分五裂,力量之猛使碎片飞过了南宫的面前,茶水也是撒了一地。 “爷爷我陪你玩够了,我只问你,那珠子可能摄人心魄?”薛洋一脚踏到桌子上,附身如凶神恶煞般看着南宫。 南宫亦抬眸看向薛洋,亦是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没有理由,晓星尘是断不会相信的,况且,他已经不会再怀疑我了。” “但是,他却不会再相信你了。”南宫抬手以袖掩面,笑出了声音,却是笑的眉眼都弯成了月牙,笑的身体都在颤抖,仿佛是在说什么天大的笑事一般。 薛洋一瞬间变了脸色,一把抓住南宫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冷声道:“果然是你!” “你说是我,谁会相信呢,没有人会相信,没有人!但是你呀,却再也得不到晓星尘的信任了……唔!”薛洋猛然掐住南宫的脖子,大力之下南宫的脸色瞬间涨的通红。 “咳……!晓星尘……定是恨透了你!你骗了他这么久……他绝对不会原谅你……但是啊,他只会自刎……因为他懦弱!他不忍!他恨!”南宫两手紧紧的抓着薛洋的手腕,却还是咬着牙说完了一通话。 被南宫的话语刺激到,薛洋几乎失了理智,要活活掐死南宫! 南宫双眼不住上翻,脸色也变得紫红,明显已经命悬一刻,但她却不曾反抗,只是任由薛洋杀了她,见到薛洋发狠的模样,她竟露出了笑容。 南宫无声的用口型朝薛洋说了一句话。 薛洋一瞬间瞳孔收紧,踉跄几步便将南宫丢到了地上,脸色已然惨白,双眼也是变得茫然无措,只是喃喃道:“不……不……不要……锁灵囊……我需要一只锁灵囊……” “咳咳!”南宫咳嗽了几声,终是能够顺畅的呼吸了,她抬头看向一脸无措的薛洋,唇角一勾,笑的十分灿烂。 “怎么了,南宫的话莫不是让少侠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若真如此,那南宫可真抱歉了,”南宫一笑,走到薛洋面前,“那南宫便再告与少侠一件事,先前晓星尘曾找过南宫,这会应该已经回到城隍庙了,少侠不回去看看?兴许能遇到呢。” 听到南宫的话,薛洋的眼睛一瞬间恢复了神采,也不再理会南宫,转身就朝城隍庙奔去。 南宫见薛洋离开,摸了摸脖子上的掐痕,冷笑了一声,又看了一眼碎掉的茶杯,道:“真是可惜了这好茶,不过,虽然没能让他喝进去,但也足够了。” 南宫看向桌子上点的熏香,微微一笑,又上前浇灭了熏香,黑色的熏香遇水后竟慢慢变成了红色,宛如鲜血一般的红色。 “唉唉,这可是最后的红焉茶了,想想还真是觉得有些可惜呢。”南宫兀自叹了口气,一脸遗憾的开始收拾桌子。 薛洋一路狂奔,竟忘了御剑,途中竟还下起了大雨,薛洋回到城隍庙时已是全身湿透,气喘吁吁。 他走进一看,却不见晓星尘的身影,殊不知,晓星尘才离开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两人又再一次错过。 命运好像跟两个人开了一个玩笑,让彼此在意的两个人两次错过。 又好像是世界故意的一样,为了修正被扭曲的历史。 但薛洋不知道这些,他以为是晓星尘不愿意见自己,才在自己回来之前就离开了。 他或许是回来收拾东西的,然后带着阿箐离开,到一个全新的地方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门派,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他不要自己了。 这是薛洋脑中仅剩的唯一想法。 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寺庙,薛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前世的义城,没有晓星尘的义城。 薛洋茫然的走到了一处棺材前,伸手缓缓的抚摸着棺材的边沿,前世他经常这样做,但这副棺材里没有晓星尘。 也幸而没有晓星尘。 薛洋觉着自己脑子里有些乱,也有些痛,他告诉自己他应该去寻晓星尘的,但他又害怕晓星尘会回来,那时万一自己错过了怎么办? 所以薛洋没有离开,他倚着棺材坐了下来。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伴随着雷鸣,仿佛是有妖怪打破了天际在嘶吼,薛洋没有点灯,只是在一片黑暗中静静的坐着。 他觉得有些冷,却不知道是身体的冷还是心里的冷,他只能蜷缩了身子试图找到一丝温暖。此刻的薛洋好似又变回了那个四岁丧亲,七岁断指,无依无助的懵懂孩童。 渐渐地,薛洋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脑中不断的有一个声音在嘶吼,他听不清,便努力的去听,终于听到了一些片段。 「饶了我吧」。 薛洋一瞬间惊醒,混沌的意识也继而清醒,然而那句话却如梦魔般缠住了他,在他的脑海中不住的喧嚣,薛洋抱着头,开始在庙里横冲直撞,试图驱散这折磨人的声音,但是他越是反抗,那声音就越是清楚,薛洋的眼前也似乎出现了晓星尘那时的模样。 那句「饶了我吧」,终是成为了薛洋的心魔。 薛洋耐不住那声音的折磨,终是昏了过去。 然而梦魔却还是不肯放过他,薛洋在梦里见到了晓星尘,留着血泪的晓星尘。晓星尘质问他,为什么要杀了阿箐,薛洋慌忙的想要解释,晓星尘却又突然不见了,出现的是阿箐。阿箐流着血,痛苦的问他为什么要杀了自己,薛洋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抬头一看,却见晓星尘满身血痕,双眼的白布也是被血浸透。晓星尘半跪着薛洋面前,血迹滑过晓星尘的脸颊,晓星尘痛苦的问薛洋,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为什么还要纠缠自己一世。画面又是一转,竟是晓星尘与宋子琛还有阿箐三人在一起的画面,三人其乐融融,有说有笑,却是离薛洋越来越远。薛洋本能的想要抓住晓星尘,却是猛然惊醒。 薛洋抬头四处一看,发现自己还坐在庙里,刚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梦,薛洋终于舒了一口气。 薛洋起身,却是觉得身体一阵发虚,重心不稳下撞到了身后的棺材。然后薛洋身形却是一顿,刚刚的感觉,这棺材里有东西! 薛洋忙回头一看,瞳孔猛然收紧,一双手紧紧的抓着棺材,竟是留下了道道血痕! 一袭白衣,一道白布,一抹拂尘,刺痛了薛洋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 棺材里,晓星尘安静的躺着,宛如睡着了一般,然而毫无血色的皮肤和没有起伏的胸膛显示了这是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薛洋突然笑出来声音,继而大笑,甚至是狂笑。 “晓星尘……!晓星尘!你在这里!你在这里!”薛洋几乎笑出了泪水,笑的不能自制。 “你不信我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谁让你用这个样子出现了!”薛洋又开始歇斯底里,发了疯般质问晓星尘,“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为什么只愿意对宋岚交付真心!为什么你的眼里没有我!!” 薛洋大声的质问晓星尘,晓星尘却无法回答。 薛洋终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般跌倒在地。 那些……终究只是南柯一梦吗…… 突然,一阵刺痛袭向了薛洋,薛洋痛苦的抱住了脑袋,只觉得周围一阵天旋地转,待再次清醒时,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土炕上。 薛洋诧异的朝周围看去,看见那些熟悉的摆设心中不禁一惊。 “道长!坏家伙明明已经醒了!他在装睡!他在偷懒!”不远处传来阿箐的声音,薛洋寻声看去,却是一惊。 那里,阿箐正缠着晓星尘告薛洋的状。晓星尘虽双眼蒙着白布,却精神奕奕,浅笑着安抚阿箐。 “道长……”薛洋轻轻呼唤道。 听到薛洋的声音,晓星尘转向了这边,道:“醒了吗,那便来帮忙吧。” 明知晓星尘看不见,薛洋还是木讷的点了点头,一旁的阿箐不禁有些发呆,这坏家伙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正常了,表情还这么……悲伤? 阿箐不禁打了个恶寒,一定是自己的错觉,一定是! 薛洋穿好衣服,随晓星尘到了厨房,一句话也不曾说,只是一直看着晓星尘。 “你今天怎么如此安静?也没有同阿箐拌嘴。”感觉到薛洋的反常,晓星尘忍不住出声道。 “我以后……不同那小瞎子胡闹了……”薛洋却是木讷的回答道,显然还没有回过神。 他已经彻底蒙了,这难道是梦中梦中梦?三重梦境?可能吗! 薛洋感觉自己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你若以后真和阿箐和平相处,那也是好事,你总是把她气得不轻。”晓星尘笑着说了几句,转身就去切菜。 薛洋看着晓星尘忙碌的背影,只觉一阵恍惚,果然之前的都是梦境吗?可为何梦境中也会感到痛? 方才的心痛,薛洋即使现在想起也觉十分痛苦。 “道长,我……”薛洋想了想,终于决定开口,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剧痛挡了回去。 “道长……?”薛洋不敢相信的看着插在自己腹部的匕首,匕首的那端,稳稳的握在晓星尘的手中。 “为什么……要缠着我……”晓星尘缓缓的开口,白洁的纱布竟透露出星星红点,那是晓星尘的泪。 薛洋觉得痛极了,痛到他几乎不能动,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这么痛过。 这么痛,果然不是梦。 薛洋想要说话,一开口却是咳出了鲜血。 一阵头痛再次袭来,眼前的事物再次变得扭曲,薛洋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只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薛洋静静的躺在地上,外面的雨声啪嗒啪嗒的打在人的心上。 “这一次……终于不是梦了……”薛洋自嘲的说道,缓缓撑起了身子,觉得十分头痛,他知道,自己这是感染了风寒。 这么多年都没有生过病,这次竟然只淋了点雨就生病了,还真是没用。 薛洋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又起身看向四周,自己还是在庙里,棺材里也没有晓星尘,外面依旧一片漆黑,按照雨势自己应该昏迷了一炷香,也就是一个时辰的时间。 晓星尘没有回来,他果然不会回来了吗。 薛洋觉得冷,刺骨的冷,但他又觉得他的头很热,像是被塞进了火炉子一般灼热。 「饶了我吧」。 那个声音又再次窜入了薛洋的脑子里,好似魔音灌耳一般不停的回荡着回荡着,薛洋痛苦的双手抱头,甚至开始低声嘶吼,最终再也忍受不住的用头去撞地,企图能缓解这份痛苦。 薛洋的眼前突然出现了许多画面,在他的眼前不断闪现,前世与晓星尘的初见……晓星尘将他押回金麟台……晓星尘将他背回寺庙……晓星尘与他一同夜猎……晓星尘刺伤了他……晓星尘的那一句「饶了我吧」…… 薛洋终是大吼一声,心魔入智,他终是跨不住那一句「饶了我吧」,耐不住晓星尘自刎在他面前的折磨,受不住晓星尘散魂的痛苦,他终是失了心智,入了魔道,走火入魔。 薛洋抽出降灾,在大雨中出了庙宇,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杀掉眼前的一切!杀掉他痛苦的源头! “时间差不多了呢,好戏终于要上场了。”南宫摆弄着手中的花,微笑道。 这时,一个侍女上前附在南宫耳边说了几句,南宫道:“既然醒了,就挖了她的眼睛,割了她的舌头,让她做一个真瞎子,真哑巴。” 侍女道了句是,便下去了。 屋门外,阿箐一脸惨白的跌坐在地,惊恐中捂住嘴巴才没让自己发出声音。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世界的自我修复终于开始,最后……会是谁杀了谁? 一场夺命之旅,已然开始。 第47章 草木六 另一边,晓星尘一路寻找,却在途中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晓星尘担心是邪灵作祟,急忙寻着血腥味找到了一处村庄,还未临近,晓星尘脸色已变。 村庄中传来阵阵嘶吼和惨叫,村口处还躺着几个村民。晓星尘上前查看,发现村民虽没了气息却尚留有余温,显然是刚去不久,晓星尘只能合了村民的眼,却无时间超度,赶忙起身进了村子。 进村后,晓星尘沿路见到的都是已经咽气的村民,无一个活物,心中不禁愤恨那邪物的残忍,几经拐转终于寻得邪物,却是心中一惊,握着霜华的手也不住颤抖, “是你……”晓星尘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他只希望是自己看错了,认错了。大雨磅礴中,眼前的身影缓缓转过,终于碾灭了晓星尘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那人,赫然就是薛洋! 薛洋手持降灾,满身血污,大雨之中更是宛如地狱罗刹,狰狞无比。 薛洋听到了声音,抬头看向晓星尘,只觉满目血红中突然出现了一丝清明,还未看清眼前人的容貌,脑海中那句话顷刻间缠绕住了薛洋全部的神智。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薛洋嘶吼出声,面容扭曲,双手抱头不住向旁边的房屋撞去,企图减去这份痛苦。 晓星尘见薛洋如此,心中亦是痛苦万分,下意识上前了几步,却是惊到了薛洋,薛洋猛一转头看向晓星尘,下一刻,竟是直冲晓星尘而去! 晓星尘一惊,赶忙拿起霜华抵挡,却不料薛洋力气竟如此之大,直震的自己右手虎口处发麻。然而晓星尘也看清了薛洋的面容,亦看清了他双目赤红的眼眸,知道他这是走火入魔了。 晓星尘心中大惊,不明白薛洋为何突然之间会走火入魔,然而薛洋却不肯留给他思考的时间,见晓星尘挡下了他的攻击,收回招式紧接着就是下一轮进攻。 晓星尘怕伤了薛洋,只退不进,又不愿薛洋再伤他人,便一路引着薛洋向郊外的空地奔去。 见终于远离居所,晓星尘便不再只是格挡,开始化解薛洋的一些招式,并试图唤回薛洋的心智。 然而不论晓星尘如何出声呼唤,薛洋只是一昧的攻击,殊不知,晓星尘的声音更是加重了薛洋的痛苦。 薛洋已经看不见眼前的东西了,他只是凭借着本能在攻击。他看到的只有扭曲了的,不肯原谅他的晓星尘。薛洋发了疯般在心底嚎叫,乞求着晓星尘的原谅,但是晓星尘只是一昧的质问他,摆脱他,甚至杀掉他。 从外面传来的声音在薛洋脑中也变成了晓星尘挖苦他的声音。 晓星尘见薛洋不仅没有一丝清醒的迹象,进攻更是越来越猛,当真是完全失了心智,已然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你就打算这么放弃了吗?听不到我的回答也没有关系吗?”晓星尘凄凉一笑,道。 闻言,薛洋的神情终于出现一丝动容,晓星尘顺势打落了降灾,点住了薛洋的穴道。 对不起……晓星尘默默的在心中道歉,举手便要击晕薛洋,却不料薛洋突然朝自己眼前洒出一把粉末,晓星尘赶忙转身躲闪,下一刻降灾袭来,晓星尘忙抬剑抵挡,却是慢了一刻,终是被降灾话划破了胳膊。 降灾上涂有薛洋自己提炼的尸毒,在经历了李氏一案后薛洋虽将毒性减弱,发毒时间却是不曾减弱。当下晓星尘便将霜华翻转,毫不犹豫的在胳膊上一划,竟是直接将中毒的伤口整个切了下来! 黑色的肉掉落,殷红的血流出,晓星尘心知毒性已无碍,便不再去管那伤口,眼下也没有包扎的时间。方才他趁势点住薛洋的穴道是想击晕了他,却不料薛洋竟在一瞬冲破了穴道,这才失策。 而看到晓星尘受伤,薛洋似乎身形一滞,但晓星尘的伤口又刺激了他,他的眼前又出现了晓星尘自刎时的画面。 这次,薛洋是彻底疯魔了,他发了疯般攻向晓星尘,一剑比一剑更狠,一剑比一剑更快,大雨中,雨水冲刷着二人身上的泥污,却冲不掉二人心中的阴霾。 一招过了,薛洋又将尸毒粉洒向晓星尘,晓星尘再次躲开,却没能躲开薛洋接下来的陷阱。前世薛洋毒瞎宋子琛的陷阱,今世竟用到了晓星尘的身上! 晓星尘只觉得眼睛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终是弃了霜华,双膝跪地,双手下意识捂住了眼睛,只觉得除了眼睛的痛楚周身再无其他感受,亦没有感受到双眼的湿润,指间的粘稠。 薛洋一计得逞,举起降灾就要向晓星尘砍去,却看到了晓星尘指间滴下的鲜血。 一瞬间,薛洋好像明白了什么,他颤抖着丢下降灾,想要靠近晓星尘,那指间的血却又让他止步。 耳边隐约传来晓星尘痛苦的声音,脑中那魔音似乎也被这声音驱逐了,薛洋终于恢复了神智,却是看到了令他崩溃的一幕。 他竟……伤了晓星尘的眼睛! 他知道那个毒,无药可解,如若不然前世晓星尘又怎会选择将自己的眼睛给宋子琛。 薛洋不明白,那个毒他早就不用了,为何自己的身上会有那种毒,让他来毒瞎晓星尘! 但是现在薛洋想不了那么多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晓星尘的面前的,他只感觉到自己跪了下来,颤抖着想要去触碰晓星尘的眼睛。 他终是握住了晓星尘的手,染上了血。 他感觉到了晓星尘的痛苦,亦感觉到了自己的痛苦。 晓星尘感觉到了薛洋的温度,冰冷,刺骨,但是他握住了薛洋的手。 “你恢复了?”晓星尘抬起脸,他已然看不见了,只能凭感觉“看向”薛洋的方向,他想要安抚薛洋,他感觉到了薛洋的颤抖,但是他也在颤抖。他想要停止这份颤抖,想要压抑内心的苦涩,可是他做不到。 他,晓星尘终究也是一名凡人,恐惧着未知的黑暗。 终于,薛洋抱住了晓星尘,紧紧的拥抱着,用尽了自己一生的勇气和力量。 晓星尘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点般依靠着薛洋,他终于停止了颤抖,终于不再痛苦,只是安心着,珍惜着这一刻,哪怕此刻他的痛苦全是眼前人所施与的。 黑暗中,大雨中,二人相拥着,紧紧的相拥着。 大雨终于洗刷了阴霾。 薛洋将晓星尘带回了城隍庙。 因为毒的原因,晓星尘陷入了昏迷。薛洋虽想办法解了剩余的毒性,但晓星尘的眼睛,终是盲了…… 薛洋将晓星尘放到床上,又端来了一盆清水,拿了一块干净的白布仔仔细细的擦拭着晓星尘脸上的血污。白洁的白布被染红,薛洋便将白布洗净,接着擦拭。周而往复,水换了一盆又一盆,薛洋终于觉得擦干净了,又拿来一块白布,举到了晓星尘的眼睛上方,却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这一切,会不会又是自己的梦呢,梦醒了,晓星尘根本没有受伤,他依旧会用那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自己,和自己打招呼,忍受着自己的各种玩笑,这一切,一定是梦,要不然怎么白天还好好的二人,晚上就变成这样了呢…… 但薛洋知道,这不是梦,晓星尘会睁开眼睛,却不会再用那双眼睛看着自己了。 他最终,还是亲手将那星辰泯灭了。 薛洋收回了白布,伸手抚上了晓星尘的眼睛,指尖传来的触感依旧温暖。 如果把自己的眼睛给了晓星尘,他会不会恢复? 第48章 草木七 另一边,阿箐独自躲在门外,捂着嘴巴才勉强没有让自己发出声音。 这时,天空中传来扑棱的声音,阿箐抬头一看,发现是一只白鸽飞了过来。她赶忙爬到了屋子的另一侧,隐在角落里。 南宫瞧见信鸽,便走到窗前解下它腿上绑的信封,打开一看,嗤笑一声:“金家的人还真是胆大,这样明目张胆的给我送信,就不怕被人发现了吗,还是说,真把自己当温氏了。” 话虽如此,南宫还是转身写了回信重新绑到了鸽子腿上,又喂了鸽子些米,鸽子吃完米后扑棱一声再次飞向天空。 “姑娘。”身后一个侍女上前。 “走吧,人家来催了,金家的那帮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看到阴虎符的功效了。”南宫转过身,接过侍女递上来的披风披上,“那小丫头呢,处理好了吗。” “十一已经去办了。”侍女低头道。 “嗯,”南宫点了点头,道,“待那小丫头被割了舌头,挖了眼睛后就送去城隍庙,想办法让晓星尘以为是薛洋做的。” 门外,阿箐听的内心直跳,心道,薛洋?莫不是那坏家伙的名字?又想到那南宫救自己果真另有目的,还要利用自己让道长和坏家伙自相残杀,心中不免愤恨,当下就打算逃走去告知晓星尘一切。 “姑娘,那串珠子……”屋子传来的声音让阿箐停住了脚步。 “无碍,应当还在薛洋身上,到时这里变成人间地狱,再一把火烧了,又有谁能认得那什么珠子。”南宫道。 阿箐下意识从袖中取出一枚珠子,那是珠子断裂时落在她袖子里的。 阿箐瞧那珠子竟变得血红,早已没了先前的檀木色,放到鼻下轻闻,传来的也是刺鼻的香味,阿箐赶忙将那枚珠子塞回袖子里,只觉得脑中不慎清醒,赶忙晃了晃脑袋驱散那份恍惚感。 这时,突然一个侍女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屋子里,一推门便大喊:“姑……姑娘!不好了!那丫头……不见了!” “什么!”闻言,南宫脸色一变,一甩袖子那侍女竟已飞了出去,撞在墙上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废物!一个小孩子都看不好!”南宫显然是气极了,阿箐见南宫发现自己不见了,又见她朝门外走来,赶忙转身藏到了旁边的一个草垛里,借着缝隙偷偷观察外面。 南宫走出屋门,四下看了看,道:“她重伤未愈,逃不远的,都给我去找!找不到的,提着人头来见我!” 当下,四周人散去,阿箐暗自咽了口吐沫,心道,当初见她温雅有礼,以为是个漂亮的好姐姐,如今一见,当真是最毒妇人心! 南宫左右看了看,却朝着阿箐藏身的草垛走来,阿箐当下心中警铃大作,只怕南宫发现了自己,见南宫越走越近,只觉自己必死无疑,狠了狠心,从腰际取出一把小巧的短刀。这是薛洋留给她防身用的,阿箐抽出短刀,想着只要南宫一靠近就扎过去,然后狠命逃跑,虽是这样想着,阿箐握着短刀的手却不住的发抖。 待南宫走到离草垛不到几寸的距离时,她突然停了脚步,而后一甩袖直接打散了草垛,草垛后却空无一人。南宫皱了皱眉,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待南宫走远后,草垛后渐渐现出了阿箐的身影。 阿箐跌坐在地上,捂住胸口不住的喘气。 『赶快走吧!』 穆然的,阿箐脑海中传来一个声音,阿箐下意识抬头一看,却见一个一指长的红衣小姑娘飘在自己面前。 阿箐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尖叫,幸好忙捂住了嘴巴才没有发出声音。 『走那边』红衣女孩一指指向主屋的方向。 说罢,红衣女孩便飞向主屋。 飞出一段距离,红衣女孩见阿箐没有跟上了,又飞了回去。 『你怎么不来?』 “你是谁?”阿箐抬头看向女孩,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怀疑。 女孩见阿箐不肯跟自己走,心知她是在怀疑自己,又转头看了几眼南宫离开的地方,感觉到时间所剩不多,也是十分着急。 『我是涟漪,我一直跟在你身边,提醒了你们好多次但是都没有人听见,好不容易你能听见我的声音,走的路上我再跟你解释!』 阿箐想了想,眼下别无他法,只得相信涟漪。 “好,我跟你走。”阿箐点了点头。 涟漪选了一条隐秘的路,将阿箐带到了主屋内,一进门,迎面而来的便是浓郁的血腥味。 阿箐下意识捂住了鼻子,还是被熏得不轻。 “怎么道长没有发现?”阿箐问道。 『南宫没让晓星尘靠近主屋,她住的房间离主屋太远,晓星尘又担心你,才没有发觉』 没走几步,阿箐一声惊呼,呆立在了原地。 眼前的地上,赫然躺着两具尸体。尸体下方,还画着各种隐晦的符号。 『这是屋主人,南宫杀了他们,也算是为阴虎符开祭了』 “阴虎符?那是什么东西?”阿箐道。 『阳有兵虎符,阴有阴虎符』涟漪简短的解释道。 “那这样说,这个阴虎符岂不是很危险了?” 『嗯』 “不行!方才我听南宫说她要用阴虎符把义城变成人间地狱,还要一把火烧了义城,不能让她这么做!” 『你想阻止她?』 “我……我不想道长受伤!” 『这边来』涟漪指了一个方向,阿箐紧随其后,待到了墙壁前,阿箐按照涟漪的指示在墙上一阵摸索,竟是啪嗒一声,墙上出现了一道暗门。 “这是……”阿箐惊道。 『你当南宫会随随便便选一套房子吗,这户人家是她三年前派来的,为的就是监视你的道长和薛洋』 “什么……”阿箐更惊了,“为什么?” 『……』涟漪却没有回答阿箐的问题,直道,『快走吧,再不走就被发现了』 阿箐一下子回过神来,赶忙钻出了暗门,逃离了小院。 “现在……你总可以……跟我解释了吧……”阿箐一边跑一边问道。 『让我组织一下语言……我是一个彼岸花精,修炼成人后一直待在阴界,几年前因为某些原因来到了阳世,之后一直跟在薛洋的身边监管他,后来我发现了南宫的不对劲,几番想提醒你们,可是都失败了』 闻言,阿箐陷入了沉默,她敏锐的察觉到了几个字眼,监管,她为什么要监管薛洋?薛洋又做了什么会被人监管? 想是这样想,但阿箐没有问出口,她想了想,选了一个比较合理的问题。 “为什么说你几番提醒我们都失败了?” 『我不能言不能语,阳世之人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的声音』 “那我为什么……” 『我想是那珠子的影响,让你的身体发生了一些改变,你才能看见我,听见我的声音』 “说到珠子,那珠子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只是感觉那珠子上充满了亡灵的气息,不是活人能碰的东西,珠子上的香气能迷惑人的心智,吸入体内会折损人的阳寿。那串珠子是邪物,我想大概是用冤死之人的血泡出来的,带在身上能引出人的心魔,使人入魔,即使没有修为也会变得极具攻击性』 “这种东西为什么要给我……”阿箐讶异道。 『我感觉她在设一个局,我们都中计了』 “局?难道她是要害道长?!” 『准确来说,是借别人的手,但愿事情不要发展成我想的那样』 涟漪说着,脸色阴沉了下来。 『阿箐,入魔时你可还记得你看到了什么吗?』 “嗯?”阿箐抬头看向涟漪,脸上出现了一丝迷茫,“我……不记得了……” 『是吗……』涟漪表情不变,心中却是长舒了一口气。 阿箐一路奔跑,终是赶到了庙里。 还未进庙就被一道惊雷吓到了,阿箐一个激灵停在了原地,一张小脸煞白。 涟漪顺着雷光看见了庙内的景象,心下一紧,赶忙朝庙中飞去,阿箐也回过了神一同奔去。 “啊!”阿箐一声惊呼,只觉一瞬间天地反转,眼前发黑,几乎就要站立不稳。 听见声音,薛洋缓缓的抬头看去,却见阿箐呆呆的站在门口,目光直直的盯着晓星尘。 “道……道长……”阿箐艰难的从喉头挤出几个音节,一双脚却是沉重的迈不开步子。 “阿箐,过来。”薛洋道。 阿箐心中一惊,薛洋竟然直呼了她的名字,直直的迎上薛洋的眼睛,阿箐竟然从那双眼睛中读不出任何情绪,平静的宛如一潭死水。 阿箐走了过去。 薛洋却是轻轻一笑,道:“你不怕我吗?” 阿箐摇了摇头,咬着下唇道:“不怕。” “呵……”薛洋自嘲的一笑,“可我伤了你们。” 阿箐身体一颤,目光看向晓星尘,瞧见他紧闭的双眼,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哽咽道:“我都听见了……是那个南宫做的,一切都是她做的,和你没关系……道长……也一定不会怪你的……” “是吗……”薛洋似乎在自言自语,他低下头看向晓星尘,晓星尘闭着眼睛,神情亦是十分祥和,就像睡着了,仿佛只要他轻轻摇一摇,唤一唤,晓星尘就会醒来。 “阿箐,我知道你看得见,”薛洋抬头看向阿箐,“晓星尘就交给你了,在他醒来前你好好照顾他。” 阿箐一愣,继而明白了薛洋的意思,赶忙抓住了薛洋的袖子,道:“你,你要去哪里!你不管道长了吗!” 薛洋却是轻轻的拿下了阿箐的手,将她的手和晓星尘的手交握在一起,道:“他醒来,帮我告诉他,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不!不!我才不要给你传话!你自己跟道长说!”任凭阿箐哭花了一张脸,薛洋依旧不为所动,他站起身,不理会阿箐的哭泣,兀自向外面走去。 『停下』 穆然的,一个声音直达薛洋脑海。 薛洋下意识停下,转头看去,却见是阿箐正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 阿箐脸上明显还挂着泪痕,一双眼睛红肿,此刻面色却是十分平静,平静的就像变了一个人。 “你是谁?”薛洋皱眉,问道。 『涟漪,是纱萝让我跟在你身边监管你的』 “纱萝,是她,”薛洋道,“那她呢,晓星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不出现?” 『……我已经三年无法与纱萝取得联系了,阴界的大门也一直无法打开』 “三年前……正好是我和晓星尘刚刚到义城的时期,说起来,自从常府一案结束后她就再也没有露面了,现在看来,果然是发生了什么吧。” 涟漪点了点头。 “那你呢,既然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为什么现在才出现?”薛洋道。 涟漪道,『我只是彼岸花精,属于阴界之物,阳世之人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的声音,而阿箐在接触了那串珠子后受到了些影响,竟能感应到我的存在,方才情急,我也只是试验一下,却不想竟真的附身成功了』 “那你现在现身又是为了什么?” 『我可以,救晓星尘』 “……什么意思?”薛洋突然觉得呼吸有些急促,她说的,是不是…… 涟漪在薛洋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道,『我借助阿箐的身体,应该可以打开阴界之门,那时见到纱萝,她定有办法』 说罢,涟漪双手结印,兀自于半空中画出许多符咒,口中亦是念念有词。 半响后,屋中凭空出现了一道大门,大门缓缓打开,阴气逼人。 涟漪冲薛洋点了点头,示意薛洋抱着晓星尘进去。 薛洋想了想,在晓星尘心口处贴了一张保命的符咒,抱着晓星尘走了进去。 涟漪控制着阿箐的身体后退了几步,让阿箐躺到了床上,一粒光点从阿箐胸口飞出,进入了大门。 而后大门缓缓合上,不见踪影。 进入大门后,薛洋看见的是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 感觉到薛洋的目光,女子点了点头,道,『我就是涟漪,在阴界我可以恢复自己原本的面貌』 薛洋了然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涟漪便引着薛洋向一处走去。 入眼之处皆是红色的彼岸花,偶尔有几道扭曲的魂魄从花海中冒出,狰狞着飘向空中消散。 『阴界没有距离的概念,一切皆随心,这条路你只什么都不要想,跟着我便好』 前方传来涟漪的声音,薛洋便收回目光,只看着眼前涟漪的身影。 不远方,薛洋终于看到了一朵大的出奇的彼岸花,花瓣微微合拢,依稀间可以看见花骨中躺着一个人。 『大人』涟漪朝着巨大的彼岸花屈膝道。 花瓣应声缓缓开放,里面躺着的人果然是纱萝。 纱萝的脸色比之前还要苍白,不断的有阴魂进入她的身体。 纱萝眼帘微动,终是睁开了眼睛,勉强将目光转向薛洋的方向,瞧见薛洋怀中的晓星尘,纱萝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这还真是……一个不可估量的变数啊……” 薛洋听着纱萝的话,只觉她话中有话。 “发生了什么?”薛洋问道。 “一时大意,被阴虎符伤了,差点散魂。”纱萝道。 薛洋点了点头,又道:“你能救他。” “嗯,”纱萝点了点头,“她算的实在是太好了,竟让她找到了奇点,真是不可思议。” “奇点?什么奇点?”薛洋道。 “改变一切的奇点,”纱萝叹了口气,似乎一瞬间被抽去了全部的力气,“前世你害了宋岚的眼睛,晓星尘为了救宋岚将自己的眼睛给了他。因为晓星尘眼盲了,才会被你欺骗,晓星尘若是双眼依旧,就不会认不出你,他会不会救你我不知道,但结局一定不会是那样,换句话说,谁弄瞎了晓星尘的眼睛,谁就要代替前世你的罪。” “这一世,你跳出命理之外,为了弥补漏洞,世界让安羚,也就是南宫七主接替了你的位置,她代替你成为兰陵客上卿,代替你研究阴虎符,代替你复仇常氏,代替你与晓星尘为敌,最后,代替你死去。” “但是她很聪明,她甚至借助死人的口知道了自己的前世,前世的她和安依最终隐居山林,成为了医者。她费尽心思,想要改变她这一世的命数,然后,终于让她找到了奇点,在栎阳与你们的偶遇,想来也是她一早设计好的。” “如今看来,她的计谋得逞了,”纱萝看向晓星尘,无力的笑了笑,“她设计让你弄瞎了晓星尘的眼睛,这样,原本属于你的罪又回到了你的身上,若是任其发展下去,你和晓星尘又会像前世那般死去。” 沉默良久,薛洋道:“晓星尘不会死。” “你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纱萝道。 薛洋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向晓星尘。 “你变了,真不错,”纱萝突然笑了起来,笑容含着几分释然,“这样把晓星尘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薛洋不解的看向纱萝。 “我说过了,一切的奇点是晓星尘的眼睛,只要他不盲,南宫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纱萝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薛洋心下了然,点了点头。 “你确定了?”纱萝道。 “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老太婆。”薛洋突然嗤笑一声。 “这可不是小事,我总要确认好。” “我肯为他放弃灵魂,还会在乎一只眼睛吗。” “你不会。”纱萝笑了笑,朝涟漪挥了挥手,涟漪心领神会的下去准备了。 要医治晓星尘的眼睛,只有一个办法,用一双健康的眼睛,替换坏掉的眼睛。 当阴界之门再次打开的时候,薛洋抱着晓星尘稳步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原本黑如宝石的一双眼有一只却变得像蒙上了一层雾,灰蒙蒙的,失去了光彩。 薛洋将晓星尘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便晓星尘会觉得舒服一些。 薛洋抚上晓星尘的眼睛,穆然笑了。 那里依旧是温暖的触感,但薛洋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这辈子,他终于和晓星尘再也分不开了。 晓星尘会用这双眼睛,替他去看万千世界。 薛洋低下头,吻上了晓星尘的眼睛。 我心悦你,晓星尘。 薛洋在心中说道。 第49章 草木八 『阿箐……阿箐……』 恍惚中,阿箐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阿箐迷迷茫茫,下意识朝着声音的方向追去,却见一缕阳光袭来。 “啊!”阿箐被阳光刺到,惊呼一声,却见涟漪正站在自己面前,小小的身子让阿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又被吓了一跳。 涟漪见阿箐脸色白了又白,眼睛也不甚清醒,一皱眉,直接一掌拍了过去。 涟漪个头虽小,力气却不容小觑,阿箐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瞬间清醒。 “遭了!”阿箐噌一声站了起来,又见晓星尘躺在床上,忙顾不得其他,去看晓星尘。 阿箐咬着牙去探了探晓星尘鼻息,见他无碍才长舒了一口气。 “涟漪,坏家伙呢?”阿箐抬头看了看,却不见薛洋的身影,想到方才他一副再也不回来的模样,心中一紧。 『不知道,他放下晓星尘就离开了,不过我猜他应该是去找南宫了』 “什么?那个变态?!不行!坏家伙有危险!”阿箐一跺脚,就转身想要出去,涟漪赶忙拦住她。 『你去哪?想去找薛洋?』涟漪皱眉,示意阿箐去看晓星尘,『那他呢,你不管了?』 阿箐一顿,神色变得纠结,转身去看晓星尘,道:“我……坏家伙是坏家伙,但我不能……” 涟漪盯着阿箐看了一会儿,道:“薛洋说让你留下来好生看着晓星尘,你总不想晓星尘再出事吧。” 这时,床上传来一声呻吟,二人急忙看去,就见晓星尘悠悠转醒。 “道长!”阿箐面露惊喜,猛然扑向晓星尘,趴在晓星尘腿上几乎哭泣。 然而晓星尘却是呆呆的坐着,阿箐抬头看去,却见晓星尘脸上苍白,嘴唇几乎在颤抖。 “道长……你怎么了……不要吓阿箐啊……”阿箐只觉心中一沉,感觉晓星尘好像失了心智,没了意识,只剩下一副空壳。 然而晓星尘却好像没有听见阿箐的声音,只是颤抖着手伸向自己的眼睛,慢慢的触碰到,眼中出现了悲伤,他微微转头,看向阿箐,道:“他回来了吗……” 一出声,阿箐吓了一跳,晓星尘的声音沙哑的可怕,好像几百年没说话了般。接触到晓星尘的目光,阿箐惊了一跳,她低下头,不敢去看晓星尘的眼睛。她总觉得晓星尘的眼睛不一样了,比之前少了一丝清明,多了一丝黑暗。 “阿箐……” 晓星尘的声音在发抖。 阿箐咬了咬唇,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晓星尘,她不想薛洋不明不白的离开,也不想晓星尘独身犯险,却见一旁涟漪对她用口型道,阿箐下意识照做了。 “他走了。” “走了……去哪了?” “走了就是走了,不回来了。” “……不会的。” 阿箐讶异的抬头,似乎对晓星尘如此肯定的语气感到吃惊,却见晓星尘双眼慢慢变得深沉,似乎要变成一汪深潭,不见其底。 “道长!”阿箐出声道。她突然有些害怕,那双眼睛,绝不是晓星尘的眼睛,也不能是晓星尘的眼睛。 阿箐的声音唤回了晓星尘的神智,他似乎也被自己惊了一跳,他闭了闭眼,道:“阿箐……你说实话,他到底去哪了……” “我……” “阿箐。” “……坏家伙可能去找南宫了!”阿箐耐不住晓星尘的语气,一咬牙终是说了出来。 “南宫?”晓星尘面露不解。 “道长!我……我和你说个事,我其实……不瞎!我看得见!我什么都看得见!”阿箐突然一把抓住晓星尘的胳膊,道,“我醒来后听见了南宫的话,这一切都是她搞的鬼,她想要离间你和坏家伙,然后让你们自相残杀!” “……为何……”晓星尘脸色一白,微微颤抖,却是气的。 “他……!”晓星尘瞬间明白了薛洋的心思,一刻也是待不下去,当先便下床就要去寻薛洋,又拉住阿箐,道,“阿箐,你呆在这里,哪都不要去,若是一日后我二人还未回来……你就离开罢……!” 说罢,晓星尘不由分说的往阿箐手中塞了一堆保命的符纸,然后向外走去。 阿箐握着符纸,只能独自站在原地,面对那样的晓星尘,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挽留的话,她觉得,如果阻止晓星尘,她和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们会平安的,对吧。”阿箐道。 涟漪只是站在一旁,不语。 涟漪猜的不错,薛洋确实是去找南宫了。 当薛洋赶到方才的小院,推开门,薛洋不禁一皱眉。院内的血腥味,是在太浓郁了。 薛洋踹开南宫待的屋门,就见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五六个人。 上前一看,那些人全身都无伤口,面目却十分狰狞,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薛洋上前逐一查看瞳孔,心下明了这些人都是吓死的。 薛洋又起身朝四周一看,只有桌上尚未燃尽的香炉还在徐徐升烟。薛洋上前拿开香炉盖,只觉一阵香气袭来,顿时头昏脑涨,之前消失的心魔竟有重来之势。 薛洋普一皱眉,直接将香炉扫落在地,香炉落地发出哐当声,里面还未燃尽的熏香也震了出来。薛洋从一旁躺着的尸体身上剥下外衣,直接盖在了香炉上面,香气顿时被遮住了。 薛洋后退一步抵住桌沿,舒了一口气,脑中的魔障也烟消云散。 看着地上被盖住的香炉,薛洋冷笑一声,他总算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入魔了。 这时,薛洋注意到桌子上放着一张信纸。薛洋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句。 「黎村一见。」 署名南宫。 薛洋想了想,黎村便是他方才入魔杀戮的地方,南宫约他在那里见面,用心可昭。 当薛洋赶到黎村时,南宫正站在村口等候多时。 南宫远远便看见了薛洋,愉悦的露出微笑。 “呀……你的眼睛,”待薛洋走近,南宫注意到了薛洋的眼睛,立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道,“才几个时辰不见,你竟成独眼了,这岂不是让南宫落得个欺负弱小的骂名。” “呵,”薛洋冷笑一声,道,“南宫姑娘一样,让薛某落得个欺负女子的骂名。” 南宫闻言抿唇一笑,身子倚在一棵老树上,悠闲的很,“越扯越远了,少侠就这样跑过来,不担心你的亲亲道长吗。” “不劳你费心,”薛洋道,“你约我来这,就是说废话的吗!” 南宫抬头想了想,道:“也不能说是废话呢,少侠不妨说说,有没有识破我的局,我可不想少侠死的不明不白,那样就不好玩了。” 薛洋却也是突然一笑,笑容阴森的让南宫不禁打了个冷颤,暗骂变态。薛洋道:“你设的局的确很精明,也说明你很无聊。” “在栎阳,你借常家一事假意与我们偶遇,借此和我们相识。你将安依的魂魄带走后料定纱萝会去带走安依,便暗中埋伏,趁机用阴虎符伤了安依,这样一来,你后面的计划就不用担心受到阻挠。” “三年后,你来到义城,先是用那串珠子让小瞎子迷了心智,入了魔障,利用她首先来隔阂我和晓星尘。你又借口为阿箐疗伤取得晓星尘的信任,而我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定会去找你。你巧妙的利用了时间差,让我和晓星尘数次错过。” “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和我东扯西扯,为的就是让我吸入足够的迷香,然后进一步刺激我,引出我的心魔。之后,你只需静待我入魔,伤了晓星尘,然后坐受渔翁之利!” “啪啪啪” 南宫鼓掌道:“你真的是很聪明,我都忍不住为你鼓掌了。” 薛洋冷笑道:“你是个严谨的人,做事不留一点痕迹,这次却故意将那迷香留下,就是为了引我想出真相。而你敢大胆的留下证据,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义城即将消失,这点东西对你构不成威胁,而是你即将消失,就算有证据也抓不到你。” 南宫低笑几声,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还说你不聪明,连我的意图都推出来了,不过,你说错了几点哦。” “第一,我从没打算用阿箐来离间你和晓星尘,这种方法也不可能成功,不然你们的感情可不值得你为他重生一次。我不过是用阿箐在你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怀疑自己,怀疑晓星尘,自始至终,不信任对方的,只有你。” “第二,那不是迷香,是一种茶叶,是我在乱葬岗偶然发现的。给阿箐的珠子也是在茶水里泡过的。那种茶树只开在墓地里,以死人为养料生长,它每十年开一次花,每十年摘一次茶叶。我发现它的时候正巧刚开花结束。在研究中我发现,这种茶叶竟有迷人心智,引人入魔的能力,这可是宝物。我将茶叶下在茶水和熏香中,你要是喝了那杯茶,可不是弄瞎晓星尘那么简单了,说不定会直接杀了他。哦,对了,那包毒粉,也是我悄悄塞到你袖中的,你竟真用了,意外意外。” “脸色不要那么难看么,我只是种下了怀疑的种子,让它开花结果的,可是你,”南宫笑了几声,继续道,“晓星尘可是始终相信着你,可你呢,却不肯多相信他一点,若是你们互相相信彼此,我的计划可以说一点用都没有了。” 南宫说罢,普一转身,方才倚靠的大树树干笔直插入了几把飞刀。 “生气啦?”南宫看向薛洋,见他眸色深沉,面色狰狞,真真像极了地狱罗刹。 南宫抿唇一笑,眸色变得越加艳丽,她更兴奋了。 薛洋手执降灾直袭南宫,南宫侧身躲开,薛洋却是冷笑一声,还未收回的剑势突然转了个弯,继续刺向南宫,南宫赶忙抽出折扇抵挡。两个兵器相撞,发生明亮的哐当声。 南宫只觉虎口微微发麻,暗道薛洋的力气确实不容小觑。她一转身,避开薛洋的攻击范围,折扇同时一展于空中一划,数道夹杂着灵气的气刃袭向薛洋。 薛洋直接一挥降灾,斩断了气刃,又见南宫猛然移到他身后,明显是想偷袭。薛洋反手一个剑花,南宫只能后退数步。 南宫一跃跃到树梢上,自上而下俯视薛洋,道:“今天呢,可不是南宫陪少侠打,南宫自是准备了一份礼物给少侠。” 说罢,南宫从袖中取出一物,薛洋定晴一看,脸色竟有几分苍白。 南宫取出的,正是阴虎符。 “哎呀!”南宫惊叫一声,薛洋竟也登上了大树,降灾挥去,差点削断南宫的手腕。南宫一跃跃到更高处,趁势将手指划破,将血液滴到阴虎符上。阴虎符沾了血,顿时开始蠢蠢欲动,仿佛昭示着它要更多的血。 南宫将阴虎符往空中一抛,薛洋暗道一声糟糕,再要去抢阴虎符,却已是来不及了。 阴虎符顿时光芒大作,血色的光芒笼罩了周围,光芒中,破土而出的尸体一具接着一具。 “好好享受吧少侠。”南宫站在树梢上笑的十分开怀。 薛洋啧了一声,周围的凶尸越聚越多,全都听命于阴虎符,将薛洋当成了攻击目标。 第50章 草木九 南宫站在不远处,看着薛洋一人面对大量的凶尸,即使薛洋熟知鬼道,但以一人之力终究有限,况且薛洋刚刚摆脱心魔,只一炷香后薛洋就有些招架不住。 “还以为只能坚持半柱香,你总能给我惊喜。”南宫低低笑了几声,又抬手举起阴虎符打算再召集一波凶尸,余角却见寒光一闪,南宫普一转身躲过,只觉脸颊一阵刺痛,用手一碰,发现被划了一道伤口,正缓缓的滴血。 南宫低头,见薛洋已经解决了所有的凶尸,一手执降灾,黑色的血顺着剑身滴落在地。薛洋嘴角含着浅浅的笑,灰白的眸色衬托的他更加阴森,南宫下意识后退一步,心中竟有几分恐惧。 南宫皱眉,她不想气势上弱于薛洋,便浅笑道:“少侠好身手,南宫都要自愧不如了。” “所以说,南宫姑娘是要害薛某落得个欺负弱小的罪名。”薛洋嗤笑道。 “少侠嘴皮子也很溜啊,只是不知道少侠能不能再撑过一波凶尸呢。”南宫说着,就要用阴虎符召集凶尸,却突觉掌心一热,忙摊掌一看,掌心竟布满了红色的纹路。 “你给我下毒?!”南宫道。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论用毒,你只是门外汉。”薛洋似乎心情变得不错,语调也有些上扬。 “看来你是想要跟我同归于尽了,”南宫终于收起了笑容,面色变得冰冷阴沉,“为了区区一个晓星尘,值得吗。” “为了区区一个安依,值得吗。”薛洋道。 南宫盯着薛洋,突然一笑,“我们俩是同路人,但是我比你聪明,最起码我知道怎么爱人。” 说罢,南宫收起阴虎符,取出折扇,一展,直冲薛洋。 薛洋也是愉悦一笑,举起降灾直接和南宫正面相对,兵器相撞发出哐当声,二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疯狂。 南宫另一只手一掷,几道寒光向薛洋袭来,薛洋普一转身,寒光擦肩而过,几缕发丝落地,被几枚银针直直的插入地面。 薛洋手执降灾,灌注灵力猛然一挥,气刃逼向南宫,南宫后退数步滑地而行,普一弯腰,气刃划过。南宫再一挥折扇,两道光芒撞在一起,强大的灵力甚至引起了地面的震动,二人皆是倾注了全力。 灵力消散,灰尘翻飞中薛洋一剑砍向南宫,南宫用折扇抵挡,顺势一展击退薛洋,折扇上方突然滑出利刃,猛一向前,薛洋嘴角勾起,举起降灾迎面而上,兵器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南宫用折扇挡住薛洋,突然从袖中滑出一节短笛,南宫顺势一后退,跃至树梢,将短笛抵至唇瓣,幽幽的低声响起,薛洋只觉心中一颤,眼前竟有些发红。 看到薛洋对笛声起了反应,南宫唇角勾起,笛声愈加快速,竟有催人之意,薛洋眼前已是一派猩红之色,耳中响起的也是入魔之音。 突然,薛洋怒吼一声,周遭灵力爆棚,薛洋猛然将降灾插入地面,接着降灾才勉强稳住身形,他终于驱散了心魔。 南宫皱眉,笛声也戛然而止。若是薛洋凭借自己的力量战胜了心魔,那她再也无法利用心魔。 为什么,为什么薛洋可以战胜心魔?南宫想不明白,他明明伤了晓星尘,应该心怀愧疚,悔恨,更加无法抵抗心魔才对,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想不明白么,”薛洋抬头看向南宫,虽然他脸色苍白,嘴角却含着浅笑,“因为这里。” 薛洋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南宫的脸上一瞬间变得难看,她冷笑一声,道:“心意相通吗,那又如何!你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南宫说罢,就要去掏阴虎符,脸色却是一变,就见薛洋笑着从袖中取出了一个东西,“你是在找这个吗。” “你!”南宫气极,薛洋竟从她身上偷走了阴虎符! 薛洋低头看向手中的阴虎符,只拿了这么一下,就觉刺骨的寒意传来,这东西,比前世他复原的还要好,看来吸收了纱萝不少修为。 「“我要怎样才能毁了阴虎符。” “你要毁了它?” “不毁了它难道还留着它?” “……那东西吸收了我的阴气,早就到了极限,等到阴气用完,它自己就碎了。” “那什么时候才能用完?” “……” “还是我毁了它吧。” “你是重生者,又是阴虎符的修复者,于阴虎符而言你很特殊,用你的魂魄去攻击阴虎符,就可以毁了它。” “怎么攻击?” “我给你一个阵,布下阵就可以了。”」 南宫见薛洋突然抛出一个东西,似乎是一个阵法,顷刻间笼罩了薛洋和自己。 “唉,一想到要和你一起上路就觉得恶心。”薛洋叹气道。 “你……在做什么!”突然明白了薛洋的想法,南宫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她就要跑出阵法,却被一道红光挡住了去路。 “阴虎符不认主,所以只好用我们俩的魂魄了,我一个人不行啊。”薛洋道。 “不,不可以,我不能死在这里!”南宫怒吼着,猛然上前抓住薛洋的衣领,“你想死吗,你死了晓星尘怎么办,你不要他了吗!” “我和晓星尘,会永远在一起。”薛洋笑着,拨开了南宫的手。 “眼睛!”南宫突然看向薛洋的眼睛,“是了,你和他分不开了,到头来我竟帮了你,真是讽刺。” “害人终害己啊。”薛洋道。 “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可真是个笑话。”南宫稍稍冷静了些,她转身去看阵法,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破解,施术者修为远在她之上。 “是那个鬼差给你的。”南宫道。 薛洋只是吹了个口哨,不语。他甚至在轻轻哼歌,显然他现在的心情很好。 “我不会死的。”南宫语气笃定,她起身看向薛洋,“你来之前应该迷晕晓星尘的。” 薛洋眉心一皱,见南宫突然笑了起来,目光看向自己身后。 薛洋转身,呆住。 赶来的,是晓星尘。 薛洋下意识向前走了几步,却和南宫一样,被红光挡住了去路,身后传来南宫吃吃的笑声。 “突然觉得,看这么一出好戏码,死也值了。”南宫道。 薛洋不语,见晓星尘越来越近,眼和心,都牢牢的锁定眼前越来越清晰的身影。 “你不该来的……”薛洋轻轻说道。 你来了,我会动摇。 第51章 草木十 当晓星尘赶到时,见到的便是薛洋和南宫一同困在阵法里的景象。 “道长!救救我们!”南宫突然走到阵法边缘,一副焦急模样。 薛洋斜眼看着南宫,这女人又要搞什么花样。 晓星尘一顿,却是摇了摇头,苦笑道:“南宫姑娘,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呀,原来我已经暴露了啊。”南宫一笑,退后几步耸了耸肩。 晓星尘上前几步,看向薛洋,见他低头不去看自己,心中一痛,道:“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薛洋依旧沉默。 晓星尘兀自苦笑,而后像是释然了般轻轻一笑,眉目变得温和,温言道:“我有。” “我们约定过,当我告诉你我的答案时,你也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心悦你,想和你在一起。” 薛洋猛然抬头,撞入了晓星尘满目的温柔中。 晓星尘一直以为表白自己的心意是件很害羞的事,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他却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薛洋的声音从未如此颤抖。 “我从不做后悔的事,”晓星尘说着,上前隔着红光轻轻的抚上薛洋的脸颊,“你的名字呢?” “我……”薛洋看着晓星尘的眼睛,明明是自己的眼睛,在晓星尘身上竟可以这么温柔,他几乎要沉溺在目光里。感受着晓星尘的情意,薛洋穆地也释然了,他浅笑着,靠近晓星尘,轻声道,“薛洋。” “阿洋。”晓星尘轻轻唤道。 薛洋身体一颤,他等这一声,等了太久。 南宫站在二人身后,突然转头看向某一处,笑了笑,用口型道, 『你不管吗,这都要成苦命鸳鸯了』 隐在某处的那人叹了口气,她抬头看向天空,轻轻道:“他平安了。” 说罢,那人走了出来,只是一抬手,阵法穆然被收进她的掌心,三人同时转身看她。 纱萝无力的一笑,对南宫道:“你的局真的很完美,我也中计了。” “能得鬼差大人谬赞,南宫甚是惶恐。”南宫笑道。 穆然的,晓星尘却是后退一步,皱眉道:“是你!” 此言一出,南宫和薛洋都讶异的看向晓星尘,薛洋道:“道长,你认识她?” 晓星尘缓缓点了点头,道:“就是她将我带到抱山的。” 薛洋微微睁大了眼睛。 “星尘已经长大了呢,”纱萝微微笑道,而后朝薛洋一伸手,“把东西交给我吧。” 薛洋自然知道纱萝说的什么,他见纱萝神色坚定,想了想,还是上前将阴虎符交给了纱萝,避着晓星尘的目光。 「不要让晓星尘知道。」纱萝低声道。 「嗯。」薛洋应道。 纱萝收了阴虎符,舒了一口气,道:“我会将这东西带回阴界,交给鬼王,他会毁了它。” “鬼王早就不待见这东西了,在鬼王手中抢兵让他不爽了好久。” “那你为什么?”薛洋道。 “赌一把。”纱萝道。 皱了皱眉,薛洋不知道纱萝又再做什么打算,但既然已经和他无关,他也不再多管。 “事情已经结束了,你们好自为之。”纱萝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薛洋回到晓星尘身边,见他还看着纱萝离去的方向,道:“怎么了?” 晓星尘回神,轻轻摇了摇头,道:“依稀记得她带我去抱山的事情,幼时她好像来看我几次,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 薛洋不语,他也没有想到纱萝竟和晓星尘还有这层关系,怪不得纱萝先前十分关心晓星尘。 “呀,事情总算结束了,”南宫伸了个懒腰,又对薛洋笑道,“你之前的推论很对,但你又怎么确定那不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呢。” 说罢,南宫笑着朝二人摆了摆手,转身离去,“南宫七主因残害无辜百姓,已被金麟台处决,活着的——” “是安羚。”南宫说着,转身将食指轻轻抵到唇边,“嘘——” 说罢,南宫笑着离去。 “追吗?”薛洋看向晓星尘。 晓星尘却是上前一步抱住了薛洋,薛洋一愣,随即一喜,也回抱住晓星尘。 这日,安羚回到义城一处偏僻的小屋,打开屋门,一个小男孩笑嘻嘻的扑了上来,“安萍,有没有好好听娘亲的话啊。” 安羚将小男孩抱起来,逗着他玩。 “萍萍有听娘亲的话,姨姨,这一次你是不是不走了?”小男孩抱住安羚的脖子,一双大眼睛闪呀闪。 “嗯,姨姨不走了。”安羚忍不住蹭了蹭小男孩的脸蛋。 “羚。”这时,一位妇人打扮的女人走了过来。 “姐。”安羚瞧见来人,随即喜上眉梢。 安依微微点了点头,道:“苦了你了。” “我们一家好不容易团聚,姐姐应当高兴才是。”安羚道。 “就你嘴贫,”安依不禁失笑,又见安萍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而后看向安依,道:“这次我们去哪?” 安羚抱着安萍,转头看向天空的某一处,“归隐。” 阴界,纱萝回到彼岸花海,却见一人静静的站在花海中。 纱萝身形一顿,似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星尘已经无碍了,这一世他已经平安。”纱萝想了想,那人应该是因为这件事才来的,便出声解释道。 纱萝见那人点了点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纱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这样沉默的站着。良久后,那人长叹道:“纱萝,你还好吗。” 纱萝一愣,似是没想到那人会这样问,只好道:“大抵已经无碍了。” “那就好。”那人终于转身看向纱萝,她的面庞似乎笼罩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真切,纱萝知道那是因为她的修为已经太高深,早已不属于凡世。 那人看到了纱萝的右眼,原本明亮的眸子变得灰白。她看到纱萝脸上不解的神色,终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纱萝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只是看着那人离开。 纱萝眼中出现了一丝迷茫,她该不该,出声唤她呢。 她终究是她生母的转世。 但她们却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纱萝回神,茫然的抬头,看见的却是一派黑色。 “阴界,没有白天呢……” 回到城隍庙的薛洋和晓星尘二人,还未进门就见阿箐扑了出来。 “道长!”阿箐照例扑进了晓星尘的怀里。 二人相视一看,继而都笑了。 仿佛二人只是照常出去夜猎,清晨回家时阿箐总会扑出来。 “我回来了。”晓星尘轻轻摸了摸阿箐的脑袋,温声道。 “喂小瞎子,我呢?”薛洋见阿箐只顾着和晓星尘亲热,感觉自己像是被忽略了般。 “你是坏家伙啊,祸害遗千年!我才不担心你嘞,”阿箐就要对薛洋吐舌头,却看到了薛洋的眼睛,“你的眼睛!” “你说这个?”薛洋摸了摸自己的左眼,随即坏笑道,“这是我晚上出门被小鬼摸去了眼睛,所以说小瞎子你晚上千万不要出门啊,小心它们知道你没瞎就来夺你的眼睛!” “呀!道长救命!”阿箐急忙躲到晓星尘身后,紧紧的抓着衣角。 晓星尘失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又吓她做什么。” “欺负小瞎子是人生一大乐趣啊。”薛洋道。 “你!”阿箐气极,操起竹竿就去戳薛洋,薛洋赶忙躲开。 晓星尘无奈的看着打作一团的二人,嘴角却含着浅浅的笑,昨天经历的一切仿佛梦境一般不真实。晓星尘又伸手抚上自己的左眼,那里有时刻提醒着自己事情的真实。 察觉到晓星尘心情的低落,薛洋舍了阿箐蹭到晓星尘身旁,道:“道长。” 晓星尘看向薛洋,见他笑容明亮,早已不见之前的阴翳,想来一路相识相知,眼前的少年终于放下了过去,变得明朗起来。 但看见薛洋的左眼,晓星尘又觉得心情低落了下去。 薛洋哪里不知道晓星尘的想法,他拥住晓星尘,下巴抵在晓星尘肩膀上,道:“道长,我总想着,道长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肯定是十分干净的,但我总是看不见,现在——” 薛洋双手捧起晓星尘的脸颊,直视着他的眼睛,“它正在这里温柔的看着我,温柔的看着这个世界,道长,我终于可以用你的‘眼’去看这个世界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道长,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这个世界需要被道长看见,道长若是看不见了,这个世界会疯的。” “你是说,我的世界,是你么。”晓星尘轻轻一笑,心情变得轻松起来。 薛洋呆呆的看着晓星尘的笑容,下一刻嘴角几乎咧到了眼角,“道长,你能把刚刚那句话再说一遍吗。” 晓星尘一怔,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颊羞的绯红,忙推开薛洋转身就要回家,薛洋却是一把拉住了晓星尘,充满期待的看着晓星尘。 晓星尘看见薛洋期盼的神色,心中一颤,只觉仿佛看到了薛洋身后的尾巴摇来摇去,绕是脸颊羞的通红,终是说了出来,“我的世界,是你。” “还有一句!”薛洋眉眼都是笑,继续得寸进尺。 晓星尘再也受不了了,他挣脱了薛洋就要离去,薛洋却是不肯放过他,从后面一把将他抱住,在他耳边轻轻吹气,“道长~好道长~你就说嘛,说了我就放开你。” 晓星尘偏头避开薛洋的气息,指尖都在轻颤,他总是受不住薛洋的接触,仿佛他的一个触碰都会让自己失神。 终于,晓星尘猛然推开薛洋,一眼不发的走进屋门。 薛洋见晓星尘突然变了脸色,以为他生气了,忙追了上去,“道长,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不要生气啊,道长!” 晓星尘临进门,一手扶着门框,转头看向薛洋,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去,眼神却是坚定充满柔情,“我心悦你,阿洋。” 说罢,晓星尘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薛洋一愣,随即一笑,也奔了进去。 躲在树后的阿箐跺了跺脚,真当自己瞎子了! 不过现在自己不应该进去吧,再等一会好了。阿箐坐在树下,一手捡起地上的树叶玩了起来。 微风拂过,吹散了阴霾,带来了清明。 第52章 番一 陌人名 设定:前世设定,瑶妹没死还是金宗主,洋洋还是金麟台客上卿,老宋依旧坐马航,洋洋在砸摊子的时候遇到了晓星尘,觉得哎这人长得真不错,于是各方撩各方追将晓星尘追到了手。这里没有洋洋复仇,没有义城组,纯前世设定下的一篇发糖番外。至于时间线神马的就不要在意了!我自己都没搞懂。然后我还是很喜欢阿箐妹子的,所以私设阿箐妹子还活着,并且是道长收养的妹妹。 故事梗概:瑶妹因为某些事将洋洋叫到了金麟台,小星星跑去找洋洋,见两人交谈甚欢,于是就吃醋了,然后发生了一系列事情,最后表白。(嗯,没毛病!) —————————— 兰陵,郊外,一处小院。 这天一大早薛洋收到了金光瑶的飞鸽传书,说请他到金麟台一叙。 薛洋十分不情愿的在被窝里扭来扭去,就是不肯起床。金光瑶找他准没好事,天晓得他又是哪根筋搭错了,都当上了宗主整日的还不消停。 “阿洋。” 薛洋眼睛一亮,却还是装着在睡觉。 一只手掀起了薛洋的被子,薛洋顺势猛一伸手将来人压到了身下。 “星尘。”薛洋一把将被子蒙在二人身上,在黑暗中轻啄着晓星尘的嘴唇。 一吻终了,薛洋感受到了晓星尘微乱的气息,坏心眼的笑了笑,又要去亲他的耳垂。 感受到薛洋的吻落在了自己的敏感处,晓星尘脸色一红,不觉呻吟一声,又感觉到薛洋还有继续深入的意思,忙抬手推开了他。 “不要……闹了……”晓星尘微喘着气说道。 “星尘难道不觉得舒服吗。”薛洋在晓星尘脸颊上亲了两口,依旧压着他不肯离开。 “……”黑暗中,晓星尘觉得自己的脸更红了,饶是他和薛洋在一起已经两年多了,还是没有办法习惯薛洋突然兴起的各种兴致和甜言蜜语,他只得扭头不去看薛洋,道,“你该起了……” “星尘亲我一口我就起。”薛洋继续做无赖状。 等了半天还是不见对方有所动作,薛洋知道晓星尘离恼羞成怒已经不远了,也索性不再逗他,叹了口气,道:“星尘,你若是能主动一次,我就是睡着了都会笑醒。” 说罢,薛洋低下头,轻轻吻上了晓星尘。 清晨的阳光透过支起的窗户打在了床铺上,显得格外柔和。 屋外,阿箐一手遮着眼睛,透过手指缝看着屋内,愤愤然道,这个坏家伙,总是捉弄道长,这一次一定要给你点苦头吃才行! 早饭后,阿箐借口有事一溜烟跑出了家门。 她的目的地是不远处的一落小村庄,村里住着她的好友涟漪,有名的药师。 涟漪不能说话,却唯独能和阿箐交流,也因此阿箐和她成为了好朋友。 “涟漪!”阿箐一把推开小木门,直冲院中央的一名少女。 少女习惯性的转身,避开了阿箐的猛扑。 『你和薛洋还真像,总是扑人』 少女嘴巴未动,声音却是传了出来。 阿箐习以为常,不在意的一笑,然后蹭到涟漪身旁,道:“涟漪,你这里有没有捉弄人的药?” 『捉弄人?你想做什么?』涟漪看向阿箐,悄悄的将身后的药瓶往里推了推。 “坏家伙总是捉弄道长,我想给他一个教训。”阿箐道。 坏家伙?涟漪想了想,瞬间明白了阿箐说的是谁。 『薛洋又做了什么?』 “我看见他亲道长!” 『……他们是道侣,这样何谈欺负一说』 “可是道长脸那么红,若不是他有意捉弄,会这样吗!坏家伙就是坏家伙,总是一肚子坏水,我今天一定要给他点苦头吃!” 涟漪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阿箐的倔脾气又发作了,为了防止她在自己这里闹上一天,便决定随便打发她一下得了。 『给你,这是能让人说真心话的药』涟漪将一个白瓷瓶子递给了阿箐。 阿箐结果瓶子,掂量了几下,道:“让坏家伙说真心话?也好,让道长看看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说罢,阿箐道了声谢就急吼吼的跑走了。 『啊,我忘了,那个药有个副作用,因为是让人说真心话的,所以会让人直面自己的真心,相应的就会将感情放大几倍,很容易造成人吃醋的啊,不过薛洋那脾气,吃醋了也就是跟晓星尘闹一闹,应该没事吧』涟漪想了想,将这一切归结为阿箐的锅,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去捣鼓自己的草药了。 阿箐得了药,趁着二人不在屋内,赶忙将药倒进了茶壶里,又搅了搅,见看不出什么这才把茶盖盖上了。 “真烦人,我不想去啊。”外面传来薛洋的声音,阿箐赶忙藏到屏风后面。 先是薛洋走进了屋内,接着是晓星尘。 薛洋一屁股坐了下来,做愁眉苦脸状。 “星尘啊,你说我要是把这只鸽子烤了会怎么样?” 薛洋看向晓星尘,顺势掐了一把手中的鸽子,鸽子顿时扑棱棱的开始惨叫。 晓星尘没理会薛洋的白痴问题,倒了一杯茶水就要递到嘴边。 不要喝!眼看着晓星尘就要喝下下了药的茶水,阿箐一颗心顿时砰的一声跳到了嗓子眼。 晓星尘终是喝下了那杯茶水。 阿箐目瞪口呆。 薛洋依旧在欺负手中的信鸽。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阿箐疑惑道,涟漪给我的莫不是假药? 薛洋将手中的信鸽欺负的只剩一口气,终于放下了信鸽。信鸽终于得了自由,赶忙扑棱着翅膀向外飞去,途中重心不稳还跌到了地上。薛洋刚想笑几声,余角却看到晓星尘皱了皱眉。 薛洋赶忙上前抓起信鸽,信鸽发狠的扑棱了几下,弄的薛洋一嘴鸽毛。薛洋啧了一声,却还是耐着性子把信鸽送到门口放飞了。 薛洋呸呸了几声吐掉嘴里的鸽毛,又略微整了整头发,道:“星尘,我先走了。” “等等,”晓星尘却是放下了茶杯,站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 “?”薛洋不解的看向晓星尘,“你不是一向不待见金麟台吗?” 晓星尘略微别过头,道:“你若不愿,就自己去吧。” 闻言薛洋不禁讶异的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竟然觉得此刻的晓星尘在闹脾气,这是多么罕见的事情,这种时候谁不同意谁就是傻子。当下薛洋就点了头,和晓星尘一同去了金麟台。 屏风后,阿箐呈石化状。 果然涟漪不可能给我假药,所以现在是道长说真心话了?! 那薛洋尾巴岂不是要翘上天啦! 想到这,阿箐赶忙起身再去找涟漪。 “涟漪!” 碰的一声,脆弱的木门再一次被大力的推开。 涟漪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着修门的钱有多少。 “涟漪出事啦!” 『乌鸦嘴,我可好好的呢』涟漪看向阿箐,见她脸色苍白,似乎真的有急事,『怎么了?』 “你给我的那个药,我不小心用在道长身上了!”阿箐道。 闻言,涟漪眉眼一挑,『用在晓星尘身上了?!还真是……你别这么担心,没事,只是一个让人说真心话的药而已,药效只有十二个时辰,等时间一过药效自然就消失了』 “那不会出什么事吧……刚才道长跟着坏家伙去金麟台了。” 『你在担心什么,难道你觉得晓星尘说过谎吗?』 “自然没有!道长怎么可能会说谎!” 『那说真心话的药对他又有什么用呢?』 “……好像真没什么用啊。” 『所以啊,不要担心了,没事的』涟漪摸了摸阿箐的脑袋,安慰道。 不过可能会让晓星尘吃点醋,告个白什么的,毕竟能几倍放大人的感情嘛,涟漪暗暗想道。 金麟台。 金光瑶见到晓星尘时微微一惊,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也会来,当下便要安排人去宴请晓星尘。晓星尘婉拒了金光瑶的邀请,表示自己只是想到校场看看,金光瑶便也不再挽留,拉着薛洋进了会客厅,还遣散了所有的下人。 晓星尘见房门紧闭,二人不知道在里面交谈什么,时不时传来笑声,只觉胸口烦闷无比,当下便转身去了校场,不再去看二人。 待晓星尘从校场回来后,见二人还在交谈,又听二人笑声,只觉声声刺耳,心口亦是作痛,只想将薛洋拉出来离开这里。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晓星尘忙压下自己的想法,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当下又有几人前来请教晓星尘剑法,晓星尘便去校场,临走前眉心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道长,可是身体抱恙?”练习间,突然一名门徒问道。 “……无事。”晓星尘道。 “我瞧着道长脸色苍白,心绪不定,莫不是有什么心事?”门徒道。 晓星尘温和一笑,道:“无碍,想来是最近夜猎太劳累了,休息一番就好。” “道长也要多注意身体啊。”几位门徒道。 晓星尘点了点头,内心却是有几分茫然和失落。 方才他心中所想皆是薛洋与金光瑶二人如何亲密,如何无话不谈,画面之和谐令他不愿想,不愿见,然而胸口的烦躁和闷痛却是有增无减。 晓星尘也觉得今日的自己甚是反常。 “是宗主!”一位门徒喊道。 晓星尘抬头看去,却见薛洋勾着金光瑶的肩膀徐徐走来,二人有说有笑。不知道金光瑶说了什么,薛洋笑的极为开怀,那份笑容,是自己从不曾见过的。 想来,薛洋第一个结识的就是金光瑶,也是他将薛洋推举为了兰陵客上卿,二人的交情自然亲密,说是至交也不为过。 他二人相识相知,若是相惜,自己又置于何地? 晓星尘只觉内心传来阵阵冷意,没有愤怒,不曾生气,只有无尽的失落和悲伤。 胸口的刺痛蚕食着晓星尘的理智。 薛洋注意到了晓星尘的反常,松开了金光瑶,上前走到晓星尘面前,见他脸色苍白,额上甚至有冷汗,忙去探他的脉搏:“可是哪里不舒服?” “无碍,”晓星尘避开了薛洋探过来的手,微微皱了皱眉,道,“我担心阿箐一人在家,先走了。” 说罢,不给薛洋说话的机会,晓星尘朝金光瑶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了。 心知这种做法极为失礼,晓星尘却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身后,薛洋的目光一瞬间冷了下来,朝在场的众位门徒一扫视,道:“你门下的人都只会背地里嚼舌根吗,既然如此,都不要舌头好了!” 当下众人便是一颤,金光瑶却是笑了笑,道:“是我门下的人还是你的问题,好好想清楚再决定割谁的舌头。” 薛洋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众人,赶忙去追晓星尘了。 金光瑶眼睛一眯,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今天有好戏看了。 晓星尘身形极快,在街上几步便没了身影,薛洋心知晓星尘这是有意甩掉他,更是不肯放过晓星尘。 终于,在一个拐角,薛洋终是追到了晓星尘,将他拉到了一个隐蔽的小巷里,一把将他按到了墙上,道:“星尘,到底怎么了,若是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什么都没有。”晓星尘扭头避开了薛洋的目光,语气冷淡。 见晓星尘如此,薛洋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现在的晓星尘像极了闹脾气的孩子,虽然不知道晓星尘为何会如此反常,但薛洋表示,他现在只想撩晓星尘。 “唉,星尘有事都不告诉我,好受伤啊~~~”薛洋低头在晓星尘的脖颈处蹭啊蹭,活像一只大型犬。 晓星尘终是受不了薛洋的攻势,软下阵来:“只是……” “只是什么?”薛洋噌一声抬头看向晓星尘。 迎着薛洋的目光,晓星尘怎么也说不出来。 晓星尘的脸渐渐变红,终是一把推开薛洋,道:“阿箐一人在家,我先走了!” 薛洋却是一把拉住晓星尘的手腕,使劲一扯,晓星尘重心不稳向后倒去。薛洋重新将晓星尘按在墙上,不由分说的便吻了上去。 直接攻城略地,晓星尘只能被迫接受薛洋的吻。 粗暴,野蛮,毫无一丝温柔,这是一个疯狂的吻。 穆然的,晓星尘脑海中突然闪过薛洋和金光瑶相视而笑的画面,猛然推开了薛洋,甚至用上了灵力。 薛洋毫无防备,一个趔趄才稳住身形,见晓星尘满脸通红,微微讶异的看着自己,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晓星尘拒绝了他! 薛洋一把抓住晓星尘的手腕,道:“星尘,我总是想着什么时候你能主动一次,现在看来,竟连我主动都不行了,你终于讨厌我了吗。” “不……没有……”晓星尘一惊,却是看到薛洋眼中深不见底的黑暗,心中穆然一痛。 薛洋却是毫不在意的凑到晓星尘耳边,轻声道:“道长若是想逃,现在可晚了些,我已经不会放手了。” 听着薛洋的话,晓星尘竟有一瞬的失神,先前的失落都化为了满满的心疼。 他总是……这样患得患失吗?自己竟从没有让他感到安心。 “阿洋,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晓星尘轻轻抱住了薛洋,温声道。 薛洋的身体颤了颤,继而也抱住了晓星尘。 薛洋心中已经有了一丝眉目,关于晓星尘今日为何会如此反常,看来回家后要和小瞎子好好“谈一谈”了。 晚饭时,阿箐反常的十分安静,完全不敢接触到晓星尘的目光。晚饭后更是主动包揽了刷碗的活,一溜烟就跑掉了。 “阿箐这是怎么了?”晓星尘面露不解。 “呵,”薛洋冷笑一声,道,“明显是做了亏心事,心虚了。” 晓星尘看向薛洋,显然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能兀自摇了摇头,只当阿箐和薛洋又闹了什么脾气。 晚饭过后,晓星尘独自坐在院中,看着满天繁星,心绪却不知飘到了何方。 『星尘,我总是想着什么时候你能主动一次,现在看来,竟连我主动都不行了,你终于讨厌我了吗』 薛洋的这番话,如同尖芒一般扎在他的心上。 细想来,一直都是薛洋在追逐他的脚步,他是否有停下来,去回应薛洋? 若是有一天薛洋累了,会不会…… 还有今日他和金光瑶…… “道长……” 晓星尘转头看去,见是阿箐躲在一旁,只探出了半个身子。 “阿箐。” 听到晓星尘的声音,阿箐这才小心翼翼的走到晓星尘面前。 “道长……若是阿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道长能不能原谅阿箐?”阿箐抬头看向晓星尘,终是开口说道。 闻言,晓星尘心中一跳,道:“阿箐只管说,我自然不会怪阿箐。” 阿箐深吸了口气,道:“我……我向涟漪要了药原本是打算整薛洋的结果没想到竟然让道长喝了那个药也没什么坏处只是会让人说真心话虽然想着对道长也没什么影响但我还是决定坦白!” 阿箐一口气说完,憋得小脸通红。 然而她说的太快,晓星尘根本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 阿箐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再说一遍了,心想着自己怎么也算是坦白了便逃一般的跑走了。 晓星尘看着阿箐一溜烟的跑掉,但被她这么一闹自己心情也好了许多。 晓星尘站起身,兀自握了握拳,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推开房门,见薛洋已经睡下了,晓星尘便灭了蜡烛,在黑暗中走到床边坐下。 月光下,晓星尘清晰的看到了薛洋的睡颜,安详平和,简直和小孩子一样可爱。 晓星尘不禁伸手去触碰薛洋的脸颊,腹指传来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晓星尘第一次发觉薛洋的皮肤竟如此细腻。 晓星尘又想到了白天发生的事,鬼使神差的,他低下了头,将唇轻轻印在了薛洋的唇上。 不同于以往的触觉。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晓星尘立马离开了,面颊变得绯红。他就要离开,手腕却突然被抓住了。 “你……?!”晓星尘猛然转头,见薛洋正笑意吟吟的看着自己。 “我说过了,若是星尘能主动一次,我就是睡着了都会笑醒。” “……你这算是笑醒了?”晓星尘不禁失笑。 “当然,”薛洋一把将晓星尘拉到床上,却是让晓星尘跪坐到了自己身上,“星尘今晚是要自己主导吗。” 晓星尘穆地脸一红,咬牙就要去扭薛洋的脸,薛洋一偏头躲开了,却是伸手抓住了晓星尘的手,在晓星尘的注视下吻了上去。 晓星尘猛一颤抖,想要抽回手,却终是晚了一步,薛洋抓的牢牢的。 薛洋迎着晓星尘的目光,伸出舌头舔上晓星尘的手指,吸吮舔舐,轻轻撕咬,从指尖到掌心,仿佛舔到了晓星尘的心里。 晓星尘颤抖着,快感自指尖汇入身体的某个部位,他仿佛没了力气般只能任由薛洋摆弄,脸颊已是红的不能再红,薛洋于情事上总是富有情调,每每都把晓星尘折腾的动不了。 “星尘,可否和我说说今日为什么生气啊。”薛洋含着手指,含糊不清的说道。 晓星尘抬头,却见薛洋的舌头缠绕着自己的手指,仿佛在品味美味佳肴一般。 “你……先放开……”晓星尘道。 “我放开了星尘就会说实话吗。”薛洋坏笑道,却是放开了晓星尘,等着晓星尘的回答。 晓星尘稳了稳心神,迎上薛洋的目光,漆黑的眸子里映着自己的身影,仿佛浩瀚星辰一般摄人心魄,那双眸子,应当只注视着自己。 莫名的,晓星尘心中又涌上了不知名的情绪,他想要薛洋的眼睛,只看着自己。 感情被放大的同时,占有欲出现了,满满的爱意亦溢出了。 晓星尘只觉得内心满满的情绪,想要述说给薛洋听。 晓星尘俯下身,挨着薛洋的面孔,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我心悦你,阿洋。” 一瞬间,薛洋的瞳孔睁大,晓星尘低头,再次吻上了薛洋。 温暖的感觉自二人碰触的肌肤传来,流入二人的心房。 “星尘竟然这么主动,莫不是吃醋了怕我被抢走?”薛洋抱着晓星尘,笑出了声。 晓星尘脸色微红,被人戳破了心事,只得道:“没有。” “哎呀,我们玉树临风的道长也会说谎了吗,”薛洋满心欢喜,抱着晓星尘又是一顿猛亲,“金光瑶找我去是为了给嫂子送礼物的事,那时候我们正好谈论到了你,他说也要送你一份礼,祝我们成为道侣,可还有疑惑的?” 听到薛洋笑的发颤的声音,晓星尘只觉羞的没法见人了,拨开薛洋的手就要走,却被薛洋翻身压在了身下。 “夜还很长,星尘想要去哪啊。”薛洋笑着,吻上了晓星尘。 “我的眼中一直都只有星尘一个人,一如既往,从始至终。” 第53章 番二 桃夭 这日,薛洋一手挎着个菜篮子,一手拿着个苹果大口啃着。 今天轮到薛洋买菜,他抬头看了看太阳,只觉自己要被晒死了。 这时,身后传来唢呐的声音,吹的却是十分喜庆的曲子。 薛洋回头一看,见是迎亲的队伍,便也和众人一样站到了路边,推搡中,一个大娘撞到了他。 薛洋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那位大娘却转身看了一眼,顿时喜上眉梢,“这不是洋洋嘛。” 听见这个称呼,薛洋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位大娘他是认识的,她儿子之前走夜路被着了身,就是晓星尘帮的她。 大娘显然没注意薛洋的疏远,自来熟的拉起薛洋的手,笑道:“我方才还和我家那口子说呢,说要去看看道长,这不,就碰到你了,瞧我们两家这缘分。” 薛洋敷衍的应了一声,就要离开,却又被大娘拉着。 “洋洋啊,大娘也不当你是外人,你看,道长年纪也差不多了,大娘这里正好有几个适合的姑娘,大娘知道,道长是修道之人,不一定能瞧得上咱们这些个凡夫俗子,但这几个姑娘啊,也算是修仙家的好女儿,听说了道长的名号来托大娘说说的。” 薛洋皱眉,感情这大娘是来跟晓星尘说媒来了。 “洋洋,大娘问你,道长有没有说过他中意什么样的姑娘啊?”大娘道。 薛洋一挑眉,道:“有说过,不过不是姑娘。” “不是姑娘?”大娘一愣,显然没明白薛洋的意思,一想,便以为是晓星尘皮薄,不好意思明说,便笑道,“是什么样的啊?大娘回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薛洋一笑,道:“我这样的。” 说罢,薛洋抽回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大娘站在原地,一脸震惊,良久后,她喃喃道:“难道说……道长喜欢洋洋这种性子的姑娘?” 回家后,薛洋将菜篮子放到桌上,走到后屋果然见晓星尘正在打扫屋子,这小院是一个月前他们刚买的,还有许多地方没有弄好。 薛洋闭息走到晓星尘身后,突然一把抱住他,不由分说的就将晓星尘按到了床上。 晓星尘一惊,就见薛洋压了下来。 “道长。”薛洋鼻尖挨着晓星尘的鼻尖,似乎在撒娇。 “怎么了?”晓星尘道。 “道长……我们成亲吧。”薛洋道。 晓星尘一惊,见薛洋神色坚定,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道长,我们是道侣吧。” “嗯。”晓星尘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我们为什么不成亲?”薛洋道,“别人都不知道我们在一起了,万一以后有人看上你,要追你怎么办。” 闻言,晓星尘一愣,继而笑了。 “笑什么?”薛洋见晓星尘突然笑了起来,不禁有些窘迫。 “那你呢,若是以后有人喜欢你,你怎么办?”晓星尘道。 “我自然不理会他了!我只喜欢道长一个人!”薛洋道。 晓星尘眉眼间都是笑,他双手捧住薛洋的脸颊,一字一句道:“我也一样。” 闻言,薛洋心中一热,再也忍不住吻了下去,晓星尘亦温柔的回吻。 晚饭后,晓星尘独自坐在院中,薛洋走了出来,从后面轻轻拥住晓星尘,下巴抵在晓星尘肩膀上。 “道长,我果然还是想成亲。”薛洋突然道。 薛洋看到晓星尘耳垂慢慢染上红色,心知他并不排斥此事,便决定再加把火。 “道长,”薛洋的语调变得温柔,他轻轻蹭着晓星尘的肩膀,道,“我心悦你,这一辈子都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想和道长成亲,道长愿意吗?” 晓星尘抿唇,却在一点点的被薛洋说服。他心知二人皆为男子,结为道侣本就不同寻常,但他既然已经决定与薛洋在一起,就不会在意这些。对于成亲,他纯属拉不下面子,太过羞涩。从薛洋的字里行间他也感到了薛洋的不安,若是成亲能安抚他……他亦想昭告世人,眼前的这个人,是属于他的。 “嗯。”穆然的,晓星尘点了点头。 薛洋一愣,继而一喜,嘴角几乎咧到了眼角,他抱着晓星尘笑的身体几乎都在颤抖,语调充满了喜悦,“道长,你再说一遍好不好?你真的同意了?” “嗯。”见薛洋如此开心,晓星尘不禁也笑了。 屋内,阿箐趴在门上,皱眉听着屋外的对话。 『你能听清吗』阿箐身后,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桌子上。 “嘘——”阿箐赶忙转身示意涟漪噤声,“小声点,被坏家伙听见就糟糕了。” 『他又听不见我的声音』涟漪笑道。 “……我忘了。”阿箐脸上一黑,转身继续偷听。 “成亲?!”这一次,阿箐终于听清楚了二人谈话的内容,一旁的涟漪赶忙飞上前捂住阿箐的嘴巴。 『嘘!你想被他们听见吗!』涟漪道。 “……”被捂住嘴巴的阿箐只好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看来晓星尘已经同意了,你怎么想?』涟漪松开阿箐,道。 阿箐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尘土,而后跑向自己的房间。 涟漪歪头想了想,还是飞上前跟上了阿箐。 阿箐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间,又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在箱子的最底层翻出一个香囊。 『你找这东西作甚?』 阿箐朝涟漪神秘一笑,从香囊中倒出一截红绳。 『绳子?』 “这是我一直带在身边的,好像是我娘留给我的,总之我也记不清了,”阿箐将绳子捻起,对着烛光看了看,“这可不是个普通的绳子,我娘对我说的话我记得的不多,但我记得她说过,月老都是用红线牵线的,这个就是为我爹娘牵线的红线。” 涟漪飞到阿箐掌心,抓起绳子仔细瞧了瞧,确实感受到了淡淡的灵力,和纱萝的很像,或者说,和纱萝那一类人很像。 纱萝不是人,是守路人,阴界的仙。 看来这绳子还真可能是月老儿落下的。 『若是把这个作为礼物送给那二人,倒也不错』 “谁说我要把这个给坏家伙啦!”阿箐猛地从涟漪手中扯回红绳,涟漪抬头看去,却发现阿箐脸色绯红。 “是给道长的!坏家伙只是附送的!”阿箐大声道。 涟漪心道,口是心非的家伙。 七日后,小院被装点的十分喜庆,那日的大娘也被宴请了过来。 大娘收到请帖的时候一脸震惊,这才明白薛洋那日话的含义,但大娘也是个豪爽的人,想明白了之后便不再纠结此事,相反还主动揽下了许多事宜,帮了薛洋二人许多。 因二人素日经常帮助义城的人去除邪祟,让义城渐渐恢复了昌盛,而晓星尘又是十分和善,所以收到请帖的人几乎都来了。不过二人本来也没有想弄的太麻烦,只宴请了交情甚好的二十多人。 而三日前,薛洋和晓星尘就被大娘分开了,阿箐更是直接被大娘任命去给二人“安床”。 大娘说成亲前二人是不可以见的,虽二人都同为男子,但有些习俗也要遵守。阿箐主动揽下了帮晓星尘收拾的活,薛洋只得被交给大娘。 大娘一边给薛洋梳着头,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新婚夜的一些事宜,说的薛洋头昏脑涨,眼睛直冒蚊香圈。 “你和道长都是男子,咱就不按寻常婚礼那套,待会你出去的时候骑着那匹白马,就是套着红花的那匹,你骑着马在小院外绕上三圈,然后往北走,走到原来你们住的那个庙里,我让道长从那等着。他也骑着马,到时候会有人上前给你俩手里拉一根红带,你牵着,然后你们俩再回到这里,哎!注意听着!回到这里后你们俩下马,然后朝天朝地朝远方各射一箭,之后就拜堂,都记住了?”大娘见薛洋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恨不得揪着他的耳朵说。 薛洋连忙说记住了记住了,大娘这才放过他。 薛洋换了喜服,见到了时辰,就按照大娘说的骑着马在几个人的带领下开始围着小院绕圈。 绕完圈后,薛洋便往北走,到了庙前,果见晓星尘身穿一身红服同样骑着马。走进了,薛洋不禁眼前一亮,晓星尘束着发,红色的丝带直垂到肩边,一身红服更是衬托的他越发俊俏。晓星尘显然不习惯这样的打扮,脸色微红。薛洋心中一热,晓星尘是为自己穿上这身衣服的,他微微笑了。 晓星尘也看见了薛洋,一直紧张的心情突然放松了,他骑着马渐渐走向薛洋,待走近了,薛洋以口型道,「我喜欢这样的你」。 晓星尘脸更红了。 这时,有人上前为二人递上红带,却是阿箐。 阿箐也穿着一身红衣服,打扮的十分喜庆,她将带子塞到薛洋手中,狠狠瞪了他一眼。 薛洋挑衅的一笑。 见薛洋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阿箐气的想跺脚,可又不能发作,只能忍了。 一路上敲锣打鼓,沿途还有不少曾受过二人恩惠的人前来祝福,阿箐哪里亲自感受过这种热闹的氛围,早将与薛洋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一时间竟比薛晓二人还要兴奋。 二人牵着红带走回小院,下了马,阿箐收回二人手中的红带,递上了两把弓箭。 二人相视一看,便拿起弓箭朝天一射,又朝地一射,最后朝远方一射。 射天,祈求上天的祝福。射地,代表天长地久。射向远方,祝愿未来和生美满幸福。 二人随后在阿箐的带领下朝正屋走去,那里也已等候多时。 进屋前,阿箐突然拉住了二人。 薛洋转头看阿箐,见她涨红了一张脸。 “阿箐?”晓星尘出声道。 阿箐低头从袖中拿出了一截红绳,一言不发的拉过晓星尘的左手,缠在他的左小指上,又拉过薛洋的左手,亦缠在他的左小指上。 “我没什么能送你们的,只有这个。”阿箐低头道。 薛洋愣愣的看着左小指上的红绳,一瞬间,各种情愫涌上心头,他偏开头,伸手揉了揉阿箐的脑袋。 “这是最好的礼物,”晓星尘心中亦是一暖,会心一笑,看向阿箐,轻声道,“你做的很好,谢谢你,阿箐。” 得到了二人的回应,阿箐终于笑了。 随后三人进入正屋,虽然薛洋和晓星尘都没有什么亲人,但晓星尘却还是坚持将薛洋的父母名字写在了座椅上。 “一拜高堂!”阿箐清澈的声音响起,二人一撩衣摆,朝只写着名字的两把椅子跪了下去。 “二拜天地!” “夫夫对拜!” 听见这个称呼,晓星尘明显脸色一红,薛洋也是暗中发笑,这小瞎子果真不简单。晓星尘普一抬眸,却瞧见薛洋正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己,眼中柔情亦不用明诉,只觉心中一暖,方才的称谓竟也觉得甜蜜。 “送入洞房!” 最后一声落下,薛洋携着晓星尘走向新房。 本来新人是要敬酒的,但大娘推掉了这一步骤,直接由自己和自己的丈夫代劳,陪着众人饮酒,阿箐也跟着大娘挨桌敬酒。因为她不能饮酒,便以茶代酒,这样一来,总算没有人打扰这对新人了。 新房内。 薛洋和晓星尘一同坐到桌边,薛洋倒了酒,递给晓星尘,自己也拿了酒杯,看着晓星尘。 晓星尘温柔一笑,主动将酒杯递了过去,二人便喝了交杯酒。 喝完酒后,薛洋拉着晓星尘来到了床边,见到床上铺的东西,薛洋明显听到了晓星尘的笑声。 床褥上铺满了桂圆,荔枝干,红绿豆,却没有红枣和栗子。枣和栗子寓意早立子,想来那大娘也是心细之人。 “哼,铺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弄掉。”薛洋道。 “这是习俗,也是大娘的一片心意。”晓星尘忍笑道。 “那现在怎么办?”薛洋看向晓星尘。 “都包起来放到桌子上吧。”晓星尘道。 薛洋点了点头,又从床头的柜子上拿出了一把剪刀。 看到晓星尘不解的目光,薛洋神秘一笑。他解下阿箐缠在二人小指上的红绳,又剪下晓星尘和自己的一律头发,用红绳系好,又从腰间掏出一个荷包。他将头发放到荷包里,对晓星尘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结发夫夫了。” 意识到薛洋做了什么,晓星尘脸色一红,却还是点了点头。 随后二人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床褥,将东西包好放到桌子上后,薛洋转身看向晓星尘。 烛光下,晓星尘静静的坐在床边,虽面色平静,但耳畔的绯红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紧张和羞涩。 薛洋上前握住晓星尘的手,轻声道:“准备好了吗?” 晓星尘抬头看向薛洋,脸色微红,“我……” “道长,”薛洋撩起晓星尘一缕发丝,轻轻一吻,“今晚不论道长是否准备好了我都不会停手。” “我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在薛洋的注视下,晓星尘红着脸点了点头。 薛洋轻轻一笑,动作温柔的解开晓星尘的衣带。外衣落地,晓星尘只穿着中衣。 薛洋还要去解,晓星尘突然按住薛洋的手。 “阿洋……”晓星尘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事的。”薛洋不再动作,而是拥住晓星尘,轻轻的吻他的发鬓。 过了一会,晓星尘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薛洋暗自叹了口气,晓星尘的脸皮太薄,要想继续下去只能他主动。 “阿洋……”晓星尘闭了闭眼,握住薛洋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我……” 话到嘴巴却不知道究竟要说什么,晓星尘早知会有这样一天,也自认为做好了准备,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说和做,完全是两回事。 之前那一次完全是薛洋牵着自己的调子走,如今二人已然心意相通,更是结为夫夫,心境早已不同,晓星尘是如何也无法放松自己的心情。 “道长,交给我。”薛洋说着,上前吻住了晓星尘。 唇齿缠绵间,晓星尘感受到薛洋的气息,宛如之前二人亲吻般,渐渐放松下来,薛洋趁机脱去晓星尘的衣服,也扯去了自己的衣物,顺势将晓星尘放倒在了床上。 薛洋吻上晓星尘的颈部,辗转吸允,丝毫不给晓星尘思考的空间,晓星尘下意识仰起头,微喘着,却不知道仰起的颈部更方便薛洋的动作。 薛洋一路吻下,在晓星尘锁骨处轻轻咬着,牙齿引起的酥麻感引起晓星尘的一阵轻颤。薛洋抬眸看向晓星尘,见他眼神略微失神,便趁势彻底脱去了晓星尘仅剩的衣物。晓星尘突觉皮肤冰冷,意识回笼,便见自己早已不着一丝衣物,薛洋亦同。自己竟已和他坦诚相见,顿时烧红了一张脸,就要去扯被褥,却被薛洋摁住了手腕。 “道长……”薛洋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沙哑,眼睛中满是情欲。晓星尘从未见过这样的薛洋,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薛洋见晓星尘微愣的模样,轻笑一声,便低头去吻他。 这次的吻不同于方才,薛洋直接长驱直入,一品芳泽,在晓星尘口腔内攻城略地,品尝着那里独有的柔软甜蜜。晓星尘被吻的有些喘不上气,无意识中发出一声嘤咛,薛洋唇角一勾,更是继续加深这个吻,直攻晓星尘敏感处。 一吻终了,薛洋终于放开了晓星尘,二人都剧烈的喘息着。 “星尘……”薛洋鼻尖挨着晓星尘的鼻尖,轻轻唤道。 听到薛洋的声音,晓星尘下意识看向薛洋,眼神却还是有些不甚清醒。 看着这样的晓星尘,薛洋心中满是爱怜,只希望赶快占用眼前的这个男人,狠狠的疼爱他。 想到这,薛洋不再浪费时间,他轻唤了一声道长,见晓星尘意识回笼,便低头在他喉头轻轻一吮。 晓星尘只觉一阵电流般的感觉窜过自己的身体,抓着床单的手下意识收紧,口中几乎就要发出一声呻吟。 薛洋会心一笑,在晓星尘颈侧一吻,又抬头看向晓星尘,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压到晓星尘唇瓣上,“我喜欢道长的声音,道长不用忍耐,让我听听好不好?” “……”晓星尘红着脸看着薛洋,一句话也说不出,就要去拂薛洋的手,却被薛洋抓住手腕轻轻一吻。 “道长不说的话,那我可要用强的了。”薛洋意味不明的一笑,在晓星尘不解的注视下缓缓低头吻上了晓星尘的胸膛。 感觉到薛洋温热的触碰,晓星尘不禁一颤,却突然感觉到一阵湿热,而后猛然一阵快感袭来,晓星尘赶忙捂住嘴巴才没有呻吟出声。 薛洋嘴角含笑的含住了晓星尘胸前的朱果,而后坏心眼的一吸。 “以前就觉得了,道长还真是敏感。”薛洋含糊不清的说道。 “闭……嘴……!”不堪薛洋话语的刺激,晓星尘终于出声道,声音却是含着浓浓的情欲,最后的颤音几乎让薛洋把持不住。 薛洋暗道玩火烧身,便不再戏弄晓星尘,开始专心致志的开发身下这具身体。 在薛洋的伺候下,口中朱果渐渐变硬,晓星尘也开始抑制不住的喘息。薛洋又伸手去揉捏另一个孤零零挺立的朱果,捏住轻轻一扯,疼痛的快感让晓星尘不禁绷紧了脚趾。 “阿洋……不……不要碰……嗯……”话未说完,薛洋的一个吸吮顿时让晓星尘的声音变成了颤音,挠的薛洋心痒痒。 薛洋终于放开了两粒可怜的朱果。两粒朱果被薛洋调教的坚硬异常,更是红肿的涨了一倍,期中一颗亮晶晶的还沾满了薛洋的口水。 薛洋吻上晓星尘胸前的皮肤,一路吻下,红色的斑点像在宣布所有权。 吻至腹部,薛洋感觉到晓星尘猛然一个颤抖,心下了然,便去咬晓星尘腰侧的软肉。 果不其然,晓星尘立马一声咽呜,腰际也在颤抖。 “唔……阿洋……别碰……啊……”晓星尘颤抖着声音道。 薛洋却是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不肯放过晓星尘腰侧的肉,不停的轻咬舔舐,直刺激的晓星尘连连摇头。 “不行啊道长,若是前戏做不够,你受伤了怎么办。”薛洋说着,坏心眼的继续刺激晓星尘的敏感地带。 终于,薛洋放开了晓星尘的腰部,那里绯红一片,任谁看了都会脸红心跳不止。薛洋又往下移了移,瞧见眼前的事物,喉头传出笑声,“道长也很享受啊。” 晓星尘自然知道薛洋说的是什么,就要转身去避开薛洋赤裸的目光,奈何此刻腰部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道长可是哪里也去不了啊。”薛洋见晓星尘躲避的行为,知道他是害羞,忍不住又要用语言欺负一番。 “你……若做就快……!”终于放弃了挣扎,晓星尘一咬牙,手臂挡在脸上,已是脸红的不成样子。 薛洋一愣,没有料到晓星尘会这样说,随即一笑,拿开了晓星尘的手,吻了吻他,“做,当然要做了,道长还真着急啊~” “不我……唔……”晓星尘一句解释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再次被薛洋吻住。 一吻终了,二人嘴角牵连出一丝银线,薛洋轻笑一声,吻了吻晓星尘的嘴角,就往下移了移,然后低头。 “……唔!”晓星尘身体一颤,只觉自己被十分温暖的东西包围了。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晓星尘一下子想起了上次薛洋对自己做的那件事情,脸色一红,忙去推薛洋的脑袋。 薛洋不解的看向晓星尘,见他眼中含着雾气,抿着唇摇头。 薛洋突然朝晓星尘一眨眼,而后一个深吞直接将晓星尘送入了情欲之中。 “啊……放……嗯……”晓星尘终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紧紧的抓着身下的床单,大脑一片空白,这具身体实在太过青涩,晓星尘完全无法抵挡这陌生的快感。 薛洋一手握住事物低端,一手揉捏着囊袋。晓星尘的事物确实分量不小,薛洋想要一口吞下去,顶端直接顶到了喉咙深处,薛洋感觉到了干呕的感觉,却还是不肯放弃,他用舌头绕着柱身,上下舔舐,喉头更是直接挤压着铃口。 “唔……嗯啊……”晓星尘已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了,口中不断溢出呻吟,一手下意识的抓住薛洋的头发。 薛洋亦感觉到了铃口滴出的黏液,薛洋不甚在意,他吐出事物,而后从一侧继续舔舐,透明的液体在柱身上被拉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十分诱人。而柱身上暴涨的青筋又宣誓了主人即将到达极限。 “阿洋……放开……”感觉到快感在快速积累,晓星尘不禁绷紧了腰,大腿内侧的肌肉也在颤抖,他已然快到顶峰了。他急忙去推薛洋的脑袋,薛洋却抓了他的手摁在身侧,头颅上下晃动的速度不断加快,柱身越来越坚硬,终于,晓星尘眼前一白,口中溢出甜腻呻吟,薛洋亦是喉间传来一声低吼。 柱身一抖,大量的白浊射进了薛洋的口中。 高潮过后,晓星尘渐渐恢复了意识,猛然想到薛洋,赶忙起身去看,却见薛洋嘴边还染着白浊,赶忙道:“阿洋……快吐出来!” “才不要。”薛洋一笑,喉间一动,却是吞了下去,而后一把扑倒晓星尘,吻住。 淡淡的麝香味在二人口中传开,薛洋缠着晓星尘的舌头继续深吻,目光却是看向了床头的一个柜子,伸手从柜子从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悄悄打开,淡淡的桂花味飘了出来,薛洋两指并在一起挖了一大块白膏。 一吻结束,薛洋借着晓星尘迷糊的空轻轻抬起他的一条大腿,探向股间的蜜穴。 “噗嗤”一声,猛然没入一根手指,晓星尘瞬间惊醒,闷哼一声,抬眸惊诧的看向薛洋。 “没事的。”薛洋吻了吻晓星尘的额头,探在后穴的指头轻轻一弯,晓星尘有些难受的皱眉,后面传来的疼痛其次,这种异物在体内的感觉却是十分怪异,晓星尘下意识就表露出了难受。 看到晓星尘的不适,薛洋突然没了接下去的兴致,若是晓星尘感到痛苦,他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察觉到薛洋的退却,晓星尘不解的看向他。 薛洋一咬唇,道:“你不舒服,我不想你感到痛苦。” 晓星尘一怔,明白薛洋这是体谅他,心中一暖,朝着薛洋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的……你……你继续吧。” 闻言,薛洋眼睛一亮,见晓星尘转头将脸埋到了枕头里,耳朵却是绯红,心中甚是欢喜。 “道长,我要放第二根了。”感觉到晓星尘渐渐适应了一根手指,薛洋便决定进入第二根。 “你……不要和我说……!”晓星尘微喘着气,红着脸不去看薛洋。 待第二根手指进入,晓星尘闷哼一声,却没有刚开始时那么难受,那一点的不适也马上消失了。薛洋两指并在一起,不安分的在狭窄的甬道内扩张旋转着,指尖搔刮着内壁边缘的皱褶。晓星尘哪里经得起他这样动作,身体不断轻颤,咬着牙忍耐却还是有细碎的呻吟溢了出来。这种感觉实在太过怪异,晓星尘素来兴致淡雅,哪里能承受这种对待。待第三根手指进入时,晓星尘终是有些忍受不了,忙转头埋到枕头里,不让薛洋看他的表情。 穆然的,晓星尘感觉到薛洋的手指似乎在自己体内寻找着什么,这种奇怪的感觉终是让晓星尘看向了薛洋。 “你在……干什么?” “我在找一个能让道长舒服的地方。”薛洋眯眼一笑,继续在晓星尘体内探寻着。 穆然的,晓星尘猛然抬高脖颈,喉间亦发出一声甜腻的呻吟,几乎要融化了薛洋的心。薛洋眼前一亮,指尖再次轻轻一按,那里确实有一个微软的凸起,随着薛洋的动作,晓星尘只觉一阵电流自后面传来,窜着脊椎骨直冲大脑,完全不同于之前的感觉。这种感觉,更让晓星尘失神。 “啊……阿洋……你……啊……!”晓星尘无措的抓紧身下的床单,床褥已然被他抓出了皱褶。 “呼……”薛洋呼出一口气,额上也是不满热汗,面对如此的晓星尘他还能忍到现在,连他自己都要佩服自己的定力了。薛洋朝着那处敏感点几次按压后,晓星尘早就软了腰,双目失神,胯下事物也再次颤巍巍的抬起头,分泌了许多透明的液体湿湿嗒嗒的滴落了下来。薛洋感觉着晓星尘里面渐渐柔软了下来,便抽出了手指,突然的空虚感让晓星尘不适的皱了皱眉,也恢复了一些意识,却又突觉一个炙热的东西抵到了自己身后。 “唔……!”晓星尘抓着床单的手普一收紧,不同于手指的粗壮开扩着后穴,晓星尘不禁蹙眉,强烈的疼痛袭来,几乎让他忍不住后退。 “道长……”薛洋此刻也不好受,为了不伤到晓星尘,他已经做足了前戏,但要全部进入依旧吃力,但要他现在停下来又是不可能的。薛洋一咬牙,终是全部进入,狭窄的甬道一下子被撑到极致,晓星尘咬着唇,唇瓣已然发白。 薛洋进入后不再动作,见晓星尘忍的艰辛,心下一阵怜惜,吻了吻他发白的唇瓣,伸手拂起晓星尘被汗沾湿的额发,低喃道:“道长,我全部进来了。” 听着薛洋的话语,晓星尘面色一红,转头避开他的目光,却又被薛洋轻轻掰了回来,晓星尘抬眸,看见薛洋的眼睛,见他笑的温柔,笑的满足,眼中只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又看见他那只灰色的眸子,从那只眼睛中他什么也看不见,心中一痛,伸手覆到薛洋那只眼睛上,轻声唤道:“阿洋……” “嗯,”薛洋应道,也伸手覆到了晓星尘的手上,拉到自己面前轻轻一吻,“道长,你知不知道你的眼里有浩瀚星辰啊?” 闻言晓星尘一怔,却见薛洋笑的开怀。 “我的眼睛和道长在一起,道长能看见的我都能看见,我们啊,永远不会分开。” 薛洋说着,低头吻上了晓星尘。 晓星尘温柔一笑,轻轻抱住薛洋,亦回吻着。 薛洋偷看着晓星尘的表情,见他渐渐放松了下来,心知他已是渐渐适应了,便尝试着动起来。 晓星尘表情一变,一股异样的感觉在体内扩散开来,刚刚才恢复的意识又再次被情欲捉住。 “阿洋……你……”晓星尘微皱着眉头,看着薛洋说道。 “我说了要让道长舒服的吧。”薛洋朝晓星尘一眨眼,普一抽插,直接撞上了晓星尘体内最敏感的那一点。 “啊……!”晓星尘腰际猛一挺起,先前的异样快感再次涌起,薛洋却是朝准了那一点攻击,惹的晓星尘身体一阵阵的颤抖,双腿不知何时已被薛洋大开,挂在胳膊上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大腿内侧的肌肉一阵阵的颤抖诉说着主人的无措与无助。 薛洋舔了舔嘴唇,弯下身子,快速律动着,晓星尘如一叶浮萍般紧紧抓着薛洋的后背,只剩下了喘气呻吟的份。 “阿洋……停……停下……不……要了……”晓星尘红着眼摇头哀求道,他实在受不住这种感觉,就连声音都染上了哭腔。 薛洋听着晓星尘这种声音,简直兽性大发,不仅没有慢下速度,还坏心眼的更向下压下来,由于角度的变化, 让欲望的尖端和那处敏感带的接触更加契合。 “不要……啊……呜……”晓星尘几乎要哭了,腰部一阵阵的颤抖,双手也是紧紧的攀着薛洋的肩膀,随着薛洋的律动身体不断上下晃动。 薛洋也是绷紧了身体,晓星尘的身体实在太过美好,他怎么尝都尝不够。他低下头,吻住晓星尘早已红润的双唇,将晓星尘的呻吟尽数咽入喉头。 随后,薛洋放开晓星尘的双唇,低身缓缓退出一些,随即在晓星尘无助的呻吟声中再次快速律动起来。 销魂蚀骨的快感,得偿所愿的满足,全化作薛洋激烈的动作,他低下头,吻住晓星尘,激烈的拥吻着。终于,一声低吼,那深埋在体内的欲望尽数释放在身下人体内,他终于拥有了他的挚爱。 晓星尘亦是一声甜腻呻吟,咽呜声哽在喉间,小腹不受控制的一紧,随即欲望释放,瘫软了身体。 薛洋抽出自己的事物,躺在晓星尘身边喘息着,他搂紧晓星尘,轻轻吻了吻他的发鬓,道:“星尘……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这一世,属于我们。 小院外,一棵老树上,树枝上站着一位红衣少女。 『主人』 “要回去吗。” 『涟漪还想再留一段时间,那个女孩,就让我陪她一程吧』 “嗯。” 涟漪低头,飞到了纱萝的肩膀站定。 又一阵风刮过,一位浅衣女子站在了纱萝身后。 “大人。” 纱萝转身看去,眼中闪过差异。 “你怎么会来?” “我和大人一样,不放心那两个人,来看看。”来人轻轻一笑,说道。 “你的时间不多了。”纱萝转回身,却突然说起了另一件事。 “嗯,我知道,”颜瑶轻轻点了点头,却十分释然,“无欲无求,自不会悔,我已经放下了,之后我就要去那个世界了,您也不能留在这的吧,原来的世界还在继续,这个世界……不属于我们。” 微风拂过,树梢上只留有纱萝一人。 纱萝注视着灯火通明的小院,那里不断传来嬉笑声。 『主人?』涟漪见纱萝目光渐渐黯淡了下去,不禁出声道。 “……我去见见她。”说罢,纱萝也消失在了原地。 『她?』涟漪歪着头,猛然想明白了“她”是谁。 『阴阳相隔,希望此行您和那位大人都能彻底放下』涟漪兀自叹了口气,飞回小院,飞进阿箐的房间,见她已经睡着了。 今日实在太累,阿箐又着实疯玩了一圈,此刻竟没有换衣服就睡了。 涟漪坐到阿箐床边,微微一笑。 她这也算是,找到了自己存在的证明吧? 次日清晨,晓星尘悠悠转醒,一起身却觉腰部疲软无力,这才想起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时间面色羞的绯红,又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下意识就缩进了被窝。 “道长?”薛洋进来,见晓星尘还是躺着,便上前打算叫醒他,“道长,已经日上三竿了,该起床啦,我做了早饭,道长好歹也吃点啊。” 薛洋上前见晓星尘目光不善的盯着他,讪讪笑了几声,赶忙上前狗腿的给他揉腰。 见薛洋如此,晓星尘不觉失笑,他总是能逗笑自己。 “道长,你笑了,”薛洋也是一笑,凑上前亲了一口晓星尘,道,“道长,这可是我们成亲后的第一个早晨,道长可不要赖床啊。” 闻言,晓星尘脸色一红,又见薛洋从枕头下拿出一个荷包,薛洋将荷包放到晓星尘手里,道:“这里面放着你我二人的结发,我将它交给道长。” 晓星尘握着荷包,心下一暖,朝薛洋点了点头,薛洋见晓星尘目色温柔,早上刚刚醒来的懒倦感又平添了几分魅色,一个把持不住,猛然扑倒了晓星尘。 “道长~我们再来一次吧~”薛洋蹭着晓星尘的脖颈道。 晓星尘自然知道薛洋的意思,当下脸色一红,就要去踢薛洋,却被薛洋灵巧躲开。 “都是夫夫了道长怎么还是这么害羞。”薛洋戏谑的笑道。 “……起来,我要穿衣了。” “不要!” 清晨中,薛洋压着晓星尘嬉笑,晓星尘红着一张脸,二人眉目间却全是笑意。不知何时屋外飞来几只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 此等生活,虽平淡无奇,却也为惬意。 第54章 番三 子衿 两千年前。 济阳郡陌上楼。 这陌上楼虽有一个“楼”字,却不是楼,乃是济阳郡最有名的一个小城,至于为什么会成“楼”,这要从有仍川说起。相传为此地命名时原本定好的是陌上名,有仍川却不肯认同,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他也不辜负众人对他的评价,认为陌上名太文绉绉了,不如改为“楼”,平淡无奇却也安逸。于是不顾众人反对,他大笔一挥,这儿便成了“陌上楼”。 而有仍川这样做众人却反对不得,不仅是因为他是有仍氏的第三代家主,还因为他打败了化虚山上九九八十一恶妖,保了一方安宁。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功勋,真叫人反驳不得。前面说他胸无大志,他又怎么会去做这等好事?野史记载,他之所以会去杀妖,只是因为化虚山上的妖太吵,扰了他清净。不过后人更愿意相信他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有仍川一生也就做了这么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其余的时间,都被他懒散的度过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被后世人尊称为「化虚老祖」。 有了化虚老祖的名号,有仍氏这个原本就声名远播的修仙世家更加出名了,而济阳郡陌上楼也因此天下皆知。有仍氏也成为了后世教导后人修习时课本上一定会出现的修仙材料。至于为什么会只在课本上出现,因为有仍氏在一千七百年前就灭亡了。整个有仍氏,只传了十一代家主,存在了五百年。这至今是修仙界公认的一个一大憾事。 而有仍氏灭亡的真相,至今无人知晓,世人只知,一夜之间,整个陌上楼,全烧没了,包括有仍氏。 而有仍氏的第十一代家主有仍戶便成了有仍氏的最后一代家主,而有仍氏的尸骨,维其女有仍薏和其妻卿慕娘下落不明。 一千七百年过去,有仍氏也成为了历史。 这一日,济阳郡,依旧如往常一样热闹非凡。 “老伯,来一个烧饼。”一个烧饼摊前,一位素衣少女站定。 “好嘞。”老伯手脚麻利的包好了烧饼,递给了少女,紧接着下一个客人就来了,老伯没有注意少女,收了钱马上便迎接下一个客人。 而周围的人看到少女目光都有些讶异,因为少女的肤色白的不似常人,说是死人都不为过。但天上顶着的大太阳又让众人打消了内心的想法,若真是鬼怪,又怎么会在这样的大太阳下出来呢。少女许是身体有些不好吧。 少女兀自咬了一口烧饼,嚼碎咽下,嘴角含着浅浅的笑,“老伯,你这烧饼摊干了很多年了吧。” “是呀,这手艺祖传的,到我这都数不清有多少代了。”老伯听见少女的声音,笑着回了一句,抬头看见少女,嘴角的笑容却是一瞬间凝固,而后赶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少女见老伯如此,也只是笑笑不语。被她肤色容貌吓到的人不在少数,老伯没指着她喊鬼就不错了。 “老伯的手艺,应该是传了一千七百年了吧。” 闻言,老伯心中一惊,猛然抬头,“你……” “我祖上也是济阳郡的,老祖宗曾尝过老伯祖上的烧饼,”少女一笑,扯开话题,“老伯可知那陌上楼?” “自然是知道的,可那早已是一片废墟了。” “哦?这么多年了都没人去清理么,那里可是上好的地段。” “唉,陌上楼死了那么多人,就连那有仍氏都没能……总之那地方邪乎着呢,这些年没人敢碰。” “是么……”不知是不是老伯的错觉,他总觉得少女的神情有些惆怅。 少女微微叹了口气,几口吃完手中的烧饼,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少女一路向北,越往北的方向人群越发稀少,到了最后只剩下少女一人。 随着少女的前进,少女脚下的土地也发生了变化,越发焦黑,俨然是经过大火灼烧后的土地,透露着死亡的气息。 正午的太阳已经落下,夕阳斜下,夜幕降临,少女也终于来到了她的目的地。 济阳郡陌上楼。 看着眼前满目苍夷的城镇,少女微微皱了皱眉,即使过去了那么久,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尸体烧焦的味道,踏上那片烧焦的土地,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当年的那场火海中,耳边充斥着那些人的凄厉惨叫。 “闭嘴。”少女的声音冷冽,但声音却戛然而止。 少女抬头看向天空,灰蒙蒙一片,唯独这里依旧不见天日,不止阳光,就连月光也照射不进来。 一千七百年了,这儿的怨气才消散了三成,怪不得没人愿意接受这个地方,若谁碰了,可不是揽上了一个大麻烦么。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阴界的那几个老家伙竟然也没管,只收了恶灵却不净化怨气,留着它自个消散。照这个趋势,没个几千年可消散不了。 「她」把山选在这附近,也是怕有人着了这怨气的道么。 穆然的,少女心中一阵烦闷,这又不是「她」的罪,「她」管什么!有她一个人赎罪不就够了么! 她真是昏了头了才来这里,自个找不痛快! 少女转身就要离去,没走几步却是停了下来。她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又转身走了回来。 她还是,想要去看看。 站在被烧毁的府邸前,看着牌匾上勉强可辨认的“陌上楼”三个字,少女的思绪回到了一千七百年前。 在那场大火中,她以「有仍薏」的身份死去,以「纱萝」的身份“复活”。 纱萝走进府邸,轻车熟路的拐过几个弯,来到了操场。她看到了操场对面走廊的栏杆,那里还剩下几根被烧毁的栏杆,焦黑一片,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她记得,那日,她就是坐在这里和他攀谈,他还要她唤他一声哥哥,然而就是这个“哥哥”,却在那天夜里毁了她的家。 一千七百年前。 府邸内,一个身着浅色衣衫的女孩独自坐在栏杆上,看着操场上操练的门徒生们,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莫忆怎的来这了?师娘呢?” 女孩眼前一亮,这个声音的主人她十分熟悉,先前的懒惰感一扫而光,女孩抬头看去,果然是他。 “大师兄!”女孩招手。 被女孩唤作大师兄的便是有仍氏的大弟子有仍莒,同时也是家主有仍戶的养子,有仍薏的养哥哥。 “叫哥哥。”有仍莒道。 “爹爹说了,修炼的时候要叫大师兄,私底下叫哥哥。”有仍薏道。 闻言有仍莒也只是宠溺一笑,他伸手揉了揉有仍薏的头发,招来有仍薏的白眼。 “我啊,已经十四了,如果大师兄还是这样把我当孩子看待,我就往大师兄被子里丢毛毛虫!”有仍薏眯了眯眼,道。 闻言有仍莒脸色一变,干笑了几声,“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师娘呢?”有仍莒转移话题。 “娘亲啊,好像是听庙里的和尚讲禅去了。” “没礼貌,那是高僧。” “我管他高僧低僧,反正都是秃驴。” “……你呀。” 有仍薏吐了吐舌头,继续和有仍莒东扯西扯的乱聊。 当天夜晚,有仍薏原本已经换了衣服要睡觉了,却总觉得心神不宁,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索性起身到院子里走一走,兴许就困了。 有仍薏在院子里走了一遭,见天色不算很晚,突发奇想想去找有仍莒,既然自己睡不着,那就闹一闹他,省的自己一人无聊。 她悄悄来到了有仍莒的房外,没有惊动一个下人。有仍薏见有仍莒的房内黑着,想着他或许已经睡下了,便打算打道回府,却突然听到有仍莒的房内传来一声响动。素来对机关很感兴趣的有仍薏知道,那是暗门关上的声音。有仍薏一下子被吊起了好奇心,有仍莒的房内怎么会有机关呢? 有仍薏悄悄溜进了有仍莒的房间,按照自己刚刚听到的声音估算了一下,朝墙上是一个位置摸索过去,一阵摸索后果然让她找到了猫腻。 她朝一块转头轻轻按了下去,只听轰隆一声,旁边的墙壁上果然开了一道暗门。有仍薏看着暗门,突然觉得很不安,有仍莒的房内为什么要开一个暗门?他为了什么?爹爹知道这件事吗?如果今晚自己不来,那么这件事是不是将永远没有人知晓? 有仍莒虽然平日里性格很温和,对自己也很宠,但她从来不知道有仍莒在想些什么。他总是一副笑着的模样,好像没有什么会让他不开心的事情。穆然的,有仍薏觉得,进了这道暗门,自己就会知道有仍莒在想什么了,但也有可能,她和他再也做不成家人了。 “只是一道门而已,不进去也没关系啊,再说了,谁没个秘密什么的。”有仍薏说服着自己,她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去窥探有仍莒的秘密,不管有仍莒在隐瞒什么,他总不会伤害这个家的。 这样想着,有仍薏就要去关暗门,穆然的,却听到了脚步声。 有仍薏身形一顿,脚步声是从暗门里穿出来的!糟糕! 有仍薏赶忙去关暗门,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莫忆。”有仍莒的声音从暗门处传来,有仍薏转头,果见有仍莒站暗门前看着自己。 “哥哥……”有仍薏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干涩。 “你看到了什么?” 眼前的有仍莒没有笑,不止眼神,甚至声音也十分冰冷。 有仍薏觉得这样的有仍莒十分陌生,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哥哥……?我只是想来找哥哥……我……” 她的声音在颤抖。 “我还以为能再拖一段时间的,结果竟然是被你发现了,真糟糕,要是被有仍戶发现还说得过去,结果是被你这个家伙发现,感觉真恶心。”冰冷的,刺骨的话语从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传来,有仍薏不敢置信的看着有仍莒。 “就是这种眼神,还真是高枕无忧的大小姐才会有的眼神,令人作呕,既然你发现了,就不能让你活着了啊。” 有仍莒说着,从腰间抽出了佩剑。 “哥哥……?”有仍薏又后退了一步,她的身子抵到了桌沿,她终于知道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她在害怕有仍莒。 有仍莒伸出一根手指,抵到唇瓣,轻声道,“嘘——” 注视着有仍莒的动作,有仍薏有一瞬间的失神,她以前和有仍莒做游戏的时候,他总会做这个动作。一瞬间的失神,让有仍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有仍薏只觉腹部一痛,悲鸣还未出口,一道手刀袭来,有仍薏便失去了意识。 有仍莒将佩剑抽出,甩出一道血花。有仍薏失了意识,身体软绵绵的跌到了地上,腹部的伤口顷刻间便将衣服染红了。 有仍莒看了一眼有仍薏,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他抓起有仍薏,向屋后的空地走去。 夜晚中,有仍莒照着月光挖了一个深坑,将有仍薏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了坑里,而后向里面添上第一捧土,第二捧土……鲜血染红了泥土,他活埋了她。 有仍薏站在大火前,看着在火焰中挣扎的大师兄有仍莒,她的表情十分平静,目光不似在看一个活人。 “没有复仇的快感吗?”穆然的,有仍薏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有仍薏转身,看见身后漂浮着一名少年。 “我想让他死的更惨一些。”有仍薏道。 “哇喔,你的表情还真是平静呢,没有被我吓到吗。” “我死了吗?”有仍薏道。 “当然。” “死了多久。” “呀……一般人都不肯接受自己死掉这件事情的,你这么平静就接受了我有些尴尬啊……不过你现在的情况还真有点特殊,肉身死了,灵魂却还活着,俗称活死人。” “我被莒重伤,还被他活埋,埋了一天一夜我才爬出来,一开始就没觉得自己能活。”有仍薏的声音依旧十分平静。 少年挠了挠自己的脸颊,道:“确实是这么回事呢,有仍薏,享年十四岁,死因窒息而死,死亡时间一天,看来你被埋进去没多久就死了呢。” 少年看着手中的本子,念道。 有仍薏看着少年手中的本子,又一指火海中的有仍莒,道:“他呢?” “我看看啊,”少年目光扫了几行,“啊,找到了,有仍莒,有仍戶养子,背叛师门,欺师灭祖,享年十九岁,死因大火焚烧致死。” “前面那些不用念出来,”有仍薏又将目光转回火海,“不止莒,还有其他人,凡是背叛了有仍家的,全部在火里。” “值得吗,召唤出九九八十一恶鬼和地狱业火,业火会直接焚烧人的魂魄,你所犯下的罪比有仍莒还要重。” “他不配姓有仍,”有仍薏道。 “嗯?这是?”少年注意到了有仍薏怀中抱着的东西。 有仍薏抱紧了怀里的头颅,声音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是我的爹爹……” “哦……是这样啊,”少年若有所思的看着有仍戶的头颅,“有仍莒杀了你父亲?我查查……他还割下了你父亲的脑袋。” 穆然的,有仍薏的身躯颤抖了一下。 少年注意到了有仍薏的变化,道:“我还以为你悲伤过度傻了呢,这不还是有情感的么。” 有仍薏低下了头,紧紧的抱住有仍戶的头颅,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我母亲呢?” 少年抬眸,翻了翻生死簿,道:“你母亲虽然被人追赶跌落山崖,但她还有七十一年好活。” 有仍薏抱住头颅的怀抱稍稍放松了一些。 “那么,现在该你了,”少年啪的一声合上生死簿,“你的罪真的很重啊,下十八层地狱都赎不清。” “对于像你这种罪的人,阴界自有一套惩罚法则。” “为了赎清你的罪孽,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彼岸花海守路人,名字么……「纱萝」。”少年的手拍上有仍薏的头顶,有仍薏只觉脑中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同时强烈的困意袭来,有仍薏挣扎了一下,却还是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 少年横抱起有仍薏,轻轻一笑,踏入了阴界。 “又是一个有罪之人啊。” 这场业火足足燃烧了三天三夜,整个陌上楼无一人幸还,从此,有仍氏彻底灭亡。 纱萝闭了闭眼,结束了讨厌的回忆。 当年有仍莒狼子野心,心术不正导致走火入魔,还策反了一众弟子,更是妄想通过化虚老祖遗留在世的肉身助自己成仙。而他房中的暗门便直通放置着化虚老祖肉身的祠堂。被有仍薏发现自己阴谋后阴谋败露,便和策反的众弟子一起谋反有仍氏,有仍戶之妻卿慕娘因外出逃过一劫,却也被伏击的敌人追落山崖,生死不明。而有仍戶也遭有仍莒暗手被砍下头颅。有仍薏为报仇,招来九九八十一恶鬼和地狱业火,终将所有反叛弟子杀害,有仍莒亦被挫骨扬灰。而有仍薏则被消去所有记忆带往阴界,成为守路人,从此名为纱萝。 而当年活下来的卿慕娘,在未寻得有仍薏尸骨后,认为她一定还活着,余下的七十一年都在寻找有仍薏,却致死未果。 卿慕娘死后,来为她引路的守路人便是纱萝。 二人再见,卿慕娘识得纱萝,纱萝却不识得卿慕娘。 纱萝至今记得卿慕娘瞧见自己的眼神,因为那个眼神太过奇怪,以至于让她觉得呼吸困难,所以她一直记得。不过她只当或许她们生前相识,那女人还认得她罢了。 而卿慕娘只表现出了一瞬间的悲恸,随后她陷入了沉默,十分安静的,沉默着跟着纱萝去了阴界。她甚至比纱萝之前勾过的魂都要简单,纱萝甚至没有用上枷锁。 卿慕娘生平都在济世救人,当真是一个好人,所以可以马上轮回,但她却不肯。她一路跟着纱萝来到了彼岸花海,然后在那里,固执的陪了纱萝一千年。 纱萝每每回到彼岸花海,总能见到一名白衣女子站在花海中,静静的望着自己。纱萝读不懂她的眼神,也从没有在意过她的眼神。 这世间留有余念的灵魂太多,她早就看惯了,这个估计也是留有什么未完的余念吧。 一千年来,纱萝没有和卿慕娘说过一句话,卿慕娘却总是和她说话,聊一些人间的小故事,唱一些歌谣。 一千年后,卿慕娘终于决定要去投胎了。 在奈何桥旁,卿慕娘却拒绝喝下孟婆汤。纱萝也不知为何,竟帮了卿慕娘,让她带着前世记忆投了胎。这明明是不合规矩的。 或许是卿慕娘这一千年来看她的目光,她虽然不懂,却总觉得熟悉。 她不讨厌这份熟悉感。若是卿慕娘喝下了孟婆汤,这个目光就没了。 或许这就是原因,纱萝帮了她,在卿慕娘投胎后的几年她偶尔也会想起她,有时纱萝也会想,卿慕娘是不是自己活着时认得的某个人,死后自己忘了她?但这也只是纱萝偶尔无聊时才会冒出的想法。每一个守路人都是罪孽深重之人,因地狱都无法洗去罪孽,所以才会被抹去记忆成为守路人,在暗无天日,遥遥无期的引渡中度过每一天,直至生前所犯下的罪孽赎清。 所以纱萝并不想寻找自己的记忆,自己无论都是一个有罪之人,又何苦为自己平添烦恼。 但卿慕娘走后,纱萝却发现了一件十分糟糕的事。 卿慕娘一千年的陪伴,让她不再,也无法承受一个人的孤独。 彼岸花海很大,纱萝至今也没有到过尽头。在这样一个地方,纱萝想起卿慕娘的次数却多了起来,最后甚至会看到一些画面。 纱萝不想想起那些东西,她觉得那极有可能是自己活着时的记忆。 所以纱萝不惜耗费修为创造了涟漪。有了涟漪的陪伴,她终于不再想起卿慕娘了。 后来卿慕娘轮回了许多世,纱萝虽然没有再引她的魂,却总能在奈何桥上看见她的身影。 卿慕娘每一次都不肯喝下孟婆汤,纱萝每一次也都会帮她瞒过孟婆。 就这样,五百年过去了。 就在两百年前,卿慕娘的第六次轮回,终于不再轮回了。 她拜了师,修了仙,抱了不知哪的山,从此杳无音信。 纱萝也忘记了卿慕娘。 一千七百年很长,纱萝有意不让自己记得太多事,所以她总是在忘记。 二十二年前,她遇到了一对夫妇,那是她要勾魂的对象,在她将那对夫妇的魂魄引魂后,她才发现,那对死于天灾的夫妇身下,还藏着一个尚在襁褓是婴儿。那对夫妇求她救救那个婴儿,他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纱萝看着那对夫妇一心护着婴儿的模样,感觉却是十分怪异,似乎曾经……她也被人这样护着……? 鬼使神差下,纱萝抱起了婴儿,婴儿独有的温暖和生命力感染了纱萝。她第一次感到了人类的温度,感到了「活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仿佛她失去的属于人类的情感一瞬间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她也因此记起了属于有仍薏的记忆。 但她对那些记忆并没有实感,她总觉得自己是在看另一个人的记忆,她和有仍薏,不像一个人。或许是她忘记太久了,又或许是因为她死了,毕竟「活着的是有仍薏」,她是纱萝。 但也因为那些记忆,她终于可以救那个婴儿。 她还是很喜欢那个婴儿的,因为那个孩子真的很温暖,仅仅是靠近就觉得很舒服。 也因为那个孩子,那是第一次,她主动去找卿慕娘。一千七百年,她终于和卿慕娘说了第一句话。 「请你……收养这个孩子」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语气,不是恳求人的语气,却也不强硬。纱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她只是觉得,卿慕娘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她一直没喝下孟婆汤,所以肯定没有忘记。 她曾经有个女儿,叫有仍薏。 纱萝确实猜对了,卿慕娘答应了纱萝的请求,收养了那个孩子。 再见卿慕娘的时候,她请求自己救当年那个孩子一命,用她一百年的修为为代价。她这一世才活了两百年。 纱萝揉了揉鼻子,空气中的那股焦尸味让她觉得不舒服,她四处看了看,周围的建筑差不多都烧毁了,留下的也不过是几根柱子这样的残骸。 纱萝穿过操场,向后方的一个偏院走去。 她依稀记得,那里是卿慕娘教导有仍薏功课的地方。 走了一段路,到了小院。院子已经塌了,果然也是焦黑一片。 她走到废墟上,跺脚踩了踩,从瓦砾下传来咔擦的声音。这些石块一踩就碎了,经不动纱萝的质量。 纱萝低着头,看着地上自己淡的几乎没有的影子,突然想到了那个卖烧饼的老伯看见自己的表情。 她已经是个死人了,在活人的世界干什么呢。她已然是个死人了。 和她谈谈也没有意义了,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那些个心结,说不定只是她的心结。 她又四处望了望,看来已经没有可看的地方了,离开吧。 纱萝走出府邸,抬头望向远方的某一处,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离开。 她已避世,何必再用尘世的俗情去扰她呢。 她们已经不会再有交集了。 若是某一天,她度过奈何桥,还是不肯饮下那一碗孟婆汤,自己就再帮她一把吧。 让她喝下孟婆汤。 第55章 番四 中秋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 这日,小院的厨房热闹非凡,随着从屋内飞出来的一根擀面杖,薛洋随后也被踹了出来。 “坏家伙!你要是再捣乱就给我出去!”阿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薛洋,满面怒容。 因着今天是中秋节,三人便准备月饼。因阿箐和薛洋从未做过月饼,二人看着厨房一脸跃跃欲试,晓星尘便让二人来帮忙。但薛洋总会时不时地调戏一下晓星尘,导致一上午一个月饼都没有做出来。阿箐忍无可忍,直接将薛洋踹了出来。 “你脾气这么爆,将来怎么嫁人啊。”薛洋拍了拍衣服,状似无奈道。 “你!”阿箐气极,跺了跺脚便跑去找晓星尘,“道长,坏家伙说我坏话!” 晓星尘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二人没一天是不吵的,即使平日里说话也是充满火药味。他不止一次要薛洋别欺负阿箐,然而薛洋依旧以此为乐。 “哎,我可欺负不了你,谁能欺负小泼妇啊。”薛晓说着走进了厨房,还未进门阿箐的竹竿就戳了过来,薛洋赶忙一闪,阿箐脚下一个不稳就要栽倒,薛洋忙一把抓住阿箐的胳膊,阻止了她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阿箐一张小脸惨白,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显然是被吓到了。 “女孩子要稳重,你这样真的嫁不出去的。”薛洋道。 闻言,阿箐一记眼刀飞了过去,“我就是嫁不出去也不要你操心!” 说罢,阿箐拿着竹竿噔噔噔的就跑了出去。 “是,是。”薛洋敷衍的应了几声,就朝晓星尘走过去。 晓星尘正在和面,冷不防被薛洋从后面抱住,晓星尘一惊,转头见是薛洋,松了一口气,“你又欺负阿箐了?” “道长怎么也觉得我是在欺负小瞎子呢,她太不经逗了。”薛洋将脸埋到晓星尘肩膀上,蹭着说道。 “那你就少逗她,她毕竟是个孩子,心性和你可不一样。” “道长……我们俩在一起还要讨论小瞎子么。” “……那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帮忙啊。” “那你来放碱,记得边和边放。”晓星尘稍稍往旁边走了几步,示意薛洋继续揉面。 薛洋放开晓星尘,走到面盆前,呲牙道:“道长……你怎的这么没有情调?还真叫我和面。” 晓星尘面色平静的指着另一边的一个盆子,道:“不想和面就去做馅子,要不然就去陪阿箐,这一上午你们俩净给我捣乱了。” 自他俩成亲后,薛洋几乎是随时随地的调戏晓星尘,一开始晓星尘还会经常脸红,但时间一长,也就慢慢习惯了。如今面对薛洋这种不痛不痒的调戏,晓星尘完全已经可以平静面对了。 薛洋叹了口气,虽然现在的晓星尘很好,但他还是有些怀念以前那个碰一碰就会脸红的晓星尘。 “怎么?”见薛洋不动,晓星尘以为他是不想和面,便道,“算了,还是我来吧。” “我会和面!”见晓星尘要上前,薛洋忙护住面盆。开玩笑,让他去找阿箐,他情愿在这里继续调戏晓星尘。 晓星尘见薛洋似有几分赌气的模样,不觉好笑,便也由着他去了。 于是,薛洋和面,晓星尘做馅子,二人就这样继续忙碌了起来,期间薛洋逮着机会就要调戏晓星尘,终是把晓星尘弄得面红耳赤,就要将他赶出厨房,他才老实了些。 傍晚时分,三人一起装点小院,在院子里架起了一张桌子,上面放了各种吃食,以及薛晓二人做的月饼。 待三人入座后,阿箐就要去拿月饼,却冷不防被薛洋用筷子敲了一下。 “你干什么!”阿箐气呼呼道。 “这月饼是我和道长一块做的,没出力的人没份。”薛洋托着下巴,说道。 “那红绸和灯笼都是我买回来的!” “你不过是跑了趟腿,我和道长可是在厨房里忙活了一整天。” “你……!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阿箐气极,却又偏偏找不到话来反驳薛洋,和薛洋斗嘴,每每都是她被气的不轻。 “好了,你们两个再闹我就生气了,”晓星尘笑着摇了摇头,拿了一块月饼递给阿箐,“阿箐,你不要理他,权当他说的是空话好了。” “嗯!”阿箐接过月饼,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又转头朝薛洋吐舌头。 “你这个小瞎子。”薛洋被气笑了,也不再去逗阿箐,却突觉脚上一痛,眉心亦是一皱,弯腰去看,然而桌子底下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瞧见薛洋往桌子底下看,晓星尘便出声问道。 “没什么,好像被谁踩了一脚,”薛洋直起身子,又看向阿箐,“说,是不是你偷偷踩我?” 阿箐正在吃月饼,见薛洋问她,冷哼一声转头不理。 薛洋挑了挑眉,心下大抵已有了了解,要真是那个小家伙,自己还真没办法找出她,当下也就不再理会这事,和晓星尘攀谈了起来。 另一边,阿箐朝桌子底下偷偷使了个眼色,又暗暗指了指月饼,表示自己一定会带月饼回去。 桌子底下,涟漪靠在阿箐的凳子旁看着圆圆的月亮,心中满是满足。 一炷香时间过后,桌上的吃食也所剩无几,三人便开始收拾残羹。 收拾完后,阿箐说要去看庙会,一溜烟便跑没了影。 而薛洋却神神秘秘的从屋子里抱出了几个坛子,往桌子上一放。坛口一开,一股清香便飘散开来。 是上好的桂花酿。 薛洋倒出一碗递给晓星尘,道:“道长尝尝罢。” 晓星尘接过酒碗,轻轻一嗅,只觉香气更醇,只闻着竟觉得有几分醉意了。再看那酒的颜色,纯净透明,清澈无比。 “这是你自己酿的?”晓星尘道。 “嗯,我在咱们成亲那天埋下的,到现在刚好半年,时间还有点不够,所以我只挖出了三坛,今日中秋,我想和你一起尝尝。”薛洋笑道。 “我竟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能力。”晓星尘亦是一笑,随即饮了一口,便觉入口绵长,落口清香,饮后余香,只觉回味无穷。 “如何?” 晓星尘抬眸,便见薛洋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笑着点了点头,“确是好酒,你若是拿去卖,定会让人抢断了货。” 薛洋眼中一亮,嘴角也是咧开了弧度,口中却道:“我才不会拿去卖,我是专门酿给道长喝的,小瞎子都没份!” 闻言晓星尘脸色微红,薛洋这种无意中展现的真心让他既觉得甜蜜,又有些羞涩。 薛洋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咂嘴道:“味道还行,若是再埋半年会更好,等过年的时候咱们再挖几坛,那时定又会是另一番享受。” 晓星尘点了点头,二人在月下便这样对饮起来,待三坛喝尽,薛洋虽没什么事,晓星尘却有些不胜酒力,支着头几乎要睡着了。 薛洋见状,便上前横抱起了晓星尘,晓星尘的呼吸便尽数洒在了薛洋的脖颈处。薛洋身形一僵,随即唇角一勾,若在以前,这种乘人之危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但现在不同了,他二人既已为夫夫,这种事情不就是天经地义的么。这样一想,薛洋便脚步轻快的抱着晓星尘朝卧房走去。 阿箐不知何时回来了,见院中散着几坛酒坛,心下了然,便悄声回到了自己房间,又朝薛晓二人的房间远远望了一眼,果然漆黑一片。阿箐便轻轻关了房门,尽量不发出声响。 有些事情,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阿箐还是深知这个道理的。 第56章 番五 终离 永昌郡,终南医馆。 医馆旁侧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的探了出来,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医馆内的两位女主人没有发现自己后一溜烟跑离了医馆。 这身影从阴影中一跑出来,才叫人看清了他的模样。看模样,这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男孩生的白净,着实讨人喜欢,小小的身子有些胖乎乎的,看着就让人忍不住逗弄一番。 男孩一路西奔,直到看不见医馆了才停了下来。他双手撑膝,弯着腰直喘粗气,一张小脸也是通红。他平日娇生惯养,鲜少运动,这次实在被憋的没法了,才决定偷跑出来。这一顿狠跑,着实让他大汗淋漓,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勤加锻炼。 喘了几口粗气,男孩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他直起身子,四处一看,发现自己跑到了城西的集市。 听到小贩吆喝的声音,又闻到糖葫芦的香气,男孩不禁摸了摸袖中的钱袋。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吃一顿! 不一会儿,男孩便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烤肉串,嘴里还塞满了食物,嘴角甚至沾到了油腻。小小的身影穿梭在集市中,竟颇有几分小大人的味道。 在男孩路过一个货摊时,从货摊后面闪出了几个成年男子。几人相互一看,一同跟上了男孩。 男孩正在吃的不亦乐乎,突觉身后似乎传来了几道视线,牢牢的粘在自己身上!男孩脚步不停,三下五除二吃掉手中的食物,拿出手帕抹了一下嘴,又尝试着在几个店铺转了转,果然身后的那几道视线没有消失。 男孩很聪明,他一下子就猜到了那几道视线的含义。他暗暗叹了口气,自己出来的时候明明已经很注意了,还换了寻常百姓家的衣服,怎的还被盯上了? 男孩的眼睛转了转,开始思考怎样摆脱这几个人。他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越是热闹他越往哪里钻。岂料他身后的那几个人也不是吃素的,几经转弯,还是牢牢的跟着他。这时,男孩发现了一件很倒霉的事,他为了摆脱那几个人,只顾着往人多的 地方走,这城西的集市他记得的路不多,所以他不幸的迷路了。 感觉到身后那几个人的脚步骤然加快,男孩一下子有些慌张。他到底还是个孩子,这一慌就更找不到路了。 无奈,他只能开跑。 身后人也跑了起来。 感觉到距离在快速缩短,男孩急得一张小脸通红,先前的沉着冷静早已不在,眼眶中似有泪水在打转。他已经慌不择路了。 此时男孩心中不住懊悔,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听姨姨的话好好修炼,到现在这幅身子如此羸弱,在这种关键时刻完全不给力! 对于自己偷跑出来一事,他倒没有丝毫后悔。 在一个拐角处,男孩只顾着逃跑,没有注意到眼前的情况,在看到一个人影从拐角前出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最终和那人撞在了一起。 “哎呦!” 一声惨叫响起,显然男孩把对方撞疼了。但男孩已经顾不得许多,他一下子从地上爬起,就要开跑,却猛然被一人拉住。男孩心中一颤,忙回头一看,却是自己方才撞到的那人。 “喂!你撞到了人,连对不起都不说一句就要跑吗!”面前的少女一脸凶神恶煞的说道。 男孩不禁焦急起来,那几个人马上就要追上来了,这个女人怎么还来着自己!就这么想死吗! “对不起!你放开我!”男孩终是大吼一声,就要去掰少女的手,却冷不丁被少女向前一扯。 男孩一惊,下意识抬头看向少女,却见她神色严肃,直直的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你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对劲啊,发生什么了?” 男孩张了张口,刚要开口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男孩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 少女听到声音,回头一看,神情一怔,马上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当下就将男孩推到自己身后,双手叉腰,大声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那几人明显脚步一滞,似乎被眼前这个少女吓了一跳。 不过那几人马上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领头的那个一眼就看到了躲在少女身后的男孩,一挥手,几人就向男孩大步流星的走去。 男孩抓住少女袖子的手普一收紧。 少女见那几人还要向前,不仅没有半分害怕的神色,反而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见那几人越走越近,少女终是深吸一口气,大吼出声,“道长救命!!!有人拐卖儿童啦!!!” 那几人又是一怔,显然不知道少女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下一刻却是猛觉颈后一痛,身体一僵,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个个眼睛睁得老大,却都没了意识。 “唉,你这小瞎子好不安分,才离开你多长时间,连剥个糖的时间都没有你就出事了。” 戏谑的声音响起,被称为小瞎子的少女哼了一声,表示抗议。 薛洋啧啧了几声,又去看那几个晕倒的人,对身旁的白衣道士说道:“道长,这几个人怎么处理?” “拐卖儿童是重罪,你和我将这几人押到衙门去吧。”白衣道人答道。 这白衣道人便是晓星尘,而那少女便是阿箐。 数日前,三人游玩来到了此地,本来打算今日置办一些土特产明日便回义城,没想到今日到集市竟碰到了这等事。 “喂,你没事吧?”阿箐将躲在自己身后的男孩拉到了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虽然呼吸有些急促,身体倒是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又见他穿着十分平常,粗布麻衣,倒不像是个公子哥,可那面容却又是极好的,一张小脸白白净净,还有一点婴儿肥,让人看了好生喜欢。 男孩点了点头,又想到先前自己对她如此不耐烦,她还帮了自己,当下小脸一红,低声说道:“对不起……” “嗯?”阿箐显然是没有听清男孩在说什么。 “唔……对不起!”男孩攥着衣角的手下意识收紧,终是抬头大声说了出来,“你帮我了……我刚刚还对你大叫……娘亲说过要对帮助过自己的人报恩,所以……刚刚的事对不起。” 阿箐一怔,随即脸色也是一红,她平时泼辣惯了,除了晓星尘没一个会对她温声细语的说话,薛洋平时也老是欺负她,更何谈被人道歉。当下阿箐说话也有些磕巴起来,“你、你不用跟我道歉啊,我帮、帮你是应该的,我、我……哎呀!你这样跟我说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啦!” 阿箐使劲揉了揉脸,似乎一副苦恼的模样,一旁的薛洋嗤笑一声,道:“呦,小瞎子怎么还结巴了,啧啧,这下肯定更嫁不出去了。”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那个……你看不见吗?因为他喊你……”男孩问道。 “我的眼睛好好的!”阿箐刚被薛洋气到,语气难免有些冲,见男孩似乎被自己吓到了,赶忙换了语气,磕巴的解释道,“我、我的眼睛没事的,那个坏家伙故意这样说的,啊……对了!你叫什么啊?大人在哪?我们总得把你送回去啊。” “唔……”男孩却是低头姣起了衣角。 “他才不会告诉你,他应当是偷跑出来的,”薛洋上前,一把抓起男孩的手摊在阿箐面前,“你看,这手掌胖乎的,皮肤还这么细腻,要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这么大早就帮大人干活了,断不会有这样一双手。” “可他穿的……” “呵,这小孩也不傻,还知道换一套粗布衣裳再跑出来,但普通人家的孩子绝不会生的这样白白胖胖,像个弥勒娃娃,细皮嫩肉的,生的这样却穿的像个从贫民窟跑出来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偷跑出来的。” “我才没有那么胖!”男孩抗议道,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胡说,自己只是有一丢丢胖,才不像个弥勒娃娃!而且姨姨说了,小孩子胖胖的才可爱!才健康! “哦,照你这么说,那些家伙也是看出了这些才想绑架这孩子的,可我怎么没看出来他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都说了明眼人才能看出来,你不是小瞎子么。” “……”阿箐默默的从身后拿出竹竿,默默的把竹竿尖的一段对准薛洋,狠命一戳! “好险好险!”薛洋猛一侧身躲过了阿箐的竹竿攻击,假装后怕的拍了拍胸口。 阿箐见薛洋明明一脸戏谑的表情,还偏要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当下火气突突突的往上冒,举起竹竿就狠命的戳薛洋。 男孩一脸呆滞,显然是被突然打起来的二人惊到了。 晓星尘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男孩身边半跪着,让视线与男孩平齐。他握住男孩的手,温言道:“孩子,你总要告诉我们你姓什么家在哪啊,若真如阿洋所说你是偷跑出来的,你的家人现在找不到你该有多着急啊,你是个乖孩子,告诉叔叔好不好?” 闻言,男孩陷入了沉默。他固然不想让家里的那两个人知道他偷跑出来,否则他又会被姨姨关起来背书了。可是要是她们发现自己不见了,姨姨还好说,娘亲该有多着急啊,娘亲会不会急哭?这样一想,男孩的神色便动摇起来,他抬头又看到晓星尘的目光,更加动摇了。 “我家……住在城东那边,城东有个终南医馆,就是我娘亲开的,”男孩终于松口,缓缓的说道,“我叫安萍,我确实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因为姨姨叫我背书,我不想背,她就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来玩,说什么时候会背了才能出门,但我太闷了……就跑出来了……” 话到最后,男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细不可闻,晓星尘仔细听着,点了点头。 “安萍,我们现在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嗯。”安萍点了点头。 “阿洋,阿箐。”晓星尘站起身,朝打的热火朝天的二人远远喊了一声。薛洋还没收手,阿箐便收回了竹竿,朝薛洋一哼,就朝晓星尘跑去,倒弄得薛洋哭笑不得。 随后晓星尘和薛洋将那几人带到了衙门,留了供词,便带着安萍朝城东的终南医馆走去。 这终南医馆倒也有名,永昌郡的人没有不知道终南医馆的,几人问了几个路人,不一会儿便到了终南医馆。 走到终南医馆,还未进门,一名素衣女子便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安萍。 “我的小祖宗!你跑哪里去了!是想急死你姨吗!” 安萍就感到自己屁股被狠狠拍了一巴掌,赶忙护住自己屁股,对面前的女人说道:“因为姨姨总是让我背书,还不让我出去玩!”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这是随谁啊。”来人说着就要去掐安萍的腮帮子,安萍赶忙护住脸,“打人不打脸!” “你……”来人一下子被气笑了,也没了脾气,只揉了揉安萍的脑袋,“你呀。” “对了,姨姨,是这两个叔叔和这个姐姐送萍萍回来的哦。”安萍拉着来人的手示意她去看旁边的三人。 来人抬头,笑容一刹那凝固,薛晓等人也是一脸震惊,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只听“怔”一声,降灾出鞘,已然抵在来人脖颈处。 “南宫七主,”薛洋冷冷出声,面色冷峻,“你竟然在这。” “阿洋……”晓星尘出声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阿箐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前站着的女人不就是南宫七主么!南宫七主做的事阿箐可一件也没忘,当下忙上前一步护在晓星尘面前,安萍则是吓的哇一声哭了起来,紧紧抱着安羚的腿。 “公子这是做什么,小女子是这医馆的医者,不曾见过公子,莫不是公子将小女子认成什么仇人了?若真是如此,那倒是个天大的误会了,”安羚面色不改,又低眸看了降灾一眼,道,“不管有什么误会,还请公子把剑收起来,且不说这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更重要的是别吓着孩子。” 此话一出,阿箐转头一看,果不其然周围已经聚集了一些人,正指着他们几个不知道在说什么,却都是指着薛洋嚼他舌根的。 阿箐跺了跺脚,朝四周一吼,“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小心再看下去烂眼睛!” 晓星尘见安萍哭的竭力,心中也是不忍,便拉住薛洋,道:“阿洋……可能真认错了,况且还有孩子……你且先收起来罢。” 薛洋听着,暗自咬牙,安萍又哭的他心烦意乱,只觉聒噪,只好收了降灾,但看向安羚的目光却依旧不善。 安羚弯下腰,抱起安萍,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安慰道:“萍萍不哭,萍萍是个勇敢的男子汉,萍萍要坚强。” 安萍哭的声哑,抱着安羚的脖颈一下一下的抽噎着。 “这孩子是安依的?”薛洋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安萍是家姐的孩子。”安羚道。 说罢,安羚就要转身回医馆,临走前又说道:“各位将萍萍送回我应当是要报答的,但看现在的情况,各位似乎很不欢迎我,相比也不屑于我的报答。萍水相逢,他乡之客,这地主之谊想必我也是尽不了了,各位请回吧,终南医馆不欢迎各位。” “这女人拽什么拽啊!谁稀罕她的破医馆!”阿箐气哼哼的说道。 见安羚抱着安萍走进医馆,医馆内隐约见有一名女子出来迎接,薛洋突然嗤笑一声,“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什么?”阿箐回头。 “没什么,走吧。”薛洋道。 “不追了吗?她可能是南宫七主哎!”阿箐皱眉道。 “阿箐都说是可能了,万一不是呢,”晓星尘牵住阿箐的手,领着她往回走,“阿箐可能不知道吧,那南宫曾有一个姐姐,不过她的姐姐和腹中胎儿都已经离开了,南宫只剩孑然一身,方才我们见到的那位姑娘,分明家室健全,想来真是我们认错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某个地方还有第二个小瞎子啊。”薛洋笑嘻嘻道。 “滚啊!你才有第二个!” 晓星尘无奈一笑,三人说笑中,渐渐远离了医馆。 医馆内,安依见安羚抱着安萍进来,赶忙迎了上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安依见安萍脸上还挂着两条泪痕,不免着急起来。 “男子汉还哭,丢人,”安羚却不甚在意,还剐了剐安萍的鼻尖,“他能有什么事,不过偷跑出去迷了路吓哭的。” 闻言,安依放下心来,道:“没事就好,萍萍以后不可以再不和大人说一声就跑出去了哦,快吓死娘亲了。” “唔……我只是想出去玩……”安萍底下了小脑袋,因为让娘亲担心而陷入了自责。 “娘亲知道你想玩,完成姨姨布置给你的任务就可以啊,好了,今天特赦你可以玩一玩,记住以后不可以再这样做了哦。”安依道。 “嗯!”安萍忙点头。 打发走了安萍,安依道:“羚儿,刚才外面那么吵,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几个讨饭的叫花子。”安羚笑了笑,就去收拾药材。 安依点了点头,也不疑有他,便继续给人看病去了。 安羚背对着安依,方才还笑意吟吟的面容一瞬间冷了下去,甚至夹杂了几分烦躁。 明明奇点已经消失了,自己也早已摆脱了那狗 屁命运的摆弄,为什么还会和晓星尘他们相遇? 难道命运还没有改变?不,不可能,若是命运没有改变不可能这三年来都相安无事,而且纱萝也回了阴界不再插手晓星尘的事,不可能自己当年的计划失败了,难道真只是萍水相逢? 这样想着,安羚的思绪不禁渐渐飘远。 幼年她被南宫家收养,十二结的金丹成,从此能够与鬼怪对话,亦知道了前程往事,想到自己今后的命运,便决定逆天改命,而根据世界的引导,她成为了兰陵客上卿,和金光瑶成了朋友,开始帮助金氏复原阴虎符。她寻找三载,终是找到了奇点,也找到了安依的下落。为了改变这一切,她任由常氏灭门惨案发生,由此实施自己的计划。 借助常氏一案,她与薛晓二人相识,并带走了安依的魂魄和幼子的残魂。后利用金光瑶复活了安依,并用自己这些年来做死人生意积下的阴德救了安萍。后她来到义城,设计薛晓。原本她并不关心薛晓二人的死活,但在见到纱萝后,她改变了主意。若是她间接害死了晓星尘,纱萝断不会放过她。所以她改变计划,并未让薛洋完全入魔,仅仅让他伤了晓星尘双眼。由此原本属于薛洋的命运又回到了他身上。但若薛洋救治了晓星尘的眼睛,又会发生什么? 前世薛洋害了晓星尘,逼得他自刎。今世薛洋依旧害了晓星尘,却选择用自己的眼睛换回晓星尘的眼睛。她赌的就是这个。由薛洋亲自引出奇点,又由他亲自破坏奇点,这样或许世界的轨迹就会陷入混乱,他三人或许就能逃离命运的轨迹,按自己的心意活着。 纱萝在明白她的用意后,也决定一赌,看薛洋最终是否能突破自己的心魔,他二人最终是否能心意相通。当晓星尘眼盲又恢复后,这个世界的奇点已不复存在,而三人的命运也已被改写,真正跳出了世界的掌控。 ……果然还是自己多心了吧。 安羚叹了口气,回头见安依正在给人看病,熟练的把脉,开药单,虽然有些疲惫,但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 前世,她和安依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第二日清晨,薛晓与阿箐便要出城,回义城。 出了城就是一条小道,薛洋和晓星尘并肩走在一起,阿箐自己走着,一手拿着糕点吃的开心。 清晨的薄雾还未消散,周围的景物仿佛笼罩了一层薄纱般让人看不真切,仿佛有一种置身仙境的错觉。 阿箐张开双臂,感受着清晨的微风。 “怎么,小瞎子还想乘风而飞啊。”薛洋道。 阿箐回头狠狠瞪了薛洋一眼,而后转头继续吹风。 “呦,真稀奇,小瞎子脾气怎么突然变好了。”薛洋啧啧两声说道。 “我是不屑于和你争辩,小孩子脾气!”阿箐哼了一声,几步就跑开了二人身边,薄雾中阿箐的身影变得有些迷糊,晓星尘赶忙出声道:“阿箐,你不要走太快,注意安全!” “我看得见道长啦!”阿箐的声音传来。 “道长担心她干什么,那小瞎子泼辣的很,谁能欺负得了她。”薛洋道。 晓星尘一笑,道:“昨天阿箐呼救的时候,第一个冲出去的可是你。” 薛洋一时语塞,“我……我那是怕她惹麻烦!” 晓星尘笑了笑,不语。 “哎呀,道长,我们俩的时候还要讨论小瞎子吗。” “你也不要总是小瞎子小瞎子的喊她,阿箐到底是个女孩子,你以后能唤她名字就不要给她起外号。” “谁让她一开始装瞎子的,哼哼,我就是叫她一辈子小瞎子她也没辙。” “一辈子很长呢。” “有道长陪着,几辈子都不够。” 薛洋靠近晓星尘,伸手去碰晓星尘的手,只碰到了指尖,晓星尘便回握住他。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暖,薛洋一笑,看向晓星尘的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爱恋和柔情。 清晨的小道上,二人的手一直紧紧的相握着,未曾分开。 第57章 番六 薛晓夫夫性向一百问 义城酒楼,今日被不知名大佬包了起来,整个酒楼只有几个下人以及不知名大佬和薛晓二人。 大佬进场,随后薛晓二人进场。 沐:咳咳,欢迎大家来到我们义城啊,今天是圣诞节啊,一个充满恋爱气息的节日,不知道屏幕前的你是否还是一只单身汪呢?(不怀好意的笑) 薛:(表情单纯的眨眼)圣诞节?老沐你串戏了吧,我们这可是低魔世界,哪来的圣诞节。(冷笑) 沐:(拍桌,看到薛洋无意露出的降灾又缩了回去)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现在开始提问啊,希望两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晓:(点了点头)沐姑娘你不用管他,问你的吧。 沐:(星星眼)呜呜还是小星星最好了! 薛:(把玩着降灾,斜眼看向沐)你还问不问了,废话真多。 沐:问!问!1、请告知你的名字……啊这个……前几问我们跳过啊……直接第4问,你的性格是? 薛:(倚着桌子笑)邻家好少年。 沐:(拍桌)说实话! 薛:(冷笑)你觉得我是个什么人? 沐:呃……辣鸡……? 薛:(眼睛一眯)再说一遍。 沐:邻家好少年! 薛:哼,这还差不多。 沐:(擦了擦冷汗)那道长呢? 晓:(低头想了想)温和吧。 沐:(点头)道长真的很温柔啊。 沐:5、对方的性格是? 薛:温柔。 晓:(笑)小孩子脾气。 薛:(立刻蹭到晓星尘怀中)道长~~ 沐:(捂住眼睛)不要一上来就秀恩爱啊!没眼看了! 沐:6、二人什么时候见到的?在哪里? 薛:(突然情绪低落)这个我不想回答。 晓:嗯?阿洋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李府吗?(祥见桑中二) 薛:(欲言又止)嗯…… 沐:啊啊这个问题掐住!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 薛:……多管闲事。 晓:倔脾气的孩子。 沐:道长对洋洋的评价一直都是孩子呢。 沐:8、喜欢对方的哪里? 薛:哪里都喜欢。 晓:他的笑脸,看到他能发自内心的笑,那是我最开心的事。 薛:(再次蹭到晓星尘怀中)道长~我喜欢你~ 晓:(脸红)嗯,我也是,阿洋。 沐:(捂着心口)现·场·告·白!血!给我血! 沐:(深吸几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9、讨厌对方的哪里? 薛:总是不顾自己的安危去帮助别人,他这样我会心疼的。 晓:阿洋…… 薛:(握住晓星尘的手)道长以后可不要单独行动了。 晓星尘:(温柔的看着薛洋)嗯。 沐:啊啊掐住!再秀我就真的死了!那道长呢?最讨厌对方哪里? 薛洋:(一记眼刀过来) 晓:没有,阿洋虽然很孩子气,但心性是好的,而且他现在已经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成长了呢。 沐:道长你还记得薛洋未成年的设定吗? 沐:10、觉得你和对方的相性如何? 薛:绝配。 晓:互补吧,就像阿洋说的,我有时会为了救人不顾自己的安危,这时候阿洋就会出来保护我(宠溺的笑),提醒我注意安全。阿洋有时会很孩子气,和别人闹脾气,还总是欺负阿箐,这时候我就会阻止他,所以我们俩的性格应该算是互补。 薛:所以说是绝配! 沐:11、怎么称呼对方的? 薛:道长。 晓:阿洋。 沐:12、希望对方怎么叫你? 薛:阿洋。 晓:(脸红)有时候也希望他能叫我名字。 薛:星尘~ 晓:(脸更红)嗯。 沐:把朕的黄金狗粮拿过来! 沐:13、如果把对方比做动物的话是什么? 薛:……想不出来。 晓:猫咪。 沐:(看着几乎歪到晓星尘怀中的薛洋,意味不明的笑)的确很想。 沐:14、如果送对方礼物会送什么? 薛:桂花酿。 沐:为啥是酒? 薛:哼哼,知不知道喝醉了的道长很可爱。 沐:? 薛:中秋那次。 沐:可我只写了道长喝醉后就睡了啊。 薛:(笑)屋子里的事,你知道多少? 沐:(瞬间明白脸)骚年你很会玩嘛。 晓:我大概会送他糖果。 沐:相信我道长,你如果把自己打包送给他他会更高兴。 晓:(看着眼冒期待的薛洋,沉默)…… 沐:15、希望得到什么礼物呢? 薛:道长。 沐:洋洋你还真是……诚实啊。 晓:(脸红)在外面不要乱说。 薛:我没有乱说啊,我想要的只有道长。 沐:还有星星糖。 晓:? 沐:咳咳,道长回答问题吧。 晓:我……嗯……他开心我就满足了。 沐:猝不及防又被塞把狗粮。 沐:16、有对对方不满的地方吗?有的话是什么? 薛:依旧是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人。 晓:希望他能更成熟点。 沐:(坏笑)啊哦,孩子气的洋洋被嫌弃了。 薛:(晃着一包尸毒粉)你想尝尝吗。 沐:(疯狂摇头)对不起我错了洋大佬!(?﹏?) 沐:17、你有什么坏毛病? 薛:没有。 沐:孩子气呢!还有不好好走正道! 薛:(眯眼)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晓:(拉住薛洋)你又吓她。 沐:这题道长跳过!我相信道长是完美的! 薛/晓:…… 沐:18、对方有什么坏毛病? 薛:没有(皱眉),你这都是什么鬼问题,你认为读者会喜欢这些问题吗? 沐:呜呜……那你希望从哪里开始提问? 薛:(一把夺过本子,快速翻看)54问不错,从那里开始提问吧。 沐:(拿回本子翻看)啊……这个……好吧我们跳过~ 晓:沐姑娘,你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沐:(晃着本子笑)哎~可是我打字好累的啊,我需要动力! 沐:54、初次是在哪里? 薛:新婚(坏笑) 沐:你确定?之前栎阳的那次(祥见静女十九)不算了哦,你没有爽到吗! 薛:那次又没有真吃到嘴!说起来你就让我真正吃了一次你还好意思说。 沐:中秋那次呢!虽然我没有写出来但我也没有让你扮君子啊! 薛:不够! 沐:你……!好吧!现代篇我满足你!保证你绝对吃的饱!怎么样!(拍桌) 薛:(笑)这还差不多。 晓:你们…… 沐:道长不要在意细节啦~ 沐:55、那时候的感想是… 薛:道长终于属于我了。 晓:(脸红)害羞……不敢直视他。 沐:(滑稽猥琐笑) 沐:56、那时候,对方是什么样子? 薛:十分诱人可口。 晓:很有完全感。 沐:(再次滑稽猥琐笑) 沐:57、初夜后的早上,最早说的是什么? 薛:忘了。 晓:(无奈的笑)他喊我吃饭。 沐:呀,洋洋你还真没情趣,怎么也得帮道长揉揉腰啊(笑) 薛:(亮出降灾)你想来? 沐:(拍桌)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怕你!现代篇还想不想吃肉了!还有现代篇的番外,我也是要给你肉吃的!都不想要了吗! 薛:(冷笑一声)你在威胁我? 沐:……呜呜……你信不信我放纱萝! 薛:(继续冷笑) 晓:(叹气拉回薛洋)之前承诺的我什么?不是说好不再那么孩子气了吗? 薛:(立刻扔掉降灾抱住晓星尘)道长~你没看到她刚才在威胁我们吗,她要收了我们的性福生活,道长你不想我碰你吗? 晓:(脸红红)阿洋……我…… 薛:(抱住晓星尘就是吧唧一口)道长我们不理她,一只单身汪理她做什么。 晓:(继续脸红红) 沐:(捂住心口)为何今年的冬天如此之冷……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的拍…… 沐:58、一周做几次? 薛:你应该问哪天不做。 沐:(震惊的睁大了眼)你…… 晓:(赶忙拉住薛洋)沐姑娘你不要听他胡说,我们……并不常……(说不下去了) 沐:(意味不明的笑)我知道的,我都懂得,不用解释。 晓:……我感觉沐姑娘你不懂…… 沐:59……等等这个问题和上面重复了跳过,60、是怎样的H? 沐:哎呦这个问题不错哦,两位请回答吧,你们的H都是怎样的~ 薛:我主动。 沐:……然后呢? 薛:(冷笑)怎么,你还想围观全过程,嗯? 沐:……我……好吧,道长呢? 晓:……他一开始很温柔,最后会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脸超红) 薛:(一把抱住晓星尘,吧唧一口)星尘你真可爱! 沐:……纱萝……帮我拿袋子血,我感觉我又失血了…… (幕后纱萝拿着一袋子点滴上场,啪的一声扎进沐的手里,冷眼看了腻歪的二人一眼,又斜眼看向沐) 纱萝:你确定你不是来大姨妈了? 沐:……我确定。 纱萝:好吧,记住,我一直在幕后听着呢(说着一把摁住沐的肩膀) 沐:(哆嗦成筛子)我就是想做个100问我容易吗我……哭唧唧||Φ|(|T|Д|T|)|Φ|| 沐:61、自己最有感觉的地方是? 薛:只要是道长碰的地方,都有感觉~ 晓:(脸红红)耳朵…… 沐:哦吼吼,小星星的敏感点还真是可爱呢(笑) 薛:(一记眼刀过来) 沐:看什么看!记住谁才是妈! 沐:62、对方最有感觉的地方是? 薛:(坏笑)耳朵,(说着就凑到晓星尘身边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 晓:(捂住耳朵)阿洋不要闹了…… 沐:(拿出珍藏已久的墨镜戴上)道长请回答问题。 晓:他……他…… 沐:我知道了,只要是你碰的地方他都有感觉对吧。 晓:(脸红红点头) 沐:呵,不就是狗粮吗,我吃。 沐:63、H时的对方一言以蔽之的话? 薛:诱人,可口。 晓:有安全感。 沐:64、说白了对H是喜欢?还是讨厌? 薛:喜欢。 晓:不讨厌,但他能……嗯……更节制一点就好了…… 薛:我有不节制吗?我们也没有做很多次啊。(疑惑脸) 沐:我想道长的意思是,你每次做的时候不要连着做那么多次,一两次就好啦。 晓:(微微点头) 薛:嗯……好吧我努力,关键是那时候的道长实在太诱人了,我把持不住啊! 沐:注意别憋着自己,阳痿了就不好了。 薛:(亮出降灾) 沐:……嗯请当我什么都没说。 沐:65、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薛:房间里,他脸皮薄,其他地方他肯定不从。 晓:(脸红)卧房里。 沐:66、想要试的场合是?(时间、地点、服装等) 沐:哎呦这问我喜欢。(滑稽猥琐笑) 薛:嗯……人多的地方?譬如节日大家都上街庆祝,我和道长在某个避着人的小巷里,能听到外面人的声音,如果道长能穿个女装就更好了,想看道长穿女装。 晓:阿洋你……我只希望他不要乱搞什么花样就好了(叹气) 沐:(意味不明的笑)洋洋你知道我喜欢女装攻而不是女装受吗?干脆现代篇的番外我全开车好了,一次地铁痴汉~一次女装play~完美! 薛:(亮出降灾一剑劈向沐)干脆我现在就结果了你好了。 沐:(赶忙空手接白刃)洋洋你三思啊!现代篇可是写的你们转世的故事!你不想和道长再续前缘吗! 薛:(放下了降灾)真的? 沐:(狂点头)真的真的!那是你们的转世啊!你们会生生世世在一起的!(哭) 薛:哼,这还差不多,暂且先饶了你。 晓:(哭笑不得)沐姑娘,你又何苦总是去惹他。 沐:呜呜我说我对洋洋爱的深沉你信吗! 晓:…… 沐:67、洗澡是在H前?还是后? 薛:前后,不过后的那一次都是我抱着道长去洗的。 沐:你个精虫上脑的家伙!怪不得道长说你不懂得节制! 晓:都会洗。 沐:68、H时两人有约定吗? 薛:我会告白。 晓:(温柔的笑)我会回应他。 沐:猝不及防又被塞把狗粮。 沐:69、有和对方以外的人H过吗? 薛:没有,(皱眉)你怎么又问这种鬼问题!再有这种无聊问题你就自己跳过! 晓:没有。 沐:(眼泪汪汪)我……我知道了…… 沐:跳过两问,72、H 之前和之后,哪个更觉得害羞? 薛:哼,你觉得我可能害羞吗。 晓:……之前。 沐:我知道你脸皮厚,不用再秀了。 薛:(一挑眉,突然抱住身旁的晓星尘来了个法式深吻) 晓:唔……洋……放……嗯啊…… 沐:(赶忙捂住眼睛,同时从指缝里偷看)洋洋做的好! 沐:73跳过,74、觉得自己H的技术好吗? 薛:非常棒! 晓:(还在平息呼吸)很多时候都是他领着我,我也只能是做出一些回应。 薛:那样的星尘已经很可爱了。 沐:(抬头看了看已经掉完的一袋子血)纱萝!再来一袋子! (一袋子血直接从幕后飞出,啪的一声拍到沐的脸上) 沐:……还有25问……坚持就是胜利! 沐:75、对方H的技术好吗? 薛:总是能取悦我。 晓:……嗯。(脸红红点头) 沐:76、H时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薛:叫我的名字,那会让我觉得他的身心都属于我。 晓:(转头看向薛洋)阿洋…… 薛:(立刻转身抱住晓星尘,再次法式深吻) 沐:(摘下已经碎掉的墨镜)还有一点就完了……加油! 沐:77、H 时喜欢看到的对方的样子是? 薛:情难自控的模样,那个样子最诱人,每次我都把持不住。 沐:少给你这精虫上脑的行为找借口!道长就算全程一张禁欲脸你也不会停下吧! 薛:你想想,一张禁欲脸变得情动,甚至沉溺在情欲里,那将是一副多么诱人的景象。 沐:(鼻血喷出)纱萝!救我! (幕后一包棉球飞出,啪的一声拍到沐的脸上) 晓:他告白的样子我最喜欢。 薛:(立刻转头,深情款款的注视着晓星尘)星尘,我心悦你,爱你,喜欢你。 晓:(宠溺温柔一笑)我也爱你,阿洋。 沐:(将两个棉球塞到鼻孔里,竖拇指) 沐:78跳过~79、对SM有兴趣吗? 薛/晓:SM? 沐:呃……解释起来好麻烦啊跳过跳过。 沐:80、突然对方不寻求H了怎么办? 薛:我会让他爱上H的。 晓:……我想那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 沐:哼哼,毕竟是精虫上脑的家伙。 沐:81、对强迫怎么想? 薛:(突然情绪低落)……对不起,星尘。 晓:? 薛:在常府的时候,强迫了你……(详见静女十) 晓:(一怔,然后想了起来,上前抱住薛洋)那件事我已经不在意了,那不全是你的错,我一意孤行也有错,没关系了阿洋。 薛:(抱住晓星尘,脑袋靠在晓星尘的肩膀上)嗯,都听道长的~ 沐:这种一边吃狗粮一边吃糖的感觉真是酸爽……我好想提前结束啊…… 沐:82、H最棘手的是? 薛:道长太害羞??好像没有。 晓:……他没有节制。 沐:哦哦~看来道长对没有节制这个问题怨念已深啊~ 薛:(一记眼刀) 沐:(伸手向幕后)纱萝救我! (幕后无人应) 沐:……咳咳,让我们继续提问。 沐:83、至今最惊险的H的地点是? 薛:没有。 晓:没有。 沐:(邪笑)现代篇的番外里我会写地铁痴汉play哦~那个够刺激够惊险木~ 薛:(竖拇指) 晓:……沐姑娘,你是个姑娘家。 沐:谁说的,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一个介于男人和女人之前的神奇生物。(滑稽猥琐笑) 沐:84、受方有主动要求H过吗? 薛:(面带遗憾的叹气)没有,要是星尘能主动一次,我就是睡着了都会笑醒。 晓:……没有。 沐:……下面三问我们跳过!88、理想中的「H的对象」是怎样? 薛:道长这样的。 晓:没想过。 沐:道长真的清心寡欲呢。(笑) 沐:89、对方符合理想吗? 薛:(看向晓星尘,眼中满是柔情)我最喜欢的人就是星尘。 晓:(亦宠溺一笑)阿洋。 沐:你们的粉红泡泡要飞到我这里来了啊! 沐:90、H时使用小道具吗? 薛:没有…… 沐:怎么听的你的声音委屈巴巴的? 薛:现代篇里你给我加把劲! 沐:(邪笑)镜子play怎么样?我很会玩的。 晓:……沐姑娘,请恕晓某问个失礼的问题,你理想中的夫婿是怎么的? 沐:啊?怎……怎么突然问我问题? 晓:总觉得能娶得沐姑娘的一定是个奇才。 沐:……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在夸我。 沐:91、你的「初次」是几岁的时候? 薛:20。 沐:你果然不算栎阳的那次。 薛:没做到最后怎么能算。 晓:22。 沐:我发现洋洋不仅是个矮子攻,还是个年下攻。(笑) 薛:(亮出降灾)把前面那句去了! 沐:92、对方就是现在这个吗? 薛:……你这不废话吗!初次是我们成亲那晚,能不是对方吗! 晓:(无奈叹气)…… 沐:……我告诉你薛洋,你再欺负我我就……我就……我就给你发刀子! 薛:(眼睛一眯,冷笑)你敢吗? 沐:(瞬间怂)不敢不敢……嘤嘤嘤 沐:93、最喜欢哪里被KISS? 薛:(看向晓星尘,目光期待)只要是星尘主动,哪里都喜欢。 晓:阿洋……我…… 薛:没关系,我等你 晓:(温柔一笑)嗯。 沐:(看了看最后几个问题,又看了看正在输的点滴)纱萝!再来一包血!我估计最后几个问题我可能大出血! (幕后纱萝终于走了出来,利索的换好血包,一手摁在沐的肩膀上) 纱萝:还大出血,你当你生孩子呢。 沐:呃…… 纱萝:这里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现代篇你给我悠着点。 沐:(擦冷汗)…… 沐:94、最喜欢KISS哪里? 薛:(邪笑)耳垂,道长的耳朵最敏感,每次碰他都会呼吸不稳,面色潮红。 沐:骚年你很会玩嘛。 晓:(脸红低头)…… 沐:95、H时做什么对方最高兴? 薛:告白。 晓:叫他名字。 沐:(滑稽猥琐笑)两个有情趣的娃。 沐:96、H的时候,想些什么呢? 薛:星尘怎么这么可爱呢,怎么尝都尝不够,我爱死他了。 晓:我喜欢阿洋。 沐:这碗狗粮我喜欢(擦鼻血) 沐:97、一晚做几次? 沐:这个……你们算的过来吗?话说洋洋有记过吗? 薛:不记得。 晓:每次最后我都会睡过去…… 沐:那就是都不知道,有四次吗? 薛:比那个多吧。 沐:(震惊脸)洋洋你就不怕精尽人亡吗! 薛:(冷笑)你想尝尝尸毒粉的滋味吗? 沐:(捂住嘴巴)不想! 沐:98、H 时,是自己脱衣服?还是被脱? 薛:都说了我主动。 晓:都是他脱。 沐:我不得不说,洋洋你真是丧(干)心(得)病(漂)狂(亮)! 沐:99、对你来说H是? 薛:爱慕溢出心,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用行动来证明我有多爱他。 晓:情爱溢出心,身心结合的行为。 沐:两个都好有文采哦,鼓掌鼓掌??。 沐:最后一问了,100、对对方说一句话吧。 薛:(看向晓星尘,目光充满爱恋之情)我爱你,星尘,这一世有你,是上天对我最大的垂怜。 晓:(亦充满柔情的回望着薛洋,温柔一笑)阿洋,这一世能和你在一起,做一对有情人,我想不出世上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沐:(擦眼泪咬手绢)呜呜好感人,明明到最后了为什么还要我哭一把。 沐:(起身鞠躬)彼岸到此算是正视告一段落,感谢大家九个月的陪伴和对我拖更的包容,让我一只第一次写同人文的萌新能够完成这部长篇,为心疼不已的cp在同人的世界创造一个美满的结局。 诚如番外中所讲,薛晓二人的故事并未结束,我将在不久带着《彼岸》的姐妹篇《薛洋洋追妻记》再次归来!讲述薛晓二人在现代的转世所碰撞出的甜蜜火花!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的薛晓文!/土下座